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16-02-20◆《春风不渡未归人》

“我就说你是色中饿鬼,绕来绕去,敢情是要骗我陪你喝花酒?”薄洵烨看着比自家祖母牌位还壮观的“满庭芳”,又摸了摸自己的袖袋,深感受骗。
大禾的女人,十四五岁就开始往房里接人,到了十八九岁,再不济也有个半岁的孩子了。像薄洵烨这样,七岁习武,十二岁入伍,十六岁带着兵剿匪,现今二十有三,依旧没碰过男人一根手指头的女人,只怕除了她,只有庙苑里的姑子了。
“我这是特地带你磨缸来了,你怎么不识趣呢,我在这地方熟得很,以姐的薄面,”金决骄傲地一挺胸,“带你装逼没问题。”
“那我就看看你结账的时候,那薄面能不能扛得住公子们招呼来的绣鞋底子。”薄洵烨好整以暇地看着金决,脑中已经脑补出金决被绣鞋左右开弓扇嘴巴子的场景。
“说什么呢,我那老相好可护着我,……”
两人在石狮子旁边吵的正欢,冷不防半空掉下一个银亮的东西,啪嗒一声坠在她脚旁,唬了她一跳。
这高空抛物,竟然是只钗子。
谁掉下来的?
她拾起银钗,向上望去,正上第三层的窗扇微掩,正好与一双眼睛四目相对。
她这边还没看清那人的模样,那边就好像见了鬼一样,啊了一声,一角缃色袖子迅速抽开。
她在行伍厮混多年,耳力超卓,听那脚步声,在窗扇边来回徘徊,像是犹犹豫豫,又羞于开口讨回。
莫不是,这钗子是他的?
依照大禾的习俗,男人的头发只能由妻主散下,青楼公子们也如是。挽发的簪钗,是极私密的东西。这人应该是临窗赏灯,不料滑脱了钗子,恰巧被她捡到,还撞见了,讨要也不是,不讨更不是。
薄洵烨这边不知道如何是好,眼睛一瞥金决,只见她幸灾乐祸挤眉弄眼:“你的桃花来了。在这地方,住得越高的,身价就越贵。要不是你走运,平时这种价位的公子,你连提鞋都提不上。”
“来什么来,”薄洵烨掂了下这钗子的分量,觉得价值应该不菲,“要不,你给送回去,顺便给人家提提鞋?”
“怂了吧你,”金决用一种“我就知道你会临阵脱逃”的轻蔑眼神看着她,夺了钗子作势就要进去,“你不去我可上去了啊。”
“二位客官,”突然楼上那扇窗被推开,一位青衣小童探出头来,却不是方才大惊失色的那一位,唤道:“我家公子遗失了物品,那位白衣客官若能送还,公子愿请客官小酌一杯。”
“还,还,当然还了。”金决异常兴奋,越俎代庖,小童得到回答,十分满意地收回头去
,直接忽略了薄洵烨的意见。
“小酌就免了,东西还回去就好。”知道丢失钗子这种事情不便明说,她也不直言。
玉面修罗卸下锁子甲的时候,较之阵前横扫千军戮屠地狱,更像是温煦秀朗的邻家子。善解人意这一点,薄洵烨从来不掩饰。
满庭芳不愧是大禾屹立数百年不倒的龙头老大姐,金粉珠玉,笙歌莺语,廊腰缦回,无一不是别出心裁,精心设计。
金决自从进了满庭芳的大门就去找老相好快活了,薄洵烨一路向上行,总有几个露肩装的浓妆男故意撞上她的腰。
对于这种暗含挑逗的接触,她暗暗叫苦。
天知道,十二岁之前她因为年纪太小,不省得男女之事,待懂得了,又因为在军中,将领要以身作则,便连军妓也不曾碰过,哪里会知道自己对脂粉过敏。若是再逗留一阵子,只怕要起小疙瘩了。
“客官来得太晚,公子出去掌谜了,”在窗口打过照面的青衣小童躬身道:“不如客官亲自交予公子如何?”
“罢了,”薄洵烨只觉得身上发痒,把钗子往小童手里一塞,连连摆手,“不打扰尊公子了,这就告辞。”
青衣小童看着她逃也似的背影,若有所思。
“今夜,望舒公子挂出此灯,如有哪位能破了这谜面,望舒公子就陪她一晚。”
众人听了愈发热情高涨,纷纷想要挤上前去一看究竟。逆流而出的薄洵烨反而成了焦点。
他冷冷一笑,将手里的锦簇绣球抛出去,落地点极其精准,薄洵烨被第二次高空抛物,哎呦一声,愣愣地看着这软绵绵的五彩球,不知其所以然。
“那位白衣服的客官,为何要走?灯谜难猜,莫不是怕了不成?”
那是一个澈透的声音,入耳像从寒潭上拂来带冰渣的晚风,没有刻意捏出的媚软,却意外地好听。
那个砸她绣球的人就站在明和暗的交界处,缃色的广袖长长地曳在红毯上,逆光看不清轮廓,却让人觉得繁盛而不可侵犯。
被人挑衅,但凡是个女人都坐不住。这人的衣服颜色就是方才楼上掉钗子的那位,料想这刁难是躲不过去了。
还真当她私吞他钗子不打算还了么?薄洵烨深深吸一口气,迎上他的眼,反问道:
“在下有什么好怕?”
“那,不如猜一下这灯谜,如何?”
薄洵烨的眼角抽搐了一下。
猜灯谜她是不怕的,但是这没有一个字的“灯谜”,怎么猜?
流淌在空中的气氛渐渐凝重起来,已经有人拍掌起哄。
“不会就别逞能了,这位可是见过大世面的望舒公子!”
“就是就是,你方才对公子视而不见,拂了公子的面子,怎么也该陪个不是吧!”
环佩交鸣,他提着裙摆,一步一步地走下来,在二楼半的位置立住。
她这才看清他的样子。的确是不可多见的美人,犹似一滴晶莹的霜露,在初冬的第一场雪里脱胎换骨,落得这样一副浑然天成的好容貌。
她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却不记得在何处偶遇过这么一个睚眦必报的刁钻人儿。

楼主 广陵清响  发布于 2016-02-22 20:15:00 +0800 CST  
无故捡了个钗子,只因为未曾当面交还,就被刁难围观。
置身其中,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小小的还击一下,只有这灯谜破了,她才能找个台阶,顺理成章地挽回颜面。而那些莫名的敌意,她都没有必要当真。
没有字,只能从形状来猜测寓意。
白兔……
她微微地笑了。
“茕茕白兔,东奔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兔形的灯,没有写字,露出干干净净的白色裱纸,可不就是取白兔的意思吗!
“东奔西顾……公子这谜底很引人深思啊。”
东奔西顾,是说自己居无定所,寄人篱下,那么他的意思,是想寻求良人,免去流离之苦?
看好戏的女人们骚动起来,见他默不作声,竟是默认的样子,大惊之后的失望全都变成了对薄洵烨的仇视。
薄洵烨理理衣裳,肃容朗声道:“在下已经将公子的东西原物奉还,也请公子莫要揪着在下不放。告辞了。”
言罢,潇洒一振袖,利利落落,推门而出,空留一室之人,大眼瞪小眼。
众人心里不平的是,猜出这灯谜的人,轻易地放弃了望舒公子的渡夜权。
唏嘘之中,他闲闲倚在灯火阑珊处,不达眼底的笑,久久不散。

楼主 广陵清响  发布于 2016-02-22 20:21:00 +0800 CST  
@白鹜卿@shippess

楼主 广陵清响  发布于 2016-02-22 20:25:00 +0800 CST  
我已经不想说啥了………
我发的艾特楼又被度受吞……
在这里问一下被吞了,小天使们能不能看到艾特……如果能的话,我就不用像昨天那样一遍一遍艾特了

楼主 广陵清响  发布于 2016-02-22 20:28:00 +0800 CST  
啊!忘记了向小天使萌道一声元宵节快乐!摸下巴……似乎这两天的章节都很应景啊,上元节什么的

楼主 广陵清响  发布于 2016-02-22 22:00:00 +0800 CST  
“母皇,儿臣请安,母皇福泽千秋。”
“坐吧。”
简单的问候不加渲染。正殿雪洞一般朴素,薄洵烨跟着薄患在几案旁跽坐下来,细细地打量着母皇的容貌。
算起来,这母女二人也有三年没见过面了。
薄洵烨镇守漠北,甚少回京。薄患施行仁政,轻徭减赋;能够休养生息而不担心外乱,全是仰仗这个女儿。
“怎么,母皇连夜把女儿召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北狄又有动向了吗?”
“非也,”薄患摇摇头,神情肃穆得近乎苍老,呼出一口气,才缓缓而道,“舜迁传来国书,揽月,去了。”
热气腾腾的茶盏无声无息地滚到一边。
“什么?!”
她猛然绷起起上身,不敢置信:“哥怎么会……不是……不是已经痊愈了吗?”
薄患叹了口气,道:“舜迁良医不少,孤瞧着医治这病并非难事。你也知道,舜迁的朝堂之中,立长立贤之争持续了一百多年,这届尤为厉害。长女不成器,揽月的性子,不欲搅扰于纷争之中,就成了操控室微的障碍……”
“是什么时候的事?”许久之后,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而阴鸷。
“七天前。”
她的手渐渐紧握成拳,指节捏得发白。
室微,是她唯一的外甥,哥哥揽月唯一的骨肉。
天下多少人知道,薄揽月与薄洵烨的感情深厚。虽为兄妹,更胜父女。
洵烨出生的时候,哥哥才七岁。父君难产,身子不好,是哥哥帮着父君带大了她。
哥哥性子柔婉,不喜争强好胜。哥哥少不得要出面管她,她就天天欺负哥哥,饶是哥哥那么好的性子也被气得动辄追着她打。
她七岁的时候,哥哥已经十四岁,姿容清妍足令天下羡。
大禾国力增强,哥哥的婚事也开始成为各国的焦点。生在皇室的男孩唯一的用途就是联姻,为了保证冰清玉洁,维持皇室的脸面,要尽量避免和女子的接触,就连至亲也不能逾礼。
那时候她破天荒地拉住哥哥的袖子。一向耍赖的泼皮,第一次,如此惶恐。
“哥,你要在里面关多久?是不是不会出来了?”
揽月的眼神很遥远,属于孩子的尚显稚嫩的掌心在她的总角上一下下慢慢地捋。
“不会很久。咱们一个月总还是能见两个时辰的。”
“那些看你的侍卫会欺负你的!她们那么凶!你让我跟你一起去吧,我给你守门。”她急了。
“……母皇不会同意的。不若你去学武吧,学成了你来保护我,保护父君,就不用那些侍卫了。”
儿时戏语,放纵白驹。
她从伍长做起,到什长,百夫长,千夫长……彼时心中有一个盼头,武艺越精,长枪越利,就越能护身边之人长长久久。
可是军衔越高,越是身不由己。她开始四处征战。长枪铩血,八方来朝,错过了父君的新坟初立,也错过了哥哥的十里红妆。
如今,哥哥也……
恍惚间,肩膀被人狠狠推了推,她木呆呆地抬眼,是母皇紧张的询问:“小七?小七!你脸色不好,要不要叫医师?”
她勉力笑了一下,这才发现脸上有冰凉泪痕纵横。
“孤知道你少年多愁,但是室微失去父君庇佑,处境更是危险。你对漠北熟悉,所以,如果是你去边境接应,我们会有很大的把握成功将室微偷换出来。”
“母皇,”她突然认真地看着华发初生的薄患,“您有没有后悔过,将哥哥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
“……痛心,但不后悔。”

“钱先生,”薄洵烨闷着头娴熟地打包裹,听见身后轮椅辘辘声接近,便嘱咐道:“我要去舜迁边境一次,现在就走。我不在的时候,还烦请先生替我称病,回绝访客。”
“我知道。揽月帝子薨逝,你心里难受,就算没有王命,你也会去的。你是自己去,还是带着阿决……”
“我自己去,”她只打点了些银钱和干粮,话语果断。“多带一个人就多一丝风险。金决?让她在满庭芳发霉去吧。”
王府的闲马是肯定不能骑了,成色太好反而容易引人注目。她把头发挽成个中年女子的髻,身上粗葛衣做平民短褐打扮,往侧门而去。
“王殿,”王府的小厮躬身拦住她,见她神色匆忙,有些为难,道,“有一公子求见,现在就在府上门房,王殿见是不见?”
公子?她何时认识过什么公子。
心头焦急,她拨开小厮,举步就跨出门槛奔向马市,“没有时间了,就说本殿病了,把他辞走。”

“病了?”门房里的少年歪着头疑惑,“怎么这么突然?我可否进去看看?”说着迈步就要往内院里走,小厮眼疾手快地拦住,严肃道:“请回吧,王殿染疾,闲人一律不见。”
“也好,等王殿痊愈之时,主人再登门拜谒。”小童打扮的青衣女子出言劝阻,少年悻悻地笑了下,不再多言,便告辞了。
在外人看来,这不过就是一个不懂事的少年和一个略有姿色的仆人而已。
“她为何不见我?”帷帽上的白纱在脸旁浮动,他的眉头蹙起,陷入沉思,突然伸手抚着自己的脸,“莫非是认出我,起了疑心?”
青衣女子想了想,道:“未必。她只在七年前和你我有一面之缘,再好的记性也未必能记住我们。况且你站得高,她能不能看清楚还不知道,别多想了。”
青衣下的手伸出来,隔着白纱揉他的眉心;女子笑容温存,缱绻低声道:“遥,莫再皱眉了,我心疼。”
他长叹一声,也不顾长街人来人往,把额头靠在她的肩上,沉沉拥住。
“幸而有你,阿度。”

楼主 广陵清响  发布于 2016-02-23 19:30:00 +0800 CST  
@白鹜卿@shippess

楼主 广陵清响  发布于 2016-02-23 19:42:00 +0800 CST  
来一张,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楼主 广陵清响  发布于 2016-02-23 19:51:00 +0800 CST  
额(⊙o⊙)…,男主并没有爱这个青衣女配,这个女配是他的表姐。他们只是以为彼此是相爱的而已。青衣女配日后会有一个爱人,还是禁忌之恋。男主的初吻,初夜都是女主的。高洁党如果介意的话我只好

楼主 广陵清响  发布于 2016-02-23 20:10:00 +0800 CST  
星子黯淡,月下原野寂静肃寒。
突然!
冰封河面上掠过迅疾虚影,一匹黄骠马腾空凌于冰面,转瞬就在对岸。
马儿的肌肉紧紧绷成块,每次落地都以一种更不计后果的力度冲出去。
那人犹自嫌马不够快,只咬牙将鞭子狠狠抽响。
现在已经是罔城地界,再向前走,就接近芜郡了。
芜郡再过,就是北狄地盘。母皇的手信上注明,接应他的人会在北狄喀加罗和她接头,把室微偷偷带给她,接头的影卫再自行了断,避免将消息泄露出去。
身下马儿一个踉跄,前蹄跪软,她被掀翻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勉强停住,脸上挂了彩,火辣辣地灼痛。
“真是……没用。”薄洵烨咒骂了一句,抬手抹了下血。不知道是在责怪马,还是在埋怨自己。所幸伤口不深,她有些颓废地嗤笑着,试着活动关节,检查身上是否还有伤处。马匹一瘸一拐地踱过来,大眼睛里似乎很愧疚。
她坐起来,端详着马蹄,喃喃道:“原来蹄铁坏了。”
“姐妹,驮了我六七百里了。歇歇吧。”她站起,摸摸马的长脸,怅然叹息。

“临宜帝子,”宫人蹑步近前,递上拜帖,“望舒公子来访。”
临宜的鼻头和眼圈都是红红的。他是薄洵烨的亲弟弟。他出生之后没多久,揽月就远嫁舜迁。虽然感情不深,到底是血亲的哥哥。突然逝去,他刚刚哭过,想想自己最终的宿命也不过如此,心里不由得生出些物伤其类的悲凉。
“他来了?”他擤了擤鼻涕,接过素笺拜帖,翻来覆去地看;确是那人的娟秀字迹,狐疑道:“他来做什么?”
虽然群芳踏霜开始时,望舒公子曾特地拜谒他,但他并不喜欢这位才名远播的少年。这绝无嫉妒他容貌的因素,只是男子的直觉让他下意识地戒备。
譬如望舒说话的时候,明明那笑意温润若云端雾,可就莫名觉得那眼中没有相应的飞扬神采,倒像两口枯干的井,深黝黝地盯紧你的所作所为,一不留神就要从里面窜出毒蛇,咬你一个措手不及。
和这样的人说话,临宜觉得拘束,是以自从群芳踏霜落幕之后,他就没有再召见过他。
但眼下拜帖都送过来了。烨姐姐称病,他总不能再用同样的招数吧。
临宜决定,好好探一探这个人的背景。或许真的是他太敏感了也不一定。
“见过帝子千岁。”
“起来吧,不用和本宫拘礼。”临宜说罢,立刻就有宫人托来彩绣软垫,待他跽坐下来,便递了一只枇杷过去。
“帝子今日似乎心情不愉,望舒盲目搅扰,还望恕罪。”
“无妨。”临宜慢条斯理地剥着葡萄皮,凑起前身靠近他,“望舒是你的花名,那你的真名是什么?”
他的瞳孔瞬间紧缩了一下,不动声色地垂下眼睫:“……民子封氏,名字……已经记不得了。”
“怎么会?”临宜故作惊讶地看着他,“难道你不念着过往,竟连名字也不愿记得了?”
“帝子不会知道,有时候,忘掉,要比记得,更加幸福。”
“因为忘掉,所以那些肮脏和轻贱,他都不会记得。就算昂首挺胸,也不会觉得自己低人一等;就算日后从良,也不会认为自己形残体秽。”他平静地剥枇杷,好像刚刚说的一切并不是自己一样。指尖沾了枇杷鲜甜的汁水;剥开一点,微微倾身吮吸,像一个温柔的吻,一缕青丝半垂,遮去了微启的唇。
当真是不可方物。
“……你的确不容易。你来这里,是为什么呢?专程来看本宫?”
“自然是有拜礼的,”他放下那只枇杷,扬声唤道:“阿度,把拜礼献上来。”
两个小小的泥娃娃,都是孩童打扮,一个年岁稍长的男孩儿左手抱着一个金缎被面,里面露出一个婴儿,似正沉沉好眠;右手牵着的女孩,正歪着头打量那个小婴儿。
“这艺人好手艺,这泥人真是惟妙惟肖。”临宜毫不吝惜地夸奖,话锋一转变为惋惜:“只可以,揽月哥哥去了,否则这泥人,倒真的是……完满了。”
揽月死了?
他一时敛目思量,霍然间就想通了。
原来如此。
毕竟这伤心的话头是他起的,他赶紧安慰对方。想要弄清楚的已经明朗,虚与委蛇几句就起身告辞。
临宜却突然叫住他。
“你很想从良吧。”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帝子何出此言?”
“其实以你的名声,手边的积蓄已经足够自赎。但是就算你嫁了人,你的出处,时移世易,早晚会成为妻主眼里的污点。以你的心气,是想借着入宫的名头,抬高自己的身份,稳固自己的地位。是也不是?”
临宜今年才十三岁,态度却堪称咄咄逼人,似乎抓住了他的小辫子,存心要激怒他。
这个人太可恶,好像永远都是无欲无求的菩萨。在后宫里,他见多了泼夫打架,勾心斗角。一个人突然来和你示好,其目的除了想害你,不就是想沾你的光吗?他姓封的难道还有第三种理由吗?他闲的?
空气凝固起来。
“帝子多虑了。如果望舒心悦的那个人,需要望舒借用别人的权势才能稳固地位,那么这个人,她不配得到我。”
言罢,他便头也不回地离去。
临宜愣愣地杵在那里,突然笑了。
果然是心高气傲。

楼主 广陵清响  发布于 2016-02-24 20:25:00 +0800 CST  


楼主 广陵清响  发布于 2016-02-24 20:29:00 +0800 CST  


楼主 广陵清响  发布于 2016-02-24 20:30:00 +0800 CST  
@白鹜卿@shippess

楼主 广陵清响  发布于 2016-02-24 20:31:00 +0800 CST  
这样一来,这位眼高于顶的临宜帝子应当会在心里狠狠地记上他一笔吧。
丰都的人都知道,薄洵烨极其宠这个弟弟,姊弟间几乎无话不谈。这件事,迟早会通过临宜的嘴传到薄洵烨的耳朵里。
不管怎样,只要薄洵烨知道了,那么他就不必大费周章地刻意接近她了。
方才那一番话,虽则有挑衅的意味,可是出口后,心尖漫过来的苦涩却是悠长难捱。
那也是他在很久很久之前的期盼。
他在夹缝中辗转求生,那些年,他整天想的,不是讨好这个,就是提防那个。那些刀和剑,血腥与欺诈,忍辱与背叛,轻贱与唾弃,都在仇恨的恶土里滋长,只待他一刀一刀,用那人的鲜血来祭奠偿还。
封度是他的表姊,也是扶持过七年坎坷羁绊的人,不可分割。
他依靠她,倚重她。在暮阑山的每一个东升西落,刀子捅进去,人倒下来。没有任何人可以相信,只有封度一直和他并肩守望。
那时候,他就嘲讽地想,莺莺燕燕的爱情有什么用?能有一个人,无畏酷暑寒冬,剧毒利刃,死生相随,这才是能被攥在手里的,踏踏实实的。
如果能保全清白之身,那就嫁给阿度罢。
他心痛,不过是因为痛心自己幼时的愚蠢天真罢了。
他仰起头,竟然笑了一下。
出了正殿,居然下起了雪。封度缩着手和殿外的侍女闲聊,见他出来,便把狐毛大氅披在他肩上。
“走吧。”封度细心地把系带打成一个蝴蝶结。
“我知道缘由了。”他抚着胸前的系带,偏头低声道:“揽月死了。”
“可那又怎样?”封度疑惑,不得要领。
“薄洵烨一向身强体壮,却在揽月死的这个时间点称病。女儿病了,母皇竟然不来看望,因此我觉得她在府里的可能性不大;借病出行倒是有可能。朝中最近没有哪个官员违法乱纪,也没有外敌入侵,所以她并不是为公事。丰都没有集结军队的调令,说明她没带多少人。这样除了脚程快,还能避免显眼拖沓。需要人争分夺秒,偷偷摸摸做的私事,在这个时候,只能是得到舜迁五皇女。”
“可是我们得到消息已经太晚了。如果现在动手去捣乱,只怕薄洵烨已经走远了,来不及啊。”封度深感惋惜,错失良机。
“没有关系,接回来更好。但是想不付出点代价,她薄洵烨想也别想。回去飞鸽传信,吩咐暮阑山的那些闲口,现在到了用得到她们的时候了。发挥她们的长处;五天后行动。我要大禾劫取舜迁皇女,并要侵占城池的消息,遍布舜迁的边境。”
“劫取皇女,这消息是否太细致了?会不会引起怀疑?”
“不会。能传出这么清楚的消息,嫌疑最大的就是她身边跟去的人。到时候窝里反还来不及呢,哪里又会想到这些呢?”他笑得凉薄。
“……卿若为女子,当封侯拜相,我不若也。”封度恍然大悟,看着他平静的脸,深感钦佩。

“帝子,”来收拾几案的侍子见临宜托着腮,独自一人拄在案上,如同老僧入定,不由奇怪道:“望舒公子都走了好半天了,您为什么还在这里发呆?”
“我想了这么久,还是好奇得很。他来这里难道就是为了打探揽月哥哥的死讯?可是接下来他要干什么呢?知道了这个,对他有什么好处?”
“给本宫打听一下,望舒在入宫之前还去过哪里。”
“是。”

“掌柜的,把我身上这葛衣当给您,换一套皮子衣裳。再给我的马找点草料。我要在这里住两天。”
掌柜瞟了一眼,这个年轻人高挑消瘦,脸上还有干涸的血迹,神色匆忙,不像什么有钱的主,倒像个逃债躲难的。
掌柜警惕道:“客满了,别处去吧。”
“你怕我没钱给你?”年轻人的脚法如鬼魅,转瞬之间,长刀抽出的一线锋芒已经拦在了掌柜的脖子上。
此地紧邻北狄,民风彪悍,这样的事情其实常见得很。见这个人不是好打发的,又说得一口北狄语,掌柜的赶紧好言安抚,缩缩脖子,让她屋里去换衣服,又忙忙的去张罗草料。
“客官,”掌柜笑脸道,“您看上了哪间房?”
“就这间。”她每个屋子进去看了一遍,相中了一间靠北的。这并不是什么好房间,偏僻背阴,虽然是二楼,但是下面有个牛棚。如果有突发情况,跳下去也可以做个缓冲。
简直像打仗一样。
薄洵烨把刀解下来。心里焦虑的时候,她就喜欢擦刀擦剑。
一张软布,或者鹿皮,沾上些微油膏,在刃上反复擦拭,足够的耐心,能把一柄灰旧暗沉的兵器擦出初出剑庐势不可挡的锐气。
也不知道室微现在平安混出来否。
薄氏一族看重情义,和其他的皇族比起来略多了些人情味,但是行事还是以利为先的。在利益不受损害的前提下,最大限度地维持本族成员的团结。
就像母皇同意她这次千里迢迢奔赴北狄一样。母皇打的算盘是政治要挟。舜迁长女不成器,大厦将倾不过是早晚的事。这一届女脉单薄,到时候群龙无首,室微就是舜迁社稷唯一的继承人。只要室微在母皇的眼皮底下,无论如何发展,大禾都能从舜迁那里攫取最大的政治和经济利益。
但是对于母皇的主意,她挑不出错来。的确,室微回到父国,比起留在舜迁,拎着脑袋任长女一党的人暗算;不仅不会有性命之虞,所有的待遇和亲人的关爱,都远胜于彼。
接头的日子迫在眉睫。薄洵烨停下手,刀刃已经光亮无比,明镜一般照出她的脸。
蓄势待发。

楼主 广陵清响  发布于 2016-02-25 18:23:00 +0800 CST  
@阡陌筱寒@MKing山水@彼岸花课@love殇_惜晗@白山35

楼主 广陵清响  发布于 2016-02-25 18:24:00 +0800 CST  
@____魇离@少校太子妃@寒冷暖色ヽ@背影老人与海@荒野中的流浪虎

楼主 广陵清响  发布于 2016-02-25 18:24:00 +0800 CST  
@堇兮辰雨辰辰汐@我有男神他是谁@我等我在花开@一唯爱唯一@月有念

楼主 广陵清响  发布于 2016-02-25 18:25:00 +0800 CST  
@菜鸟萌萌哒@楠木可亦@高仿黑骑士@speedupoh@九尾狐公子123

楼主 广陵清响  发布于 2016-02-25 18:26:00 +0800 CST  
@云朵很柔@梨落惟裳@南城旧梦59@鬻晴孑@青殇芯

楼主 广陵清响  发布于 2016-02-25 18:27:00 +0800 CST  
@欷觖@何以传奇@蝶恋花time@阮千面@勋勋让鹿哥攻你

楼主 广陵清响  发布于 2016-02-25 18:30:00 +0800 CST  

楼主:广陵清响

字数:36539

发表时间:2016-02-21 02:42: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2-09 04:21:41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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