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医明妃传】长篇鱼线文------风景旧曾愔。

一楼祭度娘。

楼主 月里长天  发布于 2017-02-21 21:06:00 +0800 CST  
这文想写很久了,但是吧,实在不好写,所以拖了很久。
想了想,还是要写,就当圆自己大学时一个小小的写文梦吧。
文名来自白居易的《忆江南》“江南好,风景旧曾谙”。这里改动了一个字,把“谙”字改成了“愔”字,暗含了代宗和杭后的名字。,寓意旧事旧景再好,也终将归于安宁。
这和我构想中的代宗杭后结局很像。
我会尽力的写出一个美好过的代宗杭后,虽然他们人生的最终结局并不美好。
本文偏正剧向,我会很多很多的翻阅历史资料,尽量不偏离历史上对他们的记载。
有些事注定无法更改,但过程很重要。
计划周更,因为长篇不是那么好写的。
写大约三部分三十章吧。
希望我能坚持下来,如果能搞定这篇文,我估计我就可以开始业余写作了咩哈哈哈哈!!!
我心中的代宗杭后镇。



楼主 月里长天  发布于 2017-02-21 21:20:00 +0800 CST  
楔子
大明宣德十年正月。宣德皇帝朱瞻基走到了他生命中的最后一天。
正是年富力强的年纪,任谁也没有想到皇帝竟然这么快的就病入膏肓。
他的病来的很急,很奇怪,太医院太医齐聚也诊不出个所以然来,一帮人束手无策。不过短短月余,年富力强的皇帝就变得奄奄一息。
宣德皇帝从容的召集大臣安排自己的身后事,年仅八岁的皇太子朱祁镇正式成为他的接班人。
乾清宫内,朱瞻基望着下首跪着的长子朱祁镇和三个头发花白的内阁大学士,眼中充满忧虑,看着跪在自己身前哀哀哭泣的皇后孙氏,艰难安慰道:“别哭了。”又缓缓将目光转向了他的母后,皇太后张氏。勉力开口:“以后,镇儿就要辛苦母后及诸位大臣了。”
杨士奇等人忙连声称不敢:“臣等必将尽心竭力。”
张太后满面沉痛,轻轻点了点头。
朱瞻基闭目喘息:“你们退下吧。把他们两个叫进来!”
孙皇后猛地抬头止住了泪水,想要开口说话。却被张太后以眼神止住,又朝她挥了挥手,示意她退下。
孙皇后深深吸气,领了儿子慢慢退出。到了门前,正好迎上了贤妃母子。
孙皇后定定的看着这个女人,心情颇为复杂。她自诩一世精明,夺后位分宠爱,无往不利;本想着一生顺遂,却不想一时疏忽,竟被一个自己从没放在眼里的女人横生枝节。
吴贤妃心头惴惴,不安的看着孙皇后。一双大大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眼看着就要要摇摇欲坠,却在看到孙皇后的一瞬间生生的收了回去,强忍着悲痛对她着福了福,娇娇怯怯的样子看着好不可怜。
身边的幼童似乎感觉到了母亲的不安,往她身边偎了偎,又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孙皇后看着她小白花似的模样,无端端心头升起一阵无名火。身边的朱祁镇居高临下的打量着他对面的孩童,也是他唯一的亲弟弟--宣德皇帝次子,朱祁钰。孙皇后却不给他太多的时间打量,沉声道:”镇儿,走了。”
朱祁钰看着他们走出殿外,拽紧了母亲的手,问道:“母妃,母后似乎不大高兴。”
吴贤妃轻轻摇了摇头,并不说话。带着朱祁钰走到榻前,颤颤巍巍的跪下。
宣德皇帝打量着他们母子两个,深深叹了口气。
吴贤妃眼泪夺眶而出:“陛下万安。”
宣德皇帝点点头:“你是个本分的。这些年辛苦你了。”
吴贤妃叩首道:“臣妾不敢称辛苦。”抬起头,将朱祁钰往榻前推了推:“钰儿,去。走近点,让你父皇好好看看你。”
吴贤妃看着躺在龙榻上的男人,她的丈夫,心头一阵心慌茫然。她觉得似乎又一次的,自己眼前的路走到了尽头。
她悲哀的笑了。
她觉得,也许自己的一生是个错误,可是不能让这个错误影响到她的孩子。她想让她的丈夫能多看看她的孩子,期盼着朱祁钰的乖巧能博得丈夫的几分怜惜,好让朱祁钰将来能多得一点依靠。
朱祁钰闻言,膝行几步,靠近了龙榻,郑重叩首:“父皇万安。”
宣德皇帝吃力的抬起身子,看着眼前的朱祁钰。
孩子清瘦,文静。大大的凤眼澄澈、明亮,又带着一丝不明世事的迷茫。
是的,他还小,才七岁。并不明白即将发生什么。
宣德皇帝喘了口气,叫道:“钰儿?”
朱祁钰定定的看着父皇,停了一停,方道:“儿臣在。”宣德皇帝看着他们母子清瘦的样子,显见得素日定是谨小慎微,心中自悔往日对他们疏于照顾,现在补偿怕也是晚了:“是朕疏忽了。”
吴贤妃闻言捂着嘴呜呜的哭泣起来。
宣德皇帝微微点头,招手叫道:“厉心。”
寝殿内悄无声息的进来一个佩着绣春刀的锦衣男子,手里捧着一个匣子,身后还跟着几名太监。众人对着皇帝默默跪下:“臣在。”
宣德皇帝喘息道:“从今往后,你们就跟着钰儿吧。他的安危,就交给你们了。”说完,又挥了挥手。
厉心将手中的匣子捧至朱祁钰面前。朱祁钰打开,只见里面静静躺着一枚晶莹温润的玉石,他拿了放在手里,看着宣德皇帝,不明所以。
宣德皇帝道:“你是上天赐给朕的意外之喜,朕如获至宝。这是你出生时,朕就找好的。现在,带着它,去帮朕看看咱们大明的锦绣河山吧。”吃力的伸出手,摸了摸朱祁钰的头,黯然道:“这些年,做父亲的疏忽你了。”又看向厉心,对朱祁钰道:“他虽名叫厉心,但是却最忠诚慈和,从今以后,你要把他当师傅看。”
朱祁钰并不明白即将发生的事情,他欣喜于父亲这样难得的和颜悦色耐心细致,却有些害怕,但还是重重的点头。
朱瞻基对着吴贤妃深深叹息:“你们,这就出宫吧!”
吴贤妃深深叩首,流泪道:“臣妾遵旨。”
宣德皇帝闭目摇头:“走吧。”吴贤妃领着朱祁钰退下。
屋内只剩下宣德皇帝和张太后。殿内静的落针可闻。
宣德皇帝看着张太后:“母后。”张太后点头:“我会照看他们母子的。”
宣德皇帝抬头望天,眼光慢慢涣散:“母后,朕最不放心镇儿。他还太小,又被宠坏了。可是,朕没有办法了。”他从心底重重叹息:“唉。朕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啊。”

宫门外,厉心牵着朱祁钰的手慢慢的走着,忽然听得三声钟响。
朱祁钰猛然回头,几乎是一瞬间,大大的凤眼中就满含热泪。父子间的血脉亲缘使他感觉到了至亲的离去。对于这个父皇,他熟悉又陌生,但皇帝的功绩,他的威名,令朱祁钰最终还是仰慕的。他的离去,使这个幼小的孩子最终无依无靠。
他看着厉心,问道:“师傅,我以后该怎么办?”
厉心看着他无助的样子心头一软,似乎想要摸摸他的头,但是又放下了,蹲下身子,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殿下不如好好读书吧,书中总有路。”

宣德十年正月二十一,宣德皇帝朱瞻基在乾清宫病逝,终年38岁。谥号为:宪天崇道英明神圣钦文昭武宽仁纯孝章皇帝,庙号宣宗。
他的一生,功业彪炳,和他的父亲一起开创了“仁宣之治”。但他万万没有想到,此后不过十余年,大明盛世就急转直下,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而起因,就在他生前极度宠爱且寄予厚望的长子身上;他更没有想到的是,挽大明于危亡的竟然是他生前从不肯多眷顾的小儿子。
也许,人生就是这样,无法按照你预先设定的道路行走,总会出乎意料。

楼主 月里长天  发布于 2017-02-21 21:29:00 +0800 CST  
提前更文了,这次提前更,下次说不定要推后更。
早点发出来我急着听意见定下章走向。
要比预想中的进度慢。
以后每更一章照例推音乐。算是给大家的福利。
http://pan.baidu.com/s/1nvNR9XJ
第一章 情起
十二年后
无锡,鼋头渚边。
天气很好,申时的大太阳威力不减,晒得人昏昏欲睡。湖边柳树下站了两匹马,正百无聊赖的甩尾巴打苍蝇,一个灰衣小厮靠在岸边柳树下打瞌睡。
一片马蹄声响,打破了这午后的宁静。远处,一人一骑飞驰而来。马上来人四十来岁,一身酱色交领长袍。看见灰衣小厮,忙飞身下马,来至小厮跟前。
见小厮仍未清醒,抬脚踢了他一下。
小厮吃痛惊起,正要发作是谁扰人清梦,定神看见来人,打了个趔趄,忙规规矩矩的垂手站好,笑嘻嘻的道:“厉师傅。”
被称作厉师傅的来人,四周看了看,心下不悦,问道:“你怎么一人在这里?公子呢?”
小厮挠挠头,回道:“公子划船去了。不让我跟着。”
厉师傅眉头皱了皱,问道:“我听说午饭都没回去用。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不回来?”
小厮笑回道:“您又不是不知道公子最爱划船游水,这会儿逮着您去访亲会友,不在身边啰嗦,他还不可劲的玩?”
厉师傅手搭凉棚对着远处不住张望,闻言回头瞪了那小厮一眼:“定是你在旁边撺掇的!下次你再不跟着,小心我揭你的皮。”
小厮连声告饶:“厉师傅你可饶了我吧!我怕水您又不是第一天知道!让我跟着下水您还不如打我一顿。”低了头小声嘟囔:“再说了,又不是我教会公子游水,还不是师傅您惯得?”
厉师傅回头看了他一眼,作势欲敲他的脑袋,终是收回了手,望着湖面。这大半日不见毕竟有些心焦,问道:“还有船吗?我去寻他。”
小厮道:“有,公子就怕您不放心,特意吩咐备了两艘船。”
厉师傅忙下船撑浆,往湖内寻人去了。
这二人正是厉心及朱祁钰的贴身小厮和安。
自从宣德皇帝临终遗命,迄今已过十二年了。这些年来,厉心守在朱祁钰身边恪尽职守,终于护佑他平安长大。
朱祁钰也终于不复当年悲伤迷茫的样子。从当年瘦小纤弱,稚嫩无知的孩童长成现在丰神俊朗,知礼明事的翩翩君子。这种蜕变令厉心很是欣慰。他一生未婚无子,说句冒犯的话,内心隐隐已把朱祁钰当做亲子来教养,读书学习游历诸事,无不费尽心力。总算天不负有心人,如今朱祁钰平安顺遂,也算他没有辜负当年陛下的托付。
只是,朱祁钰渐渐长大,除爱读书外,又爱上了各处游历山水。十几年来,每年到有大半的时间不在京城,倒是愁坏了厉心,唯恐他安危出什么问题,一路劳心劳力安排。幸好朱祁钰性子随和不挑剔,万事好将就,这才没有太过费事。
这次过了三月就出来了,已在无锡住了两个月,眼看已近六月,朱祁钰却不见有归意。厉心焦急起来:七月初一是太妃五十整寿,但愿来得及贺寿吧?
厉心那边心急火燎,朱祁钰却在藕花深处的一叶扁舟上悠然自得。
他最爱这鼋头渚的风景。常常独自撑了船来这里小憩。备一壶清茶,一卷书,一待就是大半日。
晨起看薄雾蔼蔼,山水蒙蒙;日落看一湖金光,接天荷花任意红。饮一口茶,读一卷书,人生快意,不过如此。
这会儿太阳太大,他正拿了书遮脸小憩。不想不是他一人爱这旖旎风光,同道也是大有人在。
正睡得迷迷糊糊,只听一个小丫头的声音道:“小姐,咱们这样甩开二少爷他们不好吧?再说,这里这样偏远,奴婢有点害怕。”
一个妇人爽朗的声音笑道:“杭小娘子不必害怕,这里虽然偏远,但奴家在鼋头渚这边撑船撑了二十年了,断没有让你们出事的道理,你们只管放心玩,没事。”
一个少女娇柔的声音道:“那谢谢船娘了。”
这声音娇柔清嫩,听在朱祁钰耳里,简直比那个香雪润津丹还要提神。朱祁钰一个醒神,心内暗暗赞叹:“这姑娘真是一把好嗓音。”不由得起身四处打量。
只见左手边一丈多远处,影影绰绰的荷花枝叶间,一双纤细白嫩的玉足正慢慢伸出,探入水间,雪白的撒花纱裙间,浅浅露出半截白藕似的小腿,正不住的一抬一踢撩水玩。随即那少女满足的叹了声:“哎呀!真舒服。”
朱祁钰一见之下,面红耳热,忙转了头去。心下暗自思量:这可糟糕了。要不要悄悄的走开呢?只是离得太近,要悄无声息怕不容易;但若不走露了行藏,反倒惹人嫌隙。
正犹豫间,只听那船娘笑道:“杭小娘子生的真是好。”先前那个小丫头接口道:“那是自然,整个无锡城,比得上我们小姐有几个?”
那少女笑道:“浅香你又在自吹自擂了。”那小丫头浅香笑道:“奴婢说的是真话。”
这下朱祁钰却不敢再看了,只侧身伏在船上,一颗心怦怦乱跳。
只听水声哗哗,显见得是那少女玩水玩的开心。那少女又道:“浅香,回去的时候咱们摘点荷叶做荷叶羹吃吧?”浅香应道:“好呀。”
浅香又问:“小姐,我记得你以前读过词,有一首就说的是咱们现在吧?叫什么藕花深处的?”
那少女道:“叫你跟我一起读你都不肯。那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
浅香拍手雀跃道:“我记得我记得!后面是,‘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那少女清脆的笑声传来,道:“咱们来试试,看看有没有鸥鹭?”说着手一挥,便抛了什么东西出来。
朱祁钰还未反应过来,只见几朵大大的荷花已劈头盖脸的砸了过来,仿若一团红白相间的云雾覆在眼前。他一阵目眩,却不敢出声,只得轻手轻脚的接了花忍住。
只听那少女颓然道:“没有呢。”
那船娘笑道:“小娘子没有力气,花也轻,换这个莲蓬试试?”话音才落已听见那小丫头叽叽喳喳的声音道:“船娘,我先来!我先来”随即只听得一阵呼啦啦声响,果然惊起一群水鸟来!
那小丫头拍手笑道:“小姐,你看你看!真的有。”
那少女笑道:“我也再来试试。”
朱祁钰心下暗自祷告:扔远些吧,别再砸到我了。
可人算不如天算。随着那少女一声惊呼,一个莲蓬已朝他脸上重重的砸了过来!
这莲蓬说重不重,说轻也不轻,打在身上比他想象中的疼了许多,他一个没忍住,“哎呀“一声叫了出来,忙乱之中书也掉在了水里,他又忙忙的去捞书。
这下子动静太大,终于被那三人听见。那船娘叫道:“谁在那里?”
朱祁钰捂着鼻子,忍着鼻间酸疼,一时手足无措。不知是该应声好还是不应好。
那船娘故作声势:“再不出来我就喊人了!”
朱祁钰心内腹诽:你也得有人可叫啊。
但却不好再隐藏行踪,那样反显得心怀鬼胎。只得定定神,侧过了身不敢正视三人那边,清了清嗓子答道:“确实有人在这里,你们砸到我了。”
随即听见几声惊呼,一阵手忙脚乱。那个小丫头浅香气道:“小姐,肯定是那个杨公子,肯定是他偷偷的跟过来了。真是厚脸皮的很!哪里见过这样死皮赖脸的人?!”
那少女止道:“别乱说话。”
那小丫头说话不分青红皂白,饶是朱祁钰涵养再好也哭笑不得动了火气,正想辩白。却听那少女问道:“是杨公子吗?这样鬼鬼祟祟的可不是君子行径。”
朱祁钰欲哭无泪,只得站起身,郑重的施了个礼。忍气道:“姑娘误会了。确实是我早在这里,实在谈不上鬼鬼祟祟。”
一见之下,那少女愣了愣。眼前人长身玉立,穿了浅绿交领长袍,正侧了身行礼,白皙好看的下巴微微低垂,却不是她口中的杨公子。
少女认错了人,心中微微懊悔之前言语冒犯,只得柔声道歉:“对不住,我以为是。。。。。。刚才失言冒失了。”
那小丫头看着朱祁钰捂着鼻子忍疼的样子,忍不住好笑:“小姐,这人也真倒霉。这湖这么大怎么就偏偏砸着他了呢?”
朱祁钰心内腹诽:你不但砸了我,还砸了两次。只是这话却不好说出口。
那少女斥道:“你还乱说话!”看着朱祁钰又歉然道:“实在对不住,我失手了,不是有意的。”
朱祁钰抬头见是个小姑娘,穿着嫩粉的褙子加白色百褶裙,俏生生的站在船头。夕阳映照之下,她就像一株含苞待放的粉白嫩荷似得。
这么好声好气的对自己柔声致歉,朱祁钰仅有的一点不快也烟消云散。心下略不自在,转头说了声没事,就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一时间,只闻水声鸟声,气氛竟有些莫名的尴尬。那少女也略感不好意思,转了头吩咐:“船娘,咱们也回去吧。”
远远的听得有人声传来:“公子!公子。”,“阿愔!你在哪里?”
朱祁钰忙伸手招呼:“师傅,我在这里。”
那少女也招了手应道:“我在这里。”
两人同时应声,那少女不由得回头看了朱祁钰一眼,见朱祁钰也转头看她,脸微微红了红。
厉心率先而至,见着朱祁钰,松了一口气:“可算找到了。”转头看见那个少女,不由一怔:“愔儿?你怎么在这里?”
那少女见着厉心也是一怔,忙蹲身行了个福礼,笑道:“厉伯父,您怎么来这了?我跟阿敏出来玩。”
正说话间,又五六个少年男女撑了船过来。当前一人叫道:“阿愔。”
那少女挥了挥手应声答了。
一下子,这湖心荷花盛开处,团团围了一群人。
厉心对着年长一些的男子说道:“这里说话不方便,况且天色也不早了,改日我再去找你父亲说话。这位是,”望向朱祁钰,一时不知该如何介绍。
朱祁钰揖手为礼:“在下齐瑜,见过诸位。”
众人忙回礼,却有一个少年只死死的盯着那叫阿愔的少女,竟连回礼也不顾得。那个少女自打众人一来,便再不肯目光直视,偏了头看向天边夕阳,但似乎察觉到那人无礼的注视,嘴唇紧抿,眉头微蹙,似在强压怒气。
朱祁钰微感奇怪,却不好多问,随着厉心缓缓去了。

楼主 月里长天  发布于 2017-02-27 21:45:00 +0800 CST  
写愔儿和他的故事,是一个艰难并幸福的漫长的过程。
写的很难的时候,我就会去想他们的结局,我从写这文开始就想好的,他们的结局。
这结局反而会给我信念,支撑着我,坚定的,完整的,写下去。
这结局是悲剧。
但是换个角度想,当他们在天上重聚的那一刻起。
他们完成了从未知到相遇到相爱又分离到最后重聚的过程。
在世界的,未知的一个角落,他们总在一起。
以前的不美好的一切,不过是梦一场,故梦一场。
这样,总归,还是幸福的吧?
PS:今天没更新,这章写的不顺,最晚周四吧。

楼主 月里长天  发布于 2017-03-14 23:33:00 +0800 CST  
http://pan.baidu.com/s/1qXUXKle
照例先推音乐,高梨康治的《宿命》。
这章写的不顺,我努力找那种宿命感,但是找的不好。



情起(下)
近六月的天,说变就变。中午还是大太阳,可是,一阵风吹来。天就变了颜色,不消一时半刻,就下起瓢泼般的大雨来。
送走了杨氏母子。杭昱、厉心两人回到书房,重新落座。屋内略显阴暗,衬得杭昱脸色也阴沉起来。
厉心问道:“怎么回事?”
杭昱面露为难,沉吟良久,方道:“也没什么好瞒你的。愔儿原本从小定有亲事,可惜去年退婚了。今日来的那对母子,和我原来的亲家是亲戚。”
厉心哦了一声,问道:“为什么退婚?那对母子是来说情的?”
杭昱摇头,沉声道:“一句话,两个人没缘分罢了,也是我当初太冲动,仓促间定下了婚事。这事不提,让人头痛的却是杨氏母子。”
厉心诧异:“这是怎么说的?”
杭昱皱眉:“这个杨夫人为人十分长舌,且尖酸刻薄,我十分不喜。当初若不是她乱嚼舌,这事也不会传的满城皆知,愔儿现在也不会如此难堪。”
厉心道:“前阵子我在茶馆喝茶的时候,倒是隐隐约的听了一些什么哪家的小姐,妖媚害人的闲话,原来竟然说的是愔儿?”其实原话要比这个更不堪些,厉心怕杭昱难过,故也不敢全然转述。
杭昱扶额哀叹:“我就知道,这闲话少不了。愔儿这是造了什么孽?退婚也不是她的错,却要她来担这些恶名!更可气的是这杨夫人也不知吃错什么药了,现在竟还好意思替她儿子来求亲?!”
厉心简直要失笑:“你原来头痛的是这个?如果那家孩子是个好的,倒也未尝不可。”
杭昱瞪他:“有了前车之鉴,我可不敢再马虎了。原先那个我看着也是好的,谁曾想后来变成那样?再说了,这杨夫人这样,她能教出什么好儿子来!况且,愔儿也不喜欢。他比愔儿还小两个月呢。”
厉心问道:“那你意欲如何?”
杭昱背着手来回琢磨,忽地回身问道:“你什么时候回京?”
厉心答道:“约莫也就这两日了。”忽地会意,问道:“你想愔儿去京城?这可不像你。难为你竟肯让她去你口中的是非地?”
杭昱笑道:“不过是去京中暂避一下流言蜚语,又不是让她在那里不回来了。等这边闲话散了,我自然接她回来。你知道我在京中还有一个姐姐,前阵子捎信来让我回京住段时日,我正两边为难。恰好你回京,帮我送愔儿去陪陪她。”
厉心笑道:“你想的倒好!不过,我可不是一个人,同行的还有个男弟子呢!你就不怕我别有用心把愔儿给你卖了?”
杭昱笑骂:“你要是敢动我的愔儿,我立马杀到京城把你的老窝给拆了!有男子怎么了?有你在,我怕什么?!”
厉心沉吟片刻:“我要商量一下,只要你信得过我,估计不是问题。”
杭昱点点头,舒了一口气,又问:“你这弟子到底什么来头,我还不曾细问过你呢。”
厉心笑了笑:“这个我暂且不能说,时候到了自然告诉你。”
杭昱知道他仍属锦衣卫,有些事不便细问,自然就揭过不提。
听着外边雨下的越发大了,说道:“这天气你也别走了,就在我这里住一晚吧。”
厉心点头应允。

却说朱祁钰这边带着和安三人去嵩山禅寺。
和安笑问:“您怎么突然想起来去拜佛呢?”
朱祁钰笑道:“不过是兴起,想来看看罢了。”
和安不曾留意这些事,朱祁钰却是记得的。
这禅寺原只是个籍籍无名的小寺,但十几年前,禅寺主持至道大和尚求得宣德皇帝御赐,重塑寺庙金身,这才有了如今嵩山禅寺的盛名。
朱祁钰心怀孺慕之情,时常觉得,和父皇有关的东西,哪怕就是一根草也是好的。看着这满山苍松翠柏,看着这掩映在其间,香火旺盛的庙宇,心头竟有一丝莫名的亲切感。
嵩山禅寺虽在山上,但好在山势不高,地形也并不险要。一路上还算顺遂。出了无锡城,不消一个时辰,就到了禅寺。山寺正门,赫然立着那块御赐石碑,和安等人这才恍然大悟。朱祁钰碑前驻足良久,很是感慨。
一行人先去了正殿参拜。
刚进正殿,早有一人跪在当地,却是一个浓眉大眼的壮汉。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殿内还有三五个大汉,看见朱祁钰进来,都警惕了起来,随即又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四处看着。
朱祁钰放轻脚步,悄然走进,端正下拜,虔诚祷告:“愿佛祖护佑我大明国运昌隆,百姓安乐;愿皇兄母妃,身体安康。”和安等人也都随着跪倒。
那大汉听到身边有人走进,缓缓睁开双眼,看着朱祁钰,一双眸子波澜不兴。
两人同时礼毕,朱祁钰好奇的看了那大汉一眼,微微点头示意。那大汉也微微点头。
一干人等出了殿门,和安招手叫来了一个小沙弥,问至道大和尚的情况。
小沙弥年纪甚小,见着生人不免有些怯怯的。合手施礼道:“老禅师在后面呢。”说着一指方向,抬脚蹬蹬蹬的就跑了。
朱祁钰不免失笑,问和安等人:“我的样子很吓人?”
和安笑道:“公子说笑呢。”
朱祁钰负手笑道:“咱们去看看。”
朱祁钰见那几个大汉也跟着他们一起,不禁问道:“兄台也是来拜会至道大师的?”
大汉点点头,沉声道:“正是。”
顺着小沙弥指的方向,众人来到了一所极清幽的院落。山风习习,吹得院子里的青松翠柏不住摇晃。院内空无一人,只有一个干瘦的老和尚在慢腾腾的扫地。
朱祁钰叫来了过路的僧人询问:“请问,至道大师在何处?”
那僧人见朱祁钰衣饰精致,不敢轻慢,奇道:“至道大师早已不问世事多年,不知诸位有何贵干?现下鄙寺是敬安禅师主持。”
朱祁钰笑道:“并无大事,只不过是久仰大师清名,故来拜见。”
那大汉也道:“多年前曾得大师指点迷津,今日特来拜谢。”
那僧人笑笑,不以为意。指着那个干瘦老僧道:“那就是大师了,你们进去吧。”
朱祁钰和那大汉都微微吃了一惊,十几年前,至道得皇帝御赐而闻名天下,哪里想到却是这样一个貌不惊人、略显落魄的模样?
眼见着天色不好,乌云密布,一场大雨顷刻而至,那老和尚却恍若未见,只专心的扫地。
两人等那老和尚慢吞吞的扫完了地,才走到他跟前行了个礼:“大师。”话音刚落,豆大的雨滴已劈头盖脸的落了下来。
至道看见两人,神情一愣,随即连连挥手,请二人至殿内避雨。
这殿内只供了一座大佛金身,佛前供着香油烛火。旁边是一个矮桌,上面是些经文笔墨等物。
两人在殿内等候,和安又取出手巾服侍朱祁钰擦手擦脸。至道这才慢腾腾的走了进来,请两人在桌旁坐下。随即刚才那个指路的小沙弥也跑了进来。眼见殿里团团站了一圈人,先在佛前告了罪,又忙忙的去为至道和尚拿手巾擦拭身上的雨水。
和安悄悄的拉过小沙弥问大和尚怎么了,小沙弥这才悄悄的说道:“老禅师这几年生过几次大病,嗓子已坏不能说话,连耳朵也不大好使了。”
众人这才了然,朱祁钰和那大汉脸上显出失望之色。至道耳喉虽不能用了,但眼睛却极是清凉,见二人脸现失望,也不说破。炯炯的目光看着二人,意带研判。
至道比划了几下,小沙弥会意,站在一旁问道:“禅师问你们有何贵干?”
朱祁钰笑道:“本来想问问一些陈年往事,只是大师这个样子,恐怕不能如愿了?”语带踌躇,看了眼身边那个大汉。
那大汉看了朱祁钰一眼,沉声道:“我问大师将来。”
两人看着至道和小沙弥一通比划,一头雾水。
小沙弥,对二人笑道:“大师说了,出家人不言过去将来,只言因果。”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出了失望。朱祁钰无法,只得站起身叫和安奉上茶叶:“一点薄礼,不成敬意,请大师笑纳。”
至道微笑着让小沙弥收了,看着两人的目光,却愈发深沉,最后,渐渐带出满目悲悯。
朱祁钰和那大汉迎着那样的目光,俱是一怔。至道神色肃穆,对着二人,深深施了一礼。
两人未及发问,至道却离开桌前,又冲着二人端端正正的行了个大礼,身后的小沙弥见至道如此郑重,也忙跟着跪倒。
两人吓了一跳,忙去搀扶。至道却坚持着行了礼,才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二人不解他为何无缘无故行此大礼,问道:“大师,这是何故?”
至道对着小沙弥示意,小沙弥听完,双手合十,对二人低声道:“师傅是感念施主们的慈悲,才大礼以表敬意。只是大师劝施主们不必执着太过,否则难免生出八苦。”
一干人更是迷糊了,不明白至道为什么无缘无故的说出这番话来。朱祁钰坦然,那大汉却眉头紧锁。
至道望着二人,渐渐面露悲痛之色,欲言无语,最终转过身,在佛前跪倒,口中呜呜有声。
朱祁钰问:“大师这是怎么了?”
小沙弥也是满面惊惶:“大师许久不曾这样了。罪过,罪过。”也忙跟在至道身后,念起佛经来。
小和尚念在嘴里,听在朱祁钰耳朵里,却又是另一番滋味:“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求不得苦,爱别离苦,怨憎会苦,五取蕴苦;万苦贪嗔痴,一经戒定慧。”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
法尚应舍,何况非法?”
朱祁钰面上愕然,心内却感慨:“原来连至道这样的高僧,也觉得人生至苦。我虽父皇早逝,但母妃慈爱,师傅友爱,衣食无忧,生来富贵。也算是有幸的很了。”
转头却见那同行的大汉也是满面沉痛,不禁摸了摸鼻子。
那大汉见他的样子,冷声道:“大师慈悲怜悯世人。公子出身富贵,自然不晓得这小民的苦痛。”
朱祁钰苦笑:“我只是凡人一个,确实不懂这许多。”
那大汉微微冷笑:“公子锦衣玉食,许是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人终日劳作,却连温饱也不可得。”
和安不忿:“你这是什么话?又不是我家公子让那些人吃不饱饭。”朱祁钰忙摆手示意和安别说那么多。
那大汉却甚是愤恨:“像你这种无所事事的富家公子哥我见得多了。饱食终日却一事无成,白糟蹋了粮食。”
朱祁钰强忍火气:“这位大哥言重了。我虽然生来富贵,也实在是托祖宗福荫庇佑得来的。自己虽然不才,但也恪守本分,孝亲敬人,不敢任性胡为。各人生来于世,自有他的用武之地,何来糟蹋粮食一说?”
那大汉昂然道:“人生在世,大好男儿,当顶天立地,轰轰烈烈。岂能安于富贵,一事无成?”
朱祁钰微笑:“兄台岂不知人生在世,各有天命?”
那大汉立眉道:“我只信我命由我不由天。”
这话说的极是大胆放肆,朱祁钰不由得皱了皱眉。
一时间殿内寂静无声,只闻殿外哗哗雨声。
眼见话不投机,至道和小沙弥又只顾着礼佛,顾不上他们。朱祁钰负手看着殿外,笑道:“看样子,今天是天要留人,下不了山了。这话揭过不提吧。兄台消消火气,我也长长志气。咱们且顾着眼下吧。”
和安叫了那小沙弥,那大汉也叫了随行的人,几人一起去找寺内主持,安排素餐,落脚休息。
这场雨,足下了半天一夜,到三更时分,方才渐渐停止。
朱祁钰和和安在一间禅房休息。他和那大汉一番言论,谈的心内颇有些焦躁,因此上,前半夜都翻来覆去的不曾睡着。好不容易快要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忽然闻到一股奇异的香气,他还想:这寺院禅房哪来这样的香气呢?
情知有些不对,想要起身,却浑身酸软,不能动弹。
耳边传来两个刻意压低的男子声音:“你干嘛这么多事?自己费力不说,大哥肯定要怪你节外生枝。”
一个年轻点的声音轻笑道:“他长的样子我看着就讨厌。再说他冲撞大哥,正好给他个教训。”
后面的声音,朱祁钰渐渐晕迷,也听不见了。



楼主 月里长天  发布于 2017-03-16 20:51:00 +0800 CST  
本宫去面圣了,清明家里有事,停更两周

楼主 月里长天  发布于 2017-03-23 08:51:00 +0800 CST  
轩哥照片洗眼


楼主 月里长天  发布于 2017-03-23 08:51:00 +0800 CST  


楼主 月里长天  发布于 2017-03-28 21:59:00 +0800 CST  
缘生(上)


等到他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被绑缚了手脚、蒙了双眼、堵了口舌,蜷在一个马车的角落里。
他头疼欲裂,不明就里,遂开始拼命挣扎。接着有人打开了他蒙眼的物事。
一阵明媚的阳光照进,朱祁钰一阵眼花,定睛一瞧,才发现对面坐着的是嵩山禅寺曾经见过的那个大汉。
此刻,他正皱紧了眉头看着朱祁钰:“怎么是你?“朱祁钰口不能言,只能干瞪眼。
那大汉掀了车帘,问道:“谁干的好事?!“
一个脸上带疤的年青男子嘻嘻笑着上前道:“大哥,是我。我跟他闹着玩呢。“
那大汉冷声道:“玩?咱们大老远的从浙江跑到这,可不是来玩的。你别拿这套说辞来糊弄我。“
那青年男子笑道:“哈哈哈,您看出来啦?大哥,我不过是看他不惯罢了。细皮白肉的我看了就讨厌。回头带到咱矿上去出几天苦力,我看他还是这个样子不是?再不济,大哥,你见他送给至道老和尚的礼了吗?可稀罕着呢。这小子肯定非富即贵,逮着他敲上一笔也是好的哈哈哈。“
大汉不为所动,冷冷道:“你四哥的血海深仇不报了?还想着这个?“
那青年本来嘻嘻哈哈,听到这句话忽地眼眸中恨意汹涌,连话音也带了十分凶狠:“杀兄之仇不共戴天。就算我忘得了,我脸上的疤可记着呢。”说着,摸了摸自己脸上那从左眼划至右脸的恐怖疤痕,似乎仍能感到痛意。
那大汉愣怔了一下,叹气道:“你总是这样毛躁,做事瞻前不顾后。这会儿咱们还顾得上做这样的事吗?”
那青年冷笑道:“叶大哥,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大概昨天至道老和尚的情形让你心里不痛快了。你想问将来,想问一个好结果,以求心安。可是,你想想,咱们已经走到这一步了,那个至道将来说好也行,坏也罢,咱们已经回不了头了,只能一条路走到底。不然是要学我那心软的大哥吗?把项上人头双手奉上,自己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反倒让王能那样的叛徒小人邀功请赏、逍遥快活?”
那大汉攥紧了拳头,沉声道:“我说过了,我命由我不由天。”
他二人一对一答,旁若无人,落在朱祁钰耳朵里,却令他遽然心惊。
身为朱家子孙,虽然囿于祖宗规矩,只是个不管事的闲散宗室,但并不代表朱祁钰对政事一无所知。
自他的大哥继位以来,大明天灾战事不断,绝不是人人口中称道的太平盛世。这几年,对外北部边疆与瓦剌摩擦战事不断,内部不是天灾,就是叛乱,竟没一刻清净的时候。
这情形,连带着他看了邸报奏章也很是心焦,但却无能为力,只得躲出京城以求安逸。
其中最让皇帝头痛的除了北边的瓦剌之外,余剩就是两年前以叶宗留为首的银矿矿民叛乱。
当时事发突然,叶宗留违了朝廷禁例,聚众千人私开银矿在先,后又杀了前去抚事的官军在后。此后更是一不做二不休,叶宗留趁乱起义,脱离朝廷管辖自开银矿,占山为王。一时间,浙、闽、赣三地矿民响应者不在少数,朝廷仓促之下,竟使得江南三地隐有乱象。
好在当时江西永丰知县反应得当,及时采用招安、诱降等计或杀或降了一批乱民,这才使得事态未曾扩大,浙、赣、闽三地一时复归安定。当时朱祁钰听到平叛成功的消息后,还大大的替皇兄松了一口气,感叹三地百姓终于可以安定生活,谁曾想又在这里听到了一些熟悉的名字。
是了。王能,当初永丰知县邓容之所以能平叛成功,全是托了这王能里应外合,诱杀主谋郑祥四等三百余人,大挫乱民士气,这才平乱成功。但不妙的是,首犯叶宗留却在围剿中逃脱。
朱祁钰看着眼前的大汉暗自揣测:难不成,他就是叶宗留?
朱祁钰猜的没错,眼前这个大汉,正是明廷通缉的要犯叶宗留。。自从一年前叶宗留侥幸从围剿中逃脱之后,就带着一班兄弟辗转流离于浙江、江西两地之间,一边继续开矿,一边寻求其它生路。那个脸上有疤的男子是他的小兄弟郑福,他的哥哥正是当初被诱杀的郑祥四。
这一年多来,叶宗留无时无刻不记着当初一班兄弟被诛杀的惨状。这次来无锡原是为了见至道,问卜吉凶,他年少时曾无意中得遇至道指点,因此上对他很是信任。不料无意中得到消息,当年义军中的叛徒,王能,悄悄的躲在了无锡。
昨天得到消息之后,叶宗留一夜未曾安睡,天刚蒙蒙亮,便急匆匆的下山来。他只要一想到当年三百余人被诱杀的惨状,就咬痛了牙根。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王能,他要当面问问他,究竟是为了什么,竟能让他不顾兄弟之情,做出这种背信弃义的事情来?
他攥紧了拳头,皱眉不语。正沉思间,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紧接着一个黑瘦的汉子来到马车前,望着叶宗留,喘息道:“大哥,王能找到了。”
叶宗留眸中瞬间精光四射,问道:“在哪里?”那精瘦汉子俯身过来,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叶宗留一边问道:“当真?”
那精瘦汉子沉声道:“我看到阿霞了,王能并未现身,银铃儿也在,估计错不了。”
叶宗留点点头:“好,这便去吧。一年了,这事总要有个了局。”
那黑瘦汉子应声去了。
随即马车一阵颠簸,想是他们加快了脚程。朱祁钰被绑了许久,身子酸麻难忍,颠簸之下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呻吟。
叶宗留看了他一眼,解开了他嘴上的布巾。
朱祁钰大大的喘了口气,皱眉瞪着他,却不说话。
叶宗留微微笑了笑,说道:“我对你并无恶意。事毕之后,自然会放了你。”
朱祁钰挣扎着坐起,问道:“你是谁?”
叶宗留淡淡道:“知道我是谁对你并无好处。”
朱祁钰定定看着他,仍是问道:“你是谁?”
叶宗留看了他一眼,皱眉道:“我是叶宗留。”
朱祁钰吃了一惊,不料他竟会这般直接,遂咬牙道:“就是那个杀了朝廷官军,煽动流民私开银矿、反叛作乱的叛贼叶宗留?”
叶宗留微感诧异,扫了他一眼,淡淡道:“这只是你的看法。如果要我自己说,那我只是一个活不下去,想要求一条生路的小民百姓而已。”
朱祁钰冷笑:“是吗?小民百姓会反叛作乱、搅得三地民不聊生?”
叶宗留也冷笑道:“我就说你是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公子哥儿。你该去民间走走,看看到底是谁搅的江南民不聊生?”
朱祁钰默然片刻,道:“想要生计有很多种方法,为什么偏要走聚众反叛这条路?”
叶宗留本不欲跟他多说,可是看着朱祁钰澄澈的双眼,心头滋味难辨。他自小困苦,带头反叛之后更是没过过一天安宁的日子,他觉得很压抑,却无处倾诉。在至道处见到这个年轻公子,和他一同听了一回经书,又见至道待他和自己颇有怜惜之意,不禁生了惺惺相惜之感。
他闭目靠在车厢壁上养神,口中却不自觉的道:“一个人饿久了,穷久了,逼急了,总是会发疯的。真要问我,我想大抵是不服气不甘心,想要争一争吧。”
朱祁钰默然,抬头问道:“争什么?”
叶宗留仍未睁眼,道:“争一个衣食无忧,争一个光鲜亮丽!争一个轰轰烈烈,争一个公平正义!我已经厌倦了镇日价的在地下不见天日、胆战心惊,也厌倦了每日搏命所得却要尽归他人!我不服气,我不甘心!我要光明正大、堂堂正正的活在这天地之间,老天要我一无所有,我偏要和它争一争!“
他睁开了眼,看着朱祁钰:“你不曾经历过,所以你永远也不会知道,在地下的日子是怎么样的。胆子小的,恐怕能当场吓得尿裤子;命不好的,一天就能要了你的命。每日活的如虫蚁一般,这样的日子,你能过多久?”
朱祁钰当然不曾见过,不曾经过。这是他从未历过的世界,所以,他一时沉默,惊诧的无言以对。
叶宗留看着他震惊的神色,突又问道:”你能一口说出我的所作所为,看来也不是普通人,你是谁?”
朱祁钰低了头,下意识的忽视叶宗留审视的目光。他不想告诉他自己是谁。眼下人为刀俎,他为鱼肉。一旦身份泄露,让叶宗留得知无意中竟抓到了当今皇上的亲弟弟,他会怎么办?被他用来威胁朝廷是大大的不妙,这条小命还能不能保住也是未知。朱祁钰抿紧了嘴唇,不肯再开口了。
叶宗留目光灼灼,直视着他。朱祁钰不看他的目光,径自闭上双目,开始有样学样,闭目养神。
两人都不再说话,车厢内一阵沉默。
忽地马车停住。先前那个精瘦汉子掀开车帘,说了句:“大哥,到了。”
叶宗留当先下车,随后又有人带了朱祁钰下车。
这是太湖边。
黑瘦汉子指着远处一个草屋说道:“就是那里了。”
叶宗留伸了个懒腰,淡淡笑道:“好地方,他倒是会享受。”
叶宗留回身对郑福吩咐道:“看好了,可别让他跑了。”
郑福点点头,收了嬉皮笑脸,正色道:“明白。”
随即一行五六人带着朱祁钰往那草屋行去。
还未到屋前,一阵饭菜的香气悠悠的传了过来。紧接着一个少女喜悦的声音笑道:“霞姑,霞姑!你闻闻看,这个味道是不是和你做的一样呢?我是不是快出师了?”
随即一个温和的声音笑道:“是了,是了。娘子悟性很好,这手艺已经学了九成了。“
那少女又问道:“那一成是什么?“
那温和的声音道:“那一成自然是火候,这个要年龄说话,急不得。“
众人闻着饭菜的香气走进了那个茅屋,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正拉着一个妇人的手臂不断摇晃:“阿娘,我肚子饿了,我要吃饭。“
那妇人身边站了一个十几岁的娇美少女,她衣饰精致,和这茅屋极不相称。少女正看着那小女孩对着妇人撒娇,脸上笑意浮动,说不出的娇美动人。饶是叶宗留这个冷心肠的人看着这个少女,心肠也软了软。朱祁钰更是心下暗叫糟糕。
那妇人摸了摸小女孩的头,笑道:“银铃这么快就饿了呀?那咱们就吃饭吧。“银铃点头应了。
那妇人拉了小女孩和少女正要入座准备吃饭,抬眼却看见了叶宗留等人,顿时,脸色变得煞白。叶宗留站在门外也不作声,只定定看着那妇人。
那妇人仿似见了鬼一样,“嘭”的一声关上了草屋的门,尽管她可能知道,这门对那几个大汉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
叶宗留淡淡的吩咐:“把前后左右都看好了,不许放人。“又对黑瘦汉子使了个眼色:“善恭。”
那汉子叫陈善恭的会意,上前一脚踹开了草屋的门。银铃吓得惊声尖叫。
叶宗留大踏步走入,在屋内环视一番,对着妇人淡淡道:“阿霞,许久不见了。你这样把故人拒之门外,岂是待客之道?“
阿霞把银铃紧紧地搂在身前,身子微微颤抖,眼泪却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银铃却不知世事,对着叶宗留欢声叫道:“叶伯伯!“
叶宗留淡淡的笑了笑,对着银铃招招手:“银铃,过来,让伯伯好好看看你!“
阿霞一个没拦住,银铃已从她怀里挣了出来,跑到了叶宗留的跟前:“叶伯伯,我好久都没有见过你了。“
叶宗留抚着她的头发,也笑道:“伯伯也好久没有见过银铃了,银铃好似长高了点?你阿爹呢?“
银铃答道:“阿爹做工去了,要到傍晚才回来呢。“阿霞怒声止道:”银铃,闭嘴!“
银铃被母亲突如其来的怒气吓了一跳,忙回了身,不明所以的看着母亲。阿霞把她拉了过来,藏在身后。
叶宗留淡淡道:“你这会儿自身都难保了,还想护着他?“
阿霞强忍恐惧,颤声道:“叶大哥!“
叶宗留怒道:“住口!别叫我大哥!自从一年前他出卖我之后,我和他之间的兄弟情分就断了!我没他这个兄弟。“
阿霞流泪道:“既有当初,我也能想到今日的下场。可是,叶大哥,银铃什么都不知道,你能不能放她一条生路?还有这位姑娘,她也是不相干的旁人。“
叶宗留扫了那少女一眼,冷笑道:“你到是好心,可惜王能不像你。“
那少女却是杭愔,她本是从家里出来躲麻烦的。从鼋头渚船娘那里知道这家的娘子有着一手好厨艺,本想着来偷偷师学个厨,却不料横遭这等祸事。
看着眼前这几个大汉,脸色不善,她从未遇过这样的事情,吓得心头突突乱跳,蓦然间,看到叶宗留身后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几欲惊叫出声,对面那人却面色沉重的对她急急的摇了摇头,示意她别慌,镇定。

楼主 月里长天  发布于 2017-04-11 21:42:00 +0800 CST  
不知道哪里有敏感字。度娘不让我发文。明天改改再发。

楼主 月里长天  发布于 2017-05-04 22:44:00 +0800 CST  
和谐过了也不让发,我不知道度娘想干啥。

楼主 月里长天  发布于 2017-05-05 20:49:00 +0800 CST  
贴不出来啊,好像转图片也不行。
度娘你告诉我,到底谁是敏感人物

楼主 月里长天  发布于 2017-05-07 15:23:00 +0800 CST  
缘生(下)
“你别慌呀。”
杭昱看着焦躁难安的妻子,甚是无奈,只得轻声安慰。
顾氏急道:“县太爷都下帖子要来做媒人了,我怎么能不慌?他和杨家是表亲,又素来交好,这次这么郑重的下帖子,肯定是铁了心的要做成亲事!这要怎么回绝?”
杭昱失笑道:“县太爷又怎么了?县太爷也不能‘牛不喝水强按头’啊。”
顾氏气恼不已:“倘若他就是要强按头呢?”
杭昱坐在她身边柔声安慰:“大不了就得罪他好了,咱们又不指着靠女儿升官发财。她的终身大事,总要她欢喜才行。”
顾氏流泪道:“咱们毕竟要在无锡长久的生活,得罪他毕竟不好。我也不是没想过是不是要结这门亲。只是照我看来,杨家绝非是一门好亲事。撇开杨家的儿子不说,杨夫人那样尖酸刻薄、爱嚼是非,愔儿虽然看着柔顺,可内里却是个固执认死理的孩子。杨家儿子又是个耳软无知的,他不得力,愔儿如何在那家待着?这门亲事断断不行。”
杭昱拍了拍她手:“这个我知道。愔儿的亲事暂且不急,我有意让她去京城待一段时间。姐姐已来信催了好几次,你这几天就给她收拾东西吧。”
顾氏点头拭泪:“我知道了。不过,她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杭昱讶异:“你想跟着她一起去?”
顾氏扭头瞪他:“自然,她这么小的年纪走这么远的路,没个亲人照看怎么行?反正现在家里有敬哥儿媳妇,我就乐的省心了。只是,你们在这里,要小心应对了。”
杭昱心内老大不情愿妻子远上京城,却也想不出理由反驳,只得说道:“你身子也不好,何必跟着她来回奔波?其余的你放心,有我那个老伙计在,这事没那么麻烦。愔儿呢?”
顾氏回道:“我怕她看见这事烦心,老早就叫鼋头渚丁善海家的来叫她出去散心了。”
杭昱点点头:“这也好。”随即低声嘟囔抱怨:“这人怎么说走就走呢?”
顾氏嗔着拍他一下:“说什么胡话呢?”夫妻两个又絮絮的说着些上京准备的闲话。
却说厉心在杭家做客,也不甚拘束。一大早的就起身习武,接着和杭昱用了早饭,两人说了会儿话,后来杭昱有客来访,他便自行在杭府内闲游。
眼见太阳当头照,要到中午了,朱祁钰仍不见回来,他身边的人也不见有人来传消息,渐渐有些心焦起来。
正在屋内坐立难安,却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他腾地一声站起,郑德安跌跌撞撞的跑进来,在他面前扑伏跪下,低头颤声说道:“大人恕罪,我们把公子跟丢了。“
厉心变了脸色,喝问:“你再说一遍?“
郑德安仍不敢抬头:“因昨天天气不好公子休息的晚,我跟德兴今早就不敢打扰。可过了许久,连和安都不见起来,我觉得不对劲,便大着胆子进了公子房间。可是一进房间,就闻到了奇怪的香味儿,和安兀自沉睡,公子,也不见了。“说着以头触地,重重的磕了个头。
良久,方定定抬头直视厉心:“我和德兴疏忽,着了别人的道。德兴已经去追踪消息了,属下前来报信,和安也随后就到。属下失职,万死不能赎罪。“话音刚落,就抽出腰间短刀,往脖子上抹去。
厉心眼疾手快,抬脚一勾一挑,就将他短刀打的脱手而去。
厉心心绪难平,厉声喝道:“你便是死,也等找到殿下再死。“随即在屋中来回踱步,不停思索:”无锡治下一向安好,不曾听闻有什么山贼盗匪。想是有人临时起意,意图谋财?“
他皱眉问道:“昨夜寺中可有什么生人异象?“
郑德安满脸愧悔,细细想想方回道:“昨天公子和几个生人一起听了会儿经,说了会儿话。“
厉心精神一震,问道:“那这些人呢?“
郑德安低头道:“今早嵩山禅寺的至道大和尚圆寂了,因着事发突然,寺中忙乱,那几个人什么来路、去了哪里都没有问到。“
厉心长叹一声,闭目思索:“还有什么?“
郑德安定了心神,慢慢说道:“眼下德兴还在嵩山禅寺附近寻找痕迹,约莫申时才能回来;和安这会还在居所,只是,属下今早也问过了,什么也没问到。”
厉心坐了下来:“居所的人手呢?”郑德安道:“属下这就去叫他们过来。“
厉心点头,郑德安应命去了。厉心手指在桌子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心内分条析缕:“会是谁?会在哪里“
他皱眉思索良策。忽地,杭府家人来报杭昱有请,随后附耳几句,他不由得一阵冷笑。
他来到正厅,正厅上站了几人,除了杭昱夫妇、前天见的杨氏母子,另有一人坐在主位,正施施然的喝茶。
厉心看向杭昱,只见杭昱双手一摊,深表无奈。厉心想起方才家仆所禀,心下了然,不由对着主位坐着的那人冷笑道:“谈大人好兴致啊,岂不知大祸将要临头?”
那人正是无锡知县谈清。闻言不悦,脸色一沉,早有县衙随从斥道:“大胆。”
厉心冷笑:“我的胆子可不如谈大人大。眼见大祸临头,谈大人还有闲情替人做媒?”
谈清见厉心举动行止皆不凡,不由得略略收了轻视之心,朝随从使了个眼色,随从问道:“你是何人?”
厉心答道:“我是谁无关紧要,重要的是谈大人还记不记得自己是谁?”
谈清见厉心一而再再而三的无礼不恭,终于按捺不住拍案大怒:“大胆!本官乃钦命无锡知县,领一方百姓,你这个刁民竟敢如此无礼?!”
厉心正待表露身份,却见郑德安领着居所随从急急冲入,郑德安叫道:“大人,常州知府叶臻因派人送来急报。”说着。递上书函。
厉心一览之下,眉头紧皱。他思索片刻,抬头对谈清道:“总算谈大人还记得自己是一方父母官。眼下,就有一件天大的事,看看你这个父母官管不管?”说着,将手中书函递给他。
谈清本以为是杭昱请了人虚张声势,心下并不以为然。直到看到书函最后的印鉴,这才信了眼前人大有来头,心中不由抖了一抖,看到书函内容,不由得又抖了三抖,颤声道:“叶星留竟然在无锡露了首尾?不知,这位大人有何差遣?”
厉心看着这位大人笑了笑:“那就请谈大人尽快召集县衙人手吧,叶星留固然要抓,可还有一个人,可关系着谈大人的前程性命。”
谈清不自主的又抖了抖。


此刻,关系着谈清性命前程的朱祁钰正被丢在角落里看着叶宗留等人大吃大嚼。
他久未进水米,闻着喷香的饭菜,食欲大动,但叶星留等视他如无物,根本不管他要不要吃饭,余下几个弱女子自顾不暇,也顾及不到他。他不愿开口祈求,只得闭了眼靠在墙角休憩。
过了片刻,只听一个怯怯的声音说道:“吃点东西吧?”朱祁钰睁眼一看,正是杭愔,她手上端着一碗汤,里面泡着些许白饭。看他睁眼,微微羞赧,歉然说道:“东西都被他们吃完了,只剩这一点鱼汤和白饭,你将就着吃点吧。”
朱祁钰心中感动,正待答言,那个黑瘦青年陈恭却大声喝道:“谁叫你去跟他说话的?”
杭愔自打出生以来,没被人这么粗声大气的呵斥过,当下就红了眼圈,犟声回道:“总要解开手让人吃饭啊!只许你们吃不许别人吃么?”
朱祁钰唯恐杭愔吃苦头,忙替她遮掩:“是我叫她过来的。”
叶星留心头起疑,但大仇得报就在眼前,他也无暇顾及这二人是否弄鬼。只淡淡的看了这边一眼,喝止道:“阿恭,算了,由得他们去吧。”
朱祁钰见叶星留眼中杀意已起,心下惊惧,心中不停盘算怎么逃脱。
杭愔拿了汤匙一勺一勺的喂他吃饭,见他有些心不在焉,不由得悄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朱祁钰怕说多了反而不妙,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瞅了空隙轻声对她说道:“这几个都不是好人,你有机会就想办法逃吧。”杭愔心里害怕,只得点头,含泪道:“那你怎么办呢?”
朱祁钰苦笑一声:“我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左右看了看,又叮嘱道:“这会儿千万别轻举妄动,人太多,如果有机会出去,一定要快跑。知道吗?”
杭愔含泪点头,喂他吃完,自顾去了。
叶星留等人闭目休息,杭愔并阿霞母女也被拘在一处,不得出入。时间一点点过去,日头渐渐西落。
突然之间,叶星留双目之中精光四射。陈恭忙问:“怎么了?”
叶星留微笑道:“他来了。”
果然有脚步声传来,银铃听得声响,从母亲怀里挣脱出来,叫道:“爹爹!爹爹。”陈恭一个上前,将她拽在身前,银铃吃痛不停挣扎。
呼啦一阵乱响,只见一个中年男子拿着一根扁担闯进屋里。看见叶星留等人,不由得握紧扁担。
叶星留微微一笑:“能哥,许久不见了。”
阿霞见着丈夫不由得失声痛哭,王能沉声道:“放开我女儿和阿霞。”
叶星留站起身来,不住活动手脚,对着他站定,笑道:“好啊,拿命来换吧。”
王能心中似早料到有这一天,倒也不惧,只道:“这是你我之间的恩怨,何必牵连无辜?”
叶星留鼓掌笑道:“此言有理。但不知一年前累的三百余人无辜惨死的又是哪个?大约他听到你这话也要含愧羞死吧?”
他冷冷一笑,看着王能瞬间发白的脸色,心中快意,叫道:“阿恭,有人见利忘义、牵累无辜,咱们可不能学他那样。”看了一眼朱祁钰和杭愔,对着陈恭点点头:“放他们走吧。”
陈恭会意,推了杭愔和朱祁钰出来。
此时夕阳西下,照着太湖上万点金光。叶星留虽说要放了他们,但朱祁钰眼见着陈恭脸色不善,心下丝毫不敢放松。
果然,陈恭将他俩带至湖边,冷冷说道:“虽然大哥答应了要放你们,可是,我这边还没有答应。”
朱祁钰心想:果然。杭愔怒道:“你怎能这样言而无信?”
陈恭瞟了她一眼,说道:“我不跟女人一般见识。”又慢悠悠的道:“我生平最敬英雄好汉,如果你能在我手底下过了十招,我就放你们走;如果不能,”他环顾四周,又看了眼杭愔,说道:“这里湖光山色,风景怡人,不失为一个好的葬身之地。你们两个,一个俊朗,一个美貌,倒是可以在地下做个伴。”言毕,用刀挑开了朱祁钰手上的绳子,抬刀做了一个起手式:“请。”
朱祁钰苦无良策,只得心一横,扭头对杭愔叫道:“快跑!”自己却对着陈恭冲了上去。
朱祁钰本不好武道,虽跟着厉心这个身经百战的高手,却也只是强身健体学个皮毛而已,哪里会是陈恭这个死人堆里跑出来的狠角色的对手?他只一心想着,两个人哪怕逃脱一个也是好的,因此奋力抵挡,只盼杭愔能走脱。
但杭愔却不忍弃他而去。不说他是父亲故友之子,就是一个生人,自己也不能不顾道义先行逃脱。但她是个弱女子,刀来拳往之间,已是心惊肉跳,哪里还能插上手帮忙?她在原地急的团团转:“怎么办?怎么办?“看着脚下泥地,突然来了灵机,抓起地上泥土石子,朝着陈恭兜头兜脑的扔了过去,嘴里还哭骂道:”你这个坏人!狂徒!快走开!“
陈恭本想着杭愔是个胆小怕事的小姑娘,这会儿刀剑无眼的肯定吓得腿都软了,只要解决了朱祁钰就万事大吉。没想到这小姑娘撒起泼来,这般可恶!石子砸在身上力道有限,还不妨事,可恨的是泥沙,一个不防就迷了眼睛。他慌忙撤刀,急急的去揉自己的眼睛,谁知道越揉,眼睛反而越睁不开,痛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朱祁钰眼见着陈恭手忙脚乱的揉眼睛,心中大喜,忙忙的拉着杭愔就跑。
跑向哪里呢?往西叶星留一干人还在茅屋里,往东是茫茫太湖,远处依稀可见几处小岛。他边跑边问:“愔妹妹,会游水吗?“
杭愔被朱祁钰的称呼惊了一跳,脸红了红,忙忙的点了点头。
朱祁钰喜道:“那就好! “还不及高兴,就听陈恭在身后叫道:”你们给我站住!“
朱祁钰回头一看,陈恭已经追来,急道:“快跑!“两人纵身一跃,齐齐跳入太湖之中。
陈善恭好不容易赶到湖边,两人已经游得远了。他又不会游水,只得看着湖面隐隐几丝血痕,冷冷的笑笑,回身走了。

楼主 月里长天  发布于 2017-05-14 20:35:00 +0800 CST  
我实在是不知道到底谁敏感?哪个事件敏感了?

楼主 月里长天  发布于 2017-05-14 21:03:00 +0800 CST  
“你别慌呀。”
杭昱看着焦躁难安的妻子,甚是无奈,只得轻声安慰。
顾氏急道:“县太爷都下帖子要来做媒人了,我怎么能不慌?他和杨家是表亲,又素来交好,这次这么郑重的下帖子,肯定是铁了心的要做成亲事!这要怎么回绝?”
杭昱失笑道:“县太爷又怎么了?县太爷也不能‘牛不喝水强按头’啊。”
顾氏气恼不已:“倘若他就是要强按头呢?”
杭昱坐在她身边柔声安慰:“大不了就得罪他好了,咱们又不指着靠女儿升官发财。她的终身大事,总要她欢喜才行。”
顾氏流泪道:“咱们毕竟要在无锡长久的生活,得罪他毕竟不好。我也不是没想过是不是要结这门亲。只是照我看来,杨家绝非是一门好亲事。撇开杨家的儿子不说,杨夫人那样尖酸刻薄、爱嚼是非,愔儿虽然看着柔顺,可内里却是个固执认死理的孩子。杨家儿子又是个耳软无知的,他不得力,愔儿如何在那家待着?这门亲事断断不行。”
杭昱拍了拍她手:“这个我知道。愔儿的亲事暂且不急,我有意让她去京城待一段时间。姐姐已来信催了好几次,你这几天就给她收拾东西吧。”
顾氏点头拭泪:“我知道了。不过,她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杭昱讶异:“你想跟着她一起去?”
顾氏扭头瞪他:“自然,她这么小的年纪走这么远的路,没个亲人照看怎么行?反正现在家里有敬哥儿媳妇,我就乐的省心了。只是,你们在这里,要小心应对了。”
杭昱心内老大不情愿妻子远上京城,却也想不出理由反驳,只得说道:“你身子也不好,何必跟着她来回奔波?其余的你放心,有我那个老伙计在,这事没那么麻烦。愔儿呢?”
顾氏回道:“我怕她看见这事烦心,老早就叫鼋头渚丁善海家的来叫她出去散心了。”
杭昱点点头:“这也好。”随即低声嘟囔抱怨:“这人怎么说走就走呢?”
顾氏嗔着拍他一下:“说什么胡话呢?”夫妻两个又絮絮的说着些上京准备的闲话。

楼主 月里长天  发布于 2017-05-14 21:19:00 +0800 CST  
却说厉心在杭家做客,也不甚拘束。一大早的就起身习武,接着和杭昱用了早饭,两人说了会儿话,后来杭昱有客来访,他便自行在杭府内闲游。
眼见太阳当头照,要到中午了,朱祁钰仍不见回来,他身边的人也不见有人来传消息,渐渐有些心焦起来。
正在屋内坐立难安,却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他腾地一声站起,郑德安跌跌撞撞的跑进来,在他面前扑伏跪下,低头颤声说道:“大人恕罪,我们把公子跟丢了。“
厉心变了脸色,喝问:“你再说一遍?“
郑德安仍不敢抬头:“因昨天天气不好公子休息的晚,我跟德兴今早就不敢打扰。可过了许久,连和安都不见起来,我觉得不对劲,便大着胆子进了公子房间。可是一进房间,就闻到了奇怪的香味儿,和安兀自沉睡,公子,也不见了。“说着以头触地,重重的磕了个头。
良久,方定定抬头直视厉心:“我和德兴疏忽,着了别人的道。德兴已经去追踪消息了,属下前来报信,和安也随后就到。属下失职,万死不能赎罪。“话音刚落,就抽出腰间短刀,往脖子上抹去。
厉心眼疾手快,抬脚一勾一挑,就将他短刀打的脱手而去。
厉心心绪难平,厉声喝道:“你便是死,也等找到殿下再死。“随即在屋中来回踱步,不停思索:”无锡治下一向安好,不曾听闻有什么山贼盗匪。想是有人临时起意,意图谋财?“
他皱眉问道:“昨夜寺中可有什么生人异象?“
郑德安满脸愧悔,细细想想方回道:“昨天公子和几个生人一起听了会儿经,说了会儿话。“
厉心精神一震,问道:“那这些人呢?“
郑德安低头道:“今早嵩山禅寺的至道大和尚圆寂了,因着事发突然,寺中忙乱,那几个人什么来路、去了哪里都没有问到。“
厉心长叹一声,闭目思索:“还有什么?“
郑德安定了心神,慢慢说道:“眼下德兴还在嵩山禅寺附近寻找痕迹,约莫申时才能回来;和安这会还在居所,只是,属下今早也问过了,什么也没问到。”
厉心坐了下来:“居所的人手呢?”郑德安道:“属下这就去叫他们过来。“
厉心点头,郑德安应命去了。厉心手指在桌子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心内分条析缕:“会是谁?会在哪里“
他皱眉思索良策。忽地,杭府家人来报杭昱有请,随后附耳几句,他不由得一阵冷笑。
他来到正厅,正厅上站了几人,除了杭昱夫妇、前天见的杨氏母子,另有一人坐在主位,正施施然的喝茶。
厉心看向杭昱,只见杭昱双手一摊,深表无奈。厉心想起方才家仆所禀,心下了然,不由对着主位坐着的那人冷笑道:“谈大人好兴致啊,岂不知大祸将要临头?”
那人正是无锡知县谈清。闻言不悦,脸色一沉,早有县衙随从斥道:“大胆。”
厉心冷笑:“我的胆子可不如谈大人大。眼见大祸临头,谈大人还有闲情替人做媒?”
谈清见厉心举动行止皆不凡,不由得略略收了轻视之心,朝随从使了个眼色,随从问道:“你是何人?”
厉心答道:“我是谁无关紧要,重要的是谈大人还记不记得自己是谁?”
谈清见厉心一而再再而三的无礼不恭,终于按捺不住拍案大怒:“大胆!本官乃钦命无锡知县,领一方百姓,你这个刁民竟敢如此无礼?!”
厉心正待表露身份,却见郑德安领着居所随从急急冲入,郑德安叫道:“大人,常州知府叶臻因派人送来急报。”说着。递上书函。
厉心一览之下,眉头紧皱。他思索片刻,抬头对谈清道:“总算谈大人还记得自己是一方父母官。眼下,就有一件天大的事,看看你这个父母官管不管?”说着,将手中书函递给他。
谈清本以为是杭昱请了人虚张声势,心下并不以为然。直到看到书函最后的印鉴,这才信了眼前人大有来头,心中不由抖了一抖,看到书函内容,不由得又抖了三抖,颤声道:“叶星留竟然在无锡露了首尾?不知,这位大人有何差遣?”
厉心看着这位大人笑了笑:“那就请谈大人尽快召集县衙人手吧,叶星留固然要抓,可还有一个人,可关系着谈大人的前程性命。”
谈清不自主的又抖了抖。

楼主 月里长天  发布于 2017-05-14 21:20:00 +0800 CST  
此刻,关系着谈清性命前程的朱祁钰正被丢在角落里看着叶宗留等人大吃大嚼。
他久未进水米,闻着喷香的饭菜,食欲大动,但叶星留等视他如无物,根本不管他要不要吃饭,余下几个弱女子自顾不暇,也顾及不到他。他不愿开口祈求,只得闭了眼靠在墙角休憩。
过了片刻,只听一个怯怯的声音说道:“吃点东西吧?”朱祁钰睁眼一看,正是杭愔,她手上端着一碗汤,里面泡着些许白饭。看他睁眼,微微羞赧,歉然说道:“东西都被他们吃完了,只剩这一点鱼汤和白饭,你将就着吃点吧。”
朱祁钰心中感动,正待答言,那个黑瘦青年陈恭却大声喝道:“谁叫你去跟他说话的?”
杭愔自打出生以来,没被人这么粗声大气的呵斥过,当下就红了眼圈,犟声回道:“总要解开手让人吃饭啊!只许你们吃不许别人吃么?”
朱祁钰唯恐杭愔吃苦头,忙替她遮掩:“是我叫她过来的。”
叶星留心头起疑,但大仇得报就在眼前,他也无暇顾及这二人是否弄鬼。只淡淡的看了这边一眼,喝止道:“阿恭,算了,由得他们去吧。”
朱祁钰见叶星留眼中杀意已起,心下惊惧,心中不停盘算怎么逃脱。
杭愔拿了汤匙一勺一勺的喂他吃饭,见他有些心不在焉,不由得悄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朱祁钰怕说多了反而不妙,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瞅了空隙轻声对她说道:“这几个都不是好人,你有机会就想办法逃吧。”杭愔心里害怕,只得点头,含泪道:“那你怎么办呢?”
朱祁钰苦笑一声:“我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左右看了看,又叮嘱道:“这会儿千万别轻举妄动,人太多,如果有机会出去,一定要快跑。知道吗?”
杭愔含泪点头,喂他吃完,自顾去了。
叶星留等人闭目休息,杭愔并阿霞母女也被拘在一处,不得出入。时间一点点过去,日头渐渐西落。
突然之间,叶星留双目之中精光四射。陈恭忙问:“怎么了?”
叶星留微笑道:“他来了。”
果然有脚步声传来,银铃听得声响,从母亲怀里挣脱出来,叫道:“爹爹!爹爹。”陈恭一个上前,将她拽在身前,银铃吃痛不停挣扎。
呼啦一阵乱响,只见一个中年男子拿着一根扁担闯进屋里。看见叶星留等人,不由得握紧扁担。
叶星留微微一笑:“能哥,许久不见了。”
阿霞见着丈夫不由得失声痛哭,王能沉声道:“放开我女儿和阿霞。”
叶星留站起身来,不住活动手脚,对着他站定,笑道:“好啊,拿命来换吧。”
王能心中似早料到有这一天,倒也不惧,只道:“这是你我之间的恩怨,何必牵连无辜?”
叶星留鼓掌笑道:“此言有理。但不知一年前累的三百余人无辜惨死的又是哪个?大约他听到你这话也要含愧羞死吧?”
他冷冷一笑,看着王能瞬间发白的脸色,心中快意,叫道:“阿恭,有人见利忘义、牵累无辜,咱们可不能学他那样。”看了一眼朱祁钰和杭愔,对着陈恭点点头:“放他们走吧。”
陈恭会意,推了杭愔和朱祁钰出来。
此时夕阳西下,照着太湖上万点金光。叶星留虽说要放了他们,但朱祁钰眼见着陈恭脸色不善,心下丝毫不敢放松。
果然,陈恭将他俩带至湖边,冷冷说道:“虽然大哥答应了要放你们,可是,我这边还没有答应。”
朱祁钰心想:果然。杭愔怒道:“你怎能这样言而无信?”
陈恭瞟了她一眼,说道:“我不跟女人一般见识。”又慢悠悠的道:“我生平最敬英雄好汉,如果你能在我手底下过了十招,我就放你们走;如果不能,”他环顾四周,又看了眼杭愔,说道:“这里湖光山色,风景怡人,不失为一个好的葬身之地。你们两个,一个俊朗,一个美貌,倒是可以在地下做个伴。”言毕,用刀挑开了朱祁钰手上的绳子,抬刀做了一个起手式:“请。”
朱祁钰苦无良策,只得心一横,扭头对杭愔叫道:“快跑!”自己却对着陈恭冲了上去。
朱祁钰本不好武道,虽跟着厉心这个身经百战的高手,却也只是强身健体学个皮毛而已,哪里会是陈恭这个死人堆里跑出来的狠角色的对手?他只一心想着,两个人哪怕逃脱一个也是好的,因此奋力抵挡,只盼杭愔能走脱。
但杭愔却不忍弃他而去。不说他是父亲故友之子,就是一个生人,自己也不能不顾道义先行逃脱。但她是个弱女子,刀来拳往之间,已是心惊肉跳,哪里还能插上手帮忙?她在原地急的团团转:“怎么办?怎么办?“看着脚下泥地,突然来了灵机,抓起地上泥土石子,朝着陈恭兜头兜脑的扔了过去,嘴里还哭骂道:”你这个坏人!狂徒!快走开!“
陈恭本想着杭愔是个胆小怕事的小姑娘,这会儿刀剑无眼的肯定吓得腿都软了,只要解决了朱祁钰就万事大吉。没想到这小姑娘撒起泼来,这般可恶!石子砸在身上力道有限,还不妨事,可恨的是泥沙,一个不防就迷了眼睛。他慌忙撤刀,急急的去揉自己的眼睛,谁知道越揉,眼睛反而越睁不开,痛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朱祁钰眼见着陈恭手忙脚乱的揉眼睛,心中大喜,忙忙的拉着杭愔就跑。
跑向哪里呢?往西叶星留一干人还在茅屋里,往东是茫茫太湖,远处依稀可见几处小岛。他边跑边问:“愔妹妹,会游水吗?“
杭愔被朱祁钰的称呼惊了一跳,脸红了红,忙忙的点了点头。
朱祁钰喜道:“那就好! “还不及高兴,就听陈恭在身后叫道:”你们给我站住!“
朱祁钰回头一看,陈恭已经追来,急道:“快跑!“两人纵身一跃,齐齐跳入太湖之中。
陈善恭好不容易赶到湖边,两人已经游得远了。他又不会游水,只得看着湖面隐隐几丝血痕,冷冷的笑笑,回身走了。

楼主 月里长天  发布于 2017-05-14 21:21:00 +0800 CST  
危解(上)
暮色渐暗,两人还在太湖里游曳逃命,丝毫不敢放松。杭愔到底是女子,不比朱祁钰这个青年男子,渐渐有些体力不支。眼见着离陆地还有些距离,她却没有气力了,只得勉力道:“公子,我没力了。”
朱祁钰其实也很疲累了,但比起杭愔来,他要好上许多。虽是近六月的天气,但湖水还是颇有凉意的,待久了不动,怕是真的就要葬身在这湖里。因此,只得提气安慰她:“快了,快了。再加把劲,一会到了陆地就安全了。你若实在没力气了,就拉着我的衣服我带带你。”
杭愔闻言,含泪点头,只得去抓他后背的衣服,还没抓到衣服,隐隐却看到他后背湖水处有片血红,她凝神一瞧,原来不知何时,朱祁钰的后背处多了一道长长的伤口,伤口由左肩划至肩胛骨之下,又长又深,正不断渗血出来。
她又惊又怕,哽咽问道:“你,你受伤了?!”
朱祁钰见她泫然欲泣六神无主的样子,忙忙安慰:“没事没事,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杭愔见他脸色煞白,怎么也不是没事的样子。心想:定是刚才她胡闹,累的他受伤了。愧悔之下,也不知又哪里生出来的力气,将他左手轻轻提起,搭在自己肩上,抹泪道:“你左手不能再使力了,搭在我肩上,咱们先到陆地再说。”
朱祁钰刚才与陈善恭缠斗时受了一刀,为了不耽误两人逃命这才忍着没说。这会儿既已被杭愔发现,他也不再强自忍耐。况且这会伤口一阵阵的发疼,因着一路游水失血,又一阵阵的发晕,实在没力气再多说话了,只得点了点头。
两人又齐力向小岛上游去。
终于爬上了岸,两人都已精疲力尽,趴在岸边大口喘气,一动也不想动。这时天已全暗,两人借着一点星光,摸索着站起,互相搀扶着上了岸。
杭愔扶着朱祁钰在岸边找了块大石头靠坐下,谁知刚一坐下,朱祁钰就低声呻吟起来。杭愔情知大约是碰到伤口了,手足无措之下只得急急问:“怎么了?是不是碰到伤口了?”
朱祁钰勉强笑了笑:“没事,不过碰了一下。”
杭愔摸索着摸向他的后背,觉得黏湿一片。焦急道:“我是不是要先给你止血?这样下去可不成。”
朱祁钰苦笑着点头:“要怎么止血呢?”杭愔皱眉思索良久,咬牙挣扎道:“你放心,我有法子。”
说着背过身去,将外层裙子除了,又死命咬牙扯破了,撕成长长的条状,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把朱祁钰伤口包裹住。
这一番折腾下来,两人都是气喘吁吁,朱祁钰歉然道:“多谢你了。”
杭愔听他声音喑哑,问道:“你是不是渴了?”朱祁钰点点头:“有点。”
“这里倒是不缺水,只是,”杭愔左右环顾一下,皱眉说道:“都是些生水,怕不干不净的。”
朱祁钰勉力道:“没那么多讲究了。我渴的厉害,你去帮我取一些吧。”
杭愔点点头,回身去取水。
不一会,就回来了。杭愔小心翼翼的在他身前跪下,将手凑到他唇边,说道:“没什么取水的东西,你就着我的手喝一点,我再去取。”朱祁钰点点头,就着她的手喝了。如此,杭愔反复跑了几趟,朱祁钰才摇头说够了。
杭愔这才坐在他对面歇息。
朱祁钰头晕的厉害,却还记挂着她女孩子家家身娇体弱,故而说道:“别背着风坐,衣服已经湿了,小心风一吹,回头该落病根了。”
杭愔听他这样一说,才觉得后背发冷,顿时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只得依言往他身边靠了靠,和他一起靠在了石头上。问道:“我们怎么办呢?”
朱祁钰强撑精神道:“好歹从他们手里逃脱了,这会天黑了也找不到咱们,天亮了再说。先休息一下吧。”
杭愔抱着双膝,身子缩成小小一团,含泪道:“我睡不着。”
朱祁钰问道:“怎么了?”
杭愔怯怯的道:“我有点怕。”
因着才下过大雨,今夜的天空格外澄澈,星星也格外闪亮。
然则星星再亮,朱祁钰也不能看清杭愔脸上的惊怯神情,只不过从语气中能略略感知。因此上,心内十分怜惜,一心想着该怎么安慰她才好。凝神听着湖边哗啦哗啦水声,看着远处湖面倒映着的点点细碎星光,不由得抬头望天,喃喃笑道:“我教你个法子,你看着天上的星星,数一颗深吸一口气,数一颗深吸一口气,一会就能睡着了。”
杭愔抽噎问道:“你试过?”朱祁钰精力渐渐不支,语声也渐渐模糊:“试过,万试万灵。”
杭愔依言抬头望天,开始数星星。许是这一天体力精神消耗过大,不过一会儿,果然困意袭来,两人皆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至少杭愔是这样,她从小被父母娇养,哪里受过这样的折磨?迷迷糊糊中,仍然感到一阵阵的冷风从背后吹来。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才发现天色已渐渐发白。
一阵冷风吹来,杭愔不自禁的接连打了几个喷嚏,脑门也一阵阵的发疼,,她下意识的看向朱祁钰。
微亮的天色中,朱祁钰仍在沉睡,脸色却不太对,脸色有些发白,嘴唇也有些灰色,呼吸很是急促。杭愔犹自在晨曦中瑟瑟发抖,朱祁钰额头和鼻尖上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眉头也紧锁。
杭愔立刻惊得醒过神来,怕他失血过多万一有个什么好歹自己该如何是好?
急急的伸手探向他额头。一探之下,果不其然,额头烫的厉害。
杭愔情急之下,眼泪都要流出来了,轻轻推他:“齐公子,齐公子?”
朱祁钰低低呻吟了一下,眉头蹙的更紧,却不见醒来。
杭愔手足无措:“怎么办?怎么办?”
还未等她想出办法,就听啊的一声尖叫,她已跳出了好远。
原来,朦胧的晨曦中,却有一条三尺来长的水蛇正慢慢向他二人爬过来。杭愔素性最怕这滑不留手凉冰冰的冷血东西,一见之下,已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哆嗦着就想远远跑开,能跑多远就多远。
可是她只转了个身,就停住了。她不能走!朱祁钰还在那里!他受了伤,昏迷不醒,万一那条蛇伤害他呢?
杭愔双手用力的捂着嘴,避免自己因害怕而不受控制的发出尖叫,眼泪却早已不听话的淌了一脸。
那条蛇正慢慢的向朱祁钰爬近。朱祁钰仍在昏睡,对即将到来的危险一无所知。
杭愔眼里充满了恐惧,在跑开和救人之间苦苦挣扎,她心里实在是很怕,她很想快快的走开。可张惶无措之下,最终还是抖着手拿起来身旁一截树枝,颤颤巍巍的去赶那条蛇:“走开,走开。”
幸好,她怕蛇,那蛇也怕她。那条蛇受惊之下,“哧溜哧溜”的跑开了。
杭愔见它跑开,这才丢了树枝,蹲在朱祁钰身边放声大哭。
朱祁钰兀自因高烧而沉睡,丝毫不知道这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刚才受了怎样的苦痛折磨。

楼主 月里长天  发布于 2017-05-21 21:30:00 +0800 CST  
本宫木有弃坑
本宫最近很忙
再给本宫最少两个礼拜的时间
你们一定不会懂连续两个月木有礼拜天休息的本宫是什么心情

楼主 月里长天  发布于 2017-06-25 20:58:00 +0800 CST  

楼主:月里长天

字数:33408

发表时间:2017-02-22 05:06: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4-01-25 20:58:02 +0800 CST

评论数:596条评论

帖子来源:百度贴吧  访问原帖

 

热门帖子

随机列表

大家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