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戚少商x顾惜朝】现代监狱文《南城风云》新书求支持~~

一楼给度娘,小说封面镇楼




简介:
南城监狱是全省关押重刑犯的重地,每月五号都是南城收新的日子。
进来的人无一不恶,进来之后的人,无一不更恶。
你很难想象在这样一个地方,这个面容姣好长发垂腰的男人要怎么活下去。
同样你也很难想象这样一个男人竟然是监狱里1字号的重犯。
斗殴,欺骗,霸凌,强奸,陷害,暗杀……
终生监禁他要如何在这重重危机中找到自己的路?
编号1130!入狱!!

楼主 雪仙云  发布于 2016-03-03 01:56:00 +0800 CST  
第一日:
每个月的5号是南城监狱收新犯的时间。这一天监狱里的所有犯人都不用去做工,全部呆在自己的监室里迎接新来的犯人。不过与其说是迎接,还不如说是恐吓更为恰当。南城监狱里关押的大多是重刑犯,还有很多是几进宫的老油条。这些人都不是善茬,又长期呆在这暗无天日的监狱里,心理早就已经扭曲了。每每看到新人的时候,就像狼看见了羊,恨不得把人给吞下去。那些样貌普通的新人还好一点,遇到一个五官稍微端正点的,里面的人是更为疯狂,满嘴跑火车什么下作的话都说得出来。


起初狱警还管一管,到后来面对这种每个月都上演一次的戏码他们也懒得搭理了,就当做给新人一个下马威也挺好的,省得有些才进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刺儿头在里面拿劲。


今天又到5号了,负责检查的狱警重复着千篇一律的指令,看着一个个的犯人在自己面前脱得跟个白条鸡似的接受他们并不温柔甚至有些粗鲁的检查。他拿着警棍朝身后的架子上指了指,对着一位刚检查完的犯人道:“去那边架子上领一套生活用品和囚服,到里面洗澡剃头去!”


说完,他也不理会对方有没有听到,自顾自的翻起手中的名册来。刚才那是最后一个了,这次一共收了七个人,全是几进宫的再犯,差不多都是十年上下的刑期。这样的时间在南城监狱里算是判得比较轻的。他又点了点人数,确保没有出差错后才将名册合上,锁进柜子里准备离开。


这时,另一个狱警急匆匆的跑过来,拉住他连忙道:“哎,小陈你先别走,刚才接到上头来的电话,半个小时后还有一个犯人要送来,你接一下。”


眼看着就要下班吃午饭了,临了临了又多来一个人,这让这个叫小陈的狱警满肚子的不愿意。他皱眉咕哝着:“谁啊,进个监狱都能迟到。”


后来的那个狱警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语气很是不客气的斥道:“让你接你就接着,管这么多干什么?!”说完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小陈被他训得一愣,顿时心里火冒三丈,呸了一口心说什么玩意儿。进南城的犯人就没有人是好鸟儿,都是阶下囚了还摆什么谱。他倒要看看待会来的是个什么货色!


半个小时不算长,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的,走廊上响起了开关门和脚镣叮叮铛铛的声音。小陈从椅子上站起来,顺手抹了把脸整了整衣服,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凶神恶煞一些。


脚镣的声响越来越近,每一次与地面的撞击就像撞在小陈的心上一样,不知道为何,他竟然莫名其妙的紧张了起来。


接新室的门哗啦一声被推开了,两个彪健的警察压着一个穿名牌休闲服的男人走了进来。小陈看了来人两眼,立刻楞了一下,然后非常诧异的对押犯的两个警察说:“这是男监,你们不会送错了吧?”来人并没有想象中的壮硕,反而感觉很文静,齐腰的卷发被皮筋随意的束在脑后,惨白的脸上毫无表情。


这样的一个人还需要上手铐脚镣?还需要两个人押送?小陈顿时觉得有点大题小做!


那两个警察没有理会他,默然的将手里的文件递给他,然后摸出腰间的钥匙转身将犯人的手铐和脚镣给除了。


他接过文件后随意翻看着,心里顿时就咯噔了一下。这个犯人编号是1130,南城监狱里犯人的编号是按照罪行严重与否来排的。1字开头是最严重的罪行,大多是判的死缓或者无期的犯人才会排到1字下面。小陈有些不可思议的打量了两眼眼前的犯人,白皙的皮肤,狭长的眼眸总是淡淡的垂着看着地板。高挺的鼻梁,恰到好处的剑眉,再配上他那一头乌黑卷曲的长发,简直比女人还要漂亮。这样一个他怎么看怎么以为是GAY的家伙竟然是1字号的重犯?!他到底做了什么,莫不是杀人吧?!


小陈下意识的咽了咽唾沫,对犯人道:“把衣服脱了,我要检查。”


对方听了他的话,动作极慢的解开衬衣的扣子,根本不像是要进监狱的人,更像是准备去沐浴。


他慢条斯理的,小陈也不心急催他,自己在一旁上下打量着。这人穿着衣服显得很瘦,但脱了衣服却没有意料中的孱弱,浑身被坚实的肌肉包裹着,没有一丁点脂肪和赘肉,紧致而不蛮壮。身体的比例相当的完美,仿佛是按照黄金分割特地塑造的一般,多一份嫌累赘少一分嫌寡淡。还有那瓷白的皮肤映衬着乌黑的长发,看着都让人心神荡漾。而右臂上的疤痕像是一件美瓷身上的裂痕一样,看着想让人将它给剜去。小陈伸手摸上他的胸背,惊得心脏跟着一颤悠,这手感竟如白玉碧一样的温润顺滑。


他第一次觉得给犯人查体是一件享受的事情,这凝脂一样的触感让他爱不释手。难怪有人好龙阳,遇到这样的极品看他顺从的臣服于自己,简直极大的满足了一个男人的自尊心。小陈像鉴赏一份难得的艺术品一般,细细的抚摸着他每一寸肌肤。而对方就跟这身体不是自己的似的,垂着眼,表情一直淡淡的,随别人上下其手也毫不反抗。直到反复检查了三遍之后小陈才意犹未尽的将自己的手从他身上拿开。


“去那边领一套生活用品,然后到里面去洗澡剃头。”说实话,他还真有点舍不得这人的黑发。男人留长发能有他这样的风情的,着实不多。


“我不剪头发。”从见面就没有出过一声的人,在此时突然开口了。


小陈一时没反应过来,顺口反问道:“什么?”


编号为1130的这个犯人缓缓的抬起眼看了小陈一下,又朝他手里的文件扫了扫,最后又将目光放回到地板上。声音清冽却不失气魄的说道:“我不剪头发。”


他的声音不大,但着实让小陈的心里跟着慌了一下。他的眼神不狠,却也让小陈的意识空白了一秒。只是轻轻的扫了一眼,便让他乖乖的听话又看了一次手里的文件。他觉得自己面对犯人从来没有这么失控过,就像被人用法术控制了一样。


他不知道为何心里跳得厉害,纸上的字看在他眼里全是七零八落的。不过好在,在关键时刻他看到了备注栏里那项无需剃头的注释,顿时整个人轻松了起来:“既然文件上有特别要求,那你就只进去洗澡吧,我去给他们说一声。”


1130一直光着身子站在他面前,丝毫没有半点不好意思,那份器宇轩昂仿佛此时自己是身着龙袍的帝王。他听到小陈这么说,也没有多余的话,只是冲他点了点头,转身从架子上拿了一份生活用品遍自顾自的往浴室走去了。


小陈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后良久才回过身来,此时已惊觉自己居然出了一身的冷汗。他心有余悸的抹了抹额头的汗珠,长舒了一口气。心下疑惑,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能在气势上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他拿手上的文件扇着风,情不自禁的朝1130离开的门口又看了两眼。这样的长相,进去之后指不定能掀起什么轩然大波。性格懦弱也就算了,可他偏偏又是个这么强硬的性子,看来少不了是要吃些苦头了。


哎,但愿他能在南城监狱里顺利的活下去吧!

楼主 雪仙云  发布于 2016-03-03 01:57:00 +0800 CST  
第二日:
1130洗完澡出来后将头发擦得半干随意的披在身后,因为浴室的蒸汽让他惨白的脸渐渐红润了起来。小陈看得喉咙直发紧,此时他完全没有任何邪念,他担心的是待会里面的人看见1130这个样子会不会集体暴动冲出来把人给活吞了!


他很久没有这种说不出来的恐惧感了,踌躇了几次之后还是决定先通知一下里面的狱警,让他们多防范着点。然后又给监狱长拨了个内线,将情况大致说了一遍。


监狱长在电话那头听了他的描述后沉默了一阵子,然后就说了四个字:“顺其自然!”


小陈郁闷的放下电话,心说:怎么个顺其自然法儿啊,难道那些犯人冲出来把1130撕了,他们在旁边也要顺其自然么?!


此时1130已经穿好衣服收拾整齐在一旁等着他了。小陈看了看他,深深的叹了口气神情颇有些认命的指了指前面狭长的通道:“走吧,希望你别被吓着。”


1130听了这话倒没有什么大的反应,好像他早就料到了似的又好像他根本就不在乎,只是听话的拿着自己的盆子毛巾洗漱用品走在前面。


南城监狱里面有好几个监区,每个监区都是一样的构造。长方形的结构的牢房,左右长边的两条边都是监室。前后短边的两头一个通往浴室一个通往公共操场。左右两边的监室分别有两条楼梯。平时犯人按照自己的监室号码分为四队从不同的楼梯上下,而新进来的犯人要从左边最上层开始一层一层往下走一圈,再从右边最下层开始一层一层往上又走一圈,务必在每一个监室门口都走过一次,让里面的人认清楚新人长什么样子。


其他人最多二十分钟也就走完这个程序了,可要押着1130走完这两边的楼,再想想里面那些穷凶极恶的家伙,只怕是五个二十分钟都走不下来。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1130一进入监区的一霎那,那瞬间降临的静谧诡异得让小陈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紧接着便是如潮水一般铺面而来的欢呼声,口哨声甚至是叫床的声音。


1130的脸上一直没有表情,仿佛是一潭死水一样波澜不兴,完全不在乎周围的人用何等下作的词汇来形容他勾引他。他只是自顾自的往前走着,对身边的一切都视若无睹。小陈在后面看着,顿时觉得好似有一条无形的刀将眼前的画面分割成了两个风格。一边是狂热恶俗如地下的烂泥,一边是淡然静默如天上的清风。


而1130的这份清冷和从容仿佛一支兴奋剂一般注入到在场每个人的血液里,这些人开始疯狂的叫喊着,表情高亢得堪比磕了药,一只只手伸出门外想去抓住他。更有人已经把上衣都脱了,尖叫着朝他丢去。


这件上衣如同田径赛场上的起跑枪声似的,在所有人眼里慢动作的落到了1130的身上,霎时间监狱里所有犯人都比打了鸡血还要亢奋。纷纷效仿起来,将自己身上的衣物或者贴身物品往1130的身上丢去。蓦地漫天的衣服裤子铺天盖地的朝他二人飞来,无辜受到牵连的小陈在里面竟然还看到了粘着不明分泌物的内裤!


顿时场面极为混乱,两头的狱警吹着警笛立刻上前,抽出腰间的警棍就对着那些伸出铁门外的手就是一阵乒乒乓乓的敲打。


若是放在平时,小陈觉得这五层楼的监狱根本不够将犯罪分子都关起来,可现在他第一次觉得眼前这熟悉的监狱竟然大得这么陌生。他干脆拉起1130的胳膊,一面用警棍挥开不知从何处伸出的即将抓到他们的手,一面快步往前,语气很是焦急的催促起来:“走快点,这些人都是疯子,被他们拉住非得把你撕碎了不可!”


1130一手抱着自己的盆子,一手被他扯住,猛地被人一拽,脚下没留神差点扑倒在地上。在失去平衡的一瞬间,他下意识的啊了一声。


这是他进入监区后发出的第一个声响,却让原本疯狂的人变得更是忘乎所以!那一声原本普通的“啊”钻进这些恶徒的耳朵里竟然变得极其的暧昧。整个监区的犯人开始嗷嗷的狼嚎,有的还攀爬上监室的门上开始剧烈的摇晃这困住他们的铁栅栏。狱警一看这个阵势下了一大跳,顿时也管不了这么许多了,手里的警棍毫无轻重的就朝那些犯人狠狠的抽打了下去,落在皮肉筋骨上发出让人一阵阵牙酸的闷响。


而这些人仿佛不知道疼痛一般,任头上的鲜血顺着额角流的满脸都是也不去擦一下,一味的疯狂的朝着1130嘶吼着。这是一种发泄,是一种几近变态的发泄。压抑到极致的情绪得不到渠道宣泄已经在这些人的体内沉淀发酵已经完全变质了。一旦找到了一个引火点,他们爆发出来的情绪就像洪水泄洪一样根本难以抗衡。


尖锐的警报声呜呜的响着,监室的铁门被人晃得哗啦哗啦作响,还有那警棍敲打门框发出的金属碰撞声,更不用提此起彼伏的警哨声,情况混乱到了快要无法收拾的地步了。不远处的狱警已经往闹得最凶的几个监室里投放了催泪弹,瞬间烟雾弥漫呛得人眼泪鼻涕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咳嗽连连。


小陈连忙扶起1130齁着腰乘乱往楼下冲,他猜到1130走这个程序会相当的不容易,但是他没想到会引起这么大的动静,简直快比上暴动了!他现在衣服被扯得乱七八糟,头发也不知道被谁拽下了一撮,生疼生疼的。浑身汗湿得难受,简直狼狈到了极点。


他忍不住回头去看了一眼身后的人,心想真好奇1130这样风度的人遇到目前的情况会变成什么样子。结果不看还好,一看顿时就郁闷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同样是人,为什么他依旧这么云淡风轻清爽得这么不真实,而自己却像过街的老鼠一般,到底谁是犯人谁是狱警啊?!


此时小陈已经顾不得后面监区里混乱的场面了,他唯一的念头就是赶紧带着1130冲到外面公共放风区去。目前所有犯人都呆在自己的监室里,放风区一个人都没有,相对更安全一些。


他觉得他在警校考试的时候都没有现在这么矫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躲开从四周围飞来的不知名的东西,以及还要用警棍拦住企图拉扯他们的手。脚下还飞快的交替着以堪比百米冲刺的速度往外跑。他已经不想用脑袋去思考什么路线或者策略了,思考对于此时的他来说都是一件消耗体力的事情。


他就这么麻木的往前奔跑着,心脏扑通扑通的狂跳着,一直到眼前的忽然被阳光狠狠的晃了一下才渐渐回过神来——他们已经从监区里跑了出来,此时已经站在放风的区域了。


就在这时,他刚想舒一口气休息休息,身上的对讲机就呲啦呲啦的传来一句话:“1130,监狱长要见你。1130,监狱长要见你。”


这时候的小陈简直达到了肉体和灵魂的高度契合,耳朵里才听到这句广播,身体就立刻接到了大脑的指令,脚下一个转弯,速度不减的拉着1130就朝监狱长的办公室奔去。


一直到监狱长办公室门口,他才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这一停顿时感到极其的疲累,顿时连腰都直不起来了,双手撑着膝盖在那里大口大口的呼吸。


他抬眼扫了扫1130,这人被他拉着这么横冲直撞的闯出来,又快步的跑了这么一路,竟然还能这么四平八稳波澜不兴的,除了脸红了些以外,连呼吸的节奏都没有打乱。他立刻就想到了那被坚实肌肉包裹的身体,心下觉得这人又多了一些神秘。


不过此时还容不得他慢慢探究对方的身份,他顺了顺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敲开了监狱长办公室的门。进屋先是一个军礼,抬头挺胸道:“报告,1130带到!”


办公室左边书架旁的人听到声响缓缓转过身来,将目光从手里的书中抬起来,看着来人展颜一笑,露出两个稚气的酒窝。


1130望着那两个酒窝眉头微蹙:“戚少商,我们又见面了。”


监狱长‘啪’的合上手里的书回道:“顾惜朝,我真没想到有一天还会见到这样的你!”

楼主 雪仙云  发布于 2016-03-03 01:59:00 +0800 CST  
第三日:
1130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眼底带着一些惊讶的望着书架前的那个人。那两个圆圆的酒窝让他不禁蹙起了眉头:“戚少商,我们又见面了。”


监狱长“啪”一声的合上手里的书回道:“顾惜朝,我真没想到有一天还会见到这样的你!”说罢,他便将书放回到书架上,挥挥手将小陈赶了出去,再慢慢走到顾惜朝的面前。


六年没见了,眼前这个人似乎和六年前没什么变化。还是一样的孤傲,一样的冷峻,一样的长发垂腰。只是曾经的那份若有似无的稚气如今却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让人望不到底的深邃。他伸手捞过一缕眼前的长发,劣质洗发水的香味扑鼻而来。戚少商皱了皱眉眉头,这种香精的味道不应该属于顾惜朝。他就像初春里的垂柳,独自傲霜于破寒之际不屑与其他的红花争锋,所以淡而清爽,让人耳目一新的味道才适合他。他记得他以前喜欢用一根古朴的乌木簪子将头发绾起来,如今簪子这种尖锐的东西自然是带不进来了,大致因为如此便只能这样随意的披散着了吧。


顾惜朝看着戚少商捞着自己一缕头发发呆,心里很是不痛快。六年不见,他没想到戚少商竟然来南城当了监狱长,同时也像戚少商说的那样这般的重逢方式也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早知是眼下这种情况,他宁愿一枪枪毙了自己。


他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步,让自己的头发从那人的指尖滑落了下来,然后不太耐烦的问道:“不知道监狱长找我所为何事?”


当那缕青丝从自己手上抽离的时候,戚少商的眼底闪过一丝失落,但也只是一瞬间他便又回到了那笑意盈盈的样子,顶着两个酒窝反问道:“六年来,你可有想我?”


他这句话一出,顾惜朝脸上立刻蒙上一层薄怒,冷笑了两声反唇相讥:“监狱长这话我可听不懂了,咱们最多也就是同校的校友,连专业都不一样,过往相交甚少,何来想与不想!”


“你真的只是把我当做校友?”戚少商觉得胸口一闷,低着声音像是自言自语般的说道:“可是这六年来,我日日夜夜都在想你,都在想那晚你到底想和我说什么……”


“有意思吗?”顾惜朝冷冷的打断了他接下来准备说的话,那冰冷的声音如同一把利刃插在戚少商的身上:“事实是你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戚少商看着顾惜朝那双怒目圆睁的眼睛,觉得鼻子有点酸。他想伸手去碰一碰眼前这个人,可不知道为何,那手仿佛坠了千斤铁块似的抬抬又落落,反复了好几次也没能有勇气伸出去。他知道,其实沉重的并不是身体,而是心。


静默了良久戚少商忽然想起什么一样从柜子里拿出两样东西,脸上露出献宝一般的神情将它们摆在顾惜朝的面前,很是高兴的说:“惜朝你看,这是什么!”


顾惜朝淡淡的扫了一眼,那是一个老旧的不锈钢饭盒和一匹锦缎。锦缎是墨绿色的,粗看上面像是印着暗黄色细小的花纹,可仔细一看却发现那些黄色的花纹竟然全是用金线绣上去的。整个布经过特殊的方法处理过,金色并不是如黄金般夺目,可一点也不会让人觉得廉价简单,真是简约却不失格调。


而那个老旧的不锈钢饭盒就和所有不锈钢饭盒一样,椭圆形,左边一个可折叠的把手,弯过来能压住盖子。只是这饭盒右边的地方有一个明显的凹槽,圆圆的,像是在什么地方撞变形了似的。


顾惜朝死死地瞪着这个饭盒,原本就白的脸现在更白,他指了指它,声音有点咬牙切齿:“你怎么会有这个饭盒?!”


戚少商哈哈的笑了起来:“惜朝你还记得我们是怎么认识的么?”他将饭盒捧了起来:“学校小炒食堂,国政和经济院的几个哥们为了一盘糖醋排骨打了起来,我去栏架,没想到旁边哥们手一滑把一碗水豆腐全泼你身上了。当时你气得脸都绿了,顺手就将手里的饭盒砸了过来,刚好砸到我后脑勺上!”戚少商用手杵了杵那个凹进去的地方:“你下手也太狠了,看这饭盒给摔得都变了形,我后脑勺疼了好几天呢!”说完他还下意识的抬手朝自己被砸中的地方揉了两下。


顾惜朝眉头又皱紧了一些,他那时候还是个靠拿奖学金和贫困补助金度日的穷学生,怎么可能吃得起单独的小炒。其实那天他去小炒食堂是帮生病的狄飞惊打饭的,那家伙发高烧指名要吃小炒食堂的青瓜蛋花牛肉粥,1食堂和小炒食堂靠得近,他去吃饭就顺便一起给捎回来。可是没想到粥没买到却被人泼了满怀的水豆腐,他一个火大就把饭盒丢出去了。事后还特地拐了趟小卖部买了一个新的饭盒赔给狄飞惊,所以他对这个东西是相当的记忆犹新。


但是,戚少商说的这些废话没有一句是他要的答案!他扭头看着戚少商,又问了一遍:“你怎么会有这个饭盒?!”


“我特地捡回来的。”戚少商将饭盒放回到桌上,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把它捡回来,而且还保存了这么多年。”


顾惜朝顿了顿没说话,因为他觉得这个话题再发展下去,肯定不是自己想听的。他又冲旁边那块锦缎扬了扬下巴,问道:“那这又是什么?”


戚少商伸手很是爱惜的轻抚着那块锦缎,好似在抚摸自己爱人的脸庞:“这是我一次出差的时候无意中看见的,老板说从染布到绣花都是纯手工制作的,是孤品。我记得你以前就喜欢穿这种绿色的衣服,估摸着这玩意你也会喜欢,于是就买了下来。但是我不知道怎么把它送给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遇见你,所以就一直随身带着。久而久之看见它就像看见你一样,这绿色也让我心里稍稍有些安慰……”


“够了!”顾惜朝第二次打断戚少商的话,他觉得心里乱成一团糟,情绪有些失控。戚少商说的每一个字都是这么的讽刺,这个人凭什么,凭什么到了今时今日还能无痛无痒的去说这些话?!


他狠狠的瞪住戚少商,呼着粗气咬着牙说:“戚少商,到了今天你还有必要这般惺惺作态吗?当年所有人都认为是我负了你,可真相是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得很!如今你说这么多又有什么用?我在学校被人指指点点的时候你在哪里?我为了争得第一个客户而被人嘲笑戏弄的时候你在哪里?我像一个鬼一样从冰冷的海水里爬上岸的时候你又在哪里?”他越说越激动,声音难以自制的上扬,猛的扯住戚少商的衣领将人拽到了跟前:“这些年我过着什么样的日子我经历了什么你知道么?!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只是头也不回的上了那辆豪华轿车就走了!你凭什么站在我面前说这些漂亮


话?!”


戚少商看着这样疯狂的顾惜朝,心像被人揉碎了一样的难受,他拉住眼前的人急急的道:“当年那辆车不是你想的那样!惜朝,你听我解释!”


“我不要你的解释!这六年我经历了太多的算计和陷害,也算计陷害过别人,我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天真的大学生了。”顾惜朝第三次打断他的话:“戚少商,我犯了法坐牢我心甘情愿!你是监狱长就请你扮演好自己的角色,而我是犯人,我们之间除了这一点以外不可能再有其他的任何瓜葛!这六年的时间,就是我们之间无法跨越的鸿沟,你自己亲手拉开的鸿沟!”


戚少商心里说不出的滋味。是苦么?好像又不像。这种滋味像一剂药,刺激得他忍不住想把所有事情都合盘托出,刺激得他忍不住想牢牢的把眼前的人紧紧抱住。可是他不能,他不能说也不能这么做,最后他只能用自己也不确定的语气小心翼翼的问道:“惜朝,难道你就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顾惜朝听了这句话笑出了声来:“机会?好啊,我给你!”


说罢他抄起桌上的相框就狠狠的砸到了地上,然后抓过那匹墨绿色的锦缎扬手就是一撕。只听“呲啦”一声,好好的锦缎霎时被扯成了两块。他走到戚少商面前,用怨恨和愤怒交织目光的看着戚少商,一字一顿的在他耳边说道:“那晚我没来得及说出的话,永远你也别想知道!”


戚少商脸色变得煞白,垂在身旁的手猛的握成了拳头。随后便是一段长时间的相对无言,直到他缓缓的松开手,表情从受伤变成麻木再变成最后的冷漠,这才出声打破了沉默。


“1130号破坏公务,态度极其不端正,关禁闭一周。”他机械的念出这句话,不带一丁点的感情。


顾惜朝蓦地抬头瞪住他,眼神好似毒蛇的信子一样:“戚少商,你敢!”


戚少商笑了,却是一种和他那张脸不符的冷笑。他回应着顾惜朝的目光,慢慢的和他擦肩而过,走到自己办公桌前,拿起电话拨了内线,等电话接通后带着一丝挑衅的看着那个因过激情绪而有些脸红的人,冷冷的说道:“1130,禁闭一周。”


他挂上电话,顾惜朝的脸色就变得非常难看,目光转到旁边的书架上,不再看他一眼。


没多久狱警便敲开了他办公室的门,带头的是一个看起来文质彬彬带着金丝边眼镜的男人。他指挥着身后两名狱警将顾惜朝带了出去。而顾惜朝直到走出这办公室都没有再看戚少商一眼,只是最后走出门口的时候狠狠的将门给摔了过去。


阮明正看了看地上的碎玻璃渣子和撕碎的半块锦缎,又看了看那扇被摔得还有点晃悠的门,不解的问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戚少商摊摊手,样子很是无奈:“估计是要告诉我破镜难圆一刀两断吧。”


“那你又是什么意思?”阮明正扶了扶眼镜:“关禁闭是为了保护他?”


“不!”戚少商望着那扇被顾惜朝摔上的门,右手摩挲着自己的下巴,露出一个别有深意的表情:“我是觉得外面那些人还不够‘热情’不够好奇!”

楼主 雪仙云  发布于 2016-03-03 19:49:00 +0800 CST  
第四日:
南城监狱来了个绝世极品,这消息比流感病毒蔓延得还快。顾惜朝5号上午入狱,也只是在壹号监区露了个脸就被戚少商关进了禁闭室。可当天傍晚的时候全监狱的人都知道了,不负众望的他成了所有人议论幻想的对象。


而顾惜朝自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全监狱的名人,押他的狱警把他推进一间小黑屋子里锁上门便不再理他,大有让他自生自灭的意思。他打量了一下这间屋子,左右不过五平米,房间一头是一个马桶另一头是一块连垫子都没有的空地。整个屋子没有照明的灯也没有窗户,只能靠门上那三指宽的缝隙漏进的微弱光线照明,说伸手不见五指都不为过!一旁的马桶好像还有点不太好使,在这静谧的黑暗中发出滴答滴答的水声。


难怪说禁闭室是比监狱还要恐怖的地方,人长时间的关在这狭小黑暗并且条件极差的屋子里,不见阳光不见人,不知时间不知生死,。更不用说还要一直忍受那诡异的滴水声,真是不疯都能难受死。


顾惜朝郁闷得想骂娘,肚子里的火不打一处来,猛的将手里的布条掼到地上,一脚跺上去狠踩了两下,仿佛那是戚少商的脸,必须要狠狠的踩住才罢休。踩完之后仿佛还不解气似的,又一脚将它给给踢到墙角去了。他郁闷的靠着墙边坐了下来,也不知道是生气还是这屋里不通风的缘故,他觉得自己呼吸有些不顺畅,披散在身后的长发也让人感到燥。


如果能找个东西扎起来就好了!


这个想法才在顾惜朝脑袋里闪过,他就下意识的看了看那条被他踢到墙角的锦缎。其实那锦缎真的不错,无论从颜色到风格都是他喜欢的。他内心挣扎了一下,可发丝被汗水黏在皮肤上的感觉实在很难受,最终理智还是战胜了仇恨,这条可怜兮兮的缎带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顾惜朝绑好头发后顿时感到脖子上凉快了不少,整个人也没有这么闷了。他刚想找个舒服的姿势躺下来,却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我竟然把戚少商买的破布一直攥在手上?!


顿时,他觉得自己五脏六腑浑身上下都在郁闷!


就在顾惜朝准备把缎带从头上取下来的时候,门上的小窗户忽然打开了,一个饭盒伴随着一个嘶哑刮耳的声音被丢了进来:“吃饭了,二十分钟后来收盒子!”


拿饭盒被丢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里面的米粒啊菜汤什么的顿时溅了不少出来。顾惜朝起身走到它面前,就着那微弱的光打量了两眼这监狱的伙食。


一个盒子里大半部分都是白饭,而且就那饭黄不拉几的颜色来说煮饭的米肯定也是最便宜最差的那种,吃起来石子儿米糠满嘴钻。饭的上面是炒的一个圆白菜,汁是汁菜是菜的,颜色发白一看就没有什么味道。白菜的旁边凌乱的躺着几根榨菜,歪七扭八的跟蚯蚓一样,看着就让人倒胃口。


顾惜朝两条俊挺的眉毛立刻纠结到了一起,这东西是给人吃的吗?!他在学校的时候虽然贫穷,但每餐正正规规一菜一饭一汤还是保证了的。后来他发迹了,在吃上面更是有了质的飞跃。即使在锒铛入狱关押在看守所的时候,饭菜也没有这么差。


他很想直接把这些东西倒进马桶里,可中午被戚少商拉着废话了一通错过了吃饭时间,现在肚子还真有些饿了,如果今天再不吃的话,至少还要饿一晚上。从小他没少受过饿,母亲为了生计不得不每天出去赚钱。他一个人在家经常是饥一顿饱一顿的,所以胃疼这个毛病一直就没好过。


顾惜朝犹豫了一阵,才勉强端起那碗所谓的晚饭,简单的往嘴里扒拉了一口。顿时,满嘴都是无法言喻的苦涩。他转身“哇”的一声把嘴里所有东西都吐到了马桶里,忍不住呛咳了起来,整个嗓子火烧火燎的难受。厨房今天是打翻了盐罐子还是今天咸盐不要钱白抢啊,这根本就像掉进盐缸里了一样,叫人如何吃得下去!


这时候那个哑刮耳的声音又来了,把门敲得哐当哐当响:“时间到了,盒子拿出来!”


他扶着墙壁站起来,用衣袖摸了摸嘴,将饭盒从门上的小窗口塞了出去。外面送饭的人将饭盒随意丢进推车里就走了。


顾惜朝走回到之前的墙角躺了下去,双手叠于脑后空洞的望着漆黑的天花板。此时他自己也不知道脑子里该想一些什么,终身监禁意味着他一辈子都要呆在这个监狱里。那么是不是也可以说他一辈子都要面对戚少商?想完这句话,顾惜朝自嘲的笑了起来。一辈子哪有这么容易,就算自己一辈子都呆在这里,难道戚少商就不升官吗?他总是会丢下自己一个人走的,就像六年前那样,头也不回。


他忽然又想到了晚晴,那个单纯善良的富家女。他们结婚一年来这傻丫头还没来得及跟着自己多过上几天好日子他就被关了起来。如果当初他没有遇到晚晴,大概已经横尸街头了吧。如果当初他没有遇到晚晴,自己现在可能也不会进到这监狱里来。他长叹了一口气,最后一次得到晚晴消息的时候听说她手术已经成功了,转到了深切监护室。如今也有一两个月过去了也不知道她现在到底怎么样了,那么严重的伤还能治好吗?


想着想着,他觉得自己意识渐渐模糊了起来,脑子也转的慢了,眼皮子不受控制的渐渐合了起来,再后来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当晚他做了一个梦,梦里自己胃病犯了蜷缩着身子跟个虾米似的疼的满头大汗。母亲的脸,那些嫖客的脸,傅宗书的脸,黄金鳞的脸,冷呼儿以及鲜于仇的脸在自己脑子里像放电影一样一一闪过。他觉得一阵一阵的寒冷,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泪水不停的往下流,嘴里不知道咕哝着什么。忽然一双温暖的手覆上他的额头,耳边仿佛有人轻哄着。直到这时他才渐渐觉得没有这么痛苦了,渐渐的放松了下来,渐渐的再次沉睡了过去。


而在梦中,那个有着温暖双手的人的面容,他始终没能看清楚……

楼主 雪仙云  发布于 2016-03-03 21:53:00 +0800 CST  
第五日:
第二天顾惜朝是被送饭的推车声给吵醒的,他有些迷糊的揉了揉太阳穴,梦里的一切好像都不记得了。送饭的依旧是昨天那个家伙,依旧粗暴的将饭盆从小窗口外丢了进来。顾惜朝很想洗个脸刷个牙,可这禁闭室里除了马桶里就没有其他东西了,让他实在很为难。


他站在马桶边很是犹豫,最后还是觉得克服不了心理障碍,索性就不洗了。


早饭比昨天的晚饭还要简单,就是一个冷馒头和一杯凉白开。顾惜朝左手按住隐约有些作痛的胃,右手撕了一小块馒头送到自己嘴边。然后像尝试什么未知食物似的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一下。


味蕾没有给大脑传递出什么恐怖的信息,这馒头虽然又冷又硬,但好歹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不至于让人无法下咽。他悬在半空中的心总算踏实了一些,心想:阿弥陀佛,这回掌勺的总算把盐罐子给扶稳了!


顾惜朝盘腿在门边坐下,将馒头撕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往嘴里塞,两边的腮帮子被撑得鼓鼓的。他真的是饿了,吃东西的速度比平时快了不少,大有点狼吞虎咽的意思。可饶是如此,他举手投足中还是透着一股子从容劲儿,吃相快而不慌,很是养眼。


馒头不算大,三下五除二的就给吃完了。他拍了拍胸口,感觉有点被噎着了,连忙端起一旁的凉白开慢慢的小口小口的喝了起来。这让他不禁想起了小时候,一个人在家冷锅冷灶的没有菜,就只有这样的白馒头可以充饥。他最喜欢的就是拿刀把馒头从中间剖一个口子,然后再在中间夹一层细细的白糖,一口咬下去甜丝丝软绵绵的别提多美味了。只是那个时候家里穷,白糖还不能一次放太多,所以每回他都只能算着算着的撒,感觉每回都没有吃过瘾一般。后来日子过得没有这么紧巴了,他干的第一件事就是随心所欲的在馒头中间夹上厚厚的一层糖。可是那一次咬下去却发现味道没有想象中的好,太多的糖反而腻人,失去了那种让人意犹未尽的感觉。


他忽然觉得这些年的优越生活让他忘记了自己的出生,忘记了一些在那种环境中成长造就出来的应有的野性。水杯静静的停在唇边,他挑眉一笑。从昨天开始就累积在肚子里的火气顿时烟消云散,戚少商原来你是这个意思!


顾惜朝拍了拍手上的馒头渣滓,将没喝完的水盖好,从容的朝马桶走了过去。他打开水箱盖子,修长的手指轻轻撩了撩,觉得还算干净,便掬了一捧用来洗脸。


等收碗的人再次推着车过来的时候,他已经重新梳好头了头,洗干净了脸,将吃完的空碗早早的摆到了门外。劳穴光看了看手里那空碗,有些诧异,按照昨天的情形推算,这人不可能这么快就适应监狱的伙食了啊?怎么睡了一觉起来,和换了个人似的。


他晃了晃脑袋把空碗丢进推车里,然后一边往前走一边取下肩上的对讲机说道:“大当家的,这小子把早饭全吃完了。”


对讲机那头沉默了一会,声音略有些高兴的回复:“二哥辛苦了,中饭还按照计划行事,记得多给他一瓶水。”


“没问题!”


顾惜朝吃完饭在这个小房子里无所事事,索性又躺了下去。昨晚上睡得不安稳,早上起来头还有点疼。一晚上都在做梦,搅得他相当的不安生。他右手叠在自己肚子上,手指有节奏的轻轻敲打着,像是敲打着什么节拍,辅一看见的人还以为他在哼小曲儿呢。


其实不然!


这人现在满脑子都在想昨晚上的梦。他最印象深刻的就是那翻江倒海的疼痛,其他的都不太能想得起来了。依稀记得好像看到了傅宗书和黄金鳞,但是又不这么确定。他挑了挑眉,心说这些人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梦里他有一个奇怪的感觉。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人出现过,他拼命想看清楚对方的脸,可是怎么都是徒劳,最后只剩下那温热的触感。


奇怪了,到底是谁呢?


顾惜朝按了按自己的额角,最后还是放弃了。他翻了个身,将手臂垫在自己脑袋下闭目养神。昨晚上睡得不够,他得再补补。


这一觉就睡到了日上三竿,虽然顾惜朝在禁闭室里看不到外面的太阳,但是他听到那吱吱嘎嘎送饭车的声音就知道是到了该吃中饭的时候了。


饭盆依旧还是被这么粗暴的给丢了进来,接踵而至的还有一瓶白水。顾惜朝有些同情的摸了摸那总是被摔来摔去的饭盆,捡起地上装水的瓶子,又回到了刚才那个墙边。


中午的饭还是一个菜,烧豆腐和白饭,连榨菜都省了。他有些好笑的拨弄了一下里面半生不熟的豆腐,心想:难道食堂的也知道自己做饭太咸不需要榨菜了么?


他舀起一块豆腐丢进嘴里嚼了嚼,味道一如既往的难以下咽。他皱了皱眉,又看了看手里的白水,果断拧开盖子将其悉数倒进了饭了。然后又用勺子搅拌了一会,等饭菜和水充分混合再沉淀后,他用勺子拦在饭盆边缘,将拌过饭的水全倒进了马桶里。


这时候他再吃了一口就发现原本咸的难以入口的东西已经变得淡而无味了。哎,淡而无味总比难以入口强啊!顾惜朝老老实实的吃着,一勺接着一勺,好似那和他平时吃的东西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劳穴光在门外听着他里面的动静,赞赏的点了点头。其实他一直没有走远,无论是昨天还是今天,他奉命观察1130的举动。每次送了饭都是把车推到走廊一头,然后悄悄的走回来偷听。


其实监狱里的伙食没有这么差的,你想想,里面全是关的穷凶极恶的暴徒。若是每天吃得这么差,那不得三天两头就暴动啊!只是禁闭室是用来给人思过的,自然要比关在外面要差一些。不过味道至少是能入口的,素菜里还是带着一点荤腥儿的。


只是不知道这次大当家的为什么要这么对这个犯人,特地交代了不用规定他的作息时间,可送进去的饭里不能见肉,还得再往里面多加两把盐。


他看不懂戚少商的用意,也懒得去懂,反正上面的吩咐照着办就是了。劳穴光看了看手上的时间,觉得差不多了,就又蹑手蹑脚的从禁闭室门口走开。到了另一头推着车大摇大摆的又折返了回来。


顾惜朝睡了一上午,又饱餐了两顿,现在精神头非常之好,他决定好好的思考思考。他一边围着墙根转悠着消食儿,一边在心里琢磨:自己估计是要在这个地方呆一辈子了,但是他才二十七岁,这一辈子至少还有个三五十年呢。见戚少商之前那些犯人的反应他不是没看到,那些人肚子里想的是什么他不是不知道。可要他牺牲自己身体去换来一些利益,他做不到!至少面对那群疯子,他做不到!所以,这么长的时间不先计划一下,指不定出去后连三五天他都过不下去。


顾惜朝是一个商人,他一手创立的公司早已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大集团。多年在商场上和对手的交锋让他养成了一个习惯,那就是利益最大化!除了晚晴以外,只要不涉及他的底线,任何事情在他眼里都可以和利益挂钩。


以前在外面的时候就有耳闻过男子监狱里的一些事情。什么新人进来被老油条欺负,什么犯人拉帮结派暗地里斗殴,什么为了一点吃的去当别人的娈童。那时候他觉得这些事情离自己很遥远,他做事谨慎绝对不会有把柄落在别人手上,所以他相信自己绝对不会有蹲号子的一天。


可是很多时候人算不如天算,这次老天爷还真就把他给送来了,一呆还的是一辈子。虽然,这也得他心甘情愿的进来。


顾惜朝考虑了一下,要他臣服于那些同等级的犯人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因为他天生就是让别人臣服的王者。首先那些人和自己身份都是一样的,跟着他们也得不到太大的利益。再一个,他考虑到自己一生都要在这里度过的话,那么开辟自己的战场永远比依附别人要可靠得多!


可是这些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就需要非常详细的计划了。目前他连监狱里有几个分区,每个分区有几个头儿,这些头都是些什么人都不清楚,怎么去设计他们?他觉得自己手上能用的情报实在是少得可怜,若是能找个人打听清楚就好了!


忽然他脑海里闪过一个人!这个人在南城监狱的地位绝对是万人之上,可以说南城就是他的一言堂!里面每天的作息,每个犯人的背景,整个监狱的人脉走势他一定是一清二楚。如果能让他帮自己梳理梳理,必定收获颇丰!


这个人,自然是南城监狱里最大的官儿——监狱长戚少商!


顾惜朝心里先是一喜,接着就郁闷了。他和戚少商有旧仇,他最不想的就是去求他。以前的事情明明是戚少商对不起自己,他完全可以利用这一份愧疚感好好的为自己在监狱里谋点福利。可是如果眼下他主动去找戚少商打听情况,就会变成了他反而欠他的了。正负相抵,好像搞得他们俩之间没了半点私人的联系了似的。


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他要戚少商欠着自己,永远都愧疚。这样他才能从他身上得到更多!


断了戚少商这条路子,顾惜朝又陷入了沉思。虽说要搞好狱警的关系,但也不能完全指望他们。他们反复无常绝对不是可靠的家伙,什么收了钱不办事的这些人多了去了!他虽然有钱,但也不能随随便便的拿出去打水漂子。况且这监狱里想要把钱从外面带进来,也是要费不少功夫的,他得用在刀刃上!


而至于犯人,可信度就更低了。你不知道对方的背景,贸贸然的就去和人家联手,很有可能到最后自己就被所谓的盟友给卖了!落得个连渣渣都不剩的下场,看着出卖你的人在一旁数钱!


思前想后是左也不行右也不行,哎,到底该怎么办呢?

楼主 雪仙云  发布于 2016-03-04 20:09:00 +0800 CST  
第六日:
一周的禁闭生活并没有想象中的难熬,起初顾惜朝还根据送饭的次数来计算时间,到后来他也懒得数了,反正到时候戚少商总要把他放出去的。抱着这样的想法,除了不能洗澡这一项以外,顾惜朝每天过得还是很逍遥的。在禁闭室里又不用干活,睡觉睡到自然醒,吃完饭围着墙根散散步,他觉得再这么下去自己都要长胖了!


所以当一周之后狱警来释放他的时候,他忽然有种不想出去的冲动!


不出去自然是不可能的,而前来接他的人竟然是阮明正。顾惜朝摸了摸自己胡子拉碴的下巴朝对方提出了第一个要求——他要洗澡!


阮明正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然后就让人押着他先去了浴室,自己在后面安排人给他刮胡子。顾惜朝顿时有点懵了,他做好了对方拒绝的准备,却没想到人家居然如此轻松愉快的答应了。他不禁再想这家伙是不是还有什么后招在等着自己,同意他的要求是不是一个陷阱啊?


其实有的时候聪明人往往喜欢把很简单的问题思考得很复杂!阮明正之所以这么爽快的答应顾惜朝的要求仅仅只是因为他着实被这个样子的顾惜朝给吓着了。原本温润清冷的脸配上一下巴的胡子,阮明正一进门就突然看到如此这般的一张脸,那视觉冲击实在太大了!他当下就在心里暗暗决定得先送这家伙去梳洗,并且要交代监管他的狱警,在洗澡问题上要给予顾惜朝特别优待。别人洗二十分钟,他就可以多十分钟。别人三天洗一次,他两天就可以洗一次。


就这样在顾惜朝不知不觉的情况下,他就已经得到了生活上一个相当不错的后门。


整理完毕后的顾惜朝又回到了那清俊淡然的模样,狱警把他送到壹监区最上层左边倒数第三个监室里。在进去之前他特地瞄了一眼监室的门牌号:1157!


这个数字让他很是无语,以前在学校的时候他的宿舍号码是115而戚少商的是157,而现在他被安排到这个房间里绝对是戚少商故意的!


狱警把顾惜朝送到后交代了一些纪律,又给了他一个监狱生存小册子,哦不,应该是一本叫《监狱规范手册》的书,嘱咐他一定要记牢上面的规定后就锁上门自己走了。


顾惜朝目送狱警离开后转身打量起这个牢房来。牢房的结构和禁闭室是一样的,都是矩形设计,只是面积比禁闭室大出了一倍多。房间一头是门一头是马桶和洗漱的地方,一个双层架子床靠着墙边放着。他摸了摸上铺,发现除了一个垫子以外其余什么都没有,而下铺却多了一床被子。他有四处找了找,也没在房间里找到另外一份的牙刷脸盆什么的,如此看来这件监室是只有他一个人住了。


对于这样的安排他简直是喜闻乐见,单人房永远比和别人挤一起要舒服得多!


此时监狱里的其他犯人都在工厂里做工,整个监区都静悄悄的,顾惜朝站在门口观察了一番监区地形构造之后觉得实在无聊,便躺床上看那本“监狱生存小册子”去了。


这本书其实把监狱里的生活写得很详细,只是前篇废话太多,看得人瞌睡连连,到后面才讲了一些有用的东西。


比如这里面说道在监狱中任何不起眼的东西最后很可能都成为致命的武器,所以每一个犯人不但自己不允许改造任何生活用品同时还要监督别人是否有这方面的举动。书里还说道不许犯人参加任何斗殴打架行为,如果遇到了,就找个墙边双手抱头蹲下。


顾惜朝默默的把这些的记在了心里,他不知道如果真遇上危险了书里说的这些东西能不能用上,但至少以现在的情况来说全部记下来还是有好处的。


又过了一阵后外面逐渐开始嘈杂了起来,大概是所有犯人做完工该回来了。顾惜朝拿着书走到自己监室的门口,用书挡住自己大半的脸露出一双眼睛静静的观察着楼下的那些犯人。


南城一共有四个监区,分别用汉语繁体壹、贰、叁、肆来区分,而不是用阿拉伯数字。壹监区的人刑法是最重的,肆监区的最轻,所以他在的这个监区里几乎都是死缓和无期。每一个监区有十层牢房,左边五层右边五层,而每一层又有十间牢房。每个牢房住两个人,那么南城监狱里就可以关押八百个犯人。他在心里给这个数字打了个九折,也就是说这里面目前关押了大概七百个人。


七百人这个数字虽然不大,但也不容小觑。其他监区的人他不知道,但就壹监区的这些人来说,打起架来绝对个个是以一敌几的家伙。


顾惜朝正在想着,壹监区的犯人们已经成群结队的回来了。他们个个带着手铐脚镣,旁边有狱警押送着。这些人都是重犯所以除了关在监室里和吃饭洗澡的时候以外,其余时间都要带上手铐。


狱警将他们分成了四部分,分别排在四个楼梯口那里,正打算让他们报数清人呢。这时不知道谁抬头看到了依在门边上的顾惜朝,顿时喊了出来:“看,美人!”


其他犯人被他这么一喊也纷纷抬起头来寻找顾惜朝的踪迹,找到之后立刻兴奋起来,也不顾自己还带着脚铐收料,就向想往他的监室门口冲过去。顿时整个监区跟沸腾了一样,喊声震天。


押送他们的狱警立刻拿出警棍对着几个特别激动的就是一通很打,其中一个被打得满脸是血,躺在地上喘息着还不忘看着上面五楼的方向痴痴的笑。此时所有狱警都庆幸这些疯子都还是被铐住的,行动起来没这么方便,他们站在楼梯上直接一踹,就把想要冲上去的人给踢了下去。


这时候忽然一个等级高一点的狱警站在中间朝天上开了一枪,“嘭”的一声枪响让所有人瞬间安静了下来。开枪的人等着那些骚动的犯人,大呵了一声:“全部安静回自己监室去,否则全部扣分!”说完他抬头对着顾惜朝也没什么好气儿的说:“你也给我进去,不许在门口靠着!”


顾惜朝一直冷眼看着下面那些疯狂的人以及那些忙乱的警察,本来心情就不是很爽。现在被人一呵斥就更是不开心了,他狠狠的瞪了那个狱警一眼,索性扭了头躺床上休息去了。


楼下的人见他进去了,才慢慢平复了下来,又重新拍好队,分别回到了自己的监室中。一切仿佛就这么过去了,只是他们谁也没发现另一边不远处上面还站着一个人。他躲在暗处,闷不吭声悄悄的将这所有的事情全看到了眼里……

楼主 雪仙云  发布于 2016-03-04 22:55:00 +0800 CST  
第七日:
戚少商站在楼上,把下面人的反应全都看了一个遍,心里不禁有些犯难。他似乎低估了这些人对顾惜朝的热情,将问题推向了一个比较尴尬的局面。原本他将顾惜朝关到禁闭室一周是想要激发这个人逆境求生的本事。在监狱这个地方,就算你不去招惹别人也会被别人招惹。更何况顾惜朝长了这么一张脸,虽不是女气,却也文质得可以。再加上那份毫不矫揉造作的气度,对于这些看腻了糙汉子和娘娘腔的家伙们来说绝对是大杀器。这么将他和监狱里其他犯人比,简直是天上地下的差距。


如果只是用谈条件的方式让这些人放过顾惜朝,那几乎是天方夜谭的事情。即使答应了,他戚少商还担心他们出尔反尔呢!所以解决问题的唯一方法就是让顾惜朝自己去面对他们,哪怕是用武力解决都好,能让他们知难而退最好,再不济也能威慑到他们,如此才能一劳永逸!


顾惜朝不好惹,生气的顾惜朝更不好惹!


这一点,戚少商深有体会。所以,基于这样的考量,他决定激怒顾惜朝。但是六年后他再见这个人,心里着实吓了一大跳。以前那个身材飞扬桀骜不驯的人到哪里去了,怎么会变成这样阴沉沉的样子。那双眸子里透露出来的分明是万念俱灰的信息。


这样的顾惜朝根本不需要别人欺负他,他就已经死了。


这可不行,戚少商兵行险招,他先给这人点一肚子的火,然后把他关进禁闭室里让他没处发泄,同时也吊足了外面人的胃口。等他再次出来的时候,外面一定有人会忍不住不知死活的去惹怒他。而这时,囤积了一周的怒火只要稍稍一撩拨就会变成滔天的焰浪,那个觉得顾惜朝好欺负的傻子直接就会沦为炮灰。


戚少商计划得很好,可问题是很多时候计划赶不上变化。他不但发现外面这些人比他想象的疯狂,还发现顾惜朝竟然很淡定。这是什么情况?!难道六年不见这人的性格变了?!


顾惜朝性格倒是没多大变化,只是成熟后的他习惯性的不去明着挑事儿而已。可是他忘记了一点,这里是监狱,是一个我不犯人,人要犯我的地方。


下午放风的时候就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


顾惜朝在操场旁边的凳子上坐着晒太阳,迎面就有一群小无赖朝他走了过来。带头的这个人留了一脸的络腮胡子,头上仅有的几缕头发扎着一个冲天的小辫儿。又圆又方的脑袋长在一个矮胖矮胖的身子上。远远看去,还真以为是个侏儒。


“小白脸,我们老大让你过去走一趟!”


他一来就傲慢得很,眯缝着个眼睛把顾惜朝上下打量了一个遍。一嘴的黄牙参差不齐的让人看了都特别恶心!


顾惜朝垂着目光看着自己的袖子问道:“你是谁?”


“老子是龙涉虚,这里面人称龙大太子的就是我!”龙涉虚自报家门的时候鼻子都快冲到天上去了,得意的都快忘了自己几斤几两。他见顾惜朝听后没什么反应,又道:“我们老大就是这南城的霸王,九幽神君!”


顾惜朝听了这话便将目光移到他脸上,慢慢站起身来。龙涉虚以为他是害怕自家老大的名头,脸上更添了几分神气。


完全站起身来的顾惜朝比龙涉虚足足高出两三个头,他又弯下腰和龙涉虚面对面的对望着,就这么望着也不吭声,直到对方眼神开始闪烁开始心慌他才一字一顿的道:“不、认、识!”


龙涉虚顿时感觉像被人“啪啪”两个光甩在了脸上,顿时血液往头上冲。他觉得自己在小弟面前丢了面子,二话不说撸着袖子就想冲上去。而就在这时,旁边插进来一个声音。


“哟龙涉虚,你不在九幽身边呆着,出来惹是生非做什么?”


来的人和龙涉虚相比那简直是顺眼多了,散发出来的气场也正得多。他对上顾惜朝的眼睛,微笑着点了个头,然后似笑非笑的看着龙涉虚,比出了中指。


龙涉虚本来就是在气头上,见他这么一比顿时都快气疯了,根本不顾两者之间的身高差就冲了过去抡着胳膊一通拳打脚踢。后面来的人伸手就抓住了他脑袋顶上的辫子,手掌一开直接把人给按在了原地,然后跟看小丑似的看龙涉虚自己在那折腾。


顾惜朝在一旁看好戏,顺带聊天:“兄弟高姓大名?”


“在下唐柳源,不是什么高姓大名!”


“在下顾惜朝,幸会!”


“坐个监有什么可幸会的。”唐柳源呵呵一笑:“你知道么,你来南城一个星期,个个都在议论你。”


龙涉虚见这两人无视了自己,简直是怒极攻心,也顾不得这么许多了,大叫着招呼手下的小弟:“你们上!快上!揍死他!”


被他这么一喊,那些愣住的小弟们才纷纷出了手,上去拽衣服的拽衣服,扯衣角的扯衣角。唐柳源一副我自巍然不动的站在那里,右手依旧按住龙涉虚的脑袋,左手一个万宗归流就将黏在自己身上的那些小弟们给扫到一边去了。


这么一闹就惊动到了狱警,吹着警哨就冲了过来。唐柳源一看势头不对,和顾惜朝对了一个眼神后,立刻放开龙涉虚逃之夭夭了。顾惜朝见他走了,也闷不吭声的躲到了一旁。所以等狱警到的时候,就剩下龙涉虚一个人被摔到了地上,正挣扎着被他那群小弟搀扶起来。


所以,这个小插曲的结果就是龙涉虚他们几个人围着操场跑了二十圈,一群人呼呼啦啦的在跑道上嗷嗷的,怒气顿时全消,只剩下一声接着一声的哀嚎。


而顾惜朝和唐柳源这两个当事人却躲在角落里笑的前仰后合。


可是人越开心就越容易忽略一些重要的细节,也越容易对人放下戒心。唐柳源笑着笑着就慢慢将目光盯上了顾惜朝,眼神变得莫名的阴冷,手悄悄的摸到了自己身后……

楼主 雪仙云  发布于 2016-03-05 21:52:00 +0800 CST  
第八日:
唐柳源已经摸到自己藏在身后的东西了,而旁边的顾惜朝毫无防备正开心的拍着手。此时以他的身手若是猛然出手,顾惜朝定没有半点活命的可能。可是唐柳源并没有在第一时间下手,不知怎么他竟觉得自己有点心虚和紧张。汗水莫名其妙润湿了掌心和后背,心脏突然间加速跳动了起来,原本十拿九稳的信心在此刻忽然犹豫了。

而就是这犹豫的一霎那他便错失了最佳下手的时机,等他再想下手的时候,迎面已经有狱警朝他们跑过来了。

孟有威的到来让唐柳源不得不暂时放弃自己的计划,而顾惜朝却在不知不觉中捡回了一条命。

孟有威跑到离他们还有三米左右的不远处对顾惜朝喊道:“1130,有人要见你!”

顾惜朝收起笑脸问:“谁啊?”

“我怎么知道是谁?!”孟有威有些不耐烦:“你走一趟不就结了!”

顾惜朝没有再问下去,回头对着唐柳源点了点头,起身拍了拍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跟着孟有威走了。唐柳源看着他渐渐走远的背影,心里莫名的松了一口气,好像刚才差点被杀的人是他自己似的。只是他不知道的是,顾惜朝在转身背对着他的一霎那,上扬的嘴角迅速降了下来,笑意盈盈的眼底立刻布满了杀机和阴寒。

戚少商的办公室有一半都是落地的玻璃窗,而窗外正对着的就是放风操场。他站在落地窗前,将一切看了个正着。

旁边的勾清风对于他这样平淡的态度很是不解,抓耳挠腮的问道:“头儿,刚才唐柳源那小子摆明了是要杀1130啊,你为什么不管呢?”

戚少商轻轻笑了一下,反问他:“我为什么要管呢?”

勾清风被他问得一愣,磕磕巴巴的回答道:“因为你……你是监狱长啊!这个犯人私下斗殴都是大罪,更别说这种杀、杀人了!”

“钩子,你太小看顾惜朝了。”戚少商拍拍他的肩膀说:“你好好想想刚才顾惜朝坐在哪里的姿势。”

“姿势?不就是坐着拍手,笑得前仰后合的么?”勾清风明显觉得自己脑子有点不够用:“不过他拍手的动作的确有点怪,哪儿有人这样拍手的?”说罢他还学着比划了两下,手掌和小臂呈九十度垂直的角度,与其说是拍手,其实更像是礼佛时候的双手合十。

戚少商放下茶杯走到他身后,将他的手臂又掰了掰将动作调得更标准了一些。然后问:“你看,这是什么招式?”

“这、这是小擒拿里面的环肘后击?!”

戚少商点点头:“没错,你再想想当时他的脚是怎么摆的?”

“脚?”勾清风挠挠头回忆着:“好像、好像双腿与肩同宽的分开,膝盖朝着唐柳源的方向拐着的。”

“所以你明白了为什么不需要我出手了吧。”戚少商感叹着:“如果唐柳源出手的话,顾惜朝一个环肘后击就能化解他的攻势。然后接着自己上一招的余力和惯性作用,就能立刻起身腰部用力一脚朝唐柳源的脑袋踢过去,成功的逆转攻守之位。”

勾清风听着戚少商的分析,吓出了一身的冷汗,想想1130这些让人毫无察觉的举动和他同是露出的那爽朗的笑容,简直像是两个人!他不得不佩服这人的警觉性、机敏性和深沉的心机。同时他也明白了,1130这种人是绝对不能小觑的!

他暗暗咽了口唾沫问戚少商:“头儿,虽然这次唐柳源没成功,但保不定还有后招,你真的不管?”

戚少商晃着自己杯子里的茶水,眼神变幻莫测:“这个,就要找李陵来问问了。”

话分两头,顾惜朝显然不知道这一切都被戚少商看了去,而且他也不在乎这些。他想的是唐柳源为什么要杀自己!短短两三分钟里,他在脑子里就已经把所有有可能对自己下毒手的对头全都过了一遍,没一个能和唐柳源扯上关系。而看唐柳源的身手,显然是部队出身的练家子。

难道是买凶杀人?他想了想又觉得不可能,自己已经是终身监禁了,一辈子的牢狱难道不比痛痛快快死了更让人难受么。所以,还有谁去花这个冤枉钱呢?

难道是那边的人派他来的?这一点顾惜朝有些拿不准,一时思路竟然卡壳了。与此同时,他也已经走到了接待室门口。孟有威给他铐上了手铐和脚镣,打开门说:“我就在门口,你尽量快点。”

顾惜朝有点疑惑,按理说南城每个月只有一天是同意探监的,而今天显然不是规定的那天。再看孟有威的态度,更显然是被疏通了关系。他连规定探监日都不一定有人来看他,又是谁会这么大费周章的今天来呢?

顾惜朝狐疑的走了进去,抬头看见一个身形瘦高瘦高,脸上还留着小胡子,浑身上下名牌裹身的家伙坐在玻璃外面。

这个世界上有两种人。一种是无论穿再廉价的衣服都能穿出巴黎时装周的味道来,而还有一种是无论多昂贵的衣服穿在他们身上都跟夜市地摊上10块钱捡来的似的。顾惜朝自然是前者,对面这人无疑是后者。

顾惜朝看到这个人,眉头立刻皱了起来,每次这人来,一定没什么好事。他拿起听筒没什么好气儿的说:“黄金鳞,你来做什么?”

黄金鳞看他也是非常的不顺眼,语气不善的回道:“顾惜朝,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行不行,你以为我想来啊?”

“那好,我现在就回去!”顾惜朝说罢作势就要挂电话。

“你这臭脾气能不能改一改?!”黄金鳞在电话一头抱怨:“妓女的儿子怎么还一副清高的嘴脸……”

他这两个字一出,顾惜朝脸色立刻变得煞白。他恶狠狠的盯着黄金鳞,语气森然的说:“黄金鳞,你再敢说那两个字,我一定将你抽筋剥皮挫骨扬灰!”

也不知道是他的眼神太过凶狠了,还是黄金鳞自己也意识到自己说话太过分了。他竟然没有和顾惜朝继续斗下去,只是顿了顿说:“舅舅有话让我带给你。”

“说!”

黄金鳞压低声音问道:“那件事情,你办得怎么样了?”

“办得怎么样了?!”顾惜朝本来就一肚子火,现在火更大,索性吼了起来:“你他妈的还有脸问我?!”

“顾惜朝你发什么疯?!”黄金鳞像是什么秘密被人戳破了似的紧张的看着四周,然后面色不好的说:“什么叫我没脸?!”

顾惜朝面对他从来就没什么好态度,现在更别想有,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吼着:“你们怎么不早告诉我戚少商也在南城?!”

他这话说得黄金鳞一愣:“戚少商在南城?他也是犯人?”

顾惜朝只觉得提到这个名字自己就牙痒,磨着后槽牙一字一顿的说:“他是监、狱、长!”

这个答案显然是黄金鳞没想到的,他听后皱了皱眉眉头:“那这事可就不好办了……”

“你们真不知道戚少商在这儿?”看黄金鳞的样子不像是装出来的,顾惜朝自己也犯了迷糊:“那六年前的事你们查清楚了没?”

“暂时还没有。”黄金鳞像是在思考什么似的,敷衍的说:“总之你尽快把舅舅交代的事情办好!”

顾惜朝点了点头:“我自有分寸,你尽快查明白这六年戚少商到底去了哪里。还有……”他压低了声音:“今天,就在刚才,有人想要明目张胆的杀我。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你也最好搞清楚。”

“顾惜朝,你能别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指挥人行么?”黄金鳞顿了一下,犹豫了一会却还是说了出来:“对了,晚晴已经醒了,现在不需要再在ICU里呆着了。舅舅说,等她完全康复了就让她来看你,你想好到时候怎么和她解释吧!”

说完,黄金鳞突然有了一种报复的快感,猛的挂上电话转身就走了,留下顾惜朝一人在那里发呆。

晚晴,醒了么……

楼主 雪仙云  发布于 2016-03-06 20:13:00 +0800 CST  
我在医院住院,早晚各一次点滴,还想着更新……求支持啊

楼主 雪仙云  发布于 2016-03-06 20:44:00 +0800 CST  
第九日:
那日黄金鳞走后,顾惜朝回到自己的监室发现多了一个人,这人自称是来带他熟悉监狱的。其实每个新犯进来之后都有一个月的熟悉期,顾惜朝一进来就被关了禁闭,已经就比别人晚了一周。


顾惜朝想了想,觉得也没什么坏处,默然允许了对方带着自己满监狱的到处晃荡。


那人说别人都叫他尤知味,也是南城的犯人,只是平时表现得好点被提成了犯头。而所谓的犯头就是那些帮着狱警一起管理犯人的犯人。他们相对普通的犯人手里多了一些权力,生活也稍微舒适一些,做工也能更轻松一些。


顾惜朝听他说着,自顾自的提问:“犯人都要做什么工作?”


“那可多了去了!”尤知味拍拍自己圆滚滚的肚子:“监狱里的犯人好比那不要钱的劳动力,每天管饭管住就行了。至于干的活儿,从轻的到重的都有。”他指了指左边一排的工作间道:“看见没,这边都是轻活儿,什么塞塞毛绒玩具、做做笔芯、印印考卷、叠叠衬衣之类的。不累人,但是分儿少!”他又指了指右边一排的工作间说:“而这边儿的就是重活儿,上机床做螺丝、卷钢管、外派去修操场那都是有的。这些活儿耗体力危险性也大,可相对的分儿就多了。”


“分是什么?”顾惜朝听他一直提起这个,不由得有些好奇:“难道犯人还有考核?”


尤知味看了看他,嘿的一笑:“这分儿在监狱里那可是宝贝!分高分底关系着你每个月能到小超市里买多少钱的东西,关系着你能不能申请减刑!你说重不重要?”说到这,他好像很有感触似的叹然道:“哎!都说考考考老师的法宝,分分分学生的命根。可这分在监狱里也是我们犯人的命!”


顾惜朝懒得听他在这伤春悲秋,接着问:“南城不会就你一个犯头吧,其他的是谁?”


尤知味深深有种这个人不是进来坐牢的,而是领导进来视察工作的感觉。他有些哭笑不得的回答:“南城一共四个犯头,你们壹监区两个,贰监区和叁监区分别各一个,肆监区的犯人刑法都不重,所以就没从他们里面选。我是贰监区的,负责伙食这一块。叁监区的犯头叫高鸡血负责轻活儿这部分。剩下两个一个叫九幽一个叫李陵,分别负责重活和外派。”


顾惜朝心里冷笑,这一个个的都是油水差事!底下人想吃好点就得给尤知味塞钱,想轻松点就得给高鸡血塞钱,想分多点就得给九幽塞钱,想外出放放风就得给李陵塞钱。哼,戚少商打的好算盘,以暴制暴,真是符合他的性格!


尤知味见他突然冷笑还以为是新来的家伙不知天高地厚想要自己搞点动作出来,连忙劝阻道:“你别去想那些没用的,四个犯头里面只有我和高鸡血是被提拔起来的,九幽和李陵全是内定的,因为他们两个势力太强了,多年来一直明争暗斗的。”


“九幽?九幽神君!”顾惜朝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忽然想起来就是龙涉虚口中的老大,他又问道:“他和李陵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这个估计没人清楚!”尤知味今天不知道怎么的话特别多,该说不该说的全都一股脑的倒了出来:“听说九幽以前是一等一的制毒高手,后台强硬,人际关系错综复杂。就算进来之后,外面还有一群人在保他。而李陵以前是八十万禁军教头,不知道得罪了哪家权贵,以谋反叛国罪给关了进来。本来也是该判死刑的,后来诸葛大人、杨将军等人力保才改成了终身。”


“那你知道唐柳源是什么人吗?”


“唐柳源?他是李陵的手下,当初为了保护李陵甘愿从部队跟随他到南城的。”尤知味以为顾惜朝还在琢磨谋反的事,连忙道:“你别去趟这浑水,他们都是背后有人的家伙,得罪了可没好果子吃!”


顾惜朝不以为然,背后有人?他背后也有人啊!远的傅宗书不说,就说近的。近的就有一个戚少商,要拉关系那还不容易么!当然,他这些家底自然是不会告诉尤知味的,他自己在心里盘算了一会后问:“接下来做什么?”


尤知味很高兴他终于不在李陵和九幽的问题上绕圈子了,颠颠的反问:“接下来看你想选择什么活儿啊,我再决定带你去见九幽还是去见高鸡血。”


顾惜朝下意识的想选择九幽,但他转念一想,若是自己这么快就把傅宗书交代的事情办好了,背后的那个人会不会过河拆桥卸磨杀驴。所以,只要他一天还有用,那些人一天就不敢动他。


想到这里,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高鸡血,反正只要有戚少商在,分对他来说也不是这么重要。


尤知味在这个问题上没给什么意见,默不吭声的就将他往叁监区带。在他看来,顾惜朝选择高鸡血就是选择了他们这种没背景的小人物势力,他自然乐见其成。


高鸡血是个长得像花栗鼠一样的家伙,尖嘴猴腮的两个板牙呲在外面,小胡子留的要多汉奸有多汉奸。


他翘着二郎腿躺在自己床上,用小拇指剔着牙,小眯缝翻上翻下的根本不正眼看人,用一种类似于指甲挠黑板似的尖锐的声音问:“你到我这儿来,我有什么好处啊?”


顾惜朝身正气直的回答道:“没有!”


“嘿,你这新来的。”高鸡血晃荡着脑袋:“没好处我干嘛收你啊?”


顾惜朝挑了挑眉,目光盯着高鸡血慢慢往后退,直到退出他的监室后才将目光挪开到了走廊尽头的摄像机上,然后像是对摄像机后面的人说话似的道:“戚少商,我要进轻活儿这边!”


高鸡血一听到戚少商这三个字,吓得魂儿都快没了,连忙从床上跳下来,一把把顾惜朝给扯了回去,小眯缝眼顿时瞪成了绿豆眼,眨巴了两下问:“你、你你你和监狱长是什么关系?”


顾惜朝嫣然一笑,眼神颇有深意的反问他:“你觉得呢?”


高鸡血一时吃不准他的来头,有些为难,表面上还要端着自己犯头的架子,嘴硬道:“别以为你认识监狱长就了不起,我告诉你,我让你进我的组就是照顾新人,不是怕你!”


顾惜朝不置可否的看了他一眼。


他越是这样,高鸡血心里越是犯嘀咕,就越发的觉得他背景深厚。再联想到这人一进来就被关了一周的禁闭,天晓得那一周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所以他觉得还是保守些好,不得罪人也不能太便宜他:“这样吧,你就去做毛绒玩具吧。”


做毛绒玩具这个活儿在男监里是很受鄙视的,一来是分不高,二来是大男人的做娃娃实在有些娘,三来那针线不长眼的总归会被扎到个三五次。如此一来他既给了顾惜朝面子,又让他吃了苦头,真是一箭双雕!


高鸡血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响,可顾惜朝却不上道,他淡淡的说了一个字就把高鸡血气得想跳脚。


他说:“不!”


若是换成普通人,高鸡血早就一脚把人给踹出去了。可眼前这位他连背景都没摸清楚,不敢贸然得罪。他心想,哼这笔账我先给你记上,就让你得意几天,等我搞清楚你的来历后再收拾你!


高鸡血打定主意又道:“那就去做笔芯,叠衬衣你自己选一项吧。”


顾惜朝笑了,是如听到什么笑话似的哈哈大笑。他爱干净,做笔芯这种容易弄得一手墨水的活儿他自然不会去干。而至于叠衬衣么,他连自己的衣服都不会叠你高鸡血还妄想让他帮别人叠衣服么?


所以他的回答依旧是:“不!”


高鸡血被他气得都没脾气了,两手一摊道:“那最后就剩一个印考卷了,你爱干不干!”


印考卷这事儿真是监狱里最轻松的活儿了,只要会操作复印机就行了,剩下的就是把印好的考卷一百张一百张的捆好就行了。


顾惜朝思索了一下,勉强答应了下来,然后不等高鸡血反应自己就已经转身走出了他的监室。


等顾惜朝走远后高鸡血才回过神儿来。他那一脸嫌疑一脸为难的表情是什么意思?!怎么搞的好像自己还要求着他来印考卷似的?!自从当了犯头之后,无不是别人来求他高鸡血的,怎么到了顾惜朝这儿什么事情都掉了个儿一般!


高鸡血郁闷得想砸墙!

楼主 雪仙云  发布于 2016-03-07 17:41:00 +0800 CST  
第十日:
搞定高鸡血之后,尤知味本来想再带顾惜朝去见见李陵和九幽的。但顾惜朝以累了为由拒绝了尤知味的提议,自顾自的准备回自己监室去了。尤知味作为他的引导员,即使对顾惜朝的态度再无奈,也得老老实实的跟在他后面护送他回去。


在回去的路上,正好遇见游天龙押着一个人从禁闭室里出来。那人流里流气的,浑身都是一股子小痞子的味道。和顾惜朝擦身而过的时候,还故意轻佻的吹了个口哨,笑得一脸的放荡。


游天龙当初在大学的时候就和戚少商是一伙的,因为那时顾惜朝和戚少商的关系,他也和顾惜朝有过几面之缘,也自然知道这是一位不好惹的主。他生怕这小子把顾惜朝的脾气给招了上来,回身毫不客气的就一个大耳光冲他脸上刮了过去,恶狠狠的骂道:“吹什么口哨?!才放出来就不老实!”


那人挨了一巴掌,却满不当回事儿的咧了咧嘴,痞气十足的耸了耸肩。可他从立刻红肿起来的半边脸可以看出,游天龙下手真是不轻。


游天龙担心节外生枝,黑着脸连忙催促着那人就走了。


等他们走后,顾惜朝才问旁边的尤知味:“这人是谁?”


尤知味以为他想搞好监狱关系,所以才打听狱警名字,于是他想都没想的说:“这人叫游天龙,是……”


“不,我问的是被押着的那个。”顾惜朝微微皱眉,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


尤知味楞了一下,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忙道:“他呀,他叫耶律鸿,绑架伤人进来的。听说在外面的时候就是个小混混。”他顿了顿,又想起什么似的嘱咐道:“在南城里他谁都不依靠,说是要自己独霸一方。这人最喜欢去惹新来的,你别去搭理他就是了!”


听了尤知味的话,顾惜朝朝耶律鸿的背影看了一眼,然后又跟没发生任何事似的回过头来,淡定的按下自己监室门口的警铃,等待狱警过来开门。


尤知味觉得自己这么呆呆的站在顾惜朝身边,有一句答一句的,别人看见了太没面子。再加上他觉得这个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家伙不像是能惹事的主儿,所以在和顾惜朝打了声招呼之后,他破例没等到狱警到来自己就先走了。


当然,在很久之后,尤知味回想起今日自己这个举动时,后怕得浑身冒冷汗。文质彬彬的家伙有时候比看上去凶神恶煞的人更恐怖,他不惹事很有可能只是在酝酿一个更大的阴谋。相比之后顾惜朝在南城搞出来的举动,尤知味对于他没在自己当引导员期间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这一点上,简直感恩到无以复加!


尤知味走后,顾惜朝眼观鼻鼻观心的低着头,无视掉周围一切乱七八糟的人和事,非常难得老实的等到狱警来给他开了门,接着又非常淡定的躺到床上去看那本《监狱规范手册》去了。仿佛旁边监室那些人挑逗的是别人一样,万般皆无法扰乱他的平静。


前来给他开门的狱警在把门关好后看着这样的顾惜朝,忽然觉得他这样的神情不像是淡然,更像是不在乎。确切的说是周围这些下三滥的阿猫阿狗都入不了这人的眼,故而无视掉了他们所有的行为。就像一句话说的一样,疯狗咬了你一口,难道你还要反咬回去么?


狱警在心里默了一会,这么高傲的人他不是没见过,但一进了这监狱,任你再高傲,都有一天会被人踩在脚底下。说白了,南城里关的就没人是善茬,做人做得太特立独行了,总归是会招惹是非的。


但他不知道的是,顾惜朝特立独行的活了二十七年了,每一个人生阶段都能遇到几个是是非非,可他依旧我行我素,在特立独行的道路上一去不回头,并且顺手将那些是非都给解决得干干净净。


有道是我若不让别人屈服,便只能屈服于人。


顾惜朝自然是前者!所以他能以男儿身在风月场摸爬滚打的长大,所以他能以妓女之子的身份高分考入汴京大学,所以他能白手起家创立自己的商业集团。


这个道理,狱警当时不懂。但后来南城发生一系列变动,四方鼎力格局彻底崩塌的时候,他才突然明白过来,有的人,天生就非池中物!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我们暂时放下不表。


书归正传,第二天上午,耶律鸿就印证了尤知味的话,这个人的确是个喜欢招惹人的家伙!


第二天上午,顾惜朝第一次去做工,高鸡血亲自跑来带他。说实话,复印考卷在南城里是相当轻松的活计了。每天要做的就是将考卷复印出来,然后检查清晰度,最后一百张一百张为一捆的将它们捆好。


可饶是如此,顾惜朝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速度还是不够快。其他的步奏都还好,就是数卷子比较不容易。一来油墨没完全干,数起来容易沾得一手的黑色,二来长时间用手去搓纸张,手指腹的皮肤很快就红肿了起来,轻轻一摩就疼。而每个人每天是有一定劳动量的,数目没完成轻则自己一个人要加班,重则连累同组的所有人都没饭吃。


高鸡血对顾惜朝昨天那个态度很是介怀,所以故意将他和耶律鸿安排到了一组,并且将较为困难的数卷子的部分交给了顾惜朝来完成。


顾惜朝心气高,明知道高鸡血是在为难自己,可依旧一声不吭的去做了。他们每组三个人,一个复印打捆,一个检查质量,一个数数。每天上午要完成二百四十捆的定量。一捆一百张,二百四十捆就是两万四千张卷子。


两万四千张卷子,顾惜朝觉得自己当年数钱的时候都没这么累过!食指和拇指不停的上下搓动着,眼前就觉得有无数的纸页在翻动着,三分之一的数量下来,拇指关节处已经开始发疼了。


耶律鸿拿到了最轻松的复印打捆工作,他趁着复印机工作的时候,凑到顾惜朝身边,一脸不正经的看着顾惜朝笑,还问东问西的扯些没用的话。


顾惜朝一门心思扑在数卷子的大业上,没空搭理他,也不想搭理他。耶律鸿以为对方是怕了自己,就更有恃无恐起来。他瞟了一眼不远处的狱警,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又往顾惜朝的身边靠近了两步,没脸没皮的说:“你看你这么斯文,他们肯定会欺负你的。不如跟着我吧,我保护你!”说罢,他还顺手在顾惜朝肩膀上拍了拍。


若不是要数的卷子数量太庞大,顾惜朝简直就要笑出声来了。且不说他顾惜朝不需要人保护,就是需要,这小痞子又有什么本事说这话!他依旧不吭声不搭理他,只是肩膀一矮避开了拍在自己身上的那只手,同时挪了一下凳子,将自己和耶律鸿拉开了一段距离。


凳子的响动引起了狱警的注意,他朝这边招呼了一声,耶律鸿才悻悻的走回到复印机前面。


耶律鸿自然不会这么轻易的放弃和顾惜朝套近乎的机会,过了一会,他有借着送卷子的时候再一次的凑了过来。顾惜朝见状皱了皱眉,不着痕迹的又往旁边挪了一点距离。而耶律鸿却非常自以为是的把别人的拒绝当做了害羞,然后很是恬不知耻的又凑了上去,巴拉巴拉的说了许多自己如何如何英勇的事情。更不知死活的捞了一缕顾惜朝的头发捏在手里摩挲:“哎,也不知道你疏通了什么关系,在监狱里竟然还能留头发!”


每个人都有一些自己不喜欢别人触碰的地方,顾惜朝就非常不喜欢有人碰他的头,后来他留长发之后,头发也归类到这一部分里面来了。即使是他的母亲以及当年的戚少商碰他的脑袋,都会让他觉得反感。而唯一有这个特权的仅仅只有晚晴一人而已。


所以,当耶律鸿伸手碰到顾惜朝头发的时候,他心里一直压抑着的火瞬间爆发了出来!

楼主 雪仙云  发布于 2016-03-08 21:39:00 +0800 CST  
第十一日:
有的人发怒是狂风暴雨般夹杂雷霆之势,而有的人却是波澜不兴,让惹怒自己的人在不知不觉中死得透透的。


顾惜朝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狱警,后者正依在门边无所事事的张望着。他又稍稍回头看了看高鸡血,发现这人明显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乐见耶律鸿给自己找茬。顾惜朝虽然是头一次进监狱,但也知道,那种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就随意打小报告的人,无论是在监狱外还是监狱内应该都不会受人待见。而高鸡血的态度也说明了这人根本指望不上。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这是顾惜朝活了二十七年总结出来的顾氏名言的第一条金科玉律!


而就在这打量四周环境的几秒钟之内,他已经有一条妙计上心了。


顾惜朝停下了手里的活,一副非常疲惫的样子,抬手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脖子,顺便将自己的头发笼了起来,成功把耶律鸿手里的那一缕给抽了出来。然后他抬头,用一种非常可怜和人畜无害的眼神看了耶律鸿一眼。耶律鸿从见到顾惜朝开始,就面对的是冷冰冰的一张脸,而忽然间这张脸有了表情,还是这么含情脉脉的表情。这让这个一直处于单恋状态的家伙甫一下好似注射了兴奋剂一般,全身血脉往头上冲,涨得脑子有点晕晕乎乎的,智商全方面下线。


他看着顾惜朝笑了起来,顾惜朝看着他也笑了起来。只是一个笑得若有似无,一个笑得憨憨傻傻。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顾惜朝在心理盘算着,现在应该说点什么你侬我侬的话了。他装作想要开口的样子,然后猛然咳嗽了起来。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呛得一张脸通红。


“水、水……”他冲耶律鸿指了指不远处的搪瓷水杯。


耶律鸿还没从那张笑脸里回过味来,猛一听见顾惜朝要水,也顾不得自己手里的东西有没有摆到指定地点,就转身手忙脚乱的去倒水了。


顾惜朝在他转身的一刹那,低着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耶律鸿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大献殷勤的好时机,他倒了一杯凉水觉得凉了,又倒了一杯开水觉得热了,几次三番之后才捧着一杯不冷不热的温水,欢天喜地的朝顾惜朝跑过去。


可是,有的时候人太高兴了,就容易乐极生悲。耶律鸿一心想让顾惜朝赶紧喝上水,完全没注意脚下的东西。正当他乐颠乐颠往回跑的时候,忽然觉得脚下一滑,没等他大脑反应过来呢,整个身体就已经失去了重心朝前扑了下去。他下意识的身手去抓旁边的东西来稳住自己摔倒的趋势。可这就跟溺水之人抓救命稻草一般,根本没有丝毫的用处。耶律鸿最终还是不负众望的摔到了地上。


而就在他身体和地面发生碰撞的同时,他还没来得及感受身上的巨痛就已经听到旁边高鸡血用他那独有的,尖锐划耳的嗓音发出了一声通天彻地的尖叫“耶律鸿,我操你大爷!!!”


戚少商在大学的时候曾经有一句金玉良言,一度被他周围以及顾惜朝周围的人引为圣旨。这句话是这么说的:上帝若是给你找点小麻烦叫做在劫难逃,而顾惜朝给你找点小麻烦则叫做必死无疑!


耶律鸿摔的这一跤正好三百六十度全方位的印证了戚少商的话。我们来慢镜头回放一下,仔细观察一下在这一瞬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在耶律鸿端着水往回走的时候,忽然脚下一滑,然后他手里水杯里的水由于物理作用,成曲线往外泼洒了出来,而根据抛物线定律这杯水最后降落的地方是旁边组正在运转着的复印机。同时耶律鸿为了稳住自己的重心,伸手胡乱去抓了周围的东西。但他非常不幸的是,周围全是高鸡血刚刚打好包的卷子堆。在他猛的一拉的情况下,所有卷子轰然坍塌,满天纸张飞舞得比高考前夕学生撕书还要疯狂。


高鸡血看着自己辛辛苦苦摞起来的卷子堆在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就被这天杀的给弄倒了,气得恨不得掐死他,但碍于有狱警在场的情况下,又怕闹事丢了犯头的位置。于是,所有的不甘愤怒都化为了一声尖叫:“耶律鸿,我操你大爷!!!”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么简单而暴力。等耶律鸿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个乱七八糟的场景。他看着对自己怒目圆瞪的高鸡血,又看了看一旁已经罢工了的复印机,再看了看满地七零八落的卷子,尴尬的笑了笑,非常紧张且无奈的紧紧攥着手里的杯子:“呵呵,呵呵……”


而你要问我这时顾惜朝上哪里去了。喏,看那边!墙角边最不引人注意的地方,那个双手环在胸前,一副事不关己看热闹的人,就是他!


当然,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的就了结了。高鸡血没有胆量发火,不代表其他人没有胆量。被耶律斜弄坏复印机的那组里有一个彪形大汉。那人生得一副凶狠样,左边脸好像被什么东西炸伤过似的,有一大块狰狞纠结的疤痕,连带着左眼也是瞎的。之前大家一起坐着劳动的时候还不觉得他身形高大,只是给人一种莽汉的感觉。而现在他忽然站了起来,站在众人面前,挡住阳光,投下一片阴影,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顾惜朝暗暗打量了一下,发现这人竟然比自己还高出一个头,少说也有一米九的身高。


他走到耶律斜跟前,抡起拳头“嘭”的一声砸到桌子上,震得桌上的东西纷纷一跳:“臭小子,活腻了!”


耶律斜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磕磕巴巴的回答:“我、我不小心……”


他话还没说完,顾惜朝在旁边就轻哼了一声,神情不详,只是皱着眉头扭过了脸。


耶律斜顿时觉得自己丢了面子,臊得脸都红了。即使心里再害怕,表面上还是梗着脖子对着彪形大汉耍威风:“老子就摔了,你奈我何?!”


大汉大呵了一声,‘哐当’一脚就朝耶律斜肚子上踹了上去。踹得对方是往后翻转了一个跟头,腹痛如绞,一股子酸水就往上涌,差点没喷出来。


耶律斜没想到他会突然出手,分毫都没有时间避开,十足十的挨了这一脚。可他既然能在南城呆下去,自然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当即大骂了一句:“你大爷!”同时将手里的杯子狠狠的朝大汉的方向掼了出去。接着跳起来一个右勾拳砸在了大汉的脸上。


这一闹直接惊动了一旁的狱警,他连忙按下警铃,吹着警笛就冲了过来。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抄起警棍就对着扭打在一起的两个人一通狠捶。


周围的犯人一看狱警来了,也来不及拉架,都一个个赶紧找了旁边的位置站好。最后还是及时赶到的狱警将大汉和耶律斜两人使劲拉开。可饶是拉架的狱警来得再快,两人均已暴揍对方几回合了,双双挂彩,两张脸青的青,紫的紫,色彩很是斑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前来处理事故的是勾青峰,他看着这两个肿成猪头的人,再看看已经被折腾得不成样子的劳动室,火气就小不了。他一脚踹在大汉的小腿弯上,怒喝:“雷炮,你他娘的要翻天?!”


听他这么说,顾惜朝才知道这大汉叫雷炮。雷炮有个哥哥叫雷卷,本省主要军火商之一,著名黑帮分子一个。


雷炮还在气头上,管你是狱警还是犯人,根本都不搭理。勾青峰没有办法,只好转头一巴掌拍到了耶律斜的脸上:“草泥马的你才出来几天,又皮痒了?!”

楼主 雪仙云  发布于 2016-03-09 19:28:00 +0800 CST  
第十二日:
也不知道耶律鸿是余怒未消还是为了不在顾惜朝面前丢面子,竟然也没有搭理勾青峰。倒是高鸡血怕事情闹大了对自己有不好的影响,殷勤的凑了上去,也不管别人有没有注意到他,自顾自的把事情的经过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其中有好几次幸亏是有狱警在旁边拦着,不然耶律斜真差点冲上去把他给揍了。


不过好在一点,勾青峰是个粗人,高鸡血话里的那些小九九他也听不出来,只大概将事情听明白了。他有些不耐烦的冲在场的人挥了挥手:“屁大点事儿你们也能闹起来,说到底不就是摔了一跤!”


在场所有人都在心里一哼,想说你倒是说得轻巧,这一跤摔下去,后果可不小!


勾青峰不是犯人,自然不会知道一上午数两万四千张卷子是多么苦逼的事情。他看了看那台坏掉的复印机,非常轻松的吩咐道:“把这玩意送到后勤部去修理,其他人继续干活,雷炮你们和耶律斜他们用同一个机器!”说完他扭头看着在角落里的顾惜朝,对身后的手下说:“把顾惜朝给我带走!”


他这话一出,后面的人立刻上前将顾惜朝给拷了起来。顾惜朝猛的被人围住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想反抗。但手里的动作还没做出来,他眉头一跳复又安静了下来。乖乖的跟着勾青峰走出了工作区。


他之前想反抗并不是觉得事情败露了,而安静也并不是认命。以勾青峰那不够用的智商,肯定是不可能看穿顾惜朝的把戏。而顾惜朝愿意跟他走,仅仅只是觉得继续在那里和那群人一起数卷子还不如出来透透气呢!


如果换做是阮明正,他一定会狐疑顾惜朝的顺从是不是另有目的,从而分析出很多稀奇古怪的可能。但是勾青峰这种粗人对于顾惜朝的顺从只会感到一切顺利。反正他接到的命令也是无论发生什么事情,若是牵涉到顾惜朝的,第一将事情处理好,第二若将顾惜朝带去见戚少商。


所以,顾惜朝不吭声,他也懒得吭声,就这么沉默不语的直接将人带到了戚少商的面前。


但是勾青峰是粗人,顾惜朝不是啊。所以,在他这么一路阴着脸将自己带到了监狱长办公室的时候,顾惜朝开始隐隐有些担忧了。他在琢磨,这是不是戚少商给自己下的套儿啊?


戚少商虽然很想捉住点顾惜朝的痛脚,但他还不至于去栽赃陷害。他之所以这么吩咐手下的人,目的只是想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在第一时间把这冤家给保护下来。如果他知道自己的一片好心被顾惜朝曲解误会成那样,一定想一头撞死!


戚少商让顾惜朝在自己对面坐了下来,挥手把其他不相干的人都打发了下去。然后自己饶有兴趣的看着对面的人。


顾惜朝拿不准这人到底打的什么算盘,决定以静制动,不动声色的任凭他打量。于是一场大眼瞪小眼的比赛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拉开了帷幕。


当然,最终还是顾惜朝败下阵来。他有些微怒的问:“你到底要干什么?”


“比耐心这种游戏我就从来没输过!”戚少商轻轻笑了一下,神情颇有些得意和怀念的感叹道:“以前你不是常说我是因为脸皮够厚被人盯着看才会都毫不动摇。”


他这句话把顾惜朝一下子就拉回到了曾经的大学时代。那时候他还是个领补助的学生,那时候他还在为一个星期的生活费拼命打工,那时候他们还能一起喝酒,那时候他们之间还没有这么多的背叛。


顾惜朝眼神有点飘忽:“还记得大一下学期的那场篮球赛么?”


“当然记得!”戚少商一双大眼睛忽然被点亮了一般:“方应看倒是应祸得福了!”


一时间两人的思绪都飘回到了那骄阳似火的夏天……


汴京大学每年一度的全校篮球赛是从建校初期就流传下来的传统,成绩最好的将代表学校去和其他高校的队伍打全国联赛。全国联赛上的胜出者或优异的选手不但能获得丰厚的奖金,还有机会进入国家队!


因此,每一年汴京大学的篮球赛都是全校学生的一件大事!而在球场上,大家的气势激昂,有点小磕小碰的是属正常。所以,这篮球赛也成了大家有怨抱怨有仇报仇的绝好机会!


原本这种事情和顾惜朝扯不上关系的,他虽然运动细胞不低,但以他的性格却更喜欢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方法。篮球这种为了一个破球一群人满身臭汗的你推我撞的,实在不是他的风格。


方应看作为顾惜朝一直以来的死对头兼心心相惜的对手,他自然知道这家伙的软肋。就在他组建篮球队人员缺少的情况下,财大气粗的方家大少爷果断用了利诱这一卑鄙手段,成功将顾惜朝给拉下了水。


面对方应看开出的丰厚条件,顾惜朝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只说了一句话:“让我当替补!”


方应看非常爽快的答应了顾惜朝的要求,他心想:先把这家伙给敲定下来,至于替补不替补的,到时候就由不得你了!


而事实证明,有的时候不要胡乱答应别人的要求,否则很有可能被别人算计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顾惜朝要是一早就知道方应看打的小算盘,铁定会一个神哭小斧将这货劈成两半!


本来,从开局到杀进半决赛方应看都一直发挥得很漂亮。他负责三分,狄飞惊负责篮板,苏梦枕负责居中应对。顾惜朝这个替补和白愁飞这个队医在座位上坐得四平八稳,场场比赛都能免费在VIP区看好戏。


但是好戏不会一直免费给他们看的,出来混,迟早要还!


在金融系和法律系的一场比赛上,方应看不知道抽了什么风,一改之前强势的态度,竟然几次都射偏,最后还在铁游夏和崔略商的双防下扭伤了脚。


那场比赛他们输给了法律系,赛后方应看一手拉着成崖余的袖口一手拉着顾惜朝的袖口,语重心长的说:“惜朝,丢了金牌我心服口服,可若是再没了银牌,那就丢人丢大了!下一场你一定要全力以赴啊!”


方应看你少给我装蒜,不就是想追成崖余么,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做什么?!顾惜朝在心里把方小侯爷的家人全都问候了一个遍!


在万般无奈兼拿人手短的情况下,第二天和国政的比赛,顾惜朝代替方应看上了场。


本来这场比赛顾惜朝是想应付应付了事的,反正银牌铜牌的方应看也不会多给自己一分劳务费,反正丢人也不是丢自己的人。


但是国政那边上场的是戚少商,雷卷和穆鸠平。戚少商篮下了得,和狄飞惊势均力敌,两个神龙凑到一起竟然难分伯仲。而另外一边雷卷的三分不容忽视,苏梦枕火力全开才将它压制了下来。由于顾惜朝是第一次上场的新手,谁也不知道他的水平,便让穆鸠平去盯住他。


起初顾惜朝就想随便投投好了,根本就没有上心,得分不得分的也无所谓。可是他没想到自己面对的竟然是穆鸠平。穆鸠平这人没有什么其他的本事,可引火自焚捅娄子的功夫那可是出神入化。


每当顾惜朝抬手想要投球的时候,穆鸠平就跟个幽灵似的不知道从哪里就冒了出来,然后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挡在他前面。嘴里还罗里吧嗦的唠叨着什么:小子,有我在你绝对不可能得分!


一次两次的时候顾惜朝还不在乎,三次四次的时候顾惜朝也能无视,五次六次的时候顾惜朝就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七次八次的时候穆鸠平成功的将顾惜朝的怒火给点了起来!

楼主 雪仙云  发布于 2016-03-11 20:49:00 +0800 CST  
第十三日:
穆鸠平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无形中给队伍带来了多大的危机。顾惜朝本来就对方应看下场自己被顶上来的事情窝了一肚子火,原本想着交差了事,可没想到出来这么一个愣头青,生生让他萌生了一种自己不把国政的这帮土匪给打趴下了自己就不姓顾的想法!


他看着穆鸠平冷哼了一声,双膝微蹲然后向上跳起,双手举起球做出投篮的动作。穆鸠平连忙也卯足全力跟着跳了起来。但他不知道的是,这是顾惜朝的一个假动作,在他跳起来之后,比他跳的矮,跳得早的顾惜朝立刻落地,抱球转身两步就绕过了他。接着手上带球大步就朝篮下跑去。


而篮下,戚少商被狄飞惊放着,根本动弹不得,顾惜朝进入内线后在国政一方完全来不及防守的时候猛然跳起,手腕轻松一送,手上的球就向空中划出一个较高的谁也够不着的抛物线,然后垂直落进了对手的篮筐里。


在所有人都还来不及欢呼的时候,在裁判还来不及吹哨的时候,在球刚刚落进篮筐的时候,顾惜朝人已经冲了到篮下,又一个高跳抢走了篮板。然后快速的往中场跑了几步,迎面对上防守他的穆鸠平。


穆鸠平面对顾惜朝,背对自己的篮筐,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喘着粗气面红脖子粗的。顾惜朝挑了挑眉,手里的篮球一会从右手划到左手,一会又从自己身后运回了右边。再加上他那前前后后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步伐,简直都快玩出花来了!


而就在大家都以为他要越过穆鸠平的时候,他忽然转过了身去,背对着自己的对手,然后随手这么一扬,球就又从他手里飞了出去。


这个动作引起了全场所有人的关注,大家的心都跟着那个球飞了出去似的,全部摈住呼吸死死的定住半空中那个正在移动的物体。一时间,体育馆内竟然静得落针可闻。


球带着一部分人的希望和一部分人的失望正中篮筐中心,随着裁判响起的‘滴滴’的哨声,体育馆内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方应看在看台上一激动得跳了起来,随即又因为牵扯到伤口而传来的巨痛又跌坐了下来。他拍着大腿大呵道:“顾惜朝这混球,早点拿出点本事来,前面老子就不用打得这么辛苦了!”


就在所有人还沉浸在得分的喜悦和对顾惜朝的惊叹中时,有一个人已经开始有所行动了。这个人自然是离篮下最近的戚少商!


戚少商在顾惜朝背对头球的一瞬间就知道,这家伙对自己这一球抱有百分百的必胜信心。所以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关注这球是否得分,他关注的是一直压着自己的狄飞惊。就在狄飞惊分心的一刹那,他抓住了时机,突破了出来,猛然一个起跳将篮板抢到了自己的手上,也将进攻的主动权抢回了自己的手上。他落地后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立刻运球就往对方内线冲。


如果换成一般人,戚少商这一计反攻一定成功!但顾惜朝如果也和普通人一样,他就不是顾惜朝了。


在戚少商有所动作的时候,顾惜朝也猜到了他的想法。但自己离篮下还有一段距离,前去阻止他抢篮板自然是不可能的了。所以他做了一个非常睿智的决定,在戚少商抢篮板的时候他就已经回到自家内线防守了。


所以,等戚少商跑到对方内线的时候,就看到了整暇以待的顾惜朝。


这是戚少商和顾惜朝第一次正式的交锋,也是他们后面所有种种事情的开端。很多年后顾惜朝在想,如果当时他们有答应方应看参赛,那么他和戚少商会不会有完全不一样的结局。


但是有些事情真的就是命中注定了的,这四个字于他,于戚少商,于息红泪,于所有所有人都是一样的。无法控制,无法摆脱,无法预料,无法抗拒。


这四个字用赫连春水在自己婚礼上开解戚少商的话来说,那就是:是你的甩不掉,不是你的追不到!


在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上天安排的一场相遇时,唯独有一个人心里跟明镜一样知道这是一场人为安排的邂逅。


而这个人就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方应看!


当初他决定找顾惜朝加入自己球队的时候就已经安排好了一切。这个球赛对于他来说就是一个追成崖余的筹码,第一不第一他一点也不在乎。但虽说他愿意将金牌送给自己的心上人,却不代表是不是个小瘪三都能赢了他。所以第二名他是势在必得的!用他自己那个没逻辑到家的解释方法来说就是:成崖余都得第一了,我总不能离他太远吧!


在分析过所有队伍的势力之后,他发现只有戚少商这支队伍最有可能成为自己的绊脚石。


方应看有一个优点,那就是万事都喜欢买保险,什么事情都要做得滴水不漏。本来要赢戚少商他们也不是不可能,但是同时又要把金牌输得合情合理就有些不简单了。他想了想,如果在自己弄伤腿输掉金牌的情况下,有谁能顶替自己三分投手的位置,同时还能扰乱敌军主帅心神的。


而就在他为这个替换角色发愁的时候,他看到了在小炒食堂的一幕。国政和经济院的为了一份糖醋排骨大打出手,顾惜朝路过被人泼了一身水豆腐,戚少商上前劝架反被顾惜朝误伤。


当时顾惜朝把饭盒丢出去之后就气呼呼的走了,自然不知道后续的发展。方应看躲在角落里却把全部故事看了个完整。他看着戚少商将饭盒捡了起来,他看着戚少商找人打听顾惜朝的下落,他看着戚少商偷偷在自习室里跟着顾惜朝。


于是在这么偶然的情况下,他好像就掌握了戚少商一个不为人知的软肋。那么替补的人选答案呼之欲促,全大宋仅此一位,仰知天文俯察地理的顾公子顾惜朝!


顾惜朝知道这件事,是在所有事情都尘埃落定后,某次同学会上方应看喝多了说出来的。据当时在场的人说,那天方小侯爷差点命赴黄泉……


而那时候在比赛现场的顾惜朝却不知道方应看干的这些好事,那时的他正一心一意扑在比赛上。他知道自己在力量上不是戚少商的对手,只能以灵便的身法拖住对方,能拖一刻是一刻,等到狄飞惊赶到就完事大吉。


在打定这个主意后,他就一直在阻止戚少商前进而已。戚少商往前走一步,他就用一些奇怪的走位和视角盲点逼得对方又退后一些。而戚少商一是看到顾惜朝冷面微红,额头上薄汗密布的样子有些紧张,二是他怕动作太大伤到顾惜朝或者自己被判犯规。所以这一来二去的,竟被对方锁住了脚步,半寸都进不得。


如果换做现在的戚少商,他估计就会丢了球,一副厚脸皮的样子露着酒窝调笑:“你不让我得分,那我就不比了。”


但当时的戚少商还不明白自己心里的想法,还是觉得比赛要全力以赴的,所以在进退两难的情况下,他干脆发力一跳,单手抓球朝篮筐上扣了上去。


在这一秒,所有动作在顾惜朝眼里忽然变成了慢镜头。他看着飞跃起来的戚少商,又看了看不远处快要赶到的狄飞惊,直觉告诉他一定要拦住戚少商这一球,只要这一球不进,狄飞惊就能抢到篮板!


一时间,鬼迷了心窍,他不知怎么的一句话脱口而出:“戚少商,我娶你!!!”

楼主 雪仙云  发布于 2016-03-12 17:33:00 +0800 CST  
第十四日:
就在戚少商奋力灌篮的那一刹那,顾惜朝在他下面大喊了一声:“戚少商,我娶你!!!”


方应看在观众席上直接一口水喷到了前面观众的后脑勺上,白愁飞吓得‘啪嗒’一声把手里的书砸到了自己脚上,正往前赶去的狄飞惊则是几不可见的趔趄了一下。


戚少商本来所有注意力都在眼前的篮筐上,忽然听顾惜朝这么喊了,惊得一时失去平衡,手擦着篮筐就摔了下来。他瞪大眼睛看着顾惜朝,非常不能相信的问:“你,你说什么?”


而就在这个时候,狄飞惊赶到了,他大手一捞将球抢到了自己手上,然后头也不回的朝对方阵营反攻了过去。


戚少商现在已经没有智商去思考防守的问题了,他还沉浸在顾惜朝刚才的惊天妙语里。所以,在狄飞惊一球得分,裁判吹起比赛结束的哨声时,他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扯住了顾惜朝的衣服呆呆的又问了一次:“你刚才说什么?”


顾惜朝正在被欢呼的人群围着,根本顾不上戚少商。而方应看一瘸一拐的冲了过来,揪住顾惜朝的领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道:“惜朝,你堕落了!怎么能用美人计呢!”


被他揪着领子的顾惜朝很是郁闷,这话他本来是给狄飞惊说的,目的是要让这个低首神龙快点过来。可稀里糊涂的,他也不晓得到底是自己发音吐字有问题,还是大家的听觉有问题,为什么所有人都把这句话听走了样。


当然,原本这句话一字不漏字正腔圆说出来,应该是这样的:戚少商,我去你妹的!


总之,事情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发生了,因祸得福的是,他们赢得了第二名的名次。戚少商被欢呼的人群给挤到了旁边角落,连顾惜朝的头发的看不着。他自顾自郁闷的想着,就算有一天他和顾惜朝在一起了,被娶的也应该是顾惜朝啊!


往事回忆起来总是美好的,但顾惜朝和戚少商的不同在于,前者在回忆中获得现实的痛苦而后者则是从回忆中获得飘渺的快乐。


所以顾惜朝不以回忆为念,戚少商却想用回忆来拉近二人的距离。


他长叹道:“若是我们能回到那个时候,该有多好!”


“不,回去并不是好事”顾惜朝目光忽然暗淡了下来:“那样天真无戒心的日子,对我来说太奢侈。”


既然出身在阴冷的深渊,就注定属于黑暗,奢望活在光明的世界里,无疑是作茧自缚。


顾惜朝看着戚少商,打破了来之不易的平静:“若是生活真的能再来一次,我一定选择一条遇不到你们的路,不要再见到你!”


他的眼神太过深沉,语气太过寒冷,戚少商觉得自己刚刚温暖一点的心忽然又回到了寒冬腊月。他第一次知道,原来顾惜朝对自己竟然有这么大的恨意。他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也有害怕和手足无措的地方。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一切已经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了。


一时间,两人突然都没了词,周遭蓦的就这么安静了下来,谁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就在气氛一度变得很尴尬的时候,门忽然被人推开了,阮明正探了个脑袋进来说道:“大当家,出了点事儿。”


戚少商冲他招招手,将人喊了进来:“什么事说吧。”


阮明正看了看在屋子中间坐得四平八稳的顾惜朝,面有难色:“大当家,有犯人在这里,不好吧……”


顾惜朝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抬腿就要走人。戚少商连忙抬手制止了他,然后对阮明正道:“没关系,他不是外人。”


这话说得顾惜朝和阮明正两人都在心里吐槽:什么叫不是外人?!且不说这还一个是犯人一个是狱警呢,就算都是自由身,他顾惜朝什么时候成你内人了!


不过腹俳归腹俳,阮明正却没有继续坚持下去。他将手里的文件放到戚少商面前的桌子上:“你看,这是上半年的财务报表,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可是却又找不出来纰漏。”


戚少商听后皱着眉头拿起文件看了看,半响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正如阮明正所说的,账面上看起来很是平整,没有半点问题,但不知道是作为男人的直觉还是作为警察的职业病,他总觉得这账看着似乎太完美了一些。


就在这一筹莫展的时候,戚少商忽然想起来现场还有第三个人的存在,而这个人貌似当年是汴京大学金融系排行第一的才子!


戚少商忽一下子把账本递给了顾惜朝,冒出一句非常莫名其妙的话:“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顾惜朝跟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把面前的东西推开:“你今天忘记吃药了吧?”


“我的意思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戚少商再次将账本放到他面前:“你这个金融系的头名查个账应该是小菜一碟吧!”


“戚少商,你不要乱引经据典行不行!这诗的意思你搞搞清楚再用!”他将身体完全往后一靠,整个人都窝到了沙发靠背上:“还有,你什么时候养我了?!”


戚少商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亮着两个酒窝痞里痞气的笑着:“至少现在你每日三餐还得靠我啊,洗澡探监还得靠我啊,小卖部买东西还得靠我啊。”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这些好像也是南城所有犯人都有的保障吧!顾惜朝垂着眼睛,缓缓挑了挑右边的眉毛,十指交叉放在自己腹部,两个食指轻轻的对点着。


戚少商看他露出这个表情就知道这人心里在打起自己的小算盘的。他眼珠一转,忽然冲阮明正发难:“红袍,我记得犯人是三天洗一次澡,每次不能超过二十分钟的。最近有人给我反应,好像有犯人有特殊待遇啊,两天就能洗一次,每次时间还不短!”


阮明正眼皮一跳,心说这还不是你默许了的么,要不是你和顾惜朝的关系,我犯得着给他开这个后门么!可他心里虽然这么想,但嘴上还是顺着戚少商的话往下接:“还有这样的事,大当家你放心,我一定把事情查清楚!”


他们两在这一唱一和的,分明是把话说给顾惜朝听的。顾惜朝嗤之以鼻,戚少商你威逼就威逼,至于拉着阮明正两人在一个黑脸一个红脸的唱双簧么!他伸手顺了顺头发,不疾不徐的说道:“我颈椎不好,一直低着头数卷子太累了。”


戚少商立刻心领神会,抬头吩咐阮明正:“以后每周三上午劳动的时候你都把他带到我办公室里来,对外就说因为顾惜朝学历高专业对口,帮忙管理监狱财政。”说完他又对顾惜朝解释了一句:“让你单独留在监室影响不好,来了我这里没人看见。而且就算来了,你不一定要看账本,可以随意休息。”


虽然一周只比别人多休息了半天,但顾惜朝知道,要管理一个监狱不是这么容易的,稍微一碗水没端稳就很容易破坏这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平衡关系。这多出来的半天的确是戚少商最大权限给自己谋出的福利。所以他也没有再说什么,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这个条件。


阮明正见状对戚少商使了一个‘账本交给你了,我先下去安排’的眼色之后就轻手轻脚的离开了。


顾惜朝倒也没推辞,二话不说拿起面前的账本就开始一项一项仔仔细细的核对了起来。

楼主 雪仙云  发布于 2016-03-13 18:16:00 +0800 CST  
第十五日:
这账簿上一笔一笔的看似记得很清楚明了,但是实际上有好多地方都不正规。比如在食堂材料耗损上就有许多漏洞。时令蔬菜和反季蔬菜的价格有很大的差别,可账目上全是以高价入料。还有各项报销的费用上,有些账目不明,有些账目连报销单据都没有。不过好在这会计在做账的时候把面子做得还能漂亮,进进出出每一项都一条一条写的出来,单看支出和入库这两个的话,是能持平的。


所以,阮明正这个并不是科班出身的账房先生虽然能发现蹊跷,却找不到问题的所在。


但其实上面的都是一些小问题,而最让顾惜朝奇怪的是,在差旅费这一项上,每个月都有一笔款子支出。支出的数目不大,也有相关的凭据,可这每次都同一个数字的差旅费月月比大姨妈来得还准时,一直持续了小半年,到半年度总结的时候还一直存在着。


这到底是正常支出,还是真的有问题,,顾惜朝自己一时也搞不清楚。如果真的有问题,这里面是不是还牵涉到了一些自己意想不到的人,这些情况都是未知的。所以他决定暂时不告诉戚少商,等事情弄明白后再说。而眼下,他就只找了一些小漏洞和可以让人钻空子的地方告诉了戚少商,让他先把这些小洞和隐患给解决了。


账本自然是无法带出办公室的,顾惜朝只能等下周三的时候再来研究。而在他看账本的时候,戚少商正兴致勃勃的在电脑上播放一段片子,而且一副乐不可吱的样子。


原本顾惜朝是没有兴趣的,可戚少商笑得实在太放肆了一些,引得他也忍不住伸着脖子瞄了一眼。


可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啊!戚少商正在看的,竟然是刚才劳动室里那场骚乱的摄像记录!


顾惜朝顿时觉得自己心跳都快了几拍,他看着戚少商不以为然的样子,忐忑的问:“这有什么好看的?”


“好看啊!”戚少商眼睛都不从屏幕上挪一下,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看耶律鸿摔下去的样子多滑稽!”


“是吗?”顾惜朝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人有时候运气不好,走个路都能摔倒。”


说罢他见时间也差不多到晚饭了,便站起身来,将自己罗列的账目上存在的问题单子递到了戚少商面前。然后打了个招呼就自己找着阮明正送自己回监室去了。


戚少商敷衍的和顾惜朝点了点头,注意力就又放到了那段视频上。只是当顾惜朝出了门之后,他才收起了笑容,和刚才完全换了一个人似的,眼神颇有深意的看着顾惜朝里去的门口。


他对顾惜朝太了解了,就算这人现在沦为阶下囚,也不可能对耶律鸿这样的人忍气吞声。就耶律鸿之前那些举动,如果是在监狱外面,顾惜朝早就把人给打趴下了。即使在监狱里有所收敛,也一定会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一些苦头吃。


基于以上的认知,戚少商比普通人在看录像的时候多了一份细心,所以他注意到了,在耶律鸿转身倒水的时候,他放在桌上的一瓶胶水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而同时,顾惜朝好似很难受的样子弯着腰,背对着镜头,过了一阵后又回复了原状。接着耶律鸿倒完水回来经过刚才顾惜朝弯腰的地方时,猛的就摔了这么一跤。再后来,因为他这一摔倒,导致了现场的混乱,桌上的卷子封条什么的都弄到了地上,成功破坏了证据。


根据录像里记录的,戚少商能肯定十有八九是顾惜朝趁人不注意的时候私藏了那瓶胶水,然后又弯腰将胶水给倒在了地上。但他一开始就给旁边的人暗示了自己不舒服,所以即便他弯着腰,大家也会觉得只是不舒服而已。这样,耶律鸿的偶然滑倒就成了必然摔倒。再加上后来现场混乱,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在不小心中给带到了地上,就算有人怀疑地滑的原因,顾惜朝也能以‘不知道,可能是打架的时候他们自己弄到地上去的’这种理由给搪塞了。


戚少商曲起食指撑着自己的面颊,顾惜朝的这些小手段他看在眼里,却没有干涉。这一来他从私心出发就是想保护顾惜朝的,所以对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二来呢,耶律鸿这家伙从来就没有分寸不服管教,这次也的确太过分了一点。他明白以顾惜朝的长相进南城必定会被不少人打歪主意,他也在暗中思考怎么能帮到顾惜朝。可他没想到的是,南城里面几个有头有脸的犯人还没出手,耶律鸿倒不知深浅了起来。因此,让顾惜朝收拾收拾这家伙也是好的。


当然,这只是戚少商一厢情愿的想法,在外人看来他的两条理由好像都是从私心出发的吧!


话分两头,顾惜朝在所有犯人一起接受思想教育的时候才知道耶律鸿又被关了禁闭,而雷炮也被罚了一顿晚饭。


所谓的思想教育,就是每天晚上七点的时候,所有人规规矩矩的坐在椅子上观看《大宋要闻联播》而已。这种节目顾惜朝以前根本不愿看一眼,以他的身份,真有什么大事自然有人通风报信。而在电视上拨出来的,大多都是粉饰太平控制人民思想的东西。前十分钟国家领导人很忙,不是出国就是下乡,一片昌盛;中间十分钟,全国人民很幸福,不是致富就是丰收,一片和谐;最后十分钟,其他国家都很惨,不是爆炸就是造反,一片痛苦。无非就是要告诉全国人民大宋的政策是利国利民的,大宋的人民生活的安居乐业!


但是,在监狱里,每天除了做工就是做工,也就只有这半小时的时间里有点自由和娱乐。所以,这种百分之八十都是假话的东西,顾惜朝竟也看得津津有味了起来。


坐在他旁边的是一个瘦瘦小小的家伙,看年纪最多也才二十岁。这人不知道是性格使然还是样貌天赐,总给人一股子蠢萌蠢萌的感觉。他怯生生的坐在顾惜朝旁边,身子尽可能的挤在另外一边,好像在躲什么可怕的煞神。


起初顾惜朝还没作声,直到再旁边的人被这家伙挤都火冒三丈差点动手的时候,他才一把将身边这人给拽正了起来。


他有些哭笑不得的问:“我有这么可怕么?”


对方恨不得把脑袋埋到胸里面去了,也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只是听了他的话之后一个劲儿的摇头。


顾惜朝也不管他到底哪里抽风了,扭脸继续看电视里的《大宋要闻联播》。就在那家伙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忽然听见顾惜朝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霍、霍、霍……”不知道是紧张的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他结巴了好几下才把自己名字报了上来:“霍连平”


说完,他就又把脑袋低下去了,也不啃声,静静等着顾惜朝下一个问题。可就在他自己在心里把所有顾惜朝可能问的问题都模拟了一遍之后,也没听到旁边人问第二声。他有些诧异的抬头看了看顾惜朝,好似想说些什么,但也只是无声的张了两下嘴之后,又决定放弃了。谈后他再次把头低了下去,直到半个小时的《大宋要闻联播》看完了,两人也没有进一步的交流。


思想教育时间之后,所有犯人就要回自己监室里准备就寝了。因为顾惜朝的特殊性,在所有人还在听要闻总结词的时候,孟有威就按照戚少商的吩咐,单独先将人送回了1157。


顾惜朝面无表情的跟在孟有威的后面,任凭他将自己押送回监室,然后看他锁好牢房的门,又啰嗦了一通后才离开。


孟有威离开后,顾惜朝一直朝下垂着的眼眸忽然抬了起来,他躲在门边偷偷观察,确认孟有威已经走远,并且周围也没有其他人的情况下嘘了一口气。然后他再慢慢走到监室摄像头看不到的盲区,伸出一直握着拳头的左手,缓缓打开手掌……


而在他的掌心,竟赫然藏着一张纸条!

楼主 雪仙云  发布于 2016-03-14 19:12:00 +0800 CST  
非要说我是发广告……无奈了……只能放图片
第十六日:


楼主 雪仙云  发布于 2016-03-16 21:41:00 +0800 CST  
第十七日:


戚少商将自己融入黑暗之中,借夜色掩饰自己的表情,唯有手里的烟化作红点忽明忽暗的闪烁着。此时他的心很乱,其实从顾惜朝到南城入狱的第一天开始他的心就一直乱着。以自己对那人的了解,说他杀人,他信。但说他杀人还证据确凿的被人抓住,他不信!况且杀的这个人还是晚晴,戚少商就更不信了。


所以他一直认为顾惜朝肯乖乖入狱,一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本来这也没什么,在自己的管辖内,只要顾惜朝不要做得太无法收场,他戚少商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帮他瞒过去。


可有时候真的应了那句老话——世事无常!


戚少商本来以为看好顾惜朝不让他闯大祸就能保他的平安。但出乎他意料的是没等到顾惜朝有所动作,唐柳源竟然先对他下了手。戚少商有些摸不透,唐柳源这小子到底是自己贸然行动还是受人指使的。若是自己冲动行事,那一切都还好说。可若是受人指使的,他背后靠着的是李陵,李陵的背后靠着的是……


戚少商忽然不敢接着往下想了,如今政局上分为两派,一边是以蔡京为首的反动党,一边是以杨元帅诸葛神侯为首的保皇派。两股势力争斗已久,纠缠不清,中间有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顾惜朝作为傅宗书的女婿,难免不会被牵涉在这政治争斗的漩涡中,说不定哪一天就成了被后人的炮灰。


思绪到这里忽然被骤然亮起的灯光给打断了,适应了黑暗的光线猛的换到了明亮的环境中,眼睛被刺激的完全无法睁开。


阮明正站在门口,手从灯的快关上放了下来,转身道:“我在外面闻到了烟味,就进来看看。大当家还没走啊?”


戚少商掐灭了手里的烟头,冲来人笑了一笑:“心里烦乱,不想回去。”


阮明正缓步走到戚少商的桌前,双手撑在桌沿边上,试探着若有深意的问:“是……为了下午李陵说的那些话?”


“是,也不全是……”戚少商疲累的捏了捏自己眼角,长叹了一口气:“我再想,接下来他们会怎么做,我们又该怎么做。”


没错,戚少商因为摸不清唐柳源的意图,所以下午等顾惜朝离开后他干脆喊李陵来办公室长谈了一次。原本他不打算这么早和李陵说这个,但从顾惜朝对付耶律鸿的事情上看若是有人借机找茬借题发挥,那时候自己失去了主动权事情就不好办了。


李陵之前是八十万禁军教头,后来是因为通敌叛国的罪名被关进来的。这桩案子十成里有八成的可能都是李陵被人冤枉的。他是杨元帅诸葛先生一派的,又手握兵权。蔡京一方不把他搞下马是不可能拿到禁军兵权,将自己势力渗透入进皇宫的。

楼主 雪仙云  发布于 2016-03-17 22:30:00 +0800 CST  
因为这样的缘故,戚少商自赴任南城监狱长之职后,一直对这位李教头很是客气。包括他们建立自己的势力,料理那些应该判死刑却因为种种原因逃过一死的恶霸,戚少商一概没有干涉。


但不干涉不代表他们可以随意杀人!况且这次目标竟然还是顾惜朝!


所以,戚少商见到李陵之后,直接开门见山的问:“唐柳源的行动是你的意思还是他自己的意思?”


“唐柳源?他做了什么?”李陵虽然装作一无所知,但脸上却清清楚楚的写着发生的一切他都明白得很。


看他这个反应,也是在戚少商的意料之中,换做是自己,他也不会认这种莫名其妙杀人未遂的罪名。他笑了笑,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装着厚厚资料的文件袋,随手‘啪’一声丢到李陵面前。


“李教头,很多事情你心知肚明的。”戚少商忽然凑到李陵面前,左手胳膊肘支在桌面上,右手拍了拍文件袋又指了指李陵和自己:“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如果被说开了就不好了,你说是吧?”说罢还闭眼微微皱了皱眉头,好似很不愿意和李陵为敌的样子。


李陵眼光从戚少商的脸上挪到桌上那个文件袋上,这里面装了什么东西他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所以他并没有伸手去打开他,反而将文件袋往戚少商的方向推了推:“我知道,在南城的这段日子里戚监狱长很是观照我和我的兄弟,这点李某借这个机会先说一声谢谢。我也知道自己也不是什么干净的人,身上有不少小辫子攥在戚兄的手上。”

楼主 雪仙云  发布于 2016-03-17 22:30:00 +0800 CST  

楼主:雪仙云

字数:51530

发表时间:2016-03-03 09:56: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6-08-11 23:57:47 +0800 CST

评论数:165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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