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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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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盗虚蓟镇，毒裁喜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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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启七年八月二十二日，明熹宗病逝于乾清宫。当天，魏忠贤宣读皇后懿旨告外，然后派遣涂文辅、王朝辅迎接信王朱由检入宫。
疑心作祟的朱由检袖藏食物进宫，不尝宫中之食，夜里也不睡觉，秉烛坐着向四下观察，见有一名护卫的宦者持剑经过，便索剑视之，留置身旁的几上。当听到护卫们在夜里报更的击柝声后，朱由检起身问劳之，然后问左右的宦者说：“如何得到酒食赏给他们呢？”有人对之以光禄寺。朱由检即下令旨传取，遍给之，护卫的宦者们欢声如雷。由此可见，魏忠贤胸怀坦荡，没有任何谋反的布置，否则当时杀掉朱由检如同碾死蚂蚁一样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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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帝讳由检，光宗第五子，母贞靖贤妃刘氏，万历庚戌十二月二十四日卯时诞帝于东宫。无何，妃薨，神宗命康妃李氏抚之，即所谓西宫李选侍也。泰昌元年九月移宫后，熹宗改命庄妃李氏抚视，居勖勤宫。帝每晨起拜天，即诣庄妃定省如礼，庄妃于母道甚备，所以成就圣德，调习之功居多。妃薨，帝哀痛不异所生。天启二年九月乙卯封信王（《绥寇纪略》作八月二十日封），六年十一月二十五日出居信邸，十二月初十日行冠礼，七年二月初三日，选南城兵马司副指挥周奎女为信王妃。时太监魏忠贤方擅政，四方珍异之物毕致，忠贤时以非时花木、果蔬之类献帝，帝辄受之，厚犒其使，若相得甚欢者。先是，帝在宫中常梦黑龙蟠殿柱，以告庄妃，妃异之。又勖勤宫后园有二井，相去远，帝戏汲于井，有金色鱼随绠而上，再一井，得鱼亦如之，左右知其祥，弗敢宣。至是八月，熹宗疾大渐，十一日，命召帝。帝初虑不为忠贤所容，深自韬晦，常称病不朝承召，乃入问疾。熹宗凭榻顾帝曰：来，吾弟当为尧舜。帝惧不敢应。良久奏曰：臣死罪，陛下为此言，臣应万死。熹宗慰勉至再，又曰善视中宫，魏忠贤可任也。帝益惧而与忠贤相劳若（苦？），语甚温，求出。二十一日甲寅，熹宗崩，忠贤犹豫不发丧。翌日，凶问彰露，始宣皇后懿旨告外，遣其党涂文辅、王朝辅迎帝入宫，群臣无得见者。帝自袖煹糗以入，不尝宫中食。夜秉烛坐见，一阉持剑过，索视之，遂留置几上。闻警夜击柝声，自起问劳之，顾谓左右曰：安得酒食给若辈乎？或对以问之光禄寺。即下令旨传取，遍给之。欢声如雷。（据《崇祯长编》整理。按：该书记载的发丧和迎接信王的时间有错误，具有诬陷倾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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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二十三日，按照程序，公侯伯驸马、文武百官、军民耆老人等三次上表劝进。朱由检假意推辞了一番，终于答应即位了——
天启七年八月丙辰，公侯伯驸马、文武百官、军民耆老人等三上牋劝进。第一牋，答曰：“览所进牋，具见卿等忧国至意。顾予哀痛方切，継统之事岂忍遽闻？所请不允。”第二牋，答曰：“卿等为祖宗至意，言益谆切。披览之余，愈增哀痛，岂忍遽即大位？所请不允。”第三牋，答曰：“卿等合词陈请，至再至三，已悉忠恳。天位至重，诚难久虚，遗命在躬，不敢固逊，勉从所请。”礼部进登极仪注。
翌日早，大行皇帝几案前设酒菓。上具孝服，亲诣祗告受命毕，即于皇极殿前设香案、酒菓等物，上具衮冕服行告天礼。随赴奉先殿，谒告祖宗毕，诣皇祖宣懿昭妃前，行五拜三叩头礼毕，诣皇后前，行四拜礼毕，诣中极殿。余如常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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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二十四日中午，信王朱由检即皇帝位于中极殿，颁诏天下，定明年为崇祯元年。在朝会时发生天鸣异象——
丁巳午时，信王即皇帝位于中极殿，受群臣朝，颁诏天下曰：“我国家列圣缵承休烈，化隆俗羙，累洽重熙，远垂万（礻冀）。我大行皇帝仁度涵天，英谟宪古，励精宵旰，锐虑安攘，海宇怏覩，维新疆土，勤思恢复，万机总览，六幕禔休，方启鸿图，忽宾龙驭，爰膺顾命及予。眇躬侧聆凭几之言，凛念承祧之重，文武群臣、军民耆老合词劝进，至于再三，辞拒弗获，乃仰遵遗诏，于八月二十四日祗告天地即皇帝位，以明年为崇祯元年。朕以冲人统承鸿业，祖功宗德，惟秪服于典章，吏治民艰，将求宜于通变，毗尔中外文武之贤，赞予股肱耳目之用，光昭旧绪，愈茂新猷。”
朝时天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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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二十九日，崇祯帝调发白银共计五十四万两，作为给边军的登极恩赏，每人二两，这些都是前朝的积累，由此推算天启朝的边军为二十七万人。 “壬戌，发户部太仓银三十万两、工部银二十万两、光禄寺银三万两、顺天府税契等项银一万两，为边军登极恩赉，人二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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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启七年九月初一日，魏忠贤提出辞任，崇祯帝为了稳住“阉党”，好言温语，假意不准——
天启七年九月癸亥朔，东厂太监魏忠贤辞任，温旨不允。
九月初三日，崇祯帝命奉圣夫人客氏连夜从宫内出居私第——
乙丑，奉圣夫人客氏出居私第。（以上史料据《崇祯长编》 卷一 整理）
据《崇祯朝野纪》记载：客氏既奉旨出宫，于五更衰服赴梓宫前，出一小函，用黄色龙袱包裹，皆先帝胎发、痘痂及累年剃发、落齿、指甲等焚化，痛哭而去。
笔者认为，把孩子的胎发、痘痂及累年剃发、落齿、指甲都收藏着，亲生父母又有几个能做到呢？客氏人品不错，她也是被严重甚至无耻抹黑了的。
据明宫太监刘若愚记载：朱由校小的时候，有一次用手指剔殿门铜包棱中的泥土玩，父亲朱常洛（那时还没有做皇帝）来了，客氏抱起他向父亲行大礼，急忙中割破了小由校的手指，小由校哇哇大哭，客氏吓坏了。朱常洛因为客氏是要教孩子尊重长辈，并未怪罪，安慰她说：“不要紧，带破些好长。”
明熹宗的个人品格优良，与客氏的传教有很大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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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九日，督师辽东太监刘应坤请发关宁军皮袄银，原来是每人六钱，魏忠贤体恤士卒，从去年起增为八钱。值得注意的是文中称刘应坤为“督师”，表明他当时的权力与蓟辽督师平级。“辛未，督师辽东太监刘应坤请发军丁皮袄银。旧制每人六钱，天启六年数忠贤增为八钱，共该十一万二千两。（帝）下所司改兵部武库员外郎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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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十二日，派驻宣府、大同边镇的监军内臣葛九思清核出因逃兵、倒马而应上缴的白银四万一千四百余两。这是个可观的数字，其中有魏忠贤督办的功劳，但崇祯帝却只字不提，真是刻薄寡恩。“甲戌，宣大太监葛九思清核逃兵、倒马银四万一千四百七两零。帝嘉之，仍着户部速催京、民二运银委官买补缺额马匹，毋误秋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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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十七日，兵部尚书崔呈秀见新皇帝没发话，内心感到不安，上疏请求回籍守制。崇祯帝因为时机还不成熟，故作慰留不允。“己卯，兵部尚书崔呈秀因（杨）所修言，疏请守制。（帝）慰留不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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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天启七年十月初四日，崇祯帝以藩邸随侍有功，一口气恩荫了十八名亲信太监各弟姪一人锦衣卫千、百户不等，俱世袭，以此在内廷和锦衣卫形成自己的嫡系势力。“丁酉，以藩邸随侍功，荫御前牌子太监王佐、陈秉政、齐本正、张承庆、王永年各弟姪一人锦衣卫百户。又荫藩邸随侍今乾清宫管事太监司之礼、周世治、□辅明各弟侄一人锦衣卫正千户；牌子太监曹文学、张德宗、李承恩、徐延年、□作霖、黄一魁、李添寿各弟侄一人锦衣卫副千户，俱世袭；内牌子范寿宁荫弟侄一人锦衣卫正千户；常在王寿年、谷春祥各弟姪一人锦衣卫副千户。”

同一天，魏忠贤前几个月派去监督银库的太监涂文辅将审核太仓节省出的白银一万二千两进上，崇祯帝笑纳之。且记，以后不会再有此等美事了——
戊戌，银库太监涂文辅搜括太仓，节省银一万二千两上进。（帝）旨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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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六日，崇祯帝给先帝朱由校上庙号为“熹宗”，谥号“悊皇帝”。本来朝臣拟为“哲皇帝”，崇祯帝改“哲”为“悊”，玩了个文字游戏，讽刺哥哥“折心”。他简直是个**，枉费了哥哥传位的恩义和手足之情。“庚子，上大行皇帝尊谥曰：‘达天阐道敦孝笃友章文襄武靖穆庄勤悊皇帝’，庙号‘熹宗’。初本‘哲’，帝定为‘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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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崇祯帝的暧昧纵容之下，东林党正式向“阉党”发起了猛烈进攻。天启七年十月十二日，云南道御史杨维垣上疏纠劾兵部尚书兼左都御史崔呈秀，极尽诽谤污蔑和挑拨离间之能事，鼓动崇祯帝像孔子诛少正卯一样杀掉他——
丁未，云南道御史杨维垣疏纠：“兵部尚书兼左都御史崔呈秀立志卑污，居身秽浊，与旧辅冯铨争权有隙，饵吴淳夫攻之。一郎官不数月已跻卿贰，躁进者无不匍匐呈秀之门矣！因恶夏之令而倪文焕为之报复，故越十余人而用掌河南道，凡在（倪文）焕前者尽数咨部，而病痊起补之李应荐亦例之赐环之中，不谓之欺君擅政可乎？其弟崔凝秀为浙江总兵，我国家曾有兄为本兵于内而弟握兵权于外者？设有功罪，呈秀何所行其斥陟也？尤可异者，三殿工程原是吉祥善事，而呈秀以不祥之人经理其间，故经营垂毕而先帝龙驭遽升，未必不由于此。今又受事中枢，岂九边阨塞数万甲兵自呈秀外再无辨之者乎？当今边锋屡警，债帅成风，恐不宜以贪污呈秀再助之澜也。当大行皇帝崩逝次日，百官闻皇上将御文华殿，急自乾清门趋出，而隆道阁前忽有数内臣招呼‘兵部尚书崔家’，闻者莫不错愕。夫所言公公言之天下事，岂呈秀一人所可私语耶？先帝信任厂臣甚专，而厂臣亦孜孜竭力、任怨任劳以仰报称，此其所长也，独是误听呈秀一节，乃其所短。盖厂臣有王掌家者，呈秀交结甚密，以故誉言日至而秽状未彰，厂臣遂诚信而贤之，而呈秀方且内谀厂臣，外擅朝政。见今吏、兵二部革去文书房常例，方为先帝第一美政，而不知无骨大臣乃私为呈秀居奇地，指缺议价，悬秤卖官，其状可胜道乎？恳皇上急正两观之诛，或薄示三禠之典。”
（帝）旨以（杨）维垣率意轻诋不问。
（崔）呈秀随具疏辩，并求守制。（帝）亦不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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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启七年十月十四日，崇祯帝在文华殿第一次举办日讲。讲课材料里有名臣张居正为辅导少年明神宗而编撰的《帝鉴图说》，该书也是明熹宗的必修课。三天以后，崇祯帝命令换掉了《帝鉴图说》，表明他对爷爷和兄长很不以为然，因此而拒绝学习统治之术则更是愚不可及。
己酉，（帝）御文华殿日讲。讲臣讲《大学》及《尧典》首节与《帝鉴图说》一则。
越三日，（帝）命以《祖训》、《通鉴》易《图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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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十四日，屡建奇功，为官刚介，文才武略兼备的延绥巡抚朱童蒙被罢免。“巡抚朱童蒙免归守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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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十六日，督师尚书王之臣上疏以“权不归一，令出多门”，请求调杜文焕于关内，满桂于宁远，以维护满桂节制诸将的权威。这段史料与《明熹宗实录》中的记载相吻合，即满桂在宁锦之战时的权力是节制四镇，而不是清修《明史》里所篡改的四路——
辛亥，督师尚书王之臣疏言：“今山海有满桂，宁远有杜文焕，塔山有侯世禄，锦州有尤世禄，前锋有朱梅。各奉专敕，旗鼓相望，可谓极一时之选矣！然权不归一，令出多门，未见其便。文焕家世将种，久历西陲，亦将中之白眉也，而辽左情形非其所长。满桂边事了然胸中，去春宁远之守，婴城决策，振从前未振之威；今岁宁远之战，率先诸将，力摧强锋，故彼中亡不知有满将军者。文焕虽有经理之名，而尤、侯诸将原系乡里，各奉敕印，谁甘相下？满桂晋秩宫保，名位已崇，且原奉敕剑，得以节制四镇者。今调文焕于关内，满桂于宁远，俾节制如故，则上下人情允协而军声自振，无难收臂指之功也。（帝命）下所司速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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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十七日，在崇祯帝的默许之下，御史杨维垣再度发难，大肆攻击崔呈秀交通内臣，于名教为罪魁，恃权纳贿，可恨之至。崇祯帝见到时机成熟，下令静听处分——
壬子，御史杨维垣再疏纠：“崔呈秀通内（臣），凡急于仕进者靡不趋之。故当杨（涟）、左（光斗）之时，人皆以不参厂臣为罪；当呈秀之时，人又以不誉厂臣为罪。故不知者谓呈秀于厂臣为功首，于名教为罪魁。臣谓呈秀毫无益于厂臣，而且若为厂臣累。盖厂臣公而呈秀私，厂臣不爱钱而呈秀贪，厂臣尚知为国为民，而呈秀惟知恃权纳贿，其可恨也至矣！今呈秀乃以臣明目张胆之举为挟忿泄怨之事乎？”（帝）旨令静听处分。
同一天，“工部尚书李养德免归守制。”
十月十九日，“甲寅，兵部尚书兼左都御史崔呈秀免归守制。”

（继续）
十月二十日，崇祯帝起用岳和声为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巡抚延绥，赞理军务，代替免归守制的原延绥巡抚朱童蒙。“乙卯，起岳和声为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廵抚延绥，赞理军务。”
岳和声是岳飞的十八世孙，然而岳飞的后代就一定会打仗吗？这个岳和声建书院是有一套，但在九边重任上则根本不称职，张献忠是延绥逃卒，驿卒李自成是米脂人，都在他的辖区内起事。
崇祯元年（1628年）七月开始，陕西许多地区相续发生爆动，其中势力较大的主要有以下几股：
榆林卫定边营逃卒王嘉胤“聚饥民反于府谷”，拉开了明末民变的序幕，协同者有杨六、不沾泥等人。
延绥逃卒王左挂率领一万多人，“反于宜川之龙耳嘴”，部下有苗美、飞山虎、大红狼等人。
同月造反的还有白水县王二，他在劫掠了宜君、蒲城、韩城等地后与王嘉胤合兵。
岳和声从出任延绥巡抚到病死任上的两三年内，他对辖区内的兵乱和民变没有采取任何有效措施，致使养成巨寇。东林党反攻倒算伊始，就给大明王朝重重敲下了第一颗棺材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