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周年快乐】吧刊文 · 萱草

本文CP良少,和投稿时略有一些语句上的修改。
望阅读愉快~

楼主 涟透骨  发布于 2018-09-01 11:12:00 +0800 CST  
萱草
文/涟透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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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说海上有三仙山,蓬莱、瀛洲、方丈。
蓬莱山上结仙草,瀛洲山中养仙兽,方丈山内有仙人。
每逢乱世,方丈山中就会有仙家遣了得道的仙草仙兽入世,或为颠覆暴政,或为匡扶乱世,只盼能还凡人间一个安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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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良在幼年时得过一株萱草,据说这株萱草是在草种时就被瀛洲山的仙鸟自蓬莱山衔去了方丈山,受山中众仙家的仙气浸润多年,已有了神识,是株名副其实的忘忧仙草。
张开地本是不太信这些的,但想着这草是别人辗转多地才得来的,如今又不远千里送来了相府,总不好悖了人面子,再想着这草终归是个有故事的,拿去哄哄孙子也是不错的选择,于是这株萱草转头便到了张良的手里。
彼时豆丁般大小的张良捧着比他脑袋还大的花盆,在听完传说故事后仰着一副“我才不相信”的神情,双手一松便将花盆摔得稀烂,末了还煞有介事地道:“子不语怪力乱神。”
紧接着就被祖父赏了个教育者头槌,要他回去抄写《论语·述而》篇一百遍,必得细细体会一下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就在张良认命地趴在桌案前一遍又一边地抄写文章时,府里下人将重新收拾起来的萱草送进了他的屋子,放在了案头。张良抬起头看看萱草顶端那个似开未开的花骨朵,想着这便是让自己罚抄的罪魁祸首,一时来气便在骨朵尖儿上点了一滴墨。
只是刚点完又听见祖父进院子的声音,张良闻声赶紧伸手抹了抹那个墨点,也没管到底抹干净了没有,便低下头继续抄起书来。

张开地进来检查时见孙子抄书认真,随口考了几个《述而》篇里的问题,最后又问了一句:“子不语怪力乱神究竟是何含义?”
“在《论语·雍也》中,子曰:‘敬鬼神而远之’,是教育弟子们对于神鬼需有尊敬之心却也不可过于亲近,所以儒家并非不相信鬼神一说,只是不主张崇拜追求。则‘子不语怪力乱神’中的断句应为‘子不语,怪力乱神’,是指孔子不言语,恐心力不正而扰乱神智,是以不以正道在心要为鬼神所制。今日孙儿在没有细读文句时便随意引用,孙儿已知错了。”
张开地对此十分满意,又检查了张良抄的文章,字迹还远不算丰筋多力,但好在端正严整,于垂髫儿童而言已是不易,故而免了剩下的四十多遍抄写,准他去午睡一刻。
七八岁的小孩正是缺觉的年纪,张良得了祖父允许,自然欢天喜地地上了塌。
只是这午睡的时间,张良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自己身处一片陌生的草地之上,不远处有个蹲在草丛中嚎啕大哭的小姑娘,他走近去看,才发现那小姑娘一头紫发如瀑,细软的发丝随着她擦眼泪的动作不断从肩头垂落。
“你怎么了?”
小姑娘闻言仰起头,瞪着水雾迷蒙的眼睛去看来人,晶莹的泪珠还挂在脸颊上,微微啜动的鼻头上有一块墨色印记极其惹眼。
“都是你!都是你!”小姑娘看清了张良的模样,堪堪止住的眼泪又扑簌簌地落下来,哭喊声也更大了些:“鼻子上的墨点怎么都擦不掉了!丑死了!丑死了!都怪你!全都怪你!”
张良还没听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就见那小姑娘气呼呼地站起来向他伸出双手,他才看清她的眼睛也是紫色的,下一瞬就猛地被推出了草地。
——张良惊醒了。
他躺在榻上盯着屋上房梁瞧了许久,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翻身坐起,跑到桌案前去瞧那株新得来的萱草,花骨朵比上午时已多开了些,只是尖儿上的墨点还在,一点都没褪下去。
再联系梦中场景,张良心下不由一咯噔,边想着今日祖父说的故事边心惊胆战地双手合十,轻声细语地对那萱草道:“小仙子,我不是故意冒犯你的,对不起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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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呢?”
张良今日忽地想起这桩童年旧事,便当个玩笑同颜路讲了一讲,谁知他这个对旁事都不关心的二师哥对这个故事起了极大的兴趣。
张良耸耸眉头沉吟了许久,再开口时竟带着些不好意思:“那天祖父得空正巧坐在我屋子外间看书,听见我说的话之后又罚我抄《论语·雍也》篇一百遍。”
向来自持力惊人的颜路闻言忍不住笑出了声,但碍于张良面子,硬是把笑声化作了咳声:“那梦中的小姑娘和萱草又如何了?”
“我倒没再梦见过那个小姑娘,想不过是孩童时随意梦想出来的一个人吧。那萱草则是在我案前花开花落许多年,只是每每长出新的花骨朵时,花尖上也总会重新长出来那块墨痕,让我愧疚不已。再后来我至桑海求学,花盆沉重便未带上,如今……”他黯了神色,没有继续说下去。
如今应与韩都的旧瓦一同埋于黄土之中了罢。
颜路听明白了那未完的话中意味,摇摇头直言可惜,没能有机会见一见这传说中的“仙草”。
张良品出了颜路的揶揄,无奈笑道:“师哥就别打趣我了。”
这边颜张二人只顾着闲话对弈,没有注意窗外有只莹绿色的蝴蝶扑扇着翅膀往小圣贤庄外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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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飞回西绣岭的时候木萱正坐在自己院子里给花草除虫,她仔仔细细地检查过每一片叶子,只要是她指尖拂过的地方,茎叶上被虫咬坏的地方都能顷刻恢复如常。
只是不多时她便被直在眼前扑棱的蝴蝶闹得烦了,忍不住叹了口气:“你别告诉我你真的去桑海瞧他了?”
话音刚落,那蝴蝶竟也开口吐了人言,答起了话:“那我可不是要去瞧瞧嘛!你如今日日以纱覆面,全都是那小子害的!你怎么就不生气呢?”
坊间传言阴阳家少祭司天生紫发紫瞳,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可惜面有胎记,不得不终日与面纱为伴。只是世人又哪里知道,这少祭司脸上的“胎记”不过是还未修得人形时被点上的墨点罢了。
木萱笑了声,顾左右而言他道:“蛱蝶,此去桑海千余里,你也不嫌累得慌。”
她在相府待了十余年,张良从奶声奶气的娃娃长成了温润如玉的公子哥,期间不仅没再欺负案前的萱草,更是日日浇水定时施肥,只盼着能去除花尖上的墨点。就连离家前都不忘再三叮嘱家丁要好好对待案头的萱草,这样认真补偿的态度,自然是不会再气了。
“我不累!不过那小子确实生了个俊俏模样,也怪不得你心心念念了。”
木萱撇撇嘴,伸手拂开在耳边聒噪的蝴蝶,并没答话。
蛱蝶见她不说话,扇扇翅膀又把话题引到了这满院的花草上:“你说你好好一株萱草,侍弄这满院子的秋兰做什么?”
“你不懂的。”
蛱蝶显然不服,气得翅膀都快扇进木萱的眼睛里,呛了她一鼻头的粼粉:“我不懂你要同我讲的呀,你讲了我就懂了。”
“你知道屈原的《离骚》吗?”
“不知道啊。”
“所以我说你不懂的。”木萱显然对于可以气到蛱蝶一事感到十分愉快,拍了拍手往屋里去了:“月神大人又布置任务了,你快些去殿上领了,只是大人的原身是乌断鸟,你仔细别被吃了!”
“木萱!你说张良到底相不相信你的存在啊!诶!你还想不想见他啊!”
身后的蛱蝶仍在嚷嚷,木萱施了个术,将它的声音全数挡在了屋外。
张良少年时曾读到《离骚》中“扈江离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一句,当时便点着案上萱草戏言道:“这萱草与江离芷草都是香草,那我与屈原之间也只差个秋兰佩了。”
彼时张良不过随口一说,木萱却将此事默默记下,才会在得了人形后执着于种养秋兰,下定决心要编个细致漂亮的秋兰佩来。
她拿起案上那个编了一半的秋兰佩,手指不住地摩挲上头的细结,又想起了蛱蝶方才的问题。
木萱虽然在韩相府得张良照料多年,但她一直都明白,自己在张良眼里到底只是株灵巧的植物罢了。哪怕他偶然会对着萱草说说话,也不过是为了打发闲时罢了。不然阴阳少祭司的传说在外多年,以张良的聪明才智,又怎么会联想不到呢?
可是即便是这样又如何呢?
她也不过是想编个秋兰佩送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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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她还想见他吗?
确是想的。
木萱想着自己仙寿悠长,张良也还是风华正茂的年纪,未来总会寻得机会再见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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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直到秋兰佩已编好了许多年,木萱也没能再见到张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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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嬴政已崩,二世当权,天下群雄并起,誓要讨伐暴秦,还天下以清明世道——为大秦护国多年的阴阳家自然成了他们的首要目标。
而张良也作为刘季身边的谋士,随联军一同到了骊山脚下。
其实阴阳家众妖仙不过是听奉了方丈山中仙上们的命令,以国教身份祸乱大秦,惩罚窥伺仙人长生的嬴政,如今却成了众矢之的。哪怕东皇太一率众妖仙奋力抵抗,也终敌不过有道家仙子相助的联军。
“当年苏妲己之祸,竟被我辈又尝了一番!”
木萱想起张良十六岁那年听韩非讲的那个怪故事——说的是帝辛当年因出言冒犯女娲,神祇对此怀恨在心,这才派了轩辕冢三妖前去魅惑君王。三妖不过是奉命前去祸国,与周武王皆是以覆灭大商为目的,最后却得了妖姬的恶名被处了炮烙之刑,可见这就是女娲设下的骗局,封神一役最大的功臣都会被处以极刑,仙山云雾中的神祇们也绝没有什么济世救人的善心。
张良听完不免沉思了起来,许久以后才道:“人心,人言,当真可畏。”
韩非闻言惊喜,连连赞叹:“子房通透!”
彼时的木萱并听不明白张良与韩非究竟在打什么哑谜。转头想想这他们俩说话时十句里有七句是她听不明白的,此次少明白一两句又如何,便也心安理得地继续看两人喝酒赋诗,好不快活。
可直到今时今日,她才体会到了两人话中的深意——
三妖并非死于暴商覆灭,也非死于神祇骗局,而是死于将她们视作祸国妖姬的众口铄金。
此时此刻的阴阳家与八百年前的轩辕冢三妖又有什么区别?
木萱捏着手中的秋兰佩,想着张良一定是会明白阴阳家的处境的,思虑再三,决定只身一人夜探联军大营。
只是还没寻到张良的营帐,就被一个意料之外的人拦下了。
“虽萎绝其亦何伤兮,哀众芳之芜秽。何昔日之芳草兮,今直为此萧艾也?”晓梦挡在她面前,瞧了眼她腰间悬着的秋兰佩,似笑非笑道:“枝枯叶落无需伤怀,可悲的是从前芬香动人的香草,为何腐化堕落成了人人厌弃的恶草?。”
木萱知道晓梦有大能,却不曾想到她凭一个简简单单的秋兰佩便能将她的心思猜得清清楚楚,末了还要插上最狠利的两把刀。
“你我同是三山中的仙寮,大秦覆灭后也都是要回方丈山复命的,为何要相逼至此?”
“现如今天下皆道阴阳家不仁,助秦为虐,人人喊打的阴阳家妖仙,还有什么脸面回方丈仙山呢?”
木萱自知晓梦无心听自己言语,又见她攻势紧逼,也只好念起术法与其缠斗起来。打斗的声响很快便惊动了周围的联军,不消片刻,箭阵已将木萱团团围住。
木萱不住地四顾,想要在茫茫兵士中找到寻张良的身影。
只是如今作为谋士的他,又怎么会出现在这些甲军之中呢?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只是这天下已容不下你们了,方丈山千年盛名,更容不得你们这些妖孽!”
秋骊剑没入木萱心口时的寒光刺得她睁不开眼睛,她想自己不过是株小小的萱草,得了仙上们的命令祸乱大秦,平生所愿不过是种好满院子的秋兰,编出个世上最好的秋兰佩,送给那个并不相信她存在的少年。
她有做错过什么吗?

她有做错过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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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家覆灭的那天夜里,张良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他多年未见的草地,面前正站了个紫发紫瞳的小姑娘,鼻尖上的墨点还是同从前一样,丑丑的,却很可爱。
“……小仙子?”
小姑娘闻言咧嘴笑了起来:“真的许多年都没有人这么称呼我啦!只是可惜,我要是能早一点来找你就好了……”
张良不解,却见她笑眯眯地摘下腰间悬着的秋兰佩,递了过来。
他伸手结果佩饰端详起来,只是还未来得及开口询问缘由,就见那小姑娘再一次向他伸出双手,把他轻轻推出了草地。
如当年一般。
——张良从梦中惊醒。
他下意识地去翻看双手,想要找到梦里的秋兰佩。
可手心里空无一物。

—FIN—

楼主 涟透骨  发布于 2018-09-01 11:13:00 +0800 CST  

楼主:涟透骨

字数:4397

发表时间:2018-09-01 19:12: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11-07 17:29:01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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