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章好像是最长的一章吧，二哥也终于要和娥子并肩作战了，小说也就快写完了。
虽然好像看的人不多，但还是感谢仍然在看文的你们（时间拉的有些长，估计不少人弃文了吧），写了这么久，其实我也很想坑了，只是舍不得，心里过不去，终于要完了，我很高兴。
小说里两人的对手戏不多，结构我好像也没把握好，所以才会看的人越来越少吧。我掺杂了很多私货，因为时间太长，我那个时期看的书，自然就会反映在那个时期更的章节里，对于我这种非职业写作爱好者，似乎避免不了。不过小说总的走向是没有变的，我一开始写这个故事，就定了。
我想写娥子在人间，认识了一个她未见过的杨戬，人们口中的杨戬，妖怪口中的杨戬，散仙口中的杨戬，前辈口中的杨戬；想写娥子在战争中的成长，变得不那么善良；想写我对宝莲灯剧的疑惑，为什么要改天条，仅仅只是为了仙凡结合吗？想写三界各族的斗争，妥协，想写二哥在这其中搅动风云……理想总是丰满的，现实却很艰难，这些并不如写两个人谈恋爱简单，所以我有时会写短篇，那样好写太多了，而且写得挺好（自我感觉良好）。
这是一篇练笔的小说，很青涩稚嫩。
快写完了，我想对整篇再补补改改一次，如果有坚持看完了的同学，希望你们可以留言，讲讲你们发现的bug，情节不连贯的地方，你们觉得不合理的地方，毕竟我一个人的眼睛力量有限，衷心感谢你们来挑错找茬。
最后，还是希望你们看过本文，觉得满意的话，留言，点赞，收藏，关注什么的三连一下，满足我一点小小的虚荣心，谢谢！

一百二十八
“你是何时修太上忘情的？”嫦娥腻在他怀中，心中有好些问题。
“你去刺杀后羿时。”过去许久，杨戬说起此事还是酸溜溜的。
“你吃醋了。”她得意的像一只猫。
“嗯，我吃醋了。”他回答得理直气壮，调笑似地看她怎么接。
嫦娥扑到他耳边，细声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吖。”
杨戬却好像知道她想说什么，故意学她细声细气的讲话：“你是太阴星的月灵嘛。”
她一脸吃惊，心中有些不知所措，她脑中想的却是杨戬是否会在意自己的身份，说出的话便有些语无伦次：“对，是，我想说，但是，我不是故意的……”
杨戬也有些诧异，心道女儿家的心事太难猜，不敢再开口，只是温和地笑。
嫦娥见他笑，更加羞恼，一把抓过杨戬的领子，质问道：“你是如何知道的？你还有多少事瞒着我?嗯？”
笑也不行？杨戬心中叫苦，只不过方寸山互换身体后看光她身子之事，此刻看来是绝对不能说的，他抬眼，嫦娥的脸凑得很近，气息吹在他脸上，他忽然福至心灵，脱口而出：“月灵是我梦中见过的的姑娘！”
“不知羞！”嫦娥扑哧一笑，“你的秘密，如果不想说，我不会逼你。”
杨戬正色道：“小喾与你相遇时，他觉得你很亲切，你会认他，也不只是因为我，小喾是阵灵，你对他应该也会觉得亲切。”
嫦娥忆起当时初遇小喾，确实对他有一种奇异的感应。她知道杨戬肯定没说真正的原因，却也在心中接受了他的说法：“你是何时见心知性的？”
“用鉴心镜看你的时候。你修了太上忘情，同样熟悉这部功法，我为了速成，修了三千白发，这便遭到了功法的反噬，我只能变作木易，修从前的问情与缠绵。”杨戬不敢再隐瞒。
“虽然知道你利用了我，没想到利用得如此彻底。”嫦娥只是平静地说出这样一句话，杨戬却感到全身笼罩着一层寒意，“你还有什么，一起说了吧。”
“太上忘情虽然让我忘了你，但没让我忘记三界。但我若忘了你，心无挂碍的话，事情做起来便要轻易许多。”杨戬战战兢兢，仍然坦诚地说道。
“你没有一点顾虑过我吗？”她的声音颤得很厉害，虽然能够理解，但心里却感到压抑的难过，让她喘不过气来——好狠心的人。
“三界和你，我只能选一个，我不知你身份时，你是服了仙丹的仙人，借丹药吊着寿命而已，我若剥去你的元神，你便活不了；虽然你对无天有恩，但我若留你在太阴为神，日后若推翻了无天，你便是贰臣，按你的性子，更是生不如死。倒不如放开你。”
“我收你为徒，给了你玄炎珠和道寒珠，给了你斩仙剑和剑谱，甚至无意中，后羿也成了你的师父，传了你后羿箭术，我便给了你罗睺弓，我说过让你成为最强的女战神，这都是真的。你绝不会轻易在这次劫难中陨落。”
“你说得对，我不会轻易死的。”嫦娥叹气似得呓语，她原本的压抑着的埋怨一点一点地消弭，像黑夜前残退的斜阳，西风残照。
“若这三界没有你，于我便没有任何的意义。我终究只是个从灌江口走出去的人，走过无数的巷道，见过了人间烟火，在我眼中，俗世红尘和三界众生，是一样重的，无天破坏了这些我在意的，我便要除了他。而你若没了，红尘便不再是红尘，我不会独活。”
嫦娥捂他的嘴。
“这是我立的天道誓言。”他简单的一句话在嫦娥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你这个傻子，三界头号的傻子。”她哭得泣不成声，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以自己的性命为别人的性命立誓？
“所以就算是为我，你也要好好活着才是啊。”他竟然还笑得出来，“我和你说这些，不只是因为我相信你，还有一点就是，从此我们就是可以托付后背的战友，是可以为对方以马革裹尸的战友，你已经见过无数生死，亲临无数战阵，你一定明白我的意思，便不会辜负我的苦心。”
嫦娥慢慢止住了眼泪，是啊，若连自己的感情都放不下，她如何对得起杨戬的教导呢？她想了想，问了些别的问题：“你是何时知道无天的，又是何时开始谋划的？”
“无天派人来找过我，我所有做的谋划，都是为了新天条，无天算是一个意外。”
“新天条到底意味着什么？”
“权力的更替，天界、佛界的权力会被限制削弱。旧天条不允许仙凡通婚，甚至也不支持仙与仙，是怕他们诞下子嗣，这些人有法力，在人界是隐患，在天界又没有位置给他们，因为天界需要保持专权，但专权是渎职和腐化的根源。久而久之，人们便会丧失对神仙的信仰，丧失敬畏。新天条便是要让下界的修行者上天为仙，他们才最了解人界，这样天庭的专权便能被稀释分化。这就是新天条的根本。”
“你想借无天的力量来清除新天条的阻力，但天庭这么多神仙，被锁元神三十三年，修为必定大损，你就不怕他们日后记恨于你吗？”嫦娥此刻当真是一颗心全放在他身上，为他的将来着想。
“他们的元神是我锁的，这其中自然有不少手脚可做。”杨戬并不将天庭数百万的神仙当回事，“只要你不记恨我，别人如何看我，我本就不在乎。”他见她有些了然的眼神，又加了一句。
“魔界如今也和你有合作吧，我记得你可是幻魇族的女婿！”嫦娥语气不善。
“假的。”杨戬矢口否认。
“我知道是政治联姻，你也身不由己，我不会和你计较的。”虽然这样说，怎么可能心里毫无芥蒂，嫦娥心里像扎着一根刺，杨戬和妲己大婚，三界皆知，他要如何处理呢？她与妲己见过几次，同为女人，她能看出妲己眼中的隐秘的爱意。
“我和她只有口头之盟，连礼都未行过，算不得数的。”杨戬赶紧解释，“当时在场所有人见到的都是妲己制造的幻境。”
嫦娥神情一滞，她知道杨戬说的是真的，却也只是松了一口气，谈不上多高兴，她幽幽地说：“她待你却是真心的。”
“我知道。”他抱紧了她，“所以我才未和她行礼，这些事过去之后，她大概会忘了我。”

今天高考，如果有看过本文的小朋友在高考，祝你们高考顺利
——来自一个高中毕业已两年的学长的祝福

一百二十九
杨戬和嫦娥决定仍旧在人世间行走。
月缘村背靠还算一座无名的山脉，村前有一个小湖，有山有水，是极佳的风水宝地。千百年来，村民在此繁衍生息，风调雨顺，未曾遇过大的灾难。
两人启程的那天，月缘村如往常一般平静。老柴将要碾米的稻谷倒在晒谷场，用耙子均匀地将之铺平，他的妻子正提着一盆猪食，用瓢舀进猪槽中，老柴的一双儿女捧着海碗，坐在门前的台阶上，扒拉着只有一些咸菜的白粥，用筷子的手势还很生涩。
清晨的朝霞映照在湖面上，波光粼粼。
微风掠过，停在水面上的鹭鸶忽地振翅飞离。
老柴家的猪和从前一样，吃食，哼哼唧唧地槽中拱。风刮过挂在檐角上的铃铛，叮咚，圈里的几头猪发了狂一般，开始用鼻子撞猪圈的围栏，即使鼻子渗出血来，也还是在撞。
杨戬牵着嫦娥的手，走到村口，微风吹起了嫦娥额前的头发。杨戬替她将头发别到耳后，手刚要放下，他感到脚底下一股极为磅礴的力量从四面八方传来，汇聚在月缘村，向上一拱。他脸色剧变，抱起嫦娥冲天而起。
月缘村背靠的山倾塌了。地裂山崩的景象，杨戬和嫦娥都见过很多，对于他们，地震虽不算大事，却也不小，但对于这世间的凡人，这就是灭世的灾难。大地裂开近丈粗的裂缝，房屋先开始倒塌，支柱被地下的力量拱得崩折，门板、窗棂、泥砌的墙轰然倒下，扬起遮天的灰尘。山体震动，岩石、树木、土块倾滑向村庄，如洪流一般。
山峰之后，一只身高数百丈的乌龟探出了头，巨大的龟壳托起了山体，就是它将山脉掀翻了。
杨戬脸色铁青，他竟然没有发现这山下沉睡着一头神鳌的幼体。这只神鳌应该是因为他和嫦娥的气息而苏醒，却因为体型太过庞大，只是爬起来便制造了一次地震。
“上古时出了一头神鳌，女娲娘娘斩了它的四足以为天之柱，三界都认为那是最后一只神鳌。”杨戬一边解释，一边画出覆盖数里的定身咒印，拍在了神鳌巨大的身体之上，“神鳌只要能成长起来，便是无上天之境的存在，即便是幼体，我也只能定住它一个时辰。”杨戬飞下云端，看到眼前的景象，脸色更加不好。
“现场的乱石太多了，即使有大规模的军队，要进行营救都很困难，这些倒下的梁柱和山石已达到了相对稳固的平衡，若移动一块石头或是将埋在下方的人搬出来，便会将这种平衡打破，石头下面支撑出的空间便会崩塌，其中可能活着的人便可能活不了。”嫦娥皱眉，即使她是神仙，也颇觉这实在是一件难事。
杨戬点点头，嫦娥如今的思虑确实进步许多了，他笑道：“你说得的确不错，只是我们两人都在，这便不是难事。”
嫦娥一愣，很快便明白了杨戬的意思，她们这样的强者本就能改变世间的许多事情，也本就极少，如今有两位这样的强者在此，这一次的难事当然算不得什么难事。
杨戬的法力弥漫开来，附在每一块木头、石头、瓦砾之上，将其举在原处。要做到这样，法力修为并不是最难的，杨戬要用自己的神识限制自己无数股法力谐振产生的震颤，防止造成更大的损伤，任何一个人的识海都是有限的，将神识附在这无数的废墟之上，精神的负荷才是最难的。
以嫦娥和杨戬的默契，她毫不犹豫，人已闪身进了一片废墟之中，不断地将人从废墟中搬了出来，并将月华神力输入到他们体内。不到半个时辰，嫦娥已将所有的村民搬了出来，包括十三具尸体。
见惯了生死的嫦娥脸色倒没什么变化，杨戬却好像怕她心中不适，拍了拍她的背，说道：“他们阳寿已尽，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嫦娥眼中掠过一丝悲悯。
“神鳌当年虽然为祸四方，却也成了四方天柱，所以这一只神鳌幼体的出现，既是三界之劫的映照，却也是解决之道的体现。我一直觉得无天太过强大，如今却觉得这三界是真的还有希望。”杨戬缓缓向嫦娥解释道，“这头小神鳌的苏醒是无罪的，他造成的地震只能归于天灾。”
嫦娥自然明白杨戬的意思，她也自然支持杨戬，杨戬想要仰仗神鳌的一些力量，她自然也想。只要成长起来便是无上天境的神鳌，是真正的天地眷顾，真正的福泽。三界的大争斗，其背后更多的也是大势的争斗，运道福泽的争斗。
等嫦娥通知了官府，安置好村民后，杨戬如踏天一般，一步一步走上了天穹。他的脚底下大放光华，法力凝聚成实质，就像盘卧着一头麒麟。
苏醒的神鳌仰起了头，看到这头麒麟，却是丝毫不惧，他本就是三界无敌的神兽，他发出了克里克里的啸声，充满了愤怒和威严。这头幼体，竟已经有了金仙的修为。
“下去。”杨戬大喝一声，一脚踏在神鳌头上，他的法力极速地从气海喷涌，白发飞舞，袖袍鼓动。
神鳌不甘示弱，屈起了前腿，然后猛地直起腿，一股极强的力量从其前膝传至肩胛处，朝着杨戬的用力之处猛地一顶。在他的感知里，杨戬是极度恐怖的人，他却丝毫不惧，选择了以蛮力对之。
杨戬闷哼一声，九转玄功威能大放，他脚底光华更盛，以比神鳌更强的力量踏在神鳌头上。他就是要以神鳌最强的力量压服神鳌！
神鳌这次再也抬不起头了。他终究只是金仙修为，即使是神兽，力量也不可能比得上以肉身成圣的杨戬。他发出了呜呜的低吼声。
杨戬继续增加自己的力量，神鳌已经有半只脚陷入了土中。
嫦娥在下面看着此刻的杨戬战神降世，有些失神，她自然见过很多面的杨戬，但这时的杨戬仍然使她心动，她发觉自己的呼吸都在渐渐加快。
神鳌发现自己再如何使力，也会被更强的力压下来，这个体型渺小的人类却蕴含着极端恐怖的力量，他的心中开始产生畏惧，尽管他仍然自信，因为他只要再长大一点，他的力量一定能压过这个人类，但至少现在，他怕了，他的头和四肢缩回了极厚重的壳中，像一个被压扁了的球，在地上打着旋儿，带起了一阵不小的风。
嫦娥被这只神鳌逗得笑了起来。她猛得拔剑，因为速度奇快，剑尖前方的空气被突然压缩，形成一个不断发出音爆之声的无形气球，一股如飓风一般的气浪向神鳌席卷而去，将其直接掀翻。
杨戬看着四肢一直扑腾却爬不起来的神鳌，也笑了起来，他觉得自己与嫦娥是真正的心有灵犀，便心情大好起来。

一百三十
杨戬带着已经被打服的神鳌去了西海，这片天地，只有海洋才能容得下一只神鳌。
敖丹看到好大一只乌龟，吃了一惊：“你不会想让我西海养它吧，如今西海百废待兴，可养不起它。”
杨戬摇头一笑：“它可以放养，而且只吃素食，不会伤你的西海水族。日后有战事，你们可以驱使它为你们作战，你们水族之间，若能培养好感情，万年之后，它必能成为西海的守护神。”
“天庭不是更需要这只神鳌吗？”敖丹意识到杨戬许了她一个天大的好处，反倒有些疑虑。
“这只神鳌始终是听命于我的，放在天上还是海里，都只不过是我的选择。神鳌若在天界，虽能成长得更快，但想让它成长不起来的人会更多，西海百废待兴，重在恢复元气，放在这里的目光反而不会很多，能有更大的用处。”杨戬脸色不同刚才，却是有些凝重，没有人知道，他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最后的谋划。
敖丹不是普通的将领，她还是西海有龙族统治以来最出色的领袖，她听出了杨戬话语中的很多意思，甚至听出了他托孤的意味，但她只是很坚定地看着杨戬的眼睛，说道：“必不负君所托。”
杨戬笑了，真正开心地笑，他对敖丹行玄门的礼节：“当初帮你，是觉得你的性子很合我意，如今看来，我果然没有看错。”
“嫦娥可还在海面等你呢，你就敢说这么暧昧的话。”敖丹白了他一眼，站在神鳌背上，往深海行去，神鳌对她的态度出乎杨戬意料的温和。
“暧昧吗？”杨戬不解地看着神鳌驮着敖丹游远。
他冒出水面，嫦娥浮在水上等他，她始终不喜西海的一些做派，便也不想去见西海的一些人。
“事情都妥当了？”
“神鳌西海答应养了，一位顶尖金仙，只是费些吃食，他们没有理由拒绝。”
“你为何对西海这么看重？你可不是以德报怨的人。”嫦娥盯着杨戬的眼睛，“或者说，你为何对敖丹这么看重，她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杨戬心中一跳，这个问题不太好答啊，不过他不反感，但他还是很正经地说道：“西海是四海中最善战的，西海历史上出了很多名将，最近的一位是摩昂，是他们带给西海荣光，敖丹是唯一继承了这种荣光的将领，我相信这些战场上的将领。”他的语速很慢，话里的意思便显得格外的重。
嫦娥也肃然起来，她是联盟最强的几位统帅之一，对荣光的理解比三界的绝大多数人都要深刻得多，她还明白杨戬作为为天庭征战了千年的战神，对这种传承了万年的荣光，看得也要比三界的绝大多数人都要重。
“真的是成长了。”杨戬想到从前的小徒弟嫦娥，心里忽地柔软起来，而想到嫦娥变成这样经历的许多事，他的心变得更加柔软，他等嫦娥消化完他所说的话，握住了她的手：“你现在想去哪？”
“你都陪我去吗？”
“嗯，你去哪我都跟着。”
“三界还有很多未可知之地。”
“那你要等我一些时间，我还有许多事要做，这个三界还很乱，无天也还没死，魔界的很多人，这世间的很多人，我许了他们很多承诺，我需要一些时间。”
嫦娥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她靠在杨戬肩上，喃喃道：“我们有很多时间，很多很多的时间。”
杨戬也笑，他转过身，扶着嫦娥的肩，很认真地说了一句话：“我现在很高兴，我，想要亲亲你。”
嫦娥不解地抬头看他。然后杨戬的唇便落在了她的唇上。她心中微恼，一瞬间她袖中已鼓起法力，手挨着杨戬身子时力量却怎么也使不上来，“罢了，就一次，下次再敢乱来，就饶不了你。”她在心中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却是松开了紧咬的牙关，任自己的唇舌与杨戬的交缠在一起。
太阳在他们身后慢慢沉入了海底，七彩的光斜映在昏黄的天幕上，晕出绚烂的颜色。风轻柔地抚过海面，吹皱了月亮的一阙影子，杂着海腥味的风中，飘渺着断续的歌声。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分开。杨戬脸上浮着浅浅的笑，他看着嫦娥潮红的脸，惘了一阵，嘴里逸出几个字：“甜甜的。”
嫦娥脸更红，低头不敢看杨戬。
“你听！”杨戬突然出声。
“什么？”
“人鱼的歌声。”
“人鱼？”嫦娥细细地听了一下，确是很美的歌声，歌声中有能让人沉入大海的魔力，“很好听，但是，也很悲伤。”
“人鱼在落泪时吟唱，他们的歌声本就是泣着血的。”杨戬解释道，“人鱼的吟唱百年难得听见一次，虽然悲伤，但也太美了，人们把能听到他们的歌声当成是一种幸运。我很喜欢他们的歌声，因为这世间有很多缺憾，很多悲哀的事，他们的歌是一种道。”
杨戬修的是观照有无，是三界道，他看很多事比嫦娥还要慈悲。
嫦娥点点头，她懂杨戬的慈悲。而她不懂的是，杨戬的这些话有多少是在说自己。
在海族的传说中，遇见了哭泣的人鱼，并不意味着幸运，而是离别和死亡。

一百三十一
杨戬和嫦娥行到长安霸陵桥，妖族联盟的军报已传到，联盟已合兵二百三十余万，将魔族在陆地上的所有势力逼至大漠平原，并已在方圆千里之外，筑成了数百座十八丈高的重装弩楼，兼作监察军情之用。一座弩楼中有弩机七十二具，弩机可同时射出九支箭，射程三千余米，任何人想要逃出这方圆千里之囚笼，便会被乱箭射成筛子。
杨戬也在此时收到了妲己的密报，说是伏羲、陆压、镇元子均已到了真君神殿，但另一个坏消息便是，孙悟空潜入大雷音寺寻舍利，一棒打死了赢妖，被无天出手拿下，已投入了·一座按二十四节气炼制成的熔炉之中，以黑莲之火锻炼。无天的黑莲之火与业火颇为类似，孙悟空纵是天生石猴，金刚不坏之身，凭十六颗舍利成就道祖，至多七七四十九天，便会被炼出体内所化舍利，因而已到的三位前辈商议之后决定提前动手。
两人交换了情报，都知道分别之时已到，但他们终究是心怀天下之人，虽知归期未必有期，却也不会放不下、舍不得。
“你当真不需要我跟你同去吗？”
“你剑道虽然圆满，但废功之后，根基太浅，底蕴不够，未能成就道祖，你就算去也帮不上什么忙。魔族的尊者不会出现在战场之上，你的剑便极有威慑力，你们的胜算便更大，我也会安心得多。”杨戬微笑着回她。
“你一定要好好地活着。”
“会的。”
“若是你们杀不了无天，能逃便逃，不丢人，三界也不会怪你们。”嫦娥心知无天是女娲之后修为最强的道祖，便是六位道祖合力，也是凶险万分，这一别，说到底是半生半死之别，因而她说这句话虽不妥当，却也妥当。说完这句话，她头也不回，往背面飞去，不让杨戬看见她泪落如雨。
杨戬苦笑一声，踏空而去。
真君神殿中，有四道极为磅礴的气势。
“杨戬将戬卫调往下界了。”妲己与三位前辈汇报道，“他如今已在赶来的路上。”
“戬卫抵得上一个道祖，杨戬他在想什么？”陆压有些不满，这场围杀，稍有不慎，便会招至陨落，这是他们拼上性命在做的事，少了一位道祖级别的战力，他如何不恼？
“他带了山河社稷图与太极图过来。”妲己解释道，她得了烟罗天的毕生传承，即使面对这三位成名已久的道祖，气息上却也不落下风，“我幻魇族的幻术，与太极图配合，能将时空阴阳倒转，这便是杨戬将戬卫调走的原因，戬卫受不住这种幻境。”
“连太极图都能寻到——”伏羲这句话显得有些意味深长。
“太师伯一气化三清，想通过三清合一突破道祖，那日无天从佛界而来，太师伯已在三十三天之外迎战，三清被无天打散，只剩本尊回了兜率宫，我以太极图裹着太师伯丢入八卦炉中，无天也没能发现他的气息，如今取回太极图，便是说明太师伯本尊已伤愈出关了。”杨戬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太上老君和杨戬一同走入神殿。
“第六位道祖便是老道，诸位可放宽心了。”老君一摇拂尘，笑道，他虽不再是道教领袖那样的道祖，但以他的道藏，比之戬卫，要有用得多。
陆压见到这名游戏人间、所学丰厚的师侄，确实心下大定，不再说什么，六人围在一处，开始共商如何对付无天。六人中，只有太上老君与无天交过手，便都听他讲。
“我道家法门不修肉身，甚至弃置肉身，而无天兼修佛魔，肉身有两家之长，故而即便老道一气化三清，合四位道祖之力也不能与无天斗个平手。不过，无天也并非全无破绽，他将自己的善念剥除了自身，便可以善念为幻境，乱其识海心境。陆压师叔可用斩仙飞刀破其肉身，如此我们可联手与其斗上一斗。”
大雄宝殿，无天端坐在青莲台。
杨戬孤身走入空荡荡的大殿，往日这儿都端坐着由妖魔幻化出的菩萨罗汉金刚比丘。
“魔界兵力已如此不堪了吗，连灵山都没有人驻守了？”杨戬语带讥讽。
“你果然一直在背叛我，杨戬。”无天睁开了眼睛，看着杨戬的白发，叹道，“就连太上忘情，也不能让你放下三界吗？还是说，三千白发你果然已经克制住了？”
“太上忘情，三千白发，都不过是功法手段，便只要身立得正，心把得住，人又怎么会受功法的钳制呢？”杨戬并不觉这是个问题。
“你说得对。只是我想不明白，这三十二年，我瞧出了许多蹊跷，却没找到一丝破绽。”无天请教道。
“那是你们太过贪心，魔族进入天界，只想着掠夺天庭的财富法宝灵药等诸多珍奇之物，却对天庭藏书处毫不过问，在天庭的籍册之中，戬卫本就是登记在册的专司除魔的部队。你们想起时，那些籍册便已经被杨某毁去了。”
“原来是这样。”无天点点头，“确实是我们贪心了。你的九转玄功修到什么境界了，你的修为，我却是看不透。”他继续问。
“道祖之上，仍旧不是佛祖的对手。”
“你们有几位道祖，便敢闯入我这大殿，杨戬，用了你的丹药之后，本座之前征战所受之伤已完全恢复，你们又算得上什么？”他的语气已渐渐回复到原先的不可一世。
杨戬也笑：“只是想试一试罢了。”他的身后，陆续从虚空之中走出了五位道祖。

无天站起身，理了理身上长袍，走到杨戬身前一丈之地，转过身却面对着太上老君说道：“还要多谢道祖，本座从你的一气化三清中有所悟，又得了转世灵童，在其身上又悟得了佛教因果转生之法。”他又转过身，对杨戬说道，“本本座已经炼化了自己的善念，凭此两门法门，本座练出了一尊真正的身外化身，便是你们所见到的本座。本座的本尊此刻已经在漠北的战场之上了。”他是真正的修行天才，只是靠悟，便创出了与本尊的一切都一样的身外化身。
杨戬笑不出来了，他想到了一个极其可怕的事实，嫦娥也在那里，还有哪吒、沉香，戬卫也去了那里，他不敢往下想了，他忽然暴怒起来，法力从其手上剧烈地喷涌而出，他的身体也因为承受不住开始流血，他的法力灌入三尖两刃神锋之中，刀身通体变得透明，如星辰一般闪耀，漾出蓝色的光。
他向前大踏一步，一刀直刺向无天。
无天的法力也开始喷涌，比杨戬还快，在他的身前凝成了一层厚厚的晶壁。
杨戬的刀重重地刺在晶壁之上，杨戬的法力也在持续地往刀中灌入。他们二人都是三界最强的道祖级的人，这种冲撞造成的景象便如毁天灭地一般，两人的领域漫延至数百里，法力的对冲也将百里之内灵山的所有建筑毁坏得一干二净。
杨戬的天眼张开了。他的天眼之中光华大放，这是用最纯粹的法力凝成的类似光芒的手段。这一道光华刺向无天，洞穿了无天布置的厚厚的晶壁，刺入无天的双目之中。无天大吼一声，撤回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双眼。
杨戬的刀顺势而入，刺入无天腹中。
无天吐出一口鲜血，反手一道法力匹练重重地砸在毫无防备的杨戬身上。
妲己在此时动了。她掷出了太极图，盖在无天头顶之上，将其罩在了阴阳变幻的幻界之中。她的法力附在神识之上，进入幻界之中，构筑出数万年前西牛贺洲的景象，幻界中从紧那罗走入西牛贺洲南部开始演化，过往的事一幕幕重现在无天眼前，无数的抉择等着他去做。
妲己的神识一边读取着无天善念中的过往记忆，一边用法力还原出当时的场景，这是极其耗费精神力的事，她的法力也在快速消耗中。但是她有玲珑锁，无天赐予的玲珑锁，她的身体是与杨戬联结在一起的，杨戬的强大，便是她的强大，她法力的消耗便会被杨戬分担一半。
无天在幻界之中心神大损。
陆压祭出了斩仙飞刀：“宝贝请转身。”
一柄漆黑如墨的飞刀从他袖中飞出，向无天的眉间激射而去。这一刀去势太强，脱手之后，陆压也掌控不住了。飞刀刺入了无天眉心，却不入半寸，便再也动不了，掉落出来。
无天被这一刀撞醒了。
两朵紫黑色的莲花隐然浮现，竟是抗住了太极图中阴阳两座磨盘的合压之力。无天从太极图的幻界中走了出来。三位当世最强大的道祖的合力一击，竟是都拦不住无天。
镇元子和太上老君大喝一声，一同摇动了拂尘。他们身上升腾起无比磅礴的气息，太极图和山河社稷图到了他们手上，便是两个世界，一个幻界，一个人间，将无天夹在中间。这两件上古无匹的神器，只有在玄门出身的道祖手中，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伏羲画出了八卦。他画出了很多个八卦，这些八卦的道痕重重叠叠，弥布满整个能看见的天空，在这些八卦之下，充满了洪荒的气息，似乎有周天万物。伏羲在这八卦之下，一脚踏在了无天顶上。这便是人皇之道。
无天被这三人制住，只能将法力涌出体外，抗衡着三处如一方世界的巨力。
妲己仍然在用幻术侵袭无天已受损的心神，阿羞的身影始终飘在无天眼前，她已知紧那罗的死窍必在这个姑娘身上。
他们六人中，杨戬和陆压是最锋锐的两柄刀，早先的商议中，他们才最有可能杀死无天。他们的刀一直在等，在等无天意志出现松懈的一刻。
杨戬这时才冷静下来。他知道既然无天有身外化身，即使赶去人界也来不及，若能诛杀这个与无天有相同修为的化身，无天的本尊识海和脏腑必定受重创，这便是为嫦娥争得了一线生机。
陆压是混沌生灵。他的飞刀并不是他最强的杀器，他的身体才是。所以他并没有用刀，他的身体在无天气息萎靡的一瞬便冲了上去，一拳砸在了无天鼻梁上，一拳打在了无天小腹处，这两拳的角度堪称不可思议，却也极妙。
无天被打得倒飞出去。杨戬的刀便在此时迎上了无天的身体，两股力量对冲，形成一股极强的合力，杨戬的刀势如破竹地从无天背上刺入其心脏处，反手一搅，将其心肺捣成一团浆糊。
杨戬的法力还在往无天体内输送，无天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苍白如纸。
无天手上各凝出一道紫黑色的光锥，拍入了他身前身后两人体内。即使重伤，他一出手，也顷刻间将两名道祖击退。
镇元子和太上老君继续以身体为容器，吞吐着足以操控两件神器的巨量法力，他们的身体也开始出现裂痕，渗出血来。太极图和山河社稷图靠得更近。
即使强如无天，也挣脱不了两件上古神器的压制，如杨戬判断的一致，无天并没有挣脱天道的束缚。
妲己在此时却侵入了无天的识海。她的眼前出现了一片黑色的海。她感到自己的识海如同一条长河，这便说明无天的神识也要比她强大得多。然而她知道阿羞，她这条河流一旦汇入大海中，也能改变很多事情。
无天拼着再受了杨戬一刀，冲到了妲己面前，一掌打在她小腹之上，将其丹田摧毁。妲己的长河却也终于汇入了无天的识海之中。无天知道他这全力一掌定能杀了妲己，如此，她的神识便是成功入侵了，也没有任何作用。
他看着与他为敌的六位道祖，仍旧是那般不可一世。
然后，他的脸色忽然变了。妲己只是变得虚弱，却并没有死，她的神识仍然在影响他，他想到一个可能，脸色大变，他送给杨戬妲己二人的玲珑锁，即使是生命也能共享，因而即使他杀了妲己，妲己也不会死，只是重伤至半死而已。
他开始慌了。他萌生了退意，然而在两件神器的镇压下，他根本退不了。
他开始燃烧自己的生命，他的身体变得庞大起来，皮肤上附上了漆黑的鳞甲，全身也燃起了黑色的烟，他的身体便笼罩在这黑烟之中，这是无天以丈六金身施展出的魔变之术，施术之后，直到生命终结，不会停止。而施术者的修为，不只翻了一番，此刻他已无比接近无上天之境。在发现自己退不了之后，他的目标就变了，他要不顾一切杀死杨戬。
“这具化身，本来是作无上天之境破镜用的，不过若能杀了你，也足够了。”无天狞笑道，冲向了杨戬。
杨戬躲不开。他替妲己承担了一半的死。
镇元子掷出了一只白色的玉塵，太上老君掷出了金刚琢，封住了无天的去路，只两拳，这两件神器便被砸碎，变成齑粉。
无上天之境，是不可理喻的境界。即便是接近，也强到可以无视很多事情。两件神器，也只阻挡了无天一息的时间。
这一息，足以改变很多事情。伏羲是六位道祖之中，唯一一位没有受伤的。他拦住了无天。
无天魔变之后，对于识海的掌控更显无力，妲己的那条河流在海中四处奔腾，在平息之前，终于废去了无天的一对膝盖。无天跪了下来，速度却不减，他的袖中一只手臂血肉嘭的一声炸开，只剩一柄剑，以骨头炼制的剑。
伏羲已经很老了，实力也大不如前，但他毕竟曾是三界顶尖的道祖，他通晓很多强大的秘法，懂得很多修行的道理。他知道他绝无可能拦住这一柄剑。他只是在杨戬身前站定，身体变得透明起来，绽放出耀眼的光芒，这些光芒在他身前化成了十几道璀璨至极的光线，这些光线有几道缠上了那柄剑，并试图挤进这柄剑中，有几道射入了无天的心脏处、丹田处，有几道贯穿了无天的头部和识海。
无天开始拼命地摇摆自己的身体，并且疯狂地后退，他想摆脱这些光线。这些光线却以超越了道祖想象的速度锁定了无天，十几息之后，那柄不可一世的剑从无天袖中掉落，无天的身体开始大放光明，耀得所有人都睁不开眼。
五人能睁开眼睛时，无天已彻底消失，伏羲也已彻底消失，只有那柄剑掉在地上。

本学期最后一次更文了，我进入考试周了，两周之内不会更文了，我们暑假再见！
好像中考也结束了，愿初中毕业的你们，和高中毕业的你们，都有美好的前程。
而我已经进入累死累活的复习了……
不过我很满意赶出了这一章给你们，我觉得很精彩，希望你们满意，下一章是娥子与无天的对戏，同样都是斗法，武戏，也会很精彩，希望你们期待一下，我不在的时候，希望你们能继续支持本文，点赞，转发，评论什么的三连一波，谢谢啦

结束了一波病理病原解剖死亡三连考，下周还有一波三连😴
如果有高考完的小朋友，千万不要学医😂血的教训……
更文得到下周考完后了

结束了两周秃顶生活的我回来了😂
不过明天还得去疾控中心见习😷，更文要到明天了

一百三十二
妖族联盟警锣被敲响。
“有敌袭！”高亢的军令喊声和洪亮的锣声很快便传遍了军营，这其中还夹杂着军营之外的弩机发射的尖啸声。
“妖族的朋友，就是这样接待客人的吗？”
戬大举枪拨开射到他身前的箭，将声音裹在法力中，以更大的声音吼了出去。
嫦娥走出营帐，来到门前，喝止了操控弩机的士兵。
“戬卫见过少主！”戬大躬身行礼。
他身后近五千名戬卫闻声列队，吼声统一：“戬卫见过主母。”
嫦娥脸唰得红了。
戬大不解地回头看这些瞒过了他而达成了某种默契的下属，苦笑一声，再度行礼：“见过主母。”
嫦娥点头回礼，领着一只黑色的洪流冲进了营帐中。
戬卫始终是这个天下最强的军队，是唯一一支能正面对抗道祖的军队。在杨戬的构想里，戬卫身着的玄黑色天丝衣，足以抵御人间御剑高手的全力一剑，其手中的戬月刀，在戬卫全力运气之下，也足以斩破人间地仙高手的法力晶壁，若所有戬卫结成止戈阵，由戬大主阵足以对抗一位道祖。
妖族联盟的四位领袖一同接见了戬卫，并划出了一片空旷的地方给他们安营扎寨。
戬大和哪吒聚在嫦娥营帐，一同站在嫦娥下首。
“杨戬是鬼心营的鬼魁，你曾经刺杀过我，展露过极高明的刺杀之术，你也是鬼心营的人吧。”嫦娥盯着戬大面具下的眼睛问道，这一节杨戬未曾与她说过。
“戬卫就是鬼心营，鬼心营也就是戬卫。不同的只是，鬼心营有七十二尊鬼影重铠，是上古魔族的遗留，若有任务，得闲的戬卫便会驾御这些重铠执行任务，凭着这套重铠，能越级杀人，来去无影。”戬大老实回道。
“鬼心营势力的上限便是有七十二位金仙？”嫦娥有些不敢相信，三界之中，除了天庭和佛教，再无一方势力能堆出七十二位金仙，这或许才是戬卫能对抗一位道祖的底气。
“戬卫之中的金仙也只有七位，天仙修为也只有八十四位，其余都只有地仙修为，并没有主母所想的那般强大。”戬大的称呼惹来哪吒一个白眼，他竟也揶揄地回以一笑。哪吒表情一顿，这个笑在他眼中竟有些意外的熟悉。
“但只有你可以不依靠重铠便能达到金仙修为。”嫦娥看不透戬大的修为，她只是天仙修为，这便说明戬大是和哪吒一样的金仙，“我和你交过手，不止一次，但你都刻意隐藏了自己的招式，只有苏州城外，那时你用的是黄家枪法，对吧，黄天化。”
哪吒终于想起这个熟悉的笑，泪一瞬止不住地涌了出来，他定定地看着戬大，目光似乎想将他射穿。
戬大苦笑：“嫂子，你果真如二哥说的一般聪明。”随着他话音的落下的，是他摘下的面具，其下露出的正是黄天化的脸。黄天化也没想瞒着，只不过摘下面具后的黄天化便好似解除了某种封印，完全变了一个人，他跳到哪吒身前，指着哪吒哭花了的小脸哈哈大笑：“三表弟，你这一哭，可不就更像女娃娃了吗？”丝毫没有顾忌嫦娥的存在。
“你去死！”哪吒一脚踹过去，被天化闪身躲开。
他笑得更欢：“身手一点没有长进！”
哪吒更加恼怒，只不过在体术上，他确实比不上天化，便只好干生气。
黄天化却正色起来，他走到哪吒身前，用力地抱住：“很高兴你还活着，我的兄弟。”
哪吒刚止住的泪这下彻底停不下来：“我也是，很高兴，非常高兴。”
嫦娥被两人感染，眼睛有些胀，三界劫难之中，能活着见到对方，的确是很值得高兴的大事。她不由想起杨戬，她最近总是想到他。
翌日，决战之日，联盟已经围困了魔族三个月之久。
墨白寒是机关族的金仙。机关族人并不擅战斗和修炼，便是其族历代尊者，也多是天仙，少有金仙，道祖更是从未有过，但墨白寒是个意外。他十五岁便在军中，征战杀伐三百余载，自无天挑起劫难，他在魔族军方便一直是十二祖巫之下的头号人物，如今他是统帅。
墨白寒望着前头无尽的军队，心中却是真正的坦然，他将战死，这是一位军人最大的荣光，这场注定要败的战役，却是他此生最精彩的战役。“为了魔族！”他举起了巨大的银白色镰刀，低沉地吼道。
“为了魔族！”于是形成震天的音浪。

嫦娥最大的志向是做一个好神仙。在天庭，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的本职工作是为下界播撒月华，下界的修行者吸收日月精华增进修为。干久了，才会发现事情不简单。下界的修行者由多个派系组成，四方天帝，天庭，佛教，魔族，龙族，妖族，鬼魂等，于是月华的分配便成了一件需要各方面考虑的事，天庭与周围势力的角力就可在此处做文章，压制佛教也可从此入手，管制龙族时也会有相关规条……鬼魂的存在，本于世间无甚影响，可若是一地有坑杀屠城或是瘟疫旱涝地震海啸，死了太多人，他们的鬼魂吸收了月华，又带着一身怨气，便如妖魔横行无异。种种计较，嫦娥每日在此耗费的心力便极多，而况还有朝堂之上的勾心斗角，须知太阴星君是极高的职位，她因为有素月之心当之，不知有多少人嫉妒眼红。另又，三界的金仙道祖数量不少，三清讲道，天帝诞辰，菩萨讲经，佛祖开坛……一年之中，竟有大半年需要各处应酬，尤其蟠桃会之时，她作为天庭第一舞姬，须提前半月开始编舞练舞。这一舞姬的任务，本来无论如何与她无关，只是她一次偶然发现起舞时播撒月华要快得多，偏生那时天庭动乱，月华分配出了纰漏，她被一些帝俊朝时的仙子弹劾，王母谕旨，既然那么喜欢跳，便在盛会上跳给大家看好了。她人微言轻，又不入派系，无人替她说话，这事便定了下来。毕竟她担着的不止一个太阴星君的职位，还有一个战神后羿遗孀的名号，多少人等着看她笑话。只是她的性子倔强，心又直，那次蟠桃会时，她跳的那舞，没有半点媚俗，美得纯洁，美得惊心动魄，倒教那些心中藏着花花心思的人显得小了。也是那时，瑶姬认识了她。有了长公主做靠山，她慢慢结识了许多人，和百花仙子等人更成了无话不说的姐妹。
嫦娥从未想过成为什么三界之中的大人物，只是命运，或者说杨戬把她推到了这个位置，她握着三界最锋利的剑，身后有千军万马，而她自己，大概是三界道祖之下无敌的修行者，她如今说一句话，再不是人微言轻，而是有着让三界震动的力量。三界以往有许多无敌的金仙，因为强大，他们反而更加惜命，比如封神战争时的孔宣，在对付阐教时留手。看到了天道的轨迹的人就是这样，因为明白大势所趋，所以顺从大势。
嫦娥是脚踏在大势之上的人。

一百三十四
只是两位道祖还不够。联盟的所有高层对这个事实都心知肚明，寻常道祖，不可能在硬接了嫦娥那一招之后仍然像无天这样完好无损。
无天仍然很自信。他的头顶升起一朵黑莲，又一朵黑莲，三朵黑莲，这三朵黑莲便代表他至少还有媲美三位顶尖道祖的实力。
嫦娥只觉喉头一股苦涩的绝望，她咽了咽口水，扯到肌肉和经脉，钻心地疼。
冰身后的屠独诩然开始喷涌法力。他吞吐法力的速度已经超越了一般的道祖，尽管他并没有道祖的修为。屠独诩然活得太久了，他坐镇的北极天宫一直独霸北俱芦洲，屠独家族也一直是三界最强大的修行者家族之一，他自然懂得许多强大的秘法，这其中便包括越级喷涌法力的手段，而代价便是法力的冲击会将身体破坏得千疮百孔。
屠独诩然将千里之内的土地变成了冰原！
冰在冰原之上有比寻常道祖还要强大的战力。所以屠独诩然是在为冰制造战场。
冰的背后展开了六对一丈长的冰翼，她每扇动一次翅膀，在她周围百丈之内都会卷起冻煞人的寒风。此刻，她就是道祖，她主宰了这一片天地内的寒气。
孔宣和鹏圣初入道祖之境，并不知道如何应用天道之力的玄妙，然而，凭借凤凰之体的强悍，他们也能硬抗住黑莲的磨杀，只是缺少对天道之力的感悟，他们几乎只能被黑莲镇压，被天劫之力磨去体内的法力，尽管他们吞吐法力的速度惊人，然而黑莲的镇压同样惊人。
冰借着六对冰翼，速度比原本就以速度见长的鹏圣还要快，快到连黑莲都跟不上她。追不上，自然就无法镇压，冰应付得游刃有余，而且她的体内有嫦娥为了救她赠予的道寒珠，天道玄妙她也早有领悟，可以说只要给她时日，她必成道祖。而她借助道寒珠的力量，在法力上同样能对黑莲进行压制。
三人渐成僵持之势。
无天面色如常，他的手上竟还有两朵黑莲，这便说明，他的本尊比六位道祖合起来还要强大。这的确太过不可思议。
孙悟通和狂骨都是身负怪力的修行者，他们硬抗住了一朵黑莲。
戬卫在黄天化的带领下抗住了另一朵黑莲。
屠独羽织、哪吒、傲来悫、红孩儿四位先锋却是绕开了无天，冲进魔族阵中大肆杀戮。
妖族联盟至此几乎高手尽出。
墨白寒的目光盯紧了嫦娥，在成为将军之前，他便是魔族军中最隐秘的一柄利刃，刺杀过与魔族为敌的无数大将，后来修成金仙，他坐镇一方，再不需要行猥琐之事，他也不屑为之，不过今日，他若能在两军阵前刺杀了嫦娥，机关族尊者未定，他便极有可能成为机关族第二个非公输家族出身的尊者，墨白家甚至能取公输家而代之，这当然值得他冒一次险。
墨白寒收起了巨大的镰刀，在他身前缩地成寸，他垮了几步，人已在嫦娥身前，嫦娥身前的护卫一息都没撑过便尽数被斩杀，他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镰刀举过头顶，朝着嫦娥头顶全力斩了下去。
“当”的一声巨响，墨白寒的虎口被震裂，渗出鲜血。
震飞镰刀的是一柄一尺来长的金黄色斧头，斧头的主人是刘沉香，在西海曾打得魔族军队闻风丧胆的刘沉香。妖族联盟还有一个刘沉香！
墨白寒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这个刘沉香虽然不是金仙，但在宝莲灯中经过血炼，一身的诡异法力，不但力大无穷，而且对魔族之人的法力有针对性的克制作用，他对上刘沉香，未必有胜算。他开始逃跑，不顾一切地逃跑。
嫦娥抬眼看到狼狈的墨白寒，喊住了要追出去的沉香，又扯到肌肉，疼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僵持约有半个时辰，孙悟通和狂骨第一个撑不住，被黑莲压在头顶，狂骨更是直接被巨大的威压镇入土中，只看到一个脑袋。接着是孔宣和鹏圣败下阵来，只有冰和戬卫还能支撑。
无天身上的法力再度暴涨。
然而他发现自己的身上出现了数重禁制。东皇太一出现在了他的头顶上，他的脚下是周天星斗大阵，他一直未出现，便是在施展大挪移术，将布置在南疆密林的大阵从虚空挪移引渡了过来。
冰原之上亮起了无数光点，像天穹上的无数星辰。
三界最顶尖的几大阵法之中，周天星斗是禁锢之力最强的阵法，便是道家以此见长的两仪微尘阵都是比不上。入了此阵，便是无敌的道祖，也出不去。
五朵黑莲压在周天星斗大阵之上，大阵之中星光流转的轨迹肉眼可见地变得迟缓。
孔宣撤出战斗圈，敲响了铜钲，大喝道：“全军上下，抛弃一切辎重，火速撤退。”他深知大阵也只能拖住无天一些时候，此刻撤军，活下来的人便能更多。
有不少人却再也回不去了。
屠独诩然，狂骨，还有数不清的妖族普通士兵，据联盟统计，死伤五十余万。
屠独诩然耗尽了法力，狂骨被黑莲镇压，身死道消。
联盟撤军后不过一个时辰，无天破开了周天星斗大阵。他原本以为到了人界，对付妖族联盟应该如同砍瓜切菜一般，没想到联盟的手段底牌层出不穷，这倒是他始料未及的事情。不过越是如此，这些人对他的威胁便越大，他便越是不能放过他们。他刚要动身，体内一声闷响传来，竟是心神大损，他能感应到，他的身外化身已经身殒，而杨戬并没有被他的化身击杀。
他转过身，瞥了一眼跪伏在地上的墨白寒，语气中让人瞧不出深浅：“带着你的残兵回魔界去吧，投到阎摩麾下，暂候军机。”
“领佛祖法旨。”墨白寒不敢有异议，应了一声，立即整训部队，率领残部踏入了空间通道中。
无天下完令，看着广袤的战场上只余人去楼空的弩楼，心中顿起萧瑟之感。他心中似乎有一个预感，他的时代将要落幕了。他已是参透了劫数的道祖大能，然而他却不想再推演自己的命数，这个世间，除了自己的修为，什么都不值得相信！

一百三十五
长安城，杨戬心急如焚地冲进嫦娥所在的客栈。
嫦娥被斩仙剑毁灭带来的天劫重创，全身经脉寸断，只是被神农之心吊着一口气，才不至于随时陨落。
杨戬的心此刻被愧疚、懊悔、疼惜重重地勒着，若是他将嫦娥带在身边，她怎会伤成这样，如今看到她醒不过来，他心上真如有一块磨盘在狠狠地碾着一般难受。
哪吒侍立在一边，因为嫦娥重伤，见到杨戬的欣喜被冲淡了不少。
杨戬将手掌抵着嫦娥掌心，一股柔和的法力从他体内传出，流入嫦娥的体内，之后不断震荡，以引起帝星劫的感应。每一种功法修出的法力的振荡频率都是特异的，嫦娥废了玄功，他不通《帝劫》，只能以不同的频率震荡来试，这是很精细的工作，他头也不抬地问道：“她是怎么伤的？”
“嫦娥姐姐自毁了斩仙，借天劫之力施展何处无剑，但是天劫震断了她全身的经脉。”
“你为何不拦着她？”
“姐姐是联盟最强的剑，若没有她的出手，我们也拖延不到周天星斗大阵挪移。而且——”哪吒小声嘀咕，“孔宣也不会为了救姐姐浴火涅槃。”
杨戬沉默半晌，认真地说道：“我要谢谢孔宣。”
“对不起，二哥，我没保护好姐姐。”哪吒听到杨戬这句话，不由想到二哥没有谢自己。这也不由他不多想，杨戬说话都是大有深意，他们这些师弟可没少因为这被杨戬整过。
“去昆仑，告诉师祖，让昆仑的弟子下山，否则到时候天庭不一定有昆仑的位置。”杨戬吩咐道。
“若是他们不肯呢？”哪吒收到任务，走到门口，又折返回来问道。
“你和天化一起去，找到你大哥，二哥，还有韦护、雷震子，所有挂职在你们名下的弟子全部带过来。”杨戬不假思索地回道，无论如何，昆仑的弟子比三大圣地的要优秀得多。
哪吒走了不久，嫦娥醒了，她一睁眼，看见的便是杨戬，一时间她竟是觉得，他活着比自己劫后余生还值得高兴。
杨戬仍然握着嫦娥的手，以一种很别扭的姿势弯腰悬空趴在她身上，见到嫦娥醒来，他温言道：“还疼吗？”
“嗯！”她还只能说一些单音节的字，声音也是沙哑的。
杨戬心抽着疼，他虽然也身负重伤，但体内本源法力仍是不计损失地往嫦娥体内输送，温养她的身体，他说话也真温柔到了极致：“我来迟了，无天炼制了一尊身外化身，我们花了一些时间击杀了他。你现在安心养伤，往后我在你身边，三界的事你都不需要担心了。”
“好。”嫦娥想笑着回应她，又扯到伤口，疼得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杨戬又心疼又觉得好笑，正经说道：“如果说话疼，你眨眨眼就好，眨一下眼就是好，眨两下就是不好。”
嫦娥乖巧地眨了一下眼。
“那我说，你听着就好。佛界的人就要回来了，等你伤好了，我就带你去蒙界将天庭的人接回来，好不好？”
眨了一下。
“蒙界很有趣，我在那见到很多想见的人，也有人很想见到你，你一定会喜欢那里。”
眼球转动。
“你想问是谁？”
眼睛眨了一下。
“先不告诉你，见到了你就知道了。”
眨了两下。某人强烈不满。
“等你伤好了，我送你一柄剑，比斩仙剑还要强的剑。”杨戬生硬地转移话题。
眨了一下。不与他计较，等身子好了，手上有剑，再教训他。
“小喾他很想你，不过他和陆压师叔祖去救孙悟空，应该不过七天，他们就该一起回来了。到时候你的伤已经好了不少了。”
眨了一下。她也想小喾了。
“此一战，联盟失了两位高手，屠独前辈，力竭而死；狂骨将军死于黑莲之下。大雷音寺，伏羲前辈与无天的身外化身同归于尽，师伯祖和镇元子前辈重伤，百年内无法全力出手；妲己伤势最重，在幻无殿闭关。”见嫦娥状态比他想象中的好，他才开口讲到最近的战况。
眼睛没有眨。她一直盯着杨戬，抬起右手，拉扯到的肌肉和经脉更多，她疼得小脸哆嗦，却还是固执地伸向杨戬，拉过他的手腕，一缕幽微的法力从丹田发出，流入杨戬的体内。法力的喷涌再一次冲击她破棉絮一样的经脉，她的指尖再次渗出血来。
杨戬伤得自然很重，因为玲珑锁，他硬生生地承受了妲己一半的死。寻常神仙，丢了半条命，先得靠仙丹灵果吊着命，再找个灵气充沛的地方闭关千年，否则剩下的半条命也留不住。而能像杨戬这般行动无碍、甚至还能喷涌法力的，三界之中一双手都数的过来。
嫦娥的法力一进入杨戬体内就探查清楚了他体内的情况。她此刻又是心疼又是生气，他伤得都要死了还瞒着她，她越想越气，一把抽出手，闭上眼，不想看他云淡风轻的脸。
杨戬苦笑一声，这个时候还和他赌气，这丫头！他张开天眼，将嫦娥的身体情况再看了一遍，突然发出一声轻咦——这丫头体内的法力剧烈地振颤起来，帝星劫竟然因为她情绪的大变而自行被感应了。他终于放下心来。
“你先睡一会，待会晚饭我叫醒你。”
睫毛微动了一下。
杨戬走出客栈。十几年后，这座很繁华的城已经萧条了不少，很多商铺已经关了门，墙角长出了高高的野草。几年前的一场瘟疫席卷了渭河流域，因为没有上界的干预，仅仅只靠一些修行门派的人界修行者的救济，一大半的人没有能活下来。
他走进了一家面馆。面馆就叫老徐面馆，从木头刻的匾来看，是家很有年头的老铺子。一口始终沸腾的大锅就支在铺子前面，面在铁锅旁的案板上被拉好后，便投入沸水中，几停后捞出，盛在一个大青碗中，浇上大骨熬出的浓汤，盖上切成薄片的上好牛腿肉，满满一大碗，面条爽滑，浓香扑鼻。
很简单的一碗面，面馆的老板做得细致认真，老板名叫徐太平，头发花白，精神矍铄，已经在这座城做了四十余年的面。
杨戬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他穿着天锦织的月白色长袍，全身上下无不透露出一股清贵的气质，与这面馆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以前长安还繁华的时候，也有不少大人物吃腻了山珍海味，就好我这一口面。瘟疫爆发，长安的权贵都搬走了，像您这样的人物，还是第一次来。”老人见过太多世情过客，一眼便看出杨戬的不凡，然而他只是像招呼普通主顾一般，眯着眼，真挚地笑，挤出更多的皱纹。
“也是听来往的商旅讲，您这的面是长安城一绝。”杨戬微微一笑，解释道。
老人听到有人夸奖，笑得更加灿烂，一边将面捞出，一边微笑说道：“是有很多商旅在我这吃过面，长安萧条，多承他们的照顾，生意还能维持。”
“长安都空了，你没有想过也搬走吗，到南方去？你的面做得这么好，那里的人也会喜欢的。”杨戬好奇地问道。
“我祖上是修行者。”老人只是一句话，便引出了一个久远的故事。
“哦？”杨戬生出更大的兴趣。
“他是真正的能御剑飞行的修行者，常人口中的仙人，他是当时皇庭的供奉。那时朝廷腐朽，国力衰微，外族杀到了长安城下。先祖一个人，一柄剑，最终战死，却是杀得外族胆寒，守住了这一座城。那之后，徐家有祖训，终生守着长安城。”老人有些激动，“前些年瘟疫爆发，徐家没挺过去，死得只剩我一个。徐家无后，我不能负了祖训，我得守着这城，哪天我去了，我也能躺在长安城的土里。”他语调虽转落寞，却透着真正地豪气干云。
说话之际，老人已将面端到杨戬桌上。
杨戬站起来，躬身行礼。
面的味道很好，杨戬很快将满满一碗清扫一空。
“还要来一些吗？”老人问道。
“好啊，再来一碗。”杨戬微笑，“如果可以，我想带一份回客栈，我的夫人身体抱恙，我想让她尝一尝您的手艺。”
“好。”老人挺直了腰杆，脸上堆满笑意。

一百三十六
杨戬回到客栈。嫦娥的气已经消了大半，她不是无理取闹的人，自然明白杨戬不想让她担心，她如此激动，一多半还是因为她太害怕了，两人都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人，她害怕那种今日还好好的，明日便没了的冲击。
因为经脉寸断，杨戬带回来的面嫦娥一口也没有尝，只是闻了闻味，她的眼中流露出赞许的意味。
“这面很香吧？”
眨了一下眼睛。
“长安是东土最大的雄城，城里有很多故事，很多人，他们之中也有修行者，也有像面馆老板这样的普通人，轮回红尘，人生莽莽，这人间的每一处角落，都有着很多道理，天庭很多神仙浑噩度日，永远不会懂。”
眨了一下眼睛，表示同意。
“若他们懂，就不会失了天庭。”杨戬又补了一句。
眨了一下眼睛。
“天庭的统治者永远不明白，神仙的根基从来都是在人本身。”
嫦娥自然知道杨戬这是借事在教导她，她仍是乖巧地眨着眼睛，表示自己一切同意。
“但你还是要清楚，你始终是神仙，是这三界顶尖的金仙，你看所有事情，都必须要超出常人的眼界，因为如果你贸然站队，你自身的能量太大，一则会胁迫很多人做出他们的判断；二则你一剑下去，事情可能就永无转圜的余地。”
嫦娥神情一肃，杨戬这番话的意味已然很重。
杨戬说话点到即止，不再继续下去，转变话题：“有帝星劫护体，你的伤不出半年就可痊愈，再过几天，你就可以下床行走了。”
眨了一下眼睛。
“明日，妖族联盟会为屠独前辈和狂骨将军举行葬礼，屠独前辈的灵柩已经回了北极天域，狂骨将军的灵柩也已运回两界山，明日，我会去北极天域吊唁，我会让兮儿和三妹来陪你。”
眨了一下。
“你的身体到明日就可以进一些流食，我从昆仑带回一些莲藕，已用温水泡着，明日让三妹熬在小米粥里，你吃了，可以让你的经脉愈合的快一些。”
嫦娥安静地听着，虽颇觉杨戬很有老妈子的潜质，但听他细细碎碎地念叨，为她安排一切，心中只觉甜蜜，她想着若是往后的日子都是这般，安安稳稳，平凡琐碎，那才叫不负此生呢！她的心就这样满满胀胀地简单地快乐着。
“长安城萧条，下午找了很久，也没有见到卖书的铺子，本想找些画册给你看的。”他语调颇为懊恼，如同一个真正的凡人，为一些琐碎的小事烦心，“你还记得长安的棉花糖吗，那个小摊也不在了，不过我买到了一些白糖，你若喜欢，我从北极天宫回来后可以做来给你尝尝。”
嫦娥惊喜地眨了眨眼，原来他还记得。
“珣瞳今日晚些时候就会从东胜神洲过来陪你，我听说你去过花果山几次都没有见她，她一直在闭关努力修行，想要能帮上你的忙。她在月亮上修行，是离月华最近的地方，修为却只是平平，可见你作为太阴星君确实做到了公平持正，不过也有可能是你作为月宫主宰，没有监督好月宫成员的修行，所以原先你的修为也很差。”杨戬话说到后面，笑出了声。
嫦娥白了他一眼，心道，他难道不知道还有天赋这一说吗？
杨戬不以为意，只是问道：“你知道帝星劫吗？”
眨了下眼。
“那你知道它的创造者吗？”
又眨了下眼。
“真君神殿的人通过分析，认为你是她的女儿，我觉得有道理，我也认为你是他的嫡亲。帝劫只有帝王能修行，帝星劫更甚，古神天帝之后，没有一任天庭的君主能修太阴星的帝劫，而你却能，这肯定是他的安排，这说明你在他的心中是一个很重要的人，而且你也是先天生灵。”
嫦娥愕然。
“当然不只我们会猜疑，天庭的人回来之后，必定也会对你有所猜忌，你也要有所准备。玉帝很在意他的帝位，他和王母都不希望看到你建立不世的功勋，因而这次受伤可能也是一件好事，你可以考虑托病不出。”
这是很现实的事，嫦娥当然也想过，然而她并不在意，她对于权力本就没有欲望，不然她一个太阴真君在任一万多年，在天庭怎么可能一直人微言轻。她初有些不解杨戬说这话的意思，后来才明白是杨戬不想让她参与到这次战役。
她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眼神飘忽不定，显是心中犹豫未决。
杨戬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叹了一口气，说道：“这种事本不该告诉你的，只是我觉得你应该知道古神前辈和你可能的关系。当然，到时攻入天庭，你以妖族联盟的名义出战就是了。”
“睡吧，睡着了伤好得快。”

一百三十七
北极天域，天格外的冷。
本就一片雪白的天地，因为白绫和花圈，更加的冷素。
上千的屠独家的子弟跪在棺椁前，为首的是屠独诩然的重孙子屠独羽织和冰，几个女眷趴在灵柩上哭。亲族一辈接一辈在棺椁前拜过后，前来吊唁的妖族一干高层一拨拨在棺椁前躬身行礼，屠独家的子孙在一旁跪下答礼。杨戬杂在一众人界地仙中送行屠独诩然。
礼仪结束，杨戬单独去见了冰。
北极天宫远处的一座山，向着东方有一处断崖，崖下云海起伏，连新升的太阳都没淹没在云海之中，可见断崖之高之深。杨戬和冰就站在这断崖边上，风很大，刮得两人衣角飞扬。
“你真的成长了！”杨戬颇为感慨，“那时在真君神殿见到你，你还是个小丫头，你闯入天界，我庇佑于你，只是觉得你天赋出众，日后会对三界有用，没想到你果真成了金仙道祖级的人物。”
“我那时年幼无知，对天条更是一无所知，还要多谢您容让之恩。”
杨戬摇头笑道：“你我之间，不必敬称，你可有兴趣加入天庭？”
“你是三界真正的栋梁，我对你用敬称也是应该的，不用就不用了。”冰也笑，只有在杨戬面前她才不那么冷冰冰，“只是虽然我对你很敬仰，但我代表的是北极天宫，我是不会加入天庭的。”
“我知道。”意料之中的拒绝，杨戬神色不变，“三界需要天庭之外的势力制衡，北极天宫一直做得很好，有你在，我相信会更好。”
“北极天宫是独立于三界的自由意志，这里不仅仅有屠独家族，也有许多不愿依附朝廷和修仙势力的散仙，因为这些修行者，北极天宫也会一直独立。”
杨戬默然，自由意志，连天条都可以不顾，到底是因为屠独家族太过强大，强到天庭都无法管束，而且屠独家族庇佑了无数有风骨的散仙，在天人两界都具有卓绝的声望，更加是不可动摇。他想了想，说道：“北极天宫虽然代表自由意志，对你终究是一种束缚，你若想真正成就道祖，需要感悟天道，迟早要脱身出来。何况你对于屠独家族始终是一个外人，日后你若脱离了北极天宫，便去三界游历一番，破镜便能更快更轻松一些。”
冰也沉默了许久，她在思考杨戬说的话，有几分是真心，有几分是拉拢，末了，她还是听从了自己的心，真也好，假也好，不都是杨戬说的吗？她展颜一笑，应道：“屠独羽织现在还很年轻，做事还很冲动，等他能接手北极天宫的时候，我就离开。”
“有时候，一个背后没有势力，却无比强大的修行者，更能让当权的人产生敬畏。”杨戬负手在身后，像是在教导自己的学生一样，认真地说道。
“我懂你的意思。”冰点点头，杨戬的意思既是指自己对天庭的威慑，也是指自己对北极天宫的震慑。
杨戬见她懂了自己说的话，不再多言，两人相顾无言，良久，一朵雪花晃晃悠悠地落在杨戬眼前，被他伸手接住。杨戬静静地看着雪花在掌中融化，眼角竟然湿了。
“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我想拜托你帮我照顾一下嫦娥。”杨戬郑重托付道。
冰一下大恸，近乎失声。
“好……”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晃晕晕的，仿佛失去了根基。
离开北极天域，杨戬又去了西海。
敖丹远远地就在海面迎接杨戬，身后无一兵一卒。她今日未着铁衣，身上穿一条缀满了水晶的海蓝色长裙，耳垂坠着两条紫色流苏，长发被精心编出海浪的式样。她的脸显然也是花了不少时间收拾的，毕竟要给常年在校场的她化出如此精致的妆容，侍女们也得多试上几次。
杨戬第一眼见到敖丹，眼底有些惊艳，没想到这个假小子竟也懂得打扮自己了，还挺好看：“少了一身披挂，差点认不出你。”
敖丹笑道：“战事平息，总得有点不一样，整日军装未免太严肃。”
“可是这天下一日不太平，你身上的杀气便掩藏不住，再好的颜色也会黯然失色。”杨戬看着她的脸，有些感慨。
“天下太平，如果没有无天，这个世间是不是就太平了？”敖丹听到太平这个词，眼泪唰唰地就流了下来，为了太平，她最爱的大哥已经战死了。
杨戬说不出话来，就算没有无天，因为新天条的推行，一样会有战争，四大天帝会和天庭开战，人界的修行势力会互相混战，妖族要报复，魔族一直蠢蠢欲动，佛界随时准备分一杯羹，这些因素糅合在一起，天下一样不可能太平。这些话杨戬当然不会对敖丹说，所以他说不出话来。
“杨大哥，我知道大海是永远不会平静的，这个世间，就像这片海洋，每天都瞬息万变，我们都控制不了海洋下一刻的风云，只有在飓风起时，让风停息，让鱼回到水中。”敖丹见杨戬沉默，已然懂了他的意思，她止住了泪，便顺着杨戬的意思，微笑地讲述道。
杨戬赞许地点头：“三界的事你看得很透彻。”他说完这句话，便不再说下去，显是不想讲三界的这堆破事。
敖丹又懂了他的意思，也不再多说，问道：“你来寻我总不是为了试我的眼界，说吧，有什么事是杨戬都办不到的，需要我西海做什么？”
杨戬严肃神情，郑重拜托道：“我们会在不久之后反攻天界，到时三界最强大的金仙道祖几乎都会到天界，如果连我们都失败了，便说明三界也没有能遏制无天的力量了，所以，若我们战败，有生天阵便会将人界封印，人界将与三界任何一界隔绝，我会请因剑尊者在人界自建六道轮回。神鳌长成，突破无上天境，自然能解了有生天阵的封印，因此，我想请求西海在神鳌成长的这几千年，尽心侍养这头小神鳌，待它长成之后，你们便可驾驭它攻入天界，到时候，你们西海便是三界之主。”
敖丹真正地被震惊了，杨戬这番话未免太悲壮，之后却又给西海许了一个天大的承诺，她有些怀疑自己能否担得起这番话的重量，因而她并没有立刻答应，只是很认真地思考杨戬所说的话，思考自己的命运与西海的未来。杨戬的这一着后手到底只是最后的后手，他们的胜算极大，所以她若答应杨戬，更大的意义还在于从此西海彻底站在了杨戬一方，甚至可以说是杨戬的后备势力，这个承诺便相当于一种示好，一块投靠杨戬的敲门砖。
杨戬安静地等敖丹做出决定，始终面带微笑，他知道敖丹一定不会拒绝。
过了很久，杨戬终于听见敖丹说出了一个好字。
杨戬最后去了魔界，幻魇山，幻无殿。
妲己伤得很重，某种意义上说比嫦娥还重，因为她伤得不仅是身体，还有识海。她企图影响无天识海的同时，她自己的识海也在被影响，无天的身外化身陨落的时候，识海破碎，所以她的识海自然伤得很重。即使以幻魇族对识海研究的底蕴，也不可能在短时间让妲己恢复如初。
公输墨在照顾妲己，她也是运用神识的大家，这些年她已经整合了不少机关族的势力，她也已回到机关族的属地，但在得知妲己受伤后，她还是立刻就到了幻无殿，放下了一切事务——幻魇族对她有大恩。见杨戬走进来，她站起身，对他点了点头便走了出去。
妲己这时已能坐起身说话了。
“让你伤成这样，我实在有负前辈所托，也有负我对你的承诺。”杨戬见到妲己伤重，眼底充满心疼和歉意。
“我们两个侥幸不死，我已经觉得很值得开心了，你不必觉得抱歉。”妲己不在意地笑了笑，宽解着杨戬。
杨戬被她的笑感染，心中释怀不少，面对一个修为接近无上天境的无敌道祖，他们能活着回来，即使受一身重伤，也已是天道眷顾，还复何求呢？
妲己继续自顾自地说道：“在你心中，自然是谁也不及嫦娥，而我们谁也不可能预知未来的事，也不可能知道无天还有一个身外化身，她一定伤得很重，她能活下来，比我们更不容易，所以你也不用介怀没有照顾我，换做我，我也一定会守在心中的那个人身边。”
杨戬无奈一笑，妲己虽只比他年长几千岁，看这些事却比他通透太多了。他拿了个小凳在妲己床边坐下，说道：“不说这些了，经此一战，我们虽然杀了无天一尊身外化身，但六位道祖，伏羲前辈陨落，剩余五位，除却你我，都是玄门正道修炼成的道祖，在决战之时都无法出手，妖族联盟虽出了两位道祖，但仍是不够。”
妲己想了一会，有些迟疑地说道：“若是算是佛界的几位老不死的，倒是够了。”
杨戬点头：“只能等灵儿渡了他的三十三年大劫，加上炼化舍利的孙悟空，如此，决战之期只能定在三十三年劫满之时了。”
“只是若无天还有什么别的布置，我们便凶多吉少了。”妲己不甚乐观。
“我这几日越来越能感觉到无上天的存在。”杨戬有些文不对题地说。
妲己脸色巨变：“你的意思是，你离无上天境破镜已越来越近了。”
“不错。”杨戬却并不欣喜，反而面带愁容，“只是，从我们已知的几位无上天境的修行者来看，鸿钧祖师，女娲娘娘，天帝前辈，帝俊前辈，无一例外，都从三界消失了。我想是因为无上天境太过不可思议，三界纵使无比广袤，也容不下一位无上天境的存在。”
“一旦踏上无上天境，就会离开三界，所以，无上天境的玄妙无人知晓。”妲己喃喃道，这个世间终究是太公平了，也太残忍了。
“若我果真离开了三界，戬卫会奉你为主。因剑尊者、音尊者和公输墨他们，都是魔族的晚辈，无天让魔族元气大伤，我也对不住魔族。我离去之后，你便代我照拂他们，像对待你的族人一样。”
“好。”妲己竟哽咽了。

七夕更文，虽然好像没赶上，差了几分钟

一百三十八
杨戬回到长安时，孙悟空一行人和哪吒等六位玉虚宫第三代弟子都已回到了长安，并且离开长安，去到了江州城，杨婵和沉香也去了，如今的江州城，汇聚了整个人界几乎所有修为顶尖的高手。
杨戬推开嫦娥房间的门，小喾躺在嫦娥怀中，一大一小两个人都睡熟了。他的脸上浮起一丝温暖的笑意，他悄悄地在床边坐下，很少见地无所事事。在他的周身，环绕着无数道的意境，长安城的上空，天地开始变色，长安城的百姓，第一次见到整个天穹布满了七彩的光华，云朵呈莲花状盛开，耳畔也隐隐有洪钟大吕的仙乐响起。
杨戬睁开眼时，小喾和嫦娥已在吃饭了，两人同吃一碗白粥，却十分快乐满足。
“爹爹！”小喾吃饭时静不下来，喝一口粥便含在嘴里，然后东张西望，一转头就看见杨戬已经醒了过来，安静地看着他们。
嫦娥也转过头看杨戬，眼中有光芒闪动。
“看你们吃得很香，我就没忍心打扰你们。”杨戬笑着站起身，走到床沿坐下，将小喾抱了起来放在自己腿上，拿过他手中的勺子给他喂饭。
“小喾在天界非仙果不吃，非玉露不饮，没想到跟着你，白粥也能喝了。”杨戬边说，边舀起一大勺粥送进小喾嘴里。
小喾一张小脸立马皱了起来。
嫦娥被乐得笑了，她早就看出小喾吃不惯这凡间的食物，只是没想到杨戬会毫不留情地坑自己儿子一把。
杨戬也笑，放开小喾，让他爬到嫦娥身边，自己舀了一口粥尝了尝，果然不好喝，他在心中评价。
“为什么不让兮儿在粥里加些东西，这白粥不会太无味吗？”杨戬放下勺子，有些心疼地问道。
“我们行军的时候，能安静地喝一碗粥，就是最大的幸福了。”嫦娥一勺一勺地喝着粥，不以为意。
杨戬默然，良久才语气低沉地说道：“我让你受苦了。”显然是极度的懊悔自责。
“你不要说这种话，这些年的生活是我从未经历过的，我很感激你教我本领，放我到人界任我驰骋。这些年我遇到过很多人，很多事，也懂得了很多道理，这些年虽然你为三界做了很多事，但我也不算碌碌无为，所以你千万别觉得我受苦了，我是乐在其中。”嫦娥很诚恳地说道。
杨戬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心境比之前更加豁达，他相信嫦娥对他说的话是出自真心，也就不再纠结于受苦之类的事，三界的任何一位金仙不都是历尽劫难才成就金仙的吗？
“娘亲是小喾在人界看过的最伟大的修行者。”小喾坐在嫦娥身边乖乖地听爹娘讲话，忽然冒出一句话。
嫦娥转过头宠溺地揉了揉小喾的头。
杨戬笑问：“那你爹爹呢？”
“爹爹自然是也是最伟大的修行者。”小喾显然顿了一会，才不假思索地答道。
杨戬哈哈大笑，他这个儿子在说假话的时候可真像他！
景兮在他们吃饭的时候出去到长安城街上闲逛，和长安城许多涌上街头的百姓一起，观看她的二表哥制造出来的天地奇观。杨戬醒来，这些异象便缓缓消失了。景兮是天庭的公主，很多别人看不到的古籍，她都看过，因此她对这种异象很是了解，这便是道祖在感悟天道之后又感悟到了更高层次的道，这也是一般的道祖与大能道祖的差距所在。
她回到客栈，嫦娥已经喝完了粥，她收了碗和勺子，洗好后又回到嫦娥房间。
“小喾，过来让姑姑抱抱！”景兮十分喜爱这个忽然冒出来的侄子，她在人间的那一世，因为她皇族的血脉，她并没有子嗣，小喾既然是杨戬的儿子，她便能将他当亲儿子一样宠着。
小喾乖巧地投入景兮的怀中，他能感觉到这个姑姑是和另一个姑姑一样，是对于爹爹特别重要的亲人。
“兮儿你今日下午出去，可有什么有趣的见闻？”杨戬问道。
“兮儿恭喜二表哥修为更进一步。”景兮不知杨戬此问何意，老实答道。
嫦娥不解地看着他们两人。
景兮于是解释道：“今日长安城突生异象，我想一定是表哥的修为有了进境。”
“这是个好消息。”嫦娥真心觉得高兴，这算是这几天她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修为既然有突破，便说明身体受的伤已无碍了。
杨戬被她们的喜悦感染，心中虽还怅然，也被冲淡了不少：“我的进境却是太快了。”三人都不懂他说这话的意思。
杨戬也不解释，他抬起手，一股极度纯净的白色光束被他握在了手中，光束沉入嫦娥的体内，嫦娥有些苍白的脸立时变得莹润起来。杨戬的一只手飞快地舞动，在他的手中显出一个十分简单的图案，与他以前画过的符咒都不同，这正是大道至简。
图案一出来，嫦娥便感到自己体内的神农之心被一股力量往外拉扯，以神农之心为中心，白色光束竟沿着帝星劫的运转轨迹在她体内的一些经脉运行起来，杨戬的修为已经可以做到无视帝星劫这种道祖级的功法了。
他的另一只手往上托举，时空在他的掌中凝滞了，无数条嫦娥她们看不见的因果线开始交织。嫦娥她们能看到的是，杨戬的手在变，变得极其年轻，变成了一只婴儿的手，他的手从遥远的过去回来，抓来了一颗星辰，一颗本应该星核枯竭的星辰。
星辰的星力被杨戬强行扯出，进入帝星劫运转的经脉之中，增进嫦娥的修为，并将她破损的经脉修补。
景兮全程目瞪口呆，这种手段却是天庭的典籍中也没有记载过的。
嫦娥的伤不到半个时辰便被杨戬治好了。杨戬法力损耗过度，身子站不稳，被景兮扶住靠在床上。
“明日我们便离开长安去江州城，然后启程去蒙界。”杨戬说话有气无力，嫦娥伤愈，手心贴着杨戬手心，将自己的月华神力输入到杨戬体内。

一百三十九
杨戬的身体恢复得很快，第二天就能腾云飞行了。
妖族联盟之中大多都不喜天庭，甚至不少还在天庭的追捕名单上，因此前往蒙界的都是玄门的弟子。
一入蒙界，众人分为了两拨。杨戬带着嫦娥，哪吒和其他师兄弟。
“兮儿，你想去见你的父母，还是巴特尔？”杨戬尊重景兮的选择，凡人若与神仙定了终身，这个凡人是入不了轮回的，其亡灵不能留在人界，也不能留在地界，只有进入蒙界，而杨戬便在蒙界见过巴特尔。
景兮愣住了，其实千年过去，她脑中巴特尔的记忆已经不剩多少，她在昆仑面壁那么久，终究是明白了，仙凡相恋，最好的结局也就是淡忘。神仙的一生无穷无尽，短短一段岁月，太过微不足道。
“我跟着表哥。”她沉默了一会说道，她谁也不想见，没有必要。
“好。”杨戬似乎早已料到，无奈一笑。
嫦娥瞪了杨戬一眼，上前拉过景兮的手，柔声道：“兮儿不愿见就不见，蒙界也不只有这几个人，兮儿若有想见的人，只管说，你表哥早已把蒙界摸得熟了。”
“好啊，兮儿想想，嫦娥姐姐有什么特别想见的人吗？”景兮认识的人几乎都是神仙，能到蒙界的也只有那几个了。
“有啊，只是不知道能不能见到。我执掌月宫的时候，俯察人间，记得许多有趣的人，这之中又有许多，我再也没见过他们的转世，我觉得很可惜。”嫦娥真诚地说道，但在她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后羿与姮娥。
一行人等了约半个时辰，公输墨到了，哪吒那一拨便跟着她去营救天庭诸仙。
“嫦儿，你可知道你的姮娥姐姐的故乡在哪？”杨戬走之前问道。
“姮娥不就是嫦娥姐姐原来的名字吗？”景兮疑惑道。
嫦娥微笑地向景兮讲述起她的身份和起源，也讲了姮娥的家乡有穷国。
杨戬笑道：“傻瓜，如今哪有有穷国，只有青州，那我们便去青州。”杨戬在蒙界探查数月，又与公输墨交谈过，蒙界果真如他所想，虽比人界广袤，但地理格局却是照搬了人界，这也是亡灵们纪念人界故乡的一种形式。
三人腾云足足一个时辰，才找到了青州在蒙界的具体位置。杨戬站在云端，张开天眼往这座蒙界中的青州城扫视，很快他的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嫦娥和景兮也是一脸欣喜。
三人降下云头，来到青州城的一条街道上。一个长相酷似嫦娥的人便住在这条街道上，此刻她正在门口的一眼泉水边淘米，准备做饭。
嫦娥看到姮娥，反而神情平静下来，她体察三界，从未找到过姮娥的踪影，在她心中姮娥早已灰飞烟灭，当一个不存在的人出现，她心中越惊喜激动，脸上反而越平静，只是因为这个人是姮娥，是她唯一的亲人。
“姐姐。”她的声音尽力保持了平静，却还是能听出颤音。
姮娥一怔，这个声音和自己的一模一样，她猛然转过身，看到嫦娥，眼神中充满了茫然和惊讶。成为亡灵的数千年里，她的灵魂被岁月侵蚀，因而她忘记了很多事。
嫦娥走上前，想要抱住姮娥，双手却穿过了姮娥的身体，什么也没抱到，她这才反应过来眼前的只是一个亡灵。她退开一步，真诚地看着姮娥，想看进姮娥的心里，唤醒她的记忆。
时光仿若静止了一般。
“嫦娥，嫦儿。”姮娥眼角滑下一滴晶莹的泪，落在地上碎成一地虚无。
“很高兴再见到你，姐姐。”嫦娥彻底绷不住了，她哭着说道。
姮娥点头，声音微颤：“我也是，我很高兴。”
姮娥带嫦娥进家门，屋内陈设很是古朴，十分干净清幽。嫦娥细细地与她讲千年的岁月，将人界朝代的更迭，世事的变迁，最后讲起后羿。姮娥这才知道后羿原来活到了那么久以后，搅动了一波风云。
“你是如何找到这儿来的？”姮娥听完，柔声问道。
“便是他带我来的。”嫦娥手指着立在屋外的杨戬，“他是我的师父。”她说这话时脸色微红。
姮娥微微一笑，心中了然：“或许不只是师父吧，我家的丫头也有心上人了。”
“姐姐——”嫦娥不好意思。
“姐姐相信你的眼光。”姮娥笃定地说道，“姐姐虽算是你的娘家人，却什么也不能为你做，也不能为你撑腰，只能祝福你们能够终成眷属，琴瑟在御。”
杨戬推门而进：“杨戬谢过姐姐的祝福。”
“你进来做什么？”嫦娥羞恼不已，站起身想推杨戬出去，“偷听女孩子说话，也不害臊。”
杨戬任她推，口中言道：“我有重要的事要与姐姐讲，你也一定想听。”
“嫦儿，你让他进来吧。”姮娥见他们举止亲密，脸上露出笑容。
杨戬从乾坤袋中取出了聚魂鼎，他左手托鼎，右手捏着一个印诀，口中念念有词，约一停的时间后，一道残魂从鼎中幽幽地飘了出来。
“羿！”
“后羿大哥！”
残魂凝成人形，却混混沌沌，当日杨戬在众人走散后以无上法力聚拢后羿的残念，养在聚魂鼎中，每日以自己的神识之力温养这残念，终于养成残魂，却始终无法生出记忆和思想，今日来到蒙界，杨戬便想让姮娥相助，重塑后羿的亡灵。
姮娥听完杨戬所述，心中痛得厉害，神识都有些不稳，嫦娥赶忙用自己的神识之力扶着姮娥。
“需要我做些什么？”
“姐姐只需要不断讲话，无论讲什么都行，只不要断。”
杨戬说完，聚魂鼎浮在空中，不断地旋转，发出千百道光华，融进后羿的残魂之中。直到光华消失，聚魂鼎才停止了转动。
见后羿仍没恢复过来，杨戬两掌拍在鼎身，聚魂鼎在他手中砰然碎裂，化成透明的粉尘，飞入了后羿体内。半个时辰后，后羿的残魂被补全了。剩余的一些粉尘飞入姮娥体内，温养着她的神魂。
神器碎裂，天劫降临。丈粗的雷霆从蒙界混沌的天空中轰向杨戬，雷霆周围缠绕着一丝丝诡异至极的天劫之力，便是金仙级的人被这种的雷霆击中，也有可能一着不慎，魂飞魄散。嫦娥脸上刚有喜色，又笼上愁云。
杨戬脸色不变，伸手一握，雷霆尽数被他握住，在掌中湮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