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西院】【原创】败笔(短篇,实践)



在十月的最后一夜
我从此不再写你
————海子《泪水》

楼主 南城旧梦ICE  发布于 2019-06-25 23:36:00 +0800 CST  
车子在离目的地还有相当一段距离的地下停下,迈出的皮鞋踩破一滩积水,给来不及思考的脚步留下了一道通往洞底的痕迹。

出租车绕过街角,穿过两个路口,红灯不解人意,一秒也没浪费属于自己的时间,老居民楼的电梯也又一次闹起脾气,在这个阴沉的鬼天气中作起怪来,挂上检修的牌子,提示今日拒绝营业。

“该死!”任钧咬咬牙,在心里狠狠地啐了一口。

两条腿爬上七楼,急促的节奏慢下来,等待呼吸平静,急汗减退。

又上了一层之后,任钧停下来,轻轻拍散衣裤上一路裹挟的尘迹,手捧在两颊捂了几秒,被狂风吹得发僵的皮肤渐渐恢复知觉,感到隐隐的渗痛。

楼道里的灯光因为长时间的寂静而暗下去,狭小的窗外,大片的云积压在一起,让被迫矮身的天空呈现出一派脏污的昏秽。

任钧在这样的暗暮中走了神,在不可视的渊黑中呆滞地凝望着,直到一道白光催促般闪过,将整个视野短暂地照亮了一瞬。

他再一次抬起手,把头发和衣服整理齐整,在回忆中保证它们的干净,然后极缓慢地迈步,在黑暗中走上最后的一层,直到他开始敲门,楼道里的灯才再次迟钝地亮起。

任钧在光线亮起时眯起了眼睛,第一声与第二声之间,同往常一样,多隔了几秒的间隙。

约莫两分多钟,门内没有任何回应,电光又闪了一次。

任钧没有再敲下去,他从口袋里拿出钥匙,微微往左上方斜移,把钥匙成功地插进锁眼,用力一旋。

门缝一开,一股熟悉的香暖便勾住了他的感官,再近一步,就成了压倒性的侵略。

钥匙卡在锁眼里,晃了几下才拔出,他站在门口换鞋,把衣服脱下来挂好。短短几秒钟,浑身冰冷的骨头就给房间里的温情浸得柔软酥麻,这样的氛围让他内心安定,所有杂念都被关在门外,他怀着渴望而来,在一个限定的空间里,希望着一份有限的永恒。

厨房的火煨着一锅汤,任钧走近的时候,江铭依旧抱着手臂守在灶台前,对他的接近没有任何反应,好像根本没有察觉,而这个沉默的姿态已经保持了很久。

“抱歉。”任钧站在厨房门口,压低了声音,带一点疲倦,“我忙昏头了。”

楼主 南城旧梦ICE  发布于 2019-06-25 23:38:00 +0800 CST  
仿佛刚从恍惚中定过神来,江铭眼皮动了一下,却没看向他,嘴角上扬,露出一个习以为常的笑。

“我真的很抱歉。”任钧重复,对这境况早有预料,再靠近一步,视线随脚步向前,从他搭在臂间的指节,循着空荡的手腕,一直追到脖颈,在喉结处停留了很久,随后越过下巴,未等定神,便再次跌了一坎儿。

他伸出手,试着去触碰,在一个浅浅的吞咽中,回忆那双薄唇下沉默的诉说,那让他着迷,一经浅尝,便难以自拔。

他沉浸在自己的迷梦里,妄图撕破现实,可指尖触碰到眼前人的肩膀,却雨打梨花般滑过,手臂随着惯性垂落了下去。

一个并不刻意的闪躲,江铭关掉恹恹的炉火,走到厨房里端拿需要的餐具。

任钧带着轻微的呆滞站在原地,直到江铭盛好汤走到他面前停下,才意识到自己的碍事,连忙侧身退步,等他从眼前走过后缓缓地追上去,再次解释道:“中午我不是故意爽约,我今天真的是临时有事,总公司的几位大老板都在等着开会,我给你打过电话,但你关机了。”

江铭依旧没有回应,他把两副碗筷摆好,在餐桌前坐下,什么都没听到似的,顾自夹了一口菜。

“我知道这件事无论如何都是我的错,所以为了弥补,我给你带了礼物。”任钧把匆匆塞进口袋的礼盒拿出来,规规矩矩的方形,外表看过去平常而朴素,却花掉了他相当一部分的积蓄。

任钧拉开椅子,绕到前侧坐下,把盒子推到江铭面前,放轻了所有动作,眼睛紧盯在他身上,生怕错过了他任何一个微小的反应。

“打开看看,你一定会喜欢。”任钧低弱的声音里带着讨.好,扬起嘴角,弧度谄.媚。

像一只摇着尾巴等待奖赏的狗。

江铭停下执箸的动作,视线却仍旧没有往他身上多看一眼,只是僵持着,等他自己读懂这沉默的意味。

一千多个日夜的相处,让任钧在几秒钟之后便悟出了他的警告,眼看着桌上明明准备了他的晚餐,却只能站起来到一边,把刚才拉出来的椅子重新挪回桌下。

在赎清过错之前,这里没有他的位置。

任钧的动作结束的下一秒,江铭恢复了自己慢条斯理的进食。

江铭是绝对的素食主义者,他甚至排斥一切蛋奶类制品,只靠偶尔的药物来保持自己的营养均衡。

在他们刚认识的那段时间,任钧一度为他许多严苛的习惯而感到恐惧,而最终让他们走到一起的,是在拥有极端掌控欲的游戏之外,江铭从不强迫任何人遵从于他,就像他们家的餐桌上从来没有少过肉食一样,他懂得如何去尊重每一个人。

也许是长期的素食让他少了嗅闻血肉那份原始的野.性,在任钧眼里,江铭永远是一副谦和谨慎的模样,哪怕是在做.ai的时候,他的侵.入也总是有条理的,带着某种预谋,某种规律,在某个时刻让他意.乱.神.迷。

他也几乎不会与人发火,开口做事从来都带着一身的道理,讲不清,便果断放弃,绝不拖泥带水,所以也没有人见过他失控的样子。

除了那一次。

任钧的思维颤栗了一瞬,下意识地抬手,轻轻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没有人是真正完美的,那些压抑得越深的人,往往越是恐怖,原因之一,是因为从来没有人见识过他们的真面目。

任钧看向江铭,这些年来没变过的那点心思,跟着他细细地咀嚼着。

他不在乎江铭的另一面是如何的阴暗,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伤害,有时反而是一种偏爱的方式,那证明他对江铭来说,是最特别的一个。

逼矜持者发狂,无亚于将一个圣洁的使者拉入地狱,没有在折断的羽翼上涂抹过污.秽的人,永远也不能理解那是怎样的欣喜。

种种回忆反刍着,直到江铭收起自己的碗筷起身,任钧打起精神,等他将它们洗干净收好,从厨房里出来。

往常这时候,江铭总会要他一起坐下来,结束这一晚的沉默,告诉他自己的感受,然后原谅他,或者用一些手段,让他记住,下不为例。

任钧给自己上紧了发条,等待江铭那点微弱情绪的来临,可他却没有等到自己想要的,离开厨房之后,江铭反常地没有理他,而是直接走向了卧室的方向。

“你确定要这样吗?”任钧伸手拦住他,意识到自己的严肃,眉头松开,换上一个倦怠的笑,“我们已经半个多月没见了,你为什么一定要在这种小事上浪费时间来跟我冷战?江铭,我们本来可以有一个很美妙的夜晚。”

窗外昏暗的夜色又一次被猛然照亮,电光未灭,雷声便接踵而来。

任钧眯了眯眼睛,在这样放大的光亮中,得到了今晚的第一个对视。

室内的灯光调得不够明亮,视野暗下去之后,耳膜嗡嗡作响,任钧一时没有明白江铭眼神里的意义,语气却弱下去,言辞匮乏地说:“我今天真的很忙。”

“我理解你。”江铭终于开口,语调平和,“但也别指望更多。”

“所以你就打算一直这样耗下去?”任钧的语气带了一丝不能理解,“我是迟到了,这是我的错我承认,可我还是来了,而且我已经跟你道过歉了,还给你带了礼物,我不明白你到底在介意什么。”

江铭一声轻笑,垂目望着他,说:“我不在乎你有没有迟到,迟到了多久,因为你根本从来没有守时过,我只是没弄明白,我推掉工作,千里迢迢地赶到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

“不是病入膏肓,爬不起床了吗?”江铭视线从他的下.身扫过,复又上移,定格在那双被点燃的眸光里,“你的轮椅呢?任先生。”

楼主 南城旧梦ICE  发布于 2019-07-06 01:42:00 +0800 CST  
旧事重提。

他开始质问,任钧却松了一口气,那时的偏激与热情在心头滚过,凝结在围墙边的薄冰瓦解,他回视着他,露出一个无赖而真心的笑容,“如果我不这么说,你又怎么肯现在就回来见我,天知道我到底又有什么地方惹你不快,让你跑得那么远。”

“我有公干。”

“我管不了。”任钧拉住他的手,步伐跟上去,试图亲吻他的下颌,“外人的死活让其他人去医,只有我这里,除了你,谁都不行。”

靠近的唇被躲过,任钧只有紧抓着他的手,在一个短暂的争执后贴上自己的胸口,脸颊紧靠在他的手臂内侧,“我的心病因你而起,江医生,你不能因为你的病人犯了一点小错,就放弃他的整个生命,我是好端端被你带到这里的,你必须负责到底。”

任钧尽可能地靠近他的脉搏,在察觉江铭的抗拒后,轻轻地在他左手腕间吻了一下,语气轻如薄雾,声音吐得发颤,“你不知道你不在我有多难过。”

“撒谎成性。”江铭用另一只手抚过他脑后短短的头发,语气带着某种自嘲,“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在我面前到底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

“那我只能恨我没办法把你吞进肚里,消化干净,淌进每一条血管。”任钧闭上眼睛,“否则你一定会明白我的心意。”

“我左右不了你的心意。”揽在脑后的手忽然收紧了,掐得他后颈发痛,被迫在下压中抬起头来,对上江铭眼中的阴郁,“你要让我相信你,就要让你看到你的改变。”

那双眼睛盯着他,让任钧感到脊柱流过一道冰冷的寒意,嘴唇颤动了一下,话还未出口,好像一个失望透顶的啐弃,来自颈后的压力忽地消失了。

江铭放开他,在任钧的迷茫中,没费多少力气就从他怀里抽出手,走到沙发前坐了下来,语调一如往常,“可你没有。”

任钧愣了几秒,反应过来,脚步再一次跟了上去,在无措之下,第一反应依然是那副无赖的模样,“善于撒谎是我的天性,你不是不了解,又何必为难我?何况,如果不是这样,你当初又怎么会答应跟我交往。”

他在江铭腿边半跪着蹲下来,像一块牛皮糖,仰起头来看他,“你知道的,只要能见到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如果你是因为我骗了你而生气,那现在我人就在你面前,你可以任意地教训我,用任何方式,让我一想起来,就浑身颤栗,再也不敢。”

他压低了声线,姿态向前,近乎虔诚,“江铭,你怎么对我都好,就是别抛下我一个人,没有你,太难熬了。”

话说到最后,已经变成了一种痛苦的恳求。

江铭没有回应,他沉默地盯着任钧着地的腿,因为过于投入而走了神,下颌线绷紧,眉间凝出一个小小的结,过了许久,才慢慢地把视线重新挪回到任钧的眼睛里,迟疑了一瞬,脊背离开沙发的靠背,微微俯了一俯,在只有咫尺的距离下,开口问道:“我要你老实回答我一个问题。”

任钧一直观察着他的反应,此时刻意地用手撑了一下右腿,并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诚挚一点。

“在你眼里,我们是什么关系。”江铭抬手抚上他一侧的下巴,等待中,指腹轻轻摩挲着他的嘴角和靠近耳垂的地方。这是任钧最喜欢的动作,让他感到一种动物般无名的疼爱。

因为没有立刻得到答案,江铭偏过头,又靠近了一点,声音轻而温和,“你到底拿我当你的什么。”

靠得太近,这个姿势像极了索吻,任钧强忍着内心里的狂喜,喉结一滚,嗓音难以克制的喑哑,“我永远忠诚于你……江铭……我爱你……”

话说完,他本能地挺直上身,想得到就在眼前的奖励,江铭却有些粗鲁地推开了他的脸,倚回到靠背上,带了一个寒凉的笑,对他说:“我真希望你能听清楚我的话,而不是耍小聪明,绕过我想要的只去想索取。”

任钧愣住,被推开的脸像挨了个耳光,隐隐的发烫。他想要解释,膝盖却被踢了一下,没有组织好的言辞一惊,咽了回去。

“去拿你的鞭子。”江铭看着他,收起了笑容,“我现在不想看到你安然无恙地待在我面前,卧室留给你,在我动手之前,希望你别让我失望。”

楼主 南城旧梦ICE  发布于 2019-07-30 01:43:00 +0800 CST  
空气里的香暖还未散尽,心心念念的人就在身边,任钧偎在沙发的边缘,带着依恋的迟疑,久久都没有动。

他不能理解江铭冷漠的由来,也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毫无结果地忙了一整天,他本以为江铭回来会是他这糟糕的一天里唯一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任钧蹙着眉头,感觉脆弱的胃抽动了一下,因为工作上的焦虑,他从早上就没有再吃过东西,这会儿肚里只有回来路上吞下的冷风。想到江铭煲的那锅汤,脑海中被触发的饥饿感便愈发难忍,让他对江铭的话生出一丝抵触。

他不想饿着肚子挨打,即使这本身就是一场惩罚。

任钧半跪在地上,等了又等,希望看到江铭有任何的动摇,可江铭好像偏偏在这时候与他失去了默契,起身去拿手机,在惹人厌烦的短信提示声中忽视了他的存在。

“江铭。”嘴唇干燥,开口有些黏连,语调卑微又可怜。

任钧仰头看着眼前的人,最后一次试探,江铭依旧没有理会,顾自回复着院方发来的消息,对此没有丝毫松口的意思。

任钧憎恶他的分心,无法表达,只有咬紧了牙关,手撑着沙发扶手站起来,往那个已经二十多天没人住过的卧室走去,脚步刚迈进去,动作不受控制地出卖了他的不满,门砰地一声被摔上了。

窗外一道闪电闪过,任钧胡乱地扯掉身上的衣服,走进浴室里打开花洒,被冷水冲得一个激灵,才清醒一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可这并不能让他平静,他无法接受江铭的不告而别,也厌恶他回来后这幅冷漠的态度,在他的预想中,他应该和过去一样,包容他这一点出于爱的谎言,然后和颜悦色地告诉他,他在乎他跟他是一样的。他花了那么多钱给他买礼物,他却连看都没有看一眼,他那么诚恳地跟他道歉,也表明自己愿意接受哪怕再重的惩罚,可江铭是什么态度?没有久别的拥抱,他连一个被动的吻都不愿意给他。

任钧两只手攥成拳头,在冷水里冲了很久,那些愤怨才渐渐被一人独处于一个封闭空间的不适感压抑下去。

肌肤是冰冷的,备用的器皿也是,管子插.进身体,甘油的侵.入让他想吐,前面的锁因为江铭不在,这些天一直没打开过,碰一下就敏.感得发痛。

但当整个清洗的过程结束,任钧那些激烈的情绪随着肌肉的疲.软,慢慢淡化了下来,他趴在洗手台前,看着镜子里湿淋淋的人,后悔昨晚就该冲一个冷水澡,哪怕不能发起烧来,也至少让脸色更难看一点,也许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结果。他完全可以想象,那样江铭第一眼见到他,会怎么样的紧张他。

幻想被一阵雷声打碎,任钧用手接了两捧水咽下去,脑海中的一切随着渗透到肠胃里的寒意抚.慰了他,等他缓过一口气来,到外面打开自己珍藏的盒子,看到里面陈列的一条条鞭子时,那些负面的东西一瞬间全都消失了。

鞭子,是在他们的实践中出现最多的角色。

任钧一向对那些柔软而锐利的东西抱有极度的好感,他热爱鞭子的韧性所带来的愉.悦,热爱那份不动声色的阴冷,爱到执迷,一听到这两个字,那些潜伏在他神经里的暗.流便开始激.荡,让他整颗心都难以抑制地狂跳。

所以在他们确认关系,搬到一起同.居之后,江铭每过一百天都会亲手做一条新的送给他,每次都是不同的材质、样式,伴着一次淋.漓的体验,三年来,从未间断,甚至从未延误。

在任钧眼里,这是江铭对他的爱意最好的表达。

而现在,至少江铭让他拿的还是鞭子,不是别的。

任钧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露出一个释怀的笑容。

只是在那之前,他必须做出一些能让江铭满意的伤痕。

他骗了江铭什么?

旧伤复发,炎症感染,发烧卧床……

任钧有些头疼地回忆着他的谎话,为怎么把自己送上砧板而苦恼,视线在鞭子之外的工具堆里扫了一圈,最后还是决定先暖暖身体,拿了一块薄厚适中的板子,爬到床上,看一眼门的方向,然后背过手去,用一个未必是最疼,但声音一定是最大的角度重重地拍了下去。

任钧对自己动手毫无兴趣,这种枯燥没办法让他产生一丁点的心理快.感,他只有把它们当做一个为了取.悦而必须完成的任务,只有这样,他才能勉强消除心里的烦躁感,继续他带着目的的抽打。

板伤内里痛而表伤并不明显,任钧觉得做出的雷点已经够了之后,才换上一根藤条,硬着头皮把它往身后肿起来的皮.肉上甩。

纯粹的疼让他难以忍耐,禁不住想去揉,想大声喊叫,但在这些发生之前,那根藤条还是用力地抽在了身上,一下就带出一道明显的淤痕,频率急促,仿佛那个受虐者不是自己。

直到手臂开始酸痛,身后的痛叠加在一起,让他微微有些麻木之后,任钧才停下来,松开手让藤条跌在被子上,头埋在枕头里,微弱地抽了几口气。

灼烈的痛感还未减轻,他带着两条发颤的腿从床上爬下来,站到镜子前仔细检查了臀上的伤。他最合手的下.臀.部肿得很厉害,藤条的痕迹过于杂乱,也比他想象中狰狞了很多,但好在没有出血,那样江铭不喜欢。

伤已经足够了,还差了点什么。

任钧盯着镜子里自己的脸,在一个雷声响起时,忽然抬手甩了自己一个耳光。

雷声太大,他没有听到任何着肉的声音,掌心却火辣辣的发烫。

透过垂下来的头发,任钧看到镜子里那个人狼狈而糟糕,那半张脸没用多久就浮出一个明显的痕迹,在冷水浸过的苍白中,红得吓人。

做戏就要做足,什么都舍不得的人,也什么都不配得到。

任钧扬起嘴角,笑容抽搐了一下,终于对这幅惨状感到满意。

客厅的顶灯被关掉了,只剩下一盏落地灯,被开门声从失神中打断的时候,江铭转过眼,看到怀里抱着他送的木盒,只虚披了一件浴袍的任钧,心头决然的平静轻轻一漾,许多回忆让他动摇。

他没有靠近,头也低着,可江铭还是在那片昏暗中看到了他脸上的指痕。

楼主 南城旧梦ICE  发布于 2019-08-10 00:31:00 +0800 CST  
“在这里,还是卧室?”任钧的声音很轻,眼角向下,避开了江铭的视线。

没有回应,任钧犹豫着,离开卧室门口,忍着身后拉扯的痛,步伐缓慢地走到江铭身边,然后弯下腰,把怀里的盒子放到他手边的茶几上打开,再直起身体的时候,眉头紧蹙,整张脸都痛得发白。

他拿掉身上的浴袍放在一边,见江铭没有要指示他姿势的意思,牙关又紧了一紧,靠近他身边,找了一个能让他打起来顺手的角度,便要屈膝往下跪。

这种天气下,地板在坚硬之余又多了一份潮湿冰凉,任钧一向是怕冷的,如果在这上面跪趴着挨鞭子,以江铭永远不紧不慢的节奏,他很确定自己根本抗不过去。

脑中讨饶的办法还在编织,身体的本能已经让他摆好了姿势,他低下头闭了闭眼睛,做好了准备,预想中的疼痛却迟迟没有到来。

膝盖被压得很疼,他有些无法忍耐,身体轻轻地晃了一下,又绷紧全身稳住,舌头舔了一下发干的嘴唇,无法掩饰心里的焦躁,明知自己在这时候已经没有了说话的权力,却还是开了口,局促地问:“是因为……你不满意吗?”

江铭没有回答,任钧深抿了一下双唇,偏头看向桌上的盒子,暗自长吸了一口气,然后伸出手,摸出了里面的一条细藤短鞭。

他尝过很多次它的滋味,那种尖锐到仿佛刀割一样的痛感既让他畏惧到不敢呼吸,又兴奋到心跳不已。越是纤细的东西越容易撕开皮肤,即使江铭从来没用它把他打到鲜血淋漓,但只要再用一点力,任钧毫不怀疑它的威力。

僵持了这么久,任钧终于开始从江铭持续的沉默中,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生气的原因或许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一直以来太多的错债让他心里发虚,他知道,在真正的暴风雨来临之前,他必须做出更大的牺牲,必须给江铭更多的刺激,才能在最后最大程度地保全自己。

那条鞭子握在手中,第一下还未舍得下手,鞭子抽在没有冷却的伤痕上,已经让他痛得发抖,第二下再打,额头便用力地抵在地上,手指抠着地板,姿势有些扭曲。

他已经够痛了,却不见效果,第三下,任钧终于狠了心,手臂抬高了,咬紧下唇,用上全部的力气把鞭子甩了下来,位置因为姿势的变形,偏移了肿.胀的臀.部,对向了自己的腰际。

细鞭落在皮肉上,声音不大,任钧浑身一凛,颤抖中却没有感受到那份贯彻心脾的疼痛,他填满了小心思的大脑堵塞了一下,迟缓地转过身,看到江铭眉头微蹙,袖口下露出的手背上,一道清晰的鞭痕正往外冒着点点血珠。

楼主 南城旧梦ICE  发布于 2019-08-12 23:20:00 +0800 CST  
猩红在纯白的袖口上晕染得格外扎眼,任钧盯着那一道伤口,有那么几秒脑子里一片混沌,只知道呆滞地愣着,直到江铭站起来,越过他身边去拿纸巾,他才慢慢清醒,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舍不得他。

他到底还是心疼他。

这个念头浮出来,任钧面色不变,心中却燃起一份巨大的喜悦。

纸巾沾了血,按拭几次之后被丢进垃圾桶,袖子折起来,伤痕几乎盘踞整条小臂。

家里外伤药齐全,江铭却显然没有要为自己处理伤口的意思,只是看了一眼,便重又把衣袖放下来,连依旧在微微渗血的伤口也不再管,在另一端的沙发上坐下来,看向跪在原地的任钧时,面上带了一个苦笑,“这就是你让我满意的方式?”

任钧转过脸来,张开的嘴停顿了一下,在跟江铭的对视中,低下了头,再开口时,垂在身侧的手颤抖的紧握着,红了眼眶。

“我知道你一定对我很失望。”声音里好像含着水气,“你为了我连夜赶回来,我却只是在拿你对我的关心来欺骗你,我甚至连守时都做不到,还用那么厚颜无耻的理由来为自己辩解。”

“我不该骗你。”任钧努力隐忍着,想要把每一个字说清,“我当时……就是气你为什么连说都没有跟我说一声,只留了一张字条就去出差。一开始联系不上你,我一直怕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后来你手机开机之后,你也不肯接我的电话,短信也答非所问,你以前从来都没有这样过,我真的很害怕,每天睡觉也睡不踏实,我就是想这件事想得魔怔了,没有别的办法才编出那样的谎话。”

“江铭。”任钧哽咽了一下,重重地咬了一下下唇,让摇晃的身躯跪得更加笔直,头却低得更深,“我明白我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屡教不改的**,可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我只求你别不理我,你别这样对我……”

眼泪落在地上,溅在心头,江铭知道,他一直都不是一个爱哭的人。

冷静了半个多月的情感在动摇,稍微一碰,就擦出一片火星。

任钧没有站起来,在让自己平静一些之后,他俯下身,慢慢膝行到江铭身边,就那么依偎在他腿边,极珍惜地捧过他受伤的手,干涩的嘴唇轻轻地从渐渐干涸的血液旁边吻过,然后把头埋在他的膝间,声音低低的,对他说了一句对不起。

江铭垂目看着他,任钧压抑着,肩膀却还是抽动了两下,开口喑哑,“惹你生气,我很后悔。”

窗外雨声渐大,雷声不减,电闪未停。

江铭抬起的手悬在空中迟疑了几秒,最终还是落下来,覆在任钧还有些发湿的头发上,似一种安慰。

任钧眼睛紧闭着,努力感受这一刻的温暖,竭力想记住每一个感受的细节,下一秒,却听到江铭问:“你有没有想过,我当时为什么要走。”

陈述的语气。

没有给他回答的时间。

任钧在怔忪中,听到江铭又问:“我们在一起三年,你是不是永远都学不会坦诚?”

楼主 南城旧梦ICE  发布于 2019-08-16 23:38:00 +0800 CST  
微红的眼眶里还挟着残余的泪光,记忆暗中翻卷着,找不出任何端倪。

“我不明白……我说的都是实话。”

做出决定,任钧维持着那样委屈而可怜的姿态,带着填满忧虑和自责的眼神,试探地辩解道:“我只以为是你们医院的决定,我没有多想。江铭,如果是因为我做错了什么的话,你直接告诉我好不好,我一定会改,或者你给我一点提示,我……”


说到这里,察觉到江铭神色的变化,默然闭上了嘴。

又是一阵漫长的等待,沉默施加给他的压力远远超过了箱子里最重的那条鞭子,等得久了,任钧面上的表情变得僵硬而失真,思维在转了几转也再没有想出更好的办法之后,终于选择了放弃,无聊得恍惚起来。

“起来,把衣服穿好。”

江铭开口,任钧浑身的毛孔都紧了紧,重新聚焦的视线抬眸望向他,带着某种困惑。

江铭避开了他的目光,不去与他对视,没有解释,也没有重复第二遍。

任钧犹豫了几秒,还是顺从地听了他的话,扶着僵麻的腿慢慢站了起来,捡回自己脱掉的浴袍重新披在身上,斟酌着江铭的脸色,把腰间的带子也仔仔细细地系了起来,穿得端正。

也就在打完这个结之后,任钧低着头,迟钝地明白了江铭的想法。

他又在担心他的腿了。

他怕他跪得太久,旧伤受了凉会难受,尤其是在这个阴雨天。

任钧看了一眼江铭,感到有东西在脊柱里涌动,绕过他的肋骨,将他整个腔体烧得发烫。

“过来。”

静默之后的声音让他颤栗,他屏着呼吸靠近,在忐忑中,终于迎上今晚江铭第一次对他的指引,而这个动作的意思——

任钧暗自深吸了一口气,好像一个讨了太久都没有得到重视的孩子忽然之间被塞了满怀的糖果,他手足无措,明明有过那么多的经验,却每一寸肌肉都写满了笨拙,木然地被摆布着,俯身趴在了江铭的腿上。

江铭没有让他撑在地上,也没有提醒他保持姿势,上身不吃力的结果,就是江铭要承受他压上去的全部重量。

身后传来微小的杂声,任钧不知道他拿的是哪一条,不敢回头去看,感觉到浴袍的下摆被撩起来,有些紧张地抓住了江铭的衣角。他做好了准备,先感受到却不是崭新的疼痛,而是江铭的手。他在检查他的伤,即便他怨气未消。

任钧鼻子一酸,险些哭出声来,大颗的眼泪沿着脸颊落在沙发上,浸.湿了一小片布料,他死死咬着嘴唇里的一小块肉,才克制住心里那份强烈的情感,意到真时,反而不愿意被发现。

寂静中,除了窗外的雨点,两个人一个施与,一个忍受,谁都没有出声。

所有淤血都被推散后,江铭给了他一点时间消化掉那些痛楚,随后那条鞭子真的贴在他身上,寻了个伤势较轻的位置落下来的时候,任钧分辨出来,这就是他刚才用来自.虐的那条短鞭。

万种滋味在他的肺腑中搅成一团,身后新伤唤起旧痛,叫嚣着连成一片,却催发了熊熊的yu.望。他还能忍受更多,他渴望承受更多。

短鞭落得不重,细碎而连绵,任钧在心里默了个数,到江铭停手为止,总共也不超过四十。

短鞭放在一边,江铭把任钧被撩起的下摆放下来,遮住那些伤痕,开口对他说:“骗我回来这件事,罚过了,我原谅你。”

任钧舍不得从他的怀中离开,一只手绕到身前,环住他的腰,头靠在他身侧,轻轻地嗯了一声。

江铭没有把他推开,纵容他的依恋,过了一会儿,听到他带着鼻音,问:“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走?”

“那你先回答我。”手掌安抚着脊背,温情却仿佛戛然而止,任钧感觉到他的语气不太一样了,耳朵旁边的筋跳了一下,听到他问:“之前那个男人,你们还有联系吗?”

电光将两个人之间劈开一道裂隙,任钧放开了他,一个短暂的停顿,失去支撑的双腿再一次弯下去,跪在了地上,那一点好不容易发酵出的温情,一瞬间变得冰冷而惨白。

“听不懂,那我换一个问法。”江铭对上他眼中的惊诧,放缓了语调,“这三年里,除了我,你身边,还有其他人吗。”

楼主 南城旧梦ICE  发布于 2019-08-22 00:14:00 +0800 CST  
任钧呼吸凝滞,他不确定江铭知道了什么,又是谁告诉他的,在全然的未知里,他不敢随意开口。

“任钧。”江铭唤他一声,拉回了他躲避的视线,“看着我,回话。”

“没有!”

在面临危险的威胁之下,那个趋利避害的保护机制再一次把他推向了欺骗的本能,只是在这样的惊慌中,他自乱阵脚的态度让他引以为傲的谎言变得无比拙劣。

任钧瑟缩着,脊背像一块弯曲的铁板,身上的痛都不见了,在江铭意味不明的注视下,他只感到彻骨的阴寒,一双无措的眼睛偷偷一瞥,便无故惊出了一身的冷汗,颈后那道伤疤也被触动得蛰痛发麻。

一年多前他因为后腰的一个咬.痕被江铭发现与其他人有.染,两个人大吵了一架,他跪在地上求他别走,不停地说自己知道错了,说自己很后悔,说不会再犯,他做了无数次保证,用摔碎的花瓶威胁,抓了满手的血,最终逼得江铭松口,原谅了他。

第一次的谅解来得太简单,连任钧自己也没想到,他安分了几个月,带着无畏的心态又一次跟那个男人走到了一起,他甚至在江铭值班的时候,把人叫到两个人的住处,让他换上江铭的衣服,蒙住自己的眼睛来做.ai。

三个人本来相安无事,任钧每次都会清理好一切,换掉所有的床单被罩,直到那一次,他们为了助兴服用了一些药.丸,没把握好剂量,玩儿到忽视了时间,等听到门锁的响声,再想逃已经晚了。

那时天已经蒙蒙亮,江铭刚刚结束了连续十几个小时的手术,他本想快一点给任钧做好早饭就去睡一会儿,可推开门看到的却是一片yin.糜。

任钧至今无法揣测江铭当时的感受,他只记得他眼睛里全是因为疲惫熬出的血丝,脸色难看到了极点。那个男人是怎么离开的,任钧记不清了,他只知道两个人确确实实是动了手的。跟第一次不同,那一次,江铭没有再跟他争执一句,他一句话也不说,任钧也由此没有得到任何道歉的机会,直接被拖进了洗手间被迫无数次的浣.洗。因为药物和冷水的关系,他不断的呕吐,弄得到处狼藉,稍微缓过一口气,就被吊在那扇门后,整整两天一夜不眠不休,在那些从未见过的刑具的逼问下哭着把一直以来与那个人的来往全盘托出。

那个一百天,江铭就在那样的情况下送了他一条可怖的钢鞭,因为情绪失控,在任钧口不择言的挣扎和吼叫中失了分寸,沉重的鞭身最终斜抽在了他的后颈上,撕开了一道很深的血口子,终于让他脱离苦难,彻底昏厥过去。

那次惩罚几乎要了他半条命,而在那之后,两个人都生了一场病。

脆弱的沉默中,他们花了很长的时间来养护那些伤痕,修补他们的感情。

他身下的那个yin.茎.锁,是任钧伤愈后为了道歉,自己亲手把钥匙交给了江铭,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江铭只要不在他身边,就一定会把他锁起来,不管时间长短,无一例外。

记忆一直埋在心底,翻起来便让他一阵胆寒。

任钧看着江铭,分明还是那副皎皎温润的模样,他却不能信任这样的表象。

如果真的被江铭发现有第三次,他绝不会轻易地放过他。

“我真的没有再跟他联系,也没有其他人。”任钧发觉自己的声音在打颤,喉结干涩地滚了一下,努力想表现得镇定一点,“江铭,你相信我。”

他说的是实话,他们确实没有再见过面,那个人在那天晚上废掉了一颗gao.丸,就算他不怕再遇到江铭,任钧自己也会嫌弃这样一个不完美的男人。

他只是偶尔会去一些酒吧和聚会,认识些不同的人,他身上带着锁,做不了正事,只能在暗地里接.吻和抚.摸,在江铭没有时间陪他的时候,通过这种方式过过干瘾。

在任钧的心里,一面之缘,那根本不算。

江铭好像没有听到他的话,在他回答之后,语气更沉重了一些,又一次重复道:“这三年里,除了我,你身边还有其他人吗。”

“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任钧攀上他的手腕,一点点抱住了江铭受伤的那条手臂,语调带着一点受伤的失落,“如果你已经在心里给我定了罪,又何必来问我,你就宁可相信一个外人也不愿意相信我?”

任钧从地上爬起,借着力坐到他身边,扬起嘴角,扯出一个笑来,柔声道:“事情过去这么久了,你为什么要抓着不放呢?你不能不承认,他当时确实很有魅力,我被他蛊.惑了,但我还是回来了,而且我已经为我的背叛付出过代价,这件事情已经了结了。”

任钧把头微微低下去,眼睑掀起,用无害而单纯的眼神看着他,说:“别让已经过去的事毁了我们的约会,好吗?”

“你管这叫做约会?”

任钧一顿,笑了下,“这样不好吗,我们太久没见了。”

他把五指扣进江铭的指间握紧,语调深情而恳切,“江铭,我爱的人只有你,你不在的这段日子,我真的很想你。”

江铭神色晦暗,另一只手轻轻地攥了攥,在沉默了许久之后,闭了闭眼睛,沉下一口气。

“任钧。”他开口唤他,仿佛失望透顶,“我们分手吧。”

任钧僵滞了一下,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脸色渐渐冷了下来,放开了江铭的手,却在他起身的瞬间,重新又抓住了他的手腕,用力之大,扯裂了他刚开始凝固的伤口。

血渗出来,蜿蜒呈一道曲线,染到他的手上。

任钧没有抬头,指甲都要掐进江铭的腕间,胸口起伏了几次,才遏制住内心的情绪,用还算温和的语气对他说:“别的怎么样都可以,你知道我听不得这个。”

楼主 南城旧梦ICE  发布于 2019-08-24 21:12: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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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南城旧梦ICE  发布于 2019-08-29 23:17:00 +0800 CST  
最敏.感的部.位被如此粗.暴对待,任钧痛到牙齿打颤,跪在地上弯着腰,手捂在小.腹,久久不能站立。

江铭没想到他会这么做,为他忽然的举动而惊异,看着身边蜷缩着的人,一时恍惚,下意识地想去扶他,检查他是不是真的伤到了自己,可脚步迈出去,还是回过神,让心绪定了下来,不再与他触碰。

很久,缓过那口气,任钧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站也站不直,喉咙里好像含着一团铁腥。他极用力的,将话语从中挤出来,声音嘶哑,“我承认,我做过很多对不起你的事,你骂我、打我,要我做什么都可以,但你不能不要我。”

他又一次想去抓江铭的手,被一个侧身避开,伸出的手扑了个空,重新握成拳。

“如果你不能再相信我,嫌弃我脏,除了这个,你可以用铁链把我锁在厕所里,没有你的允许,我绝不会迈出这扇门一步,如果你还是生气的话,就拿那条钢鞭打我,十下不行就一百下,十天不行就一百天,哪怕你只把我当一个畜.生,一个xing.工.具,只要让我留在你身边……”

“任钧。”江铭打断了他的话,“三年了,我对你怎么样你自己清楚,我从来没想过把你当一个畜.生,一个xing.工.具看待。”

“你这样只会让我越来越不明白。”江铭看着他,眸光被痛苦坠得发沉,“你真的拿我当过你的男朋友吗?”

“任钧。”江铭唤他,语调沉沉的,“是不是我对你越好,我对你就越不重要。”

“我对你就不好吗?谁让你总是不肯陪我!”任钧提高了音量,“你问我你值班的时候我在哪儿,可大半夜跑到医院,在走廊里等着你做完手术给你送粥的人不是我吗?”

江铭默了一下,“你既然提了,那你告诉我,那些粥到底是谁做的?”

“那根本不重要!”任钧周身一阵恶寒,生理性的眼泪一下子冒了出来,让他看不清东西,心底的猜测让他恐惧,他没办法冷静,嘴唇颤了又颤,在那个最糟糕的结果中,磕磕绊绊地说:“我跟她……我不是自愿的……你原谅我……你应该原谅我……无论我做了什么,你都应该原谅我……”

江铭深深地望了他好一会儿,最终沉了口气,说:“就算我原谅你,你打算怎么处理我们以后的关系?就这样让我夹在你们中间?那我算什么?”

这一次,任钧没说话。

江铭在他的沉默中静了几秒,在心中巨大的讽刺之下,迈步走向门口的方向。

他人生中的第一个人爱人,他花了三年多的时间去呵护的感情,到头来,只是一场让人恶.心的骗局。

江铭打开卧室,拿了自己提前收拾好的东西,把家门的钥匙放在玄关的置物架上,抬手去开门的时候,被一股力量重重地拉了一把。

他一个踉跄,被任钧死死抱住,“你不能走,江铭,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烧灼的情绪压过了一切理智,两个成年男人的争执带着破坏力,仿佛视对方为此生至敌,纠缠中,一块儿跌在餐厅的柜子前,也不管撞到了哪里,直到玻璃破碎的声音被风雨掩盖,任钧在缺氧中深深地呼吸着,一双阴毒的眼睛依旧死死盯着眼前的人。

行李箱滑开,撞到墙上,雷声轰鸣,震得人心惊。

电光闪过,血迹沿着脸颊滴到胸口,江铭从一阵强烈的昏厥感中回过神来,眼睛还是花的,看着地上的碎片,找回聚焦,在渐渐被血水蒙蔽的视线中,抬眼看向任钧。

“我也不想这样。”任钧慢慢地将身体撑起一点,半弓着腰,呼吸粗粝,“是你逼我动手,我没有办法。”

“江铭。”他几乎是爬到江铭身边,在他面前伸出手,用自己划破的手掌去擦他脸上的血迹,语气带着埋怨和憎恨,“我都随你发.泄了,你为什么就不能像以前一样?你就什么都不知道的跟我过一辈子不好吗?”

“你就这么想跟我在一起?”也许是因为失血,与任钧相反,江铭的呼吸放得很轻。

“想。”任钧声音颤栗,“你让我想得发狂……”

“任钧。”江铭的语速愈缓了许多,字字加重,“你真的知道你在招惹一个什么样的人吗?”

“如果你把我惹火了,我不会让你再也不敢。”他撑着身后的柜子站起来。

视线垂下去,在一片血色中俯视着他,“我会让你再也不能。”

楼主 南城旧梦ICE  发布于 2019-08-30 21:46:00 +0800 CST  

楼主:南城旧梦ICE

字数:13445

发表时间:2019-06-26 07:36: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9-01 00:17:37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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