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离开之前，还有一件事是要做的。

——去东海，拜祭四公主。

且不说这东海四公主是娘亲的好友，便是对她们，也是诚心相待的，更何况，四公主最后，还是死在他手上的……

于情于理，这一趟，她们都是非走不可的。

到了东海，老龙王得知两人是来拜祭四公主的，很是热情的招待了她们。

提到四公主，虽已时过三年，老龙王还是忍不住老泪纵横：“可怜听心我儿！之前为父还和你母后商量着，你八弟也大了，也该为你说一门亲了，谁知这才过了几天，就是天人永隔了啊！”（虽然天人永隔这词由身为神仙的龙王说出来不怎么恰当，但，原谅楼主词汇的贫乏吧~~）

他们龙族这是招谁惹谁了，以前他还同情他西海三弟来着——最疼爱的那对双胞胎儿女，一个皈依佛门，一个永禁西海。

龙族虽不受天规约束，可以婚嫁，但得子甚是艰难，上万年了，他也只得了八个孩儿。所以当西海那对双胞胎出生后，他三弟是宝贝的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可现在呢，他三弟家的儿女也就是难得见上一面，可他的八个孩儿——

老大老二惨死八仙之手、老三被哪吒扒皮抽筋、老五早已出嫁、老六早夭、老七身子羸弱、老八年幼……唯有老四，虽是女儿之身，却精明能干，甚有主见，帮自己打理着东海的水务。自己日渐老迈，听心早已到了出嫁的年龄，却因东海无人可掌门户而迟迟不接受亲事。

结果，她比她的哥哥们更惨，竟是连魂魄也不得存！

说起来，当年他三弟家的寸心，也是被那司法天神给害了的啊！

杨戬啊杨戬，我们四海龙族究竟是欠了你什么，你害了我三弟家的寸心还不够，连我家的听心你也不放过！

看着伤心欲绝的老龙王，大妞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语，以她和小妹的立场，不论什么安慰的话语从她们口中说出来总是有一种讽刺的意味。

所以，她只能岔开话题：“龙王请千万要保重身体，莫要再伤心了。我们姐妹想去龙墓拜祭一下四公主的龙身，烦请龙王派一人带我们前去。”

龙族与其他神仙不同，也有生老病死，龙墓，则类似凡人的祖坟。

原本，这座龙墓，是绝少有用到的时候。

龙族虽是神，却也是兽，不用受天规约束，可以婚嫁，诞下的龙子龙女一出生便是神仙，虽与凡人一样也会经历生老病死，但这个过程漫长的似乎没有尽头。

至少大妞没有听说过有自然而死的龙。

亿万年来，哪个神仙得道不是经历了千难万险？就算是天生有法力的神仙之子，天条禁情，除了玉帝王母，神仙动凡心成亲生子，包括现任司法天神杨戬在内，哪个不是无故遭到天庭的全力追杀，能保得性命已是不易。

——相比较起来，龙族算是得天独厚的了。

大约是有一得必有一失，龙族虽占尽了好处，气运却是十分不济。从上古时代起，每每有大事发生，倒霉的，首当其冲绝对是龙族！

所以，龙墓，对龙族来说，绝对不是摆设！

大妞和小妹曾悄悄潜进过西海的龙墓，知道龙族的葬礼与凡人不同。凡人讲究入土为安，但龙族是仙，也是兽，死后会化作龙身。所谓龙墓，就是将死去的龙的龙身置放于石台上。

“龙身？”提到这个，老龙王更是伤心，“听心的龙身，在敖春带回来不久就失踪了。”这也是老龙王对自家女儿最为愧疚的地方，天庭不公，他不能为女儿报仇也就罢了，现下，就连女儿的肉身也莫名其妙弄丢了……

听心啊，父王对不起你！



【秀秀新做的签签~~~~】

从东海出来，小妹偷眼瞧着大妞：“姐姐，我们真的要帮东海龙王去找四公主的肉身啊？”

“当然是真的。四公主不但是娘亲的朋友，待我们也是不薄，如今她死得这样惨，连魂魄也不得存……”这件事，终究是她们对不起她，“帮她找回龙身，也算是我们略作补偿。”

“可是……”小妹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大妞，小声道，“万一要是再见到他……”她是不怕，大不了，再和他吵一架好了。可姐姐，上次在凌霄殿都被他气的吐血了……

大妞神色一黯，半响才道：“没关系，咱们以前是怎么待他的，以后也怎么待他就是了。”以前，她们一直是躲着他，避着他的。

说罢，大妞又苦涩一笑：“也幸好，他不知道我们的身份，不然，夹在我们和嫦娥之间，他恐怕会很为难。”

这话若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小妹少不得又要生气，但大妞嘴里说出来，她只觉得鼻子酸酸的，扑进姐姐怀中，“姐姐……”

大妞搂紧妹妹：“姐姐上次吓到你了吧，放心，姐姐再也不会了。”

小妹，以后，就真的只有我和你了……

说是要帮东海找回四公主的龙身，可她们一点线索也没有，东海龙王说，四公主的肉身原本是置放在她的寝宫的，准备第二天通知了四海其他龙族就送往龙墓，谁知到了第二天，守护四公主寝宫的虾侍卫和蚌精侍女全都昏睡了过去，四公主的肉身也不翼而飞，他们找遍了整个东海，也没发现一点蛛丝马迹。

“有时候，没有线索也是线索。”大妞说。

小妹不明白。

大妞道：“东海龙宫虽不是龙潭虎穴，却也并等闲之地，来人神不知鬼不觉就带走了四公主的肉身，且没有惊动任何人，这就说明……”大妞一顿，看向小妹，小妹恍然大悟：“那人很厉害，非常厉害！”

大妞赞许的点点头：“没错。”

“但是，三界之内，厉害的神仙妖怪比比皆是，咱们怎么才能找出那个人？”

“不管那个人是谁，有两点是可以确定的。”

“哪两点？”

“第一，那人是四公主认识的人；第二，那人并无恶意。”大妞细细给妹妹分析，“东海四公主在三界内并不是什么有名的人物，倘若不是认识的人，不会无缘无故盗走她的肉身；如果是心怀不轨之人，那人出入东海如入无人之境，不知比四公主厉害多少倍，怎么会在四公主活着的时候不来找她，反而等她死了来偷她的肉身？”

“那我们回去问问龙王爷爷，四公主认识哪些厉害人物。”小妹说着，就要掉转云头，却被大妞拉住。

“东海龙王不会知道，只怕四公主自己，也不知道。”

“为什么？”

“沉香被二郎神追杀，屡屡遇险，四公主为了救他，连命也搭上了。四公主的性子磊落爽直，如果真认识这么一位厉害人物，哪里会不向他求助？”可除了敖春，四公主并没有再派别人去保护沉香。

“可是，姐姐。”小妹听迷糊了，“这不是与你之前说的矛盾了吗？”

大妞叹了一口气，悠悠道：“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

“恩……”小妹眼睛忽地一亮，猜测道，“会不会是爱慕四公主的人？姐姐，你想啊，如果那人是神仙，神仙不能动凡心，只能把一腔爱慕深藏心底；如果那人是妖怪，四公主是龙族，是神仙，仙妖有别，他也只能把一腔爱慕深藏心底。现在，四公主死了，他盗走四公主的尸体也算聊表安慰。”小妹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这样就能说得通了，那人肯定怕四公主为难，所以一直默默的爱着四公主，并不让她知晓，所以四公主才不知道。

“不会。”大妞摇头，很确定的否决了小妹的猜测。

“为什么？”小妹不服气的道，她的猜测合情合理，哪里不对？

大妞看了一眼妹妹，长叹一声道：“四公主死得那样惨，若真是爱她的人，哪里有不找杀她的人报仇的道理。”

小妹不语了，大妞失踪的那两天，她找了一天，剩下一天是待在真君神殿里的，她并没有听说有什么厉害人物去真君神殿找二郎神报仇。

“其实，咱们只要能弄清楚那人为什么要盗走四公主的肉身，就能知道那人是谁。”只是，四公主魂魄都没了，要肉身有什么用？难道要练什么邪术不成，可天下龙族多得是，四公主又没有服过什么特殊的丹药仙果，那人又何必执着于一条魂飞魄散的龙？

各位筒子们，近期内偶都不能再更文了~~~
楼楼病了，好几天了，各种头痛脑热轮番来袭，痛苦的很~~~
在此友情提醒大家，春天是流感的高发季，大家尽量不要熬夜发帖——楼楼就是熬夜中了招~~~

楼楼一直都在~~~~
就是……卡、文、了、、、、、
偶对不起乃们。。。。。。偶决定、、、
表拦偶~~~都说了表拦着偶。。。。。

大妞还在细细思索着种种可能，忽而神色一凛，抓住小妹肩头，身形一晃，便失去了踪影。

梅山老四急急奔出来，可哪里还有大妞和小妹的身影，四下张望半响，只得悻悻驾云离去。

“他怎么会跟着我们？”看见梅山老四，小妹很是奇怪。

大妞心思微转，便已想通：“是二郎神派他来的，他已经开始怀疑我们了。”是她们的行为太出格了，之前大妞行事一直不敢稍越雷池一步，就是怕引起别人的注意，进而排查她们的身份。

可是，有些感情是无法控制的，她们在凌霄殿都太失态了！那些莫名的行为，任谁都会怀疑的。

太大意了！梅山老四肯定从小妹找到她开始就跟着她们，只是她心神不属，竟是这时才发现！也不知他将她和小妹的话听去多少。

“那，他会查出我们的身份吗？”小妹问，她的语气隐隐含着期待。

小妹的心一直是矛盾的，她既希望杨戬能知道她们的身份，又牢记着母亲的话，不想他因为她们而陷入困境。所以，即使她受到了再大的委屈，也从未在冲动之下说漏过嘴。

但是，倘若杨戬能自己查出来，那又另说了。

大妞哪里能不明白小妹心中所想，只是这次注定要让小妹失望了，“他查不出来的……”大妞的声音带着一丝叹息。

娘亲为了保护她们、保护他，是下定了决心将她们的存在隐瞒到底的，那么多年，连西海也无一人知道她们的存在，他就是翻遍五湖四海，也查不到关于她们的任何消息。就算他查到了昆仑山，只要师祖不说，他就永远也不会知道她们的身份。

而师祖，答应了娘亲，不会告诉他她们的身份。

大妞微微抬头，天边的云彩随风变幻，风吹到哪，它们就飘到哪，只因它们是无根之物。那她和小妹呢？哪里又是她们可以归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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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梅山老四跟踪的先例在前，大妞不敢再大意。经过了广寒宫玉树之事后，她越发不敢让人知道她和小妹的身份了，尤其是杨戬。

若说以前瞒着他是为了保护他，那么现在，她则是害怕——在知道他的心中深爱的是别的女人之后。

她知道，自己是在逃避。

可除了逃避，她还能怎么办？

那句“反下天去，树旗为妖”终究是成了她心底的一根刺。

她无法怨责他喜欢上了别的女人，可感情上终究无法接受。

杨瑶啊杨瑶，原来，你也不过如此……

那么，就这样吧。

在他眼里，她和小妹，她们，只是他生命中的过客。

而她们，依旧如以前一样，只是在心中默默地爱着他……

而这，原本也是娘亲最初的打算。

有了这一番想法，又已引起了杨戬的疑心，大妞心知她和小妹不能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了，最好就此离开，脱离人们的视线。

但寻找四公主肉身的事却也不能就此半途而废，大妞打定主意，尽快找到四公主的肉身，然后立即与小妹抽身离去，再不管三界是非。

大妞虽分析了许多，但她们与四公主相识的时间实在太短，所知有限，大妞想着去找敖春问问，希望能有意想不到的线索。

东海龙王告诉过她们，敖春是被他师父猪八戒带走的。大妞立刻和小妹驾云赶往净坛寺，见到敖春，敖春却也是什么都不知道。

大妞看着努力练功的敖春，知道就算是希望渺茫，他也是想报仇的，不禁心下黯然。

现在只剩下沉香那里了，沉香是四公主看着长大的，也许知道什么也说不定。

虽然这样想，大妞却并未抱多大希望。只是，四公主到死都记挂着沉香，她去看看他本事学得怎么样了也好。

沉香学成本事归来，自是要去华山的，也不知他救出他娘没有。

又想到二郎神的手段，大约，是没有的吧。大妞心中一涩，更是黯然。

丁香家就在华山下，此时丁家门口正上演着一场大战。

大妞和小妹赶到华山下的小镇时，整个镇子鸡飞狗跳，一个蒙面女子追着一个富家公子模样的男子。

那男子慌不择路，一路上不知撞翻了多少路边的小摊。

小妹一撸袖子，“太猖狂了，光天化日之下就有妖精进镇杀人！”说着就要上去阻止那蒙面女子，却被拉住。

“姐姐？”小妹疑惑的看向大妞，姐姐不是见死不救的人啊。

大妞摇摇头：“那是小玉。”

“啊，小玉！”小妹本想问为什么好端端的小玉要蒙着脸，可想起大妞告诉她的小玉偷走了宝莲灯的灯芯，害宝莲灯成了一盏废灯，就明了了。

“小玉也不能当街杀凡人啊！”

“小玉不是那种滥杀无辜的人，此事只怕另有隐情。”且不说小玉原就心性纯良，单就她吞下宝莲灯的灯芯，现在也无事，大妞自是相信她品性未变。

正说着，小玉已经一条白练裹住了那男子，却不防斜地里一柄小斧当头砍下，削断了白练。

小妹见到来人，有些吃惊：“沉香？”

沉香转身面向小玉，笑道：”我看你法力不弱，欺负一个凡人算什么本事？有本事，跟我比划比划！”他没认出小玉。

小玉看到沉香，已是无比惊异，哪里还敢和他过招，转身去追那富家公子。沉香紧追上去，竟在小玉背后一斧劈下。

小玉大惊，旋身躲过，沉香却不罢休，欺身再上前，小玉不得已，只得接招。她不愿伤害沉香，只一味防守，但沉香却招招狠辣，似要置人于死地。

大妞越看眉头皱的越紧，沉香这是在干什么？

这简直就是背后偷袭！孙悟空就是这样教沉香的？

大妞并不是那种一味追求公平一战的迂腐之人，偷袭有时候也是一种计策，可明显的，在这种情况下，沉香的举动，确是十分不当的。

他并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只是看见小玉追那个男人，就认定小玉是坏人，全然无视周围维护小玉斥骂那男子的人们。

他是之前被二郎神和哮天犬追的太狠，看见有人被追就认定那人是无辜的；还是，艺成归来，急欲表现自己——大妞看着沉香，那样的自信满满，带着一丝得意——只怕，是后者居多吧。

是啊，得了孙悟空三年的悉心教导，又偷吃了太上老君那么多的仙丹，沉香早已不是三年前那个弱小无助的刘沉香了。现在的他，法力高强，不但不再需要再在别人的保护下苟且偷生，更有了保护别人的能力。

可大妞的心里却更觉失望，沉香这孩子，到底是没成才。

那被小玉追杀的男子见有人帮他挡住了凶神，顾不上身上的白练还没有完全解开，一蹦一跳就要逃走。

周围人群惊道：“钱天富要跑了！”

小玉大急，再顾不得与沉香缠斗，长剑倾斜，一抹剑光直射沉香双目。沉香只觉双目刺痛，下意识偏过头去，待回头，小玉已一剑将那富家公子刺了个透心凉。

沉香大怒，他得孙悟空教导，又吃了太上老君那么多仙丹，自视甚高，如今连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妖手中也救不下人，心头火起之余，想也不想就一斧劈了下去。

小玉没有防备，一下子就被小斧劈中了手臂，她看着沉香，眼中满是忧伤。沉香心中似有所感，却还是没有认出小玉，待要上前，却被人拉住。

“大妞姐姐？”

大妞见沉香越来越不像样子，只能出手拦住他，“沉香，够了！”

“大妞姐姐，那是个妖精，你怎么帮着那妖精说话啊？”沉香不解。

周围乱糟糟的，大妞一时不知该怎么向沉香解释妖精也有好有坏，只一句话堵住了他——

“小玉也是狐妖，怎没见你当初一见她就要杀她？”小玉既然要隐瞒自己的身份，推己及人，大妞当然不会多事揭穿她。

沉香一滞，仍是忍不住辩驳：“小玉心地善良，这妖精要杀凡人，她怎么能和小玉比！”

如此说来，倘若追杀这男子的是小玉，那便是这男人该死了？这完全是双重标准，且不说这妖精就是小玉，单是这里的人们如此维护她，公道自在人心，沉香至少应该怀疑一下，也许这个妖精做的并不是伤天害理之事。

可他呢？视而不见，完全的想当然，只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中。

大妞无力向他解释这些，只是冷凝着声音道：“那你要连这些凡人也一并杀了吗。”周围的人们越来越愤怒，已经有人拿着烂菜叶子开始砸沉香了。

沉香自是不能与凡人动手的，只能挥舞着两只胳膊左支右挡，嘴里辩解着“你们干什么？她是个妖精！”却没人理他，只砸的更使劲了。

大妞站在沉香身旁，自然被波及，小妹不忿，挡在大妞身前：“你们干嘛砸我姐姐，人又不是我姐姐打伤的！”可愤怒的人们哪里听得进小妹的话，小妹一边护着大妞，一边嚷着“你们别太过分了……”

遭了这无妄之灾，小妹心中气极，可到底留着一丝理性，知道自己不能与不会发力的凡人动手，心中越发憋闷，看沉香的眼神就越发不喜了。

都怪这刘沉香，自己闯了祸，却连累姐姐受罪。哼，每次碰见他都没好事！

想着这些日子以来受到的委屈，直恨不得将沉香按在地上臭揍一顿。

大妞看着沉香还是执迷不悟，心中失望到了极点，这孩子以前还能略微听进别人的话，也能稍微开动脑筋去思考问题，怎地如今如此鲁莽武断？

心中失望之余，便任着沉香被人群打砸，想着让他受受教训也好。幸而沉香即便鲁莽，却还是知道不能仗着法力对付凡人，若不然，拼着被人怨责，大妞也要废了沉香的法力！

——心思邪恶之人拥有大法力固然是大害，然而心思蒙昧者，不辨是非，拥有大法力，则危害更大。

这时，一个少女闯进人群，抱住沉香，大叫：“别砸了！别砸了！”

有人认出来了：“这是华山女侠丁香小姐！”

来人正是丁香。

丁香在这里似乎颇有威信，众人立刻都住了手。

丁香几年未见沉香，甚是欢喜，小玉见两人亲热的模样，神色黯然的走了。

“先去我家，我娘早就想见你了。”丁香拉着沉香转身就走，却被余怒未消的人们拦住。

“他不分青红皂白打伤了华山女妖！”

“帮凶！”

“打他！”

……

面对群情激奋的人群，丁香不敢置信的问沉香：“真的？”

沉香这时也知道自己错了，只得点头承认：“真的。”

丁香一向自命侠义，最崇拜华山女妖，听到沉香亲口承认，顿时火冒三丈：“这个人我不认识，你们看着办吧！”说完甩手而去。

但到底关心沉香，待沉香挣扎着爬出人群，拉起他就跑。

上了一座石拱桥，才停下脚步，沉香被丁香一阵数落，知道自己错的离谱，立刻认错，保证日后一定将事情搞清楚弄明白再动手。

“好了，好了，回家吧。”丁香这才高兴的又挽起沉香。

沉香点点头，蓦然想起：“咦，大妞姐姐她们呢？”

丁香奇道：“大妞姐姐她们和你一起的吗？我没见到她们啊。”

大妞和小妹从拱桥的另一端走过来，小妹没好气道：“我们当然先走了，不然陪你挨打么？”

沉香知道是自己行事鲁莽连累了大妞她们，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对不起。”

大妞淡淡看了一眼沉香，慢吞吞道：“既有这道歉的功夫，不如行事前多几分思考。”

大妞这话并不重，但她对人说话做事，一向和颜悦色，便是苛责的话也少有一句，如今突然说出这话，沉香当即一愣，“大妞姐姐……”

“怎么，你对我姐姐的话有异议吗？”

“不，不，怎么会……”异议到没有，就是有些惊讶，这并不像大妞姐姐会说出的话。

沉香对大妞还是很喜欢的，这个漂亮又温柔的姐姐，看着她温和的双眼，就会让人的心感到安宁……不知为何，沉香突然又想到他初见杨戬的时候，一样的那样依赖他，一样的只在他身边，便会感到安全……

都是假象！

甩甩头，沉香将这荒谬的念头甩出脑海。怎么可能，杨戬那样的人，大妞姐姐怎么会像他！

丁香邀大妞和小妹去她家，盛情难却，大妞只得道：“那便叨扰了。”

丁香笑道：“什么叨扰不叨扰的，姐姐能来我家，我娘一定高兴坏了。”丁香的母亲就只有丁香这一个女儿了，一向希望她能有个女孩子的样子，假小子一样的丁香可没少让她操心。丁香在外面结识了女性朋友，大妞知书达理，一看就是好人家的闺女，丁夫人看见一向疯疯癫癫的女儿有这样的朋友，只有高兴的。

到了丁府门口，沉香忽而却步。

“你怎么啦？”丁香奇怪的看着沉香，怎么到门口了，又不进去？

“你看我这一身……”沉香的确狼狈，衣服上全是灰尘菜汁，“我还是先把我娘接出来，再一块来你们家吧。”说着转身就走，丁香却拉着他不放。

“你就这么去见三圣母啊？”三圣母看见沉香这样还不得担心，“好歹也要换身衣服吧，况且，大妞姐姐和小妹第一次来，怎么也得让她们歇歇脚，喝杯茶吧。走吧……”也不管沉香反应，拉着他就进屋。

“大妞姐姐，小妹，你们也来啊！”

大妞和小妹忍住笑，跟在丁香身后进了丁府。便是连小妹也看出来了，沉香哪里是因为衣冠狼狈才不敢去丁香家的，只是要见丈母娘了，心生胆怯罢了。

沉香被丁香拉着进了丁府，却在二门外闹了个乌龙。

闻声赶来的丁夫人看见自家女儿拉着一个男人，脸色就不甚好看了：“一个姑娘家，大庭广众之下的……”看了看沉香，“他是什么人啊？”

丁香也有些害羞了，扭扭捏捏道：“他，他姓刘……”

话没说完，丁夫人已道：“姓什么你也不能拉！”说完突然突然反应过来，与身后的管家面面相觑，“莫非，莫非就是刘彦昌先生的公子，刘沉香？”

沉香一拱手：“沉香见过伯母。”

丁夫人顿时高兴坏了：“哎呦，快，快请进！”一边招呼沉香一边埋怨丁香，“死丫头，不早说。”

这乌龙闹得，大妞和小妹相视抿唇一笑。

一行人进了屋，丁夫人吩咐管家：“丁安，备茶去。”

沉香这一身实在狼狈，丁夫人找来丁香爹当年的衣服，给他换上。

“这两位是……？”并非丁夫人失礼，直到这时才注意到大妞和小妹，只是刚才她的注意力全放在了自家女儿身上，后来又得知沉香的身份，就完全顾不得其他了。

“这是大妞姐姐，这是小妹。”丁香向丁夫人介绍道，“她们都是女儿在外面认识的朋友。”

“阿瑶见过丁夫人。”大妞对着丁夫人微微点头。

“丁夫人您好。”小妹也跟着见礼。

丁夫人出身书香世家，自身教养良好，却养出了丁香这么个假小子般的女儿，看到大妞贞静沉稳的模样，不由得心生好感。

丁香奇怪道：“大妞姐姐，你不是叫大妞吗？怎么又叫阿瑶？”

大妞微微一笑，解释道：“大妞是乳名，阿瑶才是我的本名。”

丁香这才了然的点头，“阿瑶阿瑶，”丁香念了两遍，“这名字比大妞好听多了。”

“丁香！”丁夫人大声呵斥道，“不许无理！”平日里疯疯癫癫也就罢了，怎能当着客人的面就说人家的名字难听。

“不好意思，阿瑶姑娘，丁香这孩子让我惯坏了。”

大妞不在意的摇摇头：“丁香姑娘性子直爽，却是难能可贵。”

丁夫人听大妞话语诚挚，并非客套——不论女儿如何顽劣，天下母亲哪有不喜欢女儿被人真心称赞的——当下对大妞更有好感。

丁夫人与大妞相谈甚欢，只听得小妹和丁香昏昏欲睡。

待沉香换好衣服走了进来，丁香眼睛一亮：“真好看！娘，你看！”跑过去挽着沉香走过来。

丁夫人上下打量沉香一番，点头道：“没想到穿着这么合适。”

“这是我爹当年穿过的衣裳，不知道我爹穿上是什么样子。”丁香神情憧憬。

大妞本也是笑着的，听到丁香提到爹，笑容顿时凝住，眼角突然就酸涩起来。小妹也是一愣，随即低下头，手指抠着椅子上的纹路，心中恨恨。

大妞到底理智，马上神智又复清明，待众人坐定，向沉香说明了来意。

“什么？四姨母的肉身不见了？”沉香神情激动。这也难怪，四公主毕竟是为了他而死的。

大妞点头，“我已答应东海龙王，帮忙找回四公主的肉身。”

“有什么线索吗？”丁香问。

大妞就将她的分析告诉了他们。“所以，我想知道，这些年，四公主可有提到过，她曾遇到什么特别的人或事？”这句话，是问沉香的。

沉香仔细回想了一下，摇头道：“没有。”

大妞却并不泄气，她本也未报多大希望，沉香能有线索固然是意外之喜，没有，却也在她的意料之中。杨戬出现之前，四公主连身份都是瞒着沉香的，又怎么会跟他说这些。

这时，老管家突然慌慌张张跑进来：“小姐，不好了！”

“什么事啊？”

“二郎神死了！”

大妞的心脏似在瞬间停止跳动，她的世界陷入一片苍茫的白色之中，迷茫得不能思考——

二郎神，是谁？

她，是谁？

死，又是什么？

……

似乎过了千万年之久，她的脑子才木然回神。

——二郎神，是杨戬。

——她，是杨瑶。

——而死，就是，她永远也再见不到他了。

一如，那森冷的西海深渊，令人绝望的寂静……

—————————————————————————————————————

“你说什么！”小妹霍地从椅子上跳起来。

丁香也是吃惊：“它怎么死的？”

老管家在自己的脖子处比划了一下：“上吊死的！”

丁香更是惊奇：“它也会上吊？”说完急急向外走去，小妹顾不得其他，火急火燎的跟着丁香而去。

大妞的失神也只是在一瞬间，回过神来她马上就想到了不对，二郎神是谁？那是司法天神，三界第一战神，谁能杀的了他？退一步说，就算他出了事，丁香家的管家又怎么会知道？而且，丁香的态度也不对，因为沉香的关系，丁香对二郎神绝没有好感，为什么听到老管家的话后那么关切激动？

还有，老管家说的“上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边沉香也是一头雾水。

丁夫人向沉香解释道：“你别误会，是丁香在外面捡了一条狗，她给它取了个名字叫二郎神。”丁夫人显然也是知道沉香与二郎神的关系，说这话时语气不无讪然。

毕竟是沉香的舅舅，丁香这孩子做事也太没分寸了，到底是长辈，她公然给一条狗取这样的名字，难免惹得沉香不喜。

沉香却没什么感觉，只是“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狗？大妞一口气放松下来，沉香已向外走去，想是去看看怎么回事，大妞想站起来，却发现双腿竟是软的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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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哪儿？他在哪儿？”怎么会这样？上次见到他的时候还是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说死了？小妹以为自己会哭，可是眼睛涩涩的，心也涩涩的，竟是一滴泪也没有，只是有一种喘不过气的感觉，似乎连心也被绞碎。

小妹跟着丁香闯进房间，却并没有看见杨戬的尸体，她一把拉着老管家的衣领将老管家扯起。

两个家丁将吊在房梁上的狗放下来，丁香养了这狗有些时日了，也有了感情，此时正扑在那狗身上哭得伤心，老管家正安慰着自家小姐。

“小姐，您别哭了……”冷不防被人扯住衣领，不禁一愣：“什么？”

小妹双目已是赤红：“二郎神！你不是说他死了吗，尸体呢？”

老管家又是一愣，半响才反应过来，指着地上的狗道：“那，在那。”心里不禁想着，果真是小姐的朋友，一条狗的死活也这么在意。

小妹推开老管家，顺着老管家手指的方向扑过去，却只看到丁香搂着一条狗。

小妹大怒，怒视老管家，“你骗我！这里哪里有他？”

“那条狗，那条狗就是二郎神。”

“什么？狗？”这下轮到小妹愣住，她喃喃重复着，待明白过来，腿蓦地一软，就此瘫倒在地。

“不是他！他没事！太好了，不是他……”小妹想笑，泪水却止不住的往下落。

@梦幻雪花飘雪花姐真的来留言了，好快！

这是为了让两姐妹明白二哥在自己心中的重要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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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其实这段本来是没有的，只是不忿，单纯想骂骂丁香和沉香~~~后来写的时候不受控制，就成这样了。。。（在某只心里，姐妹俩爱二哥是毋庸置疑的，一不小心就带出来了~~~）
其实这里最主要的并不是让两姐妹“明白”二哥在自己心中的重要性，而是为了“突出”二哥在姐妹俩心中的重要性，为后面的情节和发展做一下铺垫……(其实开始根本没想这么多。。。）

@梦幻雪花飘@半规凉月
是叫杨小二，这个问题偶在宝吧解释过，这里直接贴出来吧

杨瑶，杨小二，不像是双胞胎的名字吧~~~寸心怀孕时已经取好了名字，因为杨戬这一生最放不下的就是自己的母亲，所以生了女孩就叫杨瑶——意为永远爱着母亲瑶姬的杨戬

可孩子出生后是双胞胎，大的自然还是叫杨瑶，小的那个因为和她爹一样排行二，寸心就叫她小二——意思是杨二郎家的小二郎（除了这层意思，还有就是像有的戬心生子文里取的念心、思戬之类的，也是寸心想念杨戬的意思~~）

这个本来想在番外里提到的，只是偶这更文的速度啊~~~番外也不知猴年马月才会有（汗。。）既然大家都有疑问，作为更新慢的补偿，偶就单独解释给大家哈。。。
（稍微剧透一小下：名字的意义正文中父女相认后大妞和小妹会说给二哥听~~~~PS：不许催父女相认~~~也不许问啥时父女相认~~~【不然真剧透了】更重要的是——不许催文！！）

一开电脑发现此文竟然加精了（受宠若惊ing~~~~）！！！！感谢愿姐加精

长时间停更楼主很不好意思，可素又实在卡得厉害~~~~~所以，写一个小段子，供大家一乐。。。。。（下面的“姐姐”可以任意换成“爹”或“娘”~~~~~）

两种思凡的态度

有一天，小妹也恋爱了

小妹男朋友：小妹，你爱不爱我？

小妹：爱啊。

小妹男朋友（突发奇想）：那如果有一天我和你姐姐同时遇到危险，只能救一个，另一个会死，你会救谁？（满怀期望ing~~~）

小妹（毫不犹豫）：我姐姐。

小妹男朋友（心里很不是滋味。。。。突然又想到）：那你是要回来和我一起死吗！（两眼放光ing~~~）

小妹：不会。

小妹男朋友：……为什么？

小妹：我死了，我姐姐会伤心的。

小妹男朋友：……

小妹心神放松下来，这才想起别的——

二郎神？狗？

丁香竟然给她家的狗取名叫二郎神？！

混账！丁香她怎么能！她怎么敢！

小妹顿时气得浑身发抖。

——二郎神要是狗，那她和姐姐又是什么？简直欺人太甚！

小妹死瞪着罪魁丁香——要是眼神能杀人的话，恐怕丁香已经和她的狗下去作伴了——当然，也没放过连那条狗。

唔，这条狗怎么瞧着这么眼熟？

怒火中烧的小妹没认出这条狗就是被杨戬赶下凡间的哮天犬，随后跟进来的沉香却是认出来了。

“它怎么在这里？”

“你认识它啊？”这条狗是丁香在镇上捡来的，只以为它是被主人丢弃的流浪犬（其实也差不多了）。

“它是哮天犬啊。”

丁香本来正伤心的，闻言顿时愣住了。

丁香刚认识沉香的时候没少被哮天犬追，甚至还被哮天犬打成重伤，此时知道自己的爱犬竟是敌人，一时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

就算是哮天犬也不能让你取名叫二郎神！小妹气到极点，也不顾这是在人家家里做客，就要张口回骂丁香，却被随即进来的大妞按住肩膀阻住。

“姐姐！”小妹不满的抗议，她知道姐姐一向能忍，可她忍不了。

大妞只淡淡看了一眼小妹，小妹一触到大妞的眼睛，心头一跳，什么不满抗议，统统化作无形。

那双总是充满了忧郁与隐忍的眼里，再没了往日的重重顾虑，竟是显得清冷之极，淡漠之极，瞳仁深处似有冰雪凝成的暴风在旋转，让人一望之下，心底生凉。

这样的大妞，却是小妹从未见过的，沉重的压迫力让她甚至有一种喘不过起来的感觉。

小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即使没有姐妹之间特有的的感应，小妹也知道，姐姐生气了，而且非常生气。

虽然她很平静。

甚至比平时更平静。

大妞围绕着丁香和沉香走了一圈，仔细看着丁香手下被丁香取名“二郎神”的哮天犬。

“二郎神？”大妞的声音很冷，带着些微的怪异。

沉香却迟钝的没有听出来，看见哮天犬，他很是愤然：“姐姐，这是哮天犬！不知道二郎神这次又有什么诡计，竟把哮天犬派到这儿来了？”

大妞的眼睛冷得似结了冰，她并不理沉香的话，看向丁香。

“丁香，是你给它取名叫二郎神？”与旁人不同，大妞越生气便越是平静，所以丁香一无所感，她正为被一条狗欺骗了感情而气愤着。

“要知道它就是哮天犬，我才不会收留它呢！”亏她还那么照顾它！

“沉香说过，等救出了他的母亲，就上你家提亲的吧。”大妞看着丁香，突然说出风马牛不相及的一句话。

沉香有些尴尬，丁香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大妞姐姐……”

大妞不理会两人，垂下了眼眸，淡淡道：“二郎神是你家的一条狗，却不知，身为二郎神的妹妹，三圣母又是什么？”

一句话，顿时让丁香的脸变得刷白。

“沉香，我不是……我没有……我……”丁香一向伶牙俐齿，此时竟急的语无伦次了。她爱惨了沉香，一直将三圣母当做未来婆婆尊敬的，当然容不得沉香有任何误会。

虽然丁香解释得不清不楚，但沉香还是明白的，他安慰她道：“没事，我知道你想骂的是二郎神那小人，和我娘没关系。”

丁香这才安心了一些。

“如此说来，沉香，你认为丁香做的没错了？”大妞冷冷问道。

沉香自是不认为丁香给一条狗取名二郎神有什么错，大妞看他表情，便已明了，眼睛里利芒一闪而过，声音越发清冷。

“原来这就是刘家的家教，这就是刘彦昌教出来的孩子！”

沉香听出大妞话中的不屑，顿时大怒：“你凭什么说我爹？”

“凭什么？沉香，你叫我一声姐姐，我便托个大……”大妞抬头看向沉香，声音蓦然转厉，“你舅舅再有不是，你娘到底还是姓杨的，你的未婚妻子将她家的狗取你舅舅的名字，你将瑶姬长公主置于何地？！”

沉香一愣，无言以对。

瑶姬长公主，他知道的，是杨戬的母亲……

他很早就没有将杨戬当做是舅舅了，却是忘了，那也是他娘的母亲……

丁香看不得沉香被呵斥，起身欲维护他：“大妞姐姐，沉香有什么错，明明就是二郎神太不是东西……”却被一旁的老管家拉了回来。

“小姐，您别说了……”老管家从大妞说出“二郎神是你家的一条狗，却不知，身为二郎神的妹妹，三圣母又是什么？”这句话时冷汗就流了出来。

老管家活了这么大年纪，经历的事到底比沉香和丁香多太多，于人情世故也懂得太多。纵使三圣母与二郎神再不和，到底是兄妹，他是不知道二人之间的矛盾到了何种程度，但这世上，没有一个妹妹会高兴有人给自己的狗取她哥哥的名字吧。

更何况，他家小姐和刘公子，还是有婚约在身的。

即便是二郎神不慈在先，与刘家的关系视同水火，但与三圣母，与刘公子的血缘关系毕竟无法抹去，自家儿媳妇给一条狗取她哥哥的名字，三圣母便是嘴上不说，心里未必没有疙瘩。

为人媳妇与在家做闺女是完全不同的，若是得不到婆母的喜欢，日子便会难过许多。

况且，自家小姐的这番作为，落在外人眼里，知情的人固然会嘲笑二郎神自作自受，连自家外甥媳妇也瞧不起他，用一条狗侮辱他。但更多地，只怕是鄙视他家小姐不知礼数，就算是反目成仇了，也没得这样侮辱丈夫舅舅的。就像那大妞姑娘说的，不管如何，三圣母到底也是姓杨的……

都怪他，当初就不该反驳小姐，哮地犬就哮地犬，他干嘛多那一句嘴，说人家哮天她哮地，明摆着落人家下边了，叫小姐改了主意。

老管家悔不当初，就怕这大妞姑娘来一句“这就是你们丁家的家教”，那他怎么有脸去见夫人，百年之后又怎么有脸去见地下的老爷哟！

大妞却什么也没说，她能说什么？她与丁香非亲非故，在人家家里做客，质疑人家的家教，以大妞的修养，再是生气，也是做不出来的。

冷冷撇了丁香一眼，大妞淡淡道：“我与小妹此番前来只为四公主的事，既然沉香你什么也不知道，我们就此告辞了。”

也不等沉香回话，甩袖便走，小妹当即跟上。

在门口遇见丁夫人，丁夫人疑惑道：“大妞姑娘，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大妞微微颔首，道：“我们姐妹还有事，就此告辞了。”语气十分客气，且疏离。

“可是现在天都黑了……”什么事这么紧急，要连夜离开？

大妞却是不顾丁夫人的挽留，对着丁夫人一裣衽，带着小妹头也不回的走了。

留下丁香与沉香两人面面相觑，“大妞姐姐这是怎么啦，突然生这么大气？”

沉香摇摇头，他自己都还是一头雾水了。只余老管家一个人在那儿愁眉苦脸。

月凉如水，大妞被冷风一激，胸中郁火这才稍稍降下。

今天，她又失控了。

实在是丁香的行为太是过分，而二郎神的“死”讯又在某一程度上刺激了她……便是圣人，也忍不住了，更何况，她也不是圣人。

想到此处，大妞忽觉身边似乎太安静了些。回头一看，小妹默默跟在她身后，若有所思的模样，却不见如何生气。

大妞奇道：“小妹，你不生气了吗？”以小妹的脾气，现在不该是恨恨的数落丁香的种种不是，最后撂下一句狠话以作终结。

小妹抬起头，看着大妞的眼神很是认真：“因为姐姐生气了，所以我就不生气了。”

大妞一愣，待明白过来，不由失笑，自己这妹妹，还真是一点亏也不肯吃。

小妹看着大妞舒展开来的眉头，内心百感交集。

诚然，她是被大妞发怒给吓呆了。在一起三百多年，小妹第一次见大妞发怒，一个从来不发火的人突然发起火来，实在是很可怕的。

可是，小妹惊过之后，却是有一点欣慰的。

姐姐脾气温和，可她的眉心总是蹙着，老也不开心。这次发怒虽然吓人，可那一直紧锁着的眉头却舒展开了……

所以，姐姐问她为什么不生气，她的回答果然逗笑了姐姐。

姐姐笑起来真好看啊，和娘亲一样好看。这样想着，她也跟着眉眼弯弯的笑了起来。

不过，姐姐发怒时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还真是怕人，几乎与他一模一样。

想到他，小妹眉眼又垮了下来，虽然已经知道丁香家管家口中那个死了的“二郎神”是哮天犬，并不是他，可她还是很担心，十分迫切地就想见到他，想亲眼确认他没事，他还好好的，如此才能真正放下心来。

“姐姐，我想去见见他。”

姐妹连心，小妹怎么想大妞又如何不知，更何况经过了这一番事情，大妞心中也是放心不下，遂点了点头。

小妹欢喜的拉起大妞的手，就要架起云头，向天上飞去。

大妞一抬头，银白的月色直入眼帘。月光如此静好，大妞的心却似被心中那根利刺狠狠一刺，心口原本未愈的伤口越发血肉模糊，直疼痛到麻木。

郁色再度布满双眼，甚至比以往更浓郁几分。

小妹见大妞突然停下脚步，疑惑的顺着大妞的目光看去，银盘一样的圆月立刻闯入眼底。见此情景，小妹哪里还有不明白的，想到杨戬在凌霄殿上的自白，胸中怒火翻腾，却无处发作，只能恨恨一跺脚：“活该他得不到丁香他们的尊重！”

“杨小二，你胡说什么！”大妞厉声斥道，这话别人说的，却不是她们能说的。

小妹见惹得姐姐生气，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做声，可脸上依旧愤然不止。

这般光景，姐妹俩谁也不想再去那真君神殿了。

大妞心中悲苦不已，不再看那如心头利刺一般的月亮。

四公主的肉身一事，也是全无线索，她们还能去哪儿？天大地大，哪里才是她和小妹的容身之所？

想到四公主，拜祭了四公主，有一个地方，也是她们早就该去拜祭了的。

“小妹，走了。”

“去哪儿？”

大妞沉默了一会儿，才道：

“灌江口。”

千年光阴，沧海也能变作桑田，大妞找了许久才在灌江口郊外的荒地找到那三座坟头。

坟地简陋，似乎有一段时间无人打理了，坟上野草疯长，越发显得荒凉。也是，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即便他日日派人下来打理也不免力有未逮。

大妞蹲下身子，也不用法力，徒手清理着那些枯黄的野草。小妹也有样学样，只不过她粗手粗脚，反而被叶子的边缘割破了手。小妹气得摔了手中的野草，就要施展法力。

若是其他情况，大妞心疼小妹，定是不让她再动手，但这不一样，是尽她们的孝心。有些事，别人无法代替，因此，她只是轻言道，“慢慢来，别着急。”大妞知道，小妹会如此急躁，肯定是又想起他了。

小妹悻悻放下手，这次，手下轻缓多了。

姐妹俩默默拔干净坟头的野草，又将坟上整理了一番，虽不是焕然一新，却也不显得那样萧条。

大妞凝视着那三块简单的木碑，谁能想到，二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司法天神，他的父母亲人就葬在那简陋的坟茔之下。

大妞想说些什么，却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跪了下来，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小妹虽对杨戬还有不满，却也知道此时不是耍小性子的时候，也跪在大妞身边，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

大妞从怀中掏出一物，怔怔看了半响，却又收回了怀中。

小妹奇怪道：“姐姐，你拿娘亲的龙鳞出来干什么？”

当日，她们回到西海深渊，那里早已空无一人，唯一剩下的，便只有这片粉色龙鳞。大妞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她们娘亲的逆鳞。

——作为龙族，逆鳞脱落，断无幸理。

可后来姐妹俩找遍了西海的龙墓也没有找到她们娘亲的龙身，大妞也曾悄悄打探过，却是无人知晓，只道是西海敖寸心的身后事是其父西海龙王一手操办的，连龙王太子也不知道老龙王将妹妹的尸身葬于何处……她们又无法直接去问西海龙王。

于是，这片逆鳞便成了她们娘亲最后留下的物事，姐妹俩一向都宝贝的很。

大妞摇摇头：“没什么……”其实大妞是想把这龙鳞埋在坟茔下，这样，他每次来祭拜的时候也可以顺便祭拜娘亲。只是，他们已经和离，名不正言不顺，他的心中又有了嫦娥，她不想让娘亲受这种委屈。

当然，这话却是不能告诉小妹的，不然，她又有得一场气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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灌江口的街道，人群熙熙攘攘，虽不是那样繁华，却也充满了生活的气息。这里与别的城镇似乎没什么不同，但大妞却有一种特别亲切的感觉。

这里，是他的故乡。

也是在这里，他们做了千年的夫妻。

这里，应该是她和小妹的家……

“姐姐？”大妞脸上的怅惘让小妹不解。

“小妹，等找到四公主的肉身之后，我们就在这灌江口住下吧。”只在这里，她似是可以感受到，他们在这里生活千年的光景。

小妹虽不似大妞想的那样多，却也能明白这里对她们的意义，她点了点头。

“好。”

即将考试的学生党伤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