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昌仪:山海经图与远古图画



楼主 叶和花  发布于 2011-09-26 13:24:00 +0800 CST  
《山海经》是我国最早的一部有图有文的经典,也有人说,《山海经》是先有图、后有文的一部奇书。所惜的是,山海经的古图,在历史的烟尘中佚亡不存了。但曾经存在过的山海经古图,以及与《山海经》同时代的出土文物上的图画,开启了我国古代以图叙事的文化传统。

楼主 叶和花  发布于 2011-09-26 13:24:00 +0800 CST  

据文献记载,最早提到《山海经》有图的,是东晋学者、训诂学家郭璞(公元276-324年)。他在为《山海经》所作的注释和《山海经图赞》(317-323年间)[1]中,把他所见到的山海经图称作“畏兽画”。他提到山海经图——“畏兽画”的地方有多处:

《西山经》:“有兽焉,其状如禺而长臂,善投,其名曰嚣。”郭注:“亦在畏兽画中,似猕猴投掷也。”
《西次四经》:“有兽焉,其名曰〇[马+交],是食虎豹,可以御兵。”郭注:“〇[马+交]亦在畏兽画中,养之辟兵刃也。”
《北山经》:“有兽焉,名曰孟槐,可以御凶。”郭注:“辟凶邪气也。亦在畏兽画中。”郭璞《图赞》曰:“孟槐似〇[豸+亘],其豪则赤。列象畏兽,凶邪是辟。”
《大荒北经》:“有神衔蛇操蛇,名曰强良。”郭注:“亦在畏兽画中。”郭璞《图赞》曰:“仡仡强梁,虎头四蹄。妖厉是御,唯鬼咀魑。衔蛇奋猛,畏兽之奇。”

此外,在郭璞注文与《图赞》中,还出现“图”、“画”、 “像”等文字,指的也是“畏兽画”:如《南山经》:“有兽焉,其状如禺而白耳,伏行人走,其名曰狌狌。”郭璞注:“禺似猕猴而大,赤目长尾,今江南山中多有。说者不了此物,名禺作牛字,图亦作牛形,或作猴,皆失之也。”《北次二经》:“有兽焉,名曰狍鸮,是食人。”郭注:“为物贪惏,食人未尽,还害其身,像在夏鼎,《左传》所谓饕餮是也。”其《图赞》曰:“图形妙鼎,是谓不若。”《海外南经》郭氏为羽民国作注:“能飞不能远,卵生,画似仙人也。”《海外南经》郭氏为讙头国作注:“画亦似仙人也。”郭氏为厌火国作注:“言能吐火,画似猕猴而黑色也。”《海外南经》郭氏为离朱作注:“今图作赤鸟。”《海内北经》郭氏为冰夷作注:“画四面各乘灵(云)车,驾二龙。”[2]


楼主 叶和花  发布于 2011-09-26 13:25:00 +0800 CST  
郭璞所说的“畏兽”指的是那些有威力的神与兽。在此,我们不妨借用神话学家饶宗颐对畏兽与畏兽画的界说:

畏兽谓威(猛)之兽,可以辟除邪魅,祓去不祥……古人图画畏兽,正所以祓除邪魅……《山海经》之为书,多胪列神物。古代畏兽画,赖以保存者几希![3]

“畏兽画”最鲜明的特征是,具有辟凶邪、御妖厉、辟兵刃的功能,因而带有巫图的性质。古代的畏兽画,赖《山海经》得以保存。
晋代另一位曾为《山海经》作《图赞》的是前凉王张骏(公元307-346年)。据研究者提供的材料,张氏《图赞》约成书于咸康年间(公元335-342年),晚于郭氏《图赞》。今存标明张氏《图赞》者仅两条。[4]

晋代还有一位明确记载《山海经》有图,而且名之为山海图者,就是东晋著名诗人陶渊明(公元365或372-427)。他在《读山海经十三首》的第一首写下了传之千古的名篇:“泛览周王传,流观山海图。俯仰终宇宙,不乐复何如。”这“流观山海图”的诗句不知激励了多少代人,为这山海图苦苦追寻。

楼主 叶和花  发布于 2011-09-26 13:25:00 +0800 CST  

然而,郭璞、张骏、陶渊明所见过的畏兽画、山海图早已亡佚,不复存在了。但图画山川奇异之物,在我国是有悠久传统的。除了已经亡佚的山海经古图外,20世纪出土的文物中,也不乏这类题材的图画,如:远古的岩画、青铜器上的纹饰、帛画缯书上的怪神畏兽,无不以图画的方式为我们记载了人类原始图画时代的壮观景象,而古代的畏兽画也出现在这些上古的画面中。在这里,我们从考古文物中,选取一些与《山海经》同时代的战国早期漆器上的漆画、战国中期青铜器上的针刻画等等上古图画,加以介绍和比较,或许可以把我们带进祖先的图画世界,领略一下古老的图画时代的风采,并和古代的畏兽作一次面对面的交流。

楼主 叶和花  发布于 2011-09-26 13:25:00 +0800 CST  

一,帛画与缯书上的畏兽图

长沙楚墓先后发现的两幅帛画和楚缯书,是我国传统绘画已知最早的实物遗存。[5]从帛画和缯书中,我们见到了夔龙、凤鸟、句芒、驺吾、祝融、肥遗、人面三首神、蓐收、禺强等最早的神话图像。

二,战国漆画上的畏兽图

漆画主要是东周的作品,出土于湖北、湖南、河南、山东等春秋至战国早期墓葬中。与丧葬有关的漆棺,以及随葬的乐器与日用器皿上都有精彩的漆画。

(1) 湖北随县曾候乙墓漆棺上的漆画。墓主内棺头档、足档、东侧与西侧壁板上布满花纹。
其图像造型主要包括两个系列:
其一,水神及其龙蛇、禽鸟家族〔导-1〕[6]。
这里选的是墓主内棺足档上的花纹,画面看似繁缛,实际上主要是由主神(水神)及其庞大的龙蛇禽鸟家族两部分形象组成。首先,我们来看看主神。足档的右侧、左侧各有一位人面神;下侧左下方与右上方各有一小一大两位人面神。这些人面神都有共同的形貌特征:人面鸟身(鸟身作变形处理)、珥蛇操蛇戴蛇践蛇。《山海经·海外北经》说:“北方禺强,人面鸟身,珥两青蛇,践两赤蛇。”我们推测,曾候乙墓内棺头档、足档、东侧与西侧壁板上的人面鸟身主神,可能都是水神禺强及其变形。其次,环绕着主神四周,是他庞大的龙蛇禽鸟家族,以龙蛇类为主体,据《曾候乙墓》一书的统计,龙蛇占总数的84.13%之多。这正是水神生活的地方,也是古代神话世界的生态环境!他们常常两两为群,或纠结、或相对、或相绕、或相缠,也有单个活动的。在这庞大的龙蛇禽鸟家族中,有《山海经·北山经》所记载的一首两身的肥遗蛇(位于棺盖左侧与右侧);有《大荒东经》的五采鸟(位于棺体左侧与右侧中部各一只);有《中次二经》的四翼之蛇鸣蛇(位于上述五采鸟的下部各一条);有《西次三经》的如蛇而四足的〇[鱼+骨]鱼(位于棺身右侧中部五采鸟的头部下面);有《海外西经》的前后有首的两头蛇并封(位于棺身右侧中部鸣蛇的下面),等等。龙蛇与禽鸟作为水神禺强的形象特征,又是禺强具有统摄水族、驾驭龙蛇禽鸟的水神神性的标志。龙蛇与禽鸟作为水神家族的成员,又是水神禺强的动物伙伴。

楼主 叶和花  发布于 2011-09-26 13:25:00 +0800 CST  
其二,巫师与水神家族〔导-2〕。[7]
这一系列图像的组合,说明巫师与水神及其家族一样,所扮演的都是镇墓的角色。这里选的是墓主内棺东侧壁板左半下部花纹。画面由四个方格图组成,左部两个方格与右下部方格主题相同,都是水神及其龙蛇禽鸟家族。右上部方格是六位右手执双戈戟的戴面具的巫师。饶宗颐认为:“卜辞有〇字……〇字下从大,头上戴假面,随县曾候乙墓棺椁漆画执戈带面具作可怖形状,正极相似,说者谓这图像即是〇[其+页]头,为圹中驱除恶鬼,保护死者。”[8]在这六位戴面具的巫师中,左列上下两位的形象值得特别注意。此二神的双手作鸟翼状,身有鳞,下身有鱼尾。此外,二神戴尖角巨耳的面具,也可以认为是珥蛇的一种变形。这位具有鱼鸟双重特征而又珥蛇的神,同样有可能是海神兼风神的禺强。郭璞在给《海外北经》禺强作注时,曾引述过一段话:“北方禺强,黑色手足,乘二龙。”袁珂认为“黑色”当是“鱼身”之讹。这“鱼身手足”的形象正与这两位人面、鱼鸟双身、有手足的水神相合。水神同时具有巫师的职能,在古代的神只中是十分常见的。

湖北多水,水神及其龙蛇家族扮演镇墓的角色实在最恰当不过。因此,在墓穴与棺椁上绘画水神、龙蛇禽鸟家族以及戴面具的巫师,同样都是为了辟邪避水禳灾,保护死者。

(2)在随葬的乐器和日用器皿中,河南信阳长台关1号楚墓出土的锦瑟上的漆画,最值得注意。锦瑟是战国早期的遗存,长约124厘米,在瑟首、瑟尾与立墙上都有精美的彩绘图画。

楼主 叶和花  发布于 2011-09-26 13:26:00 +0800 CST  

这里选取的是瑟首的六幅图〔导-3〕,按图上的顺序介绍如下[9]:
图1,射猎图。猎者头戴黄色高顶上平而腰细的帽子,裸胸,银灰色的下衣着地。右手持弓,左手张弦,作张弓欲射状。猎者前方是一个屈身欲奔的鸟首、细腰、长腿的怪物。
图2,巫师图。巫师方脸大眼、曲眉高鼻张口。下肢似鸟(原报告者:似兽)爪,作交蟠状。这位人面鸟足神有可能是《中次八经》自景山至琴鼓山23山的人面鸟身神一类山神。
图3,巫师持法器图。画面右方的巫师,头戴高顶而腰细的帽子,长衣博袖;仰首直身,手持法器,站立在蟠曲的蛇身之上。巫师的前方是一条挺身昂首的巨龙,正舞动双爪,似乎在随巫师的法器起舞,巫师站立的长蛇盘绕在巨龙身上。
图4,巫师戏蛇图。画面中部的巫师头戴前有鸟首后为鹊尾形的帽子,扁眼张口,作咆哮状;双手似鸟爪,各持一蛇。巫师前的图像,原报告者认为是急步前进的细腰女人,细看此像人面三足,会不会是《中次八经》岐山的人身方面三足的山神涉〇?
图5,巫师持法器图。巫师头戴高顶上曲而腰细的帽子,张口直身;双手持法器。身后紧跟一高帽长衣的侍者。
图6,巫师戏龙图。这块彩绘漆片位于临近瑟首左侧墙板的侧面上。一巨人双手各持一蛟龙,龙头昂起,体饰鳞纹。其右侧有一鳞身巨兽,张口咬住蛟龙的尾巴。巨兽腹下有一卷尾小狗,正仰首狂吠。
上述6图只是整个锦瑟漆画的一小部分。从这幅战国时代楚人生活图景中,可以看出,巫师在楚人的生活中占有极重要的地位;而龙蛇作为巫师的动物伙伴和助手,作为巫师作法的巫具,而巫师役使龙蛇的本领又是他具有巫师资格的标志,凡此种种,同样说明龙蛇扮演着举足轻重的角色。

楼主 叶和花  发布于 2011-09-26 13:26:00 +0800 CST  

其一,关于方首神。高庄战国墓铜器针刻画上有为数不少的方首神,其特征大都是方首人面人身,五官分明,头上有芒角;或戏龙、或戏兽、或肩扛齿形横木。〔导-5〕画面中上方的方首神双手执龙尾,双足践龙;画面右上方的方首形头上有五芒角。长沙子弹库出土的帛书十二月神图上也有方首神。有学者认为高庄墓青铜器上的方首神是古代的战神蚩尤[12]。《山海经》也有几个方首(方齿)神:例1,《中次八经》岐山山神涉〇,其状人身方面三足(见本书蒋绘本第35图)。例2,《海外东经》有春神、木神句芒,其状鸟身人面;郭璞注,方面素服(见本书蒋绘本第52图)。例3,《大荒南经》有人方齿虎尾,名祖状之尸(见本书蒋绘本第67图)。例4,《海内经》有共工之子术器:“炎帝。。。。。。生共工。共工生术器,术器首方颠,是复土穰,以处江水。”“首方颠”,郭注:头顶平也。宋罗泌《路史。后纪四》云:“术器兑首方颠”说的都是共工子术器长着一个平顶方形的脑袋。如果从高庄战国墓铜器刻纹上的方首神大都是方首人面人身、头上有芒角的形象特征推测,方首神有可能是春神句芒;如果从方首神具有役使兽禽、龙蛇的本领推测,也有可能是山神。

楼主 叶和花  发布于 2011-09-26 13:26:00 +0800 CST  
其二,关于无头神与断头神。高庄战国墓铜器刻纹上有不少没有脑袋的兽,也有头断了还继续活动的怪神。先说无头神。仔细观察,画面上没有脑袋的形象有两种情况,一是铜器破损,刻纹断裂,正好少了个脑袋,这种情况在前面我们所选的〔导-5〕画面上就有:另一种情况,画面没有裂痕,而且无头者数量不止一个,显然是作画者有意为之。在[导—5]铜箅形器外圈的画面上,从左到右,这类无头兽有四只之多,画面右上方也有一只。再来看断头神。画面中央有一杠着八齿横木的怪神,鸟首人身,头上长两个长角。有趣的是,人身上的鸟头是断了的,头虽断,人身与肩上扛着的横木却不倒。为什么没有了脑袋、断了脑袋的神和兽还在活动,还在有序的画面上占有一席地位呢?《山海经》中,像这样的无头神、断头神有十多个,如《海外西经》的形天,被砍了脑袋,还要以乳为目,以脐为口,手操干戚,继续战斗(见本书蒋绘本第44图);《大荒西经》有夏耕尸,是个没有脑袋的大将,夏耕被夏王砍了头,仍然手操戈盾,站立尽职(见本书蒋绘本第70图);《大荒北经》有戎宣王尸,是一头被砍了脑袋的马〔导-6〕,传说治水的鲧原来是一匹白马,被砍首后成了戎宣王尸的样子。如果我们把《山海经》的尸神戎宣王尸、形天、夏耕尸等等,和高庄墓铜器刻纹上的无头马、无头神、断头神作一比较,就会发现,它们属于同一类神话形象。我们称之为尸象、尸神,指的是神或兽由于某种原因被杀、被砍头,其灵魂不死,以尸的形态继续活动。《山海经》的尸神有十多位,其中的大部分,读者都可以在本书见到。高庄墓铜器刻纹上无头断头形象的出现,正好反映了我国汉代以前所独有的尸象的灵魂观念,在战国时代的江苏地区十分流行。

楼主 叶和花  发布于 2011-09-26 13:27:00 +0800 CST  

其三,〔导-5〕图画面中部和中下部各有一头背上有两撮毛的兽,原报告者认为是《海外西经》的吉祥之兽乘黄。乘黄是一种神马,又名飞黄、腾黄,背上有两角(一说三角),乘之寿二千岁。画面上的两角被画成两撮毛,或许是此兽的一种变形?

(2)河南辉县琉璃阁战国墓出土的铜器中,也有精美的畏兽图。[13]

楼主 叶和花  发布于 2011-09-26 13:27:00 +0800 CST  

下面介绍其中的两幅:
第一幅:狩猎纹奁图〔导-7〕。我们所见到的画面是铜奁全图的中段,主题是狩猎。与〔导-4〕所展示的江苏淮阴高庄墓的鸟兽刻纹图一样,此图同样以山峦林木为背景,画面的主要部位是一座阶梯形平顶山,山上的林木整齐而有序。山洞中有一人面马形双身兽,笔者推测有可能同样是《北次三经》的人面马身山神。高庄墓鸟兽刻纹图的山洞里也有人面马身双身山神,与琉璃阁狩猎图不同的是,前者的山神戴蛇珥蛇,而后者不仅山神与蛇无涉,而且全图也不见一蛇。画面左下方的人面兽身、一手一足神,很像《西次四经》刚山的山神神〇[光+鬼](见本书蒋绘本第16图)。画面的右部是猎人和各式鸟兽,鸟首人身的猎人正张弓射箭。迎面而来的兽十分奇特,马形,背上有三角,《海外西经》的乘黄也有背有三角者,莫非胡文焕《山海经图》上的三角乘黄(见本书蒋绘本第45图解说)真的有所本?猎人右上方的怪兽马身鸟翼蛇尾,《西次四经》崦嵫山有兽,其状马身而鸟翼,人面蛇尾,名曰孰湖,此兽是否有可能与之同类?
第二幅:狩猎纹壶图〔导-8〕。壶高42厘米,花纹分七层,鸟与蛇是本图的主角:
第一层,二大鸟衔蛇对立,足践一蛇;尾后一小鸟,背靠大鸟,亦足践一蛇。第二层,一人面有翼、戴蛇珥蛇操蛇践蛇之神立于画面正中;两边各有一大鸟,背靠人面神,双足各践一蛇。第三层,分左右两部,各画猎人与兽相斗,兽后有小鹿。第四层,分左右两部,各画二猎人持剑与兕斗,兕低头抵抗,一鸟高飞。第五层,几何形云纹图案。第六层,分左右两部,各画鸟蛇共处图,画面上的猎人鸟首人身,作射箭状;另一神鸟首人鸟爪鸟翼,鸟身人足;左右二图各有四足蛇三;上有一飞鸟。第七层,分左右两部,各画两只长腿巨型涉禽,双足各践一蛇,低头张口作啖蛇状。
到了汉代,以图叙事的传统在许多出土文物中都有充分的反映。我们在内蒙古召湾汉墓出土的釉陶樽上见到一幅大型的神只与鸟兽图[导—9][14],《山海经》的许多神和兽活跃于其间,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限于篇幅,本书不能一一介绍。
以上几幅战国时期的图画有一些共同的特点:1,以山峦林木作为活动与生态背景,鸟兽神只出没于其间。2,主角是鸟兽和蛇,人常常以与鸟兽的组合体面目出现,充当水神、山神、猎人的角色。3,图画具有叙事的特征,这一幅幅生动的画面向我们讲述着人类祖先在很早很早以前曾经发生过的故事。4,巫师在原始图画中占有重要的地位。由于图画的载体多是棺椁与随葬品,因而具有驱邪逐妖、禳灾镇墓的巫术功能。5,战国时代的帛画缯书、漆画、青铜器上的针刻画,表明绘画艺术已经有了一定的发展,以线条为造型基础的特点已经形成。绘画者能够熟练掌握写实与幻想虚拟的艺术手法,同一个神话形象多次出现(如曾候乙墓漆画上的水神禺强)而绝不雷同。

楼主 叶和花  发布于 2011-09-26 13:27:00 +0800 CST  
在对山海经图“畏兽画”与战国时代的若干图画的粗略比较中,我们发现,二者在巫术功能、画面的背景与生态环境、主角、图画叙事的特征和艺术手法等等都有许多相近的地方。其性质如鲁迅所说的《山海经》盖古之巫书,以巫为根柢,多喊古神话的特征相合。对我们理解已经失传了的《山海经》古图,修复山海经图的传承之链都有重要的意义。

郭璞、张骏、陶渊明时代的畏兽画与山海图早已佚亡,原始的山海经图究竟是怎样的呢?历代注家和研究者对《山海经》古图的推测,大致有四种说法:禹鼎说、地图说、壁画说、巫图说。[15]关于这一问题,笔者已在《古本山海经图说·序言》中做了阐述,这里不赘。上文我们所引用的几幅战国时期的文物巫图,或许可以给山海经图巫图说提供一些可做对比的形象资料,而唐代张彦远在《历代名画记》中,称山海经图为“述古之秘画珍图”[16],再次为山海经图抹上了浓浓的神秘色彩。

据历代资料记载,山海经图至少有下列三种:

一,古图。明代注家杨慎在《山海经后序》中说:“九鼎之图,……谓之曰山海图,其文则谓之《山海经》。至秦而九鼎亡,独图与经存……已今则经存而图亡。”[17]清代注家毕沅在《山海经古今本篇目考》中也说:“《山海经》有古图,有汉所传图。”[18]可知九鼎图、汉所传图,以及郭璞作《山海经图赞》、注《山海经》,陶潜写“流观山海图”诗时见到的山海图都属于古图。

二,南朝画家张僧繇与宋代校理舒雅绘画的十卷本《山海经图》。宋代《中兴馆阁书目》云:“《山海经图》十卷,本梁张僧繇画,咸平二年校理舒雅铨次馆阁图书,见僧繇旧踪尚有存者,重绘为十卷。”[19]

三,“今所见图”——明清时代的山海经图。清代注家郝懿行在《山海经笺疏叙》中说:“今所见图复与繇、雅有异。”[20]郝氏所说的“今所见图”,乃指郝氏当时所见到的明、清时期绘制与流传的《山海经图》。
三类山海经图中,古图早已亡佚,而张僧繇、舒雅绘画的十卷本《山海经图》亦不可复得,给我们了解和研究山海经图造成许多困难。因此,要研究山海经图,一方面要对“今所见图”做全面深入的比较和探讨;另一方面,寻找与《山海经》同时代的形象视觉资料,追溯有图有文的《山海经》的原貌。


楼主 叶和花  发布于 2011-09-26 13:28:00 +0800 CST  
注释:
[1] 郭璞著《山海经图赞》二卷,《隋书•经籍志》、《旧唐书•经籍志》有记载。宋代《中兴馆阁书目》记:“山海经十八卷,晋郭璞传凡二十三篇,每卷有赞。”现存《图赞》文字二百六十多则。
[2] 饶宗颐在《〈畏兽画〉说》一文(《澄心论萃》,上海文艺出版社1996年,第265页)中,引用了一则资料,云:“氐人国,人面鱼身而无足。”郭注:“画:胸之以上人,胸以下鱼也。”(《海内南经》)经查:宋版尤裘《山海经传》、清版吴任臣《山海经广注》、清版郝懿行《山海经笺疏》及今人袁珂《山海经校注》诸本,郭氏注文为:“尽胸以上人,胸以下鱼也。”未见“画”字。《百子全书》本郭注:“盖胸以上人,胸以下鱼也。”“盖”、“尽”与“画”的繁体字字形相近,古刻本中,三字相混是很可能的。从词义看,“盖”字比较符合郭璞注文的风格;从内容看,“画”字似乎也体现了郭氏据图释经的原意。记此以备参考。
[3] 饶宗颐《澄心论萃》,上海文艺出版社1996年,第265-266页。
[4] 张骏,字公庭,前凉人。称凉王,在位22年。好古博识,善属文,有集八卷,已佚,只存数篇。目前所知标明张氏《图赞》者,有“飞鱼赞”、“〇(马)赞”。参见谢巍《中国画学著作考录》,上海书画出版社1998年。
[5] 长沙楚墓出土的两幅帛画是指长沙大山战国墓的女子与龙凤图,长沙子弹库战国墓的男子御龙图;缯书是指长沙子弹库战国墓的楚帛书十二月神图。本书的释文部分将把上述诸图与《山海经》的神话形象作比较。本节有关帛画、漆画、青铜器上的针刻画的记述,参见李松主编《中国美术史•夏商周卷》,齐鲁书社、明天出版社2000年。
[6] 长沙楚墓出土的两幅帛画是指长沙大山战国墓的女子与龙凤图,长沙子弹库战国墓的男子御龙图;缯书是指长沙子弹库战国墓的楚帛书十二月神图。本书的释文部分将把上述诸图与《山海经》的神话形象作比较。本节有关帛画、漆画、青铜器上的针刻画的记述,参见李松主编《中国美术史•夏商周卷》,齐鲁书社、明天出版社2000年。
[7] 《曾候乙墓》图22。
[8] 饶宗颐《殷上甲微作禓(傩)考》,台北《民俗曲艺》第84期,第34页,1993年。
[9] 《信阳楚墓》中国田野考古报告集,河南省文物研究所编,文物出版社,1986年,图24。图名及对图像的描述请参考该书第29-30页。
[10] 《淮阴高庄战国墓》淮阴市博物馆,《考古学报》1988年第2期,图18。美术史专家李松为我提供了他讲课用的高庄墓的图,并给予许多帮助,特此致谢。
[11] 《考古学报》1988年第2期,图20。
[12] 王崇顺、王厚宇《淮阴高庄战国墓铜器图像考释》,《东南文化》1995年第4期,南京。
[13] 《山彪镇与琉璃阁》郭宝钧著,考古学专刊乙种第11号,科学出版社1959年,第65-66页。狩猎纹奁图见图29;狩猎纹壶图见图版93。
[14] 《召湾汉墓出土釉陶樽浮雕浅释》何林,《内蒙古文物考古》1982年第2 期,第25页,图2。
[15] 见马昌仪《古本山海经图说》,山东画报出版社2001年,序言。
[16] 唐•张彦远《历代名画记》,京华出版社2000年,第40页。张氏在卷三《述古之秘画珍图》中,列举了97种“述古之秘画珍图”,其中有“山海经图”和“大荒经图”。
[17] 明•杨慎《山海经后序》,见《中国历代小说序跋集》丁锡根编著,人民文学出版社1996年,第7-8页。
[18] 清•毕沅《山海经新校正。古今本篇目考》光绪十六年学库山房仿毕氏图注原本校刊。
[19] 《中兴馆阁书目辑考五卷》宋•陈骙等撰、赵士炜辑考,见《中国历代书目丛刊》许逸民、常振国编,现代出版社1987年,第410页。
[20] 清•郝懿行《山海经笺疏叙》(嘉庆九年1804),据《中国历代小说序跋集》,第21页。

(此文系《全像山海经图比较》一书《导论》的第一节。发表于《民族艺术》杂志。由于是文本文件,图没有上传。其他章节请参阅该书,学苑出版社2003年。)

楼主 叶和花  发布于 2011-09-26 13:28:00 +0800 CST  

楼主:叶和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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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11-09-26 21:24: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11-22 18:49:27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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