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3∮原创】归来仍少年
三年不见，我回来了。半现实向，从10年分手后半年写起，想要尽可能的去还原事件本身。世上没有恶人，只有不同的立场。愿允在一直幸福下去。

第一章

不知不觉已经是深秋的季节了。
金在中站在落地窗前，望着窗外硕大的红枫树，阵阵风吹过，鲜红的树叶便摇曳不定，离枝飘落，纷纷扬扬盘旋的满天都是。
枫树叶真像人的手掌啊，五根摊开的手指，那鲜艳的红，又像极了人的血液。
金在中将脸贴近窗户，楼下一地落叶，一地珍珠红。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耳边时远时近的树叶沙沙声，让金在中觉得一股透彻心绯的凄清感由胸口攀爬蔓延至全身，最后冲上眉头，撞进眼眶里，在中眨眨眼睛，涩涩的。
首尔郊区，刚买不到四个月的新居，屋内暖气充足，装潢古雅的壁炉里还跳动着明明灭灭的碳火星。在中回过身，靠在窗户上朝里看空旷的房间，地毯是他中意的花色，壁画是他欣赏的日本设计师的作品，沙发是他喜欢的冷灰色，jiji窝成一个团子在沙发上睡觉。
有这样一个家，是他一直想拥有的，但，这么强烈的凄凉感，这么强烈的被抛弃感又是从何而来？好像这个世界将他扔在这一角，只有一只肥嘟嘟的蓝猫爱答不理的陪伴着他。
金在中深吸了口气，家里八个姐姐，后来又在练习生宿舍，后来又，又团体活动，回头想来，身边一直都有人陪伴的，一定是这样！即使已经过了半年，也依旧没有习惯独居，一定是这样。
在中顺手拉上了落地窗的窗帘，走向沙发去抱抱jiji。
突然被打搅了好眠的蓝猫，睁眼一脸嫌弃的望望金在中。
“jiji”在中抱起蓝猫，奶声奶气的唤。
蓝猫并不领情，动作强硬的挣开在中的怀抱，跳下沙发，拱起身子打个哈气，摇着尾巴慢悠悠的走去壁炉旁，卧倒，继续酣睡。
在中的眼神随着蓝猫落到了壁炉内跳动的炭火上。红黄的光亮，忽闪忽暗，在中盯了一会，发现原本以为会灭掉的火星不会熄灭，而是会被另一点星火再次燃起，相融碰撞，迸溅出火星，噼噼啪啪的，在安谧的房间内竟然有一丝壮烈的美感。金在中撇开眼神，喉结上下抽动了下，是了，他无法再自我逃避麻醉，他对郑允浩的思念，就如这燃着的碳火，明明灭灭，息了又起，起了蔓延，延至全身，相撞迸溅！
距离那起诉讼已有半年，他和郑允浩也半年没有任何联系。JYJ成功组建，他们三个也相继录了新专辑，马上开始筹备演唱会的排练。而他，而留在SM的郑允浩沈昌珉没有了任何消息。
“不是这样的，不应该这样的”在中把自己窝进沙发里。记得刚搬出东方神起的宿舍时，有天跟他说，时间可以稀释掉一切，不要担心。是的，有天说的对，时间稀释掉了他对郑允浩的怨愤，冷却了他躁动激越反叛的心，唯独，没有稀释他对郑允浩的思念。相反，时光从春到夏到秋，这份想念越演越烈，烈到什么程度？烈到他曾认为的郑允浩的所有“不好”他都可以找到适当的理由为他开解，最后，只剩下允浩对他的好，私下陪他练舞，一遍一遍。在他受伤时，抱进背出。在他遭受换员时勇敢和高层争取。在他选择离开时，依然护着他。所有的过往，像一张张录影片段在在中的脑子中反复回转放映，最后定格在他搬出宿舍上车前一刻，他听到背后郑允浩问他：“你遗弃了东方神起，遗弃了我们的约定，是不是，连你我的感情，你也要遗弃？”金在中无法形容他听到允浩这么问他时的心情，像一把刀子捅进他的心里，又像一盆冰水从头浇了下来，他霍然被浇醒了，又被这已成不可逆转的现状撞击的浑身麻木。他侧过头用余光瞄了一眼郑允浩，那么个健壮的男人，在炫目的日光下，落寞的站着。那日，金在中没有回头，好像是被有天拉上了车，他没有给郑允浩任何回答，就这么走了。
金在中闭上眼，那最后望向郑允浩的一瞥，让他多少次夜半梦回，痛彻心扉。
“jiji,我做错了什么？你怎么抱都不肯让我抱？”金在中望着眼前离他远远地jiji，有些委屈的问道。预料中的，没有得到jiji的任何回应。
郑允浩又做错了什么呢？金在中不止一次的问自己。怪允浩一直按照公司的指示劝队员签下修改的合约？怪允浩背叛了李秀满投靠金英敏？怪允浩给Red Velret编舞？还是怪他对俊秀···还是 ，怪自己走的时候他没有和自己站在同一个战线？
金在中叹了口气，手握成拳头捶着自己的眉心，他想不清楚那时候到底怎么了，在公司高层权利博弈的复杂环境下，说好的五个人彼此信任同进退，可是自己却一直在和允浩吵架，吵的什么内容他记不清楚了，只记得，他对允浩好失望，甚至觉得从来没有认识过他。现在想来，郑允浩也有权利做自己的选择啊，金英敏已经全面接手了亚洲市场，安排下来的工作允浩怎么能不执行呢？他有什么错呢？
许是听到主人一声声的叹息，感知到主人心情实在低落的厉害,难能可贵的，jiji站起身跳上沙发，贴着在中的身体卧了下来。在中见状嘴角微微挑起，眼神含着几分苦涩的望着jiji，手一下一下捋着蓝猫软软的毛。
不管谁对谁错，也不管什么师生知遇兄弟情分。郑允浩，日日夜夜时时刻刻，在我活着的每个分秒，都在想着你在做什么，过得好不好，我们三个离开后，公司有没有处罚你，你和昌珉以后如何发展？还有，天

还有，天气转凉，你的胃有没有不舒服？就算不在一家公司不在一个团体，也不至于老死不相往来吧？问候一下，不为过吧？
金在中自我放弃的突然起身，走进卧室旁闲置的一间屋子，驾轻就熟的打开一层闲置的抽屉，里面躺着一部电话。这是最私密的一部电话，里面只有几个最要好的朋友，还有，郑允浩 。
电话是白色的，他和郑允浩一人一部。屏幕上有许些划痕，这是金在中在离开神起后，无数次的将电话扔进垃圾桶，又无数次的捡回来给折腾的。扔掉的理由千变万化，从一开始愤恨的认为再也不会联系还要这电话做什么；到这部电话为什么这么安静没有任何信息电话，是不是已经坏掉了，那扔掉好了；再到我想打给他，可是他还留着这个号码吗？
“好吧，郑允浩，我输了。”金在中拿起电话，开机，屏幕的亮光刺的在中眯起了眼睛，大概从他离开后第二月起，他每天回家第一件事就是瞄一眼这个电话。到今天，他受够这部一直死气沉沉的电话。在他和郑允浩的关系中，他一直是接受方，他早就习惯了不在身边时允浩会打电话给他发信息给他跟他视频，即使偶尔人不在，关怀也从未停止过，自从相遇开始，大概就一直被郑允浩这种细细密密的爱包裹着。虽然，有时太密了有被禁锢的窒息感，但当这份爱戛然而止时，在中才体会到什么是真正的窒息，像被丢进一片深不见底的大海里，沉不下去，浮不上来，木然的悬空着，没有光亮，没有支点，也没有生的希望。
金在中打开通讯录，未接电话里的记录都是几个月前的，有厉旭的东海的希澈的雪莉的，被他备注为my bear和老幺的电话从未打进来过，也没有任何陌生的号码。在中有些脱力，回到客厅的沙发上，翻到手机的信息栏，一条一条往下按。也就三十条吧，还掺杂着几条垃圾广告。离开SM后，他不想和任何人联系，一心想着摆脱掉过往，重新开始，那些突然要被无条件修改的合约，那些曾受过的伤害和病痛，那些阴谋阳谋让人恶心的事情统统都忘掉扔掉。大不了一了白了，不做艺人也无所谓，全部都滚蛋！所以他赌气般删掉郑允浩所有曾经的信息，电话也要扔掉！
可是，记在心里的电话号码却是扔不掉的。
没再做什么犹豫，金在中的手指点在了“my bear”一栏，呼出。
房间瞬间变得很安静，电话的电波呲呲作响。在中连呼吸都放轻了，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一下比一下急促。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停机。”
“Sorry,The number you are calling is down.”
电话里机械的女声重复了三遍后，传来令人焦虑的连续滴滴滴滴声。
在中的眉头蹙得很紧，大眼睛里蒙了一层亮晶晶的水汽。慌乱无措的咬着手指，他不知道他该挂掉电话，还是继续听这滴滴滴的叫嚷。仿佛大声冲他嘶喊，你和郑允浩完了，金在中，从你离开神起那刻起，你俩就彻底完了！你触碰到他的底线了！郑允浩不要了你了！不要你了！
“明明是我不要你了！**！”金在中不死心的又去拨打“老幺”的电话，沈昌珉那声“哥”明明已经响在在中耳畔了，可令人厌恶的机械女声再次响起：“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停机。”
金在中彻底慌了，坐直身体，看着手机屏幕，确认他是打给沈昌珉的，电话号码也没有错！
窗外的风吹得更起劲了，嗖嗖的风夹着鲜红的枫树叶冲撞着玻璃窗户，就像是有什么妖怪发怒了，张着血盆大口狰狞着面目要将金在中的小房子吞吃掉！嘴里还声声讽刺着：“谁还会守着这部电话等你啊，是你自己不要的，不要东方神起也不要郑允浩的，是你自己不要的！”
“不是的，我只是，只是想知道他过的好不好？以后怎么活动···”吧嗒一声，一大颗眼泪滴在黑了的手机屏上。在中赶忙用手掌擦去，手背上却又是落了一滴。
就这么就放弃了，他就不是金在中了，枉费他一有空闲时间就暗戳戳的到处搜索郑允浩的消息，穿着小马甲去研究郑允浩的推特ins，还有智慧的推特ins，还有什么孙浩俊孙不俊一群亲故的ins.好歹也是艺人，找到郑允浩一点消息就这么难么？
想必东神在巅峰时候拆团，大家都是避讳的，也是对他的保护。金在中用手指婆娑着金希澈的号码，他心中总是有愧的，越是亲密的朋友，越是有愧，毕竟是他没做任何解释主动离开的。
希澈的电话终究是拨通了，金在中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屏息等待着电话被接听。
金厉旭在广播电台的录播室外看台本，韩庚离队后，他被安排和希澈一起接一档黄昏时段的电台节目。金希澈的包在他旁边放着，厉旭隐约听到有电话铃声，寻声在希澈的包里翻出了手机。
“汉堡包？是谁呀？”厉旭举起手机大动作的晃着。希望在录播室内在和编导对流程的金希澈能够看到他。
希澈迷了下眼睛，看清厉旭手里拿的手机不是工作手机，便跟编导打了招呼，小跑着出来找厉旭。
“因为不知道是谁，所以我没敢接。”厉旭把手机递给希澈。
电话因为没有被接听已经挂断，未接电话显示的是“汉堡包”。
金希澈瞪大了眼睛：“我的妈呀！这小子竟然

金希澈瞪大了眼睛：“我的妈呀！这小子竟然跟我联系了！个没良心啊！”
“谁呀？”金厉旭看着希澈夸张的表情，依旧不解这个汉堡包到底是谁。
“金在中”希澈在厉旭身边坐下，望着手机若有所思。
“是在中啊，那你快打回去！”厉旭催促道，都是一起长大的练习生，自从离队后就只能偶尔在新闻上看到边边角角的信息，而且多半都是媒体博眼球或他们新的经纪公司搞出来做流量的，具体他们到底什么情况，只有本人说了才算是真实的。
希澈反而摁灭了手机：“他啊，他要是真想找我，会再打过来的。”
不愧是一起长大的小子们，话音刚落，电话就再次响起。希澈立马接了起来。
“澈哥···”金在中弱弱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
再次听到在中喊哥，希澈的心在一瞬间被融了般，对他不跟自己联系的责怪也消了大半，这个金在中的声音是有魔力的，软绵绵的一叫，谁都得投降。
希澈抽了抽鼻子，还是憋着一股劲冲着电话喊了出来：“金在中！你小子！换了公司了就不跟你哥联系了！长胆子了是吧！”
希澈毫不避讳的在工作场合大喊出声，把厉旭吓了一跳，忙起身屡炸了毛的金希澈：“哥，经纪人他们都在呢，你好歹给点面子给他们。”
金希澈扒拉开厉旭：“哥打私人电话呢！”
金在中在电话那头听到希澈一如往昔的吵吵，心里反而踏实许多，他怕金希澈不接他电话，更怕接起的电话是对方生疏的语气。还好，还好金希澈还是那个吵吵闹闹的金希澈。
“对不起，哥。”金在中诚恳的道歉。
金希澈翘起二郎腿，用他脚指头想都想得出来，金在中这么突然的给他打电话，绝对不是跟他认错道歉或者平白寒暄。没记错的话，我金希澈可是郑允浩的人。所以金希澈不做声，等着在中下文。
“那个···哥，近来在忙些什么？”希澈不说话，在中坐直身子，大眼睛提溜转了好几圈，终于憋出这么一句话出来。
“做电台啊，哥又没有歌唱。”

金在中轻咳了一声，听出了话里或多或少的讽刺。JYJ在不到五个月时间内迅速录制了全新专辑并筹备了亚巡。而SJ，少时，fx甚至exo都没有什么作品出来。
“金英敏对SJ···”在中是想问，金英敏对于目前公司的团队是什么打算和规划，希澈那么好的嗓子，怎么会没有歌唱。
“金英敏啊，是个人物呢，可能年后就会向媒体公布吧，李老师会正式辞去社长的职位。”金希澈一句话把目前公司的现状说给了在中听，同时，这也是SM内斗将近三年的最后结果。
金在中听了心里五味陈杂，他没有很喜欢李秀满，但是很敬重他，佩服他的眼光魄力以及对市场的前瞻性判断，也很感谢他的知遇之恩和悉心栽培。
金厉旭拍着希澈，催促他节目快开始了，要进录播室做准备了，同时也是在提醒他，不要在电视台过多说公司内部的事情。
“你给我打电话不会就是闲聊吧？金在中？”希澈没有太多时间跟他绕就直接问了。
“我···我是想问问昌珉···昌珉最近有没有活动？”在中听出希澈那边应该在工作中，就咬咬牙问了出来。
希澈嗤笑了一声，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半年了，想不到这次是金在中先绷不住了。也难怪了，这次允浩被伤透了，如果金在中他还念这份情，最起码也应该回来把话说清楚。就像韩庚，明明白白的告诉他：“公司要我离开，我争取过，失败了，所以我想韩国是容不下我的，我要回中国了，希澈。”那句话怎么说的，你若无意我便休，你做了的决定，我也只能接受和尊重。
“哥？”在中心里七上八下，又半天不听希澈回话，催促道。
“哦，昌珉半年前就去维也纳读书了。”希澈回过神答道。
“读书？”金在中诧异了一秒钟，随即便觉得这是昌珉能干出来的，他出道早，一直想好好做一回学生。可是，允浩呢？允浩不可能读书的。
“那，郑允浩呢？”这三个字从金在中的嘴里吐出来，希澈听起来说不出的别扭，在记忆里，他都甜腻腻的叫着允浩啊，我们允浩啊，允呐···
“他，我也很久没有他的消息了，只知道他因为身体原因告了假，没有来过公司。”金希澈语气平静的说完这段话。
金在中举着电话，呆愣愣的坐在沙发上。窗外天色黑了下来，房间内除了荧荧的碳火没有其他光亮。在中觉得浑身都木了，喉咙里像塞进了一个苦杏仁，苦涩的汤汁一点点渗出来，满口都是苦的。所以，郑允浩和沈昌珉半年没有任何活动，并且都不在公司。更没有后续单独活动或者团体活动的计划。所以，允浩身体出了问题···
“允浩，他身体怎么了？真的因为身体原因吗？”在中焦灼的询问声带着丝嘶哑。
希澈听了暗骂了一声，口是心非的家伙，明明关心的要命，还要撑着，还撑了这么久。
“据说是精神上的问题。”
“精神上···那他现在在哪里？你有没有他的新号码？他怎么样啊？”郑允浩鲜少生病的，身体从来都壮的跟头小牛一样，精神，我们允浩是阳光和盐，即使在最辛苦的时候都能保持良好的心态带着队员们走出阴霾。精神出了问题告假半年，这都不是郑允浩能做出来

“精神上···那他现在在哪里？你有没有他的新号码？他怎么样啊？”郑允浩鲜少生病的，身体从来都壮的跟头小牛一样，精神，我们允浩是阳光和盐，即使在最辛苦的时候都能保持良好的心态带着队员们走出阴霾。精神出了问题告假半年，这都不是郑允浩能做出来的。
“哥···你能不能给我允浩的联系方式啊，澈哥···”他只想见到郑允浩，其他什么都不重要，这一刻，金在中很确定自己的心，见到他，就算跪下求他也好，被他骂一顿也好，只要见到他就够了。
金希澈听着在中带了哭腔的询问，心下竟然有些报复的快感，他不能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把郑允浩就交出去了。金在中那张脸，那双大眼睛，那有魔力的声音，郑允浩不见则已，一见绝对丢械投降。
正巧的金厉旭出来催希澈，希澈示意厉旭催他挂电话。厉旭领会：“希澈哥，上钟了！快！”
“哥要录节目了，下次再说哈！”金希澈就这么干脆利索的挂断了电话。
一场秋雨一场寒，深秋的首尔在刮了二天大风之后，终于滴滴答答下起冰凌凌的雨。
雨点稀稀落落的拍在玻璃窗户上。昏暗的房间内，金在中窝在沙发里，又大又亮的一双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他记得那年为了降低体脂突出肌肉节食一个月后得了厌食症，每顿饭郑允浩都像喂小宝宝一样，一口一口陪着笑嘴里哄着念着把食物送到他嘴边。那年因为父母的诉讼案，自己心情烦闷，不常喝酒的允浩陪了醉了一场又一场。他记得那次吵架，他喝醉了打电话给允浩非要他来接，他来了并当街吻了他，告诉他：“我们之间没有那堵墙，你只要相信我就够了”。
雨愈下愈大，夹着凄烈的风声。
金在中起身，推开了落地窗，风，雨，残叶一股脑灌了进来，碳火遇风，汹涌的跳窜起火光。
雨滴在在中的脸上，肩上。
空气中弥漫的雨水味道，像极了2002年首尔那季秋。

第二章
“假如能够，我要乘
暗红的云彩
趁你睡梦中
飞向千里万里之外，你的身边
可惜，我不能
当你听到雨滴的声音
请把它当做
我夜夜为你落的泪”
雨后初晴，午后三点，光州阳光充沛，天高云爽。
临近仲外公园的居民区内，一个年近四十的女人手捧着本旧诗集，用极其轻且缓的语调念出了这首金素月的小诗《云》。
郑允浩躺在窗边的躺椅上，一束七彩的阳倔强的透过玻璃直射进来，打在郑允浩闭着的双目上。
“假如能够，我要乘。暗红的云彩，飞向千里万里之外，你的身边。”
郑允浩慢慢睁开眼睛，阳光便落进他的瞳仁里，熠熠闪光。
“我想他，一直很想他。”郑允浩开口，低声却坚定的说出。
坐在躺椅旁的女人，微微笑了下，合上诗集，望着郑允浩。她叫朴英，是韩国资深的心理医师。一个月前，郑智慧托关系请她的时候，她觉得其实郑允浩并不需要专门心理疏导，成年人遇到生活工作上的变故，在一段时期内低沉是正常的，大多数没有心理疾病前科的都可以自愈。但郑智慧拖朋友来说的很诚恳，她便接了。一周两次，一次二个小时，郑允浩很有礼貌，不曾抗拒，但也不愿意开口跟她聊心里的郁结。让病人开口的方式有很多，药物，催眠，或场景刺激，但朴英都没有，每次来，都只是陪允浩坐着聊些无关紧要的，或者读几句小诗几篇散文。走的时候，给允浩留下适量的助眠药物。努力没有白费，郑允浩今天终于肯开口了。
“我没有生病。我只是不能接受，我还是想和他在一起。”郑允浩坐起身，对朴英说道。
朴英露出了大大的微笑，下巴处两只小梨涡，非常有亲和力：“你能正视自己的心，就算有病也很快就会好起来。

“我恨过他，恨过他们三个，我最恨的就是他。我又觉得是我想错了，原来他们三个并不是那么想继续走下去。是我不够好，都搞砸了，我无力挽回。他或许，早就不想再在一起的。可即使这样，我还是很想见他。”郑允浩断断续续的讲。朴英知道他每一句话后面都是他的心路历程。
“允浩，在我看来，工作是一码事，感情是另外一码事。关于工作，允浩，你已经是最优秀的，我也相信你依然有你的自信。关于感情，你既然想他，就去找他啊！这么精神的小伙子，都在想些什么呢？”朴英伸手揉了揉允浩柔顺的头发，原本复杂交缠在一起的事情，被她三言二语一说，倒变得很简单了。
允浩笑了下，在不久前，东方神起的项目理事崔东在离开时也跟他说过类似的话，他拍着允浩的肩膀说：“当有一天你能把工作和个人感情分开来处理，你会到达另外一个高度的。”
郑允浩站起身，一把拉开了面前的推拉窗。秋日的风沁凉，洒进来的日光却是温暖湿润的。白云一坨一坨的浮在干净的蓝天上。不远处的仲外公园里，成片摇曳的红枫树，如红海翻涌。
他必须选一条路了，不能再颓废下去。东方神起在等他，沈昌珉在等他，李老师在等他，支持他的人都在等他。出事后，父亲跟他说：“作为一个真正的顶天立地的男儿，不是看他能走多高，而是看他能在一条路上走多远，在遇到沟壑低谷时是不是爬的起来，输得起扛得起才是真的汉子！”
“啊，我得回首尔了，听说首尔这几天雨还没有停呢。”朴英穿好了大衣提着包准备离开。
首尔11月的秋雨。
郑允浩的思绪很快飘到了8年前，SM公司，练习楼和宿舍楼之间那条种满红枫树的道路。

以职场生活为主题的连续性电台节目，每周只有周二停播一日。这节目金希澈录的甚是疲惫，明明从小就是个唱歌的歌手，非得给培养成一个脱口秀主播。小厉旭也是，可惜了一把好嗓子，只能在节目里装萌卖傻，私底下还要恶补各行各业的职场特性和规则。
“哥今晚去你家吧，顺便给哥做点米肠汤喝。”希澈下班后坐进厉旭的车里赖着要去蹭饭。
“好呢。”厉旭系上安全带准备开始开车。
“小旭啊，你，联系联系昌珉呢。”希澈坐在副驾驶一边划拉手机一边说道。
“昌珉啊，我又跟他不熟，说起来哥你更熟悉一些呢。”厉旭在出库，眼盯着后视镜答道。
“不是听你说近来你们经常一起打游戏么，我跟昌珉啊，属于气场不和，我问什么估计他也不会说的，倒是你指不定能问出些什么。”金希澈眼睁睁看着东神五人从亲如一家人到现在四分五裂，特别是郑允浩，自己的好朋友好哥们。虽然SJ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总想能帮上些什么。
“那你想问什么呢？”厉旭将车开出车库。现在是晚上八点，街道两边，霓灯闪烁。
“想问他什么打算啊，公司对他们什么态度啊。还有更重要的，郑允浩现在在哪里？”
“哥，你真的没有和允浩联系过啊！”厉旭惊诧道。希澈和允浩出道前混在一起了，在sm除了东神五人就数希澈和东海和允浩最要好了。
“他大概看到我就会想起曾经的一些事吧。”希澈是这么猜测的。他是第一个知道郑允浩是喜欢男人的，也是唯一全程参与了允浩在中感情的朋友，甚至还在短时间的被金在中视为情敌过。这些是是非非牵牵扯扯，怕是郑允浩看见他就能想起另外一张脸吧。
“那好吧，如果下次游戏他在线的话我问问。”厉旭平稳的开着车，顺手把车内暖气开开了。马上入冬的首尔，真是寒冷。
“你要快点哦，我怕啊，这个金在中···”
金希澈的话没说完，手里的手机就震动了下。
金在中的消息：“希澈哥，你现在方便电话吗？”
“看！”希澈举起手机给厉旭看：“找郑允浩的来了。”
厉旭瞄了一眼，笑道：“他们会和好的吧。”
“谁知道呢。”希澈一脸坏笑翻着金在中这两天连续发来的短信。

C-jes排练厅内，朴有天金俊秀金在中刚刚结束一天的演唱会排练。在中戴着个大口罩，缩在排练厅一角的软垫子上认认真真的盯着手机等金希澈给回话。
刚洗完澡的朴有天见在中不和伴舞们一起吃饭，也不回家，就那么魂不守舍的抱着手机。连着两天的排练也是心不在焉。朴有天低头轻叹了口气，这半年来，刚开始金在中是卯足了劲彻夜的工作，一副一定要让SM看看，离开东方神起我们三个仍旧是大韩民国的国民歌手！遭到电视封杀后，更是飞速处理完诉讼事宜投入进新专辑的制作中。只是近两个月，像个慢慢漏气的小皮球，一天一天蔫下去。
朴有天走近在中，在他身边坐下：“如果太累了，就休息下，明天先排我和俊秀的部分，还有去场地对下灯光。”
圣诞节当晚首尔体育馆，JYJ首场演唱会。
在中看着有天，安慰道：“我没事的”。
朴有天看着在中忧伤的大眼睛，毋庸置疑的，他在思念郑允浩，只有在郑允浩的事情上，金在中的眼睛里才有迷迷蒙蒙一层忧伤的水汽，好像有泪光，又好像没有，好像在笑，却更像在哭。之前啊，只要郑允浩哄哄亲亲抱抱，在中的大眼睛就会重新明亮起来，瞪得圆圆的忽闪忽闪眨着眼像个小婴儿，要是被逗笑了，就慢慢弯成两只月牙，整个人暖哄哄的像春天傍晚的微风，吹得红的黄的小花朵摇曳生姿。
“在中，允浩哥跟我们已经···他那么对崔东哥和俊秀，我真的无法···”朴有天低着头闷闷的说不下去了。
这些话金在中听起来觉得有些刺耳，打断道：“就算他提供了俊秀方面的证据，也是按照公司的指示办事，可能他也是被逼的。”
“就算被逼，也应该跟我们商量，不该出卖队友啊！”有天反驳道。
金在中低下头，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一时间，金在中和朴有天之间的气氛有些尴尬，离开后，他们几乎没有再提过 另外两个人以及之前发生的事。好在金俊秀换完衣服进来喊有天：“有天呐，我要回去了，一起么？”即使经历了变故，只要可以继续唱歌，俊秀还是像个小太阳一样，元气满满，脸上一直挂着天真的笑。
“今晚有约了，可能会晚，就不去你家了。”有天站起身，顺手帮俊秀理了理不太服帖的衣领。
“嗯。”俊秀点点头，依旧保持着笑容。
有天回头看了眼低落的金在中：“我先走了。”说完便出了排练房。
金在中抬头望向金俊秀，既然刚刚和有天聊到了允浩，他有句话想问问俊秀。
“怎么了？哥。”俊秀蹲下和在中平视。
“秀秀，你还怪郑允浩吗？”
俊秀脸上的笑一点点消失下去，提起郑允浩，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概念 ，当年金在中面临换员，郑允浩和神起的项目理事崔东强硬和高层争取，去年他面临雪藏，被告知是队长郑允浩提供的证据，崔东也未作任何争取。他不招公司喜欢不招领导喜欢不招粉丝喜欢 ，他小时候就被公司雪藏过，他再也不想在这种威胁和压力下生存了。
“如果，我和郑允浩重新联系，你会怪我吗？”在中从俊秀的表情中读出了他的心事，俊秀一直很崇拜也很依赖郑允浩，把允浩当亲哥哥看。
郑允浩的确是个有大局观的人，他对谁都好，也对谁都冷血，卖了俊秀保住东方神起，是他可以干出来的。

金俊秀扯了个笑容给金在中：“哥，这是你的自由，不用考虑我。”俊秀说完起身转身向外走去，背过在中的一瞬间，满脸满目皆是伤怀。
俊秀的脚步声逐渐消失在楼道，伴舞和乐师们也相继离开了。四面都有镜子的排练室内空荡荡的只剩下金在中一个。金在中低头看手机，金希澈没有给他回话。

金希澈在外人看来，性格直爽做事风风火火，可私下的生活上，精致讲究的像个贵公子。他现在拿着小勺子，坐在餐桌旁，一小口米肠汤，一小口米饭沾上海苔丝细嚼慢咽的吃晚饭。
金厉旭早就大块朵硕吃完了，在沙发上爬着看电视。忽的听到卧房电脑叮咚一声，厉旭光着脚跑进房间，沈昌珉竟然这个时间上线了！维也纳和首尔时差7个小时，晚九点多维也纳大概也就下午二点左右，虽然每天沈昌珉都会上线那基本都是深夜2点以后，今天难得这么早就在线了。
厉旭没忘希澈的嘱托，忙忙私信了昌珉：“昌珉啊，今天没有上课吗？”接下来就是厉旭漫长的等待，观战昌珉在游戏中叱咤风云，带飞全场。厉旭摇摇头叹气：“昌珉真是个魔鬼啊，怎么会有做什么事情这么厉害的人啊！”
一局游戏打下来一个多小时过去了，金希澈早就收拾好厨房进房间休息了。金厉旭见昌珉账号终于处于空闲状态，赶忙又是几条信息：“昌珉呐，快跟我说句话！”“昌珉呐，你一定要回我的信息啊！”
金厉旭发了一屏消息，终于换来沈昌珉一个冷静的“？”。
“昌珉，今天不用上课吗？”金厉旭又问了一次。
有人评价维也纳，连空气中都飘着音符。沈昌珉冲着这句话来维也纳的国家音乐学院进修博士，而他在此生活半年，对维也纳的印象却是一个极其安静轻缓的城市。
三层民居的小阁楼上，一只咕咕鸟站在开着的半扇木窗上左右张望。雪白的纱帘挡住了投进房间的光线。沈昌珉坐在笔记本电脑前 ，半年没有烫染的头发恢复了原本的黑棕色，戴着一副黑框的眼镜，天蓝色的针织衫和随意的棉布拖鞋。活脱脱一个未经过世事的大学生模样，没人会想得到他是红遍亚洲的明星，并且在半年前刚刚经历了一场来自公司的残酷斗争。
沈昌珉也是半年前迷上了LOL这款游戏，五个人真刀实枪的干仗。在游览维也纳的古旧建筑时沈昌珉想，回到近身肉搏茹毛饮血的时代也没什么不好，比起隐藏在笑容恭维之下的厮杀多了份坦荡与壮烈。
“是的，今天没有课。”昌珉握着鼠标的手终于肯离开，噼里啪啦的在键盘上打出几个字。
“昌珉准备读多久的书啊，什么时候回来啊？”厉旭真是怕昌珉又进入游戏状态，那是绝对不可能再回他话的。
昌珉挑了下眉毛，金厉旭在SM做练习生不到一年就出道了，他跟厉旭并不熟。是无意间看到厉旭的推特也在打LOL就顺便搜索加了好友。因为时差原因，基本两人遇到打上一局，厉旭就会下线睡觉了，况且厉旭打射手位打得挺垃圾，五局三输吧。今天，反常的问他个人情况，昌珉猜不是公司让打听的就是郑允浩让打听的。可是允浩哥要问就直接问了呀，昌珉瞄了一眼手边的手机，来维也纳换了手机号，只有家人，郑允浩和目前接手神起项目的车南极可以联系到他。
昌珉望着厉旭的问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其实博士的学位，不用留校上课的，只要一年内完成课时和论文就可以。
“昌珉，看来你们东方神起之前真的挣了不少钱啊，你都半年没有营业了，欧洲消费又高，真的好有钱呢，都不需要回来挣钱吗？”
金厉旭接着又发来一段话把昌珉给看笑了。
这个金厉旭情商蛮高的，晓得昌珉在这个时期很难自主决定什么时候回来或如何发展。
“挣钱的方式有很多，又不一定非得当艺人啊。”昌珉答道。
“那可不行啊，昌珉，东方神起那么红，是公司花了十几年培养起来的，可不能就这么放弃了呀，公司也不会允许啊！”

沈昌珉目前也非常的矛盾，自从那三位提出诉讼开始，东方神起就没了活动，不管正面的还是负面的，完全消失在公众面前半年之久，这对艺人来说就像在一天一天的抽取掉生命力。可是，允浩哥还没有从这场风波的阵痛里走出来，让他脱离东方神起发展个人solo，他已经明确向车南极表明过态度，不可能。
“你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些了？”昌珉反问道。
“实话跟你说，是希澈哥让我问你的，说联系不上你，也联系不上允浩，他很担心你们，还有东海奎贤，我们都常提起你们的。”金厉旭隐瞒了金在中的询问。
有风一阵，吹动窗帘，咕咕鸟咕咕叫了两声，展翅飞向了自己的伙伴。
“我在等允浩哥，我不会solo的。”
“那，允浩，允浩现在什么想法？在哪里？”金厉旭一刻也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
“允浩哥从小优秀，做什么都是第一，事业，感情，他都得到了最好的，顺风顺水到现在，突然这么一出，以他的责任心，肯定认为队员有二心是因为他自己没做好，他，又那么在意···在意那个人。给他些时间调整，我会一直等他。”昌珉摘掉眼镜，一字一字的打道。
“你们的感情真让人羡慕啊，澈哥担心允浩，你给个他的联系方式或者告诉我们他在哪里，这么久了，有朋友在身边劝劝总比他自己死磕好吧。”
昌珉犹豫了下，知道希澈和允浩哥要好，而且允浩哥也从来没有说过隐瞒他的行踪什么的：“允浩哥回光州了，应该是和家人在一起，据说在接受心理方面的治疗。”
“到了需要治疗的程度了吗？”厉旭听了心里也难受起来。郑允浩向来在公司生龙活虎神采奕奕的，是李秀满老师身边的大红人，不管同辈还是后辈见他都要敬他三分，现在李老师税务问题缠身，东神队员离队，他自己精神又出了问题，真是感慨万千。
“我跟他联系也不多，我不想给他压力。”昌珉来读书之前跟允浩深聊过一次，已经很明确的向允浩表过态，这段时间只当是让事件冷却，同时给自己放个假充充电。
“昌珉真是个温柔的人，很贴心呢，你肯定是允浩现在最大的安慰。”厉旭是真心这么认为。
昌珉突然被夸温柔，嘴角弯了下，不置可否，他的确认为自己又温暖又贴心对哥哥也忠心。
“昌珉呐，你可不可把你的kakao号给我啊，总不能把游戏当聊天软件吧。”厉旭一步一步的要把失联的沈昌珉握在手里。
昌珉打了一串字母过去，也不想再聊这些烦心事。在维也纳半年，认识新的人，新的环境，冷静下来之后也想通了，其实，那场风波只不过是公司高层股权博弈的表象而已，李老师手下的所有团体商标，目前已经没有一个是完整的。东方神起作为第一位，不管谁走谁留，都不会完整。
“来，一起游戏吧，你的射手太菜了，我打刺客你后期跟不上我很难带的动啊！”昌珉抱怨道。
“可是射手很脆啊，遇到不保护我的辅助我很难发育起来的么···”

“我打辅助保护你。”

第三章
彻底搬离东方神起宿舍那天，朴有天卷着行李直接把车开到了金俊秀家。俊秀这座房子是他哥两年前帮他相中的，俊秀也觉得不错就买了。有天嚷嚷着不想和妈妈弟弟一起住，要和俊秀在中住在一起 ，就像从前一样。当时金在中笑着说可以，可是不久就重新买了房子，一次也没来住过。
起初那段时间，有天和俊秀一起住在温馨的小房子里。有天是个细心又浪漫的人，会为俊秀准备精致的早餐，外出回来会带一束花插进玻璃花瓶里，有时候是几只向日葵，有时候会是几簇小苍兰。遇到空闲的日子，两人吃过晚饭，会迎着夕阳在小区的公园里散步，人不多的情况下，有天还会笑着去牵他的手。俊秀小脸红红的，觉得如果就这么跟有天生活下去，也是美好的人生了。
天微微擦亮，金俊秀还躺在床上，睁开眼睛，看窗外的天光，今天又是个阴天。马上入冬了，一场雨一场雨的寒冷下去。
俊秀坐起身，一定是昨晚忘记提高暖气的温度了，房间里冷飕飕的。
俊秀下床走向客厅，嗓子又干又疼，赶忙顺手拿了沙发上的厚睡衣给自己披上。睡衣上一股熟悉的味道扑来，是有天的睡衣呢。俊秀边给自己倒水边望了一眼另外一个关着门的房间。昨天有天说了，晚上有事，不回来住的。
一杯热水下肚，俊秀清了清嗓子觉得好多了。马上要进行演唱会了，无论如何嗓子都不能出问题。
“加油！”俊秀给自己加了一把油，跑去厨房找吃的。
俊秀一个人坐在餐桌上，啃着涂了果酱的吐司，面前一盒刚从冰箱拿出来的牛奶。俊秀用手碰了碰牛奶，太凉了，又懒得热，干脆把牛奶倒进热水杯里，热水兑冰牛奶。俊秀喝了一口，心想也算加热过了。
吃过早饭收拾妥当，俊秀准备下楼开车去公司。走出家门一抬眼便看见朴有天微笑着靠在电梯旁，手里还提着早餐。
“早啊，秀秀。”有天摁了电梯。

俊秀发了一秒钟呆，随即笑开：“来了，为什么不进来。”
“怕打扰到你睡觉啊。”电梯开门，两人走进电梯。有天侧头看俊秀的脸，脂粉不施，晨起不久还满眼懒懒的惺忪，脸颊处淡淡的桃粉色。有天手背后，几根手指头暗暗搓了几下。他是看见俊秀好想捏捏他的小脸。
“开我的车吧，把早餐吃了。”有天坐上驾驶座，把早餐递给副驾的俊秀。
俊秀看着手里的早餐，鸡肉三明治，一小罐沙拉，还有保着温的新鲜牛奶。他的喜好有天一直记得很清楚。虽然早上已经吃过一餐，可俊秀还是一脸兴奋的拿出三明治，拆开包装：“那我开动了。”
俊秀有天到达排练室时，金在中已经在和乐队领队看曲谱了。东方神起之前的所有歌曲不能再唱，JYJ又只有一辑13首歌，撑不起一场演唱会。所以三人各自加了二首solo曲。金在中热爱摇滚，渴望在重金属的敲击下呐喊出内心的狂热与不羁，他想唱出一种痛心毁灭后涅槃重生的壮烈。他记得昌珉也喜欢摇滚，曾经在舞台上抱着吉他用他灭世的超高音嘶喊过一曲。
当时排练的时候，郑允浩说昌珉唱摇滚真合适，在中凑过来邀夸嚷嚷着：“我也可以我也适合的！”
允浩捏捏在中的小脸：“我们在中唱情歌最好听。”为此在中还不高兴了一上午，中午的饭也不好好吃，害得允浩忙乎一中午喂饭。
毫无预兆的陷入回忆，在中盯着手里的乐谱发呆了好一阵。当时真是任性啊，偏生那个人就吃这幼稚的一套。郑允浩特别喜欢听金在中唱歌，逢人就夸在中的声音，出道前，就缠着在中唱歌给他听，出道后他说在中的歌声就是东方神起的灵魂，是在中的歌声让东方神起四个字变得鲜活灵动。记得那次投毒事件，允浩心情低落，在中抓着他的手眼泪汪汪的看着他不知所措。允浩说，在中你唱首歌给我听吧，只要能听到在中的歌声，我就算死了也会重新活过来。
“金在中，你要记着，你所有的情歌都是唱给我的。”
“金在中，如果你敢贴着别人的耳朵唱歌，我肯定会杀了那个人的，折断脊梁骨那种。”
“在中啊，这首歌曲子真好，我们在中唱肯定比原唱好听，在中啊，你唱给我听吧。”
金在中是外貌第一进的SM，在这之前他根本连五线谱都不认识，也从来没有人夸过他的声音。是郑允浩十年来不断的夸赞鼓励让在中完全确信自己是天赋歌手是生来的好音域。但其实，他的声音是老师一点一点训练出来的，是郑允浩的欣赏赞扬一点点滋养出来的。真正的天赋音是金俊秀。
“在中，你还有一首solo没有定哦，再不确定的话就来不及去申请版权了哦。”工作人员拿着曲目单提醒在中。
“知道了。”
三个人之中，数金俊秀跳舞最棒，所以自然就成了舞蹈担当。如果说俊秀是天生的好嗓子，那舞蹈就全靠他后天的努力，从练习生开始就跟在允浩后面，别人都歇了就他自己还在练。

有天在中在一旁看着俊秀和伴舞们练solo舞曲，在中眯着眼睛，总能在俊秀的某个动作里面看出些郑允浩的影子出来。在中喝了口水，提醒自己专心一点，自从从希澈嘴里得知允浩病了，金在中的整个世界都乱了，街边的狗，天上的云，眼前的俊秀，全部都变得和郑允浩有关。
有天望着俊秀利索的身姿，脸上自主的仰着甜蜜的笑容。在中看见了，心里竟有些犯酸，有天应该也是喜欢俊秀的吧，这样能天天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真的好幸福，怎么之前就没发现呢？
“多照顾照顾秀秀，他是个音痴，生活**。”是啊，那个人不会做饭不会搭衣服胡子都能剃的乱七八糟。
“我会的。”有天点着头，看见在中望着俊秀的眼神又变的悠远而忧桑，金在中近来瘦了好多，之前圆润的苹果肌都不见了，显得一双大眼睛更大也更空灵。
“哥也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能再瘦下去，不然演唱会都撑不下去的。”有天提醒道。
金在中根本就没听进耳朵里，礼貌性的点了点头。看金在中一天天的消瘦低沉下去，朴有天终究是不忍心的，隐藏在内心里的愧疚感也浮了上来。
“你 ，有联系到郑允浩吗？”有天问道。
在中看了眼有天，有天好像也很关心允浩，这两天频频提起。在中摇摇头：“只是听说，身体出了问题。”
“身体？”有天沉默下来，允浩哥身体一直很棒，在一起五六年就生过几次病，而且从未耽误过团队活动。
“我很想见见他，不管怎样，我往常受伤生病他都，现在他病了我想看看他。”在中喃喃的重复着，想起了那年，他腿做手术 ，允浩又高烧，他看着虚弱的允浩帮不上忙，看着看着就哭了。把病着的允浩心疼坏了，赶紧把毛茸茸的大脑袋揽在胸口上揉。“我们在中给我唱首歌吧，唱首歌我的病就好了。”
金在中抽着鼻子问：“唱什么歌？”
郑允浩想了下说：“为了你，任宰范前辈的为了你。”
金在中的眼泪又涌了出来，这首歌他听郑允浩在宿舍放过，可是他不会唱：“我不会唱。”
郑允浩笑出声，他家在中嘟嘴撒娇的样子真是让他跳汉江他都心甘情愿。允浩给在中抹了把鼻涕：“那我们在中就唱三只小熊吧。”
“那我回去学了为了你再唱给你听。”
“好。”
那天之后，金在中就把唱歌这事给忘记了，允浩也没有再提起。记忆真是个神奇的东西，在许多年后的这个下午 ，又让金在中想起来，他还欠郑允浩一首歌呢。如果我唱歌给你听，你的病会不会好起来，是你自己说的啊，我给你唱首歌，你的病就会好。
“为了你。”在中突然说出这三个字。
“什么？”有天不明所以。
“我的solo，为了你。”金在中站起身去找音乐总监。
金在中刚走，放在他手边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有天拿起电话，是金希澈。
金在中刚走，放在他手边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有天拿起电话，是金希澈。望着屏幕上不断跳动的希澈二字，有天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有金希澈在，在中和允浩很快就会联络起来。
俊秀一舞结束大汗淋漓的和伴舞击掌道谢，看见有天一个人一旁坐着，喊道：“我们中午订猪排饭吃吧，好想吃猪排饭的，在中哥也喜欢吃的。”
有天赶忙放下手机，拿了块毯子走过去给俊秀披上，招呼助理：“我们三个三份猪排饭，麻烦你跑下日料店了。”助理比了个Ok表示没问题。
午餐时间，俊秀埋头专心吃饭，大口往嘴里塞着米饭。有天在一旁笑着，把吸管插进饮料提醒道：“慢点吃。”
身侧的在中把一整块猪排戳成了细碎的小块和米饭拌在一起，戳来戳去也没见吃进去几口。

俊秀吸着饮料看在中闷闷不乐：“哥，你最喜欢的猪排饭哦，要多吃饭哦，你不能再瘦了。”
在中塞了一口饭在嘴里，微笑道：“知道啦。”入口，却是如嚼蜡。明明是郑允浩那个小子稀罕猪排饭，他说东方神起的团舞就要一秒不差的整齐！要力量！没有捷径！就是练！不停的练！练到饿了就吃猪排饭！吃完继续练！在中想起允浩曾经傻呵呵的样子，嘴角挑起笑了下，真是个傻子。顺手摸到手机，屏幕上金希澈两个未接电话！
天呐，金希澈终于理他了！短信不回，电话不接，竟然上午给他打了两个电话，他没接到！金在中连忙放下叉子回电话。
金希澈吃过午饭，此时已经在电视台等待厉旭到了对今天的节目台本了。看到金在中的电话打来，骂道：“看来也没有很着急找允浩么，老纸上午打两个电话都不接！”
没好气的接起电话：“喂~”
“澈哥，我上午在排练没接到，你是不是找到允浩了？他怎么样啊？你有没有见到他？他在哪里？”
有天看着金在中攥着拳头，一脸焦灼的询问，放弃般的微叹口气。感情这种东西，藏不住掩不掉，赤裸裸的。
俊秀咬着饮料吸管侧眼瞄了一眼在中，若无其事的继续吃饭。
金希澈听到在中火急火燎的询问，把脚抬起来架在桌子上，洋洋得意的说：“我见到了呀！情况真的不太好呢~”
“澈哥，你有时间吗？我们见个面吧！”金希澈这么慢吞吞的回答，金在中实在捉急。
“哥天天都要录电台，哪里有时间！你别着急啊！都半年多了，你就急这一天两天的。听着。郑允浩呢目前在光州他那个家里，原本呢，应该送去疗养院的，但因为是公众人物么多有不便，就请了医生和护理二十四小时看护呢。在中啊，你知道抑郁症的吧，那可是看不见摸不着折磨死人的病呢～我过去看他的时候，我的天呐，瘦的不成样子了，痴痴呆呆的也不跟我讲话，每天靠药物才睡得着觉~”金希澈洋洋得意的满口胡诌。他没看到金厉旭站在他身后惊得睁大了眼睛。
金在中听着希澈的一字一句，胸口闷的他几乎喘不上来气，只能努力的大口吸气，再颤抖着呼出，这一呼一吸间痛得他眼泪从鼻腔冲了眼眶。
“我听他的医生说啊，起初一直要喝酒，当白开水一样灌，喝了就吐就发酒疯，嘴里也不知道在喊什么。还一个人跑去首尔一个小区里面，对，就是你家那个小区整夜整夜坐在那里抽烟，有一次下大雨淋了一夜，还是昌珉找到他把他拖回来的，病了半个多月，胃也折磨的不成样子～我看了真是心疼啊，我们允浩啊，怎么就废掉了~”希澈根本停不下来了，声情并茂，眼泪都快出来了。
电话里很安静，金希澈才意识到自己太入戏了。金在中不会一个受不了心梗什么的吧！希澈觉得脊椎骨有点嗖嗖发凉。忙忙安慰道：“你也不用太担心，现在有医生照顾，，，”
“光州仲外公园附近的家对么？”金在中非常平静的声音传来。
金希澈在在中的声音中听到了一种决绝感。
“是的。”
金在中啪一声挂了电话，拿起随手的包对有天俊秀说道：“我出去一趟，不会耽误行程的。”
有天站起来一把拉住在中：“在中！够了！你和郑允浩之间，有那些年的感情还不够吗？男人和男人之间，你还想怎样啊！”
金俊秀猛然抬起头看向朴有天，眼睛里一闪的惊异之后便是愈演愈浓的哀伤。
金在中回头，发红的一双眼睛直直盯着朴有天，张开嘴，低沉却充满力量的两个字吐出：“不够。”
朴有天很久没有见过金在中这样坚定凌厉的眼神了，上次是什么时候，是有人向允浩投毒，在中冲着庞大汹涌的人群怒吼：“我要杀了那个人！”
有天败下阵来，慢慢松开了拉住在中的手。
在中看了眼俊秀：“晚上帮我喂下jiji。”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跑出了公司。
朴有天重新坐下来，看着金在中剩下的猪排饭，半年前的许多事情涌了上来。“有天，其实比起团体，solo更适合你，比起歌手，影视也更适合你。东方神起可能并不能给你你真心想要的。”“只要在东方神起，你就注定被金在中和郑允浩压制着。”
有天在发呆，在回忆，在想如果金在中和郑允浩和好后发现了什么，他还能不能和在中做朋友，他们是soulmate 啊！所以，他看不到，还在往嘴里塞饭的俊秀，彤红的双眼，还有那背过脸掩去的一滴泪。
金希澈在已经电台惨叫了至少一分钟了！金厉旭在他身后掐着他的脖子，咬牙切齿。我螚不死你我！
“沈昌珉明明只跟我说了一句允浩在接受心理治疗！怎么到了哥这里就成了二十四小时看护！什么喝酒什么淋雨！哥你怎么不去做编剧！你去指不定韩剧会比现在更大发！”金厉旭尖叫着控诉。
金希澈站起身挣脱掉厉旭，利用身高优势，转手给了厉旭后脑勺一巴掌。
“我哪句说错了！我就是拓展了一下而已！”
“拓展！？回头让昌珉知道了，我就死定了！我可是原话传达给你的！你就这么传达给当事人！”
“你呀！没谈过恋爱的不懂其中玄机！说起来也快三十岁的人了，要找个姑娘好好谈恋爱！”金希澈又趁机蹦了厉旭一个脑瓜蹦儿。
开玩笑！被掐脖子的仇肯定要报回来

“回头，你可不能跟任何人说是我告诉你允浩情况的，，，”
“知道啦，知道啦，，，” ?

第四章
郑允浩穿了一件优衣库的夹克，戴着一只黑口罩，走在大街上，和千千万万普通的男人没有任何区别。金在中离开后他就不想当那个亚洲天团的leader ，也不想当什么舞台的王者。他只是一个人安静的沉浸在爱人离去的悲伤里。
原来啊，拥有着金在中才是郑允浩所有骄傲的源泉，他不在了，声名，地位，金钱都变得无关紧要，了了而已。
首尔还是老样子，秋冬交替的季节总是阴沉着天，刮着湿漉漉的风。SM也仿佛从未变过，略显老旧的几栋楼，还有满院红透的老枫树。
郑允浩站在宿舍前。
半年前，他就是站在这里哀求着问那个风风火火搬家的金在中：“连你我的感情你也要舍弃吗？”那个人连头都没有回，决绝的上了车，绝尘而去。
哪怕最后转过头给他看一眼也好啊！允浩记不清他最后一次看在中的眼睛是什么时候了。
最后，就最后给我看一眼也好啊！
他就站在原地站了好久，站到两只脚麻木没了直觉。他不可能回来的，即使站在这里半年，他也不可能回来。
郑允浩拿出钥匙打开了那栋五人宿舍的门，这是他们出道红了之后公司分给他们的独立宿舍。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一个两个，都在外面购了房，五人一起住宿舍的日子现在算来竟然没有多久。如今，更是永远回不去五人。
不过半年没有人气，屋子里竟然已经有了一股淡淡的霉味。客厅茶几上的烟灰缸里还是那几只烟头，那是最后离开时他和昌珉抽的。沙发上的四只靠垫七歪八斜凌乱的摆放着，俊秀有个习惯，一坐在沙发上就喜欢把靠垫抱在怀里，起来的时候又随手往一边一扔，在中看到了总是嘴里抱怨着把靠垫摆摆好。允浩走过去，把四只靠垫整整齐齐的摆在沙发靠背上，拍了拍靠垫的浮尘，有熟悉的味道飘了出来，这是属于五个人是一家人时的味道，气味引领着允浩回忆起了五人住一起的那种感觉，很甜很舒适很有满足感。
郑允浩一直认为，眼睛看到的，笔记录下的都只是事件本身，是冷静的旁观者。这世上，唯声音和气味可以记录感受，记录感情。
厨房的门半开着，允浩探口往里望，在中絮絮叨叨的说话声伴着锅碗瓢盆的碰撞声便在耳畔响起。
“怎么会有不能吃辣的人呢，不能吃辣简直少了人生的乐趣啊！虽然胃不好，但是辣还是要吃的啊！”
“我的汤不仅要好喝，还要摆的很好看！警告你，不许捣乱！”
“我们昌珉在长身体，晚上一定要加一餐！秀秀你就别吃了，你会很快变金圆圆的！”
有眼泪在喉头，允浩咬了咬牙把它们封锁在喉咙以下。
一楼有两个房间，是昌珉和俊秀的，有天常跑下来找俊秀，二楼就只剩下郑允浩和金在中。

允浩上楼推开了自己房间的门，窗台花瓶里几蔟干枯衰败的薰衣草，花瓶里剩的小半瓶水已经发黄腐臭。他那段时间总是失眠，怕在中发现就总找借口回自己房间睡，在中心思何其细腻，虽然总吵架还是默默给他放了瓶薰衣草，可以凝神助睡眠。允浩用手去触碰乌紫色的花瓣，一碰就落了。
那时，你还是关心着我的吧，那现在呢？这半年来我知道你签了新公司，出了新专辑，我也听了你们的新歌，我们在中果然不管在哪里都是优秀的歌手。那你呢？我消失在公众年前半年多，你有没有想过我过得如何？
允浩拉开床头柜的抽屉，里面摆放着两只手机，一只工作一只私人。私人那只他当初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送给了在中一个，满心欢喜的把自己的号码存进去，备注姓名：My bear。充电器也在抽屉里，允浩把私人手机充上电，屏幕亮了片刻便能开机了。半年没有缴费早就停机了，可允浩还是想看看，在没有停机的前三个月，在中有没有打过来过，有没有发过信息给他，如果有，哪怕只有一条，他就立马去找他！最起码证明在中不是讨厌自己的。就算在中不要再做恋人，做可以联络的普通朋友也好啊，可以好好改正自己，来日方长，总是可以把他的心再暖化的。
允浩握着手机坐在床边，窗外天光一点点暗沉下来，整栋宿舍安静的可怕。
允浩这只手机里只存了在中一个号码，中儿。允浩叹了口气，把毫无任何消息的手机放回原位，拔掉充电器，起身准备离开走出房间时，又回头不舍的望向放手机的床头柜，虽然可能在中已经把他那只扔掉了，可是手机里还有好多在中曾经的短信，一条一条整齐的排列，都是他们曾相爱的回忆啊！允浩不舍的，不舍得就这么把他们曾经的爱情扔在这空荡荡的房子里。允浩重新走回去，不做犹豫的打开抽屉将手机放进口袋里。他试过了，他也想过放弃，忘掉，可他放不下。
站在金在中的卧室前，允浩犹豫着要不要进去，里面肯定还有在中未拿走的衣物，自己又何苦，，，可是，回了首尔就想回到这里，无非是想找点和你有关的东西，企图能感受一点你的气息。有多想念呢？郑允浩终究是红了眼眶。推开门，入眼一张收拾干净的床，床单和枕头都是米黄色，允浩伸手去抚摸，已经落了薄薄一层灰尘。沾了灰尘的手指变得滑腻，允浩攥紧手指，指甲扣进手心。
“郑允浩，你给我出去！你不要再管着我了！我又不是你的东西！我出去喝个酒怎么了！允许你跟一群朋友聚会我就不可以吗？”
“你让我透不过气来！公司管的够多了！现在还要加个你！我去纹个身求了你好久，你明明答应了现在闹什么脾气！活动都不能好好做了！”
其实从一年前，他和在中之间就出了问题。好的时候就算是做活动也会控制不住的想牵对方的手。不好的时候，狠话甩过架也打过，冷战影响了专辑录制也有过。爱情，真的比跳舞难多了，有多在乎就有多痛苦。现在回想起来，不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是知道他交付了心了，所以肆无忌惮起来。
喜欢喝酒就去喝呀，喝完酒呆呆萌萌的样子我很喜欢。喜欢纹身就去纹，反正左右都是我看得最多。时不时还想调戏下小姑娘来彰显你的男子气概，你就去好了，反正只要我一出马，看到底谁吃谁的醋。
郑允浩苦笑了下。床边靠窗有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一只首饰收纳盒。允浩的眉头越蹙越深，喉头那股随时想要涌出的泪几乎要压制不住。三步两步走过去，打开盒子，戒指，项链，手镯，耳钉，卡地亚，克罗心，几乎所有他送他的首饰，他都没有带走。允浩望着一只卡地亚戒指愣了神，那是定情时他送给他的，当时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钱。即使是前两次分手，他都在见在中宝贝的收藏着。如今，却已经被主人扔在这里，不，其实，是被丢掉了。
? 郑允浩啪一声合上首饰盒，双手撑着桌子，额前的发挡住了低垂着眼睑的眼睛。金在中，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这么狠！让你这么狠的抛弃！

“郑允浩，你站队金英敏是识时务者为俊杰是么？金英敏给了你什么？是给了你他侄女么！”
“东方神起五个字真的对你那么重要，重要到让你失去原则！你是不是害怕，害怕离开SM你什么都不是！”
“你做的这些事情真让人恶心！郑允浩，我看不起你！”
“我有我的选择，你无权干涉！”
所有的争吵声，都在这个屋子里重新响起。而他当时什么都不能说，只能一遍遍的重复，你相信我你相信我你要相信我！
全世界都可以质疑我，只有你不能啊！金在中！只有你不行！你的每一句质疑都无疑是一把刀，一刀刀将你我的牵绊砍断，到最后，嘭一下，摧枯拉朽的坍塌！
郑允浩的脑袋突突的疼起来，他快步走出这间房间，回到一楼的客厅坐下，拿出口袋里的烟，打着火机，狠狠吸了一口，白色的烟丝从允浩的鼻孔喷出。允浩闭上眼，尼古丁很快让波动的情绪安稳下来。当初在中俊秀有天提诉讼的动作太快了，也瞒他瞒的太深，快到他还没弄明白金在中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不是金英敏安排了人对在中说了什么。他根本还没有理清楚状况，金在中就要跟他彻底闹掰。
郑允浩抽完一只烟，最终叹气承认，是自己太糟糕了。把整件事搞砸。而且，在公司高压的复杂环境下，没有照顾好在中和队员的情绪，没有把在中保护好。
“是我照顾的太不好了。”允浩喃喃自语。
即将入冬的黄昏很短暂。
郑允浩走在那条连接宿舍楼和练习楼的红枫小道上，天空下起毛毛细雨，很快，道路被蒙湿，掉落的红枯叶黏在地上，不会被风扬起。
雨很小却异常细密，允浩走的很慢，一步一步，虔诚的像一场朝拜。
参天的红枫树交错搭连挡住了微弱的天光。
? 迎面驶来一辆电动自行车，开启的车灯直直照向允浩，刺眼的白光照的允浩眼前茫茫一片，像开启的一个幕投影。允浩停下脚步，在那片光芒中看到了九年前的自己。
允浩向来不带伞的，况且只是从练习楼回宿舍。那年的雨比今天的大，滴滴答答和着冰凉的风拍在允浩的头上肩上，红枫叶摇曳的声音很好听，包容沉着又温柔，这三个形容词是郑允浩的向往。所以即使淋雨他也走得很慢。
练习生里都是出色的人才，唱歌的跳舞的外貌的，他虽然很自信，却也不可能没有压力。红枫小道被他走了一半，头发也湿哒哒的滴下一滴晶莹的水珠，在他晃着脑袋甩掉水珠时，一只伞出现在他的头顶，他下意识的转头看撑伞人，天黑了，但这个人的眼睛亮亮的闪着柔柔的光，允浩一下子觉得通体都好温暖，像一股春天的风吹进了初冬雨夜。
“一起走吧。”撑伞人伸手拍掉了允浩肩上的雨滴。
一瞬间，允浩觉得心口在绽裂，甜蜜的像草莓酱一样的东西从裂缝中溢出，滑滑腻腻，很快溢满整个胸腔。脸嗵一下红透了，连耳根都是赤红。十几岁青涩的年纪，他不太懂这种从未体会过的悸动，只是不敢再抬头看那双眼睛。明明只是偶遇的路人，可撑伞，帮他拍掉雨水的动作，却自然得像最亲密的友人。
因为羞赧，四肢僵硬的走完这条红枫道，允浩也到了宿舍楼。
“我到了。”允浩停下脚步，宿舍楼前的路灯正巧豁然打亮，他看清了撑伞的人。昏黄的光洒在他黑黑的头发上，雨点落成了星星，点在那人的周身，一闪一闪，一闪一闪的映进郑允浩的眼眸。
“谢谢你。”当允浩终于回神道谢时，那人已经只留下一个撑伞的背影。有风吹过，吹动了那人的头发，撩起了那人的衣摆，枫树叶哗哗的吟唱。在那一刻，郑允浩觉得整个世界都变了，雨不是雨，树不是树，路灯也不是路灯，这人间也不是人间，是命运为了让我遇见你，精心策划布置的道具。

电动车略过郑允浩的身侧，带起一阵沁凉的风。允浩闭上眼，还有炫目的光停留在瞳仁里，他想抓住那撑伞人远去的背影，睁眼，眼前却是九年后漆黑的红枫道。那是2001年，郑允浩和金在中的初遇，当他来年再次见到金在中时，他就一眼认出了，毕竟那双落了星星的眼睛只有他有。或许金在中已经不记得了，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从作为练习生闪耀的出现在你面前，到流落街头被你收留，再到一起出道时刻相随都是我精心策划努力得来的，我的半生心思都在你身上，我怎么能放你走呢？
金在中的家在江南区，离公司不远。郑允浩走到的时候也将近八点了。站在这个熟悉的小区里，允浩抬头向上望，万家灯火。
允浩在小区里转了很多圈，因为下雨，人不多，只遇见了几个遛狗的人，看着穿着雨衣的金毛犬，他想起了台风和松儿，心里突然很心疼这两个孩子，就像是父母离婚了，孩子没人管被送进了寄宿学校或者亲人家里，在没有亲生父母爱的环境下长大的孩子会很没有安全感吧。就像有天，就像敏感的在中。
郑允浩站在楼下，踟蹰徘徊，他突然这么冒失的去找他，会遭到他激烈的排斥吧。即使见了，又能聊着什么呢？半年了他不会有了新的伴侣吧？郑允浩想到此吓了自己一跳，攥紧拳头就去摁了电梯。因为是高档小区，一户一层，进电梯需要输入业主密码。郑允浩试着输入了曾经的密码1117，电梯滴滴的红灯警报。允浩的心沉了下去，他换密码了。
8626，不对。
9095，不对。
1225，不对。
是啊，这些关于过去的数字，他肯定不想记得。
有住户要使用电梯，嫌弃的催促郑允浩，郑允浩挫败的走出电梯，站在楼下，抬头望向23楼那扇窗，太高了太远了也太黑了，什么也看不见。
雨下着下着结成了冰晶，像一个个细小的石子砸向郑允浩仰着的脸。
是下雪了吗？10年初冬的第一场雪。初雪不是应该很美吗？可为什么落入眼睛这么疼，像一场铺天盖脸的嘲讽。

那夜，小区公园的长椅上一直坐着一个抽烟的高大男人，双手肘撑在膝盖上，烟头的火星在夜间时明时暗。
冻雨密集的拍打在树叶上，噼啪做响。
冬天，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