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干行，乐府旧题《杂曲歌辞》调名，原为长江下游一带民歌，其源出于《清商西曲》

晚饭后杨戬说还有公事要处理，先去了前殿，杨莲熟门熟路进了二哥的寝室，一眼看到床上单独的瓷枕，忍不住问：“你和他分房住？”没有听到回答，嫦娥拿起孔雀尾羽的拂子，轻轻掸扫桌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哮天犬跟着二女进来，这时开口道：“主人这几天忙着整理新天条，睡在书房，让仙子住在这儿。”三圣母被它忽然出声吓了一跳，没好气道：“你说话之前先化成人好不好？”

哮天犬苦着脸，所谓有一利必有一弊，广寒仙子进门，饭菜自然是好得不能再好，但主人再不能允许任何男性进入卧房私地，连它也必须化成犬形。嫦娥知道他难处，对他笑道：“我要领三圣母去选沉香婚宴上的酒，你带路先走。”

哮天犬立即精神起来，所谓带路，自然是让他可以趁机一饱口腹。二女携手进了厨房里的酒窖。一排排酒坛堆如山积、竹叶青、梨花醇、桂花酿、还有最普通也最烈的烧刀子——旁边还摆着相应的各色食盒。男人喝酒全凭兴致，往往临时想到，掀坛就喝，是以嫦娥事先替他们将下酒菜也配好，即使来偷喝酒的人，也偷得更有味道些。

嫦娥拣了个食盒塞给她，笑道：“当年在神殿养伤时，小玉最爱吃这螺肉，一吃就是一盘，你给她捎去。”

杨莲东张西望，道：“连梅山老六下酒常吃的盐水花生，姐姐都亲手做。也真难得姐姐这份心思。”嫦娥道：“这是你二哥叫我费的心思，老六他断了手臂之后，不能喝太多酒，所以二哥让我在花生里加了醍醐草，吃了这个再多喝酒，喝完也会全吐出来，省得他喝醉之后更伤身体。”

杨莲一时黯然，心知二哥定然对那些结拜兄弟心存愧疚，忙又岔开话题，谈论这是草原上的马乳酒，是当年他救助八仙女时带回来的，这是黄山灵猴摘鲜果所酿，用葫芦盛着，在玄冰块下埋的自然是葡萄酒——到了酒窖的尽头，嫦娥停住脚步，指了指：“这是二哥给你准备的女儿红。你看好不好。”

江南风俗，家中女儿出生时，酿酒埋于树下，待女儿出嫁时便取酒宴宾，故名“女儿红”。杨莲忽然觉得一阵心酸，二哥是什么时候准备的，她居然不知道，而等用到这酒时，却已是儿子的婚礼----她垂下头去，低声道：“二哥准备的，怎么会不好呢？”嫦娥道：“那就让哮天犬送到刘家村罢，先埋在树下，婚宴之日再启封。”

哮天犬正忙着咀嚼一盘松香熏肉，呜呜几声答复。杨莲深吸了一口空气中酝酿的酒香，只觉头脑也被熏得有些晕了，借着这股酒意，一句话下意识的冲口而出：“我知道二哥孤单一个人心里很苦，嫦娥姐姐，你答应我，要好好爱他。”

嫦娥身子一震，缓缓道：“我答应你，会尽我的一切对他好。”

杨莲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悲伤，道：“你若不好，他也好不了。所以你首先要让自己好才成。”

嫦娥不知如何回答，杨莲这句话也许只是一时有感而发，但她却做不了承诺。

有的人可以决定别人的幸福，却把握不了自己的快乐。杨戬是这样的人，偏偏嫦娥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