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挹翠对饮】【原创】还珠之蝴蝶兰

再也没有一部电视剧能像还珠那样,将亲情、爱情、友情表达的淋漓尽致
再也没有一对爱人能像永燕那样,让我一记许多年,始终无法忘怀
感谢为还珠提笔而书的所有作者们,你们使其更加丰满鲜活,也让更多人爱上还珠,爱上永燕
他们,原本可以有更多的故事

楼主 藤椅茶杯  发布于 2017-06-23 21:49:00 +0800 CST  
能看到这篇文章即为有缘,愿以文会友,不涉派系之争,请朋友们各抒己见,相互交流探讨

楼主 藤椅茶杯  发布于 2017-06-23 21:56:00 +0800 CST  
Chapter1 父母双亡
寂寂的正堂中,白纱穿拂着,零星的飘动,恍如缠绕着不愿离去的孤魂,黑压压的桌子上,赫然置着两个灵位。
一个属于她父亲,一个属于她母亲。
少女茫然的望着中间的灵位,稚嫩的脸上有着她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冷静,簇簇的火苗映在她漂亮的大眼睛中,她吸了吸鼻子,努力想哭却哭不出来。
“孩子,”从小喂她长大的乳母轻抚她的头发,声音哀婉:“伤心就要哭出来,别压在心里。”
少女摇摇头,樱花般的唇欲言又止,她缓缓看向乳母,喉咙有些嘶哑:“奶娘,这不是真的吧?”
奶娘不忍直视她的眼睛,默默低下了头。
少女盯着乳母:“奶娘!你告诉我呀!”
奶娘颤巍巍的,泣不成声。
她的儿子大勇在一旁含泪道:“小姐,是真的……是真的!是晏三少爷亲自带人将老爷和夫人的尸身送来的,说老爷夫人都撞墙身亡了……方府也被查封了,我们被赶了出来,葬了老爷夫人后,管家仆人他们都各谋生路去了,我把老爷夫人的灵位供奉在家里……小姐……他们死得冤呐!!!”
大勇说不下去,嚎啕大哭。
少女却忽的转头,脚步飞也似的冲出门,乳母担心的呼唤随风而过。
浙江总督晏以璋的府衙门禁森森,少女苦苦哀求着门口值班的侍卫。
“大哥,我找晏唯,麻烦你替我叫他出来,我……我要见他!”
侍卫顿时了然,想必这又是哪个纠缠不休的姑娘,三少爷吩咐过,这些桃花依惯例挡在门外就是。
少女见求告无望,铁了心,大声喊道:“晏唯——晏唯——你出来!”
这里岂是她一个小姑娘可以随意喊叫的,侍卫一开始客气的提醒她,后来见她失心疯了般,不得不厉声呵斥。
少女被他如雷的训斥吓得退后几步,一时间觉得天地崩裂,积蓄一晚上的泪水齐齐涌了出来,索性蹲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
侍卫大概也没见过这场面,万一这真是三少爷的心尖肉,他可吃不了兜着走,正不知该怎么办,却见三少爷慌忙的走出来。
少女被他拉着往前跑,离府很远了才停下,两人气喘吁吁,此处不知谁家的后花园,青黛砖瓦檐上冒出很多株清新的槐花。
花瓣落在少女孱弱的肩上,那位俊眉星目的公子习惯性的为她轻轻拂去,忽的收回遐思,四处张望后,语气焦急的说:“小慈,快离开这!”
方家大小姐方慈抹去眼泪,一心要个答案:“晏唯……我走之前,你答应过我,在没有找到证据定罪之前,你会好好照应我爹,他会没事的,可现在为什么我爹……还有我娘都死了?”
晏唯脸色微变,无奈道:“谁也没有料到方巡抚夫妇会选择这条路,”他叹口气,神态郑重的嘱咐道:“小慈,听我说,赶快离开杭州……”
话音未落,晏唯的大哥晏成不知何时找到了他们,一招手,五六个杀气腾腾的黑衣人立刻将两人团团围住,他一声令下。
“给我抓住她!”
“住手!”晏唯挡在方慈身前:“大哥,你不能动她!她只是一个小姑娘,威胁不到我们的,你放了她!”
晏成不为所动:“斩草要除根,这个道理你不懂吗?”
晏唯知道寻常言语无用,狠了狠心,双膝一弯,重重着地,恳求道:“大哥,从小你对我最好,我从来没求过你什么事,今天我求你,放了她,她已经失去了父母,我不想她再受到任何伤害!”
“老三,你居然为了个女人下跪!你着魔了是不是!”晏成气急败坏地骂道:“本来就是一场戏而已,你演那么真做什么?”他终于还是心软了,扶起晏唯,低声警告道:“听好了!跟这个方慈断干净,让她离开杭州,再也别回来,否则——谁也救不了她!”
说罢,他带着杀手离去。
方慈听着他们兄弟俩的对话,全身仿佛失去了知觉,她已经来不及反应了。
她全明白了!
原来……这是个处心积虑的大阴谋!
费尽心机的相遇,刻意制造的浪漫,动人的甜言蜜语……都是为了引她上钩!
她单纯的和他分享一切,直到父母出事了也没有怀疑他,还求他照料,哪想自己就这样傻傻的做了人家的鱼饵!
这个代价太大了…… 太大了。
晏唯转身看到方慈呆立的样子,眼中有痛惜有后悔有自责,他慌乱中只去拽方慈的手。
方慈警觉的退后几步,漠然的看着他,眼里充斥着轻蔑和不屑,埋藏在这之下的,还有一股深深的绝望,她颤声道:“我爹的诗集我只给你看过,原先我还想不清楚,那个庄大人从哪得来我爹的诗?竟然是你……你们都是一伙儿的!你们合伙杀了我爹,杀了我娘!我……我要你们偿命!”
方慈眼睛充血,眼神向刀子一样刮过晏唯的脸。
“这些事很复杂,不是你一个小姑娘能左右的,”晏唯叹气道:“小慈,不要想着报仇,你斗不过他们的,走吧,忘了这儿的一切。”
方慈剜了他一眼,头也不回的径直往前走。
“方慈!”
晏唯快步拦住她:“难道以往那些日子我对你的好,都是假的吗?你能不能再信我一次!”
“我信你……信得家破人亡!你一直都在骗我!我再也不相信你了!”方慈颤抖着嘴唇:“晏唯,我恨你!”
看着她决然而去的背影,晏唯眼底划过一层浓郁的哀色。
方慈回到乳母家中,满目的黑白色一遍一遍的在提醒她,这是真的,真的,她成了孤儿了,威严的父亲,温柔的母亲此时躺在封死的棺材中,隔绝了她所有的爱。
她还记得最后一次见到父亲,那是在阴冷的大牢中,父亲沧桑的声音已不似往日浑厚。
“慈儿,去京城找你何伯伯,他会有办法。”
母亲在她走之前,亲手给她做了她最喜欢喝的排骨汤,温和的握着她的手,声音像三月里的暖风。
“孩子,我们等你回来。”
谁知她才走到一半,管家就传信说父母遭遇了不测。
等她马不停蹄赶到了杭州,连父母最后一面也见不到了,他们……黄泉为伴,已经与世长辞了。
她怎么可能相信呢?
晏唯向她信誓旦旦的保证,会拼尽全力保住父母,她才会如此放心的离去,因为晏唯——是当时她最信任的人!
方慈握紧了拳头,她的爹娘是这世上最爱民如子的父母官,绝不会反叛朝廷,更不会带着冤名自杀,晏唯的接近……晏成的赶尽杀绝……这一切都是阴谋!彻头彻尾的阴谋!
她看着父母的灵位,失去双亲的痛和仇恨的火焰撕扯着她,崩溃的大喊:“爹……娘……你们回来!回来啊!你们再看看小慈!”
奶娘心痛的抱她在怀里,泪水涟涟:“小慈,小慈……孩子你快走吧,夫人让你去京城,说是让你去求救,其实是怕你也遭了毒手啊,你回来看他们一眼,就离开这儿吧,记住他们的冤屈,要为他们报仇啊!”
方慈拼命的点头,她知道自己再也不是原来那个明媚活泼,无忧无虑的方家大小姐了,她跪在父母的灵前,叩三个头,在心里默默说着,总有一天,女儿会去陪你们,不过,在那之前,我一定会为你们沉冤昭雪。
方慈倒下了,生了场大病。
在这期间,京城的何伯伯赶来了,看到多年挚友的草坟,他几乎肝肠寸断,方慈的孤苦无依,让他悲痛更胜,他决心带着方慈去京城申冤。

楼主 藤椅茶杯  发布于 2017-06-23 21:57:00 +0800 CST  
走之前,方慈去看一位好朋友——迎春楼的头牌柳依依。
晚上是迎春楼最忙的时候,白天反而清闲,她像以前一样女扮男装,大摇大摆的上了楼。
和柳依依认识是一次很偶然的机会。
那是前些年,这位头牌花枝招展的去庙里上香,她不知抽什么疯不许人跟着,长得又惹眼,自然遭人觊觎,差点被劫了财又劫色,方慈会两下功夫,恰巧救了她,从此柳依依对她感激涕零,只要她来迎春楼,必定亲迎,后来两人混熟了,方慈到这跟家常便饭一样,老鸨也不拦她,权当为柳依依找了个说话解闷的。
“你终于来了,”柳依依穿花拂柳的坐过来,诚挚的拉着她的手:“我想去吊唁方伯父方伯母,妈妈就是不许我出门,我怎样闹都不管用,急得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方慈感受着她浓浓的关怀,心里很柔软,她知道现在这杭州城里晏以璋一手遮天,迎春楼要想立足,不得不事事周全,谁还没有难处呢?妈妈还能让她来找依依说说话,已经算是仁义了。
“我都懂,”方慈笑起来:“你不用担心,我是谁呀?杭州第一女侠,什么事都难不倒我。”
柳依依察觉到她脸上的伤痛,见她极力掩饰,便也装作没事一般,跟着附和:“我最欣赏的就是你这性格啦,够洒脱,有什么找我帮忙尽管说。”
“还真有,”方慈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与她后,恳切的拉住她:“依依,我要去京城为父申冤,你这里客人多,能不能帮我留意着一些跟我爹案子有关的消息?”
柳依依爽快的答应:“这事你交给我,我会尽全力打探消息的,”她复又担忧道:“可你的仇家,一个是总督,一个是布政使,这案子要想翻,除非是京城最有权势的人帮你,怕是你何伯伯力量也不够啊!”
“当然不止何伯伯,你忘了,还有紫薇。”
说起紫薇,又是方慈打抱不平的救来的,两年前这姑娘带着个小丫头进京寻父,路过杭州,主仆俩被人骗到迎春楼,还乐呵呵的向人家道谢,正被方慈撞见,她义正言辞的教育了她们一番。
“大小姐,长点心,这世道不是只有好人,拜托你们擦亮眼睛,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紫薇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喋喋不休的好心姑娘,后怕的连声道:“姑娘说的是……说的是……”
后来她邀请紫薇去家小住,两人颇为投缘,几乎无话不谈,拜把子成了姐妹,紫薇便把自己的秘密告诉了她,原来紫薇竟是今上遗落民间的龙女,方慈惊呆了,连忙告诉了父亲,父亲派人送紫薇去了京城,又托何伯伯照应,紫薇应该是费尽了千辛万苦,才与皇上相认,现在紫薇已经被乾隆封为“明珠公主”,指婚给了当朝大学士福伦的大公子福尔康,算是苦尽甘来了。
“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件千难万险的事,你要保护好自己,”柳依依颇为怜惜的看着她:“小慈,你总是古道热肠,不晓得人心险恶,以后,万事多留个心眼!”
方慈点头应了,感动的抱了抱她:“我知道……你要保重!”
晚间,方慈迈着疲惫的步子回奶娘家,晏唯在门口已经等她很久了。
“小慈!”
很久没见晏唯,他看起来还是那么英俊,方慈暗暗对自己说,有点出息,别被这张脸再迷惑了。
方慈只是扫了他一眼,理也不理的往前走。
“小慈,我是来跟你道歉的,”晏唯撑开手拦住她:“我承认我一开始接近你是有目的,但后来我就为你改变了,甚至去阻止这场悲剧的发生,是一直跟在我身边的阿奇,他被我哥收买了……总之,我也被耍的团团转,小慈,我知道我们家罪孽深重,你永远不会原谅我了,可起码你应该知道,我曾经对你很用心,那不全是处心积虑……直到现在,我仍然深深爱着你,你却那么恨我,我已经受到世上最残忍的惩罚了。”
“那好,”方慈瞪着他:“你敢不敢去揭发你爹,揭发你哥?为我爹娘洗涮冤名?”她哽了哽:“你不敢了吧……我还以为你有多爱我,其实那点爱和你的荣华富贵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晏唯稳了稳情绪,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说道:“方慈,这世上的事不是简单的对错就能判断,就像你爱你的父母一样,不管他们好或坏,我也离不开我的家人,就算他们是错的,我也必须和他们站在一边,我可以和他们对抗,但我不能背叛他们。”
方慈绝望的看着他。
“没错,所以你没必要跟我道歉,你走吧。”
晏唯不忍看到她失落的神情,他多想抱抱她,可双手却紧紧攥成了拳头。
“小慈……我希望你不要因为我对爱情失去信心,你是我见过最美好的姑娘,去一个没有人认识你的地方,好好生活。”
方慈终于瞧见了,他身上都是灰土,手上好几处擦伤,想必是偷偷从家里逃出来,见她一面,她知道他现在说的话都是真心的,他是真的爱她。
去年这时候,她说她喜欢蝴蝶兰花,本来只是随口一说,谁知晏唯没过多久便领着她到了郊外的一处田地,得意的拿着一袋种子,说是从天竺船运来的,那天下午,他俩一颗一颗的种下,待全部完工,已经日落黄昏,云霞绵延万丈。
“你知道蝴蝶兰代表什么?”
晏唯双手悬着,全是泥,正不知道往哪里摆,胡乱甩着。
“什么?”
“代表……”方慈炫目的眼眸像天上明亮的星星,她慧黠一笑:“不告诉你!”
晏唯正待要问下去,抬眼,正对上她的眼,他觉得心跳的速度快要让他喘不过气,他控制不住自己想吻眼前的姑娘。
方慈跳着躲开了,边往前跑边扭头对他喊着:“等这花儿都开了,你来我家!”
现在蝴蝶兰已经盛开了吧,他们却都忘了去看了。
方慈模糊的看着他,曾经,她一闭眼就能想象到两人的未来,如今,却是一片黑暗。
“晏唯……你再也不要来找我了!”
她说罢头也不回的冲进了门,将两人那段无法挽回的时光抛在寂寂的夜里。

楼主 藤椅茶杯  发布于 2017-06-23 22:06:00 +0800 CST  
Chapter2 初入皇宫
走了快一个月,终于到了京城了。
京城气派繁华,街上热闹非凡,熙熙攘攘,一点也不像杭州的安谧,要是以前,方慈一定跳着冲下去,玩他个几天几夜,现在,她只想远远的躲开这些热闹。
何伯伯是参将,属于正三品武官,只能按例行进宫,不过他与紫薇未来的公公福伦很有交情,当年福伦带长子福尔康来府拜访,紫薇正在府中与何伯伯谈话,福尔康对紫薇可以说是一见钟情,他是皇上身边最得力的御前侍卫,有了他的引荐,紫薇才终于与父相认。
所以想见到紫薇,还要去福伦的学士府,让尔康捎信才行。
仅休息了一天,何伯伯便领着方慈去了学士府。
何伯伯与福伦说明来意后,福伦当即答应了,不巧的是,尔康今日要值夜班,很晚才能回来。
正当方慈有点沮丧的时候,一道年轻明朗的声音传了进来。
“家里来客人了。”
方慈抬头一看,是一个笑容友善,长得颇为帅气的小伙子。
“尔泰,我小儿子,”福伦微笑着介绍:“见过你何叔叔。”
尔泰打过招呼,好奇的看着方慈:“这位姑娘是……”
方慈微笑着答道:“我叫方慈,方正的方,慈爱的慈,是你何叔叔的好朋友的女儿。”
尔泰愣了一秒,好像从没听人这么自我介绍,哈哈大笑:“何叔叔,你这好朋友的女儿太有趣了!”
方慈一时没有捕捉到笑点,为了礼貌,只好附和着干笑两声。
尔泰见她‘强颜欢笑’的样子甚是可爱,笑的更欢了。
福伦觉得有点丢面子,制止道:“尔泰,给我停下,”突然想起:“对了,你不是进宫伴读吗?你捎封信给紫薇格格。”
方慈心中的小火苗蹭蹭蹿起,满怀希望的看着他。
尔泰道:“捎信给紫薇倒是可以,关键问题是,紫薇这段正被皇后娘娘训练礼仪呢,一时半会儿出不来啊。”
小火苗被浇灭了,方慈脑袋一转,问道:“紫薇出不来,我可以进宫吗?”

楼主 藤椅茶杯  发布于 2017-06-23 22:11:00 +0800 CST  
尔泰托腮想了想:“也许是个办法。”
第二天,尔泰便带着方慈进了宫,谎称是额娘送给宫里令妃娘娘的丫头,他早跟宫门口的侍卫混熟了,侍卫很轻易的就放行了。
方慈夸他:“你很有一套嘛,佩服佩服。”
尔泰笑着看她,她实在美丽夺人,于是不由自主的叹道:“那些侍卫是太不负责,你哪像个丫头?”
方慈一听,不服气道:“我怎么不是丫头?难道我是个小子?”
尔泰乐不可支,大笑着往前走。
方慈随即反应过来了,脸颊通红,决定什么都不说了。
尔泰边走边为她介绍,宫里实在太大了,走了快半个时辰还没走到紫薇的漱芳斋。
说话间,一个小太监匆匆过来:“福二爷,令妃娘娘请您去延禧宫一趟。”
尔泰犯了难,方慈道:“不是快到了吗?你给我指路,我自己去就好了,你一会儿再来漱芳斋找我。”
尔泰详细跟她说了路线,便离开了。
方慈走啊走啊,很不幸,迷路了,哪里都是四四方方的,长得都一样,她也分不清哪是正门,哪是侧门了。
她决定问问路。
不远有一处小侧门开着,也没有太监守门,里面似乎有脚步声。
方慈鼓起勇气,推开门,吱呀——
眼前的景象让她惊呆了。
成片成片的蝴蝶兰,红黄相间的花蕊周边蔓延开圆圆的花瓣,紫的,白的,粉的,蓝的,花瓣上带着晶莹的水珠,阳光一照,像珍珠般璀璨夺目,显然刚刚喷洒过,淡淡的香味吸引了真的蝴蝶过来,方慈感觉陷入了一片蝴蝶的海洋,美好的忘了呼吸。
她忍不住蹲下,凑近花朵细嗅着。
“你是谁?”
突然一个冷冷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吓了她一跳,她想起身,脚底湿漉漉的一滑,就要栽倒在地。
一支有力的手臂适时拉住她的手腕,将她整个身子带了起来。
方慈才看清眼前之人。
好像……比蝴蝶兰还好看,尤其两道浓浓的眉毛配上深邃的黑眸,像一幅泼墨山水画,他穿着一身玄色窄袖蟒袍,领口和袖口都缀着明黄缎儿边,长身玉立,正目光探究的看着自己。
方慈觉得他气度非凡,绝对不是等闲人物,又瞥见他脚边的洒水壶,又心想,哪个大人物会亲自给花浇水?
见她长时间不答话,玄衣男子扬声道:“你知道这是哪儿吗?”
方慈老实的摇摇头。
玄衣男子笑了,又问道:“你是哪个宫里的?”
方慈急忙解释:“我是福二爷带进宫的,来找紫薇格格,你知道紫薇格格住哪儿吗?我是进来问路的。”
“尔泰带你来的?”玄衣男子点头,说道:“你出了门,往北走大约一百步,见了分叉口往东拐,再到分叉口,往南拐,走上五百步,就看到漱芳斋的大门了。”
方慈默默记下,道声谢谢,却没有要走的意思,犹豫着说道:“能送给我一株蝴蝶兰吗?”
“哦?”玄衣男子有些惊奇:“你还知道这是什么花?”
“我只在书上见到过这种花,一直想亲眼看看它是什么样子,可惜平常根本见不到,我们这边的气候好像养不活的,台湾那边才有,像你这样种了这么多,又养的这么好,更是闻所未闻了……”方慈望着院中的奇景,忍不住又赞叹道:“原来蝴蝶兰全开了那么美,风一吹,花朵会不会变成蝴蝶都飞走了?”
玄衣男子侧头想了想,笑道:“说不定这花就是蝴蝶变的,”他随手拔下一株,递到她手边:“送给你,迷路的蝴蝶。”
方慈顿时兴高采烈的收下了,转身欲走,又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一株不够?”
方慈咬牙,厚脸皮道:“那个……其实我不太熟悉方向,刚刚就走错了,你能不能送我去?”
玄衣男子似乎在考虑。
方慈接着争取:“我要是自己去,绕到天黑也绕不到漱芳斋的,你要是肯路见迷糊,拔腿相助,”她眉毛一挑:“我就告诉你怎么改变蝴蝶兰的颜色。”
玄衣男子低头又笑了:“也罢,我就送姑娘一程。”
有了玄衣男子的领路,方慈很快就找到了漱芳斋。
玄衣男子送她到门口停住,说道:“好了,该告诉我这蝴蝶兰如何变换颜色了吧?”
方慈站到离他比较远的地方,才放心说道:“很简单啊,你想它变成什么颜色,就找什么颜色的颜料涂在花瓣上!”
说罢她逃也似的快速消失在门口。
玄衣男子看着她的背影,居然没有生气,嘴角更带了一股淡淡的笑意。

楼主 藤椅茶杯  发布于 2017-06-23 22:12:00 +0800 CST  
方慈进了大门,正看到紫薇和尔泰面色着急的出大堂门。
两人看到她,都惊喜万分。
尤其是紫薇,全然不顾格格的仪态,朝她奔了过来,方慈也迎过去。
姐妹俩抱在一起,又哭又笑。
“紫薇,我终于又见到你了!”方慈紧紧抱着她,鼻涕一把泪一把。
“小慈,你去哪了?急死我了!”紫薇心疼道:“怎么瘦了那么多?快跟我进屋,让我好好看看你!”
进了屋,紫薇吩咐人给她沏茶拿糕点拿水果,忙活了好一阵才停。
尔泰笑道:“紫薇嫂子,我看你对我哥都没这么热情,我哥看到了,说不定还要吃醋呢!”
紫薇耸耸肩:“你哥要吃就让他吃,漱芳斋多的是醋!”
一屋子的人都笑了。
说笑间,进来一个丰神俊朗的男子,正是紫薇的未婚夫婿,尔泰的哥哥——福尔康。
紫薇的小女儿神态立刻露了出来,笑着介绍他们认识。
尔康大方赞赏的说道:“你就是紫薇天天念叨的方慈啊,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方慈歪着头打量他,也笑着说:“咱们彼此彼此吧。”
大家相互熟悉了片刻,不多会儿,奴才们都下去了,紫薇忙拉过方慈道:“快告诉我,究竟怎么一回事?”
方慈咽了茶,开始细细道来:“当时,是浙江的布政使庄有恭给皇上写密信,说我爹的诗稿有反叛之意,皇上便下旨将我爹关了起来,我娘说我爹素来与庄有恭不和,这是庄有恭故意陷害,要置我爹于死地,我娘让我去京城找何伯伯想办法,我没走多久,皇上又有了新的旨意,要总督府将我爹押解进京,交给刑部审理,在去京的途中,遭到有人劫囚车,总督府说那是我娘找的人,是我娘串通看守官员秘密谋划的,将我爹娘又重新押回了杭州,再请旨定罪,谁知……谁知……还没等请旨,总督府就说我爹我娘在牢里都撞墙身亡了!而他们上报给刑部的说法是畏罪自裁!”
紫薇惊呼,捂住嘴巴,泪水就顺着指缝留下来了。
方慈激动起来:“这根本不可能啊!我娘知道我爹是冤枉的,她怎么会去劫囚车,那不就坐实了罪名吗?他们更不会选择自杀,这样他们背着的冤名再也没有机会辩解,本来说法不一的疑案就成了板上钉钉的铁案,所以,他们一定是被人害了!”
尔泰也听的心惊肉颤,说道:“他们是怕你爹进京,万一查起来,他们的狐狸尾巴就露馅了,所以演了一出劫囚车的戏码,栽赃到你娘身上,然后在牢里将他们暗害了!”
紫薇不解:“可以前你来信提到的那个晏唯,他不就是总督府的三少爷吗?他既然喜欢你,怎么会让他父亲设计你们家呢?”
“他从一开始接近我,就是奉他父亲的命令,是为了抓到我爹的把柄,虽然后来他说他喜欢上我,还去阻止他父亲,但是他身边的随从早已背叛了他,我曾跟他分享过我爹写的诗,想必是那个随从听去告诉了晏以璋,是晏以璋指使庄有恭告御状,对我爹的诗咬文嚼字,恶意曲解,其中有一句是‘明月有心还顾我,清风无意不留人’,这分明就是随笔抒情的,他居然说我爹有反清复明之意!”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紫薇问道:“这晏以璋和方伯伯有什么深仇大恨,要这么处心积虑的害他?”
方慈摇头:“这……我也不知道,我爹很少跟我说官场上的事,只是他知道我和晏唯在一起之后,并不怎么高兴。”
“这案子一定要查到底,否则伯父伯母在天之灵怎么安息?”紫薇坚定道:“尔康,谁有权去查这件案子,我去求皇阿玛。”

楼主 藤椅茶杯  发布于 2017-06-23 22:14:00 +0800 CST  
尔康沉思道:“这一省的总督、布政使是二品大员,位高权重,除非皇上派钦差下去查,只是……紫薇,这件事是否禀明皇上,还得慎重,朝廷对思想的管束比较严格,是现阶段无法改变的事实,贸然的去说这件事,也许会适得其反。”
尔泰道:“我哥说得对,方巡抚的诗既然能曲解,就表明有歧义,皇上并不了解方巡抚是怎样一个人,他现在已经先入为主,我们又没有十足的证据,拿什么去说服他?”
方慈急道:“证据需要查啊,不查怎么会有证据呢?”
“有了!”尔康忽然眼睛一亮:“我们可以去求五阿哥帮忙!前一段贵州闹饥荒,五阿哥自请去浙江筹粮赈灾,皇上认为这是个出力不讨好的事,不愿他插手,没想到五阿哥居然说服了皇上,皇上已经恩准了,假若五阿哥肯帮忙,就算皇上没有给他查案的权利,可他以皇子之尊,那些官员也没有胆量阻止吧?”
“五阿哥当然可以,”尔泰担心道:“问题是他要筹粮,必须要当地官员的支持,案子一查,双方就撕破脸了,他还能筹到粮吗?就算有办法,那也得需要五阿哥费心费力,他会愿意帮这个忙吗?”
“这……”尔康被问住了。
“我去求他好不好?”方慈终于看见了一丝希望,她兴奋极了:“嗯……这位五阿哥喜欢什么?我就算砸锅卖铁也要送给他!”
三个人发愁的看着她,对于她这个问题无法回答。
紫薇失笑,摇摇头道:“我们有的他都有,他没有的我们当然更没有,我跟这位五哥只见过寥寥几面,并不熟悉,摸不清他的脾性,尔泰,你比较了解,你觉得他会答应吗?”
尔泰叹气道:“五阿哥得皇上重视,是处在风口浪尖上的皇子,平时巴结他,求他办事的人数不胜数,他一向韬光养晦,不参与这些纷争的,说句不好听的话,天下不平之事多了,方慈又不是他什么人,他没有必要自找麻烦啊……”
方慈听了有些心灰意冷。
紫薇拍拍她的肩道:“别灰心,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好,我们一起去求五阿哥,一次不答应我们求两次,两次不答应我们求三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有心一定能办到的!”
方慈被她几句简单的话感动的无以复加,抓住紫薇的手:“谢谢你,紫薇。”
紫薇感慨道:“我才应该谢谢你,你忘了,当我走投无路的时候,是你给了我信心,现在,你也要振作起来,天无绝人之路!”她看了看西洋钟,说道:“小慈,我该去皇后宫里训练礼仪了,恐怕要到下午才结束,明天我可以休息一天,我们再去拜访五阿哥,这段日子你就在漱芳斋住下吧,直到五阿哥答应再出宫。”
方慈点头应了。
尔康尔泰各自有事去忙了,紫薇跟奴才们嘱咐了方慈留下的事,也匆匆的去了皇后宫里。
当年那个跟着紫薇的小丫头金锁长大了,长得很水灵,她周到的为方慈安排了房间后就退下了。
方慈看着周围华丽陌生的环境,一时有些伤感,世事真是奇妙,她没想到紫薇居然是一位格格,没想到有一天会进宫,更没想到有一天她的世界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向金锁要了花瓶,将那株蝴蝶兰插入水瓶中,愣愣的看了很久。
紫色蝴蝶兰的花瓣像翩翩而起的翅膀。
蝴蝶兰,蝴蝶兰……
你知道蝴蝶兰代表什么?
什么?
他永远不会知道了。

楼主 藤椅茶杯  发布于 2017-06-23 22:16:00 +0800 CST  
Chapter3 再遇永琪
傍晚时分,紫薇才疲惫的回来,不过她心里仍然是精神抖擞的,亲自下厨为方慈做了顿盛大的晚餐。
方慈虽然近来消沉了许多,但她爱玩爱闹的个性藏不住,很快就与漱芳斋众人打成一片,两个小太监小凳子小卓子虽然才跟她认识,相处之间却像老朋友一般,这顿晚饭自然高高兴兴的度过了。
晚上,紫薇和方慈挤在一个被窝里睡觉。
紫薇随意的摸着她一绺头发,笑道:“我发现今天漱芳斋好热闹,小凳子小卓子,金锁明月彩霞,个个都兴奋的不得了,以前他们虽然事事护着我,但有规矩束缚着,我顶多是个和善的主子罢了,今天你来了,这样一笑一闹,我觉得和他们亲近了很多。”
“你还在意和下人亲近不亲近?”
紫薇美丽的面庞沾染了一丝愁绪,她诚实的点了点头,柔声道:“我在宫里可以说是举目无亲,可这明明到处都是我的亲人,我不敢多和人说话,生怕一出错,他们又提起我的出身,皇阿玛有那么多子女,他不差我一个,我虽然认了亲,可我的阿玛高高在上,弥补不了我缺了那么多年的父女之情……这宫里那么大,冷冰冰的,我自己在这很害怕……”她忍不住落泪了。
方慈轻轻抱住她,想给她温暖:“这世上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苦,紫薇啊,你该想些好的,起码你阿玛还在那,起码你不用为生计发愁,起码你有尔康啊……这比什么都重要对不对?你有尔康。”
提到尔康,紫薇终于止住泪,心情好转了:“这恐怕是我唯一的安慰了,小慈,我知道你现在比我更难过,我实在不该说这些增加你的负担,”她笑道:“你就是有一种魔力,能让人快乐,让人信任,让人想亲近……你看,小卓子他们都喜欢你!”
“那是因为我没有把他们当奴才,而是把他们当成平等的人,是真心和他们做朋友的,将心比心嘛,”方慈想起什么,又失落道:“可是……真心换来的不一定是真心。”
“谁说的!”紫薇道:“那都是不值得的人,小慈,我有预感,你一定会找到一个比爱自己还爱你的人!”
方慈抿嘴一笑,调皮道:“紫薇格格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世上有几个‘尔康’?”
紫薇笑着拧她:“我现在是躺着说话,虽然也不腰疼,不过一定灵验!”又帮她提了提被子,低声道:“好了,快睡吧,祝我们明天成功。”
晚安,好梦。
翌日,两人早早的起床了,方慈换上了宫女的服饰,吃罢早饭,尔康尔泰两兄弟来了,四人商量了一会儿如何里应外合,如何智取五阿哥,准备充足了开始朝景阳宫前进。
尔泰打气道:“我已经跟五阿哥旁敲侧击过了,他好像有兴趣,方小姐,一会儿你一定不要怯场,正常发挥,我们给你撑腰!”
方慈握拳,恶狠狠的点头:“你们就瞧着吧!”
到了景阳宫,太阳方露出了头,照在屋顶的琉璃瓦上,反射出耀眼的金黄色,方慈被恍了一下,莫名的开始紧张了。
进了正门,看见四五个小太监在打扫屋子,尔泰唤了一个:“小桂子,五阿哥呢?”
“五阿哥在书房呢,”小桂子笑嘻嘻说道:“嘉妃娘娘带着她侄女来了,又要给我们五阿哥说媳妇呢。”
尔泰抚头叹道:“我的天,嘉妃娘娘到底多少亲戚,左一个外甥女,右一个侄女的,你去跟五阿哥说我们来拜访他,他一定很高兴。”
小桂子会意,麻溜的去了。
紫薇不解问道:“他为什么会高兴?”
尔康答道:“你不知道,多少人盯着这个五福晋的位子,后宫娘娘们成天给他介绍,五阿哥听见就头疼,巴不得早点结束呢,我们来了,他不是正好有借口吗?不过这五阿哥也奇怪,这美女如云,就没一个他瞧得上的!”
不一会儿,就听见参差不齐的脚步声朝这边袭来,方慈赶紧低下头,紫薇昨天跟她说过,宫女见了主子是不能直视的。
“嘉母妃,曼依小姐,永琪有客,就不送了。”
方慈一震,这个声音……怎么有点熟悉,清晰有力富有磁性,就是带着一股淡然的疏离。
紫薇、尔康、尔泰一一见过礼。
正在这时,刮过一阵奇怪的邪风,众人只听见一个女子大喊了一声:“呀,我的手绢!”
那条手绢不偏不倚的挂在院里棕树的枝干上。
方慈乐于助人的本性发作了,她几乎忘了考虑,身形一轻,旋转着翻到树上,抓住手绢跳了下来。
一落地,就发现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她。
她一转眸,站在正中的那个男子负手而立,灼人的目光正望着自己。
方慈脸一热,急忙把手绢递给紫薇。
紫薇从容的交给惊叫的女子,笑着解释道:“这是我宫里的丫头,会点功夫的,娘娘和小姐别见怪。”
那位女子抱歉的福身道:“多谢紫薇格格,曼依失仪了。”
嘉妃脸上有点挂不住,生怕五阿哥再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忙说了几句告辞话,带着侄女离开了。
见她们走远了,五阿哥永琪缓缓走到方慈跟前,若有所思的说道:“你好啊,迷路的蝴蝶,我们又见面了。”
方慈头都不知道往哪摆,行礼的方向也错了,闷头闷脑的说道:“参加……不不不,参见五阿哥。”
其余三人几乎要捂住脸,方慈那句信心满满的“你们瞧我的吧”还在耳边回响。
最让他们惊讶的是——
“你们认识?”三人齐喊着问道。
“那要看怎么算了,”永琪仍然饶有兴致的看着她:“你就是尔泰说的那个方小姐?”
方慈很不想承认,又只得点点头:“啊?……嗯。”
“方小姐,请你不吝赐教,我想要绿色的蝴蝶兰,该用什么颜色的染料涂在什么颜色的花瓣上呢?”
方慈头就要低到地上了,她终于鼓起勇气,强挤出一点泪水,眼巴巴的看着他:“五阿哥,我错了……”
永琪本来想戏弄她两句,一对上她梨花带雨的双眸,居然像被勾了魂似的,直直的愣在那,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方慈也愣了,眼睛不知道往哪看。
紫薇拽拽尔康的袖子,小声道:“这……这什么情况?”
尔泰咂嘴:“啧啧,情况很妙哇。”
永琪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手放在嘴边咳了一声:“都别在这站着了,去书房吧。”
去书房的路上,永琪率先往前走着,方慈在后面交代了她进宫时迷路的事,三人面面相觑,各有所思。
进了书房,永琪抿了口茶,耐心听方慈仔细叙述了方之航一案的经过及他们的请求。
紫薇先发制人:“五哥,我知道这有点强人所难,可我就这么一个结拜姐姐,她的事比我的事还要重要,你就全当帮紫薇了好不好?”
尔康戴高帽子:“紫薇,你别着急,五阿哥没说不帮啊,他最正直了,又心系百姓,像这等天下奇冤,他哪能看的下去?”
“对呀,”尔泰继续添油加醋:“五阿哥一出马,何愁案子不水落石出啊?方小姐,你也不用日日以泪洗面了,你算是找到大清朝最浩然正气,最有勇有谋的‘包青天’了!”
方慈使出杀手锏,冲到书桌前就是一跪,连哭带喊:“五阿哥,五阿哥,大慈大悲的五阿哥!你帮帮小女子吧!我爹我娘含冤而死不打紧,要是贪官奸臣没有得到惩治,继续为所欲为,那还有多少清官要受到残害,杭州城里的百姓们怎能不寒心呢!”
永琪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这四人你一言我一语,把他架到一个高高的台上,好像他不帮,就是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大恶人了,再看着这个方慈,真是能屈能伸呐!
尔泰看着永琪复杂变幻的表情,终于撑不住,哈哈笑了起来,他一笑,紫薇尔康也跟着笑起来,方慈眼泪未干,发现永琪身体向后躲着,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也扑哧笑了,永琪呢,是啼笑皆非,抽着嘴角呵呵了两声。
大家都没想到气氛会这样轻松,一时间,敞开了心扉,其乐融融。
永琪笑着摇摇头:“你们这是合伙给我下套啊,尔康,尔泰,我倒没发现你们还有这样的一面,方小姐,你很厉害,”他站了起来,诚恳的说道:“好吧,我承认我被你们说动了,不过,我身为皇子,要考虑的有很多,做任何事都不能盲目冲动,现在我不能给你确定的答案,你容我考虑几天,等我了解一下浙江的官吏情况,如果有插手的空间,我想我会答应的。”
“真的!”方慈没想到如此顺利,眼睛流光溢彩,大叫道:“五阿哥,你真是好人!”
永琪居然有了点羞涩,微微一笑,转过头去,不再说话。
紫薇生怕他反悔,急忙说道:“五哥,一有答案你就派人通知我们,我们会天天盼着!”
待出了景阳宫,四人走路都欢快起来了。
紫薇高兴道:“去之前我还有点怕怕的,没想到我这个五哥如此平易近人,我看这事十有八九了!”
尔康话里有话道:“五阿哥平时可不是这样的,今天……大有蹊跷,我看呐,哪怕我们三个不去,方小姐自己去求,说不定也能成!”
方慈心里仿佛有很多喜鹊在唱歌,沉浸在兴奋中,她扬头道:“那肯定是你们不了解五阿哥,也许人家本来就是热心肠,我们还商量来商量去的,白费心思!”
三人听了忍俊不禁,到了分叉口,就两两分开了。
接下来,紫薇忙着去学礼仪,方慈就数着手指头盼,很多次都忍不住冲到景阳宫去问,终于在第三天,她真的坐不住的时候,永琪却来了漱芳斋。
他穿着一身利落的浅黄窄袖骑装,修长的身体挺得笔直,凛然的英锐之气扑面而来,整个人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
方慈心想,晏唯已经算是少有的美男子了,不过跟这五阿哥一比,就是少了那股摄人的王者气魄。
永琪破门而入,看见她,眉宇间那丝淡漠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
“刚从校练场回来,我是来告诉你,我答应了。”
方慈虽然觉得他会答应,但真的听到他亲口说出,仍然沸腾了,她似乎看到了爹娘在朝她微笑,低头,泪还是掉下来了。
“你怎么又哭了?”永琪有点心慌。
“我以前不爱哭的,可能……我太高兴了,”方慈擦擦眼泪:“五阿哥,我不知道拿什么感谢你,你什么都不缺,我……我想说谢谢你,一千个谢谢,一万个谢谢!你的恩情我会永远记在心里的!”
永琪笑着坐下:“你记心里就好。”
方慈跟过去,央求道:“我可不可以和你一块去查案?我不想在京城等消息,太煎熬了!”
“这……”永琪犹豫道:“你去了并没有帮助,反而会打草惊蛇。”
“蛇惊了我们就知道它在哪了,”方慈道:“除了晏唯和晏成,其他人都没有见过我,我假装你的丫头不就好了?再说他们知道又怎么样,查起来本来就瞒不住,也许他们反而不敢轻举妄动呢?”
“也有道理,不过你确实需要换个身份,否则到了那里就直接对立起来,不太妥当,”永琪略一思忖道:“就假装成我的丫头吧,你需要换个名字叫。”
“嗯……叫什么呢?”方慈转来转去,灵光一闪:“紫薇叫紫薇,那我叫蔷薇?”
永琪摇头。
“柳依依……那我叫雪霏霏?”
再摇头。
“明月,彩霞……那我叫白云?”
猛烈摇头。
“小凳子小卓子……不如我叫小盒子?”
永琪笑不拢嘴,他走到门口,听到叽叽喳喳的声音,背手仰头,房梁上刚筑成一个小小的巢窝。
“都不行啊,那你说叫什么?”方慈追上他,黑白有致的大眼睛甚是愁得慌。
“叫……小燕子。”
永琪转过身来,含笑望着她。
“小燕子?”方慈重复了一遍,又喃喃念道:“小燕子……小燕子,对啊!我经常飞来飞去,就是一只小燕子啊!”
永琪微笑注视着她活泼起来的身影,轻轻唤道:“小燕子。”
方慈不知为何心怦怦直跳,忙转过头去,低低“哎”了一声。

楼主 藤椅茶杯  发布于 2017-06-23 22:19:00 +0800 CST  
Chapter4 重返杭州
方慈十分满意这个新名字,逼着漱芳斋众人全部改口,适应了大半天,到了后半晌,紫薇一回来,就赶忙告诉她。
紫薇听了,也觉得莫名的合适,玩笑道:“你啊,一刻也闲不住,不知道谁能收了你这个小燕子呢!”
方慈笑着去挠她。
两人嘻嘻哈哈的打闹着,外面突然传来“皇上驾到”的声音。
方慈石立在那,她听说有的妃子一辈子都见不到皇上一面,她这进宫才几天,怎么就会那么……幸运呢!
乾隆满面春风的进来,看起来心情很好,他威严又儒雅,耐心的问着紫薇的近况,完全是一个慈父。
方慈内心充斥着巨大的冲动,只要他一句话……只要他一句话,什么问题都解决了,这是一个多么可遇不可求的机会!
紫薇瞥着小燕子,生怕她按耐不住,于是唤她去沏茶,方慈好似没听见一般,她心事重重的样子引起了乾隆的注意,乾隆道:“紫薇,这内务府送来的宫女不好使吗?真是不像话,朕再叫他们挑几个好的给你,把这个宫女……”
紫薇急忙摇头:“不不……皇阿玛,漱芳斋的丫头都很好,您千万别费心了,”她使了个眼色:“小……燕子,快去沏茶!”
方慈回神了,也惊吓万分,果然是伴君如伴虎,她马上以最快速度去沏茶了。
待沏好后呈上,乾隆喝了口茶,不由赞叹道:“真是好茶,同样是雨前龙井,怎么你这里的茶那么鲜呢?”
紫薇道:“皇阿玛,这沏茶的水不是一般的井水,是荷花的露水。”
“哦,露水?”乾隆大笑道:“紫薇啊,你真是像极了你娘,心思总是那么巧,你平时都是这么喝茶吗?”
紫薇欲说还休,显然不好开口。
方慈一瞧,立刻接道:“回皇上,这荷露收集一瓶要老半天呢,再说也不是天天有啊,格格自己是不喝的,费心收集都是为了皇上,格格知道您爱品茶,每次收了都放冰里冷藏着,等您来了好沏给您喝。”
紫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乾隆对这个女儿的用心良苦十分感动,神色怜爱。
方慈有心帮紫薇一把,当下一吐为快:“方才我发愣,是觉得皇上日理万机,还能记挂着格格,心里为格格高兴,这宫里有多少阿哥,多少格格,他们渴望得到皇上的一点关爱,做儿女的,想见父亲一面都是奢求,难道不是一种悲哀吗?”
乾隆一愣,震动的看着她。
紫薇紧张万分,很怕乾隆不快,发怒于方慈,没想到乾隆居然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和善说道:“这个小丫头有点意思,可朕身为一国之君,后宫佳丽三千,儿女成群,还有许多国家大事等着朕处理,朕常常心有余而力不足,依你看,朕该如何?”
方慈叹了口气,侃侃而道:“我家里只有我一个孩子,我问我娘,为什么不要弟弟妹妹,她说一个人的爱是有限的,她不想分成很多份,可是帝王家必须把爱分成很多份,这是无法改变的,人生有得必有失,平常人家的孩子虽然有父母的爱,却没有尊贵至极的身份,他们未尝不在苦恼呢?事实上,这根本没有解决方法,皇上不只是格格一人的爹,还是天下百姓的爹,我想格格只有理解了。”
“天下又有多少人理解朕啊……”乾隆眉头皱了片刻,似乎想起一些难过之事,他不是个轻易流露情绪的人,马上神色如常了,他惊奇道:“丫头,你很有见解,应该读过书,你爹娘怎么会把你送进宫来呢?”
紫薇思索着,方慈马上要出宫了,万一乾隆记住了她,要召见之时再说明其身份反而不好,于是叩首道:“皇阿玛恕罪,其实她不是宫女,是我的结拜姐妹,紫薇在外面多亏她照应,她是进宫来陪我几天。”
乾隆点了点头,毫无怪罪之意。
“朕瞧着她也不像寻常宫女,那么,你爹娘是做什么的?”
方慈脱口欲出,忽的记起尔康之言,只得避重就轻道:“只是普通人家,前不久爹娘……都去世了。”
乾隆正要细问,紫薇忙道:“皇阿玛,这是小燕子的伤心事呢,说出来大家都要伤心,咱们还是提点高兴的事吧。”
方慈眼睛一转,手舞足蹈的说了很多民间的奇闻异事,每讲一件,还顺便谈谈自己的的看法,其角度态度,都是乾隆未曾听过的,乾隆看她落落大方,直抒胸臆,是又新奇又欣喜。
只听她又说道:“皇上,没想到您这么和蔼可亲,这么平易近人,怪不得百姓们都说‘国有乾隆,谷不生虫’呢!”
“什么什么?”乾隆一时无法会意。
“是‘国有乾隆,国运昌隆’,”紫薇用帕子掩着笑起来:“她呀,虽然读了几本书,却常常不求甚解,皇阿玛别见怪。”
乾隆却越琢磨越有意思,顿时龙心大悦:“那五柳先生不就是‘不求甚解’吗?我看你这丫头冰雪聪明,善于会书之意,至于那繁杂的文字会不会读有什么打紧?你叫什么?朕方才听紫薇叫你小什么?”
“小燕子,”方慈回道:“我姓方,这是我小名。”
“好一个小燕子……这名字跟你蛮相配,”乾隆笑道:“人与人讲究个缘分,有道是白首如新,倾盖如故,朕今日和你一话,觉得和你这丫头甚是投缘,你既是紫薇的结拜姐妹,也算朕半个女儿,看样子你是个不爱拘束的人,你出宫有打算尽管去,若是得空,就常来进宫陪陪紫薇,再跟朕聊聊宫外的趣事。”
乾隆慈爱的拍了拍她的肩,面上已有倦意,于是起身来出门,又对紫薇嘱咐了几句,御驾方徐徐而去。

楼主 藤椅茶杯  发布于 2017-06-24 12:29:00 +0800 CST  
等姐妹俩又返回屋内,紫薇屏退了一干奴才,就握着方慈的手激动道:“皇阿玛走之前对我说,让我每月给他送两次荷露茶,这就是说,我可以常常看见他了!小慈,你总是能给我带来幸运!谢谢你!”
方慈比紫薇激动之情更胜:“我才要谢谢你呢!我居然见到了皇上!紫薇,皇上是个善于倾听的人,我现在信心百倍,我爹娘一定会沉冤昭雪的!”
两人抱在一起,喜不自禁。
良久,方慈松开她道:“五阿哥说,他有很多东西要准备,大概半个月后出发,紫薇,我真不想和你分开,等我为爹娘洗了冤,就在京城住下,那时候说不定你已经嫁给尔康啦,我天天去找你。”
紫薇一听,心里竟开始不舍了,她强忍着眼泪,重重的点了点头,两人还煞有其事的拉了拉钩,一起说着“一百年不许变”。
紫薇又道:“等你嫁人了,怕是不能天天来找我了,”她看着方慈的眼睛,认真的说:“小慈,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尔泰呢?他年纪和你相当,又活泼有趣,你嫁了他,我们就是妯娌了,真的能不分开了。”
方慈连连摇头道:“我没有想过这回事,再说福二爷那样的公子哥,且得挑媳妇呢,也不会看上我吧。”
紫薇笑了笑,大有深意道:“尔泰可是跟我说,他打算跟你们一道去杭州,我倒不知道他是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小慈,仇恨不是全部的生活,有好姻缘来了,记得别错过。”
方慈双手交叉,抱臂不语。
紫薇不再多说,由得她去想,掩上门去了。
要说这皇宫之内,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逃不过有心人的眼睛,紫薇一大早就被皇后叫去训诫了一番,大意就是不按程序,随意带人进宫,责令闲杂人等速速离去。
方慈自然就是皇后口中的那个闲杂人等,哼,不蒸馒头争口气,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收拾包袱,走人!
紫薇送她到城门口,攥着她手就是不想松开,眼泪汪汪的,方慈触到她含泪的双眸,心想,这世上怎么会有一个紫薇呢?上苍是不是可怜她没有兄弟姐妹,才将紫薇赐给了她,仅仅是分别而已,她竟似心如刀割。
方慈向紫薇挥手,高大庄重的厚城门,将紫薇纤弱的身形衬得越发渺小,紫薇看起来是那样孤独。
在紫薇眼中,方慈掩藏在笑容下的悲伤同样是孤独的。
这一刻,她们惺惺相惜。
方慈的身影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紫薇才踉跄着失神回宫。
话说方慈从宫里出来后,便去了何伯伯家,何伯伯听到五阿哥肯相帮的消息后,大叹申冤有望,两人摆了桌酒菜庆祝。
何伯伯是在沙场浴血奋斗过的战士,当年与父亲有过命的交情,后来虽然一个往北做武将,一个往南做文官,却是每年一聚。
他说起了很多方之航年轻时候的事,方慈听得津津有味,她从不知道父亲也爱游山玩水,也会意气用事,也在生死边缘挣扎,也曾向往做一个侠客。
何伯伯豪饮一口,对方慈说,孩子,对于你爹来说,清白比一切都重要,你记住伯伯这句话。
方慈依言记下,将心中的悲痛化为前行的力量。
半月之期已到,方慈几乎是度日如年,启程那天早早的梳洗罢,到了与五阿哥约定的地点。
何府不远的一棵柳树下,方慈拽了一条柳枝,无聊的在地上划来划去。
终于,又听到驾驾的马车声,她条件反射的站了起来,期盼的望了过去。
永琪下了马车,看到她伸头张望着,不自觉一笑,朝她招手。
尔泰随后下车,打趣的说道:“五阿哥,哪有你下车接人的道理?应该交由我来啊,再说还没到说好的时辰,你这么着急忙慌的干嘛?”
永琪不理会他的阴阳怪调,扭头对他得意道:“我就知道她肯定会提早等在这,果不其然。”
“五阿哥!”
方慈大喊了一声,将柳条一扔,小跑过去。
永琪回头来,见她神色飞扬,晨光映射在她的脸上,笑容灿烂,如碧波般清澈的眼神,溢着淡淡的温馨。
她扬起一抹明媚的微笑:“五阿哥,福二爷,我们又见面啦……”
“方小姐,”尔泰纠正道:“不能再叫五阿哥了,叫少爷,也别叫我福二爷,叫名字就行。”
方慈捂嘴,小声道:“那你也别叫我方小姐。”
“小燕子,尔泰,”永琪大手一挥:“跟本少爷起驾杭州!”
“嗻!”
三人共乘一辆马车,后面还有五六个侍卫随从骑马跟着。
马车很宽阔,永琪坐正中拿着一卷书细看,方慈和尔泰坐两旁,吃着瓜子点心聊着天。
两人谈天说地,无话不聊,从吃的聊到喝的,从喝的聊到玩的,颇为投契,永琪偶尔也加入。
尔泰问道:“小燕子,你的丰功伟绩宫里可传遍了,大家都说皇上最近亲切了很多,就说我们去辞行的时候,皇上居然让我们多注意休息,别太劳累了,简直受宠若惊啊,你到底跟皇上说了什么?”
方慈将那天的情形照实说了。
尔泰十分佩服:“我第一次见皇上大气都不敢喘,你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初生的牛犊不是不怕虎,是不知道虎的可怕。”
永琪边翻书,边飘过一句。
方慈举手赞成,拍拍胸口:“我想起来也后怕,人说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我这是赶上皇上心情好,要是他那天心情不好,说不定我一句话不对,就被拉出去杖毙了!”
尔泰大笑,说道:“咱们皇上也没那么可怕,事实上,他是个很感性的人,当初我哥去求婚,皇上本来不同意,我哥一句‘情有所钟’就打动了他。”
“情有所钟……”方慈趁热打铁道:“快跟我说说,尔康是怎么把紫薇追到手的?”
尔泰瓜子一扔,大谈特谈:“我跟你说,我哥那情话说的,好家伙,整个大清朝,他认第二,没人敢当第一,什么‘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什么‘我尊敬你,怜惜你,爱你,想你’,什么‘全世界没有一个人在我心中有你这样的地位’……我听了都想嫁给他,甭说紫薇了!”
方慈抖了一地的鸡皮疙瘩,疑问脸:“尔康这么能说?”
“那可不,关键是紫薇嫂子就吃这一套,他俩经常旁若无人,对答如流,每次他们一说话,我就拿小本本记下来,万一以后用得着呢!”
方慈哈哈大笑,说道:“你可不要东施效颦,人家尔康是这么说,也这么做,我听说他为了娶紫薇,还拒绝了老佛爷身边的格格,那个格格是个大美人,这不是谁都能做到的吧?”
“你说晴儿啊,那倒是,这老佛爷的面子,我哥都敢拂了,是条汉子!”尔泰斜了斜眼:“少爷更是条汉子,不只老佛爷的面子,还有皇上的面子,各宫娘娘的面子,他没一个赏脸的,我就纳了闷了,你要娶仙女儿?”
方慈搭腔道:“对呀,少爷,那天那个曼依小姐,漂亮的没话说吧,你真的看不上?”
永琪书本一合,手指点点两人:“你们啊,太肤浅,成亲是一辈子的大事,顾什么面子?漂亮有什么用?”他定定的说道:“我的福晋一定要像明珠一样耀眼,值得我回头凝视。”
尔泰吸了口气:“我明白了……那些女子在你眼里还不够漂亮,算不上明珠。”
方慈吐了吐舌,小声对尔泰道:“那个曼依都不算明珠,那我是什么……小石头?”
永琪朝她瞥了一眼,忍住笑,继续看书。
又走了一段,找了客栈吃罢午饭,尔泰嫌车里闷,出去骑马了,方慈开始犯困,都是今日起太早的缘故,她靠在边上打瞌睡,头一点一点的,东倒西歪。
马车一晃,好几次差点栽地上,永琪都将她扶正了。
她睡得昏天地暗,完全不知道将旁边的永琪累的半死,永琪又一次将她扶起,她头紧接着便歪到了永琪肩上,还往脖子里拱了拱,似乎要找个舒适的姿势。
永琪喉咙动了动,像触电了似的,全身的电流嗖嗖的窜,本想将她推开,但见她蹙眉呼吸的样子,又心存不忍,只得身体僵硬的由她靠着。
窗外的风景随之而过,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黄昏的微风从轿帘里偷偷飘进来,吹散了方慈额前的碎发,永琪嗅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清香,心慢慢平静了下来,将书放在一边,缓缓的合上了眸。
书上摊开那页正是秦观的词。
无端天与娉婷,夜月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

楼主 藤椅茶杯  发布于 2017-06-24 13:23:00 +0800 CST  
Chapter5 行道迟迟
等方慈醒了,马车里空无一人,她一下车,两个看守侍卫迎上来,一个侍卫道:“两位少爷刚进去吃饭了,吩咐姑娘醒了找他们去。”
方慈上了客栈二楼雅间,永琪和尔泰正听着小二介绍菜,见她来了,忙将菜单递给她,方慈随意点了几个。
尔泰便道:“我刚还给少爷说,你要是在马车里睡到天亮,我们还能省间房。”
方慈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想到自己的睡相说不定都被他们看去了,脸上隐隐浮起绯红。
永琪微赧,推了推尔泰,温声道:“我也睡着了,比你早醒那么一会儿,尔泰倒是精力充足的很,在外面狂奔了一下午,也不嫌累。”
“我长这么大还没出过京城呢,当然兴奋了,”尔泰神色奕奕,又提议道:“我问了小二,他说这附近有棋牌坊,一会儿我们去打麻将怎么样?”
两人见他兴致高,自然不会拂他的意,吃罢饭,叫上其中两个侍卫——青龙白虎,便寻去了棋牌坊。
方慈因不太熟悉,只坐在一边看,永琪和尔泰都是高手,青龙白虎两人输得惨叫连连。
白虎哀嚎道:“两位少爷强强联手,我们的口袋都快空了!”
永琪笑着收手,拉方慈坐下,说道:“你来玩,我在一边看着。”
尔泰奸笑道:“小燕子,一会儿输钱了可不要哭呦。”
永琪不以为然,豪爽的说道:“别怕他,你尽管玩,赢了算你的,输了算我的。”
方慈信心大增,开始专心致志玩起了麻将,永琪手指随意的的交叉,在一旁静静看着,指点一二。
拆二万还是拆五饼?
五饼吧!
方慈下了决心,还没来得及摸牌,这时耳边有热热的气息喷来,她对上永琪深邃又带点狡黠的黑眸,只听他低声吐出两个字:“拆万。”
方慈奇怪极了,他怎么会猜到她要出什么,手里不由自主的,就按他说的打出去了。
“碰!”
尔泰相当神气,将牌一扣,那样子是只等着胡了,这才刚开局,众人的牌还未成型,这厮牌竟然上的如此好!
余下三人出牌都小心翼翼了,生怕给他点炮。
方慈渐渐上了好牌,很快也报听了。
尔泰有了危机感,他虽然听的快,但后来摸的牌却都无用,不得不重新换牌打熟张,瞅了瞅形势,自信的扔了一张。
“七饼!”
方慈与永琪相视一笑,将牌一推。
“尔泰,不好意思。”
尔泰瞪眼,大叫:“你这要四七饼,为啥刚青龙出四饼,你不赢他的?”
青龙对他二人拱手一揖,笑道:“少爷和方姑娘这是替天行道!”
尔泰要跟他二人对着干上了,眼一横:“再来!”
方慈打得渐趋娴熟,永琪点头或摇头她便立刻会意,好不默契,俗说越是新手牌运越好,又俗说牌场上总有一人克一人,总之几局下来,号称“麻将之王”的尔泰面色惨白,成功赢得了“点炮之王”。
又是一局。
尔泰咬手指,颤巍巍:“幺鸡……”
“杠!”方慈拉长了声音,慢慢摸牌:“杠底……”她鼓手欢呼:“开花!”
尔泰几乎要站起来,不可置信的叫道:“我这儿有三张六条,你都能在杠底再摸一个!我服了,真是服了,少爷,你这实力再加上小燕子的运气,我等只能认输了。”
最后一算,尔泰自然输得最多,青龙白虎次之,方慈赢得盆满锅满,看着愁眉不展的三人,她露齿一笑道:“好啦,我请你们吃宵夜,现在就去买。”
永琪起身道:“我陪你去。”
那三人交换眼色,自觉的留下等吃的,毕竟少爷这个决定不寻常。
出了棋牌坊,夜已三更,这条街还是很热闹,商户门前都挂着连串的红灯笼,将道路照的敞亮,行人来往匆匆,想必是急着玩乐。
永琪和方慈则很悠闲的漫步。
见方慈哼着小曲,转着圈跳着,步伐轻盈,永琪想,快乐原来如此简单,他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方慈得意的晃着钱袋:“少爷,你想吃什么?我请客。”
“就前面那家瑞芳斋吧,买些糕点算了。”
两人走进店里,老板热情的去打包糕点了,等候时,方慈发现柜台边放着两盆花,她惊喜道:“飞燕草!少爷,你看这花像不像你给我取的名字?”
永琪一瞧,开出的紫色花朵娇美可爱,真像一只只小燕子,于是笑着点点头。
“你好像很喜欢研究花。”
“因为我娘喜欢养花,以前我家里到处都是花,她说,每种花都有一个故事,花是有感情的。”
永琪问道:“那飞燕草有什么故事?”
方慈指着花缓缓道:“传说古代有一族人因受迫害,纷纷逃难,但都不幸遇害,魂魄纷纷化作燕子,飞回故乡,并伏藏于柔弱的草丛枝条上,后来这些飞燕便化成美丽的花朵,年年开在故土上,渴望能还给他们正义和自由,这就是飞燕草的花语。”
永琪在她沉静的诉说中听到了一丝悲伤和无奈,不由蹙眉。
方慈出神的看了这花一会儿,便转头道:“你应该也喜欢花吧,景阳宫的后院有那么多花。”
“我只喜欢蝴蝶兰,”永琪看着她道:“不过,今天又多了一种花。”
两人一起笑了。
方慈又仰头问道:“少爷,你为什么喜欢蝴蝶兰?”
“不知道为什么,我偶然在一本书上看到它的样子,就喜欢上了,派人从台湾那边找来了种子,栽下,施肥,剪枝,费了好大功夫才养活它,那是它第一次开花,”永琪眸光一瞬落在她身上,又移开了道:“而且,我从不让人进后院,除了我,你是第一个看到的。”
“我是误闯的,”方慈急着解释:“后来骗你只是开个玩笑,没有恶意的。”
“我堂堂一个皇子,哪能跟你个小姑娘较真?”永琪宽慰她,又道:“那么你呢,为什么喜欢蝴蝶兰?蝴蝶兰代表着什么?”
蝴蝶兰代表着什么?
方慈心口发痛,那些记忆像是一根针刺在她的身体里,不只是一个人,还是一种希冀的幻灭。
“蝴蝶兰……”方慈顿了顿,声音清冷:“它太罕见了,我只是好奇,并不喜欢。”
永琪见她乌黑的眼珠儿下仿佛藏着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幽深而神秘,他很想陷入她的眸中,好拨开那团迷雾。
他凝眉问道:“你不喜欢?”
“我现在只想做一只小燕子,至于蝴蝶……”
她动了动唇,却未说下去。
“你知不知道有一种蝴蝶,它有燕子的尾巴,蝴蝶的身体,俗称燕尾蝶,”永琪笑容清浅,深深望着她轻垂的眸:“小燕子,你可以变成蝴蝶。”
方慈抬眸,有些懵懂的看着他,星斗满天,他的面容越发清新俊逸,这是高高在上的五阿哥,是少女怀春渴望的意中人,他说,他的福晋要像明珠一样耀眼,一个女子究竟要美到何种程度,才能与他相配,她想不出。
店老板出来,将打包好的糕点给他们,永琪自然的就接了。
方慈还在想着他刚才的话,一看到这情形,心里十分过意不去:“少爷,我是你的丫头呀,应该是我拿着。”
永琪偏过去不让她碰,开口道:“既然是我的丫头,那就听我的,不准再跟我抢了。”
尔泰和青龙白虎出来迎他们,远远看到两人有说有笑的走着,端的是郎才女貌,青龙憨憨道:“少爷是不是看上方姑娘了?”
尔泰白了他一眼,无语的摇摇头:“这你都能看出来,真是不简单啊。”
青龙挠头,不知他是褒是贬。
五人碰头,瓜分了糕点,一夜无话。

楼主 藤椅茶杯  发布于 2017-06-30 22:08:00 +0800 CST  
行了几日,碰到雷雨天,狂风大作,树枝被刮的东摇西倒,雨滴如针般急急而下。
众人赶紧避进了客栈。
到了夜晚,还不见雨停的迹象,众人早早回房间休息了。
外面轰隆隆的,方慈根本无法入睡,她强撑着坐起身看书,却一个字都没读进去,一道闪电劈进来,窗户忽的被撞开,蜡烛登时灭了,屋里一片漆黑。
饶是方慈胆子再大,也不能不害怕。
她摸索着下床关窗,抬眼望见乌云密布的天空,心下一片忐忑,回身去点燃蜡烛,怎么都找不到火折子,窗户又被吹开了。
方慈突然十分泄气,再带着三分恐惧,想去找永琪尔泰他们,又觉得不妥,谁能来保护她呢?
她越想越悲,在一片昏暗中盈盈欲泣。
“哐哐哐——”
方慈惊吓了一下,不敢往前,只大声问道:“谁呀?”
“是我。”
是少爷的声音!
她再熟悉不过了,大喜,急忙跑去开门。
门一打开,永琪俊朗的容颜出现在眼前,屋里仿佛瞬间明亮如昼。
永琪看着她微红的眼睛,涌起一股强烈的疼惜,故作轻松的说道:“突然想下棋,要不要与我一战?”
方慈跟去他的房间,永琪在门口唤小二拿棋盘,她先进了去,桌子上堆积着很多案卷,卷上还有密密麻麻的批注,她瞥见父亲的名字,望着永琪的背影,心里某些冰封的东西一点一点融化着。
她静静地为他收拾好桌子,假装什么都未看见。
棋盘摆好,两人相坐对弈。
方慈不好意思道:“我只会一点儿皮毛。”
“皮毛到什么程度?”
“嗯……赢了我你都没有成就感。”
永琪笑笑,落下一子黑棋:“赢了你,我会很有成就感。”
两人就这样一直下着,永琪驾轻就熟的落子逼近,方慈手托腮,被杀得毫无退路。
窗外更深露重,雨声渐小,方慈眼皮开始打架了,困意让她睁不开眼,永琪见她昏昏欲睡,于是悄悄过去,想将她送回房间。
方慈手中的棋子洒落,头歪在永琪的怀中,永琪顺势将她环腰抱起。
他轻轻将她放在床上,她熟睡时仍抹不掉眉眼间拢着的云雾般的忧愁,目光划过她弯弯翘着的睫毛,海棠般红润的唇,呼吸顿时一紧。
他深吸一口气,快步离去。
马不停蹄的前行着,又走了十来天,这日天气晴好,恰巧正碰到集市,众人决定步行一段。
马车一路颠簸,方慈早坐得不耐烦了,一下来像个欢脱的兔子,伸伸懒腰扭扭头,跟在永琪身后。
永琪负手前行,他刻意低调,只穿着寻常的百姓衣服,还是说不出的英俊潇洒,举手投足间难掩的贵气,好像那件衣服价值不菲似的。
路过的小姑娘们桃心儿泛滥,都在偷偷瞄他。
“小燕子,渴不渴?”
永琪突然回头,墨玉般的眸色深深,日头正盛,他整个人好像笼罩着金色的光芒。
方慈咽了口水,呐呐道:“渴……”
该死。
为什么对长得好看的男人就是没抵抗力呢?她其实不渴,鬼使神差的就喊了“渴”,也不知道渴什么。
永琪猝然笑了,闪过一丝得意:“那……我们去喝点茶,解渴?”
方慈小鸡啄米般点点头。
尔泰刚才去前方探路,这时在茶馆与他们会合。
“估算着我们五六天就能到杭州,”尔泰猛饮一口茶,又掏出一封信:“刚驿差送来的。”
永琪接过,拆开信,只有一张,短短片刻便看完了,面上似笑非笑,将信从容的递给尔泰。
“写的什么?”
方慈见他看的如此之快,表情怪异,不禁好奇了。
“一首诗,”永琪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朗声道:“长相思,在长安,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他侧身,望着她的双眸,慢慢吐出最后一句:“美人如花隔云端……”
方慈睁着迷茫的大眼睛,神情恍惚。
尔泰一口茶喷了出来,眼泪都出来了。
方慈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好问道:“怎么了?这诗有什么问题?”
尔泰急忙将信揣怀里,抚着胸口顺了顺气:“我……我是让茶呛着了,”他眨了眨眼:“这是曼依小姐写的,她在向少爷表达相思之情。”
“哦。”
方慈默默点头,手指沾了些许茶水,无意的在桌子上点着。
尔泰见状故意问道:“小燕子,你怎么了?看起来不太开心啊。”
“没有啊,”方慈慌忙解释着:“我只是奇怪,为什么是‘美人如花隔云端’呢?少爷是男人呀。”
尔泰道:“这‘美人’不单单能形容女子,也可以形容男子啊,才德出众都可称作‘美人’,那屈原不就常用在文章里?”他向永琪挑了挑眉毛,趣道:“是吧?”
永琪悠哉的喝了口茶,但笑不语,叫人准备了纸墨,大笔挥毫,写了封回信。
方慈不知为何心中好像被堵住了似的,透不过气,半天没说话。
出了门,尔泰偷偷拉过永琪:“怎么样,我配合的还行吧?”
永琪碰了碰他的肩,两人笑意盎然,永琪又吩咐道:“白虎,你提前我们一程,把这封信回给晏总督,并嘱咐他,不要讲究什么接风排场,节俭为主。”
尔泰面色凝重起来:“少爷,接下来有场硬仗要打了。”

楼主 藤椅茶杯  发布于 2017-06-30 22:09:00 +0800 CST  
看文的朋友如果等的着急,可以去看这篇文,是我很用心写的一个长篇,相信可以感受到我对还珠的热爱,对永燕的深情另外,声明下,我只是单纯喜欢还珠这一系列的故事,最喜欢一二部的经典纯真,也理解第三部的选择挣扎,同时感谢新版重新唤起我的童年记忆,让我发现了永燕文,从此在条不归路上一去不返,听说这叫博爱粉,没错,那我算,而且我相信很多人跟我一样,默默热爱着这缕还珠之魂,所以,有不同意见我们可以相互交流,切勿冲动哦【【新还珠格格】[原创]永忆燕琪飞】https://mr.baidu.com/q857w73

楼主 藤椅茶杯  发布于 2017-06-30 22:32:00 +0800 CST  
Chapter6 锋芒初露
终于到了目的地。
“人间天堂,人间天堂啊……”
甫一入杭州界,尔泰便为杭州这天下无双的美景所倾倒,众人远眺而视,正是阳春三月,桃柳夹岸,两边是水波潋滟,游船点点,远处是山色空蒙,青黛含翠。
永琪望着桃花树下那个巧笑嫣然的姑娘,终于明白为何她是如此的美丽灵秀,不可方物。
马车复行到城门楼,早在三天前已经戒严,不准百姓出入,晏以璋率众官员正遥望等候。
见永琪下车,晏以璋急忙迎上前去,将他扶下来,官员们齐齐躬腰行礼,山呼“恭迎五阿哥”。
进了城,晏以璋便引永琪去了家中,并请重要官吏作陪。
晏府入门便是曲折游廊,阶下石子漫成甬路,院中有大株梨花兼着芭蕉,墙下忽开一隙,清泉一派,开沟仅尺许,灌入墙内,绕阶缘屋至前院,盘旋竹下而出。
婢仆皆低头捧菜,一排排有序的小步至正堂。
永琪笑着摇摇头:“晏大人,我不是让人告诉你,要节俭吗?”
晏以璋察言观色,接道:“回五阿哥,奴才收到您的传信后,便缩减了迎接官员,撤了一应项目,只是这接风宴必不可少,奴才略尽心意,还请五阿哥不要推辞。”
“也好,有劳晏大人。”
晏以璋为永琪介绍着府里的景致建筑,尔泰和方慈在后跟着,方慈从一进门,就浑身不舒服,只能紧握着拳头,勉强保持着冷静。
日到正午,晏成阔步走来,向永琪行了礼。
晏以璋介绍道:“这是奴才的长子——晏成,成儿,酒席可都准备好了?”
晏成不慌不忙道:“都已准备就绪,请五阿哥、福二爷……”
他忽然睁大了眼睛,神情混乱起来,死盯着永琪身后的方慈,面色铁青。
“成儿……”
晏以璋不解一向稳重的大儿子怎么了,低喊一声以示提醒。
晏成压了压心底的不安,似随意问道:“五阿哥,这位姑娘是……奴才好安排座位。”
永琪拉过方慈,动作颇为亲昵,语气暧昧的说道:“这是我的侍女,小燕子,你就坐我身边吧。”
方慈满脑子问号,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宴席开始,永琪端居正坐,时不时与方慈调笑两句,觥筹交错,歌乐升平。
晏以璋见气氛正浓,敬酒一杯,貌似随意问道:“五阿哥此次筹粮是……”
永琪伸手一止,眼睛仍在几个舞女身上:“晏大人,你看这轻歌曼舞,佳酿醉人,何必谈公务扫了兴致呢?”
晏以璋连声附和,姿态轻松,一回头瞥见晏成发愣,不由心生恼怒。
酒过三巡,庄有恭开口道:“晏大人,听闻令爱曾拜在伯明先生门下,弹得一手好琵琶,今日五阿哥在此,何不让我等附庸风雅一番?”
晏以璋假意推辞了几句,便向永琪请示,永琪当即点头,露出很有兴趣的表情。
须臾片刻,一位身姿窈窕,明艳动人的女子出现在视野里,素手轻抱琵琶,目色含烟,让人恨不得醉死在她温柔的眸中,只见她指尖一弹,清脆入耳,在座无不侧目凝视,不知是在赏乐还是赏人。
方慈当然知道,这是晏府的二小姐,是名满杭州城的大美人儿,晏唯曾说过,就是西施在世,也不一定美过他的二姐。
她看向永琪,永琪正目光痴迷的望着晏莹,一动不动。
她失望极了,原来她竟是痴心妄想,这世间的纸醉金迷哪有这么容易抗拒,她终究是无法与人匹敌。
一曲终了,晏二小姐福身谢礼,永琪亲自起身去扶她,赞道:“此曲只应天上有,晏小姐好才艺,敢问芳名?”
晏二小姐娇羞的望了他一眼,轻启贝齿:“小女晏莹。”
“莹?”永琪念了一下,朗声道:“风清月莹,天然标韵……小姐不负此名。”
“莹儿,”晏以璋笑道:“去敬五阿哥一杯。”
晏莹接过丫鬟送来的酒,落落大方的向永琪一敬,两人相饮而尽。
晏莹便款款而去了。
永琪手摩挲着酒杯,似是在回味方才与佳人一饮。
方慈实在不想待了,对尔泰说了声“头晕”,便从侧门出去了。
她还怕碰到晏唯,也不敢走太远,只在一处凉亭里徘徊,越想越心烦意乱,索性坐下,生气的闭上眼睛。
“方小姐,好久不见。”
一句冷冷的问候,方慈蓦地睁开,是晏成略带阴鸷的脸。
她站起身来就要逃。
晏成拦住她的去路,嘲讽道:“哼,小燕子……方慈啊方慈,我真没想到你有这个本事,连五阿哥都能攀上,怎么,忘了我弟弟了?”
方慈怒瞪着他,骂道:“你们晏家没一个好东西,我不想和你说话,请你让开,不然……”
“不然怎么样啊?”晏成有恃无恐:“你想让五阿哥帮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英雄难过美人关,这美人可不止你一个,谁知道五阿哥过不去的是哪一关呢?”
“那就不劳晏大公子费心,”方慈无畏的迎视他:“你要么杀了我,要么就别再废话。”
“真是伶牙俐齿,”晏成打量她一番:“怪不得晏唯对你念念不忘,哦,对了,你还不知道吧?晏唯已经跟京城乌雅家的小姐订亲了,”他不留情面的说道:“方慈,你不要妄想男人会为了一个女人,抛弃锦绣前程,晏唯不会,五阿哥——更不会。”
方慈心中一颤,脸色苍白。
晏成抚了抚领子,阴着脸,在她耳边警告道:“所以,你最好聪明点,别白费心思,否则你的下场会很凄惨。”
说罢,他冷笑着转身,正对上永琪鹰隼一般尖锐的眼神,像是锋利的刀刃朝他刺来,已全然不复方才宴席上的漫不经心。
晏成顿时头冒冷汗,心底发怵。
永琪只盯着他,却不说话,又慢慢绕过他,走到方慈身边。
方慈晦涩的看向他,说不出是何滋味。
永琪将她的碎发拂到耳后,神色是方慈难懂的缱绻,他的声音却极淡,带着冰冷的气息:“晏成,告诉你父亲,我要休息了。”
晏成思绪万千,小心觑着他的表情,说了声“是”,便匆匆退下了。
“五阿哥……”
方慈又何曾见过他这样子,他一直都是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啊。
永琪停在她耳边的手轻轻垂下。
他似乎松了一口气:“刚才我找不到你,以为你走丢了。”
“你……”方慈想问他是否听到了晏成的话,又无从开口,只低声说道:“你放心好了,我不会有事的。”
永琪眉宇间浮起一丝疲惫,他的手触碰到方慈的手,温柔细腻的握住,没有松开。
“小燕子,你以后不要乱跑,待在我身边,我会保护你。”
方慈眼圈泛红,仰着头问他:“你会保护我吗?”
永琪手心的温度灼热:“你相信我吗?”
方慈深深望着他坚毅的目光,那不会骗人,她突然明白了一切,两人之间悄悄滋生了一种难言的灵犀。
“相信,”一滴清泪滑过她柔嫩的脸庞,她又重重说道:“我相信。”

楼主 藤椅茶杯  发布于 2017-07-08 01:23:00 +0800 CST  
话说晏成回过父亲,父子二人急忙派人将永琪一行人送去专门准备好的府邸入住,永琪象征性的说了声“辛苦”,瞧不出喜怒,便借口休息了,一切安排就绪后,晏以璋终于松了口气。
晏成却一直忐忑不安,因为晏以璋并不知他当初心软放了方慈,他也不敢说出来,父命大于山,任何时候都不能违抗,一旦被父亲知道,他会被家法伺候。
晏以璋正寻思五阿哥今日的种种行为,并没有注意到晏成的心情。
此时众官员皆散,只剩下庄有恭在侧。
庄有恭担忧道:“五阿哥是对今日的宴会不满意,怎么会突然就要休息了?”
晏以璋道:“今日宴会一切恰到好处,五阿哥应该并无不满。”
庄有恭点点头,遂不以为然道:“那就好,我看这五阿哥只怕是个风流种,不像外面传言的那样正派,这次筹粮只是走走过场罢了,大人不必担心。”
“倒不好过早下定论,”晏以璋思虑深远:“皇上宠信他,一定有其道理,咱们还须多加小心。”他又严肃道:“成儿,你今日怎么回事?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关键时候可别掉链子。”
晏成定了定神,拱手:“我今天有点不舒服,才失态了,请爹责罚。”
晏以璋拍了拍他的肩,没有多说。
三人乘车而去。
方慈休息了不多会儿,便去了奶娘家中,说了半晌话,又和奶娘一起去父母坟前祭了祭,至晚方回。
次日又去了迎春楼,柳依依正在台上奏乐吟唱。
“南来飞燕北归鸿,偶相逢,惨愁容,绿鬓朱颜,重见两衰翁,别后悠悠君莫问,无限事,不言中……”
她一身碧色的春衫,手下古筝弹拨得炉火纯青,眉心却似聚着哀愁,宾客叫欢,她也毫无反应,看起来更加高冷孤傲。
只唱了一曲,她便回房休息了。
方慈紧跟着上楼,拐至她的房间,隐隐听到屋里传来低低的啜泣声。
她急忙推门而入,柳依依一回头,泪痕未干,看到是她,表情显得更加错综复杂。
“依依,”方慈拿手帕为她擦泪:“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小慈……小慈……你回来了,”柳依依趴在她怀中,哭的更痛,良久才擦擦泪道:“我没什么事,做我们这行的,受点委屈是在所难免的,不说我了,你怎么样?找到紫薇了吗?”
方慈将京城之行说给她听。
柳依依沉吟道:“伯父伯母陈冤有望,小慈,对不起,我没打听出什么来,暂时帮不到你。”
方慈宽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说什么对不起,”她见柳依依心情不佳,灵机一动道:“听说今晚有灯会,我们去瞧瞧吧。”
柳依依沉思片刻,便答应了。
夜幕降临,十里长街灯光辉煌,人声鼎沸,一盏盏彩灯在茫茫夜色中直向湖对岸伸去。
方慈拉着柳依依东逛西逛,柳依依虽然跟着,却有些不在状态。
“小燕子——”
尔泰隔着老远大喊她,跳着挥手。
方慈眼前一亮,朝他们奔去,俏声道:“少爷,尔泰,你们也出来啦?”
“你自己出来我们怎么能放心?”尔泰挤眉弄眼:“我看少爷也没心情看奏折了,索性拉他出来了!这位是……”
柳依依随后跟了过来,方慈兴冲冲的为他们相互介绍,四个人就一块逛起来。
柳依依在后面小声说:“这两人也太惹眼了,跟他们走在一起,我觉得腰板都挺直了。”
方慈偷笑:“柳依依小姐,你也很惹眼好不好?”
柳依依掐她:“方慈小姐,你才是美而不自知!”
尔泰走到了面具摊,戴了一个青面獠牙的鬼面具,故意吓俩小姑娘,方慈直往永琪身后躲,笑语如珠。
“柳依依!”
突然一声厉喝,一位三十左右的妇人气势汹汹的走过来,破口大骂:“你这个不要脸的**,勾引人家相公天天去青楼鬼混,我呸!我今天非打死你……”
方慈一把按住了她扬起的手,狠狠一甩:“你嘴巴放干净点,腿长在你相公身上,谁也没逼着他去,你有本事就管住他,少跑街上撒野!”
“呦!”妇人怒气更胜:“敢情你相公没跑出去找野女人,站着说话不腰疼,***开!”
方慈昂首挺胸挡在柳依依身前:“你敢碰她一个手指头,我要你好看!”
妇人拍拍手,一群打手围了上来。
“去!给我教训教训这两个小狐狸精!”
永琪眼疾手快,迅速拉过方慈到身后,和尔泰三拳两脚,就将这群打手收拾了。
妇人一看形势不利,连喊带骂的跑了。
柳依依面含羞愧,急忙谢罪:“给你们添麻烦了,实在抱歉。”
永琪宽容一笑。
方慈噘着嘴抱怨:“你们身手也太快了,给我留几个呀,我还想活动活动呢!”
永琪无奈的摇摇头,轻点她的脑袋叹气:“你呀!”
四人决定避开人多的地方,去吃点东西,说巧不巧,又碰见熟人了。
花市灯如昼,十分容易邂逅啊。
迎面走来一位玉树临风的男子外加一位美貌多姿的姑娘。
方慈愣了,柳依依也愣了。
尔泰局外人看戏,永琪气定神闲,不动声色的看着对面两人。
晏唯停了脚步,眼神直直定格在方慈身上。
晏莹显然相当惊喜,莲步轻摇走到永琪身边:“艾公子,这么巧。”
永琪微笑着打招呼。
“这是我弟弟,晏唯,那天宴会上他出去了,不在府上,”晏莹柔声细语的说着:“三弟,快来拜见艾少爷。”
晏唯这才细细瞅向永琪,礼貌性的拜了拜,神情并不友善。
晏莹拉了拉他,有些尴尬。
好在永琪未曾介意,说道:“既然碰到了,不如我们结伴而行?”
晏莹露齿一笑:“不甚荣幸。”

楼主 藤椅茶杯  发布于 2017-07-08 01:24:00 +0800 CST  
Chapter7 狭路相逢
方慈冷哼了一声,转身欲离开,尔泰暗暗拉住了她,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这六个人掺杂着新欢旧爱,新仇旧恨……两两分开走,尔泰和晏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方慈和柳依依话语不多,气氛沉闷。
永琪和晏莹在最前面,有说有笑。
正走着,街边小摊的老板热情的截住他们介绍。
“这位小姐,你瞧这个发簪多漂亮,杭州城都找不出来第二个,不买没关系,你戴上试一下,来来来,试一下。”
晏莹推脱不过,只得戴上了。
“哎呀呀,小姐配上这个发簪,真是仙女下凡啊!”
老板高声嚷着,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
晏莹白瓷般的脸颊上浮起一团红晕,双眸盈盈如水,一派楚楚动人之姿。
永琪赞赏的看向她,问老板道:“这簪子多少钱?”
老板眉开眼笑:“只要一两银子,你瞧这簪子上的碧玉那可是货真价实啊,这位少爷,您看身边这三位姑娘个个如花似玉的,您多买几个送给她们!”
柳依依与方慈低语:“这不明摆着宰人嘛,那个破簪子能值一两银子?”
永琪喊着:“小燕子,你跟柳姑娘过来挑。”
方慈一眼扫过去,就看上了一个,手刚想拿起,另一只手默契的也伸了过来。
那是一个极其精致的蝴蝶流苏钗。
永琪微笑的看向她,轻轻拿起:“我给你戴。”
然后小心翼翼的插入方慈乌黑的发髻间,缀着的流珠垂在她的耳边,慢慢晃动,她抬头看向永琪的一刹那,他倏地失了神,半晌没有言语。
晏莹将手中的簪子扔了回去,颇不是个滋味,美眸不着痕迹的审视方慈。
晏唯心中酸海翻波,瞳孔微微一缩,双拳紧握。
永琪大手笔的买下了送与她们,老板乐的合不拢嘴。
柳依依清了清嗓子道:“各位对不住,我还约了人,得回去了。”
方慈立即回应道:“那我跟你一起。”
晏唯盯着她鬓边的蝴蝶簪,眼中泛起涟漪,不由自主道:“我送你们。”
晏莹奇怪的看着弟弟。
方慈避开他的目光,牵着柳依依往前走,冷冷道:“不用。”
晏唯冲动的走到她面前,拽住她的手腕:“我有话跟你说。”
方慈毫无波澜的看向他,生硬的甩开他的手,语气极尽所能的淡漠:“我跟你没话说。”
晏唯手上用力,与她僵持着,就是不松手。
“晏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永琪挡在方慈身前,眼睑上散射着淡淡的暗影,气势逼人。
晏唯薄唇抿起,不甘示弱的与他对峙。
晏莹只当弟弟一时被美色迷惑,脑袋不清楚,生气的拉着他,小声道:“你知道在干什么吗!”
柳依依见状,急忙打圆场道:“晏公子,天色已晚,不如你和晏小姐受累送送我,让艾公子他们回去休息吧。”
尔泰顺势道:“对呀,我们不顺路,就麻烦你们送柳姑娘回去,先走一步!”
永琪和晏唯被双方人马拉着劝着,总算是兵分两路了。
甫一分开,晏莹便冷声道:“柳姑娘,这里离迎春楼不算远,我们还有事,就不送了。”
柳依依僵立在地,晏唯坚决道:“她一个姑娘家很不安全,我去送她,你跟管家回去吧!”
“你少去那种地方!”晏莹瞥了柳依依一眼道:“这样吧,让管家去送她,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多谢晏大小姐的好意,”柳依依冷哼了一声:“这里离迎春楼是不远,可是……离紫禁城那就远喽!”
说罢拂袖而去,留给他们一个如天鹅般高傲的背影。
晏唯扑哧笑了,晏莹的脸由红转青,又无可奈何,将怒气发泄在弟弟身上,大声道:“你今天晚上怎么回事?你没看到吗?五阿哥对他那个侍女很不一般,保不齐就是他的侍妾,你敢对他的女人动手动脚,不要命了!”
晏唯怒火炽热,在她回避他目光的一瞬间,他就确定是方慈无疑,小慈怎么会在五阿哥身边呢?难道……
他打了个寒颤,几乎要对姐姐冲口而出。
他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这是他与晏成的秘密,任何人都不能说的,对于杭州城,对于晏府,方氏一家三口都已经烟消云散了。
晏唯于是烦躁的摆手:“你当我脑子不清楚了!”
回到府里,他一刻不停地去找晏成。
晏成倒是不慌不忙,说道:“三弟啊,任何时候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我们放了方慈一马,怎么样呢?人家回头就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晏唯长吁一口气:“爹说过,晏家就像一棵千年大树,没人可以撼动它,谁想要将它连根拔起,就要做好两败俱伤的准备,五阿哥肯为了小慈与我们为敌吗?”
晏成道:“一般男人不会,但只要有一点可能性,对我们来说就是灭顶之灾,我们这棵千年大树在皇家面前就是一株草,他们想拔随时都能拔,三弟,我本来不想告诉你,神不知鬼不觉的结束了她,既然你知道了,我就不瞒你了,方慈必须死,有她在,我们兄弟没有一天安稳日子可以过!你明白吗?”
“不!”晏唯手重重砸在桌子上:“我不舍得……”
“她比我们全家人的命还重要吗?”晏成盯着他的眼睛:“以后你会遇到比她漂亮,比她温柔,比她更值得你爱的女人,她现在已经恨你入骨,不念半分旧情,为了报复你,早就跟五阿哥比翼双飞了,你还跟我谈什么舍不得!”
晏唯痛苦的别过脸,双眼通红。
“你二姐这么多年苦心孤诣的练习琴棋书画,为了什么?你问问她愿意学吗?”晏成拍拍他的肩:“我们都要先为家族而活,才能为自己而活,你好好想想。”
说罢他欲出门而去。
“大哥!”晏唯喊住他:“我要见小慈一面,最后一面。”
晏成没有回头,似是叹了口气,走了出去。
第二日,晏莹专程到府拜访。
一上来就是厚礼相赠。
“小燕子姑娘,昨日舍弟冲撞了你,我代他向你道歉,请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晏莹声如黄莺般清甜,目光温柔,叫人无法拒绝。
方慈略一颔首道:“晏小姐言重了,我只是一个丫头,谈不上冲撞不冲撞。”
晏莹听罢轻轻一笑,转而面向永琪道:“五阿哥,我听说后院有一方揽胜阁,风景秀丽无双,不知莹儿有没有这个福气看看呢?”
永琪遂带她去了后院。
方慈无力的准备茶水点心,跟着过去。
揽胜阁建在假山顶上,是全府最高点,远远看去,只见永琪晏莹并肩而立,永琪手指着前方,回头跟她说着,晏莹一边点头一边笑着,崇拜的看着他。
尔泰从背后拍了拍她的肩,好像看出了她的犹豫,笑道:“走,我跟你一起上去!”
待他们上到阁中,永琪与晏莹已经开始下棋了。
尔泰瞄了几眼,调笑着:“呦,晏小姐棋艺不错嘛。”
晏莹羞涩一笑,谦虚了几句,便随意问着:“小燕子姑娘,你家乡是否在苏杭一带?别见怪,我只是瞧你这样水灵,像是我们这里的姑娘。”
方慈摆着点心,说着早就准备好的身世:“我小时候在杭州待过一段时间,后来就去了北京,很早就进宫了。”
“哦……”晏莹点点头,落下一棋又道:“你这么漂亮乖巧,一定是宫女中的翘楚,怪不得五阿哥出来只带你一个。”
这是在试探她与永琪的关系,她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永琪嘴边一丝玩味的笑:“小燕子是我的贴身宫女,她要是不跟出来,我这门都不想出。”
方慈正倒茶,实在消受不了这暧昧的话语,手一抖就倒在了身上。
永琪急问:“烫着了没有?”
方慈抱歉的笑了笑道:“没有,好在这茶温了才端过来的,就是衣服湿了,我下去换。”
她匆匆的跑去了。
回到房里,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对着镜子梳了梳头发,而后是一段漫长的发呆。
我是谁?
我为什么在这里?
时间是否有长短,宇宙是否有尽头。
一切都是无解。
五阿哥,更是无解。
她分不清是承诺的缘故,是正义感的缘故,是同情的缘故,还是其他?
承诺,正义感,同情……听起来总不是那么强大。
唉……从哪找来一个更强大的理由呢?
她抚了抚自己的脸庞,振作了精神。

楼主 藤椅茶杯  发布于 2017-07-20 00:44:00 +0800 CST  
永琪将晏莹送走后,总算松了一口气,头痛难忍,尔泰忙递给他药丸,让他就水服下,永琪方舒服了很多。
“逢场作戏挺累吧,让你头痛病都犯了,”尔泰叹道:“看你最近恨不得有三头六臂,你有什么事也可以交给小燕子,毕竟是她的父母,插不上手她很难过的。”
“她才多大,不应该看到这世上最黑暗的一面,”永琪揉着头,嘴边带笑:“她其实很活泼爱闹的,只是仇恨压着她,让她喘不过气,我早一点查清方巡抚的案子,她也可以早一点摆脱。”
“她已经看到了,回不到从前了……”尔泰惋惜的摇摇头,拍他肩道:“你是认真的吗?”
永琪斜他一眼:“你说呢?”复又沉声道:“不过我现在什么都不能说,我要的不是感激,不是依靠,是爱。”
“你这阻碍可是不少啊,”尔泰捶捶他的胸口:“不过……我支持你。”
永琪与他碰了碰拳,一笑而过。
回到房间想小憩片刻,方慈却在门口等他。
她一身鹅黄轻衫,鬓边斜插着那支蝴蝶流苏钗,轻施粉黛,淡扫蛾眉,更显得肌肤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比之晏莹还要灵动三分。
“少爷,你快进来。”
永琪被她拉着,一进门,就惊呆了,房间里多了很多盆栽。
月季,茉莉,芦荟,丁香……
他深吸一口气,屋里萦绕着淡淡的芳香,头顿时轻松了许多。
“你从哪儿弄来的?”
方慈眨眨眼:“我让王师傅送来的,王师傅是以前教我娘养花的师傅,他有一个很大很大的花房,里面什么花都有,屋里这些花儿都有凝神净气的功效,又好看又有用。”
“确实……”永琪笑了笑:“多谢。”
方慈背过身,不好意思道:“我……我才应该谢你,我知道你每天都忙到很晚,还要跟晏家的人应酬,肯定很累。”
永琪笑意更深,瞥见一朵淡黄的茉莉,忽然很想戴在她的头上,终是忍住了,扬声戏谑道:“我不觉得累啊,晏小姐那么漂亮,我盼着她天天来……”
话音未落,方慈倏地转身,樱唇微翘,眼睛圆圆的瞪起他来,又渐渐变得委屈:“那……那你喜欢晏小姐,你要娶了她,晏家就是你的亲家,你会忍心跟她作对吗?一定不会……”
永琪见她认真起来,后悔万分,急道:“我跟你开玩笑的,我是为了案子跟晏莹来往,她是为了家族利益接近我,我们各有各的目的,仅此而已。”
“就算是这样,你也说了,她那么漂亮,难保你不会对她动心。”
永琪见她真的生气了,着急之下突然回味出一些蛛丝马迹,让他委实欣喜。
“你以为我的心那么不牢靠?一直动来动去的,”他知她不安心,又保证道:“你不是说相信我吗?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办到。”
方慈展颜笑了。
永琪睨着她绚烂的面容,心,诚实的不牢靠了。
方慈想起什么,问道:“为什么让晏家误会我们之间的关系?”
“你的言谈举止不像个丫鬟,我带着你需要一个理由,最重要的是,这样能让他们对你有所顾忌,”永琪思索道:“晏成晏唯应该认出了你,你要小心,出去让尔泰跟着,免得他们杀人灭口。”
方慈打了个冷颤:“他们敢在你眼皮底下动手吗?晏唯……会杀我?”
“他已经走错了一步,只能错下去,”永琪问道:“你还喜欢他吗?”
方慈没料他会这样问,咬牙道:“我恨他,晏家我最恨的就是他。”
永琪深深看着她道:“小燕子,这股恨会把你们都逼上绝境,报复他最好的办法是忘记他。”
他出门而去,方慈陷入了沉思。

楼主 藤椅茶杯  发布于 2017-07-20 00:44:00 +0800 CST  
我改昵称了,原来叫 藤椅茶杯,那是早几年随便起的,不知道不能改,一直不太喜欢,现在贴吧能改昵称了,就换了个,我名字中有个“敏”字,又爱睡,故有此名,大家可以叫我敏敏哈

楼主 藤椅茶杯  发布于 2017-07-21 11:59:00 +0800 CST  
Chapter8 施不求报
晚膳是方慈准备的,她特地请教了几位厨娘,亲力亲为,做了一顿丰盛的大餐。
尔泰不知情,坐下便评语道:“今晚这菜卖相不咋地。”
方慈咳咳:“看着是不怎么好看哈。”
永琪尔泰猜到个八九不离十,不过二位公子是讲究人儿,尝遍山珍海味,一般不太入法眼的也不会好吃到哪儿去,于是做好了表演的心理准备。
双双动筷,分别叨了一块红烧茄子。
而后对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感觉十分奇妙。
永琪缓缓飘出四个字:“居然,好吃。”
方慈黑线,心想本姑娘这叫欲扬先抑,先降低你们的期望值,然后出其不意,最后大功告成。
“好吃就多吃点儿。”
她笑眯眯的,给每个人碗里夹菜。
尔泰故意叫道:“哎呀,这一桌子不会是你做的吧?”
方慈羞涩的点点头。
“谁娶了我们小燕子就有口福喽,少爷,你说是不是?”
方慈敲他的碗:“什么口福?我毕生的手艺都在桌上了,谁还想天天吃啊。”
尔泰一本正经:“我跟你说,拴住丈夫的心,首先要拴住丈夫的胃,尤其这丈夫的胃还特挑剔,你就要学着洗手作羹汤……”
永琪也忍不住敲他的碗:“洗什么手?做什么汤?净教些没用的。”
尔泰举手投降,小声嘟囔:“我还不是为了你……”
翌日,永琪召集了众官员,商讨筹粮事宜。
整整一个上午,堂内你方唱罢我登场,好戏连台,粮的事可不就是钱的事,知府知州们一个接一个哭穷,说到最后还要请朝廷救济他们。
永琪手指随意点着桌子,面上一片不耐烦和心不在焉,心中却暗暗听着记着。
显然,讨论不出结果。
晏以璋适时开口道:“五阿哥路远迢迢而来,各位也该多配合些,有粮的出粮,有钱的出钱,贵州一带的百姓可还等着活命呢。”
永琪向他投去赏识的目光。
官员们顺着台阶下,最后集至两百万石粮食。
永琪打了个哈欠,起身,苦口婆心的劝道:“各位爱卿,皇阿玛给我的任务是五百万石,现在这么点粮食,你们让我怎么交差?这样吧,你们回去再想想办法,怎么着也得是个像样的数儿,半个月后,再来这里会议。”
一众散去,听话听弦外之音,官员们都看得出,五阿哥明显是来应付差事的,其中有很大的伸缩空间。
刚散会,永琪便去了后院池子里喂鱼,坐在长亭上,看似悠闲,实则脑袋一刻不停的在思考。
方慈给他端了一杯蜜水,入口清凉,供他解乏。
不远处,几双眼睛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永琪一瞥,用力将方慈圈入怀中,暗暗说道:“别动。”
方慈不敢动,坐在他的腿上,像热锅上的蚂蚁,身体僵硬。
永琪原本是打算做做样子,再将她放开,可现在软玉温香抱满怀,确实……确实不舍得松手。
两人目光一触,马上又看向别处。
方慈坐着难安,小声问道:“嗯……走了没啊?”
“没有。”
“……你都没往后看。”
“尔泰还没来把他们支走,人家怎么会主动走?”
人家?叫的还挺亲切。
永琪心里得意,表面严肃,仿佛他毫无邪念:“喂,你装的像一点,否则一眼就被看穿了。”
方慈手慢蹭蹭的搭住他的脖子,凑到他耳边低语:“这样行了吗?”
这下换永琪如坐针毡了,神经紧绷,一碰他就能爆炸,慌乱的端起一旁的蜜水,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那蜜水是在井下冷藏过的,想那冰甜的滋味……方慈咽了咽口水,眼巴巴的望着壶,真想喝上一杯,因为四月天,那叫一个燥热!
过了快半炷香,方慈终于忍不住动了动,又贴到耳边:“尔泰是不是睡着啦?”
永琪回应两字:“坚持。”
方慈往上坐了坐,抓了一把鱼食喂了喂,又靠近耳边,吐气如兰:“你腿不麻吗?”
永琪忍无可忍,摆出横抱的动作,威胁道:“再动把你丢到河里喂鱼。”
方慈下意识搂紧他的脖子,她还是怕永琪的,连声求饶:“我不敢了,不敢了。”
心中腹诽,明明是你叫我演的像一点嘛。
在外人眼中,实在是一出郎情妾意、活色生香的画面呐。
尔泰偷偷看着,快笑岔了气,他早来了,就是故意不露面,眼看火候差不多了,便找了个借口将后院里的下人都支走了。
方慈弹跳下来,猛喝了一杯蜜水,丢下一句“我去厨房看看饭好了没”,就慌不择路的跑了。
永琪正襟危坐,方慈一走,颤巍巍的对尔泰道:“扶我起来。”
眼线火速将敌情报与总督大人。
晏以璋也搞不懂这五阿哥,试探几回下来,他都一副随便的姿态,自到杭州以来,眼线说他在府中是喂鱼逗鸟,与侍女调情,出去是花天酒地,完全是一个风流皇子的做派。
可传闻他正直严谨,恪守原则,究竟哪一种是他的表面功夫?哪一个又是真正的他?
晏以璋不禁产生了怀疑。

楼主 藤椅茶杯  发布于 2017-07-22 03:51:00 +0800 CST  

楼主:藤椅茶杯

字数:140942

发表时间:2017-06-24 05:49: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11-28 21:39:27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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