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夜半钟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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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了很奇怪的梦。”君遥沉声告诉宁晏海，“我怀疑是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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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晏海闻言皱了皱眉，道：“我给你请假，先回家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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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君遥应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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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遥其实有点儿心里发怵，连续四天，他做了一个连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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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他梦到有人在门外透过木板看他，他没看到人，就是这样一种感觉，但是偏偏醒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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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他梦到门开了，那个人面目模糊，一步一顿慢悠悠地向他走过来，两只眼睛一直盯着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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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他梦到那人踮起脚，仔细端详着他的脸，手指比比划划，像是在看一块肉该怎么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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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天，他梦到那人的手掐住了他的脖子，他挣扎，但是失败了，快要窒息的时候，他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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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遥回想这四个梦，如坠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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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没想错，这大概是，现实的翻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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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没和宁晏海提起过他六岁前的生活，六岁前的他是一片空白，仿佛从来没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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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他也不怎么记得清，偶尔有一些碎片出现也不知道到底是梦还是记忆，不过跟随宁晏海之后他就不再做梦了，所以大概率还是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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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片段里他唯有一段记得牢固：他睡梦中隐约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睁眼一看一只手已经掐住了他的脖子，难受的窒息感充斥着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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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遥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后面的事情他不记得，但是那种窒息感长长久久的停留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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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被师父捡回去了，君遥脑子闪出这句话，不然他还会挣扎在黑暗里，无法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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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晏海接到君遥的电话后就立马打电话给彭志给君遥请假，同时开车去接君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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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晏海有些慌乱，他记得第一次看君遥资料的时候，上面有一句话“夜晚长期失眠，白天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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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这句话，让宁晏海当时天天陪着君遥睡觉，开始还不安稳，后来就慢慢安定下来，后来初二分房睡的时候也没再见过君遥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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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晏海怕貘让君遥重新回到彻夜不寐的状态，刚刚听到的君遥的声音里又带着掩盖不住的不安，一路按着最高限速飚到学校，看到红绿灯都觉得碍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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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晏海深吸了一口气，控制自己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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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能表现出很忧虑或是害怕，他是师父，他是君遥心里的定海神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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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也就是因为要对另一个生命负责，所以他无论何时都沉稳，都处变不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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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因为师父这个名号，所以才把自己伪装得强大又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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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君遥吃过午饭就到校内停车场等着宁晏海，看见人了便欣喜地叫了一声。

“先上车吧，等会儿车上具体讲讲你那几个梦和感觉，师父在呢。”宁晏海温柔地回应他，希望能给他一点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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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君遥顿时心里暖洋洋的，那些个梦带来的不安似乎都被赶跑了，只剩下宁晏海，暖暖的，发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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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遥详详细细地把这四天的梦讲完，最后犹豫地说了一句：“师父，我怕，这是现实。我不记得的六岁前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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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晏海沉默了一会儿，“有可能是。”说完又分心瞟了君遥一眼，然后接着来了一句，“师父在，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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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君遥被宁晏海哄小孩子的话惹红了脸，又觉得窃喜和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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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君遥从小就爱招惹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有精怪，有邪人，也有天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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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有一次差点儿宁晏海都跟着不小心着了道，幸而总是逢凶化吉，倒也磕磕绊绊地活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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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是三煞天狼，天生惹灾，不仅给别人惹，更是给自己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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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君遥这个能活过十五岁的三煞天狼之体，就算不能定言后无来者，也能称得上前无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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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慢慢开着，君遥发现似乎宁晏海并没有走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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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君遥有些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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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去找白泽，请他帮帮忙”宁晏海温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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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白泽算得上是知己，不然白泽也不会次次他来七味轩的时候都亲自下厨，毕竟七味轩的大厨又不止白泽一个，只是他做得最好吃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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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找白泽这三个字，君遥就不由得回想起了四个月前的尴尬……七味轩的红木硬凳，给了他太大的心里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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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车，敲门，等白泽。宁晏海带着君遥安安静静地坐着，一点儿都看不出来焦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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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晏海，这次想吃点儿什么？”白泽一来就笑眯眯地和宁晏海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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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这次不是来吃饭的，你能看出来遥儿他这次是惹了什么吗？”宁晏海回以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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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泽琢磨了一下，摇头“我知道，但是我不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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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晏海叹了口气，“那就一起吃饭吧，你看着弄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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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遥听到白泽的话也有些无奈，白泽确实通晓万物，只是他只能通晓过去以及现在的所有，却不能预知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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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泽知道但是不能说，证明这次是灾，而且有些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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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常说命越算越薄，无外乎是因为人们都有同样的心理——趋利避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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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天道是注定的，你可以在他划定的版图里肆意发挥，但是半步都不能逾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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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通俗的话来说，天道决定了一个人的方向，但是走多远，走多高，走多快，就是自己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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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不要想着坐等福来，试问，如果将人生分为一百米跑，如果你的福在六十米那儿，那么当你跑得快，你就能早点儿遇福，但若是跑得慢，或许福还没到，人就已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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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常说，敬畏天命，而信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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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没有办法避免，那就只有努力的找办法解决，君遥一边模模糊糊地听着师父和白泽聊天，一边细细想着应对的方法。

但君遥和宁晏海都没有想到，君遥诡异的梦，在回家后没有丝毫好转，反而意识越发模糊，梦和现实失去了界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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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头几天君遥还能严谨地把梦叙述完，并且和宁晏海讨论做梦的原因可能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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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四五天后，君遥整个人都很恍惚，白天也迷迷糊糊的，宁晏海不叫就想不起来还要吃饭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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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晏海看着君遥的情况一天天恶化，却感到束手无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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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貘或者别的什么生物在作怪，别墅画了法阵一定能感觉出来。如果不是生物，也找不到什么特殊的东西能长久地影响一个人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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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后第八天，君遥已经彻底迷糊了。他模模糊糊感觉到有很多人来了别墅，像是师父的好友，又像是梦中那些黑暗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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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文安带着乔净客直接住到了别墅里，一边宽宁晏海的心一边思考着可能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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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君遥浑浑噩噩的十来天里，别墅总是有人进进出出，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了，半个华夏的修行界都在因为他的梦发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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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非关系多好，但是人人自危——如果大佬都找不出原因，要是下一个是自己，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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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天过后，君遥的睡眠又奇怪地正常了回来，但无论宁晏海怎么问，君遥都不肯告诉宁晏海他最后一天做的梦是什么，眼中也多了许多宁晏海看不懂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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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晏海有些担忧，本想再让君遥在家里呆几天，但君遥却直截了当地表示想去学校，眼里尽是恳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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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晏海模模糊糊地觉得有什么东西变了，可又好像什么都没变，君遥依然上他的学，固定时间给宁晏海打电话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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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情绪是隔着距离看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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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遥的生活似乎在这十多天的恍惚后又回归了正轨，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世界，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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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依山而建，对面的山头还有一座寺庙，寺庙很小，几乎看不到什么上山烧香祈福的人，只是学生偶尔望过去的时候，能看到一个穿着袈裟的和尚不紧不慢地扫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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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寺庙存在感极低，最近却常常在夜半传出悠远的钟声，极有节奏，惹得人好奇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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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遥被这钟声搞得心烦意乱，几度生出想拆了这寺庙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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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的晚自习，彭志和往常一样到班上巡逻一圈然后坐着守自习的时候，突然发现君遥的座位上空空如也，不见人影，一问，才知道君遥从下午放学之后就不见了踪迹。

泥萌能看到三十四楼吗
这周有点忙，所以基本不更文啦，我好累，我才十几岁

贴吧他吞我的楼，又不告诉我●^●委屈屈
我放图哼唧～

第一次，君遥撒了谎但打定主意不说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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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晏海被君遥的沉默气得声音都在抖，“君遥，去房间跪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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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晏海其实很少用“跪”这种姿势罚君遥。修行界也是与时俱进的，“跪”这种几乎已经被定义为臣服，卑小的姿势，已经很少有人屡次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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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遥闷闷地应了一声，自觉地跪在了书房墙角，跪得笔直，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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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晏海去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慢慢抿着，平复自己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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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知道他当时打开定位系统看自己装在君遥手表里的定位仪停留在有姝网吧附近的时候他有多心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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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姝网吧是上了国家黑名单上的人，长期有国安部的蹲守，修行界也常常派人过去晃悠。那真是出了名的灰色地带，但又偏偏找不到证据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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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山够大，销毁证据够细心，让不少警察都咬牙切齿想抓住有姝网吧的小尾巴，把他彻底查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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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遥去了那个地方，逗留了半天，回来就撒谎，宁晏海怎么可能不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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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杯水抿得干干净净，宁晏海起身上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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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目的是君遥有些发抖但依然跪直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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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城早已入了秋，天气凉得很，君遥却愣生生憋出了一身汗，地上都染着水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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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晏海一瞬间就明白，君遥是在自罚，不免有些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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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遥，过来。”宁晏海坐在椅子上唤了君遥一声，本想让君遥起身活动一下膝盖，可谁想，君遥居然就这样，一步一挪的，膝/行了过来。

宁晏海忽然一下子气就上来了，他可从没教过君遥，要这么卑微的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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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遥！”宁晏海这两个字念得是咬牙切齿，满腔怒火和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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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没想过，君遥会如此这般作/贱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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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遥垂着头，哑着嗓子说：“师父，我错了。”可他绝口不提自己哪儿错了，只是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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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晏海实在是气急攻心，第一次，他在还没有教导安抚过君遥的情况下动手。第一次，他直接解下自己腰间的皮带，朝着被衣服遮挡看不见伤势的臀/部抽去。也是第一次，他抽/打君遥，自己却在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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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都好像变得很悲伤，君遥闭着眼，不让泪水落下来，他感觉到师父在哭，他想安慰师父不哭，可，罪魁祸首就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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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究没有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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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带抽在臀上发出的响亮的击打声，更衬着两人的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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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宁晏海低着声音问，“君遥，你说不说实话。”那声音轻飘飘的，像是被人抽去了所有的力气，用尽最后一口气问出来的质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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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疼的君遥，刚才忍着绵延不绝的疼痛都没有哭泣的君遥，在宁晏海说完这句话后，悄然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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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他听见自己这么说。可也就只是，对不起了。他抱歉，认错，认罚，却绝不吐露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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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晏海的皮带忽的一下落在了地上，发出啪嗒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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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晏海出去了，只留下一句话，你自己回卧室，好好想想。

君遥想了想，慢慢起身回了卧室，路过楼梯时看见宁晏海坐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用纸巾沾眼泪，也一声不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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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挪一步，对君遥来说都是煎熬，他在心里唾骂自己“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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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他其实希望宁晏海能打得更重一些，更减轻他的负罪感一些。还是……很自私啊，君遥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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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能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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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十多天的梦，那每晚响起的钟声，一切的一切都在唤起他六岁前的记忆，一片惨痛的血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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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君遥睡不着觉，他没有换衣服，也不曾拉下过裤子看过自己的伤，再疼也是应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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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门悄悄开了，宁晏海进来了。君遥立马装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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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晏海沉沉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孩子。过了十多年，孩子已经快要成年了。当时捡回来时还是软软小小的团子，现在也已经长成一个高挑的男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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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望了不知道多久，宁晏海才抿着嘴轻轻把君遥身上的被子掀开，小心翼翼的褪下君遥的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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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宁晏海知道君遥醒着，但是，既然君遥不愿，他也不想戳穿。他们都需要给彼此一点时间，来捋清纷繁复杂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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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绛紫色，夹杂着些许破皮的血迹。轻轻地上药，悄悄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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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遥从宁晏海关门的那一刻起就缩进被子里无声地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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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多想告诉宁晏海事实，多想告诉师父……他不配当他的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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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还是贪心，贪念宁晏海给予他的所有的温柔。

有人的出生……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阴谋，比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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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细细回忆着自己知道的一切，只觉得心头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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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三煞天狼之体不是天生，而是人为。他是一个组织培育的工具，那个组织，叫做天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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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棋天棋，同天下棋。君遥的存在本是天理不容，天棋却硬是用了十几个人的命，硬生生把他的生辰推到绝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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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他一出生就背负着那么多的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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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他是与人夺食才活下来的婴孩。仿照着九狗一獒的筛选法，他和其余十多个婴儿被同时扔进了坑里，只有一条被子，每天只有三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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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凶性到底被激发了出来，成为了唯一活着的那个，也是……唯一生不如死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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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煞天狼之体真的很厉害，他从出生起就已经记事，自愈能力几乎是常人的三倍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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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四岁后，他的生活多了很多事情。比如，被绑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被汽车碾压过去，他好疼，他哭得好大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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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有人来给他治疗，可没有一个人哄过他，甚至还有人，因为他的哭闹给了他未被碾压过得地方一鞭子，疼得心都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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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种各样的折磨，他的自愈能力一直在提高，已经达到了几乎变态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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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们开始给他注入各种各样的针剂，依然是疼痛的。他们也开始给他洗脑，灌输着忠于组织奉献生命的理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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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很成功，成功到了君遥为了完成任务故意用惨痛的方法让自己失忆。对了，这时候他并不是君遥，而是穷奇，一个邪恶又有力量的名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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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接到的唯一一个任务，也是他生来就要完成的任务——接近宁晏海，然后，杀了他！

开新坑的想法，激励我更文(,,•́ . •̀,,)

同样是九千多阅读量一万多字，为什么就没有赞赞QAQ

那些药剂都是可以通过他的汗液、眼泪、血液、唾液等等液体散出来的无法察觉的毒药，他的自愈能力让他不会在大量药剂注入的情况下死亡，只是把他的自愈能力拉到了和正常人一个水平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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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敢想，自己曾经赖在师父怀里的时候给师父造成了多大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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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是不愿回来再呆在宁晏海身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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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宁晏海很危险。有了他这一个穷奇，天棋就还能折腾出来千千万万个穷奇，一日不灭天棋，师父就一日处于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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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脑？痛苦的洗脑又怎么比得上师父的关怀。君遥缩在被子里笑着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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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笑天棋自傲到让他以失忆的方式接近宁晏海，还纵容他在毫无记忆的情况下亲近宁晏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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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哭，他怨自己会给宁晏海带来伤害，怨自己为何出生。

不要哭了，君遥在心里恶狠狠地跟自己说，眼泪就是毒。忍着！忍住！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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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现在还不能和天棋翻脸，天棋能在宁晏海眼皮子底下用法子影响自己做梦，那说不准还用着什么东西监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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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必须尝试，用尽一切办法去对抗那个庞大到他也不知道全貌的组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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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宁晏海不知道的情况下，君遥静静许下了一个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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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既然生是为你，那我，死也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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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无法选择我的出生，但，我一定要选择我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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灭掉天棋，从这一刻开始，成为了君遥拼命实现的目标，为此，他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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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啊师父，君遥想着，您是想和我一起好好拯救这个世界的吧，可是遥儿不孝，只能让您失望了。

［生若因你，死便为你］QAQ遥儿太戳我心了

哇，格子真的，超棒的！
确实是这种感觉没错了

唔，我过来解释下师父为什么那么生气，气到神魂颠倒的那种（主要是我写得不太清楚又不想修文emmm）
【君遥手表上的定位仪让师父知道遥儿在有姝网吧呆了好几个小时回来还撒谎，后面也不说实话只认错。这个。。。用个不恰当的比喻就是：在未成年的时候去著名的红灯区玩了一圈回来跟家长说啥事儿都没干，家长指出你撒谎之后，还一副噢我认错但是我就是不说怎么回事的状态。
加上君遥那做梦浑浑噩噩的十多天，嗯，是个师父都想爆锤他一顿】

【五】有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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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三天，君遥没去上学，宁晏海也没去处理修行界的事物，两人都窝在自己卧室里，隔着一堵墙，吃饭都错开了时间，竟是一面也没有见，一句话也不曾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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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遥到底还是没能沉得住气，在第四天的清晨，敲响了宁晏海卧室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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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很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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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棋磨了十几年才造出一个他来对付宁晏海，这证明他们想直接对师父下手是非常困难的，可自己就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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弈棋者若是想杀死生于天棋，长于天棋，从头到尾一直被天棋监视的他，易如反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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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灭天棋，他不敢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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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屋内传出宁晏海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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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遥轻轻拧开把手，力图将声音降到最低，像一团空气一般轻轻滑进门里，站在离宁晏海足有两米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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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三天，宁晏海的情绪平复了许多，甚至开始反思自己三天前是不是迁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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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否认，那种君遥要脱离他视线范围的感受让他一瞬间想到了自己的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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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太恐惧那种悄无声息的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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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开始想，这么多年，君遥其实一直是顺着他的。很少会有孩子乐意慢慢悠悠讲上一整天他一周都干了什么，去了哪儿，和什么人见了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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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君遥一直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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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晏海这才发现，他从来没有失去过君遥的踪迹，君遥总是会告诉他，时间，地点，人物，像是汇报工作一样一丝不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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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君遥住校，他也永远清楚君遥的行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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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如此，他依旧放心不下，还是在送给君遥的手表里装了定位仪。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态，他自己也不确定。

师父其实很怕失去啊，他是出于此才会对遥儿有极强的掌控欲，包括：我要知道你去哪里，和什么人，什么时候回家，会不会有危险。
甚至包括：我要知道你在想什么

此时看到君遥站得离他如此之远，他心里升起不愉快，但沉吟了一会儿，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问“准备回学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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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问君遥想通了没有，没有问君遥你说实话吗，他只是问，你要不要回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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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恐惧失去，但是我愿意给你自由，因为我相信你，不会让我陷入彻骨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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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遥并不知晓师祖的事情，只是单纯的知道师祖已经去世了。但他依然感受到了宁晏海短短的几个字里，满含着的，巨大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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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仿佛听到师父对他说：我忧你，但，我更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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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份信任对他而言，太过沉重了，沉重到，他在心底酝酿了三天的话都忘得一干二净，喉咙发紧，无从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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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晏海安安静静地看着他，敛去了眼里复杂的心绪。

君遥微微垂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他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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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并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宁晏海一句：“师父，如果有一天所有人都说我坏，你会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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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晏海回答得坚决无比，却也没有正面回应：“我会把你带回家，盘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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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下之意，除非你承认，否则我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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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遥心下暖了一暖，无比认真地回答宁晏海问的问题“我想辍学，独自出一趟远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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辍学，这两个字要是放在以前君遥敢在宁晏海吐出来，宁晏海就要让君遥后悔说出这个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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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今天，宁晏海很温和的应了，甚至没有问为什么，也没问他去哪里，什么时候去，又在什么时候回来，只道“好，我会安排。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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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经大概对君遥的反常有了猜测，无非是那十几天的梦唤起了君遥六岁前的记忆，他要去寻人，或者说，寻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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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遥不愿意告诉他，他忧心，但是还是放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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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遥几乎就要忍不住落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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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多年的相处，他若是不明白宁晏海的意思，他就白活了这十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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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师父是把他宠在心尖尖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