《你算人心，我只算你》（润玉X邝露）
入冬的天一日比一日亮得早，那位小仙子走时天色刚破晓露白，邝露推开窗，寒风才能让人清醒，庄生梦蝶，她是庄生还是蝶。
拢华愁眉苦脸地给邝露上妆，叹气道:“夜里您是又想什么呢，这眼袋青得没法遮呀！”
邝露讪笑，这事也不能怪她呀，被人拉着彻夜长谈，被一通鼻涕眼泪乱擦，她也挺委屈。
“今日仪典，临京的妙龄闺秀都来，可不能被比下去！”拢华给自己打气，信心百倍地说，“您放心，我再给您上层粉！”
“别别别，这样就好，这样就好……”邝露赶紧从拢华魔爪下逃脱，拖着厚重华服往门边跑。
“长帝姬，胭脂！胭脂还没上呢！”
“皇姐，福安好困哪。”福安搭怂着头说，各家的贺词翻过来覆过去也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一句就能概括完的，偏生被他们说得花样百出。邝露也被大同小异的贺词念得头晕脑胀，强撑着不在殿上睡过去，闻言体贴地摸摸福安小脑袋。
“骠骑将军携妻拜贺陛下，陛下贤明仁厚、德彰神明，佑我梁国千秋万代。”“大将军快快请起”，裴焱召人准备座椅，笑说，“边境大捷，将军功不可没。”
“微臣分内之事，不敢居功。”宁琨年逾五十，边塞的十年催老面容，不过一身气势越发凌冽迫人。
宁太后忍不住插嘴问:“怎么不见父亲大人？”亲妹素来跋扈无状，宁琨无奈揖手回答:“父亲身体抱恙，留在府中养病。”太后闻言，不悦地说:“既然如此，嫂嫂就应该留在府中照料。”说完狠狠剐一眼宁夫人，后者一个哆嗦不敢辩解。
国公府觐见后还剩几家别的官员，澹台家来了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辈，太后的明嘲暗讽被人一一挡回，气得把宁夫人召到昭泰宫里指着鼻子骂。
走出圆明殿，邝露并不意外地看到宁将军等在那。
“神上长大了啊。”宁琨感叹道，她跟她的母亲很不同。邝露眉眼冷淡回他:“托将军福，死不了。”
“你在怪我。”宁琨苦笑，她是一声叔伯都不肯叫了。邝露看他两鬓斑白，这个人也曾抱过她、看她长大，待她有如亲女，可是一想到母亲的惨死，自己只剩滔天的恨。“宫里所有医官都没查到下毒的痕迹，神上，一个是我的生父，一个是我的嫡妹，一个是我发妻，我如何能凭你的一面之词……”
邝露嗤笑，是呀，都没查出来，不过没关系，她还留着。
“长帝姬若有难事大可托信给我，无论如何我都是你的叔伯。”不等他说完，邝露自己走远。“微臣恭送长帝姬”，宁琨看着邝露的背影，轻声念道，“屿秋，你的女儿长大了。
拢华愁眉苦脸地给邝露上妆，叹气道:“夜里您是又想什么呢，这眼袋青得没法遮呀！”
邝露讪笑，这事也不能怪她呀，被人拉着彻夜长谈，被一通鼻涕眼泪乱擦，她也挺委屈。
“今日仪典，临京的妙龄闺秀都来，可不能被比下去！”拢华给自己打气，信心百倍地说，“您放心，我再给您上层粉！”
“别别别，这样就好，这样就好……”邝露赶紧从拢华魔爪下逃脱，拖着厚重华服往门边跑。
“长帝姬，胭脂！胭脂还没上呢！”
“皇姐，福安好困哪。”福安搭怂着头说，各家的贺词翻过来覆过去也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一句就能概括完的，偏生被他们说得花样百出。邝露也被大同小异的贺词念得头晕脑胀，强撑着不在殿上睡过去，闻言体贴地摸摸福安小脑袋。
“骠骑将军携妻拜贺陛下，陛下贤明仁厚、德彰神明，佑我梁国千秋万代。”“大将军快快请起”，裴焱召人准备座椅，笑说，“边境大捷，将军功不可没。”
“微臣分内之事，不敢居功。”宁琨年逾五十，边塞的十年催老面容，不过一身气势越发凌冽迫人。
宁太后忍不住插嘴问:“怎么不见父亲大人？”亲妹素来跋扈无状，宁琨无奈揖手回答:“父亲身体抱恙，留在府中养病。”太后闻言，不悦地说:“既然如此，嫂嫂就应该留在府中照料。”说完狠狠剐一眼宁夫人，后者一个哆嗦不敢辩解。
国公府觐见后还剩几家别的官员，澹台家来了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辈，太后的明嘲暗讽被人一一挡回，气得把宁夫人召到昭泰宫里指着鼻子骂。
走出圆明殿，邝露并不意外地看到宁将军等在那。
“神上长大了啊。”宁琨感叹道，她跟她的母亲很不同。邝露眉眼冷淡回他:“托将军福，死不了。”
“你在怪我。”宁琨苦笑，她是一声叔伯都不肯叫了。邝露看他两鬓斑白，这个人也曾抱过她、看她长大，待她有如亲女，可是一想到母亲的惨死，自己只剩滔天的恨。“宫里所有医官都没查到下毒的痕迹，神上，一个是我的生父，一个是我的嫡妹，一个是我发妻，我如何能凭你的一面之词……”
邝露嗤笑，是呀，都没查出来，不过没关系，她还留着。
“长帝姬若有难事大可托信给我，无论如何我都是你的叔伯。”不等他说完，邝露自己走远。“微臣恭送长帝姬”，宁琨看着邝露的背影，轻声念道，“屿秋，你的女儿长大了。
夜里庆宴正是热闹，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莽撞内侍洒了邝露一身酒水，连连磕头，瞧他撞鼻青脸肿，福安拉她袖衣一脸不忍，邝露也无心追究，让拢华放那人离开。
“长帝姬，这礼服污了酒水可是不敬。”拢华烦忧不已。邝露倒是无谓一件衣服，只是想到太后的得理不饶人有些烦心，只说:“无妨，你快去去寻件干净的来，我去偏殿等你。”
“福安抄惯了近道，身边的宫女都熟路，皇姐，我让芝麻陪你去。”伺候福安的宫女，不是叫芝麻就是叫绿豆，都是她爱吃的糕点，这样比较下来，拢华觉得还不如当初自己的“阿花”。
福安身边从不缺人，她只习惯拢华伺候，碰上这种情况的确不太方便，闻言邝露点头，由着福安的宫女陪自己更衣。
今夜云多不时地遮住月光，宫女打着一盏宫灯照亮不过聊胜于无。走着走着，月光忽暗，从花径假山后传来细碎人声。宫门多阉脏，不愿惹事上身，邝露低声说:“换条路走。”转身却不见跟着的宫女，她的视力一日比一日弱，在这样暗的环境下根本无法独自离开。
“好官人，轻些！”“我可等不及了！”
邝露脸色红白不暇，又羞又怒，以为是值守的侍卫和哪个宫的宫女，正打算轻咳一声吓走两人。忽而云散，月光一下亮堂起来，猛地瞧见地上宝枝缠花的禄福长裙，邝露冷抽一口气，惊地说不出话，这繁复的花纹她今天只见一人穿过。
“郑郎……”
两人呻吟声传入耳，邝露厌恶至极，果然是蛇鼠同窝，一丘之貉，冷着脸快步离开，胃里有翻江倒海的不适感。
邝露少出羲和宫，一时间也没找到回去的路，兜兜转转碰上裴岚。“皇姐！”裴岚看到她忙奔过来，焦急地说，“您上哪去了？福安的宫女说跟你走散了，半天不见您回来，福安都急哭了。”
“没事，天太黑一时迷路了。”裴岚舒眉一笑，从袖里拿出一只玉琅环，一瞧便知皇帝赐给福安的那对里的一只。“在廊上捡到的，还以为皇姐出了什么事。这您可得收好了，福安要是知道您丢了它，眼泪得把羲和宫淹了。”
邝露心里一惊，急忙检查身上有没有其他落下的物件，东西丢了事小，只要不是落在那个地方。“皇姐，怎么了？可是还少了什么，我让宫人帮着找？”“不用了，没少其他的，阿岚我们回去吧。”邝露笑笑，说完就往回走，一秒也不愿停留。裴岚不动声色地往花园假山里看过一眼，眼底笑意冰冷，跟着邝露一起离开。
庆宴毕，邝露回到羲和宫，想起那条眼熟的长裙，心底冷笑，这么多年过去了宁夫人还是一如从前呐，人心隔肚皮，好与歹都是皮相看不透的。
“长帝姬，这礼服污了酒水可是不敬。”拢华烦忧不已。邝露倒是无谓一件衣服，只是想到太后的得理不饶人有些烦心，只说:“无妨，你快去去寻件干净的来，我去偏殿等你。”
“福安抄惯了近道，身边的宫女都熟路，皇姐，我让芝麻陪你去。”伺候福安的宫女，不是叫芝麻就是叫绿豆，都是她爱吃的糕点，这样比较下来，拢华觉得还不如当初自己的“阿花”。
福安身边从不缺人，她只习惯拢华伺候，碰上这种情况的确不太方便，闻言邝露点头，由着福安的宫女陪自己更衣。
今夜云多不时地遮住月光，宫女打着一盏宫灯照亮不过聊胜于无。走着走着，月光忽暗，从花径假山后传来细碎人声。宫门多阉脏，不愿惹事上身，邝露低声说:“换条路走。”转身却不见跟着的宫女，她的视力一日比一日弱，在这样暗的环境下根本无法独自离开。
“好官人，轻些！”“我可等不及了！”
邝露脸色红白不暇，又羞又怒，以为是值守的侍卫和哪个宫的宫女，正打算轻咳一声吓走两人。忽而云散，月光一下亮堂起来，猛地瞧见地上宝枝缠花的禄福长裙，邝露冷抽一口气，惊地说不出话，这繁复的花纹她今天只见一人穿过。
“郑郎……”
两人呻吟声传入耳，邝露厌恶至极，果然是蛇鼠同窝，一丘之貉，冷着脸快步离开，胃里有翻江倒海的不适感。
邝露少出羲和宫，一时间也没找到回去的路，兜兜转转碰上裴岚。“皇姐！”裴岚看到她忙奔过来，焦急地说，“您上哪去了？福安的宫女说跟你走散了，半天不见您回来，福安都急哭了。”
“没事，天太黑一时迷路了。”裴岚舒眉一笑，从袖里拿出一只玉琅环，一瞧便知皇帝赐给福安的那对里的一只。“在廊上捡到的，还以为皇姐出了什么事。这您可得收好了，福安要是知道您丢了它，眼泪得把羲和宫淹了。”
邝露心里一惊，急忙检查身上有没有其他落下的物件，东西丢了事小，只要不是落在那个地方。“皇姐，怎么了？可是还少了什么，我让宫人帮着找？”“不用了，没少其他的，阿岚我们回去吧。”邝露笑笑，说完就往回走，一秒也不愿停留。裴岚不动声色地往花园假山里看过一眼，眼底笑意冰冷，跟着邝露一起离开。
庆宴毕，邝露回到羲和宫，想起那条眼熟的长裙，心底冷笑，这么多年过去了宁夫人还是一如从前呐，人心隔肚皮，好与歹都是皮相看不透的。
十年前。先皇突然病重，温贵妃日夜照顾不久后也一同病倒，羲和宫内愁云惨淡，那是她尚且年幼，对身边的变故一无所知。
那段时间，母妃将裴岚送回西所，将她拘在宫里不许踏出羲和宫半步。一日听闻宁国宫府少夫人递帖，邝露高兴得不得了，这位伯姨与母妃未嫁时就是闺中密友，她来看望母妃，母妃的病也能好得快些。邝露飞快地跑去寝殿，身后的嬷嬷追得气喘吁吁。
“汝溪，为什么？”听见母妃在说话，邝露顿住脚步偷偷藏在角门后，跟来的嬷嬷总算追住这小祖宗。
“瞧，你总是这么天真。我最厌恶你这张懵懂无知、纯洁无辜的脸！”宁氏一把捏住温贵妃的下颌，咬牙切齿恨道，“宁国公的人已经团团围住勤政殿，皇后娘娘的人大概此时也在往这边赶。不久后，陛下殡天、十四皇子登基，天下就是宁氏的了。”
“我从未做过对不住你的事……”温贵妃嘶哑开口。“母妃！”躲在门后的邝露急忙想要冲出去，身边的嬷嬷一手死死钳住她的身体，一手捂住她的嘴不让她漏出半点声响。
“对不住我的事？你说没有就没有咯。屿秋不是奇怪陛下的病，找人在查吗？我来告诉你好了，陛下那里皇后用了什么手段我不清楚，不过你这里确实是我下的毒。”
“诶，别动气，小心身子。你不是最喜欢我带来的胭脂吗？说比宫里的都要好，所以你嫁进宫的时候我替你备了好多啊，怎么样，还喜欢吗？”
“那胭脂让你每天都娇艳如花，可是身体却在一点一点枯萎。生下邝露后，你多年无出，宫里的美人陛下是今天纳一个明天纳一个。哈哈哈哈，什么帝王痴情，都是见鬼的话！”
温贵妃疯了在宁氏手里一样挣扎，大叫:“柏汝溪！你好狠的心肠！”
温屿秋已油尽灯枯，自己却是风华正茂，宁氏扼住她的喉颈，一字一句附耳轻说:“你别急，你怀胎十月好不容易生下的女儿，她的身体里也有毒血。嗯，我想想，大概能撑个二十年，屿秋，你看我对你还是很好很好的。”
生母被人折磨，邝露看得大怒，一阵拳打脚踢，身后的嬷嬷吃痛也不敢放手，低声急道:“帝姬，不能进去，不能进！”瞧见里面的人出来，赶紧把帝姬带着往角落躲。
等人走后，邝露一股脑冲进去，哭喊着:“母妃，娘亲……”
温屿秋撑着最后一口气，拖着病体从暗格里拿出圣旨。“嬷嬷，送邝露走，这是陛下的亲旨，趁现在送她上佘山找上清观观主，她会收留你们。”
“娘亲，我不走，邝露不走啊！”温屿秋一把扯开邝露的手，把人往门外推，“砰”地关上门。“娘亲！母妃！开门啊！”邝露不歇气地拍门，哭喊着，“求求您，别赶我走！”
“嬷嬷带她走！”嬷嬷忍泪抱起邝露，任她哭喊也不心软，皇后的人马上就到，到时候谁也保不住帝姬。
“邝露，你要往前走，别回头!”
“娘!……”
那段时间，母妃将裴岚送回西所，将她拘在宫里不许踏出羲和宫半步。一日听闻宁国宫府少夫人递帖，邝露高兴得不得了，这位伯姨与母妃未嫁时就是闺中密友，她来看望母妃，母妃的病也能好得快些。邝露飞快地跑去寝殿，身后的嬷嬷追得气喘吁吁。
“汝溪，为什么？”听见母妃在说话，邝露顿住脚步偷偷藏在角门后，跟来的嬷嬷总算追住这小祖宗。
“瞧，你总是这么天真。我最厌恶你这张懵懂无知、纯洁无辜的脸！”宁氏一把捏住温贵妃的下颌，咬牙切齿恨道，“宁国公的人已经团团围住勤政殿，皇后娘娘的人大概此时也在往这边赶。不久后，陛下殡天、十四皇子登基，天下就是宁氏的了。”
“我从未做过对不住你的事……”温贵妃嘶哑开口。“母妃！”躲在门后的邝露急忙想要冲出去，身边的嬷嬷一手死死钳住她的身体，一手捂住她的嘴不让她漏出半点声响。
“对不住我的事？你说没有就没有咯。屿秋不是奇怪陛下的病，找人在查吗？我来告诉你好了，陛下那里皇后用了什么手段我不清楚，不过你这里确实是我下的毒。”
“诶，别动气，小心身子。你不是最喜欢我带来的胭脂吗？说比宫里的都要好，所以你嫁进宫的时候我替你备了好多啊，怎么样，还喜欢吗？”
“那胭脂让你每天都娇艳如花，可是身体却在一点一点枯萎。生下邝露后，你多年无出，宫里的美人陛下是今天纳一个明天纳一个。哈哈哈哈，什么帝王痴情，都是见鬼的话！”
温贵妃疯了在宁氏手里一样挣扎，大叫:“柏汝溪！你好狠的心肠！”
温屿秋已油尽灯枯，自己却是风华正茂，宁氏扼住她的喉颈，一字一句附耳轻说:“你别急，你怀胎十月好不容易生下的女儿，她的身体里也有毒血。嗯，我想想，大概能撑个二十年，屿秋，你看我对你还是很好很好的。”
生母被人折磨，邝露看得大怒，一阵拳打脚踢，身后的嬷嬷吃痛也不敢放手，低声急道:“帝姬，不能进去，不能进！”瞧见里面的人出来，赶紧把帝姬带着往角落躲。
等人走后，邝露一股脑冲进去，哭喊着:“母妃，娘亲……”
温屿秋撑着最后一口气，拖着病体从暗格里拿出圣旨。“嬷嬷，送邝露走，这是陛下的亲旨，趁现在送她上佘山找上清观观主，她会收留你们。”
“娘亲，我不走，邝露不走啊！”温屿秋一把扯开邝露的手，把人往门外推，“砰”地关上门。“娘亲！母妃！开门啊！”邝露不歇气地拍门，哭喊着，“求求您，别赶我走！”
“嬷嬷带她走！”嬷嬷忍泪抱起邝露，任她哭喊也不心软，皇后的人马上就到，到时候谁也保不住帝姬。
“邝露，你要往前走，别回头!”
“娘!……”
好冷>_<，我要爬到床上手机打字了。。。关于澹台晚上的事，我正在写。。。深深觉得是自己给自己挖坑。。。当时直接让他忘掉不就好了
“山有榛，隰有苓。云谁之思？”
落笔最后一字，澹台轻笑自己自恃才高，今日才知纵有笔下千万仍旧差她万一，世间风景十分好、她占九分九。
十里一湖寒鸦过，一月之期他剩不多，这些日子自己能掌控这副身体的时间越来越少，从一天十二时辰到十个时辰再到两三个时辰。
朝中诸事错中复杂、那个人处理地游刃有余，书信留言看后即烧、不回一字，邝露不来也未曾主动去找，说好一月就一月，一炷香也不会多给，孤傲自负甚他许多，这才是最无奈、最可恨之处。
“道是梦中身外客，谢君赴我人间色。”
他本想嘱托很多，转念却觉得他与邝露种种，都不必道与外人说，提笔顿住最后只留“莫负、莫负”，万望他能护她一世胜意。
澹台将画挂在屏风上，此间寸心寸笔见我情深。邝露，我将每一笔缱绻埋下，盼你知、盼你永不会知。
“宁国公病重，骠骑将军回军营的时间只能推迟。”
朔风呼啸，百兽冬眠。也不知先生哪来的好兴致教她弓箭。澹台见她动作一板一眼，很是标准，轻笑夸道:“不错，换做京中其他女子，只怕还举不动它。”
听他这样说，邝露手上一松立马掉箭，转身眉一挑，捌嘴问他:“先生还教过京里其他姑娘？”“你想哪去了？！”澹台哭笑不得，扶着她手里的弓，挽弓一箭说，“教你这个，日后再遇到伏击，也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
“我会好好学，保护好自己，不会有事的”，邝露这厢学着他开弓无悔,又想起国公府的事故而说道，“边境刚安定不久，军中无主帅，并不是长久之计。”“只是推迟几日，不妨事。现下最要紧的是蜀地。”邝露立马明白先生指的是郑邑，接口道:“听说郑邑向陛下递了回蜀的折子。怎么这么突然？”
今日练得差不多了，再开弓怕伤她筋骨，澹台取下邝露手里的箭，牵她在山林草亭坐下休息。“蜀南王素有宿疾，入冬更是疼痛难忍，加之年事已高，今年风雪犹甚，恐是难熬。”这摆明了就是说蜀南王很有可能撑不过这个冬天，难怪郑邑年未过完就着急回去，邝露沉吟片刻，说道:“陛下不会同意的。”
她之聪慧，常人不及，这样他多少安心。“邝露，我要过蜀一趟。”闻言邝露一惊，心下沉重，踌躇问:“什么时候？”澹台轻抚她发间，安抚说:“还有些时日，不必担心，已安排妥当。只有两件事需托你完成。”“先生请说。”澹台温声嘱咐:“一来我不在京中，你要照顾好自己，一切等我回来。二来设法阻止郑邑回蜀，尽力即可、无需勉强。”
“先生是要收回蜀地？”“是。”这样大的事除了他没人能办，邝露只能忍下不安说:“好，在您回来前我都会阻止郑邑离京。”他亦不忍，但这是必须要由他去做的事，除了安慰她，自己也别无他选。“你且放心，莫将军传信，诸事已备妥当。”
莫将军正是两年前被郑邑强抢妻女的那位蜀军将领，蜀南王为掩下此事将他从百夫长一手提拔到副将，如今已是半数蜀军在他麾下。
澹台见她仍是笑得勉强，心底叹息，揽过她拥在怀里，找新的话题笑说:“我已让人去江南寻个地方，找到你喜欢的院子、渠塘就买下来，等临京事了，我们就去搭一间茅草屋。你说想种颗果树，杏粉梨白你喜欢哪一个？”
他这是想让自己安心，哪能再让他为自己忧心。邝露打起精神回他:“杏树不错，梨树也好，不如都要好不好？”“好，都依你。”
邝露突然想起若是要走宫里宫外都得瞒住，低声道:“按旧俗，姊妹及笈由长姐做宾，福安的成年礼和嫁人，只怕我都看不到了。”“你很疼她。”邝露略有苦涩，笑说:“宫里的孩子活下来都不容易，我第一见裴岚和福安，身为皇子、皇女，两人却被冷宫的人追着毒打。同是幼年丧父丧母，但邝露至少被母妃和父皇保护到最后，上了佘山并未吃多少苦头。”
先皇子女一共十九位，从宁太后手里活下来的也就两位皇子、两位帝姬。“裴岚聪明，带着福安，故意让我撞见宫人欺负他们”，邝露莞尔一笑，轻声说，“不过这又有什么呢？”左右他们都是的亲人，是她的手足同胞。
楚王的确聪明过人，朝堂内外左右逢源，满朝文武没有说不好的，怕只怕太聪明……不过这些都是他的猜测，澹台并没有跟邝露提过，她最重情义，素来看重那两个孩子，于是安慰道:“将来要是想她了，我们就回来看看。”
“好。”邝露笑着点头应下，低下眉眼、安稳靠在他身上。此刻难得，却恨冬雪匆匆，春风难及。
落笔最后一字，澹台轻笑自己自恃才高，今日才知纵有笔下千万仍旧差她万一，世间风景十分好、她占九分九。
十里一湖寒鸦过，一月之期他剩不多，这些日子自己能掌控这副身体的时间越来越少，从一天十二时辰到十个时辰再到两三个时辰。
朝中诸事错中复杂、那个人处理地游刃有余，书信留言看后即烧、不回一字，邝露不来也未曾主动去找，说好一月就一月，一炷香也不会多给，孤傲自负甚他许多，这才是最无奈、最可恨之处。
“道是梦中身外客，谢君赴我人间色。”
他本想嘱托很多，转念却觉得他与邝露种种，都不必道与外人说，提笔顿住最后只留“莫负、莫负”，万望他能护她一世胜意。
澹台将画挂在屏风上，此间寸心寸笔见我情深。邝露，我将每一笔缱绻埋下，盼你知、盼你永不会知。
“宁国公病重，骠骑将军回军营的时间只能推迟。”
朔风呼啸，百兽冬眠。也不知先生哪来的好兴致教她弓箭。澹台见她动作一板一眼，很是标准，轻笑夸道:“不错，换做京中其他女子，只怕还举不动它。”
听他这样说，邝露手上一松立马掉箭，转身眉一挑，捌嘴问他:“先生还教过京里其他姑娘？”“你想哪去了？！”澹台哭笑不得，扶着她手里的弓，挽弓一箭说，“教你这个，日后再遇到伏击，也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
“我会好好学，保护好自己，不会有事的”，邝露这厢学着他开弓无悔,又想起国公府的事故而说道，“边境刚安定不久，军中无主帅，并不是长久之计。”“只是推迟几日，不妨事。现下最要紧的是蜀地。”邝露立马明白先生指的是郑邑，接口道:“听说郑邑向陛下递了回蜀的折子。怎么这么突然？”
今日练得差不多了，再开弓怕伤她筋骨，澹台取下邝露手里的箭，牵她在山林草亭坐下休息。“蜀南王素有宿疾，入冬更是疼痛难忍，加之年事已高，今年风雪犹甚，恐是难熬。”这摆明了就是说蜀南王很有可能撑不过这个冬天，难怪郑邑年未过完就着急回去，邝露沉吟片刻，说道:“陛下不会同意的。”
她之聪慧，常人不及，这样他多少安心。“邝露，我要过蜀一趟。”闻言邝露一惊，心下沉重，踌躇问:“什么时候？”澹台轻抚她发间，安抚说:“还有些时日，不必担心，已安排妥当。只有两件事需托你完成。”“先生请说。”澹台温声嘱咐:“一来我不在京中，你要照顾好自己，一切等我回来。二来设法阻止郑邑回蜀，尽力即可、无需勉强。”
“先生是要收回蜀地？”“是。”这样大的事除了他没人能办，邝露只能忍下不安说:“好，在您回来前我都会阻止郑邑离京。”他亦不忍，但这是必须要由他去做的事，除了安慰她，自己也别无他选。“你且放心，莫将军传信，诸事已备妥当。”
莫将军正是两年前被郑邑强抢妻女的那位蜀军将领，蜀南王为掩下此事将他从百夫长一手提拔到副将，如今已是半数蜀军在他麾下。
澹台见她仍是笑得勉强，心底叹息，揽过她拥在怀里，找新的话题笑说:“我已让人去江南寻个地方，找到你喜欢的院子、渠塘就买下来，等临京事了，我们就去搭一间茅草屋。你说想种颗果树，杏粉梨白你喜欢哪一个？”
他这是想让自己安心，哪能再让他为自己忧心。邝露打起精神回他:“杏树不错，梨树也好，不如都要好不好？”“好，都依你。”
邝露突然想起若是要走宫里宫外都得瞒住，低声道:“按旧俗，姊妹及笈由长姐做宾，福安的成年礼和嫁人，只怕我都看不到了。”“你很疼她。”邝露略有苦涩，笑说:“宫里的孩子活下来都不容易，我第一见裴岚和福安，身为皇子、皇女，两人却被冷宫的人追着毒打。同是幼年丧父丧母，但邝露至少被母妃和父皇保护到最后，上了佘山并未吃多少苦头。”
先皇子女一共十九位，从宁太后手里活下来的也就两位皇子、两位帝姬。“裴岚聪明，带着福安，故意让我撞见宫人欺负他们”，邝露莞尔一笑，轻声说，“不过这又有什么呢？”左右他们都是的亲人，是她的手足同胞。
楚王的确聪明过人，朝堂内外左右逢源，满朝文武没有说不好的，怕只怕太聪明……不过这些都是他的猜测，澹台并没有跟邝露提过，她最重情义，素来看重那两个孩子，于是安慰道:“将来要是想她了，我们就回来看看。”
“好。”邝露笑着点头应下，低下眉眼、安稳靠在他身上。此刻难得，却恨冬雪匆匆，春风难及。
澹台送邝露回宫，刚到宫门口拢华便一脸焦急，神色匆匆赶来。
“长帝姬、郎君。”
邝露掀开帘子快步下车，问到:“出了何事？”“福安帝姬突然落水，您快去看看吧。”事出突然，拢华一时也未知原委，只能简略说。“好端端的怎会落水！”福安出事，邝露心焦，转头看向澹台不安地说，“先生……”“去吧”，澹台也不拦她，叮嘱道，“万事小心，若有事让人出宫寻我。”邝露点头，立即带着拢华赶去雍和宫。
两人刚到雍和宫，裴岚便迎了出来，拱手施礼:“皇姐。”“怎么样了？”“还在发烧，好在宫人去的及时，并无大碍，现下已经睡着了。”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邝露长舒一口，冷静下来问道:“好端端的怎么会落水？”这个时候湖面早该结冰，何况福安身边从不离人。裴岚回她:“今日宫人陪着放纸鸢，一不小心不知掉哪去了，福安让宫人去找，谁也不知她怎么跑到湖边去了。可能是湖边积雪湿滑，冰面薄了些摔了下去。”
“福安身边的宫人都去找纸鸢了？”“是，说是拗不过福安”，裴岚解释说，又劝慰，“皇姐，福安这里有医官和嬷嬷看着，冬寒刺骨臣弟还是送您回宫吧。”
雍和宫一会儿医官进进出出，一会儿宫人端着热水、捧着炉火走动，她在这里反倒添麻烦，邝露点头应下由裴岚送她回去。
裴岚送她到羲和宫门口，推拒邝露请他喝杯热茶，只说要再去雍和宫看望一下福安情况。
“阿岚。”邝露突然叫住他。“皇姐，有何吩咐？”“几日不见，阿岚好像长大许多，在朝堂上、宫里都领了差事”，邝露轻笑说,“福安尚且年幼，需要兄长护佑，阿岚辛苦些，日后帮皇姐看着她点。”
裴岚闻言一笑回道:“这是臣弟应该的。”说完揖礼告退，邝露站在宫门口目送他远去，想到儿时裴岚寄养母妃膝下时的光景，那些年是她和裴岚最亲近的日子，只是现在他们都长大了，长大的人都会有自己要做的事。
入夜，拢华正一个个熄灭烛灯，邝露正欲放下书准备就寝，屋外忽然惊起骚乱。
“长帝姬！雍和宫出事了！”宫女急忙拍门禀告。
“说清楚些，怎么了？”拢华快步打开门。
“福安”，宫女哆哆嗦嗦哭泣说，“福安帝姬没了。”
“啪”！整个人愣住，手里书一滑，邝露看着传话的宫女，以为方才只是幻听。“你再说一遍，谁没了？”
宫女吓得磕头，地上咚咚咚地响，呜咽道:“长帝姬，福安帝姬夭逝了！”
咸宁十年正月初十，福安帝姬夭折，逝于雍和宫，年十一。临京的夜，风雪突紧。
“长帝姬、郎君。”
邝露掀开帘子快步下车，问到:“出了何事？”“福安帝姬突然落水，您快去看看吧。”事出突然，拢华一时也未知原委，只能简略说。“好端端的怎会落水！”福安出事，邝露心焦，转头看向澹台不安地说，“先生……”“去吧”，澹台也不拦她，叮嘱道，“万事小心，若有事让人出宫寻我。”邝露点头，立即带着拢华赶去雍和宫。
两人刚到雍和宫，裴岚便迎了出来，拱手施礼:“皇姐。”“怎么样了？”“还在发烧，好在宫人去的及时，并无大碍，现下已经睡着了。”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邝露长舒一口，冷静下来问道:“好端端的怎么会落水？”这个时候湖面早该结冰，何况福安身边从不离人。裴岚回她:“今日宫人陪着放纸鸢，一不小心不知掉哪去了，福安让宫人去找，谁也不知她怎么跑到湖边去了。可能是湖边积雪湿滑，冰面薄了些摔了下去。”
“福安身边的宫人都去找纸鸢了？”“是，说是拗不过福安”，裴岚解释说，又劝慰，“皇姐，福安这里有医官和嬷嬷看着，冬寒刺骨臣弟还是送您回宫吧。”
雍和宫一会儿医官进进出出，一会儿宫人端着热水、捧着炉火走动，她在这里反倒添麻烦，邝露点头应下由裴岚送她回去。
裴岚送她到羲和宫门口，推拒邝露请他喝杯热茶，只说要再去雍和宫看望一下福安情况。
“阿岚。”邝露突然叫住他。“皇姐，有何吩咐？”“几日不见，阿岚好像长大许多，在朝堂上、宫里都领了差事”，邝露轻笑说,“福安尚且年幼，需要兄长护佑，阿岚辛苦些，日后帮皇姐看着她点。”
裴岚闻言一笑回道:“这是臣弟应该的。”说完揖礼告退，邝露站在宫门口目送他远去，想到儿时裴岚寄养母妃膝下时的光景，那些年是她和裴岚最亲近的日子，只是现在他们都长大了，长大的人都会有自己要做的事。
入夜，拢华正一个个熄灭烛灯，邝露正欲放下书准备就寝，屋外忽然惊起骚乱。
“长帝姬！雍和宫出事了！”宫女急忙拍门禀告。
“说清楚些，怎么了？”拢华快步打开门。
“福安”，宫女哆哆嗦嗦哭泣说，“福安帝姬没了。”
“啪”！整个人愣住，手里书一滑，邝露看着传话的宫女，以为方才只是幻听。“你再说一遍，谁没了？”
宫女吓得磕头，地上咚咚咚地响，呜咽道:“长帝姬，福安帝姬夭逝了！”
咸宁十年正月初十，福安帝姬夭折，逝于雍和宫，年十一。临京的夜，风雪突紧。
究竟谁是梦里身外客，其实是一样的，天上是天上的故事，人间是人间的故事，彼此都是对方的看客。
都好聪明啊，不过福安的事没那么简单。
都好聪明啊，不过福安的事没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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