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长篇 第一剑

在隔壁吧发了,还发了链接,感觉是很冷清,不过又不怕写个十年?图自己写的时候开心!但是有人看当然还是幸福的!下面重新发正文——


楼主 陌色夕阳  发布于 2018-07-24 23:21:00 +0800 CST  
楔子
几近四十的张至尊坐在大堂之上,双眼如鹰一般,扫视着堂下,堂下一干人等全是江湖上成名人物,被他凛冽的寒芒扫射尽都一言不发,纵是面上怒意如火,手已按在了腰间配刀上,却也不敢将其拔出分毫。
忽然一人飞报而进,单膝跪地:“尊者——”
张至尊半眯着他那如鹰的双眼,冷道:“什么事——”
“启禀尊者,堂外一位自称金樽的少年势要求见!”
“金樽?有说为何事?”
“他自述持有一物,欲亲手交到尊者手上,如不得见尊者,必要……必要……”探子话声一顿,感受到张至尊灼人的目光,顿时浑身一凛冽,喉头抖动:“必要血溅堂前!”
“哦?”张至尊不惊,反而冷然一笑,“有胆量!可知他持的是什么?”
“堂前燕。”这三个字说出,当真是简洁有力,掷地有声。
张至尊心里一怔,然则双眼一抬,唇角一勾,气势如刃,“让他来”三字吐出,更震慑了在场一干江湖人士。
少年的脚步踏在堂下的地板上,沉重而缓慢,他的眼眸冷寂,毫无朝气,腰间挂着一把短剑,剑宽两指,长一尺有余,看上去像是女子用剑。
他走得堂前,双眼冷冷扫了在座的江湖人士一周,嘴角一扬,视周围武林高手为无物,显得甚为傲慢。
内中一位马脸的汉子忍不住,暴躁跳出:“小毛孩,笑什么?”
少年的双眼自进入内堂便死死盯在堂上张至尊身上,此刻听罢,负手而立,冷道:“哼,我笑各位有心要杀他,却不敢动手!”他的眼还盯着张至尊,几欲喷出火来。
张至尊倒淡淡一笑,鹰眼打量着这位叫做金樽的少年,说道:“如此说来,你是来杀我的?”
金樽微微冷笑,却跪下地去,解下腰间短剑,高声说道:“弟子金樽,以‘堂前燕’为奉,拜请尊者纳徒!”
此言一出,众人尽皆愕然。
张至尊饶有兴致的盯着他,嘴角间微微一笑,右手一挥,一人上前,将‘堂前燕’捧了上去,他接过‘堂前燕’,及其轻柔地拔出细软的剑鞘,道:“你知这‘堂前燕’有什么来历?”
见金樽不答,转而问在座的江湖人士:“你们呢?”他的浓眉一挑,看向众人,众人尽皆不答话,就连他手上的那把剑也不敢抬头去看。
张至尊轻哼一声,眼睛刮过一位白袍道人,朗声道:“罗山道人,你说!”
罗山道人拂袖一甩,冷哼道:“‘堂前燕’乃是江南慕容世家女子的家传藏兵!”
张至尊听罢冷声道:“慕容世家?江南还有慕容世家么?”
众人听其所言,皆尽愤然。
一手握一柄铜杆银钉锤的汉子出列,怒道:“有,在我心中慕容世家从未消失过。”
话音未落,半空中一道银光划过,接着便是“通”的一声,那汉子半身未动,一颗头颅却已凌空飞起,带出一道血练,狠狠地砸在了地上,眼睛还瞪得老大,似还未明白自己已死。
一众江湖人士尽都大惊失色,只见少年金樽缓缓收剑还鞘,鞘不是他的,他将剑缓缓插入他身旁那位青衣剑客的剑鞘之中。那青衣剑客握着剑鞘的手抖得很厉害,冷汗涔涔,只是一会,已是汗透重衣,面露血色。竟然……竟然……
只听金樽冷道:“谁心中还有慕容世家,这就是下场!”
堂上张至尊见他出手,微微变了颜色,他就像是一只受伤的猛兽,随时要暴起而击,而所击者正是自己。
金樽回眼来,神色如常,还是冰冷,只听他说道:“弟子要拜尊者为师,不知尊者肯否成全?”
张至尊冷沉:“你身手已如此之好,为何要拜我为师?”
金樽嘴角扯起一个弧度,冷笑道:“因为,我要杀你!”这几个字一字一顿咬得非常清楚,包含着极具的愤怒。
堂下一众江湖人士又是大惊。
张至尊听罢,眼神聚射,如若盯着一头猎物一般,竟是久未得见的狂傲之喜。
金樽抬眼对上他的眸子,道:“尊者号称武林至尊,不敢收我为徒么?”
张至尊鹰眼半眯,抚掌大笑道:“好!好!好!有胆量!”蓦地里,‘堂前燕’倒转,剑柄在前,脱手一掷,‘堂前燕’如长箭一般像少年直射而去。同时听得张至尊大喝:“接招!”
‘堂前燕’来势极快,金樽脚步一错,立使‘千斤坠’,右手急抓剑柄,“嗡——”剑身大颤,却仍向门外飞去。他咬牙,右足猛一踏地面,用尽全身力气,拧身一转,臂力回夺,却还是 “腾腾腾腾腾”向前跨了五步才停下。
金樽垂下剑来,右手大颤,虎口崩裂,血液已缓缓流上了剑刃。
张至尊还坐在堂上,冷眼瞧着少年。
只是这一掷之力,金樽只觉心头大震,他缓缓抬起头来,双眼更如死水冷寂。
忽然金樽身形移动,举剑向前,以决然之势,向着张青刺去——
众人只觉一道黄影闪过,接着听到“咚”地一声,金樽却已卧倒在了堂下,那尺许长的‘堂前燕’也已经回了它自己的剑鞘。
快!出手之快!
张至尊负手踱到金樽身旁,双眼死死地盯着躺在地上的少年,不由得冷冷一笑,道:“不错,与我正面为敌,就得有这样的气势!”
少年默然,许久才道:“既已落败,你杀了我吧!”

楼主 陌色夕阳  发布于 2018-07-24 23:27:00 +0800 CST  
张至尊踱步,回到堂上,衣袍起处,已然端坐在上,道:“你既要杀我,却在一败之后,不为求生反求死?”
“是!因为我本不想杀你!”金樽苦涩一笑,“却不得不杀你!”
“哦?为什么?”
金樽盯着他,眼里闪过非常痛苦难言的神色,道:“你死的那天我可以告诉你!”
张至尊听罢,噙着意味不明的笑,一转身便对着一众江湖人士宣布道:“从今以后,这少年金樽便是我尊者张至尊的徒弟,有谁跟他为难,便是与我为敌!”

楼主 陌色夕阳  发布于 2018-07-24 23:28:00 +0800 CST  
与前面发的这点稍微有点改动

楼主 陌色夕阳  发布于 2018-07-24 23:29:00 +0800 CST  
1 孤儿
“咚咚咚”“咚咚咚”门外响起了大力的敲门声,震得茅屋上的稻草片片而落。
男孩躲在地窖之下瑟瑟发抖,姐姐张娴捂着他的嘴亦颤抖不已。
“啪”地一声,屋子的门被撞开了,一条微微的光线偷偷落进了地窖之中。头顶上数双男人的脚步来去。
一个男人走到内室中,将一男一女两位老人拖了出来,冷漠的刀锋架在他们的脖子上。
“两个老不死的东西,交不起租税,还想跑?”
“孙子和孙女呢?终身押给我们老爷一辈子做牛做马!”
一时间屋内“噼噼啪啪”乱成一堆。
男孩的手握得很紧,紧到鲜血都流了出来,他的姐姐张娴死命的按住他,泪珠如线。
“老爷,大官人,求求你们,放了我们两老口子吧!儿子和媳妇都死了,孙子和孙女都干活活得明年的收成好了,我们一定将税补齐?”老头子漠漠说道。
“哭,哭什么哭?”男人一脚将老头子踢倒在地,冷声道,“老子最烦你这种人哭,哭哭哭,哭个鸟劲!”
老头子卧倒在地,捂着肚子,哇哇吐出了几口血。
老妇人大叫:“老头子……”突然一个起身往左边几个男人撞过去:“你们这些杀千刀的强盗,害死了我儿,逼****,我今天跟你们拼了——”
“老伴——”老头子一声凄厉的叫喊,刀光闪过,妇人已倒在了血泊之中。
妇人边上的男人冷冷一笑,收刀回鞘,口中兀自骂道:“不知死活的老东西!”
“老伴……”老头子爬到妇人身旁,两行泪水在满是皱纹的脸上横流,他不禁朝那男人吐了口唾沫,“你们这些强盗,迟早会遭报应的!”突然暴身而起,随后抓过地上硬物向那男人冲去。
那男人没料到这老头这一冲,竟然如此快速,不禁向后退了三步,同时右手向腰中一探,刀一出鞘,横削而出:“你****!”只听“嗤”地一声,鲜血溅满了男人的脸。
时光仿佛慢了,老人的血铺洒在地上,一滴一滴流进了地窖里。
男孩咬住了姐姐张娴的手,张娴的手上也是鲜血长流,血和着泪如若不会跌落的太阳一般刻在两人的心上。
男人们还在屋中来去搜索,忽然一双脚停在了地窖板木处。
“咯吱”木板被掀开,一个男人哈哈大笑:“原来在这里!”
四五个男人一起围了过去。
两人全身发抖,轻轻便被男人们提了出来。
蓦地里,张娴往前一扑,口中大叫:“弟弟快逃!”
一个男人侧身脚步一勾,张娴立马扑地倒地,那男人啧啧笑道:“想逃?逃得出你老子的手掌吗?”男人蹲下身去,提起她的头发,端看着她的脸。
“姐姐——”男孩扑上去,张口死命一咬。
男人吃痛撒手,却是反手一甩,将男孩甩到了同伴手中。
那男人淫笑道:“小女孩长得虽然不怎么好看,总归是个女的,嘿嘿,嘿嘿!”话罢,男人宽大的手抓住她的衣裳一扯而裂——
“啊——”姐姐大叫。
“姐——”男孩大叫。
男人们看着淫淫而笑,笑声很大,穿透了茅屋,刺破了男孩的耳朵。
他的脸涨得通红,全身血液犹如火烧,他奋力要挣开他们的手,直奋力到两腿发软,眼前黑暗,甚至不知天地日月……
火,一把大火,将家里的一切焚毁,什么都没有留下。
他的泪流了很多,姐姐的声音渐渐消失在耳旁,男人们的笑声渐渐低了下去。世界黑暗了,在几天前,他们还是快乐的农家孩子,如今什么都没了……
茅屋已经是一片黑灰,再也回不到从前……

楼主 陌色夕阳  发布于 2018-07-25 21:31:00 +0800 CST  
继续喷吧

楼主 陌色夕阳  发布于 2018-07-25 21:32:00 +0800 CST  
2 欺凌
冬天,冬天的夜格外的冷,冷得男孩的牙齿咯咯颤抖……
无尽的深夜,总是无尽的噩梦……
姐姐张娴睡得很沉,沉得似乎死了。他们睡的地方乃是马棚旁放置扫帚等一应用具的地方,不能遮风,尤其是冬天的冷风……
男孩的双眼大红,泪珠转动,却抬首仰望,偏是不让泪珠落下来。他的心冷了,似乎已经死了。偌大的庄子之中,从不会有人来关心他们的死活,在这个地主的庄院里,他和他的姐姐已经被认定为地主家的奴隶,一辈子做牛做马的奴隶……
地主姓马,人称马大富。马大富有一个疼爱的儿子,名叫马涛,而马大富的这所庄院叫做马家庄。
天色还未亮,男孩就起身到厨房去烧热水,每天的这个时候,他都要伺候马少爷洗脸,洗他那肥得流极的脸。
院子里的积雪很深,男孩端着热水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了马少爷的门前,哆嗦的捧着热水等着不知何时方醒的马少爷。
东风吹来,将寒梅的香味冷卷入他的鼻中,仿佛幽暗的神思……
日上三竿,阳光洒入这冬院里,一点一点化极了沉积的白雪,俗话说‘下雪不冷化雪冷’,男孩单薄的衣物更让他如何受得住?
到底是抵不住寒冷,身体一个颤抖,一声喷嚏打了出来,口中唾沫喷到了手中盆子的热水之中——
正在这时,月拱门外走进一个下人来,这人叫做余钱,是地主马大富在马棚的管家。
余钱走近,脸上神色不善,一双狗仗人势的眼睛盯着男孩,让男孩一阵恶心,不由得低着头咬了咬牙,只听余钱低声呵道:“昨晚让你弄好的马料呢?”
男孩默然不答,他的心里恨极他。当日就是这个叫余钱的将他姐弟两人扔进了马棚旁舍并且百般折辱,折磨得姐姐痛不欲生。
余钱见他不答话,心中阴狠,正要叫过他拖下去折磨揍打一番。
马少爷的房门忽然开了,露出了里面里许的‘春光’,“咚”的一声,一个轻披薄纱衣衫不整的女人被马少爷踹出了门,一脚踹到门外院子里的积雪里,马少爷用他那独特臭气熏天的肥脚踩住女人的脸,骂道:“臭娘们,连这点都伺候不好,***!”
马少爷放下他的肥脚,女人面无表情的爬起身来,似乎早已习惯这样的侮辱与践踏,慢条斯理地整理了衣衫,这才渐渐离去。
马少爷喃喃咒骂,回过身来,但见男孩站立一旁,呼出的浊气喷到了他要洗脸的热水里,当即大怒,反手一掌将男孩打倒在地上,骂道:“贱奴才,给本少爷学狗叫!”
余钱见马少爷发怒,心中忐忑,退身在下,不敢有半点声响,贼尖的眼光却还是向男孩瞥了上去,只见他哆嗦地躺在雪地里,正咬牙爬起身来跪在雪地里,他的脸已成了乌紫色,上下嘴唇一翕一合,两只手紧紧抓在雪地里……
未等男孩爬起,马少爷的臭脚一脚踩在他的颈窝里,往下压,喝道:“叫你给本少爷学狗叫,没长耳朵是吗?”
男孩紧握双拳,口鼻、脸都埋在雪地里,不一会脖子上红色直往上蔓,整张脸成了红紫色,他的双手开始不停地在雪地里乱刨,双脚开始乱蹬,可是始终不能挣脱开马少爷。不,他不能死,他绝不能死!
马少爷见他四肢乱动,只觉像四脚朝天的王八,虽然他不是四脚朝天,可他还是觉得像,似乎犹有过之而无不及,不由得拍掌哈哈大笑,大笑中,肥脚也放了下来。
男孩爬起身来,大口大口的喘气,眼中滚动着泪珠,心里恨,恨得全身骨架似乎散了一般!
马少爷笑过,一只手拉起男孩的头发,将他的头提将起来,凑近自己那张肥得流油的脸,一双眼睛,深深陷在他脸上的肥肉里,恶狠狠地说道:“狗王八,在地上学狗叫,把本少爷逗开心了,赏你一顿好饭吃!”
男孩一双眼睛里满是恨意,内心中极具愤怒,只是死死盯着马少爷,一句话也不说,口中还时不时呼出浊气喷到马少爷脸上。
马少爷更怒,骂道:“不知死活的狗王八,本少爷让你叫,你敢不叫,找死!”一手将他的头脸埋在雪地里,左右摇动,感觉到手下的人动得小些了的时候,才将他的头提起来,恶狠狠说道:“让你伺候本少爷是你的福气,既然如此不听话,哼哼!”马少爷的唇角邪邪一勾,叫道:“来人!”
余钱本在下边,立马谄道:“少爷,小人在!”
同时,院外走进两位下人,正低头领命。
马少爷道:“把他给我带下去,一天之内,若不能让他给我趴在地上学狗叫,你们全家提头来见!”
“是!”三人领命,余钱心里是有一阵高兴的。

楼主 陌色夕阳  发布于 2018-07-26 19:24:00 +0800 CST  
3 尊严
男孩的姐姐张娴,从前是一个乖巧听话的好孩子,如今她正在14岁的年纪,正是少女好年华,只可惜再好的年华也经不住世事的摩擦,她的心正如她的人一样,陷入了沉默之中,纵然她亲弟弟正在自己面前哀嚎呼叫,她也不为所动……
张娴双眼无神的望着虚空,耳中听着不知哀痛的呼叫,她没有流泪,因为她的泪早已流干……
她缓缓转过身,对着余钱淡然一笑,漠然说道:“要上就上,动作快点!”
只是这一句话,被折磨的体无完肤的男孩,陡然抬头,嘶声喊叫:“姐姐……不要……不……”然而他的声音太低,虽然他竭尽全力喊叫,可是声音已如夏夜在耳边叫嚣的蚊虫。
余钱的动作很利落,男孩再也忍耐不住心里的愤恨与绝望,耳边的呻吟声以及张娴的呼痛声让他不敢再清醒着,真的不敢……
等到一桶辣椒水泼遍了全身,疼到他醒过来时,他见到幽暗的地牢里,余钱那恶心的嘴脸,他的姐姐张娴已不知在何处!
“姐姐,姐姐呢?”他的声音细得似乎他自己都没有听见。
却听余钱嘿嘿笑道:“你姐姐好福气,被众守院扒光了衣服送到了少爷房中,估计有一顿饱饭吃!”
听得这话,男孩全身颤抖,使力咬着自己的嘴唇,直咬得口中鲜血长流,却浑然不知其味。
余钱笑道:“你既然不肯当狗王八,便只有让你姐姐替你,值得了!”
他的双拳紧握,尽管心中一万个为什么,却也问不出来。他心中大悲,已无力问天。不是世上所有的为什么都有答案。
不知觉间,他的泪水又大颗大颗的落下,落地有声,仿佛铿锵之石,他的心里陡然升起了一道魔障,黑气缭绕,侵蚀了他的心……
大哭之后,他埋着头,低声说道:“放了我姐姐,我学……我学……你们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让我做一条狗,我就做一条狗……”他的声音虽然低,却是重重敲击在自己的心房上。
他的话让余钱大喜过望,毕竟让他的姐姐替过去,或许不是马少爷喜欢的,还会发怒,这姐弟俩都去了,一定会让马少爷高兴,而少爷高兴之余,总是有不少赏赐的。
男孩被几个下人放下了捆绑住的身体,简单一番打扮之后,才被余钱等人拖着去见马少爷。
马少爷正在马家庄的大院里,看众位护院互相比武打斗,江湖人称之为切磋,然则许多时候名为‘切磋’却还是要人命的。这场比武自然也差不了多少,如若败了,便要从马家庄里滚蛋。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想要养活一家人,凭借的是什么?当然必须要有一口饭吃,但是饭也是靠生命来赚取的。
余钱先上去通报了马少爷,脸上满是笑意,马少爷邪笑着点头,忽然拍掌叫大家且停手,眯眼笑道:“众位护院辛苦了,辛苦之余让大家欣赏欣赏本少爷新养的狗王八!”他转而朝余钱说道:“将他带上来!”
男孩是被两人拖着上了院子比武场的主台,众人齐刷刷地看着他,他的双眼淡淡的扫过众人,心里自嘲大笑,见到马少爷的时候,被身后的两人压得跪了下去,“咚”地一声……
马少爷大笑道:“狗王八,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越来越像狗了。哦,不、不对,你就是我养的一条狗!”
男孩低着头,冷漠道:“是,我是少爷养的一条狗!”
马少爷听得他如此说,脸上还是大笑,笑得肥肉似乎被嘴给撕开了,然而他心里却是一阵极其不爽。马少爷笑的是,没人敢在自己面前说不;不爽的是,就这么就给收服了,又没有玩处了!“来来来,叫两声来听听!”
马少爷的话深深刺进了男孩的耳朵里,他不记得当初是如何忍辱学了狗叫,也不记得当初是如何摒弃了自己的尊严,做了在他人眼中不堪入目的一条任何人都可欺负的‘狗’。他只记得众人的眼光,那么鄙夷自己,那样嘲笑自己。
当后来的他想起那些人的眼光时,觉得更加的可笑,可笑众人在嘲笑之中,并不知道他们自己是有多么的可笑,并不知道他们自己是多么的可怜。

楼主 陌色夕阳  发布于 2018-07-27 22:44:00 +0800 CST  
4 血
白雪皑皑的夜里,马家庄里清野寂静,似乎所有的人都沉睡了……
然而,马棚里忽然有一双眼睛亮了起来,在寒冷的夜里闪烁着一阵又一阵的杀意。
他紧了紧衣衫,怀中紧攥一物,走出了马棚……
果如先前所探一般,此时正是马少爷院前护院换班之际,趁着这稍疏的时刻,他从侧院的一株树上溜进了院内。
怀中之物已然掏出,紧紧握在手里,这是一把被他打磨锃亮锃亮的长锥,在这寒冷的夜里冰冷阴寒。
但听得屋中马少爷的鼾声大起,他轻手便推开了门。
马少爷素来财大气粗,又聘请了护院,从不带门。
他抬脚走进了马少爷的屋中,屋内熏香缭绕,比起外面的天寒地冻,实在是温暖无比。
长夜漫漫,马少爷还在大香大甜的睡梦中,殊不知一条凛冽的寒光已停驻在了头顶上方,一双爆红的双眼在暖屋里迸发着强烈的恨意,室内无风,却似乎蓦然从地底里吹起一股阴风,扑地卷上了长锥的手。
握着长锥的手陡然颤动,蓦地里,厚被被掀开,长锥带着平生之力刺下……
“啊——”短促的呼声甫一叫出,他才慌忙扯过被子堵住马少爷的嘴。
马少爷挣扎,只是片刻便再也挣扎不起来,他的一生便在他财大气粗的时候结束了,在一个他想不到的寒夜里被自己养的一条‘狗’用平日里干活的锥子杀了他。死亡从不在预料之中来到。可是对马少爷来说,他此刻死了算是幸福的。
男孩似乎看见马少爷睁大了眼瞪着他,寒气入体,马少爷被窝里还有温度,鲜血似乎从床上流了下来,他感觉到了那血液里的温度,陡然往后退了一步,颤抖着身体,泪水又流了下来。
我杀人了,我杀人了!我杀了他,我杀了他!哈哈,我真的杀了他。
“少爷?”屋外传来护院的询问声。
“少爷?你还睡着吗?”
良久的沉默,忽然屋门被人大脚踹开,一股寒流带着雪花冲了进来,清冷雪光的映照下,隐约照亮了屋子正中。
“少爷?”进来那人蓦然大惊。
随后疾步出门,不一刻,马家庄内灯火通明,众人的脚步声与惊慌声在庄内掺杂。
他拼命隐藏着心中的不安与颤抖回到了马棚里,马棚里的灯火永远没有马家庄前院的亮。雪花飘飘之下,棚子左侧步出一个少女来,这少女正是张娴,她淡漠的眼直直盯着他,问道:“你去哪了?”
他脚步顿住,抬首来看,嘴角扯起一个弧度,哼了一声说道:“不用你来管我!”
少女眼中闪过一丝难过的神色,但随即又是淡漠无关,只听她冷冷说道:“少爷又找你了?”
他仰首,一副高傲之色,用力跺了跺脚,强忍怒气,冷声道:“这次不是他找我!”
闻听得此话,少女微微有些哽咽,低头瞧见了他的鞋子,白雪之下,清晰可见的血迹。她再也忍不住,许久不曾流下的泪水簌簌而落,她道:“弟弟,你快逃!”她的声音还是这般淡漠,乃是这一年多以来被马家庄折磨得早已忘了自己从前与这弟弟是有多么的欢快,也记不起原来她是怎么说话的。
他咬了咬嘴唇,尽管心中不安害怕,却还是冷冷说道:“我为什么要逃?逃什么?”
这句话刚说出口,马棚外已人声嘈杂,数十的脚步声踏雪而来。
他霍然回望,只见雪地里一路长长的脚印,掺杂着微微的血迹,低头看时,鞋子边缘还有那殷殷血红。他不由得往马棚内缩了一步,回头见张娴的泪水,已打湿了她身前的衣衫。
张娴突地转身,在这弟弟还愣神的时候,已从马棚里牵了一匹白马出来,马缰交到了他的手里,命令道:“上马!”
他机械地爬上了马,心中一片空白。
张娴手中一把剪刀,“嗤”地一声插进了马臀里,“嘶——”马鸣长叫,四蹄飞起,一个劲瞬间往前冲出了三丈。
“张青,活下去,等到出人头地的那一天!”
风雪在他的耳旁呼啸,张娴的声音淹没在了后面。他的泪水被风吹得干了,这才惊醒,回头看去,只见尘雪飞扬,一大片的马鸣奔腾,马棚已成为了一块平地。
马蹄在夜里不停奔跑,不知过了多久,天边就快升上一丝曙光。忽地,白马颠簸,四蹄不稳,“咚”地一声,白马摔倒,他也被重重摔在了地上,右脚被白马牢牢压住,转眼看去,只见白马口吐白沫,已然将死,再看时,它的臀部一片血迹。
他挣扎着将脚抽了出来,爬起来,只走得一步,便重又摔在了雪地里——
却正好将耳朵贴在了地面上,但听得滚滚数十马蹄声从地面远处传来,不由得心中一怔,顾不得许多,爬将起来,一瘸一拐地往前跑……
曙光已然升上,照亮了冷漠的雪地。
他的身后十几匹马飞奔而来,马蹄震动,他又摔倒在地,身后的声音太近,已来不及爬起身来,只是本能的驱使着自己向前爬去……
忽然,一记马鞭抽在了他的后背上,他无声而笑,撑起上半身抬首,五指伸开,通红的手拼命的遮挡撒过来的阳光……

楼主 陌色夕阳  发布于 2018-07-29 22:42:00 +0800 CST  
5 官判
幽深潮湿的地牢里,他只觉恍恍惚惚,似乎已经死去,稍微清醒的时候,连手指也不敢动一下,肩头上大是剧痛连连,只是头轻轻一抬,便不由自主地重重点了下去,还听得叮叮当当的锁链声响。
呵!他的嘴角牵起一抹冷嘲。
“把门打开!”一个冷声从牢门外传来。
他已无力抬头去看,但他知道外面的人是谁!他们是这衙门的官差,官差说话大多都是这般轻蔑,毫无人情味。
这牢是铁牢,门自然是铁门。牢门被重重的推开,他看到三双脚进了来。
但听得为首的人手臂挥动的声音,接着沉声道:“带走!”
然后锁链哗啦啦啦的响,一个官差轻轻一扯铁链,他的双肩大痛,痛得呼叫不出,痛得泪水直落,但痛得他又清醒了些。
一个官差拉着他身上那些复杂的锁链,另外一个官差在后,那为首的官差立马大步走出铁牢。前面那个官差拉着锁链跟了去。铁链叮当响,后面官差一鞭子抽在背上,大叫道:“快走!”
他气若游丝般看着周围的物影,只觉一重又一重的影子,他还是听话颤巍巍地抬脚跟了去,只是步履缓慢,听得“叮”响,半晌才会听得“当”的合响。
前面官差自顾自地走,登时将铁链拉直了,后面鞭子一记一记打在身上,痛,痛不欲生!
纷乱的嘈杂,模糊的人影,如若一座座大山压在衙门口,瞪大了眼睛,伸长了脖子,挤挤攘攘的看他这个杀人犯!
重重锁链锁住的他,被官差押上了衙门大堂。
大堂中“威武”齐声呼号,棍棒一起杵地,县令堂木一拍,他的双腿不自觉便跪了下去,登时一片肃静。
大堂上悬挂着四个镶金的大字:明镜高悬。
县令一番叙说,然后是师爷拿着一张纸在那里絮絮叨叨,他只觉模糊,但前面几个字却听得清楚,“张青,年十三,太原朔州人氏……”后面听得不清楚,却听得大概,说张青乃一大盗之子,在XX地方犯案之后,回到了原籍之地犯案,此次贪心大起,与大盗偷放马家庄数千匹马,杀了马家庄的马涛马少爷,盗去马家庄许多珍贵的物品云云,说来全都是些让人咬牙切齿、丧尽天良的坏事。他对这些话唯有冷笑。可师爷最后说出四个铿锵的字却猛然敲在了他的心上,师爷道:“你可认罪?”
他抬起模糊的双眼试扫视了堂上所有的人,最后一双满布血丝的双眼却定在了县令的身后,轻轻动了动嘴唇,淡漠道:“不认。”
县令一拍堂木,喝道:“大胆贼子,马家庄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话好说?莫要做那无谓之辩,免得多受皮肉之苦。”
张青噙起冷漠的笑容,没有焦点的双眼死死盯着县令,却那样摄人心魂。
看得县令心里升起了一阵冷意,他的眼是在看他,可又像是在看着他的背后,县令不由得斜眼瞧了瞧,大觉毛骨悚然,就在他回眼时,他看见张青淡漠那一笑,那笑容冷漠得犹如地狱爬上来的厉鬼,正在摄取他的魂魄,直把他看得心里一阵哆嗦,他立刻移开目光,抬眼看时,只见马大富在侧堂紧紧地看着自己。
县令喉头颤抖,转头见张青那冷寂的眼神,一个十三岁的孩子,有着如此的目光,他又哆嗦了,仿佛已经看见了一只满身是血的厉鬼扑了上来,扼住了自己的咽喉。他再也忍不住了,大声道:“证据确凿,让他画押,快画押!”
伏罪纸摆放在了张青的面前,官差捉起了他的右手大拇指,沾满了墨汁,往那罪纸上一压,随后罪纸送到了师爷手中。
张青没有反抗,他实在无力反抗。如果还能活着,日后必定加倍奉还!
师爷将服罪纸捧到县令面前,耳语几句,随即县令宣布道:“五日后午时,绞刑!”接着堂木一拍:“退堂!”
张青的双眼还死死盯着县令,嘴角轻轻牵起弧度,已然不知是绝望后的冷静还是已经看破这生死!
县令瞥眼之下,再也受不了他的眼神,匆忙钻出了大堂。

楼主 陌色夕阳  发布于 2018-07-31 21:57:00 +0800 CST  
6 死亡
铁牢里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咳嗽声,锁骨被铁链穿过,每咳嗽一声,便是一分痛苦。
五日的期限还未到,他已要死去。周围很冷,恍惚间,他看到了从前快乐的家,田埂上吹来的夏风,带来的那一粒粒金黄的稻谷,姐姐在田埂上啃着自家做的大饼……
“水……水……”他不自觉的呻吟着那或许可以救他性命的东西。
可是没有任何人理会他。
传说,在上断头台之前,官差都会买好东西让上断头台的饱吃一顿,做个饱死鬼!
可是,传说中好心的官差,为何没有出现?
张青越来越冷,他的呻吟声越来越弱,最后埋没在了冰冷的铁牢里,再也没有回声。
尽管送饭的官差每日来送,每日来收,残羹冷炙的饭菜一粒未动,也从不会注意犯人是否已经死了。因为迟早要死的!何况,死字当前,有多少人能有心思吃饭?
第五日,辰时,几个官差大喇喇地进来提人,闻得他身上有些腐烂的气味:莫非这人已死去多时?
官差们忙检查了一遍,扯开那破烂的衣衫时,只见两根锁骨被穿的地方早已腐烂,甚至还有小虫子在上面蠕动。
“哇——”官差中一个新入的立马在旁边吐了起来,吐得肠子也青了,胃里空无一物。
“去请仵作来殓尸!”一个大刀的官差指着那吐得厉害的官差说道。又指着身后另外一个人说道:“快去报给梅老爷!”
两人领命而去。
稍时,仵作来到,验过之后,说道:“大概一天前夜丑时断气的。”
那为首的官差淡淡哦了一句,随后坐在铁牢边上等待着去报告的那人回来。
不多时,那人回来了,说道:“师爷说,还是带他去绞刑台,一众老百姓等着看,我们青天大老爷不能失信于百姓!”
为首的官差没有多说什么,腰刀一摆,双臂一挥,身后的官差便架起已死去的张青出了大牢,如期架上了绞刑台。
绞刑台下,围观者甚众,或指或点,大多都是杀人犯活该的话语。
午时已过,他的尸体高高悬挂在绞刑台上。没有人怜悯,没有人同情,也没有人收尸!
日落之后,月影移动,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爬上了绞刑台,放下了他的尸体,乞丐静静坐在悲痛的夜风里,抱着尸体哭泣。
乞丐拖着张青的尸体在夜里远遁,一阵风吹过,吹开乞丐蓬乱的发丝,依稀可辨,这是一张少女的脸,正是张青的姐姐张娴。
张娴拖着弟弟的尸体走了很远,到了一片寂静的林子里。似乎听得乌鸦嘎嘎的悲凉声掠过心头。
杜鹃啼血猿哀鸣!
张娴在林子里找了很久,才找到了一块烂草席,将她弟弟的尸体裹住,拖进草丛里。
暗淡的月光下,她静静的用双手刨了一个坑,小心翼翼地将张青的尸体埋了进去,泪水落入泥土里,深深不见……
最后她在新立的坟墓旁边沉沉的睡了去。
翌日,初晨的阳光洒在林子里,落在了张娴孤单悲痛的身上,她——
醒了,然后漠然的爬起身,看了看弟弟的坟墓,转身走出了林子,再也不往坟堆上瞧。

楼主 陌色夕阳  发布于 2018-08-01 22:51:00 +0800 CST  
7 夜行
晚间,乌云骤然而至,雷声滚滚而来,刹那间,地为之动,山为之摇,整个朔州一片黑暗。哗啦啦啦,倾盆大雨冲刷着整片大地,林子里也不例外!
忽然,一道人影破雨冲进了林子,接着另外一道人影纵身追进,脚点树叶,水如瀑布般淌下。
后面的人显然年轻,只见他在林子中腾挪转移,一脚踏在了张青的坟墓上,蓦然间,周身鼓荡,衣袍飘飞,落下的大雨停驻在一股无形的气劲之上,身形骤起,袖中长剑带着整个人直射而出,破开大雨,一剑之势凌驾在大雨、大雷之上。
前面的人显然是个中年人,他听得后面之势,脚踏树干,回转身来,匆忙中双掌运气,左右各画半圆,大雨之中两股水流兀然形成。
一剑之势已到,掌中水流兀地推出,“嗡——”,长剑大颤,水流亦还原为大雨落下。
两个人影悠忽一合,随即分开,各自站在两边——静默,静默得犹如两条伺机而动的毒蛇。两双眼睛在大雨之中凝视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滴——大雨落在了剑锋上,顺势一滑,答——滴落在土地上。
年轻人双眼猛然一瞪,长剑忽然挑起,一剑划破土地,气运于剑尖之上,长剑抖动,大雨中数千的剑花带着泥土杂草朝前面那中年人奔去,大雨在剑花圈外激起一层又一层的水雾。
那中年人疾步往前,双掌拍飞,刹那间,剑影与掌影在林中翻动,气劲激得大雨一颗颗往周围扩散开去……
掌力与剑锋在空中交错,两双眼在大雨中对视,年轻人的眼睛里散发着浓浓的杀意,连连催动内力,却还是不能拿下中年人,中年人的一双肉掌使得犹如星辉,长剑偏进不得他的身。
年轻人狠力咬了咬牙,突然横转长剑,运气于掌,向他送出……
中年人蓦然一笑,双掌向年轻人推出,“砰”地一声,数万雨水静默,年轻人悠地卧倒在地面,向后滑开数尺,嘴角一丝鲜血溢出——
只见他一掌拍地,双腿横扫大地,突然间张青的坟墓被扫动激起,泥土和着他的尸体凭空而起,年轻人虽惊,一见之下,知此人已死,登时脚点地,身子腾空跃起,一脚将张青踢向中年人,同时手中长剑运转,人影在树枝间快速移动,长剑如万千毒蛇同时刺向中年人……
中年人悚然一惊,右手急抓张青,就在这一抓,还未掷出张青之时,长剑忽然从背后左胸刺出,剑尖已穿透了身体,停驻在胸前。他心口微微一缩,眼里升起不可置信的光芒,突地,眼神一冷,全身运气,内力陡然震动——
“噗——”年轻人被震得凭空后退,长剑在雨中飞落,大口鲜血喷出,和着大雨落下,“砰砰砰砰”前后四棵树被从中撞断。
中年人强自一定,纵声长笑:“好!好!好!好一招毒蛇吐信!”蓦地里,眼中精光爆射,右手内力吞吐,横抓张青急向年轻人冲过去。
年轻人大惊:这一剑正中他的心脉,竟还有如此之力?
他一折身,咬牙翻身爬了起来,这时,张青的身子已横打了过来,匆忙间他双手抬挡而推,甫一触手,登时只觉一股浑厚的内力通过张青向自己推了过来,若不催动内力,立时心脉尽断……
大雨之中,两个人站着不动,张青的尸体横亘在两人之间。
很久,一声奔雷从上空传来,哗啦啦的雨势更大,“轰”地一声,张青的身子被震动飞出数丈,中年人垂然倒地,萎靡不顿,而年轻人后退数步,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年轻人显然气息不稳,接着几口鲜血连续喷出,待得情绪渐稳,他抬起头来,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慢步向中年人的尸体走了去,全身上下搜了个遍也没找到想要之物,不由得眉头皱起,眼中闪过狠戾之色,忽然右手运气,远处长剑蓦然飞到他手中,一剑朝中年人斩去,削下了年长者的头颅,自语道:“哼!你纵然将它藏得深,我也能将它找出来!”说得这一句话,又喷出一口鲜血来。
这一番内力拼耗,年轻人十成之中还剩下不到两成,若不是先前刺中了中年人的心脉,恐怕此刻死的就是那年轻人了。
年轻人站在大雨里良久,嘴角忽然露出冷笑。神龟山庄,庄主方甲死在了自己的手上,纵然是恶名,也再不会让人轻看了自己。
大雨哗哗哗地下个不休,下了整整三天竟还未有停止的意思,忽然紫电狂乱,黑色如幕的天空撕裂了一道血红的口子,一道紫电落下,“兹——”地击在了张青的身上,兹声良久不绝……
大雨还下,河流水面上涨,水流冲刷过林子,带走了少量的泥沙,也带走了张青的尸体。

楼主 陌色夕阳  发布于 2018-08-02 22:33:00 +0800 CST  
8 重生
斜阳照在汾水河岸上,细细碎碎的浣纱身影在汾水河中缓缓飘动,浣纱女子的秀发在微风中浮起,轻轻落在了河岸的年轻男子的心上,一缕缕微笑更是打动了多少男子的心。
河水流淌中冲落了一位女子正在浣洗的衣物。
女子光着脚丫,提着裙摆溜到河水中,正拾起衣物,瞥眼间见到上游似乎有什么东西飘了下来,正静静呆看,那物体越到下游越快。
她惊呼一声,提着裙摆要躲开物体,却不料脚下一滑,呼地一声,人影翻倒,物体也撞上了她的腰肢。
“落水了,落水了,快救人!”河岸上浣纱的一女子大声叫道。
河岸边上的男子们立马脱了上衣下入水中,这一举动引得河岸上众女子齐声欢笑。
只见落水的女子已冒出了头,她大声叫道:“快来,快来帮忙!”扶着那物体往河岸游来。
众人将女子与那物体一起扶上了岸,才看清那物体原来是个人,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身体面目甚是焦黑,有全身肿胀,入目甚是不堪,也不知死去多时了?
待得看清,内中几位女子已开始作呕。
“这人死了吧?”
“全身浮肿,泡在水中也不知多少时候了,这样子还能活?!”
“林纱,你还真敢将他运上来!”
被唤作林纱的女子正是那位落水的女子,她皎洁一笑,说道:“既然这样,该去报官,也不知谁家的孩子,真可怜!”
此言话未落,一口河水喷了她一脸,林纱瞪大了眼睛,低头朝水源处望去,只见躺在地下的孩子微微动了动身子。
围观众人多人尖叫一声,往后退步。
林纱却盈盈而笑:“咦,没死,还是活的呢!”
孩子微微咳嗽,极其缓慢的睁开了眼,蓦然间,周围吹起了一股冷风,一双眼睛寒光凛冽,满布血红,无神之中透出一种可怕的气息,只要看过他的眼神,就再也忘不了,那是一种死亡的气息,冷漠之中带着无尽的绝望与恨意。
众人均被他那冷漠如死的眼神震慑住,均往后退步,只想快速远离他。林纱原算是大胆的女子,此刻也后退了几步,吞吐道:“你……你……你没事吧?”
孩子嘴角牵起一个弧度,在他那焦黑的脸上,越发显得可憎可怕,众人只想往后面缩,恨不得立马消失。孩子颤巍巍地爬起了身,定定地盯着林纱看了几眼,绝望伤痛之中带着一股不可一世的冷漠,以及让众人无法回避的死亡气息,他喉咙微微颤抖,扒开人众,踱步走出了人围。
众人未有一人上前相问,唯有林纱微微上前了半步,叫道:“喂,你要去哪里?”
孩子听罢,猝然停步,河风吹来,他竟然未有觉得寒冷,不禁唇角又勾起令人难以忘却的笑容,笑着笑着,忽然笑出了声,笑声凄凉,仿佛世间只剩下了他一人,众人只觉耳膜鼓荡,一时间胸中堵塞,头脑昏胀,纷纷堵上了耳朵,蹲下了身体。
河岸的风静静吹来,孩子忽然停止了笑声,转过身——
孤单的背影落在阳光里,慢慢消失在远处的地平线上……
这孩子不是别人,却正是张青,他也未曾弄明白为何他又活了过来,直到后来江湖上‘神医侠侣’的苏玉告诉他,有一种人天生奇特,死则死已,心脉还能吊着一口气,七日之内,若得高手内力催动其气,打通任督二脉,便能死而复生。可,紫电电击张青这一节将不会有任何人知道。只道是让当时比武的两大高手的内力给打通了任督二脉,并且得到了大量的内力,这也导致日后的他武功境界是一日千里。

楼主 陌色夕阳  发布于 2018-08-04 21:58:00 +0800 CST  
9 乞丐
据说有敏感词!!









楼主 陌色夕阳  发布于 2018-08-06 22:11:00 +0800 CST  
10 曙光
血液一滴滴滴在了街道的青石地板上,开出了盛艳的花。
良久的静,忽然“咔——”地一声,竹棍断裂,张青一口鲜血喷出,同时向后飞出数丈,“咚——”地一声重重砸在了青石地上。
而同时,汤讪只觉内劲激荡,腾腾退了两步,急忙稳定身形,一口鲜血已爬上了喉咙,他紧握着已经断裂的竹棍,将口中鲜血逼吞了下去,两眼泛着不可置信的光芒。
张青趴在地上,只觉心中愤懑,躁动不已,哇地一声,又吐出了一大口血来。
群丐见此情形,不明就里,又是轰然叫好。一个乞丐大笑:“兄弟们,这小子好没来由,到这里来嚣张,咱们扒了他的衣服,看还有多神气。”
羞辱,直面而来的羞辱。
张青趴在地上,只觉周围有无数双手来拉扯他的衣服。他的衣服本就破烂不堪,此时拉扯之下,寒气入体,登时打起颤来。
“住手!”一声娇喝怒气传来,打断了众人的动作。
相看之时,只见一位绿衫女子站在当下,她的右手握着一把尺许来长的剑,冷风吹起,她的衫衣及头发随风飘扬,似有一股灵气环绕在旁,好似那天上的仙子一般……
在张青的眼中她便犹如一个下凡的仙子,正是来这世间拯救他如此不堪人生的仙子。
仙子冷声说道:“光天化日之下,竟如此欺负一个孩子,活得也真够窝囊!”
虽然她的语气并不好,可是听在张青的耳里依然是仙乐。
“什么?”众人听罢,均是挽袖叉腰,趾高气扬。
一乞丐大走出列:“哟呵,小娘子长得不错,竟然也胆敢来教训我们!”转而淫笑顾盼左右兄弟,接着说道:“兄弟们,咱们将这小娘子拿回去好好玩玩。”
仙子还未说话,趴在地上的张青却咬牙道:“你敢!”
“哟!”那乞丐转身一脚踢在张青的腰袢里,“臭小子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张青忍痛,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那乞丐正要回头继续调戏那女子,忽然下腹一痛,看时,绿衫女子抽出了带血的短剑,随即他的人“呼”地一声,重重地砸在了墙上,眼看是不活了。
那仙子却悠然摸出一方丝巾,擦了擦剑上之血,却道:“谁要来尝一剑?”
众人无人敢出声,尽都相望老大汤讪。
汤讪面色些许苍白,却不敢说话。只怕一开口,鲜血便会跳出来。
那仙子趋步走近张青,众乞丐纷纷退让,留下一条道来。
张青眼望仙子,热泪盈眶,竟更打起颤来,上天未有抛弃他。
仙子怜惜抚摸上张青的脸,微微一笑:“别怕,我带你走!”
仙子带着张青走出了太原,正是傍晚之时,雪花飘了起来,却是这个冬天的最后一场雪。
此时张青正躲在草丛里换衣物,正扯下裤腰之时,却摸到一块硬物,看时,只见是一块乌龟甲壳,他不知这东西什么时候在自己裤腰带里夹着,也不知什么时候有的,仔细一看壳内刻满了些奇怪符号,虽然不知这东西是什么,但觉得心中欢喜,定然是上天派仙子来拯救他时,一并送给他的礼物,便又将龟壳放入了腰带之中。
他可不知,当日林中两人比武之时,那年长者神龟方甲在中剑之后已知无望,便将这东西塞进了张青的裤腰里。
张青衣物换毕,与仙子一道往南而行,说道:“仙子,我们是去哪里?”
仙子却道:“我叫慕容晓晴,不是什么仙子。以后别叫我仙子。”
张青道:“那我叫你晴姐姐。”顿了顿,接着道:“可我还当你是仙子!”
慕容晓晴笑了笑,却回答他问的第一个问题:“去江南。”

楼主 陌色夕阳  发布于 2018-08-08 23:09:00 +0800 CST  
11 慕容煊
张青随着慕容晓晴来到江南慕容世家已然三月有余,原来慕容晓晴在慕容世家也不过是一个替主人办事的丫头。
这日,张青正在这家大业大的慕容世家的假山池里,清洗污垢。忽觉一阵劲风拂过,正如那日汤讪竹棍带来的紧迫之感。
随即假山池的石桥上快速点过一人,那人身穿锦衣长袍,乃是慕容世家在江南一处绣庄的少主事,年纪有26岁,张青依稀记得慕容晓晴称呼他为廉公子。这廉公子名叫慕容廉,乃是慕容老家主的曾孙。
慕容廉之后,是一衫白衣快速飘过石桥。这白衣年纪约有24岁,这三月来从未见过他。
只见白衣窜高伏低,衣衫翩然,对这轻功倒是独有造化,这时,只见他脚尖在水池上一点,一招拂云手,激起一荡水花,借力而去,空中一个拧身转回,却已拦住了慕容廉的去路。
只见慕容廉一脸怒气,不说二话,伸手一掌,朝那白衣照面打去。
白衣轻笑,不闪不避,手中诸葛羽扇只是轻轻向自己摇曳,正似那春风袭来,扑鼻的桃花香。他料定他不敢动手,才会如此悠闲。
慕容廉心惊,蓦然缩手回掌,力道未打出,却强自收回,不由得往后三退,嘴角上一丝鲜血挂出。他擦了擦嘴角血迹,强忍道:“慕容煊,你不要欺人太甚!”
张青在马家庄内忍辱早就练就了他不惊不语的性格,此刻乍然听得慕容煊的名字,却经不住好奇抬起头——
早先虽未得见慕容煊,只要一提起他的名字,慕容家的一般下人都是听而生畏,这慕容煊乃是现在慕容家老祖宗的第五子,说起这老祖宗,现在已经是90岁的高龄,他六十多岁的时候,竟得一番春秋,在66岁的高龄下还生下了第五子——慕容煊。说起辈分来,那慕容廉该尊称慕容煊为五爷爷。慕容这老祖宗老来又喜得一子,心中自然畅快高兴,自慕容煊生下来便尤其宠爱,慕容煊虽还年轻,却是嚣张欺负人惯了,只要是他想要的东西,到目前为止没有得不到的。
张青听过慕容煊,此刻听得慕容廉叫他的名字,自然要看看这传闻中的人到底是什么人!
白衣慕容煊羽扇翩摇,故意皱眉道:“你叫我什么?慕容煊这名字你也叫得?把你老爹叫来,我要问问他,他是怎么教导他儿子的!”
慕容廉怒不可遏:“要不是老祖宗罩着你,你他娘的早就滚出慕容府了!”
慕容煊听得这话,手中羽扇刷地一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扇打在了慕容廉的脸上,登时只见慕容廉脸上几粒血珠冒出,只听慕容煊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辱骂老祖宗,你信不信我立马送你到黄泉见你老娘!”
慕容廉大怒:“你既如此欺人,那我今天就跟你拼了!”话罢一招大环腿与缠云手使出,正是要钳住慕容煊。
慕容煊又岂是吃素的,轻功他是独有造诣,只是弓腰点地一避,便从慕容廉的攻势中退出,脚尖点地,退身往后,羽扇使来,力透扇骨,数十几不可见的银针激射而出,针尖如刃,一旦刺入心窝,是决计不能活。
“唐门蚊须针!”慕容廉大孩,惊惧中飞速躲避,“你竟然与唐门有勾结!”
慕容煊踏步生风:“你五爷爷的事,也轮得到你这小辈来指说?”羽扇翻转,蚊须针再射而出。
慕容廉退无可退,蓦然挺身,手中运劲,一招抱袖起,锦袍大袖小鼓,正像一块弹袖,银针刺入,顷刻间便又弹出,原路返回。
慕容煊白衣翻转,堪堪躲过,这时,只听得一声惨叫,一枚蚊须针带血激射而来,其势甚快,慕容煊心中一惊,忙不迭仰身,那蚊须针从他左眼眼球上飞过,蓦然间,又听得一声惨叫,却是张青的声音……
慕容煊方转过身来,假山池上下已围满闻声赶来的慕容护卫……
众护卫只见假山池旁慕容廉倒地不起,池中正倒伏着一位下人,只有那慕容煊站在假山石桥之上,一袭白衣,一把羽扇,独然而立!
“廉公子……廉公子没有了呼吸!”
“什么?”慕容煊手中羽扇不由得紧了紧,一种莫名未知的恐惧袭上心头,饶是他嚣张惯了,却只不过是用蚊须针吓吓慕容廉,怎会想到真的杀了他!

楼主 陌色夕阳  发布于 2018-08-09 22:13:00 +0800 CST  
12 蚊须针
张青陷入冗长的黑暗,仿佛当初待死一般。黑暗中,他看见一个人影走来,那人影的脚步一步一步敲击在他的心房。“娘,你来接我了吗?”黑暗中没有人回答,忽然一纸暖光照亮方寸之地,刺眼之极——
张青努力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盏提灯。随即提灯摆过,却听一人禀告:“大老爷,他醒了!”
“嗯~”一声低沉之声响起沧桑而浑厚。
张青全身无力,努力抬眼去看,那人乃是一位七十多岁的长胡老人,一身锦袍在这黑暗的地方显得灰暗无比,他正坐在一张大椅上,斜眼瞧着张青。这人乃是老祖宗的大儿子慕容苇,也是那慕容廉的亲爷爷,也就是慕容煊的大哥。
张青此刻正躺在他的脚下。
慕容苇一双老于世故的眼睛盯得张青又是一阵反感。旁边人此刻递了一杯茶上去,慕容苇接过,轻掀茶盖,一股淡然的茶香溢出,他悠闲地呷了一口,才悠悠说道:“你混进我慕容府来有何企图?”
张青不知他此话什么意思,心中隐隐觉得事情不妙。他抬眼来直直盯着慕容苇,毫不避讳,眼中散发着不屑于回答的鄙夷神色。
如此的目光让慕容苇更加坚信张青是唐门派来慕容府的细作。当下威严冷哼:“你不说,我们就查不出来了?”
张青不语。
只见下人呈上一物件,慕容苇揭开盖布,并用盖布拈起一枚几不可见的针来,说道:“唐门蚊须针果然名不虚传,如此剧毒之物,你中针却未死!”
慕容煊纵然得老祖宗庇护,嚣张惯了,但他也不会胆大到在慕容府公然杀自己人,所有蚊须针中,只有这枚杀人的蚊须针是唐门蚊须针。而张青中针未死,不得不引起人的怀疑。
张青冷笑,不屑于答话。
慕容苇微怒,拂袖一冷,手中发力,黑暗中蚊须针射出,只听张青闷哼一声,慕容苇看时,张青一脸扭曲狰狞,双眼如饿虎,正如江湖中武林人士杀气斐然。
慕容苇微微一怔,蓦然运气,啪啪两响,手中茶杯猝然碎裂,冷声道:“好一双恶眼!”
张青忍痛,却冷道:“这针是慕容煊的,跟我有什么干系!”
慕容苇盯着张青看了很久,忽然失笑:“你怕死!”
张青微微眯眼忍痛,道:“是,我怕死,所以不能死!”坚定无惧的气势,直扣人魂。
“你唐门还有多少人潜入我府?”慕容苇杀气已现。
“老匹夫!”张青冷哼,体中内力潜运,霎时,蚊须针冲体而出,直向慕容苇小腿射出……
慕容苇又惊,拍椅而起,旋转折身,头下脚上,手中掌力催动,浮然一股劲力推动张青,“砰”,张青背脊直摔贴墙壁,一口鲜血忍耐不住,喷洒而出……
随即一声惨叫在室内响起……
张青瞪眼看时,只见慕容苇大椅之后的人颓然在地。蚊须针却射入了他的小腿内。
“好个张青!”慕容苇勃然大怒,却拂袖冷道,“带他下去治伤!”这个他自然是指中针者。
黑暗中几人而动。
慕容苇杀气更浓,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不仅能逼出细小的蚊须针,还能再用他伤人,他到底是一个什么人!蓦然间内力灌入全身,双脚之地微微陷塌,举步缓缓向张青走去。
张青咬牙贴着墙壁爬了起来,嘴角鲜血不知何时又溢出,他不理,只是灼然盯着缓步而来的慕容苇,只觉得胸溢间翻腾厉害,内中犹如火烧,涨得难受,双手不由自主的握紧,只待他走近,双拳便要打出。
慕容苇更近一步,就觉困难一步:竟有如此造诣的内功!不觉间加大内劲,一时间,黑暗的空间里,犹如刮起了狂风,直把众人衣衫撕裂!
砰——
一声大响,张青狂吐鲜血,颓然倒地。
这时,暗处走出一位人来,郑重禀告:“大老爷,老爷子要见你!”
慕容苇凝重点头,想来无非是为了慕容煊而来,哼,爹果真是疼爱慕容煊,疼爱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就连自己的曾孙或许是被慕容煊所杀,竟也毫不在意!
慕容苇一甩碎裂的衣衫,负手背后,冷声道:“把这小子给我看好了!”
“是!”

楼主 陌色夕阳  发布于 2018-08-10 22:23:00 +0800 CST  
13 咫尺之血
“呼——呼——呼——”
黑暗的地方总是如此让人觉得寒冷,只是因为是一个人吗?一个生死掌握在别人手里的人?
张青忍着剧痛缓缓扯下了裤腰,腰带里还安好的放着那小小龟壳,看到这个龟壳犹如看到了那日带他离开太原的慕容晓晴,她是仙子,纵然她在慕容府也只是一个丫头。
张青举起龟壳,透过微微的光线,看到那壳内看不懂的符号字迹,只觉那符号字迹在微光的透照下,隐隐浮动,似一条金线浮窜游动。
这自然激起张青的天性,他紧紧盯着那金线,不自觉间,似乎身体内也有一丝线在游走,越走越舒畅,精神百倍,两度被蚊须针扎过的伤处也没那么难受疼痛。
张青大喜,这果真是老天爷给他的好东西。正在欣喜间,忽闻外面传来一阵打斗声。黑暗中刀剑出鞘,瞬乎移动,一个人影杀进,剑气寒光冷滞,人影飘动,一把短剑划破黑暗,一只素手向黑暗处的他伸来。
张青没有迟疑,欢喜地伸出了手,抓着仙子的手,总是无比心快。
仙子抱着张青跃墙而出,只是出了慕容府的一墙。几百层的墙,偌大的慕容府又是任谁来去自如?救张青的人正是那仙子慕容晓晴。
周围火光渐亮,慕容晓晴脚步生涩,一跤跌倒,却再也爬不起来,她凝眉道:“你快逃!”
只是这一句话,使张青蓦然想起姐姐张娴,她让自己逃走后,还活着吗?不觉间,双眼湿润,咬牙道:“要走一起走!”
慕容晓晴突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异,随后低头,摇首道:“不用管我,你走!”
“不——”张青一口否定,“我不会扔下你一个人走!”
慕容晓晴忽然失笑,双掌同时向张青推去,直把张青推出一丈远,厉声道:“我叫你走——”
张青木然愣在那里,半晌,正举步要待靠近她,脚步方移,慕容晓晴蓦然抬起头来,目露凶光,喝道:“还不走,要我亲手杀了你?”
“晴姐姐……”张青喃喃,喉头哽咽,隐约觉得他在失去,失去什么,他也不明白,只是莫名的感到害怕。
火光移动,脚步迅捷,整个慕容府如当初的马家庄一样灯火通明,通明得犹如白昼,在慕容府三个月,张青知道有武功一说,可是却没练过,至于身体有时候异常,也只当是死而复生所留下的后遗症,这时,仙子在前,只是那一丈远的距离,他竟半分不敢走近……
慕容晓晴看他还不走,眼中带泪,厉声道:“张青,你走,不管遇到什么都不要回来!你听到没有?”
张青抬头仰望点星的夜空,惨然呢喃道:“你不走,我不走!你走,我走!”怎么能再一次丢下姐姐?
人已至,火已到,没有谁还有一丝逃走的机会。
慕容晓晴与张青被带到了一处大堂,这处大堂乃是慕容老家主的大儿子慕容苇一大家人的处所。
人影潺动,大堂之下站立了许多人,不一刻,大堂外走进一位身穿灰炮的中年人,脚步落地如雷,一脸怒气,待得走近张青身边,没有任何征兆,一脚踢在张青背脊上:“毛头小子也敢杀我儿子!老子叫你生不如死!”话罢,脚下加力。要说这人是谁?正是慕容廉的亲爹,慕容苇的大儿子——慕容驰。
张青猝不及防,整个身子被一脚压在了地上,整张脸完整地与地面接触,胸腹中一股气自然形成,内力蓬勃,弓背使力正要还击,忽然背脊上一松,积蓄的内力一时间没有了着落,反受其伤,一口血噗地喷了出来。
旁人自以为乃是慕容驰所作,就连慕容驰都以为是他自己功力的缘故。
慕容晓晴连忙磕头请罪:“驰爷,求你放过他!”
“**,吃里扒外的东西,我慕容府养你何用?”慕容驰一甩衣袖,直把慕容晓晴裹摔在门墙处。
“晴姐姐——”张青失声,强自站起身来,却被家仆强迫按跪了回去。
慕容驰冷道:“慕容家法何在?今天便要在这里打死这个吃里扒外的丫头,我看以后谁还敢吃慕容府,到头来却还刺我慕容府一针!”
张青霍然抬头,杀气斗现:“你敢!”
慕容驰微微一惊:好重的杀气!转身之际,两护卫已各拿着一无数尖刺铁棍垂手待命!
慕容驰未说话,只是身子微微一动,两护卫拖过慕容晓晴,尖刺上下入体,凄厉的惨叫声响起,整个慕容府陷入一片寂静。
鲜血飘溅,黑夜里是缺失的温度。张青挣扎要起,却被身后的人使力压住,不能起动分毫。泪水自流,不禁大叫:“住手!住手!”
只听慕容晓晴的惨叫越来越弱,张青只觉世界开始崩塌,他不能让仙子为自己而死,决不能。
蓦然间,张青对着地面猛然磕头:“放了她,求你放了她,你要我做什么,我都做,哪怕……哪怕……”声音哽咽,想起在马家庄内所遭受的屈辱,忍住悲痛,接着说下去:“只是一条任人愚弄、诸事不如的狗!”
此话一出,所有人愕然。
后来的张青却觉得这份要救慕容晓晴的执念变得尤为可笑。可笑怀有感恩之心的张青,可笑他如此为了一个女人。

楼主 陌色夕阳  发布于 2018-08-15 22:53:00 +0800 CST  
14 刀盲曲
月黑风高夜,取物杀人时。
扬子江畔江风袭袭,远处一帆小船悠然驶来,两岸寂静无声。忽然一指琴音奏起,暗夜里铿锵如石,潇洒旷达,江水浮动,蓦然间,琴音生变,曲风似歌似悲,如炮珠般滚动激烈,彼时,琴音突落大空,似乎指法不流利,故而生涩,然而小船周围江水荡漾跳动,生涩的琴音直入心弦。
张青等人伏在暗处,只待小船驶近,便有行动。自上次救慕容晓晴起,干这种事已经一年有余。可也是自那时起,他再没见过慕容晓晴,甚至不知她是否还活着!
为何还要干下去呢?或许只是心中那万中之一的执念,她或许死了,但他固执的相信她一定还活着,不然这样的日子有什么意思!
但是今天感觉颇有不同,以前杀人取物多是为慕容府生意上的利益,若是江湖上的利益纷争,慕容府不会让张青出手,因为张青不是他们所信任的人,然而今次要从已在江湖上成名了二十余载的人物手中取走一件琴谱,却没有预兆的叫上了张青。不知是因为张青杀人拼命,还是因为他武功进境很快,又或者是因为慕容府信任了他,总之原因不明。但是这一次出动,却将张青推到了属于他的人生轨迹。
夜江寂静。
忽然琴声止歇,万物俱籁,船内灯火似乎亮了一层,人影走动,一人掀开船帘,背负双手踱步而出,两翩大袖在船头猎猎作响,恍若世外高人。
张青紧扣剑柄,凝神待发,只要过界,立时同对岸暗伏之人拉动水中浮木,阻止船行。
船帘轻动间,步出一位妇人,只听妇人笑道:“方才你蒙眼弹奏,好像已经摸到了这曲子的门径,作曲高人若是知道有人传其衣钵,该是如何高兴!”
那站在船头的大袖,看身板是一位中年男子,其风骨透漏出一种傲然健朗,只听他说道:“师父将此物交给我已二十几年了,近几日才有所领会,有何值得高兴!”
“领会了二十多年,终于有点领悟,难道还不该高兴,朗大哥可真是越老越没志气了!”
男子听罢,忽觉水中一动,皱眉叫道:“岳夫人小心!”
此声未歇,水面下船身骤然而停,船上两人两个踉跄,男子脚下运力,一个甩袖,抱起那妇人飞身而起,同时,十三人影破水而出,十三支飞剑带水直射……
“朗大哥,小心!”妇人大叫。
被称作朗大哥的男子冷哼一声,携着那妇人钻入船蓬,飞剑铎铎铎插在同一处,立时粉碎,十三个人影空中同时岀剑,长剑抖动,十三种不同的劲力同时向船蓬刺去……
忽然琴音陡然震动,江中障碍物颓然碎裂,张青只觉拉着障碍物的引线上传来一股颤动浑厚的内力,饶是他内功因缘得此较为深厚,却仍感到手上麻木,登时撤手,再看时,船蓬碎裂,十三剑却有十剑沉入了水中,另外三剑眼看也已是败像。
那男子只是坐在船中弹奏,妇人隐隐侧立一旁,张青第一次觉得心惊,由衷羡慕那男子之态。如果他自己有这般强,何惧慕容府?就在这时,三剑败下,亦沉入水。
琴声却不止,大弹而来,琴音发颤,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良久,张青开始觉得不大对,琴音由内力播撒开来,然则每有滞空之感,仿佛已到了力竭之处……
那妇人此时才有所觉:“朗大哥,敌人已退!”
男子却越发弹得用力,琴音滚动,似乎已入癫狂。
“朗大哥?”妇人急道。
此时伏在对岸的三剑立时冲出,入水伏进,顷刻间,变为三朵水花冲出,三剑为阵。
铮铮,两声琴音入骨,忽然,“啪”地一声,琴弦断裂,男子噗地吐出一口鲜血。第三剑,剑将至。妇人退步大叫:“朗大哥?”
男子猛然抬头抱琴横打,琴翻转,咔地一声从琴底抽出一东西来,黑暗之下看不清是什么,但听得剑锋两声相交,想来男子所用也是一柄剑。男子剑法飘忽,然而身法凝滞,显是受了重伤。那第三剑却仍不敢撄其锋,连连倒退,男子飞脚一踢,直踢入水。
张青观其劲力,那人还能活着的机会恐怕不大。而那男子却跪地喘气,大口吐出鲜血。这时,张青这岸隠伏的另外两人,其中一人道:“他不行了,这个功劳咱们要了!”
话罢,两个人影立剑而出,张青故落后半步:如果琴谱落在他一个人手里,或许就是换慕容晓晴的条件。
水波荡漾,似如皎月,两剑已至,男子下袍一掀,跪退而下……
张青跃至,剑生寒光,没有半分多余招式,剑刃逼在了妇人脖子之上。
男子似乎无力再起,两剑得意地走过去,那男子冷道:“谁派你们来的?”
张青三人自然不语。
男子冷笑一声,缓缓探手入怀,张青警惕性拉过妇人一退,余者两人也退。
男子哈哈大笑,颌下胡子飞舞张扬,探入怀中的手一扬,道:“刀盲谱便在这里,有本事便来拿!”话罢扬手向上扔出。
两剑果然跃起,两人在空中各自拿下一半的书谱。
张青未动,只是微微抬头的瞬间,握剑的手忽然一空,左背上轻痛,鲜血已渗出,张青大惊,惊出了一身冷汗,只要剑往前送出,他张青又该死了。
“杀了他们两个,琴谱归你!”
却听妇人疑惑道:“朗大哥,怎可如此交接?”
“不论我跟岳兄有过约定,单凭你是岳夫人,我也得舍了这琴谱。”

楼主 陌色夕阳  发布于 2018-08-16 23:48:00 +0800 CST  
15 神医侠侣
哒——哒——哒——
黑色的血从指尖逼出,身着淡绿色值钱的中年男子,只是手指在伤处一点,蓦然间一根细长的银针各箍上昏迷之人头顶退射而出——
这位中年男子叫做苏玉,乃是江湖上人人称道的白面神医。
张青退步往后,探手入腰,手指间扣住三十三枚蚊须针——这三十三枚蚊须针乃是之后慕容驰交给他的——正要凝指发出,忽然手腕一痛,顿感酥麻,手中蚊须针被夺,手臂一拧,腿弯上再痛,登时跪了下去——
那身着淡绿色长袍的中年男子白面神医苏玉,手持着银针,毫不在意,他从床边慢然转过身来,嘴角一丝淡然温柔的笑:“香儿,你回来了?”
幽香拂过,张青身后走出一位美貌的绿衫妇女,背上背着一背篓的草药,右手扣着蚊须针,踱步走近苏玉道:“我若不回来,你就死了!”声音却是极其冷漠淡然。
这位妇人乃是苏玉的妻子,叫浮香,曾经是天下第一堂的第一女杀手,后与苏玉相识,背叛了天下第一堂,并与当时的武林盟主苏历然合谋,组正派之士,除了天下第一堂。
苏玉淡然一笑,道:“朗兄的毒我已经解了。也不知现在岳夫人到了岳家没有?”
浮香反手一掷,三十二枚蚊须针向张青直射而去,张青不动,只听“铎铎铎”,三十二枚蚊须针,尽数射在了张青身后的门墙处。
“三十二?”张青皱眉。果然,最后一针此时才射来。
“咻”一针插在了他发隙内。
只听那浮香冷道:“蚊须针?论及蚊须针,实属唐门!你这蚊须针中,只有最后一针是唐门蚊须针,你混合蚊须针,是想杀了谁,嫁祸给唐门?”
“一针?”这些针乃当日慕容煊所发的针,张青心中一动:莫非当日果真有唐门之人在暗处发针?那慕容廉也非慕容煊所杀!
“嗖!”一刃寒光逼在了张青脖颈。看时果真是浮香的剑逼在当前。
张青冷眼相看,并不畏惧。
“香儿,别伤他!”
“怎么?”
“他一路护送朗兄至此,倒也费了不少力,受了不少伤!”
浮香刃口往前送了半寸,直见鲜血顺刃流出,张青仍未移动分毫,眼神黯然无波。
“可他差点杀了你!”浮香手上刃口再送。
果听得张青闷哼一声,兀然喷出一口绿血来,却强自不倒。
浮香收剑:“倒是有骨气!”
苏玉快步上前,扶住张青,手往后一探,顷刻间将手中的银针换了,银针上手,直扎入穴,只听他淡笑道:“我不会伤你的,孩子,别用内功抵抗!”
张青只是听这一句,内心颇有所动,当真是不再抵抗。
苏玉一边施针,一边说道:“谁这么狠心,对孩子用如此剧毒?若然不是内功不俗,怎能撑到此刻!”
张青迷惑地看了看苏玉,才偷偷邪眼看了看床上之人。不料床上之人正眯眼瞧着自己,张青只好转过眼来。
浮香见苏玉施针,漠然地走到旁边坐了下去。
“苏神医可是想说在这孩子身上下毒之人,真是卑鄙无耻!”
闻此声调语气,苏玉头也不转,嘻笑道:“原来是天门山‘玉面玲珑,琴剑双绝’的朗松朗兄弟所下,怪不得,怪不得……”
床上之人正是成名了二十余载,江湖上人称“玉面玲珑,琴剑双绝”的朗松朗公子。
朗松微微一哼:“你若不是神医,我当然不对这孩子下这样的剧毒供你大显神威。”
苏玉抬头对张青轻轻一笑,悄声道:“这种时候,别理他最好!”
朗松淡然一哼,从怀中摸出一册书来,却正是“刀盲谱”,他扬手向张青道:“接着!”
张青未动,苏玉未动,一本琴谱稳稳当当的砸在苏玉头上。朗松哈哈而笑:“苏兄,你当真是一点功夫也没有了?”
苏玉未答,张青拾起琴谱,喑哑道:“这次说话作数?”
朗松道:“迟给也是给,大丈夫说一是一,从不更改,说了给你就会给你,不然,你之前早就将我杀了!”
张青微微一笑,淡然一哼,道:“凭我现在的武功,在那种情况下也杀不了你!”
“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朗松大笑,“这刀盲谱内包含了一种至高武学,你卖命的那个人若要学,可得让他好好钻研!不过——”
“我护送你至此,回去就是死路一条!”
“小小年纪,心眼倒是通透!”朗松赞道。
苏玉拔出张青身上银针,说道:“三天之内勿要妄动内力。同朗兄一样在这里乖乖休息。药——”他抬眼向浮香望去,接着说道:“就只有麻烦香儿你了!”
浮香神色虽冷,却仍点了点头,无论苏玉做什么,她不会说错。
“可是……”张青挣扎着站起来,苏玉伸手相扶,却被张青一把推开,转身,扶门而走,“我必须要回去!”
坚毅孤瘦的背影在三人的目光中渐渐远去。阳光虽好,却化不开张青心中由来已久的郁结。

楼主 陌色夕阳  发布于 2018-08-18 04:41:00 +0800 CST  

楼主:陌色夕阳

字数:98452

发表时间:2018-07-25 07:21: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07-14 12:10:16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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