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四季花树》

她故意眯起眼,摆出师傅品完酒的颓废样子,将根本没有进到嗓子眼儿的烟气吐得又细又长。
烟吐到一半,她就瞪开双眼,因为正迎上范定尧的目光。与前几日不同,这次他眼神里多出份炙热。
“有什么问题吗?”
范定尧咧嘴笑道:“这么能吸,亲起来一定很舒服。”
付瑶季的脸刷一下红到耳朵根,慌乱中连退两步,支支吾吾不知说些什么好,下意识深吸一口手中的烟。这次,她可没把握好力度,直接吸进嗓子眼儿,咳出干呕的动静来。
范定尧自然而然上前,要帮她拍拍后背。
他是危险的!是眼下最危险的!付瑶季根本来不及想后果,猛推桌子,整个人失去重心,向后跌去。
目力所及的距离不存在,范定尧已经多次证明这一点。眼见未婚妻将要摔倒,他直接上前,将她揽入怀中。这画面一定很美!他满怀期待的低下头去,竟看见付瑶季在死命挣扎,紧闭双眼,眼角垂泪!
眼泪?酒馆里涂泪的一幕涌上心头,他再忍不住,咆哮道:“你在拿我当傻子!”
全完了!成也一支烟,败也一支烟。付瑶季四肢都垂下去,变成他怀里的提线木偶。

楼主 wzkkhl  发布于 2019-12-04 13:21:00 +0800 CST  
第三章:遗珠神女
殷长空的徒弟们要打范家啦!
这消息在花都里炸开来,每个听到的凡人都欢呼雀跃。无奈凡人们脚力有限,第一时间能赶过去瞧热闹的以散修居多。
百丈一枝花,九层白玉塔,无边乱花海,这便是大名鼎鼎的范家。塔神光辉笼罩下,修士世家门面都大同小异。没人敢明说而已,他老人家绝对是个强迫症,凡人小打小闹的建筑随便,修士们亭台楼阁起一大堆他看着心烦,必须都藏进异空间里,原本立在那里的山川湖泊,取留随意。
白玉塔前,范家人如临大敌,连闭关许久的一祖七元老都到得齐齐整整。
三个凡人还不至于他们如此大动干戈,主要是随那三个家伙来的。
付家家主付期,她的道侣夜多山主人。
此时此刻,就算以上两位大佬也注定只能是陪衬,因为同时到的,还有塔神座下,拜月红药、断枝景天两位护法!
这二位是随遗珠神女来的。

楼主 wzkkhl  发布于 2019-12-06 10:21:00 +0800 CST  
力量鸿沟隔着,凡人无论商贾或是名流,实际都入不了修士,尤其是修士世家的法眼。若刨根问底的话,殷长空倒是可以,那老爷子拳脚、兵器实在精到,千岁以下的修士撤去真气绝对会被暴打。付家不就是把最宝贵的五千金托付给他照顾吗?
当然,他老爷子的面子跟遗珠神女还不在同一档次。
能让范家七元老悉数到场,还不敢发一言的凡人,莫说在花都地界,放眼整片骢阳界,九尊神明治下,一只巴掌都数得过来。
范家传承的核心是霸道,范家老祖范海是为数不多没有褪尽繁华的绝顶高手。他披着淬山川刻万物九祥瑞十图腾黄金甲,背明光杆黄玉头大方天戟,一张青年脸上写满锐气和张扬,寻不到半点阅尽繁华的慵懒。但他对遗珠神女说起话来毕恭毕敬,还行拱手礼:“神女此来,是对范、付两家有所见教?”
“小辈恩怨,本没想着劳范祖大驾。”遗珠神女衣饰简单得体,面容姣好,举止优雅,声音动听。总有人感慨,说人之美已超脱凡俗,像是生在天上、长在天上,不曾受过半点浊世侵扰。高悬九天之上,花都处处抬头可见的塔神宫,是她家,她遗珠神女正是塔神的亲闺女。

楼主 wzkkhl  发布于 2019-12-06 10:22:00 +0800 CST  
范海比划下付家两位,不想与她无谓争辩。
“神女挂劳我付家闺女,不来确是不恭。”
“儿女情长,于范祖眼中当是儿戏,作壁上观如何?”遗珠神女嫌付期多嘴,又会把话头儿往唧唧歪歪上带,便自顾自开门见山。
世家大族都重视脸面,一般来说,若是被堵在家门口,范家人如何能忍?只是这遗珠神女从容不迫、谈笑风生的样子,真是让人钦佩。范海点点头:“坐。”说罢抬手,凭空唤出七把华贵王座。
他自己当仁不让有一把,神女一把,护法两把,付家两把。还有一把不是给郝秦仲的,而是给躲在人群中看戏的韩丘陵上人。
遗珠神女笑道:“我习惯站着看戏。”
“那就都站着。”范海作势要收回王座,可谓是给足神女面子。
“我是自愿站着的,列位随意,丘陵上人也请移步近前吧。”
范海见状不再客气,大马金刀的坐下:“神女此来,要在范家看什么戏?”他不是明知故问,小辈的事情真的不曾过问。

楼主 wzkkhl  发布于 2019-12-06 10:22:00 +0800 CST  
此事说来话长,且一脑袋官司,有道是贵人语迟,怎能让神女浪费口舌?再加上心中对范家有愧,付期便要开口。神女却拦住她,自行解释:“付家五女付瑶徊,曾多次在不相见楼与我对诗,我与她算是故交,嗯,至交。四天前,她又在不相见楼里,被范家的定尧公子带走。二人本有婚约在身,也算顺理成章。但据人回忆,当时她似有不尽之意,我心中挂念,特来探望。”
范海会心一笑:“此事悠哉与我说过。因名中一字同音,定尧小子便牵肠挂肚,老夫还感慨年轻人心思简单而美妙。小事一桩,唤他出来分说清楚便是。”
范家人道:“回祖宗,已去传过,正在路上。”
范海闻言当下眉头一皱:“好大架子,叫他马上滚来!”

楼主 wzkkhl  发布于 2019-12-06 10:23:00 +0800 CST  
不多时,范定尧从九层塔里跳出来,拉着脸色苍白、泪痕未干的付瑶季。说是拉着,因他速度太快,付瑶季跟不上,倒像是被拖着。
神女见状,神色不悦,问都不问,抬手遥指:“赏他一巴掌。”
拜月红药毫不含糊,挽起袖子,迎上去。范定尧都有神速,她当然只会更快,全是遵神女令执法,要有点仪式感,不能刷一下闪过去,草草听个脆响儿了事。
“神女莫急,护法留步。”郝秦仲得以出言相劝。
遗珠神女没想到出言阻止的竟会是这个家伙,饶有兴趣的看向他:“这一巴掌与你无关,他欺本宫故友,为何你来求情?”
“当着这么多人,一巴掌下去,他可再没脸见人了。说好草民替凡人扬威,赢就得赢得堂堂正正,神女赏的巴掌先记着,待会儿看草民多踢他两脚。”
“踢出眼泪来。”神女罕见露出小女儿本色,朝他挤下眼睛。
范海听出门道儿,敢情这凡人小子是要跟范定尧比武?勇气可嘉!还不想让对手受到干扰?是条汉子!他赞许之余,也略有不解:“分说缘由的事情,为何要比武?你是哪来的小子,口口声声替凡人扬威?为何捡范家下手?”

楼主 wzkkhl  发布于 2019-12-06 10:23:00 +0800 CST  
“前辈请看晚辈身上丧服,晚辈师父殷长空在不相见楼莫名被修士取了性命。”郝秦仲还有他两个师兄弟,身上所穿衣物,白麻布缝制,宽大僵硬,正是丧服。
付瑶季耳朵很尖,闻言彻底瘫软下去,只剩泪如雨下。
“那孽障干的?”先前还是不满,听完这话,范海勃然大怒,腾一下站起来,举巴掌对着范定尧脑门要拍下去。他可不是在说场面话!他与那殷长空颇有渊源,实属英雄相惜。
“前辈息怒!晚辈嘴笨!”郝秦仲知自己说错了话,赶紧补救。说起来,他与范定尧根本没什么仇,情敌都算不上。师妹不愿意稀里糊涂嫁进范府,留滴眼泪提醒他去们找遗珠神女求助,又没说出来后就嫁给他。
他跟范定尧一样,典型的单相思。付瑶季堂堂花都第二美人,多少少年英雄甘愿拜倒在石榴裙下?这都能算情敌,日子可没法过了。
“师傅丧命于一伙散修之手,若不是定尧公子仗义相救,我们师兄妹四人也都命不久矣。”
“话说的挺立整,你不是嘴笨,是抓不住重点。”范海的巴掌僵在范定尧头上半尺,听他解释完,换成了“摸毛儿吓不着”。
还想怎样?要他给范定尧道歉?美得他!

楼主 wzkkhl  发布于 2019-12-06 10:23:00 +0800 CST  
“赶到这儿了?”范海沉吟一遍,咧嘴笑道:“你师父曾跟老夫打过一千三百多招,现在你跟定尧小子打,说得通。”
“顶着承袭师命、凡人尊严的大义,也不能恩将仇报,理得说清。须先问问师妹,是否想离开范府。若她说是,晚辈请求与定尧公子打一场,侥幸得胜,师妹离去,也成就潇洒相让佳话。若她说不是,晚辈不能必当着群雄面向范家道歉。神女已到,箭在弦上不能不发,晚辈与在场其他人打,独不敢累及范家,斗胆请范祖做个见证便心满意足。”范海说得在理,郝秦仲嘴其实不笨,大大咧咧总说错话。不过这出口成章的水平他还达不到,是早早背好的。
嘿,小子不错啊!范海愈加欣赏他:“这帮散修也配殷长空弟子出手?老夫做主,甭管什么愿不愿意,定尧陪你打。甭管输赢,老夫都继续给你挑其他范家人,打出水准为止。”说完他又看向付期:“说到底与你付家脱不了干系,陪衬不能范家独一份当,你怎么办?”
夜多山主人摇起扇子:“等你范家输不起了,我亲自下场陪着。”
范海哈哈大笑:“就凭你这句话,范家输得抬不起头后,老夫一个打你们俩。”说罢,他又看向韩丘陵:“热闹不是这么好瞧的,韩老弟怎么办?”
“我?”韩丘陵明白,范海虽豪气干云不拘小节,可毕竟是一家之祖,哪肯让自家人平白吃天大的亏?非得多拖几家下水。不过他完全不想趟这趟浑水,便装出行时混进来瞧热闹而已,若是能倒退回去,宁可不来。他便摇摇手中提斗:“你们比拳脚,我认输。”
“三个,待会儿哪个不开眼的再来,也算上。”

楼主 wzkkhl  发布于 2019-12-06 10:24:00 +0800 CST  
第四章:郝秦仲的拳脚
事情到了这一步,付瑶季一句愿不愿意已无关痛痒。她说句不愿意,哭着跑向大师兄任贾伯,被遗珠神女眼疾手快按在王座上。
范定尧失魂落魄走上前来。
郝秦仲拱手:“范兄,多有得罪!”
“客套话不必多说,你抢我老婆。”范定尧指向他,眼中流露出杀意。
“拎不清你就滚回来,少丢人现眼!”准儿媳当众反水,儿子又不长进,范悠哉觉得脸都被丢尽了。
郝秦仲苦笑:“秦仲处境,与范兄别无二致。范兄大可问问,师妹可有半点嫁与秦仲的意思?不相见楼里,范兄出手,范家门前,秦仲出手,为的是同一件事,盼她好,让她顺心,给她自由。请吧。”
范定尧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听他如此说,心结算是解开,也露出苦笑:“走一个?”
“只抱坛。”
“会打醉拳?”
“千杯不醉。”
范定尧回过头去:“老祖宗刚刚差点亲手掌毙定尧,现在定尧斗胆向老祖宗讨口酒压惊。”
臭小子!范海差点没绷住。
“凡人酒,修士喝了如白水,修士酒,凡人喝完受不住。景天,赐神酿。”
神女此言一出,在场众人无不惊掉下巴!神明亲手所酿都称得上神酿,此时此刻从神女手中拿出来的定非凡品,于凡人可以生死人肉白骨,于修士可以徒增千百年修为也说不定。
场中二人,抱着坛子开怀畅饮,饮罢却都面露苦色,想必那神酿并不好喝。

楼主 wzkkhl  发布于 2019-12-06 14:55:00 +0800 CST  
该来的终归要来,先前还势如水火的两人,眼下却惺惺相惜起来,相隔两丈,正面相对,拱手道一声“请”,拎拳大步开拔,好一副决斗架势!
相接瞬间,两人默契停住,右拳各自冲着对方右锁骨。郝秦仲胳膊长些,已经抵上,范定尧没够着。
是范定尧输了,可这算什么?妈生的胳膊长为所欲为?
郝秦仲依然没忘记刚才那茬儿,问神女:“踢吗?”
还以为你真是个憨子。神女嘴角微不可查的扬起一下,转身问付瑶季:“踢不?”
“是我对不起他。”付瑶季刚刚稳定下来,一开口,泪又垂落。
“带我下去。”神女被两护法一左一右托着,飘到范定尧身前,瞧他小腿眼脚,又瞪向他。范定尧心领神会,速速将护腿除去,免得硌到她脚。呵,这遗珠神女看着弱不经风,一脚下去力量足,地方准,真将他踢退两步,才没好气的道:“欺负本宫姐姐!你去给殷前辈报仇。当日下黑手的那伙儿散修,包括他们没在场的朋党,有一条算一条,追到天涯海角,你也给杀干净喽。到时候赏你什么?”她托着下巴,似在沉思,实际是让他自己设想。
“不消赏,小人去。前有瑶徊姑娘,后有郝兄弟,害殷师傅者,天地不容!”他向神女毕恭毕敬的行了个大礼,又转过身去,对着范海一个大礼,昂起头,甚是坦然:“老祖宗,定尧输了。”
“输的不冤。”刚刚说胳膊长的那都是外行,郝秦仲比范定尧矮个半头,俩人比例都匀称,他胳膊凭什么长?撤去真气,打的就是那一寸半寸。更何况他结结实实招呼出去的拳头,说停就能给停住喽,半点力也没透出去!堪称绝妙!范海瞧得心情大好,摘下背后大戟,咣当一声掷到范定尧身前:“送予你。”
自家开山老祖宗的成道法器!

楼主 wzkkhl  发布于 2019-12-06 14:56:00 +0800 CST  
范定尧哪敢取?刚刚直起身来,马上又跪下:“定尧受不起!”
“叫你拿着。”宝戟赠他,先是赏识,再有就是,神女叫他去根儿,九神统御百万年,骢阳界乃一朝盛世,哪伙儿散修不是盘根错节?好苗子不能随便折了。
“定尧守不住。”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神明瞧不上眼儿,剩下谁人敢碰?”这是范海的霸道!
却之不恭。
这边范海送出天大机缘,那边遗珠神女退回座前:“神酿喝了一坛,在场群雄任你打。红药,请神旨。”
神威盖顶,天地可改,何况众生?神女的意思再清楚不过,捡热闹的别走,不想下场不行,不撤真气不行。
“我来!”一个不入流的散修跳出来。
“滚回去。”范海言出法随,没人瞧出他做了些什么,那散修却真如他言,原样倒退回去。话音刚落,他已凭空出现在郝秦仲身前,拍拍他肩膀上的肌肉,点点头,明显打定些主意:“老夫刚刚说范家人陪你到底,现在后悔了。他们都可省去,包括那仨,老夫陪你打。”
郝秦仲年少轻狂不假,但热血没上头,闻言瞪大双眼:“前辈?”
连遗珠神女都没料到这一出儿,盘算着这老家伙是不是恼羞成怒,应该不至于吧。

楼主 wzkkhl  发布于 2019-12-06 14:56:00 +0800 CST  
“小子不错!一拳打出殷长空的风范。凡人的实力会随岁月快速减去,殷长空大成时已过壮年,被你捡个便宜。你,可能犹在他之上。”一般来说,范海不屑于解释太多。就像刚才,点名要打三个,所欲何为?究竟能不能打?你自己想去。送范定尧成道宝戟,为哪般?同样不说,接着就是。他是瞧出遗珠神女顾虑,才破例费点口舌。
这么强吗?能一脚踢疼范定尧,遗珠神女也算练过的,但有一说一,在她眼里,二人对那一拳,有应付差事的嫌疑。
“殷长空有句话没来得及对你说,小兔崽子,真是奇才!”这他就用不着多解释了。
包括二护法在内,在场五位“绝顶高手”都大吃一惊。范海不可能装神弄鬼,“小兔崽子,真是奇才!”八个字,听着像殷长空原话。可他与殷长空战罢便闭关,根本没见过郝秦仲,更不可能听到殷长空对郝秦仲赞许。唯一的解释就能透过郝秦仲看见殷长空一个死人的内心。此等妙法,简直闻所未闻!可以说,触摸到神明的领域。
这老怪物又精进了?!难道他刚才说什么两个三个不是在撑场面?!
嗅出危险气息,夜空山主人决定先杀杀他锐气,比如让他先输给凡人一场什么的。他远远地对郝秦仲喊话:“他那套古身法承自塔神,无论拳脚还是兵刃,都殊途同归,你只需要。”
“闭嘴。”范海可谓是凶相毕露,再次言出法随,连夜空山主人都不能例外!
“你忒瞧不起他。”奚落一句后,他很认真的看向郝秦仲:“较技不较力,小子,你只管正面硬夯老夫。”说完,他先动手,从空气里揪出两把开山大斧,朝郝秦仲抡去。

楼主 wzkkhl  发布于 2019-12-06 14:57:00 +0800 CST  
郝秦仲被吓出一身冷汗,不光是因为这攻击突如其来,更可怕的是范海本人。先前看他庄严持重,一张年轻人脸也不损分毫。动起手来,却神态狰狞如厉鬼,双目杀气凛然,简直如猛虎怒狮附体,咆哮连连,声若雷霆!
范海守规矩,没用任何真气不说,眼下展现出来的,在凡人范畴无疑。长久修炼,修士光凭肉身强度也远非凡人所能及,他应还封印了自身。快剑客眨眼能刺十剑,凭凡人的实力,用开山斧绝到不了此等频率。他靠得是技术,双手双面开山斧,尾巴镶着钉,四道刃两根把,左右往复无废招,六件凶器密不透风。
郝秦仲哪敢硬接?好在这势大力沉的斧头虽雨点般砸下来,倒也简单直白,躲闪起来并不费力。边躲闪他边疑惑,与师傅对轰一千三百多招,这样的招式怎么记数嘛?
叮当乱砍一气后,范海停手:“夯,你懂不懂?”显然,他对郝秦仲的表现十分不满。
郝秦仲擦一把汗,摊了摊手。
范海恍然大悟,丢给郝秦仲两块铁疙瘩:“哦,对,你师父有一双铁手套。被老夫砍烂了,赔他副新的又不要。”说完这话,他自己马上给否了:“为破老夫双斧,他苦练半年,还没来得及教你呢。”
这可真是件天大的憾事!他悲从中来,怒火蹭蹭的往上窜,揪下脖子上的项链,抛给范定尧,咬牙切齿:“抓活的,带回来!”
恶趣味的折磨?自言自语又自我否定,这老怪物不会是走火入魔了吧?入魔之人会落得怎样下场先不提,接下来这一关可不好过。韩丘陵暗道一声大事不妙,悄悄上前,与两位护法飞快嘀咕几句。付家的二位也凑过来。

楼主 wzkkhl  发布于 2019-12-06 14:57:00 +0800 CST  
“赶鸭子上架不公平,可你师父打的就是这对斧头,怎么办?”
“硬夯不成,晚辈再想别的办法。”
“那不行,你师父不服,老夫也替他遗憾。小子,你得试完喽你师父的老路再说别的。”范海干脆盘膝坐下去,思忖片刻,茅塞顿开:“老夫不用真气,你可以用。来来来,给你镀双铁手。”
好主意啊!郝秦仲也算个武痴,简直瞌睡碰上枕头,屁颠屁颠的伸手过去。
“不用过来,这辈子都摘不下来了,试试。”好像范海确实领悟有什么神功,又是莫名其妙的言出法随,看不见任何作为,话出口即搞定。
郝秦仲看着自己没有丝毫变化的双手,不明所以。
“直接夯!”范海管他明不明白,双斧齐下,没取要害,目标就是两只手。
前辈用不着欺我!郝秦仲不再闪躲。范海一对斧头力道多大他一清二楚,接是接不住的,只能硬碰硬夯回去!
铿锵的打铁声传来,他拳头果然一点事没有,倒把双斧硌出两道豁来。
“前辈,太硬了吧?”
“硬吗?老夫的斧子本就是软的,打!”没有人会故意打一对软斧子,当年殷长空的铁拳套坚硬离谱而已。用手接斧,硬点倒也合情合理,算不得作弊。范海双面斧往复,其实仍分主次,他得把砍豁的斧子转一个面儿,继续招呼过去才凌厉依旧。
架是范海约的,拳是范海送的,再纠结什么公不公平太过矫情,郝秦仲知自己一双拳头能接住斧子便可。眼见着范海右斧居上位去势向下,意在杀伐,左斧平端要前挥横扫,意在固守,不复先前胡劈乱砍,变得井然起来,他竟松了一口气。

楼主 wzkkhl  发布于 2019-12-06 14:58:00 +0800 CST  
什么样的功夫最无解?不是修行深湛,纹丝不乱;也不是乱拳打死老师傅;更不是豁出命来,血溅三尺。是高手不跟你讲理,一力降十会!现在范海开始循规蹈矩,一方守无休,一方攻不克的死局,不复存在。
范海一直在说“夯”,举拳迎上去,倒也不失为一条明路。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他挥拳头总比抡斧子快,一拳能硌豁斧子,十拳就能把它打成锤子,一百拳锤飞铁头变棍子!但真要迎上去时,他脑子飞快,想起范海是活人,不可能任由他左拳撑住右斧,右拳格开左斧,寻得个中门大开的机会,窝心一脚定乾坤。
果然,不知是瞧出他想法,临时变阵,还是早早便算计好,将要相接时,范海忽然朝前探身,一攻一守两把斧头,变作斜向绞杀之势。
多亏是早有准备,郝秦仲弓膝下腰,游刃有余避过这凶险一击,尚有余力,紧握双拳攻其下盘。
只会抡斧子的是樵夫,范海不是樵夫。刚刚夜空山主人介绍时,说得是“古身法”而非“古斧法”,他腿上功夫同样了得!下盘遇险,第一反应不是跳开,而是踢和踩,是反击!这招叫鸳鸯环步,双脚似雌雄鸳鸯戏水顾盼,看似平常,实际最为凶险。力用在脚尖便是点,用在脚跟便是跺,用在脚掌叫蹬,用在足弓叫踢。一圈下来,小碎步不知要踏多少次地,每次又有四种变招,当真是千变万化。这次,范海无意下黑脚,只盼着快些转过身去,配上拧腰发力,回环过来,双斧齐下,劈他个骨断筋折!

楼主 wzkkhl  发布于 2019-12-06 14:58:00 +0800 CST  
郝秦仲不曾在殷长空那里学来过铁拳头,这一招鸳鸯环步却是见过。在旁人眼里,鸳鸯环步过快过隐蔽,在他这,本身天生奇才反应神速,加上极端专注,可以看清每一脚。第一脚时不曾发力,他还奇怪,第二脚同样隐而不发,他立马明白过来,双腿后勾,逆着范海转身的方向也转。
一般来说,做了这个动作,人定然失去重心。决战中倒地,乃必杀之局。被对方以鸳鸯环步对上,那定是自己身处下位,再想往出逃,可就是惊飞鸳鸯,必被追上连下几脚狠的,唯一安全的位置其实是敌人身后。郝秦仲就是在赌,赌范海斧子下来前,被他先行绕到身后。赌赢了!能否靠腰部的力量干拔起身已然不重要,他大可直接抱住范海膝盖,顺势往上攀,蹭蹭两下,勾住对方下巴,瞅准后脑。
一拳下去!
锤个金光大盛,流光溢彩!
此乃致命杀招,结结实实打在范海身上凭空出现的黄金甲上,于淬火纹河川间留下个大大的拳头印。多亏这身甲乃法器,并不曾考虑实用性,寻不到锐利的棱角,否则郝秦仲不及躲闪,定要被划个肠穿肚烂。
遗珠神女多么敏锐的人,见此情景,声色俱厉:“范海!”

楼主 wzkkhl  发布于 2019-12-06 14:58:00 +0800 CST  
被人攀在背上本是十分难解的局面,不过黄金甲即已加身,禁止真气的协定当然再不作数。范海身前好似出现一面镜子,眨眼间换到镜中人的位置,还伸出手来,将失去依靠险些坠地的郝秦仲扶住。
神女发问,他不能不理,须得先看向她,道:“忘了还有这身忠诚的甲,意外意外。”之后才看向郝秦仲:“有两下子,是老夫输了!”
甭管输赢,这是位值得尊重的前辈!郝秦仲不敢乱了礼数:“战况复杂,晚辈一时无法遵从前辈意思,完成先师对局,望前辈恕罪!”
殷长空就是赌输了,才选择的硬夯啊,范海没再强求,只将那一身险些铸成大错的甲收了去,化作光团,问也不问,直接送进郝秦仲体内:“省得你跟殷长空老儿一样死得莫名其妙。”
镀个铁拳头时,郝秦仲没有抗拒,所以黄金甲也不会抗拒吗?这个范海,还真如传说中一样我行我素呢。遗珠神女一边摇头,一边被二位护法带着,赶到场中。某些大事,范海都接触不到,她却一清二楚。罢了罢了,他也是好意,大不了将来求父出手取出来便是。今日之来,所为者有二。
一来是见付瑶季,范定尧上道,解决的尽善尽美。
二来是替凡人扬威,范海都输了,还有哪位敢上?过程太过简单,结局还算圆满。
此间事了,随她来的人手本就不多,三位护法,殷长空座下伯、仲、叔三兄弟,现在多出个付瑶季,八人就此离去,再好不过。至于付家二位,她应该是爱莫能助。

楼主 wzkkhl  发布于 2019-12-06 14:59:00 +0800 CST  
唯一变数,郝秦仲刚打得酣畅淋漓,未必肯舍得走,再加上刚得身黄金甲,他起码得客套一番。
客套来客套去何时是个头?范海已然凶相毕露,未必有时间跟他客套。她赶过来,就是要在郝秦仲开口之前,拉住他:“跟本宫走。”
相处三日,他对这遗珠神女也算是有些了解,知她无论表现成何样,是冷似冰,是烈如火,还是灿若金,从来不变的,是得隔层纱。冷若冰霜拒人千里之外时自不必说,刚与范海一问一答时犹带着一种疏离感,设宴款待他们师兄弟时,亦是独坐主位,专用一份餐点。所以忽被她伸手拉住,郝秦仲大感意外,将要开口,被她凝重的神色和一句“闭嘴”给憋回去了。
“宝物赠英雄,大恩不言谢。此间事了,本宫去也。”有些人没闯过江湖,不妨碍天生带着豪气,遗珠神女四句话,说得叫个快意潇洒!
送出宝戟,褪去甲胄的范海依然锋芒毕露,且在负一场后,多些疯狂,少些拘谨,不再跟她客套,甚至连理都不理,朝着远处天上空无一人处,伸出四根手指:“林老弟也来了?四。”
先前他说过,若是自己输给郝秦仲,脸面不能一个人丢,必拿韩丘陵、付期、夜空山主三人寻回场子。听他的意思,刚刚交手时,又有位姓林的高手潜进场来。来者不拒,他扬威的对象自然而然从三变成了四。伸出这四根手指头来,他自己都觉得不甚痛快,看向神女,手势从“四”变成“七”:“还是六呀?”
“她们是本宫护卫。”
“老夫依然敬神,此处不是凡人的是非之地。”
遗珠神女不复淡然,紧紧地捏着郝秦仲的手,都要哭出来:“本宫现在就走。”

楼主 wzkkhl  发布于 2019-12-06 14:59:00 +0800 CST  
第五章:何谓遗珠
店小二已学得聪明,听她说烫,回道:“客官稍放一会儿就凉了。”
遗珠神女不耐烦的丢过去坨金子,挺大块,落地上锃楞一声。
小二乐开了花,取来杯更烫的水。
“客官稍放一会儿,啊!!!”
遗珠神女看着被郝秦仲夺过去,泼小二个满头满脸,现已空空如也的水杯,问道:“那我喝什么?”
“前面的已凉了。”郝秦仲指指她面前的八杯水。
凉了吗?遗珠神女拿起水杯,在眼前晃晃,又丢废纸一样丢出去坨金子。那小二正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见状一愣,屎尿泄作一地,哭爹喊娘。
遗珠神女把头一埋,郁闷的锤起桌子来。
惊吓过度出来的宿便,虽只一点,比起粪坑来有过之而无不及。被这么一搅闹,谁还吃得下去?店老板出来赔罪,答应换屋子换菜,遗珠神女仍走得坚决。
你问郝秦仲?他就算留在原来那间屋子也但吃无妨,顶天捏起鼻子不瞎想。
他原是个赖在摊子前不走,叫摊主一通打骂,泪水还没口水多的小屁孩儿,被师傅用三枚煎饺拐走,从此才算过上在桌边吃饭的日子。

楼主 wzkkhl  发布于 2019-12-07 13:18:00 +0800 CST  
师傅信穷儿富女,师兄弟三人白馒头啃得眼睛发绿,围过野猪,偷过山羊,割肥油下来小心翼翼的抹,就盼着那一口喷香儿。师妹驾临,他们才知道以前都算白活,富贵人家不愿吃得太腻。
到得今日,遗珠神女做东,他算是见了重新的境界。
讲究吃什么、喝什么的终归犹在其次,贵如神女,对什么都感兴趣,见什么都要点点看,端上来,嘴唇都不沾。
你问她为何?
“神生养万物,我为神女,则万物皆为家人。我只想知它们能变得有多美,尝就算了。”
琳琅满桌,她只取一杯水。
一杯又一杯,为这一口水,她砸出八坨黄金,终归是没喝进嘴里。
现在跑到街上喝西北风。
有先前的铺垫,郝秦仲深呼吸一口,将自己陶醉得半死。
咕噜噜~
月光下的神女脸色绯红,不敢正眼看他。
说到底她也是个凡人诶!自己到底是有多蠢才能信她从不吃东西的鬼话?正巧边上有个馄饨摊,郝秦仲没敢牵她手也没敢扶她腰,恭恭敬敬做个请的姿势:“夜里凉,我们去坐坐。”
这憨子可算开窍了?遗珠神女默默跟在他身后,心里是半刻不得安宁。他本性不蠢啊,打起架来随机应变,话也说得漂漂亮亮,为何就不解风情呢?自己是嫌水烫吗?加了冰该说烫还是烫,他就不能给吹吹?
这大半夜的,自己穿得这么少,他那件外衣就不能让出来?
说走就走,自己宠物狗一样跟在后面很雅吗?就不能递只手?

楼主 wzkkhl  发布于 2019-12-07 13:19:00 +0800 CST  

楼主:wzkkhl

字数:62771

发表时间:2019-12-03 19:30: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02-02 18:58:27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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