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迷迭（秀贝/中短）

*伪琴贝向。伪赤琴向。
*真•冷门XIE教CP秀×贝。

似乎没看到有这对CP的文，于是就自己上了。真的很萌这对

前排：在Lofter和秀吧有发过。

全文大概1.8w字完结吧，目前是1.4w字，以Present-Past-Present-Past推进

「1」
*（Present）
.
赤井秀一死了。
而她是最晚知道这个消息的。
.
.
那一天她从纽约匆匆飞回来，机场里竟然有来接机的人。尽管只是Vodka。一路来到组织的酒吧，推开门的灯红酒绿几乎遮盖过所有繁乱的心思，毕竟这种过度靡乱的气氛总是给人一种又不好的事情发生的感觉。第一眼看到的是那个金发的男人。她走到他身前坐下，下一个动作就是挪开他面前的酒。
.
Vermouth。
她听到他警告意味地出声。
而她从来就不怕Gin。
.
【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么，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她问道，嗓音带笑。目光向四周扫开去，她感慨着大概东京的组织成员都已经到齐了啊。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盛会才会有这种阵仗。然后她听到他说，不算是大事，死了一个FBI的卧底罢了。
.
【FBI？卧底？】
【是啊。Kir的功劳。】男人从她手中缓慢而暗含力度地抽回了那杯酒，金色的头发沐浴在酒吧暖黄色的灯光下更是耀眼到极致的纯色，而眼底的幽暗却像是夜最深的时分。看向她的时候，她知道是在试探。
.
【赤井秀一。那个人的名字。】
她敛下眸子轻轻笑着，啊，是他啊。
【你就没有什么想要说的？】
她顿了顿。【我的回答总是那一个——A secret makes woman woman，而想要戳穿女人秘密的你真是不解风情啊。】
.
灯光很幽暗。黑色人影来去间，她和面前的男人一直坐在吧台前没有动作，只是安静地对视。不同的是Gin的神色总是万年不变的凛冽如寒冬，而她托着下巴对着他玩味地笑，手指轻扣着木质吧台。最终还是以他是声音收尾，【那位先生找你。】

「2」
*
（Past）
把时间拉回到几年前，同样的场景，觥筹交错中或许还多了一个黑色的身影。
.
她的目光落在Gin身边的男人时凝滞了一下，而他已经先向她点头致意，Vermouth。嗓音清冽。
她望进他冰绿色的眼睛里，新人？
Rye。他自报家门。
.
目光相交的时候他的眼底有一点点笑意晕染开来，在灯光下似乎给人造成了一种「温暖」的错觉。只能是错觉也的确是错觉。谁知道那层光晕下是不是砭骨的冷。
Rye。她收回目光，轻轻重复出这个代号。低眸。眼角挑起。语音上扬。把一个音节拉得很长。余音就像搁浅在冗长的沉静里，忽略掉周围的喧嚷。
大概就是这样。
.
Gin看着两个人冷淡地没有出声，然后兀自转身离开。Rye再次对着她微微牵起一个笑，然后跟着Gin没入酒吧里的人群中去。
走向他的踏入组织，人情交往的第一步。
.
她不需要问任何人，只是坐在一角就可以听到关于组织里那位新人的各种小道消息。杯中酒液轻轻摇曳，在灯光下泛着温软的光。她的目光一直沉落到酒的最深处。
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
不仅仅包括现在过分安淡的环境。
.
听说那个新来的人是凭借着女友的妹妹进来的呢。
哦，就是那个天才科学家？
是啊，姓宫野的那个。
哈，可是我怎么听说他和「他」有关系。
.
Vermouth听到那个人把「他」咬得特别重，然后站在一起八卦的几个人一起讳莫如深地看向了那个方向。
她心里一顿，然后转过视线。那些人望着的地方，Gin和他被簇拥在最中间的环形沙发上。两个极为相似的男人，坐在一起时那种掩不去的尖锐感总是让周围的人很不舒服。尽管她觉得那两个人不会这么觉得。大概就是两个人无时无刻不存在着的互相试探，同样多疑而敏感的性格。
.
.
你是想要，毁灭掉它么。
她的目光凝滞在幽暗空气中的一点，然后轻轻开口。
叹息无声。

「3」
*
（Present）
不相信赤井秀一就这么死了的，有三个人。
Kir最近在崩溃的边缘。她没有想到亲眼命令着她一步一步击杀赤井秀一的Gin，在一周后还会怀疑那个人并没有死。还有同为情报组的Bourbon。一直坚定不移地相信除了自己没有人可以杀死那个FBI，最近扮成那个人的样子出没在各个地方试探。
还有一个怀疑的人，就是命令调查这件事的那位先生了。
.
.
她坐在他的车后座。男人的一头金发散乱。他点燃指间的烟，然后灰白色的烟雾慢慢遮过他晦暗不明的神色。一如被遮掩在深处的繁乱心绪。
窗外阳光热烈。
她说，Gin，借一支烟吧。
他哼了一声，没有下文。于是她就俯过身从他胸前的烟盒中抽出一支。动作缓慢而优雅。就像是拉慢动作的慢镜头，黑白为底色。点燃。深吸一口。然后像他一样呼出灰色的烟雾。
.
.
这样眼前就没有一点清明的地方了啊。
她顿了顿。搞不懂自己这是什么心态。
.
说，Gin，你是在心疼他么。可是是你自己一步一步把他杀死的吧。
Vermouth。警告地出声。不要用那种语气和我说话。
.
啊哈。她低下头轻笑。她在想她这是戳到痛处了么。一向那么期望着那个人去死的人，却还是在那个人死后偏执地不去相信。
.
【可是Kir说是爆头呢。爆头呢。难道他可以好运到修复他的脑袋么。】她微笑着补充。然后前面的男人一片沉默。
大概也是无话可说了么。能让Gin沉默下去的人，真是让人稀罕呢。
.
窗外再多的熙熙攘攘都隔绝在玻璃车窗外，与他们无关。她摇下车窗，然后外面清爽的风一下子灌入车中，猝不及防地吹乱她的一头金发。
就像是吹开末世的一地花。然后在某个平衡点后复又轻轻垂落在肩上。几缕金色发丝温柔地纠缠在一起，暧昧不明。
.
那你呢。
.
她听到男人不带任何感情的平静声调后很久没有反应过来。然后才意识到他是在问自己。她微微勾起唇角，也许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微小弧度的含义。
不相信赤井秀一就这么死了的只有三个。Gin。Bourbon。那位先生。
.
她不是。
.
意识消融在窗外温暖的初阳里。春天星星点点的绿掠过眼底。
因为如果他死了的话，也挺好。

「4」
*
（Past）
Gin离开纽约去往机密任务前的最后一句话是，他的一切都暂时交给他来接手。
他？她挑眉，没有弄懂那是谁。然后在不明白的眼光中看到了那个撕破黑暗的男人。
.
房间里一片漆黑，唯一的微弱光源是门外走廊上的灯光。因而那个男人从微光处逆光而来的身影带有足够的震撼力，集神秘和冷冽在一点，光影交割过他的身体。再几步就走到了Gin的身边，他反手关上门，于是唯一的冷光也就被隔绝在外，消失不见。
再次融入到黑色里。
.
.
一直习惯了暗反而被刚刚的光线晃得有些出神。她淡淡转回目光，Rye。
他对着她扯出一个浅淡的笑容，Gin在旁边面无表情地补充，这段时间你要和我交接的内容给Rye就好。
.
嗯。她点头，然后一直目送着Gin离开房间，她才再次开口。
.
你是第一个在组织里穿白色衣服的人呢。
哦，他挑眉，语气游离在漫不经心中，是么，是有什么不妥么。
没有。
.
在一片模糊的黑暗中只能隐隐看到对方的身影，以及从漆黑的那一端飘来的声音。飘忽不定。踪迹难寻。看不到的面部表情。一切揣测都仅仅建立在对方微不可察的声线变化中。
.
就如游戏一样。而她似乎不是很擅长这种持久的拉锯心理战呢。透过每一个字词和模糊不明的语气推测出背后的隐秘心思和肮脏的秘密。就像是一盘巨大的黑白子局，未落子前先要透过对方的微妙表情看清他的上一步以及下一步。劳神的举动。
又也许不是不擅长。只是对他不擅长而已。
.
在眼睛受到遮蔽的时候听力会格外好，这大概是身体的一种保护机制。所以他走向她的时候沉重而缓慢的脚步声格外清晰，回响在密闭的房间里。只有模糊的定位，因而也难以预料到什么时候他会停下，停在自己身前。
这种宁静心思突然被打乱的感觉很微妙，正如你不知道到来的是什么却偷偷地期盼。同时想要把它扼杀。
寂静无声的那种。
.
.
然而意料中的脚步停顿与随之而来的低沉声音并没有出现。而是窗帘顺着轨道被猛然拉开，同一时刻窗外的倾城阳光倾斜着角度从玻璃窗射入。
室内从漆黑入亮只用一瞬。而由暗入明的巨大反差让她在刹那间有落泪的幻觉。
.
眼睛酸痛所以轻轻闭上眼睛再轻轻张开。视网膜中映入的就是眼前男人伫立窗前的疏离身影。笔直。寡淡的白色T恤宽松地隐藏住其下优美而不刻意显露的肌肉线条，窗槛遮挡住的光在他脸上留下一道阴影。
割裂光与光。
所以她认为也许白色也是很适合他的。
抛开她的立场的话。
.
.
Vermouth。他侧头，冰绿色的瞳中倒映着他眼中的她。接下来请多指教。
于是她保持着一贯的微笑，缓慢地放下交叠的双腿，站起来，然后一步一步走到他身边。面向他，然后从他身边走过。再在两个人肩膀碰撞的时候停下脚步。
.
这样的姿势大概再亲昵不过，如果两个人是面朝着同一个方向的话。她看向眼前被光照得一片明亮也因而失去神秘意味的房间摆设。墙上复古老旧的油画。深棕色雕文精细的五斗柜。旁边琳琅摆满烫金封面书的转柜。所有都在柔光下圈染出金色的光晕。微薄的暖意融入带着光分子的空气里。就连她都对这个样子的这里感到新奇。
.
没有倾斜的视线，余光里扫不到他的身影。
.
她说，听说你有一个女友。
说，听说你还勾搭上了Gin。真是没想到你会用这种方式上位啊。尽管这种方式是的确最快的了。
.
身旁的人对此无动于衷。她想也是。他对于这种非议在这几个月里应该早已听过不下几百遍。然后做到完全忽略。
那么……
唇角牵起一丝微笑。视线从分散的眼前收拢，然后极慢地向身后的方向瞥去。这种姿势注定她到极限也只能瞥见那一片极黑的长发，没有束起就那么垂落腰间。带着如同主人的冷冽。
唇轻启，细语就如黑夜里低声的喃诵一样飘入他的耳中。暧昧不明的。
.
.
【赤井秀一。】

「5」
Present

*
银色子弹，只要一颗就够了啊。
.
这是她在那个夜晚突然想到的。
没有开灯的习惯，调到最低亮度的笔记本就是房间里唯一的光源。黑暗里被微微照亮的球形空间里的浮游。电脑前晶蓝色的眸子。
.
然后她把电脑合上，推至一边。于是最后的微弱光源也消失了。只剩下无边的黑夜。都说只有猫可以做到在黑夜里自如行动，看清黑夜下的东西，可是她也是。
打开酒瓶的时候有木塞弹出的声音。酒液缓缓注入高脚杯，液体碰撞玻璃的浑厚声音像是巨大的，缓慢涌动的暗流。
.
所以这就是他轻易死掉的原因么。在燃烧的大火中？
她回想起Kir激动地跟Gin争辩，我是向赤井秀一的头上开了一枪，头上！他的血飙了我一脸，他的车燃烧爆炸！他在你的监视下死去！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
端起酒杯，轻抿。
雪莉酒的甜味冲破口腔，即使是这种酒也是有脾气的啊。微甜之后就只余下苦涩，酒精的气味在意识中盘踞着挥之不去。再甜也只是片刻的幻觉罢了。毕竟这也是一种酒。
.
.
她想是酒精让她在这个时候又想起了Rye。不，赤井秀一。
大概燃烧时的红橙色火焰映亮了大半个天空，以最悲壮惨烈的方式宣告着一颗银色子弹的陨落。她想红色的确是衬极了那个男人。那个男人不是用黑、用白可以形容的。可以黑到无底，白到荒芜。可是最终的颜色却是极深的红。
.
.
酝酿了一个晚上，她最终还是选择用最直白也最有效的方式去打探那个人是否还活着的消息。
尽管她认为那毫无必要。因为在Gin眼下无人可以生还。
.
啊，也许有的。如果连Gin也放水了的话。
.
她每次想到这一个点都会低眸轻笑，想起不知道多久以前两个人同框站立的样子。她的确是连他也八卦，可是每一次八卦对她的意味又是什么。
无解。
然后她敛下心绪，敲开了眼前的门。
.
.
开门的是一个抽着烟的大叔，酒精的味道很呛鼻。她不动神色地站在门口，看着对方目光落在她身上，由涣散迷离到刹那间的清醒。
.
超级美人啊。
酒鬼男人惊叹。而她轻笑，眼角微挑。她从来不排斥任何一个人对她美貌的赞叹。
.
对方赶紧整理好西装领带然后装腔作势地咳了两声，然后绅士地侧过身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她用她一贯的步调往里面走去，脚下的地板在和高跟鞋的撞击下声声清脆。就像是要承受不住集于一点的压强而碎裂。
坐在沙发上。酒醒的男人看上去靠谱了不少。她说，毛利先生你好。
他赶紧说这位美丽的小姐好。
.
也只是看上去靠谱了不少。
.
她的目光暗自疏离，微微调整了一下靠在沙发上的姿势。对方似乎想起她很眼熟，她微笑着回答克丽丝·温亚德。……对，就是那个美国的演员。
对方再次惊讶了一个度，强行按捺住弹出沙发的上半身然后把自己压回沙发里去。他刻意压低着声音，温亚德小姐，拜访我毛利小五郎有何贵干？
听说毛利先生是东京最出名的侦探。说。我想要找一个失踪的人。
谁？
.
.
她顿了顿，然后酒红色的唇角勾起细小的弧度。
.
旧情人。

绯色篇最后贝姐的话。超级伤感。

「6」
Past
*
在接过Gin管理的事务前，还要完成一系列的交接工作。按照组织一贯的流程他需要填写很多资料，一个高层被那位先生派来监督，而她作为Gin托付的人也闲来无事在场旁听。
.
他在电脑上敲下一行行资料。姓名，诸星大。Confirm。回车。出身地，纽约。Confirm。回车。年龄，29。Confirm。回车。此前工作，……
敲下一行行虚假信息，进入组织的最高资料库。无聊的把戏。她只是扫了一眼电脑屏幕就移开视线，转而落在他的侧脸上。
毕竟相比那些资料，后者更加有趣。
.
.
听说在此之前你是一个无业游民？一旁那个高层质疑地笑着。她看着他打字的动作停止，合上笔记本。抬起头，目光毫不避讳地对上那个高层。眼底是一片冰绿。就像是最纯粹的冰种翡翠。
僵持良久，然后嘴角抿起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说，是啊，有什么不对么。
那能一路借东风到这个位置，真是不容易。高层语气嘲弄。
无他，也只是用两个月的时间，混到了您八年得来的位置而已。他微笑。
.
.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她借着那位先生的面子才劝走了那位恼羞成怒的高层。送走那位找事的高层以后她返回房间。一打开门撞入视线中的，是笼罩在温和日光下的那个男人。身体微前倾。办公桌前飞快打字，敲击键盘的机械响是寂静室内的唯一声音。
他安静的时候和刚才锋芒毕露的样子的确很不同。绿色的眼底再多的神思都被收敛在最深处。难以探知。他人从表面望去只能得见深不见底的漩涡而已。冷静。镇定。有着因为手握掌控权才会有的淡然自得。今天是换回了一身黑衣，黑色长发垂落腰间。阳光铺撒使它并不是绝对的黑色。随着他低下头的动作，几缕散落脸旁。
.
在一个全是黑的地方，即使被同化成黑也依旧进退自如。姿态优雅。也的确是一种本事。
.
她走上前。Rye。你刚刚的莽撞实在是给我带来了很多困扰呢。
他说，是么。嗓音冷淡，那真是麻烦你了，Vermouth。
Rye——
.
.
单音节的单词。舌头轻轻抵住牙龈后部，然后意味深长的念出那个简简单单的代号。冗长的余音搁浅在绯红的唇角。所有语音中的暧昧不明飘散入空气里，然后一直到那个男人身边。时间在那一点被定住。同时她直视着那个男人的脸庞，终于如愿以偿地在他脸上找到了微不可察的僵硬感。
.
他的指尖在键盘上方微顿，于是敲击键盘的声音也就随之凝滞住。而在下一秒敲击声接上，一切恢复如常。单调重复的声音继续盈满这个寂静的空间。时间像是被人剪断又拼合，就仿佛刚才一秒只是跌入了未知的时间黑洞。而现在回到这个世界。
怎么。他问。手上的动作未断。两个字，短促而冷漠。
.
而这种短句最适合掩盖情绪。因为不需要掺杂多余的语调因而也就成了最好的掩护方法。速战速决，阻隔下对方的一切试探。
.
.
没什么。她回答。
想到那一点的她心情似乎不错，她感到自己的嘴角在不知不觉中微微上扬。她没有刻意控制，因而连下一句话都带上了上扬的尾音。
说，在Gin身边偷梁换柱太危险了，换一个人吧。我的忠告。
.
.
顿了顿，在他冷凝的目光中，继续微笑着，说，只是作为旧情人的忠告。

「7」
*
Present
.
我想要找一个失踪的人。
旧情人。
.
这句话刚落的时候玄关处传来开门声。她略略抬头，门口是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缩小的侦探在注意到她后脸色逐渐苍白。她转过视线，小侦探身边的陌生男子靠着门框站立，单手插兜。
凝视着他。对方眼镜下眯成一条线的眸子。眉角有熟悉的尖锐感。
.
克丽丝·温亚德小姐。那个门口的男人开口。隔着十多米来说话总是有点遥远，就像是站在不同星球上相互喊话。就连对方的面部表情都看不太真切。她只能确定对方也的确在看着她。
他的声音传到她耳中时已经有些轻。但仍旧带着力度感。说，不知道你要找的旧情人是谁呢。
.
怎么。这位先生也很感兴趣吗？
她问。然后从沙发里站起来，朝门口的方向走去。目光一直和他在空中相汇，随着她的靠近两个人的视线角度有轻微的偏转。
但是从未分开。
.
余光中小侦探脸色煞白。身后毛利侦探喊着温亚德小姐。
.
对方带来的压迫感从未因为眯着眼睛而减小半点。并且随着她的逐渐迫近而越来越强烈，就像是要把她彻底压制住一般，虽然并未刻意体现，却让她眉角微跳。继续靠近。直到站在他身前。
.
嗯。很感兴趣。
对方略略低下头，微笑着盯着她的眼睛，嗓音低沉。然后补充道，所以他叫什么呢？
.
时间在无声的空气中流淌而过的时候总是会带给人「缓慢」的错觉。一秒钟可以无限延长到时空终点。互相对视的时候也是一个试探的过程。试图攻破未知的他的底线，套出他的信息。全部。一场美妙的对弈。在此刻无声地拉锯着进行。
然后无功而返。
.
.
她只好暂时放下了打探的心思。然后说。赤井秀一。对，那个人的名字。
.
.
「赤井秀一」。
每一次念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总会产生自己是在叫出面前人的名字的错觉。于是总是会带上一种莫名的情愫。不过一点点情愫溶解在一潭水中，就像是亿万光年中驻足的刹那，大概是可以约等于零的吧。而且，最后一次当面叫出这个名字，也是遥不可及的昨日了。
.
.
敛下眸子思绪翻涌过仿佛一个世纪，而对于周围的人来说只是短暂的一刹那。面前的男人忽而微微一笑，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然后说，如果是赤井秀一的话，或许温亚德小姐不用麻烦毛利侦探。找我就可以。
.
.
找我就可以。
.
.

「8」
*
Past
.
一个月间她和他接触到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边缘化任务。大概是最近太太平。和曾经的旧情人合作的确是一件很微妙的事情。一个眼神或许可以读出很多东西。而读出的东西全然无用。只能在心里继续横下一道鲠。
大概最切实际的做法还是在他的副驾驶上无死角地喷上自己用的香水。这样的话，即使是三天后，车内的密闭空间里的冷清气味也依旧挥之不去。
.
就像是焚烧花朵余下的灰烬的味道。干涩而冷。又像是夏天草木太过繁盛又迅速缺水枯萎后余下的颓败气息。寡淡而无味。
很独特的一款香水。或许这不是适合她的香水。但她可以肯定，身边的人每一次坐进车里都会不可避免地想到她。
即使她不在。
.
.
一个月后的今晚是第一次真刀实弹的任务。车外的风随着汽车的高速行驶不断地灌进来。她在风中对着他轻笑，说，如果有危险应该以女性的人身安危为重。
男人单手把住方向盘，腾出另一只手点燃烟。咬着烟，明明灭灭的火星照亮了他的嘴角。
呵。他只是扯起一个漫不经心的微笑。然后微微抒气，灰白色的烟雾漫过眼前。她皱眉。即使她也抽烟，但她不喜欢自己的味道被莫名的烟味的冲淡。
.
不过如果是「mix」，倒也不错。
.
.
一切都顺利。毕竟是和组织里最近的红人Rye合作。对方的身手的确无可指摘，尤其是她还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FBI的王牌。赤井秀一。
可以收工了。她观望了一下四周，说。
而她看到对方的眼神一凛。在她微微出神的片刻，子弹携裹着风声擦肩而过。
却不是没入她的身体里。
.
.
那一夜，不论是出于人道主义还是类似于「感恩」的情感，她都必须把他带回自己的据点。
原因是Rye替她挡了一枪。一个说出口她都觉得老套的借口。可是偏偏发生了。
.
等到开始处理枪伤的时候已经是是凌晨。他的左肩被血洇湿了一大块。红加黑还是黑。因此深红色的血迹在黑色的衣服上并不明显，只是黑色的衬衣紧紧贴住了皮肤，勾勒出左肩完美的肌肉线条而已。
腥甜的血的气味却足够提醒伤势严重。不容忽略地充斥满鼻腔。
.
脱掉衣服。她说。他坐到了沙发上，气息微紧却仍旧分出一点闲心，扯起微笑，说，怎么，脱掉衣服？
赤井秀一。她警告地出声。于是男人眼神凝了凝，然后撕破了左肩的衣服。
.
不得不说「赤井秀一」相比单音节的「Rye」，说出口总是更有威慑力。他撕扯掉衣服的动作缓慢进行。已经和衣服凝固在一起的伤口因为这个动作再次开裂。被丢在一旁的衣服上血肉模糊。
裂开的痂。血再次源源不断地从伤口涌出。她冷着眸注视。然后拿起一旁的双氧水。
.
会痛。他说。头一次，嗓音戏谑。
是么。她转过眸子，勾唇。我欠你一句「谢谢」，我会轻一点。
.
处理伤口的时候不可避免地需要贴近。她真个人几乎是贴在他的身上进行一系列处理。毕竟场地有限。冰冷的手术刀划开模糊的伤口。上半身几乎赤裸的男人，无麻药取出子弹的时候依旧不可避免地大汗淋漓。脸色苍白。一些长发黏在脖颈的位置。
.
低沉的喘息声回响在寂寂的室内。凌晨两点的夜里，窗外的路灯光熄灭。头顶水晶灯投下的华美光芒耀眼到像是一个谎言。耳畔对方的呼吸温热。
她也在出汗。金色的发丝贴住鬓角。
.
男人冰绿色的眸子涣散地落在她身上。她拿着刀的手微微一顿。然后更加快速地处理完剩下的伤口，收好医药箱。结束。
.
不宜冲水。于是他只是躺坐在沙发上轻轻闭着眼假寐。她坐在一边不知道该想什么。然后她说。你还记得我的忠告么。
什么？他很听话地接话。
不要试图靠着Gin上位，赤井秀一。
呵。他闻言轻笑一声，然后睁开眼睛。重新聚起的冰冷而幽邃的光泽，刺破灯光的虚伪。
.
甚至，她说，笑得漫不经心，你靠我上位都更好呢。你应该知道我比Gin更加接近那位先生。不是么。
.
而眼前突如其来的吻贴上唇。意识有一刹那的空白。

「9」
*
Present
.
温暖的阳光拥抱着整个东京市。神经会因为暖洋洋的温度而稍稍懈怠。不过微风仍旧带着几分料峭的意味，因而也不能离开轻薄的外套。她的是纯黑色。对方是在阳光下更加耀眼的米白。和陌生男子走在午后的东京街上总是不免带上几分暧昧。即使两个人都各自插着兜。并肩行走。
却隔着不可忽视的距离。十厘米。
.
走进了一家咖啡厅，选择了靠窗的位置。窗外是阳光下熙攘繁华的街道，车流不息，行人如织。对面的男人优雅地合上甜品单叫来服务员。点餐完毕。中间陷入冗长的沉默。
最终是她先开口打破沉默：冲矢先生和那个人很熟么？
.
.
她想对方的发色是一种足够新奇的颜色。很像是她曾经用过的Dior口红的623#。介于豆沙色与褐色之间的微妙色彩。作为口红是不同风格的勾人。而作为发色似乎让他气场温柔。
陌生男人看向她的眼神从来都是刻意眯起。那双隐藏在其下的眸子却穿透一切般地直击她的心脏。
眯眯眼么。
她想，一切都应该有一个很合理的解释。
.
熟。
只有一个字。他的嘴角笑容浅淡。
.
她意味不明地勾着唇。服务员把咖啡和甜品都送上。她瞥一眼，我对这些甜的一点兴趣都没有呢。
纤长的手指越过冒着热气的咖啡抚上对面男人的脸。滑至最下，轻轻挑起下巴。美艳的蓝色眼睛直视对方眯起的眼眸。无声对视。然后指尖沿着下颌轮廓一路上挪。酒红色的指甲若即若离地摩挲过每一寸肌肤。笑容妖冶。对方却兀自神情淡薄。眼底不为人知。不为所动。
.
.
.
白色热气在两人之间蒸腾而上。拉出一道屏障。即使是近距离，对面的面孔也依旧被雾气模糊。指尖停留在他的眼角，对方的神色已经带上了一点森然的味道。却还在笑。
【冲矢先生听上去还是太疏离了——不如我还是叫昴先生吧。】然后指尖动作猛然转换方向，轻轻巧巧地取下男人戴着的黑框眼镜。
然后架上自己的鼻梁。
.
.
.
是平光眼镜。她说，把几缕垂落的金色发丝勾到耳后。然后再把眼镜取下推回到他面前。补充，昴先生，多有冒犯。
他重新戴上眼镜。看不出神色变化。并没有。
.
.
揭掉对方的第一层假象使她心情愉悦。人在心情愉悦的时候会莫名偏爱甜点。手执刀叉。她切开面前的抹茶慕斯，蓝色眸中多的是意味深长。
【今天日光很好。】笑意攀上嘴角。
抹茶的味道浓郁。搁浅在舌尖缓缓散开。然后散布在口腔的每一个角落。
她盈盈转过眸子。【昴先生有女友了么。】
.
.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样好的春日，一个人很可惜而已。】

「10」
Past
*
在黑夜里一切都会失去理智。然后走向疯狂。
明明只是带对方回来处理枪伤。
从对方突如其来的压制开始，意识陷入短暂的空白。男人单手撑在耳边的沙发上来稳住这个姿势。他的唇温度炽热，带着淡淡的烟草味飘入她的意识里。牙关在无意识的状态被撬开，然后就是对方蛮横的攻略城池。
唇齿纠缠。相撞。
.
本来就有着微微薄汗，贴近对方的时候更是感受到对方同样的燥热。以及微薄汗珠下扩开的毛孔。夜凉如水。风冷月寂。室内是截然不同的灯光明亮。以及快速蹿升的温度。
意识略清明后就是双手环上对方的脖颈。收紧双臂，于是距离继续迫近。接吻需要支撑点，因而她整个人都凹陷在柔软的沙发里。作为成年人不缺少经验，她也开始回应。轻咬对方柔软的唇。然后他的动作一瞬间更加激烈。
即使不知道这是从何而起。以及之后怎样、何时结束。也不用知道。仅仅是沉沦下去。而已。
.
.
她想这是从他以Rye的身份出现以来，她第一次离他这么近。几乎要成为负距离。视野中是放大地极近的绿色眼瞳。每一丝纹路都清晰到可以描摹。她想为什么对方的温度如此炽热，眼神却依旧是冰冷的。
然后她想到她也是啊。在接吻的时候依旧冰冷地观察着对方的神色。然后得出结论。
.
.
漫长的深吻过后有短暂的分离。各自找回气息。然后就是第二轮的开始。无言。一切在晃眼的日光灯下渐渐推行。趋于完美。越来越贴近的灼热气息。然后她看到对方眼中的冰冷也在慢慢消退。
真是神奇啊。
她轻轻眯起眼睛。
.
.
嗓音温软。炽热气息离开的短暂间隙得以开口。眼前华美的灯光在视线里晕染上大片金色，使目光难以聚焦而散乱。
说，你要么。
刻意将气息拂过他的耳畔。尾音收到很轻很轻，微不可闻。然后余光中看到对方的眸子中一刹那的幽邃。
.
.
一切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
.
灯光熄灭。巨大的室内陷入一片黑暗。眼前都是自然而然的事情。气息糜烂。
她轻笑着说Rye你的确是一个渣男。纤细的手指在他胸膛前缓慢划过。然后停在某一点。状似无意地摩挲。补充说，你的左肩还有伤口，不累么。尾音上挑。刻意诱惑。
对方声线低迷气息微喘。说，Chris。
他只是叫出了她的名字，再也没有下文。呼吸温热喷薄在颈间。她叹息黑暗中看不到对方的表情。否则是怎样的精彩呢。
于是她狡黠地承认。就算是我勾引的。你。赤井秀一。
.
然后话音再次被对方的唇封缄。

「11」
*
.
Present
.
成年人的世界里，邂逅一段说来就来的感情似乎很容易。
.
或者说眼前的男人太过随便。
.
.
.
赤井秀一这个话题的初衷被暂且抛在脑后。她和相识不足两个小时的男人达成了某种默契的共识。仅仅是在春日的暖阳里散步。逛街。这些词语说出口会让她觉得美好得像是在另一个世界里。
.
毕竟是与黑色不沾边的。
.
连她也可以片刻地卸下伪装。
.
.
.
不是Vermouth。只是作为Chris。
.
阳光热烈。
.
她想冲矢昴的确是一个适合当恋人的男人。笑容永远温和。没有攻击性的神情。还有一举一动中流露出的绅士感。
.
.
.
和某个人比起来差别真是大啊。
.
.
.
路经一个公园，里面自然也有老套的喷泉设施。她在那里驻足了一会儿。并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
.
只是之前来到这里她的注意力只在这里的地形和路线，然后帮组织里神经大条的狙击手们出一些方案。就当是为Gin排忧解难，拿到日后的一些筹码。她对这些东京区内的这些地标建筑熟悉到可以在脑内构建三维图形。可是这种小小的喷泉点。入不了眼。
.
.
.
因而在喷泉的一个喷口忽然喷水时，她猝不及防。
.
.
.
不过她一下子被推开。然后被一双有力的手抱住。抬眸。那个陌生男子已经把她拥入怀中。平光眼镜反射着白色阳光。而他背对着喷泉。冲溅起的微小水花越过他轻轻落在她的睫毛上。视线里阳光透过水珠折射出华美的光。
.
头被迫靠在他的胸前。额头抵上他的衣服布料可以接受到他的温度。
.
莫名其妙的姿势呢。
.
带来温暖的错觉。
.
然后她想，他的运气不错。外套是刚好防水的那种布料。
.
.
.
微湿的头发紧贴皮肤而带来不适感。以及在被推开前淋湿的衣服变成半透明，包裹出她的肌肉线条。周期十秒的喷泉已经在片刻后停止。于是面前的男人松开了那个拥抱的姿势。
.
温暖的错觉随之消失。
.
手仍旧虚环住她的腰。不过已经保持着距离。
.
极尽绅士。
.
.
.
她不动声色地离开这个虚无的怀抱。后退几步，离开了喷泉的范围。优雅地开始整理自己的一身狼狈。至少要让自己看上去像是参加了一个有预谋的湿身Party。而不是无意中被水淋了一身。
.
男人看向她的眯眯眼似乎在眯地更紧，然后他也随着她的脚步离开了这个喷泉地。
.
.
.
利落地脱下外套。
.
虽然是防水的那一种，但在这样的冲击下也仍旧没有护住里面的T恤。大片的水渍浸湿了身后。同时豆沙色头发上的水珠顺着面部轮廓慢慢下滴。
.
极尽缓慢的瞬间。
.
然后水珠落到地上。
.
没入不见。
.
.
.
你身材很好么。
.
她轻轻笑着。对于自己此刻的处境已经放任不管，于是转而揶揄对方。湿掉的头发和衣服目前不能给她的优雅带来一点负面的影响。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她的日常风格由妖冶转向了勾人。当然她不介意展现这一面。
.
从路过的人惊奇和羡艳的目光来看，也的确如此。
.
.
.
对方抖动外套上水珠的动作明显一顿。然后继续。停滞在半空中的弧度被接上，水珠甩出完美的抛物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
谢谢。他说。这应该是夸奖吧，我经常去健身房，克丽丝小姐。
.
.
.
随着话音落下手柔若无骨地搭上了他的左肩。洇染开的红唇在水渍未消的情况下，是不一样的。
.
唇凑近他的耳畔，一张一合像是诵动古老的咒语。也许用心并不单纯。轻声道。【不知道昴先生是对每一个刚认识的陌生人都如此贴心么？】
.
.
他的眼眸眯成细细的一条线。神情太过于刻意而让她知道一定是有所伪装或者遮掩。这层浮于表面的东西可能马上就可以被她揭掉。他的目光离开自己的外套。然后缓缓扫向她搭在肩上的手。
.
最终定格。
.
【当然不是。因为克丽丝小姐现在是我的女友啊。这是……义务。】

「12」
*
.
Past
.
.
最近组织里传言很多。大多数是关于Rye。
.
一个上位三个月的新人，凭着除实力以外的花边新闻在组织里再次火了一把。
.
.
.
上一次他被议论纷纷还是因为Gin。因为一群人心知肚明而不敢在Gin面前提起半点的特殊关系。
.
.
.
这一次么。大概就是和最初进入组织的跳板，宫野明美分手了。所有人一想起半小时前那个女人来这里找Rye时满脸绝望的伤感表情，和Rye毫无动容的冰冷，都是唏嘘不已。一小撮人聚在一起谈论完这件事以后会加一句又恨又鄙视的渣男，同时内心默默羡慕一下对方青云直上的晋升速度。
.
.
.
.
.
他为了讨好Gin老大真的是不择手段啊。
.
是啊，不过甩掉女人这一招也没什么吧，就算不是为了上位，一个女人三个月也腻了吧。哈哈。
.
Rye再这样下去就可以见到「那位先生」了吧，你们说下一个被甩的会不会是Gin老大？
.
.
.
一片哄笑。然后有人压低声音提醒，小声点，Rye就在附近。
.
.
.
.
.
她依旧是独自坐在吧台上。一杯黑麦威士忌。加冰。
.
.
冰球碰撞玻璃杯壁的声音沉闷。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微微摇晃。幽暗的灯光编织出沉默的一角，正适合耳畔低沉的音乐曲调。
.
黑麦威士忌入喉，总是伴随着一种很深很深的年代感。浓郁。目光穿不透酒液。不知道目光企及不到的玻璃杯后的另一端是什么。就像一个远古而来的谜。
.
.
.
微醺。
.
然后玻璃杯之间相碰的声音寂寂响起，因为盛着酒液并不能显得那么清脆。转头。不出意外是那个人。和自己突兀地碰杯。
.
.
.
对方把左手里的酒杯举至唇前。然后仰头饮下。后仰的脖颈勾勒出喉结优美的线条。饮酒的时候目光却并未随着抬头的动作移开。直视着她。微笑。
.
酒吧的灯光下冰绿色的瞳孔幽暗不明。像是蕴着一个深邃的漩涡。吸引住对方。随后是牵制。最后拉扯着岸上的人在无底的漩涡里直直下坠。无限沉沦。
.
难以逃脱的。
.
.
.
.
那样并不好。她想。
.
说，Rye，听说你分手了么。和那个没有代号的女人。
.
.
对方轻晃着酒杯。冰球在不断碰撞，冰冷的气息从杯壁一直蔓延到手心里。然后继续沿着神经上窜而直达心里。他似笑非笑。
.
这就是一个渣男的作风吧。
.
.
啊哈。她垂下眸子，嘴角浅浅勾起。一个记仇的男人。
.
说，那你和Gin呢。抛掉那个女人就更方便了吧？
.
.
.
随后对方的举动出乎意料。话刚落酒杯就被他重重地搁在吧台上，接触木质台面时酒液因为惯性而部分倾洒。然后他猛然倾身向她。双手撑在她左右的吧台上。
.
以囚禁的姿势环绕住她。她不能动弹。
.
.
.
.
鼻尖只距离一厘米。
.
也因此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对方眼底按捺的幽暗火焰。
.
.
他说，你就是这么认为的。
.
疑问语句。肯定语气。
.
.
嗯。她望进他的眼底深处。试图窥破。然后薄唇微掀。不是么。所有人都知道你和Gin的关系吧。
.
.
.
听到回答的他倏而轻笑。眼瞳是一如既往的冰绿色翡翠。他失去兴致一样地直起身子。然后后退半步，站定。执起酒杯。干脆利落地离开这里。
.
背影森然。留下一句话。
.
.
我不需要。Chris。

「13」
*
Present
.
日常约会。
不过这个日常已经引起了最近合作任务的Gin的怀疑。毕竟前往约会地点还是蹭着Gin的车啊。
.
对于Gin，她只能这么解释，男友。微笑，新的。
对方嘴角的笑淡薄而嘲讽。真是。连笑都这么惹人厌。太不可爱了。
他说，Vermouth，你还真是悠闲啊。
.
她双手抱胸惬意地靠着车座椅。回答地很淡然。还好呢，毕竟无聊的生活总需要一点调剂品。
补充，而偷心正是一个很有意思的游戏呢。
.
.
她想她说的不错。
曾经偷走过很多人的心。可以以女王的姿态享受着对方的回馈，看着他人臣服，听从。永远在一段段感情中游走得游刃有余。开始时只要一个意味不明的纠缠眼神。结束时也可轻轻松松地从中脱身。毫无后患。
大概这种事情也是会上瘾的。
.
A thief。
.
.
认识时间延长到一个星期的陌生人冲矢昴很遵守时间地在甜品店外的露天座位等候。一个星期可以了解到的东西不多也不少。拼凑在一起会让她感到也许离其中被层层包裹的东西更近了一点。她需要做的，就是抽丝剥茧。然后努力看到最里面的核。
尽管可能不尽如人意。
.
左撇子。点酒时常常是下意识地选择波本酒，而有时又像是故意避开。掩藏在宽松T恤下的身材不错。肌肉线条都是恰到好处而又不显爆发的类型。符合他常常去健身房的说辞。身高目测和某位熟人很接近。谈吐间可以看出逻辑思维很严密。不过和对方自称的研究生身份也很契合啊。
看似无用的一堆线索。在他的自述身份下毫无可以指摘的地方。
.
.
她挽着对方的臂弯。动作自然。然后在一家贩售香水的店前停下来，说，逛逛吧。
.
店名Passé。
这类店铺总是用复古的咖啡色作为主基调。纹路粗犷而自然的木质墙壁搭配上在光线下让人产生无尽错觉的暖色玻璃，总是让人欲罢不能。典雅而精致的风格。仿佛一个时空错乱，穿越到上个世纪某一街角的小小店。它并不刻意地取悦他人。
只是单单纯纯地存在着。即兴被人发掘。
.
无人问津也无妨。
.
.
虽然这家香水店是以盈利为目的的。她想。
.
纠缠不断的过往。
.
.
.

13的后半部分

「14」
.
*
Past
.
她必须要声明。
真正的初遇并不是在组织。一切可以继续往前追溯。到很早。
.
命运的牵羁往往在不知情间安排好一切。将陌生的两个人牵绊在一起。剧本早已写下。只等着人们去走完一生。
绝无偶然。
.
那个时候他不是作为一个FBI。她也可以不被称作Vermouth。仅仅是Chris Vineyard。一个著名美国女演员的女儿。回忆起来都是遥不可及的过往。
卸下所有的相遇总是单纯的多。不论是从意义还是其他任何方面来讲。
因而也没有任何负担存在。两个人仅仅是拥有个人的立场。无关其他。所有的感情不必迟疑。不必加以遮掩。炽热。热烈。义无反顾。
.
说，我会爱上你。如果继续这样下去的话。
答，而我是已经。
.
.
炽热到一如骄阳。
而一切仅仅发源于美国纽约湖边的一次偶然相遇。毕竟，情感这种抽象的东西本来就很微妙。不能用因果和概率来计算。突然出现。突然消失。在生命的任何一刻都有同等的几率发生。
.
.
纽约的香水店里。去处心积虑地挑选一款香水然后去迎合它的气息，不如独自搭配出自己的那一支来的快捷。也更有意义。她别出心裁。前调是柠檬，腐烂的玫瑰，苦橘。中调是粉红胡椒。尾调可以是龙涎香，香草根，麝香。她希望它有一种凋零的感觉。
属于有点中二的少女的要求。老板一一应下再做出修改。调配出来的味道也的确足够独特。
.
就像是焚烧花朵余下的灰烬的味道。干涩而冷。又像是夏天草木太过繁盛又迅速缺水枯萎后余下的颓败气息。寡淡。气味并不浓郁。
老板说作为纪念这个配方会被店铺记录下来。它足够独特。可以上架。喏，柜子上你刚刚看的香水有四分之三都是其他客人在过去留下来的。
.
所以店名是Passé。
过往。
.
纠缠不断的过往啊。
.
老板在后面补充说这是他们店的特色。这是连锁店，世界各地再小的国度都有可能开着一家分店。也许会倒闭。但在未来的某一天，说不定你偶遇我们店就可以找到你的香水，很惊喜很浪漫吧？
不，只要你偶遇了我们的店铺你就一定可以找到你的香水。它会永远存在。
.
所以把香水留在柜台上的价格昂贵。老板仔仔细细地记录下这支香水的调配，然后笑眯眯地问它叫什么名字。
.
她正低头思索。
身旁的男人。名为赤井秀一的男人开口。
.
不如叫做Cendres de roses。他看着她，眸光带笑。他说很独特的香味需要一个足够独特的名字。
因为这样就永远不会忘记。Chris。
.
.
她轻轻重复。Cendres de roses。玫瑰的灰烬。
真的是从一开始就注定好结局的名字啊。
.
绝无偶然。

「15」
（Present）
*
.
数年后在相同品牌的连锁香水店里。时过境迁。人非当初。称呼对方的时候仍旧是赤井秀一，只不过应该加上一个心知肚明的前缀。FBI王牌。
她呢。被叫做Vermouth。
.
.
有一些话一说出口就撕开了最后的结局。因此叫做禁忌。可是禁忌就是要被人打破的。
她轻轻说，赤井秀一，你装失忆也并不好。
.
.
于是她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
.
视线里是大片的惨白，明亮而晃眼。明明灯光是最温暖的昏黄色。闭上眼睛，眼眶酸痛不已。微微湿润。
说，你好自为之吧。Gin，还有Bourbon，都不相信你死了呢。
说，我能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不揭穿你了。昴先生。
.
.
对面的他猛然睁开了眼。
果然，一直眯着的眼睛，是最纯粹的冰绿色。一如高贵的翡翠。
.
.
.
抽丝剥茧后最里面的核的确是不尽如人意。
从Passé开始亦是从Passé结束。就像是命运。冥冥之中之中写好了轮回。最深处的宿命，将每一个人牢牢钉住。挣脱不得。无法抗拒。
擦肩而过的时候金色的发丝和他牵扯不明。但她没有停下脚步。跨出门槛的那一刻她终于听到了他的声音。
已经恢复到了赤井秀一的声线。
.
.
所以我们分手了是么。
.
.
她顿了顿。一时难言。
答，对，分手了。
.
下次再见面，我们就是敌人了。
.
.
室外的明亮阳光和室内的昏暗对比鲜明，以至于来到室外时有一刹那的恍惚。隐隐约约可以听到身后室内交谈的声音。那个男人说，抱歉，我不买。原因？
.
因为没有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