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满月（上）


玄月中旬的满月酒宴，早在十天之前，便朝野内外皆知。经历过战乱的紫钧王都，分外祥和宁静，即使是在民间，小皇子的满月宴也成为了一个欢乐的理由，志保深怕物极必反，那是她的软肋、她的逆鳞，她深深压制，却不能忘。


工藤新一却踌躇满志，他有意不言讲自己的打算，甚至连志保都瞒着。


此刻，虚凉露台上人来人往，所有的物事必得在天黑前摆好，左右两席的桌子一直摆到露台之下、水榭之边。且说宫娥撒过满地的香花清静和暖，点点水星从水榭泛来，四角串铃叮叮当当，清脆悦耳，请来的乐坊与戏耍班子在角门屏气等着。


相较之下，璃瑚殿倒是宁静些，志保小心在罗帐四角挂上福包，就怕惊醒了孩子，门外的姑姑进来道：“娘娘，林公公来问，何时前往虚凉露台，皇上说要与娘娘一起呢。”志保微微侧头道：“此事不妥，姑姑只管请托林公公把我这四个字告诉皇上。”她看看床上孩子圆嘟嘟的脸，扑哧一笑又道：“等吾皇儿醒了，便就出门。”


老姑姑应声下去，志保心口甜丝丝的，却又不知在高兴什么，只管看着孩子，也不觉得累。


最后一抹天光消逝，乐声飘摇，众位公卿皆都拱手互道，继而伏身扣首，工藤新一携着毛利兰，站在御座之前，朗朗道：“众位爱卿平身，皆都坐下吧，今日朕心甚悦，众位卿家不必拘束，尽可开怀。”志保在右首微微颔首，低下头去，眸溢流光，正与新一照映生辉，宫里的几个老嬷嬷在后殿守着工藤逸明，志保也放心些。


菜品流水一般上来，志保举箸，严丝合缝，毛利兰似乎并不愉悦，此虽在志保预料之中，但志保隐隐的还是想为自己的孩子积攒些福报，因此有意含笑对上毛利兰冷眼，且忍下心口不快。


黑羽快斗瞟了一眼，似是有所察觉，目光却转到台前作舞的舞姬身上，服部平次作势咳嗽两声道：“黑羽王爷这是往哪儿看？”快斗捏着下巴，支肘在几案上，道：“我瞧着今年御坊人才辈出，心里甚喜，不知吾皇，可有什么心思，再收一位妃妾，也不是不能。”


平次狠瞪快斗一眼道：“皇上圣明，自不会随意处之。”新一扬扬手道：“你们两个一搭一唱，置朕于何地？”志保浅笑道：“黑羽王爷莫不是自己有了这样的心思？”这一句倒是狠戳了快斗一下，他打了个哈哈，道：“不敢不敢，小王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

第一百零三章 满月（下）


工藤新一似笑非笑地看着底下群臣，抿了一口酒，顿觉寒浸舌尖，醇绵中凉气冲撞，别有风味，有意转移众人所言，便笑问林善道：“这酒是？”林善躬身道：“这是涵小主酿制的，老匠人说实在难得，所以今日就上了这一品……”涵常在蓦地起身道：“启禀皇上，这一品酒叫做疏影。”


“哦？”新一拈着酒杯，道：“莫不是这酒是梅蕊酿的？”涵常在巧笑嫣然道：“皇上只猜对了一半，这酒确实是用梅蕊做底，用得却是今年春下的早梅，而酿酒所用的水，则是梅上的半融雪，为了这个，嫔妾可是从年节下就开始准备了。”


“梅花酒虽好，可此刻秋风一起，未免寒凉入骨，实在不应时应景啊。”泉常在声音懒懒的传过来，一阵凉风掠起志保的头发，确实有些冷了，她起身离座道：“皇上，秋来凉风彻骨，逸明还在偏殿，嫔妾不放心，想要过去看看。”


新一放下酒杯，笑道：“也好。”他扬眉朗声道：“今日众卿高兴，朕心里也高兴，朕的逸明皇子，是元和年的第一位皇子，朕便赐他名号，文采斐然、戎马千珷，从今往后，逸明便是朕的斐珷皇子。”


仿佛是诸位大臣的称贺声，周围的东西慢慢虚渺，志保看着新一意气风发，那样明朗的笑意，她突然觉得，很值得了，很值得了……


秋蝉在轻声鸣叫，最后的纠缠，偏殿的风略潮湿，孩子安恬的睡着，志保接过涟漪递来的茶盏，她有了从不曾有过的勇气，或许是这个孩子给她的，或许是那个男人给她的，是不是人一旦被满足，就会想要的更多，志保埋怨了自己一下，往后走得怕是会有点辛苦呢，可她总之笃定了走下去的心。

第一百零四章 明日（上）


斑斑驳驳的人脸冲撞在火舌之中，诡异狰狞，“啊！”志保蓦地起身，腰上一片粘腻的汗湿，许久不曾做过这般噩梦，她只觉得自己沉在梦里难以醒来，咫心上了茶道：“娘娘莫不是魇了？”志保呷了口茶道：“不妨事，只是最近忙乱，睡不踏实。”


志保倒是瞒了心中所想，朝堂之上，众臣恭顺，可是总有些掩盖在脸面之下的，心中的蛇，谁能知道呢？手心终究慢慢冰冷。志保给逸明掖了被角，复道：“待明日请了新出太医来，开几贴安神的药茶来。”咫心小心称是。


吹熄了案台上的灯盏，志保合着内襟儿睡下，并不安生，反反复复，哪里睡得着，黑暗中浮着她短促的呼吸，心里应着的是工藤新一封逸明为斐珷皇子的话，难道，当真山雨欲来？


微不可察的叹息，怕连志保自己都不知道。明日……她最后还是笑笑，正待众臣投网，她自可坐收渔利，只不过各种关窍，她还要打点一番。


她宫野志保，未必就会任人宰割，斐珷皇子一出，众臣必定蠢蠢欲动，她的地位，正是验证朝堂忠心的一味引子，工藤新一怎么会不抓住机会呢？此刻，志保决不能妄动，正是该以不变应万变，方是上上之策。

我只是用发文证明我回来了……好了，亲们，我回来了，恩……就是这样……

第一百零四章 明日（下）


最后一盏烛，烛心颤抖一下，熄灭了，一夜无话。许是太疲惫，这一觉志保倒是睡得香甜，微风拂动竹帘，劈啪作响。


天光大亮，朝堂上一番刀光剑影却没有影响到工藤新一的心情，他拨开竹帘，修长的手指轻轻在唇边沾了下，咫心会意退下，榻上志保酣甜睡着，并无所觉。“志保，志保……”他低声呢喃，手挑起志保略乱的鬓发，终究是惊动了她。


眉心微皱，眼睑弹跳，志保下意识扬了扬手，正好搭在新一手上，被新一骤然抓住，他谑笑道：“当真不老实。”俯身正待给志保把手放好，却见红唇微启，他气息瞬间凝滞，她分明是一味可以要了他命的药，一时一刻的靠近，只够他饮鸩止渴，可他想要的，远远不止这一丝一毫。


工藤新一并非狂徒，可做狂徒自有狂徒的好处，至少他不必像现在这般辛苦控制煎熬。志保呓语一声，侧了身，竟是将醒未醒的样子，实在太可恶，新一狠狠攒了拳，避开那张勾去他魂魄的面容，纯挚美好，可他就是想占有，全然占有。


志保迷迷蒙蒙抬眸，额头正抵在新一锁骨间，新一感觉到怀中人似是醒了，霎那清醒不少。新起娇无力，志保推了新一两下，反倒像是给他浇了油，火苗一下子熊熊燃烧，新一哑着道：“志保，是你把我的念头打开的。”


她的唇冷薄，此刻却温暖，他沉溺的义无反顾，无法自拔，竹帘声声脆，不是风动，不是竹动，是他工藤新一心动罢了。

第一百零五章 暗争（上）


无一刻不是暗潮汹涌，朝堂之上，皇宫之中，工藤逸明的出生，无疑是其中最大的漩涡。志保与新一的清淡日子，确然过不了几日。但看朝上，大臣们神色暧昧，吞吞吐吐，欲言又止，这些事，志保虽未亲眼见，总能料想出来。


工藤新一绝口不提立太子之事，倒像是与自己臣子赌赛一般，只看谁人沉不住气，先提出此事。古往今来，立废太子和党派之争紧紧相连，退一步讲，太子，也是臣子争权夺利的工具，两者彼此利用，相互牵制。可再说来，又有哪一位太子有真正的好下场，有能耐的，兄弟残杀、父皇猜忌，没有能耐的，臣子挟制、幽禁终生。新一不提，志保乐得自在。


如此，又过了几日，倒是宫野明美来探望志保，寥寥数语，志保却也看懂了明美眼中的闪烁，道：“姐姐有什么话，直说就是。”明美轻声叹道：“不过是秀一说，现在朝上有颇多大臣支持皇上立逸明作太子，秀一知道你的难处，必然不会挑头向皇上提及此事，一则为了避嫌，二则也是保护你们，你自己，可千万保重。”明美稍有些忧心，志保释然道：“姐姐安心，朝中政事，我们就不要干预了。”明美轻咬着唇，点了点头。


果不其然，过了几日，竟是几位御史首先发难，以先帝诏书为凭，屡屡向新一进言，立斐珷皇子为太子，并昭告天下。新一微微皱眉道：“何必急于此时？难道御史不知，朕的斐珷皇子尚未出百日，如此便立太子？岂不草率？”


为首御史又道：“祖宗法度，不可更改。既然定是斐珷皇子，皇上早日颁诏，臣等也好安心。”

第一百零五章 暗争（下）


“立储之事，乃是国家大事，爱卿言语之间，岂非咄咄逼人？”新一浩然一笑，反问回去。“这……这……”为首御史倒是张口结舌，君为臣纲，方才他一力支持立储君，言语中难免有不敬之词。工藤新一又冷声：“嗯？”


“微臣不敢。”几位大臣垂首后退，新一反倒笑得别有深意，他这一番态度，倒有几重用意，只是此刻，他目光细细掠过去，且见众臣神色各异，心中早已明白。


众臣哪里是真心想让他立太子，定储君，不过窥伺他的态度罢了，他此时不属意志保的孩子，自然有臣子耐不住性子，将自己结党营私统统暴露，他太公垂钓，自等愿者上钩。


为帝王者，无人不用，这个用，有任用，有利用，自然也有互为所用。

咳咳，死赖皮的楼主又回来了……这么长时间楼主去哪里了呢？楼主去勾搭人了，勾搭了一枚说会提醒楼主写文，会陪着楼主的人。
楼主每天就沉溺在温柔声音里晕晕乎乎，忘乎所以（还好意思说！！！）
@水a浅

第一百零六章 静好


深秋，凉意一点点浓郁起来，秋水潋滟，正如美人拈花，浅笑而芳华，志保端详着手里的团花小衣裳，倒是喜气满满。涟漪上了茶，笑嘻嘻的：“娘娘，这次的针黹绣工可还过得眼去？”她眉翘了下，多添一分俏皮，志保小心将那件衣裳放在线箩里，瞥了涟漪一眼：“针法越发俊了。”


珠帘晃动了下，新出智明站在外面，恭敬地行礼，不动如山，安静若潭，志保曼声道：“进来罢。”


依旧是行云流水般却又细巧的功夫，新出智明道句平安，便要收拾药箱，涟漪朱唇颤颤，想说什么终是开不了口，志保似无意问道：“新出御医年龄几何？”新出智明一怔，道：“臣，今年二十有六。”志保似笑非笑：“哦？”复又轻轻捏了涟漪手腕一下道：“御医若是无事，自可退下了。”


涟漪脸上升起好看的绯红，新出虽然诧异，却也老老实实告退了。志保眸光冷下来，她既心知涟漪的思量，终究还是为涟漪算计了一番，若是新出智明能够回头，与涟漪出得宫去，做一对平凡夫妻，应也不差。


秋乏得厉害，志保支着头，携了半卷书，兽首炉中的香料分外安神，迷蒙半睡间，仿佛有人将书拿下来，又把她揽在怀里。志保不必抬头，便也知是工藤新一，索性倚着舒坦，他心跳沉实，给人莫名的安心。


新一只道志保睡着，搂得越发紧。这片刻静好时光，或许新一与志保皆知，不过是短暂一时罢了。


此刻山雨欲来，于志保而言，未尝不是大好时机。

最后一刻，瞬间苍老，楼主有的时候，会觉得自己很老了……喜欢灰原，自小学开始，那是楼主很年轻的时候，超过十年，什么时候……我的岁月里，竟然可以包容十年这个数字了呢？楼主永远记得灰原出现的那一集，第一眼，就是如此的与众不同，甚至有些格格不入，于是开始了长久的喜欢，后来隔了很久都没有看到电视会播名侦探柯南。不记得灰原叫什么，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那个小女孩，点亮我整个对名柯的记忆。
从楼主那个年岁走过来的人，还有多少呢？他们中的很多人，只记得柯南，兰，其余的，只有沉默的苍白。江湖弟子江湖老，爱着灰原的我……却苍老的比谁都严重。
关注了很久的贴吧，柯南吧是一个让我恐惧的地方……犹如死水，我在想，一部动漫里的人物，在主吧竟然找不到任何可依靠的支持，这是一件多可怕的事，所以到了现在，很少再追集，实在乏味，伧俗，甚至令人生厌。
这些话，我本打算文写到完结篇再说，萌战或许是个引子吧，于是楼主想起了以前许许多多的事，酸了点，此致，敬灰原哀，我爱了十年的女孩儿。

第一百零七章堕心

仿佛兮流光回溯，此时兮云月羞掩。待清晨醒时，床上残存着工藤新一的温度，帘外秋风微凉，碧空如洗。

涟漪捧上薄荷汁等一干物事，道：“皇上瞧娘娘睡得熟，就没舍得打扰。”志保捻了一小片薄荷叶道：“这些鲜薄荷纹路均匀，叶脉清晰，倒是上好。”复笑道：“不若选出些，让司制局的茶工炒制一品小茶来。”

涟漪点头称是，又压低声音道：“娘娘，倦雀宫里，婉贵人绝食三四天了，仿佛一心求死。”倦雀宫便是那冷宫，安置君王厌倦的嫔妃，最妥帖不过。志保扬起手，浮沉两下，待水珠顺着那冰肌玉骨慢慢滑落，平静道：“昙心那丫头为人拙朴，也不劝着些么？”

“大略是饮食粗糙，婉贵人原先那么显赫，而今接受不了罢。”涟漪收拾好铜盆等，咫心亦备好几碟点心。志保微皱了眉，眸如古井：“实在不智，她还活着，便是对那些人最好的报复。”涟漪似有疑惑，咫心一笑道：“娘娘，那我们要不要暗中留点心。”

志保举箸夹取了一小块白糖糕，质地绵软，入口即化：“她既然要死，那便让她死的对我有点价值吧。”

此后几日，婉贵人不言不食，只凭着工藤新一授意之下，每日有人强灌的健气汤勉强撑着。日子久了，就连熬煮汤饮的宫人都懈怠下来。似是绝地，反倒激起婉贵人本身肌体胎儿的求生意念，竟硬是撑至八个月。

志保这日正在逗弄小逸明，太监小福子急匆匆进来道：“娘娘，倦雀宫出事了！”似是被声音吓着了，逸明哇的大哭起来。奶娘赶紧安抚，志保略带无奈道：“何等大事，把你吓成这般模样？”小福子喘过气来道：“婉贵人小产了，奴才听见倦雀宫的老嬷嬷说，婉贵人就剩一口气了。”

“那孩子如何了？”志保母性使然，轻声问道：“可还好么？”“这奴才便不知了，想来不会太好。”

“那就是说，母子俱是生死难明了？”志保声音冷下来，却极镇定：“那我们，就去倦雀宫看看。”说罢，咫心会意点头，上来扶着，福子一见是非去不可的态势，只得出门备好鸾驾。

第一百零八章剜心

待到倦雀宫时，看守的侍卫想来也是去禀告皇上，是以志保能轻易进入这冷宫禁地。但见两个嬷嬷手忙脚乱，并无甚么太医在场。

那两个嬷嬷并未想到志保如此大胆，闯入冷宫，此时却也六神无主，只拦住道：“哀妃娘娘，此地污秽，切切不可进来，血光冲撞了娘娘就不好了。”

“婉贵人如何？难道没有去请太医么？”志保声音冷冷，隐隐压迫着两位嬷嬷。其中一个道：“娘娘有所不知，冷宫禁地，要皇上许可，我们才能行事，侍卫已经去请皇上了。”

另一个嬷嬷小声道：“我看瘀血青紫，怕是被人下药……”“你胡说些什么！”头先说话的嬷嬷打断她的话。志保冷笑道：“事急从权，小福子，你马上去请太医，本宫进去看看，到底有何不妥之处。”

两个嬷嬷不敢阻拦志保，只得任由志保进入，志保一进入当中，一股腥臭血气冲胸腔而来，令志保几欲作呕，但见帷帐之中，婉贵人死死的抓住床上的薄被，指尖磨出血来，她面色泛青，志保心中暗暗惋惜，婉贵人，原本也是那样美人，如今，竟不似个人了。

“哈哈哈哈哈，今日竟是你来看我，哈哈哈哈哈。”婉贵人声如老鸹，喉咙间嘶嘶作响，难听至极，志保面色如常：“我本以为，你强自活着，才是最好的报复。谁料，你还是如此轻贱了自己。”即是惋惜，也是嘲讽：“你本不该恨我的，你应该好好想想，家族沦亡是哪家权力的牺牲品。”

“我不甘，我不甘！”婉贵人胸腔鼓动着，“凭什么，我爹从小就对我讲，我们调月一家是王都最大的商贾，却还是下九流，我自小锦衣玉食，不输宫中的公主，可为什么，面对那些权臣，还是要低声下气，凭什么！我自问心机美貌才华哪一样都不输你，哈哈哈哈，你凭什么能贵为妃，而我只能屈居你下，都是因为没有权势！”

志保突然笑了：“就只是这样的理由，你又何必恨我？天下比你悲苦的人太多，而我们本身的存在，就是一块块小小的血肉砖石，你要恨，就恨那些让你一无所有的人吧。至于我，却是来帮你的。”

婉贵人迷乱的目光终于有了片刻清明，她定定的看着志保：“你在说什么！”

“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调月一族最后留存的血脉，留不留，看你。”志保压下心头片刻怜悯，她要这个孩子，不过是留下这个王朝盘根错节的权力巨网最后一点见证品。

“要，还是不要呢？”志保俯下身，眼神，古井微澜。绝望的求生意志，因着志保的浇灌，瞬间长成参天大树，婉贵人小巧的下巴，点了点，无力却决绝。

志保转身出门，对那两位嬷嬷道：“两位嬷嬷在宫中经风雪

志保转身出门，对那两位嬷嬷道：“两位嬷嬷在宫中经风雪洗练，大风大浪见得多了，婉贵人处境再艰难，她肚子里的也是皇子，两位嬷嬷，总知道些破釜沉舟的法子，保住这个皇子，本宫保证，两位再不用在冷宫消磨了，如何？”

两人眼神极有默契狠狠的点头，志保怀着淡笑，由咫心扶着向冷宫之外走去，深秋的最后一片叶在志保身后飘落，冷，静，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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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断魂

倦雀宫内传出撕心裂肺的喊声，如同疾风刮擦着耳膜，志保执着茶盏的手紧了紧，咫心小声道：“娘娘，只怕浮梁宫那里也得了消息。”志保轻哂道：“无妨，她要来便来，我们各自机变就是。”

此刻，婉贵人嗓子嘶嘶作响，已现疲态，两个老嬷嬷反复劝道：“小主，再用些力气。”志保听着感同身受，不免有些揪心，只听婉贵人似拼尽全力喊道：“我要见哀妃娘娘！”

志保一怔，转身进入房内，只见婉贵人身下，血流不止，老嬷嬷道：“娘娘，孩子脚出来了。”听至此处，志保已知不好，但见婉贵人双目圆睁，眼眶处隐隐有血丝，她干薄的唇颤动两下，道：“我此生只求娘娘一件事，求娘娘保护我的孩子！”

话音一落，婉贵人狠狠锤床一下，老嬷嬷一惊：“孩子出来了，是个小公主。”与此同时，婉贵人的身体彻底软下来，等待她的是无尽的僵硬与冰凉，两行血泪自她眼角流下来，双目赤红，死不瞑目。

两个嬷嬷俱都一怕，抱起孩子往后退，其中一个稍大胆些探视了下婉贵人的鼻息，一点气息也没了。志保平静道：“死了么？”一开口，不自觉沙哑起来

“死……死了……”那个嬷嬷心中怕极，说话都不清楚。

志保轻轻看着她怀里的孩子，面色发青，眼睛死死闭着，问道：“这孩子怎得不哭不闹？”嬷嬷道：“尚有气息，只怕先天不足……”

志保微微皱眉，却见小福子引着一名太医进来，太医先行了礼，又观察了孩子片刻，道：“娘娘，小公主被淤痰堵住心肺，气息不畅，如此下去，只怕……”志保打断道：“太医有何良方救治？”

“微臣可先运用汤剂催小公主吐出来……”这太医说话慢吞吞，志保道：“还请太医快快施救，嬷嬷协助太医熬药。”

第一百一十章急救

志保见那太医老态龙钟，老眼昏花，行动缓慢，心头有些焦急，并不表现在面上，见一个嬷嬷唯唯诺诺站在一边，也不帮忙，似是有话要说，却欲言又止。

“嬷嬷可有什么事么？”志保给了她一个禀报的机会。那嬷嬷道：“娘娘，奴婢的娘亲是稳婆，小时奴婢见得多了，对这般情形也有些经验。只是……奴婢不敢妄为，可又看小公主撑不得太久了。”

志保也不紧不慢，便道：“事态紧急，本宫一力承担，嬷嬷有什么法子不妨一试。”她微微让开身，让那嬷嬷走到孩子身边。

嬷嬷似乎也是下了极大的决心，用力揉搓着婴孩胸腔腹部。只几下那孩子口鼻便溢出着污物来，似有成效，那嬷嬷又狠狠击打了下孩子的身体，孩子突然哇哇大哭起来，郁结之物吐出许多，哭声虽是气力不足，但明显气息已经畅通。

志保一喜道：“嬷嬷大智大勇，能在此刻如此行事，十分不易，来日，本宫不会忘了嬷嬷的。”嬷嬷头上竟出了汗，赶紧摆手道：“娘娘实在谬赞，奴婢不敢。”

前庭熬药的太医嬷嬷听了哭声，也觉得心神一震
，待汤药二煎之后，扇凉呈上。嬷嬷小心斟酌给孩子饮下。

淤痰全然吐出之后，那孩子面目轻松许多，虽比不得正常孩子肢体强健，也算缓过来，无甚大碍。

志保心内欣喜，却听林善在外道：“皇上驾到！”她一下子放松下来，却又有一番疲惫生出。

第一百一十一章遗子

工藤新一面上一重薄怒，林善赶紧对后面的两个太医使了个眼色，两名太医知趣的上前察色诊脉。新一攒住志保的手，不言不语，只那眸中如同暗海流光。

志保苦笑，想要缩手回来，床上的女人，也曾是工藤新一的女人之一，她现在已经死了，死状凄惨，血衣圆目，好像片刻便能跳起来索命。众皆骇然，志保实在没有心情回应新一手心的温厚踏实。

三名太医在商议什么，不多时，三人尽皆跪下，起先那名老太医道：“皇上，小公主先天不足，双目无光，依臣等见，小公主只怕终生不见明光了。”

志保心内一惊，想到之前种种，婉贵人虽是气力不足，好在每日按时服用汤药，孩子先天不足尚有可能，双目失明却恐怕另有隐情。

凤女无目，只怕不是什么好兆头，新一立时道：“今日起，你们迁去檀珑暖阁，好好照看朕的女儿，若有闪失，朕唯你们是问。林善，你拟好所需物事，由司制局准备罢。”

看来，他是很怜惜这个孩子了，志保瞧了咫心一眼，咫心会意道：“奴婢自请照顾小公主。”志保盈盈道：“咫心心思缜密，手脚勤快，先前便很得我心。”新一点点头，显然是许可了。

待新一志保出了倦雀宫，新一长身负手：“咫心可靠么？”志保低头一笑，只说了两个字：“可靠。”

“志保，你究竟怨不怨朕，”新一将志保搂在怀中，“怨不怨？”他加重语气又问一遍，志保贴他心口贴的更近些，道：“怨！怨皇上九五之尊登临天下，怨皇上一将功成万骨枯荣，怨皇上三宫六院尽态极妍。可这又如何？我终不能怨恨把我放在心口的那个你！”

有一些怨恨，恨在痴男怨女，待他表明真心，志保再怨恨，只能烟消云散。爱恨本是同根生，这种道理，志保又怎么会不明白。

第一百一十二章 无目


流言，本就是随着人的口舌无限蔓延开。宫人们添油加醋，更是将婉贵人的死状描绘得凄惨无比，而流言中心的孩子，仿佛灾星降世，一日之内竟有数名大臣联名上疏，请求新帝妥善处置。




这日应了毛利兰召唤，前去浮梁宫请安。毛利兰身处皇贵妃之高位，有副后之职，但她心中计较短浅，从未想及一正威严，唯有那涵常在倒是一日不差前去请安。至于志保，过往龃龉太多，一时一刻清算不出，去了也是徒增怨恨，是以志保倒有些避而不见的意味。




涟漪小心扶着志保进门，却见涵常在与泉常在早已到了，志保行礼之后坐下，泉常在支肘端着茶，疏疏懒懒道：“皇贵妃娘娘今日怎么有兴致让嫔妾等过来。”涵常在讪讪道：“泉姐姐，皇贵妃娘娘想来定是有什么大事与我们商议……”泉常在一扬手，笑道：“商议大事？嫔妾等恐怕不配吧？”




毛利兰脸色一白，旁边的远山轻咳几声提醒，方才正色道：“诸位妹妹，可还记得倦雀宫的那位？”“自然记得，死得呀，”泉常在笑得诡秘，续道：“真是惨，听说目中有血泪流出，哀妃娘娘，不知嫔妾说得可对？”




志保不疾不徐道：“想来是宫人多嘴多舌，偏爱自己杜撰吧。”毛利兰干笑几声道：“但凤女无目，却是十成十的真。如此不祥之女，如何处置，本宫着实想不出什么好法子。”志保缓缓应道：“皇上已经将小公主迁去檀珑暖阁，妥当明了，娘娘何必为此事忧心？”浅浅一笑，沾染了她冷的余韵：“至于前朝，娘娘一向克己守礼，想来不会妄自染指，如此，更无什么忧虑之事了。”




毛利兰面目上渐渐有怒色流转，倒有远山在旁边笑得完美无缺，温文尔雅，志保对其又多上几分提防，却听毛利兰道：“本宫与皇上同心同德，自然心有灵犀。”听了这句，志保似笑非笑看着她，毛利兰瞬间有些底气不足。志保暗叹，毛利兰终究还是沉不住气，不堪重用，即使今日在这样的位置上，半点威严也无，可惜了她那个庸碌无为却位居高位的父亲，如此外戚，她本该是皇后的，真是，可惜了。




兰本欲藉此巩固自己在后宫的地位，被志保几句了断分明，便有些气急，敷衍几句，便道自己头痛，志保三人知趣的退出来。




泉常在有意走在志保身边，志保道：“常在可有事？”泉常在轻轻笑道：“深宫真是寂寞啊，娘娘觉得呢？”志保知她别有深意，便道：“虽是寂寞，也可纾解一二。”




“嫔妾却无可纾解啊。”泉常在叹了口气，又有意咬重道：“无物可依。”志保面目平静：“人毕竟与物件不同。”泉常在含笑道：“嫔妾早已争无可争，唯有一颗真心，定然全然付出，而娘娘拥有的太多，在乎的人太多，同一个人，嫔妾能全心全意，娘娘未必可以。”




志保释然一笑：“常在一定要记得今日的话。”“那是自然。”泉常在躬身，那是志保第一次见她对自己如此恭敬，生性耿直，却偏有了一副好心肠，这般性子，想是言出必行。涟漪等泉常在走了方问：“娘娘，您和泉小主打什么谜语？婢子怎么听不懂？”志保扑哧笑道：“你这傻丫头呀，驽钝点也好。”




涟漪疑惑地看着志保，可她本就是心思单纯，复杂的事转头便忘了，待回了璃瑚殿全然忘记此事。

楼主被艾特到一个哀黑的帖子里╮（╯＿╰）╭楼主正在想我这种小透明是被怎么发现的╮（╯＿╰）╭简直了，快来给楼主想怎么回复楼主的小心肝吓得噗噗跳呢

第一百一十三章 蹊跷


暖阁外焚着茉香，气味清淡，刚好是暮夏的茉莉研磨制成，爽朗轻柔。咫心刚在前堂收拾停当，原是在倦雀宫当差的嬷嬷朱华过来道：“咫心姑娘真是服侍周到。”她意在恭维，咫心又岂会看不出，依旧礼数周全谦让一番。


连日来的赏赐不少，新一似乎在对待自己的儿女上毫无偏私。但终究是离得君上太远，每每赏赐下来，其他嬷嬷总要明里暗里克扣一些，唯有这位朱华嬷嬷竟是一点私心都无，对待小公主也是十足真心。咫心虽对她清清淡淡，心中却也觉得朱华清正。何况这几日下来，咫心屡屡探问，朱华口风极紧，总是避而不谈，咫心更觉得此中必有隐情。


且说那小公主，虽是双目无光，却是瞳仁黝黑，一双眸子黑白分明，里面似乎有着她母亲的灵动，有时却明灭不定，隐隐的哀伤，如此，新帝却从来不来都弄孩子，想来是被她母亲连累了，着实可怜，咫心暗想，看那朱华甚是喜欢孩子，此处倒是一个机会。


乳母刚将小公主安顿下，朱华为小公主盖好锦被，咫心又换上一匣香料，唤住朱华道：“嬷嬷，可否借一步说话。”依咫心看来，对付朱华这种人，既然拐弯抹角不可，不妨直来直去，反倒有奇效。


果不其然，朱华身子僵了一下，尴尬笑道：“姑娘有什么话，在这里说便是。”咫心迫近一步，眉目流转：“嬷嬷真想在这里说，恐怕隔墙有耳，你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咫心姑娘何必……”未及说完，却又被咫心打断：“嬷嬷想必知道，在这宫闱之中，不过是树大好乘凉。树各有不同，可只有择木而栖的才是良禽。其他的，什么下场，嬷嬷在倦雀宫里看得还少么？”咫心捏了一把冷汗，她这一番威逼利诱，只不过是攻心之术。


朱华再也笑不出来，低头思索半晌，方道：“咫心姑娘，老奴不敢指望能攀附上哀妃娘娘，只求自己能过得安生些，真若说起来，当时婉小主衣食起居无一处不妥，只是……”咫心蹙眉道：“只是什么？”朱华仿佛在回忆般：“倦雀宫内虽是衣食不缺，可谁也不似婉小主那般，日日都有荔枝食用。老奴曾经问过宫人，说是皇上垂怜体恤。可老奴总觉得有蹊跷。”


荔枝？咫心一怔，这着实算不得什么疑点，心有怀疑，也知再问不出什么，只得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