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练司百合】双生【重发版本】

之前这篇发过,情节还是那个情节处理了一下各种BUG,然后改了下尾声。


楼主 菊梦依依  发布于 2015-12-19 17:37:00 +0800 CST  
楔子【本文暗黑向】
她妄想把自己改成另一幅模样,用杀戮与无情作为纽带把自己与她的灵魂捆绑在一起,成为一对并不相像的双生子
一、裁衣
流沙在汉朝廷站稳了脚跟,赤练人娇嘴也甜,入宫服侍吕后,说了句自个儿还没有婚配,又捎带着提了句和张良是自幼相识的,吕后便把她许给了张良,赐了她财物,怜她花一样的样貌,叫她给自己置办些衣服头面。她没和吕后说,张良本是她侄女的婚配,也没有说曾经自己说过要嫁卫庄的。当时那个紫头发的貌美姑娘就用一双带着凉意的眼睛瞅着自己,够漂亮也够冷峻,然后用一根银簪子把头发挽住,冷淡的连话也懒得说一句,只是点点头,然后继续在竹简上写些什么东西。

韩国还没被灭的时候,韩非娶了个阴阳家的女人,生的与旁人不太一样,板着张面孔,冷若冰霜的模样,像是紫水晶堆砌出来的模样,紫色的衣衫,紫色的头发,就连眼珠也是紫色的。后来这女人生了个孩子,是个女娃娃,赤练还小的时候便晓得自己要做了姑母,而且自己的侄女是个美人坯子,和她娘长得很像,都是紫水晶堆砌出来的冷冰冰的美人。

甚至比她娘更美些。算命的给卜了一卦,说这孩子是个孤单飘零的命数,韩非便给取了个韩零的名字,估摸着是为了以毒攻毒。

这孩子不喜欢艳色,和赤练几乎是两个性格。冷漠的和她娘如出一辙,如果她娘亲在做预言的时候还有些故作高深的话,她便是连高深都懒得做了。在赤练还是红莲的时候,喜欢这孩子喜欢的不得了,韩零生的眉眼冷峻,虽然美的惊人,但也带着生人勿近的气场。还是公主的红莲,却有了现在妩媚的影子,喜欢逗弄着这娃娃说几句话。

赤练曾趴在寝塌上笑的慵懒妩媚的问那个正在学结印的雪娃娃: “姐姐对你可好?这新来的点心自己还没尝一口就把你叫来尝鲜儿。”

小娃娃冷淡的连眉眼的懒待抬一下的说“你是我姑母。”

少女时疯狂的迷恋着卫庄的日子让韩零受到了冷落,但八成是赤练的自认为,毕竟那个冷淡的孩子把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阿零你这人真没趣。”她依稀记得自己是这么说的。

赤练找了个裁缝替自己做衣裳,自己懒懒的坐在椅子上拿着把剪刀修指甲,旁边鸟架子上是白凤送来的漂亮鸟儿,是因为这鸟长得漂亮但却没什么大用才送给了自己,裁缝在底下跪着听她嘱咐,她修完指甲,就开始逗鸟,但是努力的板着脸,不想做出一丝儿表情,就这么冷冷的嘱托:“我要白底紫紋的料子,花色要祥云纹路的,绛紫龙纹的领口,青色暗纹的裙子,带子要玄色的,腰饰莫要多加,但是带子上要嵌着红宝石。衣袖只需做右袖的,扎个绢花,要粉白颜色要逼真些........”她一口气说了一长串,忽的觉得自己话多了些,若是韩零还是醒着,八成只是冷冷的把式样扔下去,然后用那双寒潭似得眼睛一扫,便让人巴巴的把差事应了后然后自觉的退下去。

赤练厌烦的摔了茶盏,吓走了裁缝,那鸟儿也开始扑棱起了翅膀,翠绿的羽毛就跟那人手上的叶片似得,她没来由的想着韩零还醒着时候的样子。

韩国破灭后,自个儿被卫庄救了出来,当初的红莲殿下冷眼看着国破,冷眼看着华美的韩国宫殿付之一炬,自个儿的心上人便给了她选择,她看着卫庄已经白掉的头发,眨了眨眼睛,说“我选第一个。”

韩零和她娘回了阴阳家,一起为大秦帝国效力的时候,韩零做的总比她这个当姑母的做的要好。

韩零封了少司命,是从五灵玄同熬上来的,她那个高深莫测的娘亲没给她提供一点帮助,便那么冷眼看着自己的骨肉在死人堆里摸爬滚打。这个少司命是个死亡使者才能做的位子,真巧,韩零就是带着杀戮生的。

记得是小雨下的很勤的日子,韩零纤细的身子搭着那套素色长短袖的,带着一方面纱,那双紫色的眼睛无悲无喜的看着那一村子的人,嬴政下了命令,有人说这村子里有天子气,便下令屠村。
那天小雨打在脸上痒痒的,紫色的头发湿漉漉的贴在额头上,她的眼里看不见悲悯与伤感,没有任何波澜,叮当,叮当的铃声叫人心中不自觉的带着恐惧,只是一刹那,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的杀气便迸发而出。

那双纤细雪白的手上嵌着浅紫色的指甲,翠绿色的叶片缠绕着翻飞着,她听见了利刃穿过皮肉的声音,嗤嗤的声音仿佛不过谁家的姑娘在扯布裁纸,绑在腿上的金铃儿叮当作响,仿佛无常鬼手中的锁魂链碰撞发出的声响。不晓得那些翻飞的叶片是穿透了他们的头颅还是心脏,割断了是喉管还是脚筋,等到惨叫声停下的时候,韩零抽出自己手中的竹筒刀,看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看见还有轻微呼吸的便用刀飞快的砍断了他的脖子,鲜血溅在了身上也不在意。面纱下那张漂亮但是冷峻的脸上没有一丝悲悯,仍然是冷冷的,眼珠都没有动一下。

赤练一日去看她的时候她正在烧衣服,鲜血干涸后形成后的血渍并不好洗,好在阴阳家不缺银钱和衣服,索性便烧了,那味道并不好闻,血腥的焦臭味道。赤练风情万种的踏着莲步进了屋子,晶莹雪白的玉腿在艳红的裙摆低下若隐若现,搽得雪白的脸,抹得艳红的唇,带着浓艳的美丽叫人错不开眼睛,可偏偏韩零仍是老样子,低着脑袋瞧也不瞧一眼。

她嗤嗤笑道:“怪好的衣服,平白烧了做什么,还是阿零忽然有了伤感的心思懒待面见那么多的冤魂了,还是说你腻歪这一股子血腥味道伴着自己,连想忘掉自己的身份都不能,还是..........”这位少司命大人忽然凉凉开口,不带一丝感情。

“我嫌脏。”她不带面纱的时候,这张倾国倾城的脸便暴露在空气中,带着冷峻的线条,白玉一般的脸上永远是一副冰冷的表情,不惜的笑,连眼睛都懒得勾一下。

二 银钗

赤练需要想想韩零是什么时候开始睡的,哦,是了,是阴阳家在嬴政驾崩后也反了秦朝,韩零奉了军令去烧章邯的粮草。

那一日天阴的厉害,韩零每走一步,那金铃就叮当作响,她将火折子引着了粮草,仰着头看火光冲天,然后章邯的箭射中了她的心口。她用了瞬移勉强回了阴阳家,但是前脚踏入阴阳家的大门后脚便晕了过去,云中君好歹保住了她的性命,但是她似乎却再也没有醒过。

一直睡到汉朝建立,流沙归顺朝廷,而她这个女人便去给吕后做事。

第二日来的是匠人,她依然努力的板着一张脸孔,把那只鸟放在手掌中逗弄,懒懒的嘱咐“要一对银质钗子,样式素一些,簪身上要牵着红宝石,拿白玉雕个玉兰模样,中间要玛瑙珠子攒心,蓝色描银纹和那玉兰坠子做成个抹额,若是剩下些边角料便压成银箔做了芙蓉印似得花钿,而且替我打个金铃儿,用红丝线穿好的。”

匠人是个年纪轻的抬头嬉皮笑脸的阿谀“我的主子,您这样貌身段,与这白玉抹额和这素银簪子不太相配,拿赤金打个九凤衔珠,文采辉煌的那么一映才 好看。”

她瞪着那双细长妩媚的眸子柳眉一竖喝道:“用你放屁。想领一顿板子?”小匠人连忙叩头说着不敢,她瞅见雀儿碧绿羽毛见带着白色的绒毛挑也不挑的便直接拽了一撮下来,雀儿登时凄厉惨叫扑愣着翅膀要飞出去,却被她扽着脚爪冷冷的一看,稀奇的耷拉着脑袋老实下来。


韩零的到了阴阳家后是愈发的冷厉与决绝她是不敢忘的、嬴政驾崩阴阳家打入谋逆名单,韩零盗嬴政玉玺,踩响了瓦片,仓皇出逃,溪边的贫女窥见她的样貌,不一会儿秦国军队便会过来打听,她这身形太过罕见,若是结印或是抽刀,一旦验尸接晓得是这阴阳家少司命所为.....到时候阴阳家便会被推上风口浪尖。

那双白皙纤长的手几乎没有犹豫的死死掐住了女人的脖子将她的口鼻没入水中,女子是如何挣扎的她不晓得,直到那身体不在动弹她才将尸身抛入水中。

可是偏偏这样的丫头,狠厉乖觉,赤练却忘不掉。

她本来是要嫁卫庄的,她一生似乎只有两件事干,嫁给卫庄,逗弄韩零。但是韩零那么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之后,她忽然觉得并不想嫁给卫庄了。她依稀记得韩零 和她说过的最温情的话是在韩宫里,韩非替她择了未来夫婿,她那时还没入阴阳家,没有 那件长短袖的法袍,穿着个白色描青纹的交襟长衫,额上贴着个银箔剪的芙蓉印,昂着头脸上难得的带着些暖色,说“我爹替我订下婚约,是姬家姬良,我听姑母说要嫁给卫庄他二人关系倒是不错,日后倒是有个彼此照应。”



后来韩零昏睡不醒,等到安定下来后,她忽然对张良来了兴趣,这个曾经把韩零拥入怀中的男子,身上说不定还带着那个雪娃娃的气味。比如那衣衫上有时候沾染着尘土与血腥的味道与站在血泊中的韩零身上的气味很是相像。却少了那一股子淡淡的冷香。

她成婚当日,张良在前面敬酒,她自己在房里换衣,长短袖的素色法袍,左手挽着粉白的绢花,她拿起剪子来给自己剪出个头帘,带上白玉兰的抹额,插着对素银簪子,她挑了双暗紫的靴袜,在腿上绑着金铃儿。挑了方素帕蒙在脸上,板着脸,微蹙着眉,瞅着铜镜里自己的模样。

揽静自照有些不伦不类没半点儿相像。属于曾经阴阳家少司命的衣饰不肯和她的身子有半点贴合,她生的丰腴艳丽,和韩零那纤细轻盈的样子没有半点重合。她唇色很艳,头发墨黑,眼波太媚,长期娇笑嘴角还带着笑窝。

不是那个紫水晶堆砌出来的冰美人儿。张良回来时,脸上眼里没有半点喜色与醉意,他自己脱下外袍又罩上件新的,看赤练转过身来,腿上的金铃叮当作响,她笑道:“像么?”

“不像。”他说的斩钉截铁,他忽然指着被赤练搭在一旁的白色绿纹的交襟衫子笑道:“你换上那个,说不定还像些。”

赤练摇了摇头,玉兰坠子跟着左摇右晃,她卸了头面又挨个套上了赤金的发环。她听见张良拿毛巾擦了擦脸,朝偏房走去,她忽的娇笑出声。仿佛银铃叮当“你这是做什么?”

“韩零今儿个醒了,明个我便把她接回来.....然后娶她....看着你这样,你发疯我瞧着也不好受。”张良在偏房的睡塌下和衣而睡,想了半晌才又补到“我也别耽误了你,弄出个孩子,韩零就该怄气了。”
婚房内听见了瓷瓶摔裂的声音,赤练砸了两个瓷器后,脸上终于露出了个心满意足的笑容。


楼主 菊梦依依  发布于 2015-12-19 17:38:00 +0800 CST  
三 死别
赤练难得的说了张良的好话,手脚麻利的往食盒里放酒水,又差门口的婢子去买彩线,欢欢喜喜的便赶去阴阳家,张良也由着她去,看着赤练自个儿风风火火的闯去阴阳家,吕后新赏的木屐子磕在地上咔咔的响,从酒馆新打的海棠春往外散着酒香。


韩零爱喝些酒,但是每次只饮两小盏,到了第三盏那张苍白精致的小脸儿便飞上了些红,醉眼迷蒙的模样,她在韩宫做韩姑娘的时候那么喝过,但是到了阴阳家第三盏是绝对不碰的,说是怕误了事。


人算不如天算, 就在赤练满心欢喜的在汉宫吕后身边说韩零若是醒着有多么多么得力的时候,在那个纤细单薄的身影一步步的望着这个已然太平的世界的时候,韩信如同一道精准的诅咒在她还没有完全从那沉睡多年的梦中醒来时,出现在她被后,她那双白嫩纤细还带着香气的手,那双曾经在弹指一挥间便能屠城的手,还未来的及结个咒印,便被一柄利剑隔断了喉咙。

韩信声音嘶哑的在她耳边呢喃:“少司命大人,曾被你活活溺死的那个女子,是韩信的发妻。”当时他势弱的很,亲眼看见发妻被杀却不能站出去,少司命不能死,她死了,反秦大业的棋盘上便会少了颗重要的棋子。

如今天下太平,便是复仇的好时刻。

韩信出剑的一刹那几乎是如释重负,仿佛压在心口的石头忽然被扳开一般,他看着韩零濒死的样子,长出了一口气。

韩零睁着那双漂亮的眼睛死死的盯住韩信的脸,临死前只吐出了一句话,声音微弱和嘶哑“是你......”




这是报应.........


她做少司命的时候曾经进过星魂的牢狱,她曾经用刀子,烙铁不知道撬开了多少人的嘴.........日头好的时候也照不进那阴暗暗的牢房,自己就看着几个傀儡用烧红的烙铁贴在那赤裸的肌肤上,屋子里面是焦臭的味道,她便命人熏伤一炉香,若是屋子熏暖和了,听着这些人凄厉的尖叫还能读下去一本春秋。


张良家的小厮不断的重复着那尸身横在长街上,韩信用那把锋利的剑还在韩零脸上留下了一道艳红丑陋的痕迹,小厮临了还不忘啧啧嘴,说道:“可惜了那样一张脸。”


赤练冷冷的披着毡子要出去,却被叫住“你去做什么,这尸首横竖我叫人抬回来了.........哦,是埋进姬家的坟。”张良说的声音不咸不淡,但恰好膈应到了赤练的心窝子里去,妩媚的一张脸上,艳红的唇抿了一抿才说道。


“我要见她。”


赤练咬着牙替韩零收拾了后事,换上了那件白色描青纹的交襟衫子,她还没进阴阳家时常穿的那件,可惜尺寸是赤练的尺寸,韩零生的瘦且细,那衣服松垮的极不合身,勉强的又多围了几圈才算穿上,找了双自己的木屐,暗格里还带着香粉扣着莲花的图案,又用水粉一点点的把她脸上那道红色的疤痕遮掩过去,贴上银箔剪得花钿,她做这些事情做的都很慢,她又把韩零那一头紫色的头发都散开,梳了对发环。


旁人就这么看着她一个人忙活,她不允许别个沾了韩零的身子,张良若是过来,也被她拔出的链剑赶回去。她找了把剪刀,帮韩零修指甲,她晓得在韩零睡着的时候有另一个小姑娘也这么做过,嘻嘻的把这好看的紫色的指甲修剪的整整齐齐。


她连一滴泪都没落下过,赤练做公主的时候是爱哭的,到了流沙遇到不如意了,也就打打隐蝠,惹惹白凤,然后找个没人的地方哭一场。


但是韩零那双漂亮的眼里是不会落泪的,她哪怕是要死了,疼狠了,也只是拿银牙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然后把那颜色浅浅的唇瓣咬的血红。


破土入葬的时候张良抬头问她“要不要去看看?”


赤练正在描眉,一双弯弯的眉毛画的带了些杀气,她抬头笑了,腮边漾出一个笑窝:“不去,左右一抔土,还是埋进你们姬家坟的......现在应该说你们张家。”随后又板起了面孔,一副冰霜神色。

楼主 菊梦依依  发布于 2015-12-19 17:39:00 +0800 CST  
四 杀戮
一大日早赤练便带着链剑去了铁匠铺,嘱咐照这那模样做个一样的,只是这刃字要挨个改成叶片的式样,张良估摸着要归隐,忙活着交权挪位,赤练哪怕是折腾出花儿来也由他去。


她细细的叮嘱铁匠要把刃子磨得飞快锋利,但是身子要是晶莹透绿的,翡翠似得,铁匠皱着眉头瞅她,也不言语,手上抡起的锤子有千金重,一下下的砸在烧红的铜锭子上,赤练没了耐心,唇畔绽出个极娇极媚的笑来,声音也是黏软柔媚的“罢了.......横竖不过是个物什罢了......没了也就没了......”


地上的小蛇嘶嘶的吐着红信子,蜿蜒爬在汉子的脚踝上,眼眶的肌肤是乌青一片。


赤练忽然想起自己头一次杀人的时候,韩零站在树梢上,一双眼睛便那么盯着她。衣袖上带着风霜与鲜血的味道,还有一股子香气,熏得人昏昏欲睡。


韩零就那么看着自己,在那链剑终于没入心口的时候她才下来,抽出竹筒抽刀飞快的割断了那人的喉管,眉梢微微挑了起来,说道“横竖不过是条人命......没了也就没了.......”


韩零幼时是喜欢趴在赤练膝上的,韩零的娘亲是个不苟言笑的女人,每一次的笑都带着精准的弧度,那笑是从未换过样子的。韩零虽然随了她娘的性子终究年幼,对赤练就多了几分亲近,小时候跟雪团子似得窝在她怀里,刚睡醒的时候那双漂亮的眼睛还带着水汽,若是心情好的时候还会软软的叫一声姑母。


赤练爱极了韩零睡着的样子,那么蜷缩着,睫毛在细瓷似得肌肤上投下一片阴影,乖乖巧巧的,完全没有醒着时候的冰霜模样。


还有逛庙会的时候,小娃娃的手不自觉的抓住了自己的衣袖,一双眼睛小心翼翼的看着前方,若是自己看她一眼,小娃娃便红着脸松开手,抿着嘴一步步的跟着自己走。


还是小时候可爱些,赤练时常这么想,韩零成了少司命后睡的极浅,稍有个风吹草动便立刻睁开眼睛手也不自觉的结上了咒印,赤练本想吓她一吓就,但是见她这样的反应只能讪讪的站在门口看她,韩零一见是她便放松了神经,淡淡的说一句:“是你啊。”


赤练现在给吕后当差的日子并不好过,每次委屈的想掉眼泪都给生生的忍了回去,她没由来的想起韩零去阴阳家的那天自己哭的梨花带雨,韩零不自觉的叹了口气,抬起手替她揩净了眼泪,头一次露出一个笑脸,带着无奈与心酸,她劝道:“姑母,莫哭坏了你。”


韩零又伸手替她整了整头发,在自己的耳边轻声叹道:“你要活下去.......”



司马府中赤练说要买香炉,张良斜着眼睛看了她一眼又把眼睛移回到奏折上去,回道:“不是还有个么,娇杏前些日子入了库的那个,还是赤金的.......”


“还不如先头我侄女的那个青铜的。”赤练眼珠一转,张良便晓得她打得什么主意,也不搭理她,只告诉她“在阴阳家,若是喜欢自个儿拿去。”


她借着吕后的明天亲自去阴阳家了一趟,那个紫水晶堆砌出来的高深莫测的女人脸上带着岁月的痕迹,被蓝色薄纱挡住的紫色的眼珠她不晓得里面的神情是悲是喜。


赤练带着在韩宫时脸上才有的笑,对着月神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该叫大人一声嫂子,礼数上才过得去。”


月神不理会她,只是嘴边含着个极浅的笑,端坐在阴阳护法殿内,薄纱下的那一双眼睛中无悲无喜:“你想要的东西不在这.........千泷前些日子嫁回墨家了,她想要个她姐姐的东西做念想......不能拦着,这礼数是不能乱的.....”
哦,千泷啊......赤练知道她是谁,她是那个曾经中了自己火魅术的墨家小姑娘,眼中带着天真,是韩零昏迷时会帮她修指甲的小姑娘。

赤练被凤仙花染得艳红的指甲死死地扣住了手中的剑柄,一双眼睛含着泪,只是点了点头,嘴边又绽开个笑:“是了.......是不能乱了礼数........”


从阴阳家回来后,她似乎只有两件事情可做,杀人,以及拷打吕后自未央宫擒韩信后韩信留下的女儿.......


张良后来归隐,赤练把韩信的女儿也带在身边,赶上大雪的时候便赶她出去跪着,若是晴日便叫几个小厮拿着荆条轮流抽打到昏晕过去,然后再接一盆冷水泼醒了,赤练便在旁边看着,有时候心情好了,可能捡一块红烙铁自己动手烙她一块肉下去,焦臭的气味重了,便拿个青铜炉子熏上香。


韩信的女儿是将门之后也不哭喊,只是毒骂,赤练便那么听着,听烦了便找块布塞上嘴,女孩子家黝黑的眼睛里是怨毒的神色。


张良若是叫她在这庭院里清静些,她便穿着身青色短打,和白凤一起去接些杀人的活计。之前惯用的链剑被抛在一旁,拿竹筒抽刀在白凤的白羽插进人心口还没死透的时候......飞快的用刀刃割断了喉管任凭鲜血沾了一身。


她学不会阴阳术,企图把链剑的样式改了像她用万叶飞花流的样子也是奢望,竹筒抽刀是仅剩的那个叫韩零的少司命的遗物,即使它的作用仅仅是在没死透的人身上补一刀。


张良一日见她坐在院子里,焚着香,荆条子打在人身子上噼啪声音有些刺耳,他自认不是良善,韩信与他一直是平平交情,倒是与萧何的关系更好上些,这么看着也是淡淡........


女孩子被打得狠了,狠毒的话便说的多了,日头暖融融的照下来,赤练捧着本诗经几乎要打个瞌睡......女孩子怨毒的抬起头,哀泣道:“便是先头那少司命,也未曾那么作践俺娘.......”这句话叫赤练倒是破颜一笑,转过头对张良笑道:“你听听,这话说的。”


赤练把竹筒抽刀递给她,吩咐道:“你是将门后,也不作践你,给你个痛快...别弄脏了刀柄....”


韩信的女儿死后她闲闲的坐在门口,石板长街上褴褛的花子 在那哼哼,竹竿子触地的声音咔哒咔哒,歌声嘶哑残破的不成调子,可赤练靠着门听入了迷


狼烟战乱骨成堆,太平野外起石碑,百战英雄前日死,红粉歧途竟成灰......雾霭霭,晚风吹,红粉歧途竟成灰......今日喜,明日悲........乱葬岗冷北风吹

她现在心中,只剩下空虚,看不见过去和未来。

五 双生
赤练在杀完人的时候看着那喉管被割断并且沾着鲜血的时候,觉得自己的下颚变得尖尖的,小脸儿苍白,浑身的骨头跟雀儿似得轻盈.....应是像韩零那般轻盈.....


可是她始终站不到那高高的树梢,她对着镜子的时候脸还是那样的妩媚妖娆,没韩零端的那样冷艳,她不知什么时候患上了咳疾,日日咳嗽,她坐在那熏着香的屋子里,看香炉里的烟承袅袅的向上方窜去,然后直至消逝。

白凤的谍翅鸟飞了回来,告诉赤练韩信的第二个夫人被吕后保护的很好,但是没有再嫁,那个女人日日的在
道观里焚香求神,这个女人虔诚而温柔的爱着一个人,而且这个人为了另一个女人断送了她的女儿。赤练听到这个只能伏在案子上笑,笑出了眼泪,她与韩零今生今世,无缘无份,她们是乱世中并不相像的双生子,开在罪孽深渊的两生花,杀戮与残忍是唯一能让她们灵魂捆绑在一起的纽带,求这史册能把她俩的名字写在一处。哪怕是个骂名。

她咳嗽的一日比一日厉害,但却一日比一日贪杀,起初还能与白凤一起动手,后来只有了补刀的力气,她日日闷在那香烟缭绕的屋子里,咳嗽的终是带了血,连补刀的力气也没有,只能躺在床上度着汤药,小丫头要撤了香鼎怕是熏坏了她,她只是瞪圆了眼睛骂道:“做什么,我还没死,便要收拾东西?”小婢子吓得便再也不敢进她的屋子。


她一日日的消受下去,艳红的唇瓣也渐渐的没了血色,人也消瘦了下去.....


张良给她请来个大夫,只是不住的磕头“奶奶这怕是个肺痨的症候.........”她听了也不恼,只是对张良笑道:“听见没,还不把我分出去,免得连累了别人。”


张良也没太多感慨,瞅了瞅她,忽的笑了“我记得叫人去收尸。”


赤练的最后一句话是,我要和阿零埋在一处,张良给她找了一椽小屋,给足了银钱和衣食,她每天里只是拿着那把竹筒抽刀擦来擦去......


她再次穿上了那件白底紫纹长短袖绛紫龙纹领口的衫子,套上了青色暗纹的裙子,皮子打得镶着红宝石的腰带,左手挽个绢花。


带上那白玉兰的头面头发挽着素银簪子,脸上蒙着方素帕.......她忽然发现韩零的衣服和她无比贴合,镜子里是一张苍白精致的小脸儿,紫色的发,紫色的指甲,连眼珠儿都是紫的.....她颤巍巍的去够铜镜,却不小心碰倒了油灯,她咬着丫向前身手,觉着自己触摸到了韩零冰凉滑腻的肌肤.....


“阿零,你来啦。。。。。。"


郊外火光冲天,讨饭的花子拄着竹棍子向前摸索着,嘴里唱着含糊不清的小调


狼烟战乱骨成堆,太平野外起石碑,百战英雄前日死,红粉歧途竟成灰......雾霭霭,晚风吹,红粉歧途竟成灰......今日喜,明日悲........乱葬岗冷北风吹......北风吹.....


他哼着调子,忽然停下来,摸了摸鼻子,含混着咕哝了一声”这天儿倒古怪,昨个那样冷,今儿个回暖了。“
尾声

张良正擦着酒盏,青铜的酒樽被他擦的晶亮,下人捧着个骨瓷瓶子进来小声回道:“爷,夫人昨个毙了........”

“哦?”张良挑起了眉,沉默良久才说道:“送去流沙吧......我记得她曾说过她想嫁卫庄的.....如今便了了她这桩心愿吧。”

他端起酒樽替自己满满的斟了樽海棠春,轻声道:“姬家坟里的留侯夫人,有个韩零便够了。”

楼主 菊梦依依  发布于 2015-12-19 17:43:00 +0800 CST  

楼主:菊梦依依

字数:8822

发表时间:2015-12-20 01:37: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7-03-28 14:08:46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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