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殊途》by郁沉公子（黑道攻，卧底受，HE）
殊途 第九十四章
地下室里面黑漆漆的。
什么都瞧不见。
这间屋子本身，是重叠的钢板和混凝土建成的，坚固程度不容小觑，因此就算上头已垒了数米厚的废墟，这地下室也并没有并那些重物压得坍塌。
到目前为止，这里看上去还是安全的。
可每个人心里都明白。
进来或许还容易。
可出去，就真的太难了。
他们不过是在最后一轮袭击中活了下来。
当时他们还只顾着躲避，没想得那么长远。
现在看看，他们是自寻了死路，眼前，依旧是无路可走。
无论如何，凭借自己的力量，他们是不可能出去的。
毕竟，谁也不是钢牙铁爪，钢筋铁骨。
而通过外力的话……
谁能来救他们呢？
既与他们站在同一战线，又知道他们现在情况，而且愿意费劲心力，不惜与岚海众多势力为敌的人……
还有谁呢。
每个人心里都懂，而每个人都没有多说。在西侧的地下室里，顾凌和秦璐瑶坐在一块儿，挨得紧紧的。她们这里还算好，因为临近外侧，地下室的空气循环系统很好，在爆炸中也没有被破坏，现在她们的环境还不错，虽然没有食物和水，但两个人也都没有伤，或许还能在这里支撑很久。
只是在这种情况下，能支撑很久，究竟是不是好事呢……
谁也说不清楚。
便也都不提这些了。
秦璐瑶靠着顾凌的肩闭着眼睛，她觉得有点儿奇妙。明明在此之前，她和顾凌之间的情分怕是十句话也没有说过，今儿一日，便已共同面对了敌方，面对了生死。
倒真是缘分。
不知是不是黑暗的关系，她在这儿坐着，不自觉地有些困倦了。也或许是她已知道自己的结局是什么，没那么多挣扎和希望，便释然和放松下来了。
她靠着顾凌，有点儿想睡。
而顾凌似乎也发觉她很累了，黑暗之中，顾凌只揽了她的肩，轻声道：“累了么？累了就睡一会儿，等有什么变化，我会叫你的。”
秦璐瑶点点头，贴得和顾凌更紧。
其实她也明白，如今情形，大抵也不会有什么变化了。
不知怎的，她如今死到临头，却并没有怎么害怕，并没有怎么后悔。
她曾经碌碌地度过了那么久。
而今日，真的是她活得最精彩、活得最惊险、活得最丰满的一日。
在这一日里，她对顾准那长达十几年的纠葛，也放下了。
于是，也没有什么执念了。
若说，还有什么希望……
那她希望自己，来世，能成为顾凌那样的人。
她都不敢想象，顾凌这一生，到底是有多么精彩。明明是和她一样从出生开始便背负了许多的女孩，可顾凌却有着自己的颜色。
她好羡慕顾凌。
如果……她也能像顾凌那样活着，就好了。
这，就是她最后的愿望。
而此刻顾凌搂着秦璐瑶，匆匆地回想了自己的一生，觉得自己似乎也没什么可放不下的。她向来是及时行乐的人，并没有什么执念，也并未与谁有什么纠葛，她自由地来，自由地去，这对她来说，不过只是一种结束罢了，无需任何感伤。
她活得毫无牵绊。
这样也很好。
到最后，省得自己难过。
也省得别人难过。
此时在这地下室内，两个半小时前才开始熟络起来的女孩子挨在一起，闭着眼睛像是都睡熟了。虽都是纤弱的女儿，可到了这个关头，却都是那么平静，都是那么祥和。
她们无需惊慌，无需尖叫。
她们带着王冠而来。
也会优雅地带着王冠离开。
如此而已罢了。
地下室里面黑漆漆的。
什么都瞧不见。
这间屋子本身，是重叠的钢板和混凝土建成的，坚固程度不容小觑，因此就算上头已垒了数米厚的废墟，这地下室也并没有并那些重物压得坍塌。
到目前为止，这里看上去还是安全的。
可每个人心里都明白。
进来或许还容易。
可出去，就真的太难了。
他们不过是在最后一轮袭击中活了下来。
当时他们还只顾着躲避，没想得那么长远。
现在看看，他们是自寻了死路，眼前，依旧是无路可走。
无论如何，凭借自己的力量，他们是不可能出去的。
毕竟，谁也不是钢牙铁爪，钢筋铁骨。
而通过外力的话……
谁能来救他们呢？
既与他们站在同一战线，又知道他们现在情况，而且愿意费劲心力，不惜与岚海众多势力为敌的人……
还有谁呢。
每个人心里都懂，而每个人都没有多说。在西侧的地下室里，顾凌和秦璐瑶坐在一块儿，挨得紧紧的。她们这里还算好，因为临近外侧，地下室的空气循环系统很好，在爆炸中也没有被破坏，现在她们的环境还不错，虽然没有食物和水，但两个人也都没有伤，或许还能在这里支撑很久。
只是在这种情况下，能支撑很久，究竟是不是好事呢……
谁也说不清楚。
便也都不提这些了。
秦璐瑶靠着顾凌的肩闭着眼睛，她觉得有点儿奇妙。明明在此之前，她和顾凌之间的情分怕是十句话也没有说过，今儿一日，便已共同面对了敌方，面对了生死。
倒真是缘分。
不知是不是黑暗的关系，她在这儿坐着，不自觉地有些困倦了。也或许是她已知道自己的结局是什么，没那么多挣扎和希望，便释然和放松下来了。
她靠着顾凌，有点儿想睡。
而顾凌似乎也发觉她很累了，黑暗之中，顾凌只揽了她的肩，轻声道：“累了么？累了就睡一会儿，等有什么变化，我会叫你的。”
秦璐瑶点点头，贴得和顾凌更紧。
其实她也明白，如今情形，大抵也不会有什么变化了。
不知怎的，她如今死到临头，却并没有怎么害怕，并没有怎么后悔。
她曾经碌碌地度过了那么久。
而今日，真的是她活得最精彩、活得最惊险、活得最丰满的一日。
在这一日里，她对顾准那长达十几年的纠葛，也放下了。
于是，也没有什么执念了。
若说，还有什么希望……
那她希望自己，来世，能成为顾凌那样的人。
她都不敢想象，顾凌这一生，到底是有多么精彩。明明是和她一样从出生开始便背负了许多的女孩，可顾凌却有着自己的颜色。
她好羡慕顾凌。
如果……她也能像顾凌那样活着，就好了。
这，就是她最后的愿望。
而此刻顾凌搂着秦璐瑶，匆匆地回想了自己的一生，觉得自己似乎也没什么可放不下的。她向来是及时行乐的人，并没有什么执念，也并未与谁有什么纠葛，她自由地来，自由地去，这对她来说，不过只是一种结束罢了，无需任何感伤。
她活得毫无牵绊。
这样也很好。
到最后，省得自己难过。
也省得别人难过。
此时在这地下室内，两个半小时前才开始熟络起来的女孩子挨在一起，闭着眼睛像是都睡熟了。虽都是纤弱的女儿，可到了这个关头，却都是那么平静，都是那么祥和。
她们无需惊慌，无需尖叫。
她们带着王冠而来。
也会优雅地带着王冠离开。
如此而已罢了。
而与此同时，在顾泽和祁真所处的东侧地下室内，其中的氛围，可是与这里的一片平静大不相同。
其实爆炸之后，他们两个也并没有其他的动作。
顾泽还是搂着祁真的那个姿势，在头顶上炸裂声响起的那一刻，他紧紧把祁真搂在怀里。祁真也真的有点儿怕了，把脸埋在顾泽怀里，双手紧紧地搂着顾泽。
在这毁灭性的爆炸当中，他们躲在地下室的空间里，互相搂抱着，互相依偎着。
他们就是对方唯一的慰藉。
而等爆炸过后，顾泽依旧是那样紧紧搂着祁真，那怀抱很温暖，很温柔，久久未动。祁真趴在顾泽怀里，他并不是讨厌顾泽的搂抱，而是顾泽再没有其他的动作和反应，让他真的有些慌了。
他知道顾泽可能受伤了。
毕竟顾泽被子弹击中的时候正抱着他，那强大的冲击力他也感觉得到的。可之后顾泽的动作依旧是那样快，这不禁让他产生了一种错觉，让他觉得顾泽没有事。
或许，是让他不敢承认顾泽有什么事。
他们现在在毫无出路的死穴里。
如果顾泽真的中了那一枪……
那就真的，再没有希望了。
所以祁真缩在顾泽怀里，许久都不敢动，他在等着顾泽对他说话，他在等着顾泽放开他，他在等着顾泽带着他在这黑暗里一起寻找出路，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紧紧搂着他，却只在他耳侧喘息着，再没有别的动静。
这样，他就连自己……都骗不过了啊。
只是再怎么不愿承认，最终还是要面对。不知过了多久，祁真从顾泽怀里爬起来，轻轻摸摸顾泽的脸，确认顾泽的位置。
顾泽没有拦他，只是靠在墙上，有气无力地笑笑：
“你弄得我好痒，你到底要做什么啊？”
祁真没有说话，他只跪在地上直起身子，搂着顾泽的脖子，让顾泽慢慢靠在他怀里，他伸手向顾泽后背去探，没摸许久，便摸到一手的血，同时顾泽在他耳侧轻轻抽了一口气，他却没有停下来，仔细确定着顾泽伤口的位置。
那一枪打在顾泽背上。
虽然顾泽背部的肌肉结实，形成不小的阻力。
可子弹仍卡得很深。
祁真一边搂着顾泽，一边把自己的衬衣脱了，叠成方块按在顾泽的伤口上，顾泽身子止不住地一抽动，他一把搂住祁真的腰，沙哑地在祁真耳侧说了句：“祁真，你弄疼我了……”
他顿了顿，接下来又笑了笑。
“我说这样的话好奇怪。”
他戏谑道。
“这种话，本该是在床上的时候，你对我说。”
祁真跪在那儿，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顾泽还有心情开玩笑。
现在的情况下，顾泽伤成这样，基本就是等死。
他不怕吗。
不……或许顾泽也怕。
可就算他怕，他也要给祁真看他坚强的样子。
如果连他都在祁真面前怕得发抖。
那谁又来安抚害怕的祁真呢。
只是此刻，顾泽心里虽还念着祁真，可他实在有点儿太累了，身体不听他指挥，大脑也有点儿不清楚了。到最后，他也只是抬起手，把祁真搂在怀里，他和祁真就这样贴得紧紧的，却再也没有说什么。
他很累。
他想睡了。
而面对越来越虚弱的顾泽，祁真心里已完全慌了，可即便慌，他还要想出对策，他总不能任由顾泽就这样合上眼。
这样合上眼……
就再不会有醒来的时候了。
在这寂静的房间里，祁真第一次主动缠着顾泽，碎碎念地和顾泽说话，他本想和顾泽说自己以前的事，可想了想却又没什么好说。他开始和顾泽说自己的喜好，说自己的兴趣，他和顾泽说他想去日本，那里是漫画爱好者的天堂，他想在秋叶原好好地逛一次。
顾泽搂着他，语气依旧温柔而宠溺，一一地应着。
只是慢慢的，顾泽的回应越来越迟缓，祁真说完了许久，他曾轻轻地几不可闻的应上一句。
到最后，是再没有回应了。
在这黑暗里，祁真一边流着泪，一边轻吻顾泽的唇。其实他也明白，无论他在说什么，做什么，顾泽也不知道，也感觉不到了，可他就希望有一个奇迹能降临到他身上。
他死也没关系……
只求上天，不要带走他面前那个男人。
他喜欢顾泽。
他爱顾泽。
他承认了。
是他傻，那份感情在心里明明已日渐变得明晰，可他那样倔强，什么明确的话都没有说过。他还得意地享受着顾泽单方面追求他的过程，他发觉自己的心意，却不愿意承认。
现在他愿意付出一切。
他不想要什么。
他只希望顾泽能活下去。
就算他最终发现，顾泽只是玩玩儿他，到最后，顾泽身侧也不会有他……
那也没关系。
而在祁真心里无数次地许下同一个愿望的时候，他又不禁觉得可笑。
你看，喜欢一个人，是这么痛的事。
他就不该有心。
那样，就不会像现在这般……痛彻心扉了。
那些繁冗的东西，那些敏感的东西，让他疼痛，让他伤感的东西。
从一开始就没有。
……就好了。
其实爆炸之后，他们两个也并没有其他的动作。
顾泽还是搂着祁真的那个姿势，在头顶上炸裂声响起的那一刻，他紧紧把祁真搂在怀里。祁真也真的有点儿怕了，把脸埋在顾泽怀里，双手紧紧地搂着顾泽。
在这毁灭性的爆炸当中，他们躲在地下室的空间里，互相搂抱着，互相依偎着。
他们就是对方唯一的慰藉。
而等爆炸过后，顾泽依旧是那样紧紧搂着祁真，那怀抱很温暖，很温柔，久久未动。祁真趴在顾泽怀里，他并不是讨厌顾泽的搂抱，而是顾泽再没有其他的动作和反应，让他真的有些慌了。
他知道顾泽可能受伤了。
毕竟顾泽被子弹击中的时候正抱着他，那强大的冲击力他也感觉得到的。可之后顾泽的动作依旧是那样快，这不禁让他产生了一种错觉，让他觉得顾泽没有事。
或许，是让他不敢承认顾泽有什么事。
他们现在在毫无出路的死穴里。
如果顾泽真的中了那一枪……
那就真的，再没有希望了。
所以祁真缩在顾泽怀里，许久都不敢动，他在等着顾泽对他说话，他在等着顾泽放开他，他在等着顾泽带着他在这黑暗里一起寻找出路，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紧紧搂着他，却只在他耳侧喘息着，再没有别的动静。
这样，他就连自己……都骗不过了啊。
只是再怎么不愿承认，最终还是要面对。不知过了多久，祁真从顾泽怀里爬起来，轻轻摸摸顾泽的脸，确认顾泽的位置。
顾泽没有拦他，只是靠在墙上，有气无力地笑笑：
“你弄得我好痒，你到底要做什么啊？”
祁真没有说话，他只跪在地上直起身子，搂着顾泽的脖子，让顾泽慢慢靠在他怀里，他伸手向顾泽后背去探，没摸许久，便摸到一手的血，同时顾泽在他耳侧轻轻抽了一口气，他却没有停下来，仔细确定着顾泽伤口的位置。
那一枪打在顾泽背上。
虽然顾泽背部的肌肉结实，形成不小的阻力。
可子弹仍卡得很深。
祁真一边搂着顾泽，一边把自己的衬衣脱了，叠成方块按在顾泽的伤口上，顾泽身子止不住地一抽动，他一把搂住祁真的腰，沙哑地在祁真耳侧说了句：“祁真，你弄疼我了……”
他顿了顿，接下来又笑了笑。
“我说这样的话好奇怪。”
他戏谑道。
“这种话，本该是在床上的时候，你对我说。”
祁真跪在那儿，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顾泽还有心情开玩笑。
现在的情况下，顾泽伤成这样，基本就是等死。
他不怕吗。
不……或许顾泽也怕。
可就算他怕，他也要给祁真看他坚强的样子。
如果连他都在祁真面前怕得发抖。
那谁又来安抚害怕的祁真呢。
只是此刻，顾泽心里虽还念着祁真，可他实在有点儿太累了，身体不听他指挥，大脑也有点儿不清楚了。到最后，他也只是抬起手，把祁真搂在怀里，他和祁真就这样贴得紧紧的，却再也没有说什么。
他很累。
他想睡了。
而面对越来越虚弱的顾泽，祁真心里已完全慌了，可即便慌，他还要想出对策，他总不能任由顾泽就这样合上眼。
这样合上眼……
就再不会有醒来的时候了。
在这寂静的房间里，祁真第一次主动缠着顾泽，碎碎念地和顾泽说话，他本想和顾泽说自己以前的事，可想了想却又没什么好说。他开始和顾泽说自己的喜好，说自己的兴趣，他和顾泽说他想去日本，那里是漫画爱好者的天堂，他想在秋叶原好好地逛一次。
顾泽搂着他，语气依旧温柔而宠溺，一一地应着。
只是慢慢的，顾泽的回应越来越迟缓，祁真说完了许久，他曾轻轻地几不可闻的应上一句。
到最后，是再没有回应了。
在这黑暗里，祁真一边流着泪，一边轻吻顾泽的唇。其实他也明白，无论他在说什么，做什么，顾泽也不知道，也感觉不到了，可他就希望有一个奇迹能降临到他身上。
他死也没关系……
只求上天，不要带走他面前那个男人。
他喜欢顾泽。
他爱顾泽。
他承认了。
是他傻，那份感情在心里明明已日渐变得明晰，可他那样倔强，什么明确的话都没有说过。他还得意地享受着顾泽单方面追求他的过程，他发觉自己的心意，却不愿意承认。
现在他愿意付出一切。
他不想要什么。
他只希望顾泽能活下去。
就算他最终发现，顾泽只是玩玩儿他，到最后，顾泽身侧也不会有他……
那也没关系。
而在祁真心里无数次地许下同一个愿望的时候，他又不禁觉得可笑。
你看，喜欢一个人，是这么痛的事。
他就不该有心。
那样，就不会像现在这般……痛彻心扉了。
那些繁冗的东西，那些敏感的东西，让他疼痛，让他伤感的东西。
从一开始就没有。
……就好了。
今日更完~手头没有电脑就不艾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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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途 第九十五章
而在顾准与尹殊、莫霏身处的房间里，在那轰轰烈烈的爆炸声后，也是死一般的静谧。
谁也没有说什么。
只是在这黑漆漆的房间里，莫名有几分苍凉的感觉。
顾家已经倒了。
就在刚刚那一瞬。
繁华谢后。
山河永寂。
许是许久没有面对外界，尹殊也不知顾家为何忽然到了今天这一步，只是他不问，也不说，只在顾准怀里静静靠着，感受着身侧男人熟悉的温度。
如此，而已罢了。
他这个人，其实也很奇怪，有的时候心狠手辣干脆利落，可遇到他和顾准的事，时不常便矫情敏感得像个女人似的。他想得太多，顾虑得太多，他被太多琐碎的东西绊住了步子，让他在这条路上走得很难。
他抛弃了多少，他背叛了多少，才最终和顾准走到一起。
他牺牲了多少。
谁懂得呢。
谁知道呢。
顾家的那些手下，只单纯当他是个背叛者。
可顾准明白，尹殊自己明白，莫霏也多多少少的明白。
尹殊，早就不是那个尹殊了。
只是，他很喜欢现在的自己。
因为他变成这样。
所以才能和顾准最终走到一起。
一直走到，最后的结局。
无尽的黑暗里，尹殊趴在顾准怀里，忽然笑了，他想起他第一次见到顾准的样子，那时候他还太骄傲了，那个时候他还太青涩了，那个时候他还太单纯了，那或许是他人生中最像朝阳的一段日子。
而就在那最好的年华，他遇到人生里最重要的那个人。
自此一切，便不同了。
他不是没后悔过，他也想，如果当初没遇到顾准就好了，如果莫霏没派他去就好了，如果队里提出这个任务的时候，他没初生牛犊不怕虎似的接下就好了，或者再彻底一些，他当初没去警校就好了。
这样就不会纠葛了，这样就不会疼痛了。
可他不禁又想。
如果那样逃避，他又会是什么？
这还是说得好听的，叫逃避。
说得不好听，就是死了。
顾准就是那个让他的人生彻底活起来的人。
没有顾准，没有那些经历，那些磨难，那些疼痛。
他又是什么呢。
他都不敢想。
或许有人会说，没有人离了谁就一定活不了，他遇不到顾准，也会遇到别人的。
可无论遇到谁，都不会是现在的他。
如果没遇到顾准，他可能会庸碌地度过一生，娶妻生子，终老而死。
或许挺平稳。
只是，多无趣啊。
如今倒有趣。
他被困在这里了，和顾准、和莫霏，被困在这个不用挖掘机挖上几个小时否则绝对不会有出口的小房间里，他们没有食物没有水，甚至连唯一一个看起来像通风管道的东西，也被掉下来的碎石砸坏了，堵上了。
他现在，穷途末路。
可又为什么，这么淡然，这么平静呢。
他就坐在那儿，靠在顾准胸膛上，想着以前，不自觉地笑着。顾准摸摸他的背，被他时不时地动一下骚得有点儿痒，到最后也并没有说什么，只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又胡思乱想什么？到现在还不安分？”
尹殊垂着眼睛，靠在顾准胸口最靠近心脏的位置。
“我只是想起来，当初我遇见你，很长一段时间，一直喊你先生。”
“所以？”
“没有什么所以。”尹殊道。“只是想想当初，又想想现在，觉得挺奇妙的。”
顾准轻轻搂着他：“死到临头，你还挺乐观的呢。”
尹殊点点头，轻轻应了一声。
也或许，这就是他和顾准最好的结局呢。
他身体受过那么大创伤，虽然恢复了，但底子肯定不如常人的，医生也曾明里暗里地和他说过，他或许是不可能活得像普通人一样长的。倘若他和顾准一起平凡地走下去，他终有抛下顾准的那一天。
而顾准，又何尝不会抛弃他？
岚海黑道白道，四处血战，从未停歇。
谁是永恒的王者？
谁曾笑到了最后呢。
说不定还未等他先走，哪天起来一睁眼，顾准就把他抛下了。
这种念头，他不是没想过。
一旦想起，就毛骨悚然。
所以现在，他能和顾准一起走到尽头。
说不定也不错……
说不定……也不错……
而在顾准与尹殊、莫霏身处的房间里，在那轰轰烈烈的爆炸声后，也是死一般的静谧。
谁也没有说什么。
只是在这黑漆漆的房间里，莫名有几分苍凉的感觉。
顾家已经倒了。
就在刚刚那一瞬。
繁华谢后。
山河永寂。
许是许久没有面对外界，尹殊也不知顾家为何忽然到了今天这一步，只是他不问，也不说，只在顾准怀里静静靠着，感受着身侧男人熟悉的温度。
如此，而已罢了。
他这个人，其实也很奇怪，有的时候心狠手辣干脆利落，可遇到他和顾准的事，时不常便矫情敏感得像个女人似的。他想得太多，顾虑得太多，他被太多琐碎的东西绊住了步子，让他在这条路上走得很难。
他抛弃了多少，他背叛了多少，才最终和顾准走到一起。
他牺牲了多少。
谁懂得呢。
谁知道呢。
顾家的那些手下，只单纯当他是个背叛者。
可顾准明白，尹殊自己明白，莫霏也多多少少的明白。
尹殊，早就不是那个尹殊了。
只是，他很喜欢现在的自己。
因为他变成这样。
所以才能和顾准最终走到一起。
一直走到，最后的结局。
无尽的黑暗里，尹殊趴在顾准怀里，忽然笑了，他想起他第一次见到顾准的样子，那时候他还太骄傲了，那个时候他还太青涩了，那个时候他还太单纯了，那或许是他人生中最像朝阳的一段日子。
而就在那最好的年华，他遇到人生里最重要的那个人。
自此一切，便不同了。
他不是没后悔过，他也想，如果当初没遇到顾准就好了，如果莫霏没派他去就好了，如果队里提出这个任务的时候，他没初生牛犊不怕虎似的接下就好了，或者再彻底一些，他当初没去警校就好了。
这样就不会纠葛了，这样就不会疼痛了。
可他不禁又想。
如果那样逃避，他又会是什么？
这还是说得好听的，叫逃避。
说得不好听，就是死了。
顾准就是那个让他的人生彻底活起来的人。
没有顾准，没有那些经历，那些磨难，那些疼痛。
他又是什么呢。
他都不敢想。
或许有人会说，没有人离了谁就一定活不了，他遇不到顾准，也会遇到别人的。
可无论遇到谁，都不会是现在的他。
如果没遇到顾准，他可能会庸碌地度过一生，娶妻生子，终老而死。
或许挺平稳。
只是，多无趣啊。
如今倒有趣。
他被困在这里了，和顾准、和莫霏，被困在这个不用挖掘机挖上几个小时否则绝对不会有出口的小房间里，他们没有食物没有水，甚至连唯一一个看起来像通风管道的东西，也被掉下来的碎石砸坏了，堵上了。
他现在，穷途末路。
可又为什么，这么淡然，这么平静呢。
他就坐在那儿，靠在顾准胸膛上，想着以前，不自觉地笑着。顾准摸摸他的背，被他时不时地动一下骚得有点儿痒，到最后也并没有说什么，只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又胡思乱想什么？到现在还不安分？”
尹殊垂着眼睛，靠在顾准胸口最靠近心脏的位置。
“我只是想起来，当初我遇见你，很长一段时间，一直喊你先生。”
“所以？”
“没有什么所以。”尹殊道。“只是想想当初，又想想现在，觉得挺奇妙的。”
顾准轻轻搂着他：“死到临头，你还挺乐观的呢。”
尹殊点点头，轻轻应了一声。
也或许，这就是他和顾准最好的结局呢。
他身体受过那么大创伤，虽然恢复了，但底子肯定不如常人的，医生也曾明里暗里地和他说过，他或许是不可能活得像普通人一样长的。倘若他和顾准一起平凡地走下去，他终有抛下顾准的那一天。
而顾准，又何尝不会抛弃他？
岚海黑道白道，四处血战，从未停歇。
谁是永恒的王者？
谁曾笑到了最后呢。
说不定还未等他先走，哪天起来一睁眼，顾准就把他抛下了。
这种念头，他不是没想过。
一旦想起，就毛骨悚然。
所以现在，他能和顾准一起走到尽头。
说不定也不错……
说不定……也不错……
可下一秒，尹殊眼睛一眨，眼泪忽然掉下来落在顾准衬衣上。他一抬手想要抹了，顾准却比他快一步，低下头吻着他的眼睛，安抚他，让他平静下来。
可他怎么平静。
他竭力平静了这么久，就是忽然不平静了。
为什么呢。
他就是不甘心。
为什么，他和顾准，就不能有个好结局，就不能过一段，毫无波澜的日子呢。
先前的卧底的那三年，每天提心吊胆，和顾准好之前，他每天担惊受怕地度过，和顾准好了以后，他歉疚万分地度过，出卖了顾准，他生不如死，他做梦都看见顾准来找他，他面对着顾准，却无话可说。
后来他以为自己得了绝症，倒看开了，以为是终于有了了断。
可那个男人又出现在他生命里。
为什么要出现呢？为什么要温柔呢？为什么要对他好呢？明明……他喜欢顾准，可顾准的笑，顾准的温柔，却是他最大的痛苦。
他原谅不了自己。
日复一日的，他能把自己逼疯了。
后来，又一路出了那么多事，没有哪件事是简单的，没有哪件事是容易迈过的，可他一步步踩着钉子走过来，什么苦什么痛他都忍了，为的是什么。
他想和顾准长长久久地在一块儿。
为什么老天不成全他？
他就想和顾准过一段安稳日子而已。
怎么，就这么难呢。
在别人那儿，似乎唾手可得的幸福。
他和顾准，为什么就不能有呢。
是报应么，他们上辈子招惹了谁？
那又为什么让他有希望。
又一次次把他的梦毁灭呢。
此时的尹殊趴在顾准的怀里，无声地流着泪，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就是停不下来，顾准也轻轻抚着他的背，低声道：“这又是怎么了，你这跳度太大，你不说明白，我都要追不上你了。”
尹殊不说话。
顾准低着头，轻声道：
“尹殊，不害怕。”
“我们下辈子，还会在一起的。”
老天。
多土啊，多俗啊。
这又不是小说里的桥段。
两个大男人，唧唧歪歪地说什么下辈子啊。
这东西从顾准嘴里说出来，是有多可笑啊。
可尹殊却并没来得及取笑顾准，他只一边摇头，一边说着：“不会有了，不会有了，下辈子你就会忘了我，我们再不会有关系了。”
“怎么会。”
顾准轻声道。
“我都想好啦。”
他低声细语。
“下辈子，我还是黑道家族的大少主，你还是初出茅庐的小警察，你来抓我，来找我的证据，想把我关起来。”
“只是……尹殊。”
“把我抓牢啊，把我关紧啊。”
“一定要记得……”
“再也不要松开了啊……”
或许是顾准脑子不清楚了吧。
他自己都意识不到自己是多么幼稚，多么傻。
他一生没说过这种话。
而现在，他自顾自地怀揣着美好的幻想，表现得比尹殊还像个小孩。
可他就是傻。
他是傻男人。
他是尹殊的傻男人。
就是这样，改不了。
他，能怎么办啊。
渐渐的，尹殊倒是不哭了，趴在他怀里似乎沉沉地睡过去了，顾准轻轻喊了声莫霏，莫霏也没有任何回应，似乎独自一个靠在墙角里睡着，已经进入梦乡了。
顾准低下头，无奈地笑笑。
两个小懒蛋。
这种时候，留他一个人醒着。
他知道这是为什么，因为空气循环系统被破坏，房间里的氧气，早就已经越来越稀薄了，氧气一稀薄，人就会觉得困倦，在这越来越混沌的空间里慢慢睡过去，最终窒息而死。
就像死在梦里。
听着挺美。
可最后，还是挺痛苦的。
或许是他身体底子好？到现在还比较清醒。他只无奈地把尹殊抱在怀里，轻轻咬咬尹殊的耳垂，对他道：“怎么？不和我约定了？你个小懒虫，怎么可以先睡呢，你让我怎么办？”
是。
你要他怎么办呢？
就这样紧紧搂着尹殊，顾准垂着眼睛，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也默默流泪了。他倒不怕人看见，两手都搂着尹殊，也没空抹了，到最后连他也觉得有些困了的时候，他只握着尹殊的手，和他十指交缠着。
“那刚才我的胡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我等着你，小警察。”
“下辈子，接着来抓我。”
“说好了。”
没人听见他说话，尹殊已经呼吸声都轻微得听不见了，莫霏倒在墙角里，从进到这房间里就一句话不说，可脸上也有些濡湿，不知是否在这黑暗里，一直惦记着某个不在身边却在心里的人。
唉。
都不重要了。
正当顾准准备搂着尹殊合上眼睛的时候，头顶上却忽然有了响动，似是大型机器开过来的声音，似乎有人指挥着在清理废墟，或许是对他们是否死透了还不放心，非要挖出来看看似的。
那声音，其实也并不是希望。
顾准搂着尹殊，又合上眼。
快让他和尹殊一起走。
这样等到轮回的时候，就不会被丢下了。
他要和尹殊去同一个地方。
再也、再也不会分开了。
可他怎么平静。
他竭力平静了这么久，就是忽然不平静了。
为什么呢。
他就是不甘心。
为什么，他和顾准，就不能有个好结局，就不能过一段，毫无波澜的日子呢。
先前的卧底的那三年，每天提心吊胆，和顾准好之前，他每天担惊受怕地度过，和顾准好了以后，他歉疚万分地度过，出卖了顾准，他生不如死，他做梦都看见顾准来找他，他面对着顾准，却无话可说。
后来他以为自己得了绝症，倒看开了，以为是终于有了了断。
可那个男人又出现在他生命里。
为什么要出现呢？为什么要温柔呢？为什么要对他好呢？明明……他喜欢顾准，可顾准的笑，顾准的温柔，却是他最大的痛苦。
他原谅不了自己。
日复一日的，他能把自己逼疯了。
后来，又一路出了那么多事，没有哪件事是简单的，没有哪件事是容易迈过的，可他一步步踩着钉子走过来，什么苦什么痛他都忍了，为的是什么。
他想和顾准长长久久地在一块儿。
为什么老天不成全他？
他就想和顾准过一段安稳日子而已。
怎么，就这么难呢。
在别人那儿，似乎唾手可得的幸福。
他和顾准，为什么就不能有呢。
是报应么，他们上辈子招惹了谁？
那又为什么让他有希望。
又一次次把他的梦毁灭呢。
此时的尹殊趴在顾准的怀里，无声地流着泪，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就是停不下来，顾准也轻轻抚着他的背，低声道：“这又是怎么了，你这跳度太大，你不说明白，我都要追不上你了。”
尹殊不说话。
顾准低着头，轻声道：
“尹殊，不害怕。”
“我们下辈子，还会在一起的。”
老天。
多土啊，多俗啊。
这又不是小说里的桥段。
两个大男人，唧唧歪歪地说什么下辈子啊。
这东西从顾准嘴里说出来，是有多可笑啊。
可尹殊却并没来得及取笑顾准，他只一边摇头，一边说着：“不会有了，不会有了，下辈子你就会忘了我，我们再不会有关系了。”
“怎么会。”
顾准轻声道。
“我都想好啦。”
他低声细语。
“下辈子，我还是黑道家族的大少主，你还是初出茅庐的小警察，你来抓我，来找我的证据，想把我关起来。”
“只是……尹殊。”
“把我抓牢啊，把我关紧啊。”
“一定要记得……”
“再也不要松开了啊……”
或许是顾准脑子不清楚了吧。
他自己都意识不到自己是多么幼稚，多么傻。
他一生没说过这种话。
而现在，他自顾自地怀揣着美好的幻想，表现得比尹殊还像个小孩。
可他就是傻。
他是傻男人。
他是尹殊的傻男人。
就是这样，改不了。
他，能怎么办啊。
渐渐的，尹殊倒是不哭了，趴在他怀里似乎沉沉地睡过去了，顾准轻轻喊了声莫霏，莫霏也没有任何回应，似乎独自一个靠在墙角里睡着，已经进入梦乡了。
顾准低下头，无奈地笑笑。
两个小懒蛋。
这种时候，留他一个人醒着。
他知道这是为什么，因为空气循环系统被破坏，房间里的氧气，早就已经越来越稀薄了，氧气一稀薄，人就会觉得困倦，在这越来越混沌的空间里慢慢睡过去，最终窒息而死。
就像死在梦里。
听着挺美。
可最后，还是挺痛苦的。
或许是他身体底子好？到现在还比较清醒。他只无奈地把尹殊抱在怀里，轻轻咬咬尹殊的耳垂，对他道：“怎么？不和我约定了？你个小懒虫，怎么可以先睡呢，你让我怎么办？”
是。
你要他怎么办呢？
就这样紧紧搂着尹殊，顾准垂着眼睛，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也默默流泪了。他倒不怕人看见，两手都搂着尹殊，也没空抹了，到最后连他也觉得有些困了的时候，他只握着尹殊的手，和他十指交缠着。
“那刚才我的胡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我等着你，小警察。”
“下辈子，接着来抓我。”
“说好了。”
没人听见他说话，尹殊已经呼吸声都轻微得听不见了，莫霏倒在墙角里，从进到这房间里就一句话不说，可脸上也有些濡湿，不知是否在这黑暗里，一直惦记着某个不在身边却在心里的人。
唉。
都不重要了。
正当顾准准备搂着尹殊合上眼睛的时候，头顶上却忽然有了响动，似是大型机器开过来的声音，似乎有人指挥着在清理废墟，或许是对他们是否死透了还不放心，非要挖出来看看似的。
那声音，其实也并不是希望。
顾准搂着尹殊，又合上眼。
快让他和尹殊一起走。
这样等到轮回的时候，就不会被丢下了。
他要和尹殊去同一个地方。
再也、再也不会分开了。
殊途 第九十六章
顾家的倾倒，就像是一场梦。
因为发生得太突然，让人觉得太虚幻，因为太让人没有防备，总让人不自觉地再想一想是不是真的。
如今已经入夜了。
但临近的几条公路，还是有车经过。
有人看见了，曾经华美精致的顾家府邸，不知为何，忽然变成一片废墟了。院里倒有很多人，还有很多大型机械随时准备着，似乎是要开始清理废墟。只是一日之内，这宅邸为什么变成这样，院子里的，又到底是什么人，没人知道的。
只是出了这么大的事。
顾宅周围，一个警察都没有。
这里本就不靠近公安局，警车自然也不会绕过这里。只是顾家爆炸的时候动静怕是天大，却没有一个警员哪怕是出于好奇过来看看，便是一个寻街的小警员也没有。
警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没有这回事。
顾家倒了就倒了。
他们不作为又如何。
反正，也再没人找他们麻烦了。
倘若贸然出手，非要趟这趟浑水。
那才会出事呢。
此刻站在顾家院内的人很多，可瞧着装束却不混杂，似乎都是一家出来的。这一队人似乎就是专程来为这场闹剧做谢幕和收尾的，如今这里，他们全权负责了，再不容旁人插手，只由他们行事。
这里头，有个男人是做主的。
他不往前，只站在摆设好的仪器后，静静地看着。
然后，他低沉着声音下着命令。
声音没有温度。
仅仅，就是指挥众人行动而已。
此刻他坐在那儿，能通过热成像仪器和声音扫描仪器确定宅中所有人的位置。他能看出来谁的生命体征还好，谁大概是受伤了，已经在危险的边缘，他倚照这些信息从容不迫地指挥，冷静得好似全无感情的生物。
只是那份冷静之下，他的手机还在手里紧紧攥着。
只要按亮屏幕，还能瞧见页面保留在最后一个中断的通话页面上。
只是这通电话，是再也打不通了。
在这漆黑的夜晚，几个大型机器就在那里工作着，声音有些大，所幸顾宅附近没有别的居民区，便是偶尔有几座别墅，也都派人去打了招呼，不会追责他们。
他们在这里做着最后的工作。
没有人在意，没有人介入。
想如何……
不过是他们的权力罢了。
只是这机械工作的声音毕竟很大，在外头听着别吵人，更别提被困在狭小空间里，与运转的机器不过几米之隔的顾家众人。顾凌和秦璐瑶是一直醒着，现在面对外面的动静不敢轻举妄动，祁真抱着顾泽瑟瑟发抖，他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身侧的人，也再不能给他答案。
而在顾准、尹殊、莫霏的房间里，尹殊和莫霏已经睡得昏沉，顾准也朦胧之间有了些睡意。
蓦然这样大的响动，惊醒了顾准。
强行地唤醒他，让他感觉到窒息的痛苦。
在黑暗的空间中，他想呼吸，但无论怎么呼吸似乎都吸不到氧气，慢慢的，他能看到眼前有一阵阵的白光，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出现了幻觉，他不知道这是现实，还是已经迷失在梦里。
机器从顾宅废墟的东西两角开挖。
毕竟顾准所处的位置算是中央。
机器总不能先碾过周边挖过去。
顾准就在那痛苦中徘徊着，浑浑噩噩地不知过了多久。他倒希望自己能够干脆利落地昏过去，那响动让他觉得恶心，让他觉得头疼，一阵阵的震动和机械钻动声让他在昏沉之中难受得生不如死。
那种感觉，就好像被丢在一直运转还满是噪音的洗衣机里。
一圈儿一圈儿几乎让人崩溃的天昏地旋的痛苦。
他好难受。
可无论如何，都没能昏过去。
在这昏沉之中，顾准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渐渐觉得机器的运作声越来越大，他能感觉到自己所处的房间在震动，他想抬头，却有碎裂的小石头掉下来砸在他身上。他知道这不是房间里的石头，应该已是房间被钻出了缝子，从裂口处掉下来的碎石。
他料得不错。
在他模糊地瞧见从缝隙里隐约透进来的一点儿光的时候，随之而来的一柸砂石，几乎蒙了他一脸。
那裂口就在自己头顶上。
他没有力气动，只能奋力把尹殊护在怀里。很快，有更多砂石从裂口落下，那裂口似乎被钻得越来越大，钻头就在距离他几米的位置运作着，那声音震耳欲聋，让他耳朵深处发痛，疼得让他恨不得怒吼出来。
可与此同时，他感觉到一阵清新。
一阵忽然舒畅了的感觉。
氧气。
是氧气进来了。
顾家的倾倒，就像是一场梦。
因为发生得太突然，让人觉得太虚幻，因为太让人没有防备，总让人不自觉地再想一想是不是真的。
如今已经入夜了。
但临近的几条公路，还是有车经过。
有人看见了，曾经华美精致的顾家府邸，不知为何，忽然变成一片废墟了。院里倒有很多人，还有很多大型机械随时准备着，似乎是要开始清理废墟。只是一日之内，这宅邸为什么变成这样，院子里的，又到底是什么人，没人知道的。
只是出了这么大的事。
顾宅周围，一个警察都没有。
这里本就不靠近公安局，警车自然也不会绕过这里。只是顾家爆炸的时候动静怕是天大，却没有一个警员哪怕是出于好奇过来看看，便是一个寻街的小警员也没有。
警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没有这回事。
顾家倒了就倒了。
他们不作为又如何。
反正，也再没人找他们麻烦了。
倘若贸然出手，非要趟这趟浑水。
那才会出事呢。
此刻站在顾家院内的人很多，可瞧着装束却不混杂，似乎都是一家出来的。这一队人似乎就是专程来为这场闹剧做谢幕和收尾的，如今这里，他们全权负责了，再不容旁人插手，只由他们行事。
这里头，有个男人是做主的。
他不往前，只站在摆设好的仪器后，静静地看着。
然后，他低沉着声音下着命令。
声音没有温度。
仅仅，就是指挥众人行动而已。
此刻他坐在那儿，能通过热成像仪器和声音扫描仪器确定宅中所有人的位置。他能看出来谁的生命体征还好，谁大概是受伤了，已经在危险的边缘，他倚照这些信息从容不迫地指挥，冷静得好似全无感情的生物。
只是那份冷静之下，他的手机还在手里紧紧攥着。
只要按亮屏幕，还能瞧见页面保留在最后一个中断的通话页面上。
只是这通电话，是再也打不通了。
在这漆黑的夜晚，几个大型机器就在那里工作着，声音有些大，所幸顾宅附近没有别的居民区，便是偶尔有几座别墅，也都派人去打了招呼，不会追责他们。
他们在这里做着最后的工作。
没有人在意，没有人介入。
想如何……
不过是他们的权力罢了。
只是这机械工作的声音毕竟很大，在外头听着别吵人，更别提被困在狭小空间里，与运转的机器不过几米之隔的顾家众人。顾凌和秦璐瑶是一直醒着，现在面对外面的动静不敢轻举妄动，祁真抱着顾泽瑟瑟发抖，他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身侧的人，也再不能给他答案。
而在顾准、尹殊、莫霏的房间里，尹殊和莫霏已经睡得昏沉，顾准也朦胧之间有了些睡意。
蓦然这样大的响动，惊醒了顾准。
强行地唤醒他，让他感觉到窒息的痛苦。
在黑暗的空间中，他想呼吸，但无论怎么呼吸似乎都吸不到氧气，慢慢的，他能看到眼前有一阵阵的白光，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出现了幻觉，他不知道这是现实，还是已经迷失在梦里。
机器从顾宅废墟的东西两角开挖。
毕竟顾准所处的位置算是中央。
机器总不能先碾过周边挖过去。
顾准就在那痛苦中徘徊着，浑浑噩噩地不知过了多久。他倒希望自己能够干脆利落地昏过去，那响动让他觉得恶心，让他觉得头疼，一阵阵的震动和机械钻动声让他在昏沉之中难受得生不如死。
那种感觉，就好像被丢在一直运转还满是噪音的洗衣机里。
一圈儿一圈儿几乎让人崩溃的天昏地旋的痛苦。
他好难受。
可无论如何，都没能昏过去。
在这昏沉之中，顾准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渐渐觉得机器的运作声越来越大，他能感觉到自己所处的房间在震动，他想抬头，却有碎裂的小石头掉下来砸在他身上。他知道这不是房间里的石头，应该已是房间被钻出了缝子，从裂口处掉下来的碎石。
他料得不错。
在他模糊地瞧见从缝隙里隐约透进来的一点儿光的时候，随之而来的一柸砂石，几乎蒙了他一脸。
那裂口就在自己头顶上。
他没有力气动，只能奋力把尹殊护在怀里。很快，有更多砂石从裂口落下，那裂口似乎被钻得越来越大，钻头就在距离他几米的位置运作着，那声音震耳欲聋，让他耳朵深处发痛，疼得让他恨不得怒吼出来。
可与此同时，他感觉到一阵清新。
一阵忽然舒畅了的感觉。
氧气。
是氧气进来了。
顾准搂着尹殊，深深地吸了几口，随后他能感觉到怀里的尹殊也在动，似乎是求生的本能，在再度面对空气的时候，每个人都是贪婪地索取着。顾准喘了许久，虽然在噪声中难受得想死，可神思倒是越来越清明了。
他的命倒韧。
在这种地方闷了这么久，不仅没死成，意识倒还保存着。
只是他头脑现在一片混沌，头上有石头掉下来，砸在他身上擦出了血口，他也没力气躲，他就只低着头呼吸着，同时一直护着尹殊，不让尹殊被石头砸着。
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尹殊。
他脑子清楚吗，其实也不太清楚。
只是身体就是这样行动罢了。
也不知道在那毁天灭地似的噪声里过了多久，他感觉自己差不多已经聋了的时候，那声音却忽然停下了。顾准缓了一会儿，随后恢复了一点力气，摇摇头上的土向上望去，能看到刺眼的灯光，以及一小片被灯光晃得模糊的灰蒙蒙的夜空。
有人非要把他们挖出来。
会是谁。
是不死心么。
嫌他们死得不够透？还是死得不够快呢。
他就等着，看看外面会有什么动静。
只是许久许久，也没有人进来。
这时候的顾准，已经差不多完全恢复过来了，他皱皱眉，把尹殊放在一侧，随后站起身，踢了踢身侧的石头，随后踩着小石堆站上去。
这房间本来就并不很高。
他站在小土堆上往外看，能瞧见外面的影子。
只是他在一片刺眼的灯光里还未来得及看清，便有一个人走过来了，那人的脸依旧如记忆中的那般熟悉和清楚，那人蹲下来，看着顾准，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极冷静地说道。
“莫霏呢？他在哪儿？”
“我在刚才那两个房间，都没有找到他。”
“他和你在一起么。”
顾准看着那人，似乎也明白了，他点点头，从土堆上跳下走到莫霏身边去。他探探莫霏的鼻息，莫霏也还活着，他把莫霏抱在怀里，又走回去站在土堆上，把莫霏抱起来，托给上方的人。
莫霏是那人的宝贝。
是了。在这顾宅之中冷静地指挥着一切，冷静地看着机械工作，现在冷静地出现在裂口，冷静地看着顾准的人，就是沈铎。
他把莫霏从顾准手里接过来，先是紧紧地搂住，确认莫霏的情况。
他面上神情稍动，却依旧是沉静的颜色，他并没有动摇很久，很快把莫霏交给其他人，让他们把莫霏送到医院去了。
随后，他又回来看着顾准。
他和顾准离得这样近。
他只要一伸手，顾准就能抓住他的手，离开这房间了。
可他没有。
而且，也不会了。
顾准看着沈铎，心里异常地明白，他看着那一袭黑衣的男人，轻声问了一句：
“他们呢。”
沈铎只静静地答：“该活着的还活着。”
该活着的是谁。
秦璐瑶么。
那……言下之意呢。
似乎也不用多问了。
顾准低下头，看看尹殊，又抬起头看着沈铎，一双眼睛炯炯得似是黑玉，他看着沈铎冰霜似的那张脸，低声道：“沈铎，我们也是从小到大的兄弟……”
沈铎轻轻地点点头，道：“顾少爷这是要向我求情？”
顾准只笑笑：“那倒不会。”
他看着沈铎。
“我只想说，我还算懂你。”
“也懂你要做的事。”
“不用啰嗦什么，动手就好了。”
“我不会怪你的。”
沈铎垂下眼睛，皱皱眉，似乎有那么一瞬的动容，可下一刻，他还是那冰霜一般的样子，他的手动了动，把那支黑色的手枪举起来。
他居高临下，握着枪这样瞄准着顾准。
他看着顾准的眼睛，静静地道：
”抱歉了，兄弟。“
”可这是法则。“
”你们不能活着的。“
在这漆黑的夜里，并没有什么撕破黑夜的枪声。沈铎又不傻，他的枪自然是有消声器的，扳机按下去，只是空气的闷声一响，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是。
什么都没有了。
不知何时，夏已经这样深了。不晓得何处来的长红了的叶子落了，在这灰蒙的夜里飘进了院儿里。
艳得浓丽。
红得像血似的。
沈铎站起身来，环顾着周遭众人，神情不动，依旧是那样冰冷而骄傲。如若莫霏看见他，肯定会质疑这和平时那浪荡公子一般的沈铎，是不是一个人。
可这才是真实的沈铎。
那么冷。
那么狠。
一直都是这样的。
不过是因为他喜欢你，所以才把温柔的那面给你看罢了。
此时此刻，沈铎一边向外走，一边沉静着声音道：”顾家家主已死，顾家已灭。如今此隐患已消，望大家引以为戒，莫再走这家的老路了。“
一个家族的覆灭，不过是这样简单而已。
因为威胁到了太多人，所以被联手扼杀。
没人能看到他们的挣扎。
最后在警方的案卷里，也不过是一次单纯的事故罢了。
寥寥一笔。
再无其他。
他的命倒韧。
在这种地方闷了这么久，不仅没死成，意识倒还保存着。
只是他头脑现在一片混沌，头上有石头掉下来，砸在他身上擦出了血口，他也没力气躲，他就只低着头呼吸着，同时一直护着尹殊，不让尹殊被石头砸着。
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尹殊。
他脑子清楚吗，其实也不太清楚。
只是身体就是这样行动罢了。
也不知道在那毁天灭地似的噪声里过了多久，他感觉自己差不多已经聋了的时候，那声音却忽然停下了。顾准缓了一会儿，随后恢复了一点力气，摇摇头上的土向上望去，能看到刺眼的灯光，以及一小片被灯光晃得模糊的灰蒙蒙的夜空。
有人非要把他们挖出来。
会是谁。
是不死心么。
嫌他们死得不够透？还是死得不够快呢。
他就等着，看看外面会有什么动静。
只是许久许久，也没有人进来。
这时候的顾准，已经差不多完全恢复过来了，他皱皱眉，把尹殊放在一侧，随后站起身，踢了踢身侧的石头，随后踩着小石堆站上去。
这房间本来就并不很高。
他站在小土堆上往外看，能瞧见外面的影子。
只是他在一片刺眼的灯光里还未来得及看清，便有一个人走过来了，那人的脸依旧如记忆中的那般熟悉和清楚，那人蹲下来，看着顾准，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极冷静地说道。
“莫霏呢？他在哪儿？”
“我在刚才那两个房间，都没有找到他。”
“他和你在一起么。”
顾准看着那人，似乎也明白了，他点点头，从土堆上跳下走到莫霏身边去。他探探莫霏的鼻息，莫霏也还活着，他把莫霏抱在怀里，又走回去站在土堆上，把莫霏抱起来，托给上方的人。
莫霏是那人的宝贝。
是了。在这顾宅之中冷静地指挥着一切，冷静地看着机械工作，现在冷静地出现在裂口，冷静地看着顾准的人，就是沈铎。
他把莫霏从顾准手里接过来，先是紧紧地搂住，确认莫霏的情况。
他面上神情稍动，却依旧是沉静的颜色，他并没有动摇很久，很快把莫霏交给其他人，让他们把莫霏送到医院去了。
随后，他又回来看着顾准。
他和顾准离得这样近。
他只要一伸手，顾准就能抓住他的手，离开这房间了。
可他没有。
而且，也不会了。
顾准看着沈铎，心里异常地明白，他看着那一袭黑衣的男人，轻声问了一句：
“他们呢。”
沈铎只静静地答：“该活着的还活着。”
该活着的是谁。
秦璐瑶么。
那……言下之意呢。
似乎也不用多问了。
顾准低下头，看看尹殊，又抬起头看着沈铎，一双眼睛炯炯得似是黑玉，他看着沈铎冰霜似的那张脸，低声道：“沈铎，我们也是从小到大的兄弟……”
沈铎轻轻地点点头，道：“顾少爷这是要向我求情？”
顾准只笑笑：“那倒不会。”
他看着沈铎。
“我只想说，我还算懂你。”
“也懂你要做的事。”
“不用啰嗦什么，动手就好了。”
“我不会怪你的。”
沈铎垂下眼睛，皱皱眉，似乎有那么一瞬的动容，可下一刻，他还是那冰霜一般的样子，他的手动了动，把那支黑色的手枪举起来。
他居高临下，握着枪这样瞄准着顾准。
他看着顾准的眼睛，静静地道：
”抱歉了，兄弟。“
”可这是法则。“
”你们不能活着的。“
在这漆黑的夜里，并没有什么撕破黑夜的枪声。沈铎又不傻，他的枪自然是有消声器的，扳机按下去，只是空气的闷声一响，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是。
什么都没有了。
不知何时，夏已经这样深了。不晓得何处来的长红了的叶子落了，在这灰蒙的夜里飘进了院儿里。
艳得浓丽。
红得像血似的。
沈铎站起身来，环顾着周遭众人，神情不动，依旧是那样冰冷而骄傲。如若莫霏看见他，肯定会质疑这和平时那浪荡公子一般的沈铎，是不是一个人。
可这才是真实的沈铎。
那么冷。
那么狠。
一直都是这样的。
不过是因为他喜欢你，所以才把温柔的那面给你看罢了。
此时此刻，沈铎一边向外走，一边沉静着声音道：”顾家家主已死，顾家已灭。如今此隐患已消，望大家引以为戒，莫再走这家的老路了。“
一个家族的覆灭，不过是这样简单而已。
因为威胁到了太多人，所以被联手扼杀。
没人能看到他们的挣扎。
最后在警方的案卷里，也不过是一次单纯的事故罢了。
寥寥一笔。
再无其他。
殊途 第九十七章
尹殊再次睁眼的时候，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哪儿。
这房间里明亮得惊人，却又亮得不扎眼，古朴的小窗子里打进来的，是最明媚，最澄澈的阳光。
这是哪儿？
不是顾家。
不是他所熟悉的，任何地方。
不知道是什么的后遗症，他脑袋还一阵阵地疼，他拼命去想之前发生的事，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想了起来。
只是他想起来了，却又和现在连不上。
这是哪儿呢？
顾准呢？
莫霏呢？
他们是怎么出来的？
又是怎么来到这个地方的呢？
此刻，他身侧并没有人，他身处的地方，是一个小小的，古朴却整洁的木头屋子。并不是那种华美的休假别墅，这个小木屋，就像是放牧人的那种，带着一点点阳光和稻谷的香味，让他觉得挺舒服的。
只是他也越发觉得疑惑。
他站起身，发现衣服已经被人换过。此刻他穿着宽松的白衬衣和黑长裤，似乎不是新的，但很干净，有一种天然皂角的味道。
或许是变化得太多，未知得太多，他有些怕，连忙推开房门走出去。
然而等他推开房门走出去……
却又更加惊了。
推开门，外面是一望无际的草场，似乎是大牧场的草坪，所有的草都被修得整齐——不，也或许是被那些牛羊啃得整齐。是了，在阳光下，还有三两成群的牛羊在那里闲散地走着，离他近得一群瞧见了他，还转过头来看了看他，却又似乎并不是太在意他的存在，齐刷刷地看了他一眼之后，又低下头吃草去了。
而除此之外……
他从没见过这样明媚的阳光。
他从没问过这样沁人的芳香。
他从没吸过这样干净的空气。
他向外走了几步，与此同时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他一定是死了。
这里是天堂吧？
阳光下澈，映得草尖儿上的露珠，一颗颗璀璨得如同钻石一般，看上去那么美，又那么温暖，那么天然。他在这妙不可言的地方站着，他觉得如果天堂的景色是随着他内心幻想改变，这倒是真的符合。
是，这里一定是天堂了。
那他是真的死了。
只是顾准在哪儿？
顾准也在天堂里有自己的地方可以住？
不知道……还会不会再见着呢。
尹殊自己都意识不到，他现在的想法，是多么的单纯和幼稚，可他却真真切切地这样坚信着，这样认为着，虽然天堂什么的，听着荒谬……
可除此以外，不会再有第二种可能了。
忽然之间，尹殊听到一声犬吠，在这一片寂静里，忽然的犬吠让他有点惊着了，一时间他不禁回过头去，一回头，便瞧见顾准穿着松散的衬衣长裤，赶着一条大黄狗，正向门口走来。
天堂真好。
连顾准都给他备好了。
条件可真不错。
而那一边，顾准好不容易摆脱了大黄狗，再一抬头，瞧见尹殊站在门口，连忙走过来，看着尹殊笑道：“睡醒了？怎么样，你看这地方好不好？……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吓着了？我本来想等着你醒，就怕你吓着，没想到就离开这么一会儿，你就自己出来了。”
尹殊看着顾准，愣愣地点头。
“是挺好的。”
“只是我不知道这里的规矩。”
“我们是在这里住着，还是赶紧投胎去呢？”
顾准看着尹殊，一时也愣了。
他没听懂尹殊在说什么。
而尹殊看起来也并没有跟他开玩笑，带着点儿小小的忧伤，认认真真和他说着，似乎真的是在为难。似乎觉得住在这儿也挺好，可总不能不去投胎，让他去投胎吧……这个地方他还真有点舍不得。
事后尹殊自己都觉得他的想法简直羞耻爆表。
可当时不知道为什么。
就是认认真真地这样思考着。
而此刻他身侧的顾准更是一脸懵，他原地愣了三秒，随后赶紧解释：“怎么了尹殊？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这里是新西兰，是沈铎救了我们，把我们送到这儿来了。”
尹殊一怔，直勾勾看着顾准。
顾准接着道：“这里是新西兰乡下的牧场，是我用以前海外账户的存款买的，以后我们就住这儿了，你不是很喜欢这种生活么，你看，我还去邻居家买了牛羊，等着你睡醒了给他们取名字……”
尹殊愣愣地站在那儿，愣了大概有几分钟。
随后他看着顾准，轻声说了句：
“啊？”
尹殊再次睁眼的时候，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哪儿。
这房间里明亮得惊人，却又亮得不扎眼，古朴的小窗子里打进来的，是最明媚，最澄澈的阳光。
这是哪儿？
不是顾家。
不是他所熟悉的，任何地方。
不知道是什么的后遗症，他脑袋还一阵阵地疼，他拼命去想之前发生的事，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想了起来。
只是他想起来了，却又和现在连不上。
这是哪儿呢？
顾准呢？
莫霏呢？
他们是怎么出来的？
又是怎么来到这个地方的呢？
此刻，他身侧并没有人，他身处的地方，是一个小小的，古朴却整洁的木头屋子。并不是那种华美的休假别墅，这个小木屋，就像是放牧人的那种，带着一点点阳光和稻谷的香味，让他觉得挺舒服的。
只是他也越发觉得疑惑。
他站起身，发现衣服已经被人换过。此刻他穿着宽松的白衬衣和黑长裤，似乎不是新的，但很干净，有一种天然皂角的味道。
或许是变化得太多，未知得太多，他有些怕，连忙推开房门走出去。
然而等他推开房门走出去……
却又更加惊了。
推开门，外面是一望无际的草场，似乎是大牧场的草坪，所有的草都被修得整齐——不，也或许是被那些牛羊啃得整齐。是了，在阳光下，还有三两成群的牛羊在那里闲散地走着，离他近得一群瞧见了他，还转过头来看了看他，却又似乎并不是太在意他的存在，齐刷刷地看了他一眼之后，又低下头吃草去了。
而除此之外……
他从没见过这样明媚的阳光。
他从没问过这样沁人的芳香。
他从没吸过这样干净的空气。
他向外走了几步，与此同时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他一定是死了。
这里是天堂吧？
阳光下澈，映得草尖儿上的露珠，一颗颗璀璨得如同钻石一般，看上去那么美，又那么温暖，那么天然。他在这妙不可言的地方站着，他觉得如果天堂的景色是随着他内心幻想改变，这倒是真的符合。
是，这里一定是天堂了。
那他是真的死了。
只是顾准在哪儿？
顾准也在天堂里有自己的地方可以住？
不知道……还会不会再见着呢。
尹殊自己都意识不到，他现在的想法，是多么的单纯和幼稚，可他却真真切切地这样坚信着，这样认为着，虽然天堂什么的，听着荒谬……
可除此以外，不会再有第二种可能了。
忽然之间，尹殊听到一声犬吠，在这一片寂静里，忽然的犬吠让他有点惊着了，一时间他不禁回过头去，一回头，便瞧见顾准穿着松散的衬衣长裤，赶着一条大黄狗，正向门口走来。
天堂真好。
连顾准都给他备好了。
条件可真不错。
而那一边，顾准好不容易摆脱了大黄狗，再一抬头，瞧见尹殊站在门口，连忙走过来，看着尹殊笑道：“睡醒了？怎么样，你看这地方好不好？……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吓着了？我本来想等着你醒，就怕你吓着，没想到就离开这么一会儿，你就自己出来了。”
尹殊看着顾准，愣愣地点头。
“是挺好的。”
“只是我不知道这里的规矩。”
“我们是在这里住着，还是赶紧投胎去呢？”
顾准看着尹殊，一时也愣了。
他没听懂尹殊在说什么。
而尹殊看起来也并没有跟他开玩笑，带着点儿小小的忧伤，认认真真和他说着，似乎真的是在为难。似乎觉得住在这儿也挺好，可总不能不去投胎，让他去投胎吧……这个地方他还真有点舍不得。
事后尹殊自己都觉得他的想法简直羞耻爆表。
可当时不知道为什么。
就是认认真真地这样思考着。
而此刻他身侧的顾准更是一脸懵，他原地愣了三秒，随后赶紧解释：“怎么了尹殊？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这里是新西兰，是沈铎救了我们，把我们送到这儿来了。”
尹殊一怔，直勾勾看着顾准。
顾准接着道：“这里是新西兰乡下的牧场，是我用以前海外账户的存款买的，以后我们就住这儿了，你不是很喜欢这种生活么，你看，我还去邻居家买了牛羊，等着你睡醒了给他们取名字……”
尹殊愣愣地站在那儿，愣了大概有几分钟。
随后他看着顾准，轻声说了句：
“啊？”
啊？
啊。
顾准自己也没有想到。
他抓紧时间忙前忙后，准备了一份最浪漫的礼物，然后把他送给了自己最爱的爱人……
然后自己的爱人的回应，就一个字。
啊？
啊？
不过这也不能怪尹殊，毕竟情况跳度太大，在他迈出房门的一瞬，他也已经确信了这是天堂——虽然事后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没转对才这么想，可是可是，这不能怪他，忽然变得这么快，确实让他很难接受啊！
顾准也不早点和他解释一下！
啊真是的！
最后还让他丢尽了脸。
他就一直满脸通红的听着顾准和他解释了所有事，期间那只大黄狗又来捣乱，那大狗总是骚扰顾准，却似乎挺喜欢尹殊，尹殊由着它趴在自己膝盖上，自己则红着脸，听着顾准给他讲所有事。
在他昏迷之前的事，他多少还记得。
那个时候他真的是慷慨赴死。
一颗心比什么时候都坚韧壮烈。
只是他没想到，他竟然这样命大，被闷在房间里那么久都没有死，他浑浑噩噩地睡过去，连顾准经历的那些凌迟般的难过也没有遭受。
他倒真是命大，并着幸运呢。
其实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就算顾准不说，尹殊自己也大概理得明白。顾家之前涉黑的时候，急功近利，已经有不少人对他们不满，只是不敢作动，后来又忽然转白，而且距离警方似乎是越来越近了，岚海有不少人家担心，顾家是以此投诚了，毕竟顾准犯了那样大的事，最后也没落个身死……
或许，就是顾家卖了其他家族的情报，为了自己生存。
其实他们猜得也没错，顾家也的确这么做了。
所以倒也不冤。
那些黑道家族想联手毁灭顾家，也是情理之中的。
他们其实计划了许久，互相串联，互相合作，最后把几个大家族也都联合起来，甚至通过沈家搭线，串联了底子不干净的部分警方，官员……
虽然那些人本不是一条路。
但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危急情况下，暂时合作，也是无可厚非的。
而作为黑道和白道的纽带，或者说桥梁，沈家在这件事中发挥的作用是最大的，沈家不只是粘合剂，把黑白的力量凝聚在一起，还上阵指挥，事无巨细，否则顾家的公司生意，也不可能倒得那样快，宅邸埋伏，也不会那样容易。
这件事一直进行的很顺利。
直到最后杀出了一个人……
那就是沈铎。
作为沈家的少爷，沈铎半个月前知道了这件事。他并不是沈家的家主，这种事儿，本用不着他操心什么。
只是他有自己的想法。
是他的私心。
若是旁的家族，也就罢了。
可是顾家那几个血脉都和他是兄弟。
再加上尹殊和莫霏的关系，到最后，他也不可能不管。
于是他慢慢地渗透进攻打顾家的大军中，并在最后抢到了指挥权，怀揣着自己的私心，终于在最后出手了。
在那夜，他把顾准“杀”了。
很多人瞧见。
可那些人却未必瞧得清楚。
顾家人的尸体，到最后也是他负责处理，暗中送走，虽然有难度，但他若想做，还是可以做得成的。
他没辜负顾准。
他还是做到了。
此时尹殊坐在床边，抱着大黄狗，听着顾准说话。他知道，顾准和他说得容易，可这一直以来，顾准经历的，沈铎运作的，都实在太多了，太难了，不是顾准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而顾准似乎也并不打算和他说得特别明白。
顾准只是大概告诉了他，让他大概想得清楚。
之后，顾准希望他不要再在意那些事。
因为顾家已灭，顾准也已经“死”了。
自然，不必再为那些“身前事”担忧了。
在这真正的人间天堂里，尹殊听了所有的解释，然后又在顾准怀里趴着。顾准看着尹殊闷闷不乐的，还以为他是为什么事难过，可没过多久，尹殊却又笑了笑，搂着顾准和他抱在一起。
“是不是，我们再也不用管那些了。”
“是不是，我们可以一直这样平凡的生活，再也不会有人来烦我们了？”
“是不是，以后我们两个就能一直在一起，跟这些牛羊一起老死，再不会有别的危险了？”
“是不是，你会一直陪着我？”
“是不是？”
顾准静静搂着他，一边吻他，一边轻声回：
“是。”
“是。”
“都是。”
那就好。
这就是他想要的。
他……再没什么可求的了。
啊。
顾准自己也没有想到。
他抓紧时间忙前忙后，准备了一份最浪漫的礼物，然后把他送给了自己最爱的爱人……
然后自己的爱人的回应，就一个字。
啊？
啊？
不过这也不能怪尹殊，毕竟情况跳度太大，在他迈出房门的一瞬，他也已经确信了这是天堂——虽然事后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没转对才这么想，可是可是，这不能怪他，忽然变得这么快，确实让他很难接受啊！
顾准也不早点和他解释一下！
啊真是的！
最后还让他丢尽了脸。
他就一直满脸通红的听着顾准和他解释了所有事，期间那只大黄狗又来捣乱，那大狗总是骚扰顾准，却似乎挺喜欢尹殊，尹殊由着它趴在自己膝盖上，自己则红着脸，听着顾准给他讲所有事。
在他昏迷之前的事，他多少还记得。
那个时候他真的是慷慨赴死。
一颗心比什么时候都坚韧壮烈。
只是他没想到，他竟然这样命大，被闷在房间里那么久都没有死，他浑浑噩噩地睡过去，连顾准经历的那些凌迟般的难过也没有遭受。
他倒真是命大，并着幸运呢。
其实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就算顾准不说，尹殊自己也大概理得明白。顾家之前涉黑的时候，急功近利，已经有不少人对他们不满，只是不敢作动，后来又忽然转白，而且距离警方似乎是越来越近了，岚海有不少人家担心，顾家是以此投诚了，毕竟顾准犯了那样大的事，最后也没落个身死……
或许，就是顾家卖了其他家族的情报，为了自己生存。
其实他们猜得也没错，顾家也的确这么做了。
所以倒也不冤。
那些黑道家族想联手毁灭顾家，也是情理之中的。
他们其实计划了许久，互相串联，互相合作，最后把几个大家族也都联合起来，甚至通过沈家搭线，串联了底子不干净的部分警方，官员……
虽然那些人本不是一条路。
但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危急情况下，暂时合作，也是无可厚非的。
而作为黑道和白道的纽带，或者说桥梁，沈家在这件事中发挥的作用是最大的，沈家不只是粘合剂，把黑白的力量凝聚在一起，还上阵指挥，事无巨细，否则顾家的公司生意，也不可能倒得那样快，宅邸埋伏，也不会那样容易。
这件事一直进行的很顺利。
直到最后杀出了一个人……
那就是沈铎。
作为沈家的少爷，沈铎半个月前知道了这件事。他并不是沈家的家主，这种事儿，本用不着他操心什么。
只是他有自己的想法。
是他的私心。
若是旁的家族，也就罢了。
可是顾家那几个血脉都和他是兄弟。
再加上尹殊和莫霏的关系，到最后，他也不可能不管。
于是他慢慢地渗透进攻打顾家的大军中，并在最后抢到了指挥权，怀揣着自己的私心，终于在最后出手了。
在那夜，他把顾准“杀”了。
很多人瞧见。
可那些人却未必瞧得清楚。
顾家人的尸体，到最后也是他负责处理，暗中送走，虽然有难度，但他若想做，还是可以做得成的。
他没辜负顾准。
他还是做到了。
此时尹殊坐在床边，抱着大黄狗，听着顾准说话。他知道，顾准和他说得容易，可这一直以来，顾准经历的，沈铎运作的，都实在太多了，太难了，不是顾准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而顾准似乎也并不打算和他说得特别明白。
顾准只是大概告诉了他，让他大概想得清楚。
之后，顾准希望他不要再在意那些事。
因为顾家已灭，顾准也已经“死”了。
自然，不必再为那些“身前事”担忧了。
在这真正的人间天堂里，尹殊听了所有的解释，然后又在顾准怀里趴着。顾准看着尹殊闷闷不乐的，还以为他是为什么事难过，可没过多久，尹殊却又笑了笑，搂着顾准和他抱在一起。
“是不是，我们再也不用管那些了。”
“是不是，我们可以一直这样平凡的生活，再也不会有人来烦我们了？”
“是不是，以后我们两个就能一直在一起，跟这些牛羊一起老死，再不会有别的危险了？”
“是不是，你会一直陪着我？”
“是不是？”
顾准静静搂着他，一边吻他，一边轻声回：
“是。”
“是。”
“都是。”
那就好。
这就是他想要的。
他……再没什么可求的了。
殊途 第九十八章
祁真盯着仪器上的数字，呆呆地坐着。
已经几天了。
他都数不过来了。
他揉揉酸涩的眼睛，复又看着侧身躺在病床上的男人。
他……
还从没见过顾泽这么脆弱、这么苍白的样子呢。
此刻顾泽微侧着身子在床上躺着，面上覆盖着氧气面罩辅助呼吸，腰侧垫着垫子防止他转身平躺碰到背上的伤口。他就睡在那儿，几乎是静止的状态，胸膛也没有起伏，安安静静的……
似乎，再也不会睁开眼睛一般。
祁真摇摇头，甩开心里不详的念头，他凑过去，握着顾泽的手。顾泽的手有点儿凉，它本不该这样凉的，原先都是顾泽温暖着他，让他觉得安心。
这个男人，不是要保护他吗？
为什么反倒自己睡在这里。
还有没有点责任感了。
祁真低着头，一边看着顾泽的睡颜，一边又被明媚的阳光照得发困，这个时候，有人推开门，走到房间里来了。他一时清醒，立刻抬头望去，只见一袭白衣的江素抱着病历本，看见他守在那儿，温柔笑着，静静走过来。
祁真松开手，由着江素去看顾泽的情况。
江素很细心，他仔细检查着顾泽的各处情形，又小心看看顾泽的伤口，观察好一切并记录后，他回头看着起身，轻声道：
“伤口没什么事，也并没有再恶化。”
祁真刚刚放下一点心，就看江素望着他，皱皱眉，又轻声说道：
“只是……祁真，已经两周了。”
“顾泽如果再不能清醒，很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轻轻的一句话，让祁真愣在原地。
是，他知道。
顾泽流了好多血。
顾泽伤得太重了。
其实顾泽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他在那个什么都没有的地下室里撑了那么久，若是别人，再被送到医院之前，身子早就凉透了。
可顾泽却还支持着，尽管虚弱，但还有半口气。
只是这还不够……
他失血太多，体内血液循环携氧量下降，导致很多器官呈现衰竭之势，尤其是脑部长时间缺氧，很有可能造成脑死亡。
顾泽虽然还没有到那一步……
可到现在，已经过了两周，他都没有醒。
他的脑部可能有损伤。
按江素的话说，顾泽可能不会死，但并不是没有一直沉睡变成植物人的可能。
顾泽清醒过来的可能性，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渺茫了……
这些，祁真都懂，而此时此刻，他面对着江素，也只是挤出点微笑点点头，他不知该说什么让江素相信顾泽不会那样，到最后也只说道：“我，我会努力和他说话，他命韧着呢，不会一直缓不过来的。”
江素没说什么，只点点头，走过去摸摸祁真的头，然后就出去了。
祁真一个人坐在那儿，心里还是难受。
他坐到床边，握着顾泽的手，轻声道：“你听到他怎么说了？他告诉我，你再不睁眼，你就是活死人了，就是植物人了，知道什么是植物人吗？你、你就和外面那些树没有分别了！你还是不是个要脸面的人？你准备一辈子这样，让我伺候你吗？”
顾泽自然不会回答他。
顾泽仍是在那里沉沉地睡着，似乎不被天地万物打扰。
祁真盯着仪器上的数字，呆呆地坐着。
已经几天了。
他都数不过来了。
他揉揉酸涩的眼睛，复又看着侧身躺在病床上的男人。
他……
还从没见过顾泽这么脆弱、这么苍白的样子呢。
此刻顾泽微侧着身子在床上躺着，面上覆盖着氧气面罩辅助呼吸，腰侧垫着垫子防止他转身平躺碰到背上的伤口。他就睡在那儿，几乎是静止的状态，胸膛也没有起伏，安安静静的……
似乎，再也不会睁开眼睛一般。
祁真摇摇头，甩开心里不详的念头，他凑过去，握着顾泽的手。顾泽的手有点儿凉，它本不该这样凉的，原先都是顾泽温暖着他，让他觉得安心。
这个男人，不是要保护他吗？
为什么反倒自己睡在这里。
还有没有点责任感了。
祁真低着头，一边看着顾泽的睡颜，一边又被明媚的阳光照得发困，这个时候，有人推开门，走到房间里来了。他一时清醒，立刻抬头望去，只见一袭白衣的江素抱着病历本，看见他守在那儿，温柔笑着，静静走过来。
祁真松开手，由着江素去看顾泽的情况。
江素很细心，他仔细检查着顾泽的各处情形，又小心看看顾泽的伤口，观察好一切并记录后，他回头看着起身，轻声道：
“伤口没什么事，也并没有再恶化。”
祁真刚刚放下一点心，就看江素望着他，皱皱眉，又轻声说道：
“只是……祁真，已经两周了。”
“顾泽如果再不能清醒，很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轻轻的一句话，让祁真愣在原地。
是，他知道。
顾泽流了好多血。
顾泽伤得太重了。
其实顾泽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他在那个什么都没有的地下室里撑了那么久，若是别人，再被送到医院之前，身子早就凉透了。
可顾泽却还支持着，尽管虚弱，但还有半口气。
只是这还不够……
他失血太多，体内血液循环携氧量下降，导致很多器官呈现衰竭之势，尤其是脑部长时间缺氧，很有可能造成脑死亡。
顾泽虽然还没有到那一步……
可到现在，已经过了两周，他都没有醒。
他的脑部可能有损伤。
按江素的话说，顾泽可能不会死，但并不是没有一直沉睡变成植物人的可能。
顾泽清醒过来的可能性，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渺茫了……
这些，祁真都懂，而此时此刻，他面对着江素，也只是挤出点微笑点点头，他不知该说什么让江素相信顾泽不会那样，到最后也只说道：“我，我会努力和他说话，他命韧着呢，不会一直缓不过来的。”
江素没说什么，只点点头，走过去摸摸祁真的头，然后就出去了。
祁真一个人坐在那儿，心里还是难受。
他坐到床边，握着顾泽的手，轻声道：“你听到他怎么说了？他告诉我，你再不睁眼，你就是活死人了，就是植物人了，知道什么是植物人吗？你、你就和外面那些树没有分别了！你还是不是个要脸面的人？你准备一辈子这样，让我伺候你吗？”
顾泽自然不会回答他。
顾泽仍是在那里沉沉地睡着，似乎不被天地万物打扰。
祁真揉揉眼睛，他蹲下身去，仔细端详着顾泽的脸，继续轻声说道：“起来吧，好吗？你猜我们现在在哪儿？我还从没有来过新西兰呢，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卖漫画书的地方……你带我去找好不好？我英语不好，也不会说什么毛利语，你带我去，你教我，我们一起在这里过下去，好不好啊？”
回应他的仍是良久的沉默。
祁真揉揉眼睛，却再也忍不住，眼泪还是顺着指缝流下来。
“别睡了好不好。”
“你起来，你睁开眼睛，我就对你说喜欢你。”
“第一次说哦。”
“想不想听啊？”
“起来啦……”
或许……只有失去了，才知道平日已经习惯了的东西来之不易吧。祁真偶尔，也会觉得顾泽对他太罗嗦，可是现在……
能够再听到顾泽的声音，是多好的一件事。
他愿意付出一切，无论牺牲什么都好……
就让他，再听一次吧。
窗外的阳光很好，这是岚海不会有的澄澈明媚的阳光，祁真慢慢平稳了情绪，又回到椅子上坐着，他又看了顾泽很久，随后弯下腰，吻了吻顾泽的脸，又吻了吻顾泽的眼睛，他握着顾泽的手，感受着那人手心里的触感和温度，这些感觉让他迷失，让他贪恋，让他心里有些疼。
好吧，顾泽还很累。
他不急。
他还在这儿，他一直可以等。
不知怎的，窗外忽然又一拨小鸟开始聒噪起来了，虽然叫得还挺好听的，可是离窗子太近了，实在有些吵，祁真倒无所谓，他怕那些鸟吵到顾泽，万一再飞进来一只，就更难弄了。
于是，他起身去关窗子。
在关上窗的那一瞬，他忽然听到身后有什么响动。
什么声音？
有点熟悉。
他转过身，一时没发现有哪里不对，可他在定睛一看，床上那人似乎迷迷糊糊地开始醒转了，一双眼睛睁开一点点，似乎还含着一点儿泪，在阳光的照射下莹亮亮的，闪着光泽。
他不知道顾泽是不是在看他。
只是他连忙跑过去，跪在床边，看着顾泽的脸，心思急切却又不敢大声说话，噎了一下才开口：“顾泽，顾泽？你能不能看见我？还记不记得我是谁？能听见我说话吗，告诉我好不好。”
顾泽就那样半睁着眸子，迷茫地睁了很久。
过了很久，才慢慢找到了焦距，凝起一丝神采来。
他看着祁真，眸中的感情一时浓烈了，他皱皱眉，想说话，却又觉得有点儿困难，似乎费了很大力，才轻轻应了一声。
顾泽的声音。
熟悉的……
虽然嘶哑虚弱，却熟悉的声音。
祁真握着顾泽的手，眼泪又流下来。
真好……
这就是——
奇迹的声音。
回应他的仍是良久的沉默。
祁真揉揉眼睛，却再也忍不住，眼泪还是顺着指缝流下来。
“别睡了好不好。”
“你起来，你睁开眼睛，我就对你说喜欢你。”
“第一次说哦。”
“想不想听啊？”
“起来啦……”
或许……只有失去了，才知道平日已经习惯了的东西来之不易吧。祁真偶尔，也会觉得顾泽对他太罗嗦，可是现在……
能够再听到顾泽的声音，是多好的一件事。
他愿意付出一切，无论牺牲什么都好……
就让他，再听一次吧。
窗外的阳光很好，这是岚海不会有的澄澈明媚的阳光，祁真慢慢平稳了情绪，又回到椅子上坐着，他又看了顾泽很久，随后弯下腰，吻了吻顾泽的脸，又吻了吻顾泽的眼睛，他握着顾泽的手，感受着那人手心里的触感和温度，这些感觉让他迷失，让他贪恋，让他心里有些疼。
好吧，顾泽还很累。
他不急。
他还在这儿，他一直可以等。
不知怎的，窗外忽然又一拨小鸟开始聒噪起来了，虽然叫得还挺好听的，可是离窗子太近了，实在有些吵，祁真倒无所谓，他怕那些鸟吵到顾泽，万一再飞进来一只，就更难弄了。
于是，他起身去关窗子。
在关上窗的那一瞬，他忽然听到身后有什么响动。
什么声音？
有点熟悉。
他转过身，一时没发现有哪里不对，可他在定睛一看，床上那人似乎迷迷糊糊地开始醒转了，一双眼睛睁开一点点，似乎还含着一点儿泪，在阳光的照射下莹亮亮的，闪着光泽。
他不知道顾泽是不是在看他。
只是他连忙跑过去，跪在床边，看着顾泽的脸，心思急切却又不敢大声说话，噎了一下才开口：“顾泽，顾泽？你能不能看见我？还记不记得我是谁？能听见我说话吗，告诉我好不好。”
顾泽就那样半睁着眸子，迷茫地睁了很久。
过了很久，才慢慢找到了焦距，凝起一丝神采来。
他看着祁真，眸中的感情一时浓烈了，他皱皱眉，想说话，却又觉得有点儿困难，似乎费了很大力，才轻轻应了一声。
顾泽的声音。
熟悉的……
虽然嘶哑虚弱，却熟悉的声音。
祁真握着顾泽的手，眼泪又流下来。
真好……
这就是——
奇迹的声音。
殊途 第九十九章·大结局·同归
日子闲散起来，真的是过得快啊。
不知不觉，一转眼竟然已经一个月了。
新西兰似乎每天都是阳光明媚的，在这同样阳光很好的一天，顾准暂时和尹殊分别，一个人开着那辆半旧的小车到镇上去了。
是，虽然他们过着田园生活，可总不能与世隔绝……
更何况，这两个门外汉经营农场，又不懂这里的生意之道，到现在为止，每天都是赔钱的，要不是有资金雄厚的海外账户支撑着，靠他们两个人自给自足，早就过不下去了。
不过不着急，总会好的。
万事开头难嘛，过一阵子就会简单了。
镇上的路是很窄的，且偶尔过一些牛羊，顾准不好把车开进去，便停在一旁的小屋后，一个人拿着钱包和篮子往小巷里走。
他今儿来这，是给尹殊买一些东西。
毕竟，今儿是他们到这里整一个月的日子，虽然理由不充分，但稍微庆祝一下也是好的。所幸他们农场隔壁是水果庄园，各种果酒都是现成的，他只需要来镇上买点儿果酱、可可和咖啡，如果有蛋糕就太好了，他都能想象出尹殊看见甜点眉开眼笑的样子。
镇上的人挺多。
虽然很多人说着他不熟悉的语言，但这里毕竟不是毛利部落，且偶尔有一些外客来，小镇上的居民还是能和他用英语交流的。
而且许是他是亚洲面孔，长得又出挑，还没来过几次，便有很多人认识他了。
顾准一边笑笑，回应着小路那头对他抛着媚眼的女孩子，一边感觉到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他掏出来一看，竟然是顾凌给他打的电话，便也不犹豫，立时接了。
电话一通，还没听到顾凌说话，便听见吹进话筒的呜呜的风声。
顾准觉得刺耳，不禁皱眉，他一手挎着篮子一手拿着手机走在路上，低着声音对电话那头说道：“打电话干嘛？你又浪去哪儿了？”
电话那头，顾凌先用外语和旁边人说了什么，随后笑道：“哥，哥，我现在在渔船上，这艘船据说要横跨索马里，我正准备跟着他们出海，看看到底会不会被海盗劫持。”
顾准眉头一皱，觉得顾凌又开始疯了。
哦，被海盗劫持是好事？
这死丫头怎么还挺期待的呢。
可他也知道，顾凌只有在心情特别好的时候，才会喊他哥。那丫头现在的兴奋不是装出来的，反正……顾凌的嗨点本身就很奇怪，他就是想去理解，也理解不了。
于是，他只淡淡应了一声，嘱咐道：“行行行，祝你们相处得好，注意安全。如果他那里有什么特产，我也是不拒绝的。”
电话那头，顾凌又是笑。
顾准不想再和她继续这个疯狂的话题，便转了问题问：“最近你和顾泽联系了没有？我上回打过他电话，但没有打通。”
顾凌的声音听着依旧很高兴，笑着回道：“那小子的事你问我？明明你俩都在新西兰，虽然隔得有点儿远，但理应你和他联系的。不过……没关系，正好之前我和他打过电话，他嘛你也是知道的，命比老鼠还硬，不会有什么事。祁真陪着他，每天给他端茶倒水，他高兴得不得了，还问我要不要装病装可怜呢。”
顾准笑了笑，一挑眉，回道：“你告诉他，一定要。”
顾凌也心领神会地坏笑起来：“那必须的。”
顾泽自己想作死。
他们怎么可能阻拦呢。
一定会很有趣的。
日子闲散起来，真的是过得快啊。
不知不觉，一转眼竟然已经一个月了。
新西兰似乎每天都是阳光明媚的，在这同样阳光很好的一天，顾准暂时和尹殊分别，一个人开着那辆半旧的小车到镇上去了。
是，虽然他们过着田园生活，可总不能与世隔绝……
更何况，这两个门外汉经营农场，又不懂这里的生意之道，到现在为止，每天都是赔钱的，要不是有资金雄厚的海外账户支撑着，靠他们两个人自给自足，早就过不下去了。
不过不着急，总会好的。
万事开头难嘛，过一阵子就会简单了。
镇上的路是很窄的，且偶尔过一些牛羊，顾准不好把车开进去，便停在一旁的小屋后，一个人拿着钱包和篮子往小巷里走。
他今儿来这，是给尹殊买一些东西。
毕竟，今儿是他们到这里整一个月的日子，虽然理由不充分，但稍微庆祝一下也是好的。所幸他们农场隔壁是水果庄园，各种果酒都是现成的，他只需要来镇上买点儿果酱、可可和咖啡，如果有蛋糕就太好了，他都能想象出尹殊看见甜点眉开眼笑的样子。
镇上的人挺多。
虽然很多人说着他不熟悉的语言，但这里毕竟不是毛利部落，且偶尔有一些外客来，小镇上的居民还是能和他用英语交流的。
而且许是他是亚洲面孔，长得又出挑，还没来过几次，便有很多人认识他了。
顾准一边笑笑，回应着小路那头对他抛着媚眼的女孩子，一边感觉到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他掏出来一看，竟然是顾凌给他打的电话，便也不犹豫，立时接了。
电话一通，还没听到顾凌说话，便听见吹进话筒的呜呜的风声。
顾准觉得刺耳，不禁皱眉，他一手挎着篮子一手拿着手机走在路上，低着声音对电话那头说道：“打电话干嘛？你又浪去哪儿了？”
电话那头，顾凌先用外语和旁边人说了什么，随后笑道：“哥，哥，我现在在渔船上，这艘船据说要横跨索马里，我正准备跟着他们出海，看看到底会不会被海盗劫持。”
顾准眉头一皱，觉得顾凌又开始疯了。
哦，被海盗劫持是好事？
这死丫头怎么还挺期待的呢。
可他也知道，顾凌只有在心情特别好的时候，才会喊他哥。那丫头现在的兴奋不是装出来的，反正……顾凌的嗨点本身就很奇怪，他就是想去理解，也理解不了。
于是，他只淡淡应了一声，嘱咐道：“行行行，祝你们相处得好，注意安全。如果他那里有什么特产，我也是不拒绝的。”
电话那头，顾凌又是笑。
顾准不想再和她继续这个疯狂的话题，便转了问题问：“最近你和顾泽联系了没有？我上回打过他电话，但没有打通。”
顾凌的声音听着依旧很高兴，笑着回道：“那小子的事你问我？明明你俩都在新西兰，虽然隔得有点儿远，但理应你和他联系的。不过……没关系，正好之前我和他打过电话，他嘛你也是知道的，命比老鼠还硬，不会有什么事。祁真陪着他，每天给他端茶倒水，他高兴得不得了，还问我要不要装病装可怜呢。”
顾准笑了笑，一挑眉，回道：“你告诉他，一定要。”
顾凌也心领神会地坏笑起来：“那必须的。”
顾泽自己想作死。
他们怎么可能阻拦呢。
一定会很有趣的。
顾准一边和顾凌打着电话，一边拐了弯，发现这里似乎是以前没来过的地方，左边是一家家具店，右边是一家酒吧，他对酒吧没什么兴趣，本想去看看家具，可还未走进家具店门口，便听到有钢琴声从酒吧传来。
弹得真好。
这小镇上的人，还挺多才多艺的呢。
似乎是发现他注意到琴声，酒吧门口的人还笑着对他道：“进去看看？在里面弹琴的也是亚洲人，似乎和你是一个国家。我听老板喊他Lu，或许是中国的姓氏，该是你的老乡吧。”
顾准一时觉得有些有趣，便向酒吧里面探探头。
这大白天的，酒吧里还没有什么人。
发出声音的，是一架看起来非常古老的钢琴，不知是什么木头做的。只是虽然古老陈旧，看着却不廉价劣质，像是什么古董，藏着岁月的风韵，连带着声音越发醇熟惑人。
这钢琴本已够让他吃惊。
而更让他吃惊的，是弹钢琴的人。
那人背对着他，其实从他的角度来看，第一眼看不见那个人的脸，可顾准只看着那个人的背影，就知道那个人是谁。
不会错的。
他总是坐在汽车后座上看着那个人的背影。
怎么可能……不熟悉呢。
因为一时的惊愕，顾准脑袋一空，没有回顾凌的话。顾凌在电话那头喂喂了几声，顾准方才回过神来，又和顾凌继续说着。
而店里头弹琴的人，并没有看见他。
等到一曲终了，酒吧老板给弹琴的男人送了杯果酒过来，弹琴的人笑笑，那老板看着他，眼睛里的感情是闪动着光的，一边注视着弹琴的男人，一边说道：“刚才有一个人，似乎也是中国来的，站在门口听你弹琴，看上去很惊讶，肯定是被你迷住了。”
弹琴的男人一愣，不禁看向门口：“在哪儿？”
只可惜，顾准已经不站在那里了。
不，或许也不可惜。
如果他们两个真的再次面对。
彼此……又该说什么呢。
挂了顾凌的电话，顾准挎着篮子，已经不知道自己绕到哪里去了。所幸他歪打正着，真的找到了一家蛋糕店，橱窗里摆着精致的小蛋糕，蛋糕店里站着个看上去很慈祥的老妇人，看见他进来，温柔地笑了笑。
顾准对那老妇人点点头，报以温柔地回应。
他在橱窗那里看了一会儿，随后挑中了一款。
他回过神，看着慈祥的老妇，轻声道：“不知道能否麻烦您一件事？您能不能教我，怎么在蛋糕上裱花码字呢？我……想把他送给我的爱人，今儿是我们值得纪念的日子，我想亲手装饰蛋糕，算是……给他惊喜。”
那老妇看着很开心，连忙点点头，眼睛里暖意满满，似乎还有些羡慕。
顾准不知那老妇想什么，不知道那老妇人是在羡慕，究竟是什么样的姑娘这样幸运，能有这样的男人。
并不是姑娘。
这个男人的爱人，是另一个男人。
转眼，快要夕阳了，尹殊在家里张罗了一大桌的饭——他拼尽全力了，虽然做得还不算好，可他已经把他的最好呈现给顾准了。
在他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桌的时候，顾准正好提着蛋糕和篮子进门来。
尹殊回过身，笑了笑，那笑容落在顾准眼里，比此刻的阳光还美。尹殊走过去，抬起头够着顾准的唇，在顾准唇上落下深深一吻。
尹殊笑着，笑得璀璨。
“欢迎回家。”
顾准点点头，眼睛含着春水，弯得月牙一样。
“我回来啦。”
既已同归，何惧殊途。
更何况，他们再不会相离陌路。
他们眼前的路，只有一条。
那就是和彼此，一起走向幸福终点的道路。
—全文完—
弹得真好。
这小镇上的人，还挺多才多艺的呢。
似乎是发现他注意到琴声，酒吧门口的人还笑着对他道：“进去看看？在里面弹琴的也是亚洲人，似乎和你是一个国家。我听老板喊他Lu，或许是中国的姓氏，该是你的老乡吧。”
顾准一时觉得有些有趣，便向酒吧里面探探头。
这大白天的，酒吧里还没有什么人。
发出声音的，是一架看起来非常古老的钢琴，不知是什么木头做的。只是虽然古老陈旧，看着却不廉价劣质，像是什么古董，藏着岁月的风韵，连带着声音越发醇熟惑人。
这钢琴本已够让他吃惊。
而更让他吃惊的，是弹钢琴的人。
那人背对着他，其实从他的角度来看，第一眼看不见那个人的脸，可顾准只看着那个人的背影，就知道那个人是谁。
不会错的。
他总是坐在汽车后座上看着那个人的背影。
怎么可能……不熟悉呢。
因为一时的惊愕，顾准脑袋一空，没有回顾凌的话。顾凌在电话那头喂喂了几声，顾准方才回过神来，又和顾凌继续说着。
而店里头弹琴的人，并没有看见他。
等到一曲终了，酒吧老板给弹琴的男人送了杯果酒过来，弹琴的人笑笑，那老板看着他，眼睛里的感情是闪动着光的，一边注视着弹琴的男人，一边说道：“刚才有一个人，似乎也是中国来的，站在门口听你弹琴，看上去很惊讶，肯定是被你迷住了。”
弹琴的男人一愣，不禁看向门口：“在哪儿？”
只可惜，顾准已经不站在那里了。
不，或许也不可惜。
如果他们两个真的再次面对。
彼此……又该说什么呢。
挂了顾凌的电话，顾准挎着篮子，已经不知道自己绕到哪里去了。所幸他歪打正着，真的找到了一家蛋糕店，橱窗里摆着精致的小蛋糕，蛋糕店里站着个看上去很慈祥的老妇人，看见他进来，温柔地笑了笑。
顾准对那老妇人点点头，报以温柔地回应。
他在橱窗那里看了一会儿，随后挑中了一款。
他回过神，看着慈祥的老妇，轻声道：“不知道能否麻烦您一件事？您能不能教我，怎么在蛋糕上裱花码字呢？我……想把他送给我的爱人，今儿是我们值得纪念的日子，我想亲手装饰蛋糕，算是……给他惊喜。”
那老妇看着很开心，连忙点点头，眼睛里暖意满满，似乎还有些羡慕。
顾准不知那老妇想什么，不知道那老妇人是在羡慕，究竟是什么样的姑娘这样幸运，能有这样的男人。
并不是姑娘。
这个男人的爱人，是另一个男人。
转眼，快要夕阳了，尹殊在家里张罗了一大桌的饭——他拼尽全力了，虽然做得还不算好，可他已经把他的最好呈现给顾准了。
在他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桌的时候，顾准正好提着蛋糕和篮子进门来。
尹殊回过身，笑了笑，那笑容落在顾准眼里，比此刻的阳光还美。尹殊走过去，抬起头够着顾准的唇，在顾准唇上落下深深一吻。
尹殊笑着，笑得璀璨。
“欢迎回家。”
顾准点点头，眼睛含着春水，弯得月牙一样。
“我回来啦。”
既已同归，何惧殊途。
更何况，他们再不会相离陌路。
他们眼前的路，只有一条。
那就是和彼此，一起走向幸福终点的道路。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