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主冒个泡，最近工作太忙，而且搬了个家还断网了。
之前的存货是开坑之前写了好几个月的，现在写得速度不快，内容也不是很满意。楼主还是想多给师父和狐狸安排一点甜的剧情，然而还没想好写些什么。
楼主会加油。

第二十一章（白浅视角）
我原以为自己昨天心绪复杂，定会无法入眠，不曾想竟睡得踏踏实实，一直到天色大亮才醒来。我难得看穿了我十四万年狐生中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愿望，这愿望又是如此近在咫尺又遥不可及，我还是能安心地睡着，也不知道我是如何修炼的这般好心态。或者说，所谓不长进便是如此？惭愧惭愧。
早饭之后，我照旧寻了一枝新鲜桃花去墨渊房中。在我插花的时候，墨渊一直打量着我，害得我手抖了几抖。可他坦荡大方毫无避讳的样子，又让我实在不好意思开口问他盯着我做什么。我刚把花瓶摆放好，墨渊便开了口。
“十七，今日若是无事，可愿随我出一趟门？”
“嗯。”我一口答应着，他墨渊召唤，我怎么会推辞？他今日居然这样客气起来，我一边忍不住在心里埋怨他，一边回房换了件衣裳收拾了一番。
墨渊施法将我带到一个陌生的去处，我定睛一瞧，可不是凡界么？我们虽在一座城池里僻静的角落，不过不远处便是熙熙攘攘的市集。我不解地看着墨渊，他微微一笑，“今日有兴致，想游玩一番。想来凡界你最熟悉不过，你说，我们是先去摆个摊摸骨算命，还是听戏喝酒，还是去骑马看花？”
“最有趣的自然是……”还好我及时住口，搜罗新奇话本子和春宫图这种话我可不敢说给墨渊听。我堂堂青丘白浅上神、昆仑虚十七弟子、前任青丘东荒女君，居然想带着昆仑虚之主墨渊上神在凡间品春宫，这种事怕是要给四海八荒笑到海枯石烂吧。我活了十四万岁，委实丢不起那个狐。
墨渊正饶有兴致地等我的下文，我不由得涨红了脸，“师父取笑我。”
“我们先逛逛吧，那等你想好了再说。”墨渊仍是笑笑，便向前迈步。我连忙追了上去。

凡人的集市甚是热闹，道路两旁各色小贩在兜售各种商品，吵嚷声不绝于耳。我一向喜欢这种热闹的烟火气，只是墨渊清修惯了，不晓得会不会嫌弃。我担心地看他，发现他泰然自若，在拥挤的人群中穿行竟然也如入无人之境般悠闲，果真是气度非凡。
没走几步路，墨渊就被一个吹糖人的吸引了，快步走上前去拿了一支朝我挥挥，“十七可喜欢这个？”
“我不是小孩子了呀，”我刚这样说了一句，才发现墨渊手里是一只小狐狸，模样煞是讨喜。我仔细瞧了瞧摊子，上面还有一只盘旋的小龙，因为是糖做的恰好是金灿灿的。这不禁让我想到一个问题，“师父的原身，可是一只金龙么？”
“正是。”
若是能亲眼见一见便好了。然而我断然提不出这般无礼的要求，真有些遗憾。“师父，这两只糖人我们都买了吧！”
墨渊依言付了钱。我将小糖龙举在手里，实在是舍不得吃。墨渊看我纠结了好一会儿都没动作，便挥手将两只糖人都收了起来。“先收着，以后再看吧。这街上还有许多有趣物什。”

我们二人东瞧瞧西看看，倒也买了许多样小玩意儿。墨渊将我买的东西一一接过，或拿在手里或搭在肩上，不一会儿就将自己扮成了凡间陪娘子游玩的俊俏相公。至少，显然街上的人皆是这般想，好几个摊贩都说些什么“娶到这般俊的娘子，小伙子你好福气啊！”“姑娘，你家相公可真是副好模样。”这一番话说得，饶是我这般厚的面皮都挂不住，脸红着刚想解释下，可墨渊朝我使了个眼色，又微笑着摇摇头。我沉默下来，想着以墨渊的道行，自然认为凡人的误解当不得什么，这个想法不免让我有点沮丧。墨渊很快便注意到了我有点没精神，极认真地问了我一句，“十七为何闷闷不乐？”
我嘟着嘴，“没有。”
“可是觉得为师被误认成你的夫君，是辱没了你？”
我着实吓了一跳，忙结结巴巴地说，“怎么会……倒是十七辱没了师父。”
墨渊摇了摇头，用很是不满的低沉语气庄重地反驳了一句，“我的小十七，配得上这四海八荒的任何人，也包括我。”
周遭喧哗的声音顿时消失不见，我只听得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我脑海里回放着墨渊刚刚的话，娘亲哎，怎么会有这般好听的声音。我想抬头看看墨渊此时的神情却没勇气，好容易才憋出了一句，“十七……惶恐。”
墨渊没有接着说什么，只是继续向前走。我心慌意乱地跟着他，逛了哪家铺子一概没有留意。我脑子里只想着墨渊的那句话，到底只是不容我自我贬低，还是当真有这方面的打算，这我不清楚。我唯一清楚的是，我希望是后者，可我又不敢相信是后者。

我许是太沉溺于心事，完全没注意周遭的人流，本来我跟在墨渊身后，一瞬间便被挤到人群中，找不到墨渊的身影了。我不曾料到，这有些陌生的环境竟让七万年前痛彻心扉的回忆涌上心头。我慌张地四下张望，甚至想用法术找出墨渊的所在。正当我忙乱之时，人群中伸出一只手拉住了我的胳膊。我还愣着，便被拉入一个熟悉而温暖的怀抱，果然是墨渊。我又惊又喜，虽只是分开片刻，却觉得无比漫长。
墨渊紧紧地握着我的手，像是许下了一个承诺，“我不会再丢下你的。”
“当真？”
“我从不骗人。”
我就定定地看着他的脸，好半天才笑了出来，“师父真好。”
墨渊说得是七万年前那件事，我们彼此心里清楚，却都没有明说。这种无需多言的感觉实在太过美好，导致我傻笑了一路。墨渊微笑地看着我，并没有露出嫌弃的样子，显然也是心情颇佳。

我们不知不觉就逛到了街尽头，索性一路出了城，买了两匹马在乡间驰骋。以前和师兄们常溜下山，放肆玩耍颇觉尽兴。现在墨渊在旁，我也丝毫不觉得拘束，反而是说不出地闲适惬意。马儿自在地慢跑，马蹄声嘀嗒嘀嗒像是在伴奏。我想起了从前和师兄们偷溜下山时发生的趣事，便一五一十地学给他，也顾不得师兄们是不是将来会找我算账。十四师兄被一只大公鸡撵得到处乱窜啦，八师兄招惹了凡间的姑娘啦，三师兄问路却被偷了钱财啦，这等鸡毛蒜皮的小事被我尽数学了出来，墨渊倒也听得饶有兴味，还时不时开起弟子们的玩笑。这种场景，师兄们知道怕是要自求多福了。
我许是兴奋得过了头，“哎，想当初我们是多么不长进，还瞒着师父偷偷溜下山。那时候怕挨师父的骂，所以总要拉上大师兄。可怜大师兄次次劝阻我们，却没有一次最后不跟去的。”
“唉……”墨渊叹了口气，用怜悯的眼神瞧了我一眼，“十七，你不会当真以为你们那点小伎俩瞒得过我？”
我突然意识到什么，我们果然还是太过天真。
“叠风性格稳重，我便叮嘱他跟着你们，有他在总不至于出什么岔子。”
“早知道师父这么宠着我们，还不如拉着师父一起去呢。”这话说完我就后悔不迭，自己果真是得意忘形口无遮拦，把规矩什么都抛在了脑后。
出乎意料的是，墨渊并没有责怪我胡言乱语，倒是颇沮丧地说，“带你们下山去玩未尝不可，可从来未有弟子提出这般要求。想来是嫌我这个师父老了，碍了弟子们的事。”
墨渊这话里话外的委屈令我瞬间着急起来，“师父明明长得和话本子里的小白脸一般，怎么会老呢？”
我急忙掩上自己的口，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墨渊听了这话，脸上的笑意再也藏不住，“如今你依旧说我是小白脸，看来第一印象着实难改。”
见我仍是发窘，墨渊说起了他的童年趣事。从前折颜和阿爹只会讲些追我阿娘的故事和神魔大战，能听他们小时候的事还真是求之不得。墨渊说他小时候在外人眼里稳重，私下里却颇为淘气，还列举了捉弄折颜的种种事例，让我在心里为折颜默默掬了一把泪。墨渊甚至提起，他同东华争天地共主，只不过是为了给他找点麻烦捉弄他一下。墨渊讲故事讲得格外有趣，我听得甚是入迷，一时忘记了时间。

我和墨渊一边纵马一边聊天直到日落时分，墨渊方问我要不要在凡间住下。想着一男一女去客栈住店必然带累他被说些闲话，我还是决定回昆仑虚。墨渊提出由他带我回去，我以为他仍是打算像来时一般施个法术，就点了点头。然而到了避开凡人耳目之处，墨渊却突然现了原身变成一条金龙，虽然为了避免招摇，只变了几丈长而已。
一条金龙盘在我面前的景象着实惊人，我呆若木鸡，根本说不出话来。墨渊的龙头龙爪和龙角皆是纯正的金色，片片龙鳞则是由根部墨色到边缘金色的渐变色，真真是既庄严又尊贵。我难以置信地用指尖戳了戳龙鳞，有些微粗糙的触感，这才相信了这的确是墨渊的原身。仔细一想，这样一个原身，也确实没有旁人配得上。
墨渊开了口，声音还是原来的样子，“之前看你拿着糖人出神，想你必然是好奇为师原身如何。索性载你回去好了。”
这句话惊得我狐狸毛掉了一地，即便是让我砍掉全部九条尾巴来许愿，都不敢许出这般大逆不道的愿望来。“师父……”
“当真不想？”
我脑海里飞快地思索，被墨渊载回去可是无上的荣耀，倘若我这次拒绝了必然是要后悔一辈子的，即使我万万不敢拿这件事同别人炫耀。“这不算亵渎师尊么……”我还是咕哝了一句。
“看来是我平时待你不够好，才导致你这般怕我？”
“哪有。”既然墨渊这么说，再扭捏也便不是我了。我小心翼翼地坐在龙背上，墨渊便腾空而起，载着我飞去。

空中的景色自然无限好，何况在墨渊背上只会更好。然而我并无心欣赏景色，只顾欣赏墨渊挺拔的龙角。墨渊许是感觉到我格外安静，便扭了头来看我。我被龙须扫到脸颊，下意识地伸手摸了一摸，墨渊也并未介意，只是将头凑到我跟前来细细地打量了我一番。我不知所措，便一动也不动，墨渊见我这般，倒也没勉强我说话，只由我去了。
我心里虽不甚明白，但也模模糊糊地意识到，墨渊这般娇惯我应是只对我一个人的。这个想法让我开心，就将身子轻轻贴在龙背上，手自然地环了上去。
龙身微微地颤动，似乎是墨渊笑了一笑。我松了一口气，顿觉疲惫，不小心睡了过去。

第二十二章（白浅视角）
在房中醒来的时候已是正午，和墨渊在凡间游历整一日，在仙界也不过是转瞬，倒是自己睡觉的功夫更长些。我懒洋洋地在床上打了个滚，真有些后悔，早知如此倒不如在凡间多住些日子了。
我起身整理仪容，不由得在梳妆镜前发起呆来。我掰着手指头细细回想我和墨渊在凡间的情形，倘若我再自我欺骗墨渊待我同诸位师兄们一样，未免没有良心。可是墨渊钟意我这只狐狸的想法一样难以置信。说不定他只是偏疼我这个最小的女弟子呢？唉，那为什么要同我一道出去游玩呢？
我正困惑着，无意中瞥见镜中的自己双颊绯红，艳若桃花。摸了摸脸颊，果然是在发烫。这大概便是凡间少女怀春的样子吧？从前我爱自称老身，常自嘲自己一张老脸，如今看来，自己当真还年轻得很。
在房间里胡思乱想终究猜不出墨渊的心思，莫不如前去探查一番。不曾想刚出房门就迎面撞见师兄们。我想起这次墨渊抱我回来必然又被师兄们瞧去，不晓得他们要怎样拿我打趣。躲也来不及，我只好讪讪地说，“师兄们早。”
“十七你可醒了。”
“你也是真是贪睡，才刚出去一会儿便睡着了。”
我有些不服气，我可和墨渊在凡间玩了一整日呢。但我还没傻到不打自招，只唯唯诺诺地应着。
“你这么大了，还跟小孩子一样，还搂着师父的脖子蹭来蹭去，也不害羞的么。”
“一回生，二回熟，十七这是睡习惯了吧？”
我还搂上了墨渊的脖子？我一时拿不定主意，该说自己是长进了还是不长进，刚刚的勇气顿时没了大半。
师兄们嘻嘻哈哈地走了，我回头刚好看到子阑也回头瞟了我一眼，然后将手臂握拳背在身后，陡然竖起了大拇指，竟是给我叫了个好。这家伙也真可恶，我气愤地白了他一眼，扭头便走。


我踌躇了一会儿，还是大着胆子来到了墨渊的门前。房门微微露了一条缝，我蹑手蹑脚地探了头去瞧，听见里面传来墨渊的声音。
“来都来了，这般鬼鬼祟祟做什么？”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我深吸了一口气，推门而入。墨渊正端坐在几案前品茶，见我进门便示意我在对面坐下，还斟了一杯茶放在那里。
我坐是坐了，看着这杯茶却不知如何是好。向来都是我这个弟子给他斟茶，如今反过来，我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我的爪子都不知道往哪里摆，只好紧张地掰着指头，吞吞吐吐地开口，“十七听师兄说，刚刚十七睡相不好。若是冒犯了师父，十七愿意……”我本要说愿意领罚，可话到嘴边心虚得很，又咽了回去。
“愿意负责？”墨渊接过了我的话头问。
“嗯……”我不解其意，只是下意识应了一声。
屋里一时沉默了下来，我抬眼，正对上墨渊的目光。
墨渊扬手，指了指自己耳朵下方的位置，戏谑地说，“那你刚刚亲我这一下，也是要负责的了？”
这话犹如忽然一个惊雷将我劈了个外焦里嫩。我……我……我居然做出这等好事？我下意识地想分辩，却不知道如何开口。我实在不敢看墨渊的脸色，只好捂着脸朝门口冲了过去，结果一头撞进了墨渊的怀里。
墨渊轻轻摸了摸我的头，温柔地说，“和你开个玩笑罢了，这般慌张？”
我愣愣地望着他，“开玩笑？”
墨渊无奈地点点头，“骗你的。”
我睁大了眼睛望进墨渊的双眸，似乎这样便能读出他内心的想法。可是他眼眸深沉，不辨悲喜，刺得我心中一痛。我偏过头去，“一点也不好笑。”
“是我不好。”墨渊的声音犹如沉重的叹息。
我心中气闷，恶向胆边生，也顾不得什么礼仪规矩了，“要罚你。”
墨渊轻笑了一声，“也好。怎么罚？”
我瞪了他一眼，他带着妥协的浅笑静静凝视着我。不一会儿，我脑海里其他念头就都消失不见了，只余墨渊一人。唉，世间怎会有这般好看的男子。绝不是我这只狐狸定力不足把持不住，都怪墨渊太诱人，我脑袋一热，踮起脚尖，于刚刚墨渊所指之处轻轻一吻，还呢喃了一句，“现在可不是骗人了。”
墨渊抱着我的身子一僵，我顾不得许多，趁机推开他落荒而逃。


我一溜烟跑出墨渊的房间，心下只有一个念头——我完了。昆仑虚是没脸呆了，我直奔正门，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地冲下了台阶，一个腾空朝着十里桃林而去。
在十里桃林落下来，我才松了口气，自己刚刚跑得太急，形容颇为狼狈。我一边掸落身上的灰尘，一边怨恨自己怎么没想起变回原身，狐狸跑起来可方便多了。也要怪这台阶只有昆仑虚之主才能用法术瞬移，也许当家主母也可以？若是不行，那这主母之位我不要也——唉，我还是想要。
我哭丧着脸摸进了折颜的酒窖，拎了两坛酒就往树上窜。折颜好半天才从房间里出来，“今天这是怎么了，灰头土脸的，和人打架输了？”
“比不得老凤凰你，衣冠不整的，腰上系的还是我四哥的带子。”
折颜低头一看，惊得嘴都合不上了。他赶忙回到房间，过了半刻钟才和四哥一道出来。
四哥面色难得严肃，“小五，墨渊没给你委屈受吧？”
我还来不及答话，折颜就急忙应道，“真真，墨渊就差把她捧在手心上了，怎么会让她受委屈。”
四哥不大乐意，“墨渊护着小五我知道，可到底也让她受了七万年的苦。我可不想再看一回了。”
“人家小两口床头打架床尾和，过日子有点磕磕碰碰不是很正常么。”
这话我可不能当没听见。“老凤凰，你说什么浑话。谁和谁小两口了？你和我四哥才是小两口，墨渊和我可什么都没有。”这句话我说得有些没底气，声音不自觉地弱了下去。
“什么都没有？”折颜笑问，“御龙在天的感受如何？”
我涨红了脸，“你怎么会知道？”
“父神嫡子、昆仑虚之主、天族战神墨渊现出原身是何等要事，天上地下皆有感应。有名有姓的神仙可都来看热闹了，岂止我们两个。”
折颜的话吓得我一哆嗦，险些从树上掉下来。我只当墨渊是与我私下玩闹，原来如此惊天动地的么。
折颜看我不答话，又皱起了眉，“我以为墨渊这是在昭告天下。你可别告诉我，墨渊自神魔大战以来唯一一次现原身，只是为了哄你开心吧？”
我一时语塞。
四哥从刚刚就一直沉默着，折颜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悄然问了一句，“真真，怎么了？”
四哥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我没骑过凤凰。”
折颜的身子晃了一晃。
接下来怕不是家暴现场。我一个纵身跃下树梢，临走前又绕到酒窖顺了几坛子酒。可没走出多远，便看到开天辟地头一只凤凰载着我四哥在十里桃林上空盘旋。这次看热闹的神仙没我期待的那么多，过了好一会儿，才来了一些只能在各种法会上见到的老谋深算老奸巨猾们，中间还有一对东华帝君和凤九。
我回到青丘后本欲闭门不见人，不料第二天一早便被凤九吵醒。
凤九坐在榻边，委屈巴巴地问我，“姑姑，石头要怎么骑啊？”

第二十五章（白浅视角）
折颜和四哥再度出现在昆仑虚，我可真是一点都不惊讶——他们还比我预想的迟了些日子呢。对此折颜用很是欠扁的语气解释了一下，“你们二人如今如胶似漆蜜里调油，我们怎好意思贸然前来打扰？”
墨渊并未搭理他的调侃，“可修书与狐帝了？”
“放心好了，很快他们就会回来的。”
在墨渊与折颜交换情报的功夫，四哥一直带着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盯着墨渊，最后还难为情地挠了挠头。我在一边看得一哆嗦，内心忍不住犯嘀咕。饶是四哥皮相胜过我，墨渊也不会移情别恋的，况且老凤凰还在一边呢。
墨渊也注意到了四哥的反常，“白真上神可有事？”
四哥难得羞赧了一下，最终下定了决心清了清嗓子，“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墨渊上神，我叫你一声妹夫你可答应？”
墨渊温和地笑了一下，“那便请四舅哥多指教了。”
此刻的四哥着实有几分像在童年偶像面前的小少年，越发衬出墨渊成熟沉稳的气质。四哥可真被人比了下去，还好那人还是自己未来的夫君，不亏不亏。
不过四哥不愧是四哥，立刻就恢复到了平日肆意昂扬风流倜傥的模样，“妹夫，我还有句话。从前你与小五为师徒，你如何护着小五我也心里有数。然而夫妻究竟与师徒不同，若是你负了小五，我定会为小五讨个公道。”
四哥这话说得颇有一番破釜沉舟的气势，着实让我感动了一回。老凤凰似乎也沉浸在这种氛围里不可自拔，一时竟无人开口。我悄悄地拉了拉四哥的袖子，四哥不为所动，只直直地盯着墨渊。
墨渊坚定地说，“我定不会负了十七。”
“好！”
感动归感动，可我颇有些忧郁，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这还真管用，果然大家都瞧向我了。
“四哥，我也算是见过了些世面，能处理好自己的感情了。你这样护着我我虽感动，但未免丢了面子。”我不光是说，还撅起了嘴。
四哥一拍大腿，“哎！小五，你四哥不是想在你面前当一回英雄么！也给四哥一个面子嘛！”
墨渊和折颜都笑了。
“师父你还笑！这么重要的话，你居然是对着我四哥说的！”
“十七……”
我颇想装出一副委屈生气的模样，可此刻实在是憋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刚才被我震住的三个人终于回过味来，也笑了出来。尤其是折颜，丝毫不掩饰他看热闹的心情，“哈哈哈哈墨渊看来你以后的日子可不是那么好过啊！”



玩笑过后，我才意识到今日少了个爱泼冷水的人。“平日昆仑虚有热闹，东华帝君素来跑得比谁都要快，今日为何不见人影？”
墨渊笑了一笑，“他人虽未至，信却早已到了。
“他说了些什么？”
墨渊神色一变，沉默了片刻，“算了，不提也罢。”
我很是纳罕，墨渊甚少吞吞吐吐，这其中似有什么蹊跷。我有心想多问两句，墨渊只混了过去，我也不好刨根究底。
后来我照常去墨渊房中换桃花，被书桌上摊开的信纸吸引了目光。信上墨渊只写了抬头“东华帝君”，想必是给东华的回信了。奇怪的是旁边的几张废纸上还写着其他抬头，“石头帝君”“东华小子”“凤九之夫”“大破石头”——对东华好大怨气。
我在书桌上巡视了一圈，注意到书桌最上沿放着的东华的来信。信上只有十几个字，但完全解答了我的疑惑，“大金龙，被骑得可舒服？何时成亲？”日期正是我和墨渊去凡间游玩之后。
难怪墨渊欲言又止。好你个东华帝君，居然如此粗俗无礼。我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气冲冲地冲回房间，抓起信纸就给小九写信。
“凤九，前日你殷切询问，姑姑如今想到，石头虽不可骑，但人身可。”我写到这里，总觉得这样似乎是正中东华下怀，便补了几句，“便是石头，倘或不求翱翔于天际，亦可于太晨宫中庭内化为原身，你坐卧其上，召诸人观赏，也算是骑过了。”



这信送到太晨宫去不几日，昆仑虚上便迎来了司命星君。他先是恭喜了墨渊和我，接着就颇为难地开口，“太晨宫有点小风波，可否请二位上神前去看看？”
“何事？”
司命星君的笑容再也憋不住，“也不怕二位上神笑话，凤九殿下和东华帝君拌了嘴，太晨宫内气压着实可怕。小仙实在受不了，特请二位上神帮个忙说和说和。”
墨渊和我对视一眼，便应允了下来。
太晨宫内到果真是低气压，小九和东华一边一个在院子里坐着，谁也不理谁。若不是看到来往的宫女们的双颊肌肉不断抽搐，显然是忍笑忍得颇为辛苦，我倒真是要担心几分。
小九见到我便扑了上来，把我拉到一边去， “姑姑，帝君他说什么也不肯变成石头让我看一看，更别说别的了。”
我心里咯噔一声，我虽是想捉弄东华，可也不想当真让他二人起了龃龉。“东华帝君性格孤傲，不肯在人前现出原身也是有的。你可是逼迫他了？”
“小九也知道。可是我只是想私下里偷偷看一下，他也不肯。他都见过我的原身，这一点都不公平嘛。”
我只好宽慰了小九几句再送她回房。嗯，还是得看看东华怎么说。
东华一见我便咬牙切齿，“都是你们夫妻两个做的好事，骑龙也要大张旗鼓，鼓动着凤九非要看我的原身。”
“怎么，难道东华帝君的原身自己妻子也见不得？”
“哼。”
我着实有些莫名其妙。东华帝君再高冷，对小九素来是宠的，私下里看看原身这件事怎么也不至于惹他生气。墨渊悄悄告诉我，“我方才听东华口气，倒也不见得是因为这件事。”
我和墨渊只看着东华，过了好一会儿，东华才不情愿地对我说，“凤九素来尊敬你，但我可绝不会叫你姑姑，更别提叫墨渊姑父了。”
我恍然大悟，小九说话间大概是提了自家姑姑，保不齐还说上一句我的姑姑也是你的姑姑。东华帝君平白降了辈分，可不气得半死闹起别扭。想到这一层，我摆摆手说到，“你愿意叫我还不乐意听呢。平白无故地把我们两人叫老了。”
东华看似颇为满意我这番答复，和我们告了辞，看他转身进屋的样子，想必是去哄小九了。



在回昆仑虚的路上，墨渊终于问我，“占东华便宜的机会可不多，你便这么拱手相让了？”
“我今日占了他的便宜，他早晚要在别的地方找回场子。”我忍不住笑出来，“况且，我这一关好过，还有四哥呢。不叫上几声侄女婿，他可会甘心？”
墨渊也笑了。
看着墨渊难得促狭的笑容，我忽然回过神，“那些信纸，可是你故意摆在桌上给我看的？”
墨渊将我揽进怀里，在我耳边吻了一下，“娘子英明。”
这声带着调戏意味的“娘子”听得我身子骨一软。哎，以后我可如何才能招架得住自家夫君呢？

第二十七章（白浅视角）
等待阿爹阿娘云游归来的日子，我颇有些不淡定。虽然说白浅上神素来以心不在焉闻名于四海八荒，更是被墨渊当面嘲笑连哭也不专心，但是最近我动辄陷入沉思的样子，还是引起了墨渊和其他人的注意。唉，我可得长点心。
我偶尔独处的时候，也认真的思考了一番。我和墨渊历经千难万险终于走到一起，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我明明应该是四海八荒最幸福的女子，为何心头总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感受？
难得白家狐狸闲聊的时候，我忍不住说出了心里话，“我现在感觉有点不真实，常常担心现在的一切都是幻觉，比如说一觉醒来回到了那七万年里。可有时候看大家欢天喜地的样子，又怀疑那七万年都是幻觉，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四哥心疼地摸了摸我的头，“你这心理阴影，并非一时半刻便好得了。等你和墨渊生活得久了，也会好起来的。”
我忍不住叹了口气，“四哥，若是墨渊去下了聘，婚礼是不是也就不久了？”
四哥戏谑地看着我，“怎么刚刚还觉得不真实，现在反而迫不及待了？”
我叹了一口气，小声地说，“还真不是，我现在有点希望能等得久一些，可又觉得我这样不对。”
四哥和小九都没有说话，我想了想补充道，“我看旁的神仙总要度过些花前月下情投意合的日子再去提亲。如今我们的事情进展这般顺利，我反倒有点怕。”
小九猛地一拍大腿，“姑姑，你不会是恐婚了吧？”
我和四哥都一脸茫然地看着小九。小九解释道，“我在司命搜罗来的书上读到过，好多女子成亲前会感到恐慌，这就是恐婚。”
我尴尬地挠挠头，“墨渊待我一向都好，我怎么会怕呢。”
小九一板一眼地说，“不是的。便是对郎君和婆家满意的女子，事到临头还是会想逃避，因为她们对成亲看得很重才过度紧张，这是很自然的。”
小九的话听上去很是有些见地，但我仍是半信半疑。成亲还真不算什么可怕的事，况且虽然我很不情愿想起，我确然是在历劫时成过那么一次或者两次亲的。具体的情形我已经不大回忆得起，但却未曾怕过。
小九还想继续她的高谈阔论，可惜四哥先不耐烦了，“你这小妮子懂得到不少，让你姑姑清静一会儿。”说罢，四哥便起身走开了。
“四叔今天真奇怪。”小九想了想又说，“这还是四叔头一回不让我唠叨呢。”
我看着四哥离开的背影思忖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我们成日讨论成亲这种话题，四哥不会是嫉妒了吧？

亲哥哥的好处是，便是再怎么吃醋，也依然不忘关怀自家妹妹的心理健康。接下来的时日，四哥指挥折颜给我分派了好些任务，说是分散我的注意力，忙活起来心情也会好一些。老凤凰倒是会偷懒，直接丢给我一摞高高的书卷，说是四海八荒各式婚仪流程，然后自己就不知躲到哪里逍遥去了。
既然闲着也是闲着，我就随意地翻看起了书卷。不得不承认，这些书还真是有点趣味：《鲛人族聘礼大全》完全就是一本四海八荒海鲜大全，比食谱还令人垂涎；《成亲必备——图解羽禽类求偶舞》说不定毕方求偶的时候用得便是这书上的舞蹈，还好我从未见过；《黑熊族嫁衣大全》完全想象不出这其中的式样，但愿她们是以人形成亲的；《虎族的和谐生活宝典》这我到底应不应该读呢，春宫图本上神见得多了，可这要是原身我未免有点承受不起。总之，我不多时就津津有味地读了起来，还沉迷其中不可自拔，险些误了吃饭的时辰。
我埋头苦读了几日，周遭事一概不理，连见墨渊的时间也少了不少。墨渊倒是常常来瞧我，见我热心读书也就由我去了。我这狐狸虽然不济，有一个本事倒是令我颇为得意——我专心时虽无暇他顾，但他人说话却能在无意识中记在脑里，待我休息时还能回想起来。因此，当这日太阳落山我终于放下书本时，记起了白日墨渊和折颜在我房门外的对话。
“墨渊，你瞧瞧你，教小五念书她念不进去。现在可倒好，好容易从师徒变成正儿八经的两口子，小五倒是念起书来了。你这师父和夫君可是都不称职啊。”
“十七喜欢读书，我也是欢喜的。”
“真酸。”
“你既然花了不少心思淘来这些书，她不好好读一读岂不是对不住你？”
“你就嘴硬吧，看你还能撑几天。”
我突然有点惭愧，如此冷落了墨渊好像不是我的本分，可这本《天族婚宴上的那些事》详详细细地讲述了老天君也就是皓德之父婚礼上的各种八卦，墨渊折颜东华在场不说，连我自家阿爹阿娘都有提到，实在是让人爱不释手。虽然仔细一想，这些描述的夸张成分还是多了一点，像东华对墨渊眉目传情也就罢了，阿爹因为怕阿娘吃醋连天后都没敢看，哪里有这么可怕。

当然，这书卷里也是难得有几本正经书的，比如这一本《迎亲奏乐目录》实则是一本神族婚礼常用音乐的乐谱合集。论理，墨渊同我的婚礼是轮不到新娘子安排礼乐的，但既然有这么本书，看一看倒也无妨。何况，九尾狐族可谓是神仙中最不拘礼的了，我还真有点担心，万一昆仑虚一路奏着雅乐迎亲，到了青丘却听到一首“豆蔻开花三月三”，那可真是羞死人了。
目录里有乐谱二十九首，我一一读过去。有些曲目我以前弹奏过，倒没想到也用于迎亲。有些曲目我未曾听过，便细细地研读，手指在桌面上轻敲假作抚琴。最末一首《凤求凰》，书上叙述是神族最广为流传的求爱曲目，父神迎娶母神时所奏即是这一曲。读到此我吃了一惊，立刻坐得端正了些。凤求凰虽有名，我却从未见过其谱，今日也该研习一番。
我略略扫了一眼乐谱，总觉得说不出的熟悉，便对着乐谱默默在心里弹奏了一段。这下子我的感觉更强烈了，手忙脚乱地取出琴，一个音一个音地把乐谱奏了出来。是了，我绝不是第一次听到这首曲子，甚至都不是第一次弹奏这首曲子，我甚至不用再读乐谱便能将整首曲子弹奏下来——这首曲子，我曾听了整整两万年，它竟然是凤求凰？
我一时气血翻涌，手一抖奏出一个颤音，琴弦应声而断，手指也划伤了。我却顾不得这许多，挣扎着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向门外走去。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想见墨渊！
我茫然无措地在昆仑虚乱走，最终在莲池畔看到了墨渊的背影。我这只狐狸可真是蠢透了，听了两万年的曲子，等了七万年的人，却从未曾想过弄清这首曲子的名字。此时此刻，我也知道了我这几日没来由的恐惧，不过是因为想不清楚墨渊到底是何时爱上了自己，才觉得一切都虚幻而易碎。没想到，我心心念念的人，竟然也爱了我那么久，或许还要更久。

我轻轻地走上前去，从背后环住了墨渊的腰。墨渊怔了一怔，口中说的却是，“手如何伤了？”
“没事。”我刚想施个法术让伤口愈合，墨渊却制止了我。他认真地给我清理了伤口，还包扎了起来。
“这也太小题大做了。”我不满地嘟囔。
“便是小伤，也不该用法术强行促愈。”墨渊微微皱眉，“况且你的琴虽非伏羲琴那般神器，也并非凡品，总归是该仔细些。”
我只是扑到墨渊怀里，任由他抱着我却一言不发。过了好一会儿，我才闷闷地说了句，“你真好。”
“嗯？”
“为什么不告诉我那首曲子是凤求凰？白白蹉跎了这么多日子。”
“从前你还小，我回来的时候又晚了一些。”墨渊很体贴地略过了我们都不想回忆的部分，接着说，“况且，我从前以为你是故意不明白，不曾想，你是真的不懂。”
“以琴声示意，实在太含蓄了。”
“也怪我不好，折颜给你起名司音，我以为你于音律总归是通的。谁承想我膝上看似躺着只狐狸，其实是头小牛。”
我想了一想墨渊对牛弹琴两万年的场面，忽然既感动又想笑。我唤了一声，“师父……”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叫你。”我蹭蹭他的脸颊，“你为何会看上那只野狐狸司音呢？”
墨渊很诚恳地想了一想，“我不知道。或许是因为你性子真诚执拗，或许是因为你总是偷懒撒娇。总之，在我不自觉地弹了一段时日凤求凰之后，才发觉你已经在我心里住下了。”
“这么诚实？不是一见钟情么？”我忍不住戏谑。
“十七，相比日久生情，一见钟情未免轻率了。”墨渊顿了顿，“我很认真。”
“真好，”我忍不住又重复了一次，“真好。”原来，我们是一样的，在漫长的岁月中爱上彼此，甚至无法发觉开始的那一瞬间。这世上没有比这更令人安心的事了，真好。
卸下了心头的重担，这些日子紧绷的精神也放松下来，果然感觉困意袭来。罢了罢了，反正在墨渊怀里睡着已经是惯例了。我强撑着最后一丝精神，很认真地说，“师父，我觉得给我这么不识多少曲谱的人起名司音，还是应该找折颜算账……”

第二天我方梳洗罢，就听见了折颜惊慌失措的吵嚷声，便连忙去瞧。只见折颜平日的优雅品味统统顾不上了，衣冠不整地在院子里乱窜，口中还叫着“我的伏羲琴呢？我的伏羲琴还封印在昆仑山底下呢！”
我忍着笑问他，“老凤凰，怎么了？你的优雅呢？”
“要什么优雅？墨渊这个混小子说要和我约战苍梧之巅。” 折颜看都不看我一眼，“我要我的伏羲琴！我的伏羲琴呢？”

第三十一章（白浅视角）
最近青丘张灯结彩喜气洋洋，自然是在为我的婚事做筹备。我活了十四万岁，见到青丘这般热闹的次数也屈指可数。哥哥们在为我置办嫁妆，嫂子们则在为我设计婚服，就连小九都指挥得迷谷团团转，到处给人打下手。唯独我这个新娘子，成了无所事事的人
虽说家人们不要我做事，却也没让我闲着。我一会儿被嫂子们拖去量身材挑选衣裳样子，一会儿又被哥哥们拉走查看轿子款式，每次都要先听上一段长篇大论的介绍，然后才轮得到我表达意见。说实在的，哥哥嫂子们筹备的东西真是样样都好，他们还非要我挑些毛病，真是让我犯难。不过往往他们说上一会儿，自己便看出些不妥当来，我便可趁众人不注意悄悄溜走。也只有在他们罗列出许多花纹让我选的时候，我才有机会犹豫一会儿，凭着自己和墨渊的喜好，选出最满意的一款来。

这一日我好容易躲开喋喋不休让我视察他工作的迷谷，溜到十里桃林去躲懒。结果一进去便见到折颜笑嘻嘻地迎了上来，“小五你来得正好，我还打算去寻你呢。”
我内心暗道一声不好，折颜这副笑脸准没什么好事。
“我前几天把请帖给天君送去了。”
我不待折颜说完就打岔，“哎呦，请帖不是大师兄去送的么，居然劳动你老凤凰大驾！”
“你就不好奇夜华什么反应？”
我扪心自问了一下，我还真是一点都不好奇。这种事情就赶紧让它过去吧，夜华无论是怎么个反应，我都只会觉得尴尬的。我唯一期待的是，他不会来。
“你自己去了就去了，何必多此一举地告诉我？”
折颜气得跺脚，“要不是你未来夫君还把他当胞弟，你以为我愿意走这一遭啊？”
这一声“你未来夫君”说得我内心一喜，忍不住捂着脸先笑出声来。
折颜实在是无奈了，“夜华不来影响你大婚的气氛。他倒是给天族放了三日的假，让他们可以自由观礼。”
“哦。”我兴致缺缺地应了一声。这么一点事，也值得特意说？
“这也算是夜华给你们的贺礼了。”
“啊？”我懵了，“我们大婚，天族放假，这是给我们的贺礼？”
“果然你是不懂。天族放三日假就是送凡间三年风调雨顺，凡间感念上天的福分都会积给你们夫妻两个。夜华也算是有心了。”折颜边说还边露出一脸欣慰的笑容。
“你等等，”我摆摆手，还是不明白，“天族放假，凡间怎么就风调雨顺了？”
“这个嘛，说来也挺尴尬的。这凡间的气候都是由天族分派管理的，这你可知道？”
“这我自然知道。凡间每地各派六名神子神女专掌气候，风霜雨雪雾雷各司其职。这样算下来光是这一件事就要不少人。”
“你知不知道他们是如何管理的？”
“难道不是施法术？”
折颜深深地叹了口气，“偏偏禁止他们施法术。天族闲散神仙众多，若不安排些事情恐生事端，老天君的父亲便想了个法子，把一人之职拆成无数微末小事，把闲散的都安排进去，为了避免他们无所事事还特意禁止他们施法术。以司雨水者为例，本来可以用法术定时定量给凡间各地分派雨水，现在每个地方都要有一名小仙亲自称量雨水送入凡间。这手若是不小心轻轻一抖，这凡间便不是旱灾便是洪水了。”
“那他们放假这三日……”我恍然大悟，“总不会是用法术的吧。”
“正是。”
“这法子也是可笑得紧，不是故意折腾人么，凡间还多受了不少天灾。”我嫌弃地说，“老天君他爹想出这种缺德得法子，东华就不说什么？”
“只要不惹出祸事来，东华便由得他们去了。况且从为君之道看，这一招可谓一举两得。”
好一个一举两得，既安排了闲散的神仙让他们不能生事，又让凡间畏惧神明——哪怕他们的灾祸也是神仙们制造出来的。我冷笑一声，“我倒是明白了为何东华能做这天地共主了。”
折颜皱眉，“远离勾心斗角，清清闲闲地当昆仑虚主人，不是挺好么？”
我不以为然，“他九重天一有战事便上昆仑虚求援，哪里清闲了。”
“哎呀，说得好像便是九重天不来，他墨渊就能坐视不理一样。他既然把夜华当胞弟，你也不要让他为难才好。”
“知道了知道了。”折颜这一番啰嗦让我实在有些头大，我一头大就想喝酒，于是轻车熟路地去挖折颜埋好的桃花醉。
“你可别把你自己婚礼的酒都喝光了！”折颜冲着我大喊。

我提着两壶酒噌噌噌地上了树，刚刚折颜提起夜华让我有些不痛快，但是我也说不清楚自己的不痛快到底来自哪里。我并不怨恨夜华，只是单纯地对他的现状没有兴趣。他不敌视墨渊与我自然是好，可与彻底和好相比，我宁可以后即便不得不见到夜华，彼此也都是客气而冷淡的陌生人。然而两不相见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将来总会有些重大场合，刻意避开和同时出席都会惹人闲话。更何况，这些闲话不可避免地会带上墨渊。想到墨渊我就更堵心了，墨渊虽然对我万般爱护，但内心总归还是念着夜华是他胞弟。我不想让他为难，但我实在是对九重天摆不出好脸色。
我长叹了一口气，猛地灌下一大口酒。只听旁边树杈上传来一句，“给我也来一坛。”我不假思索地把没开封的另一坛酒甩了过去，忽然意识到这声音未免太熟悉了。我一回头，只见墨渊不知何时也倚在树上。我大惊失色，差点一个跟头从树上栽下去，还好墨渊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我。
“你你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
还好还好，折颜和我的对话没被听到就好，至少我听到未来夫君四字就忍不住傻笑的模样，现在还不想被他看到。
“十七，在笑什么？”
不会吧，我难道刚刚只是想了一下，就又忍不住傻笑起来了？阿爹肯定要说青丘的脸面都被我丢尽了。
“折颜同我说他去九重天送了请帖。”我赶紧让把话题转会到这件不愉快的事情上来，果然脸上的笑容自然消失了。
“嗯，事情还挺顺利的。”墨渊温和地点点头，
我一时不知道如何接下去。
“你在担心什么？”
“这次碰不到还好说，以后还有小九和东华的婚事，总归还是要碰面。”我烦躁地挠了挠头，“想了想这四海八荒的闲话左右是躲不过去。”
墨渊笑了，“闲话而已，大概也不敢传到你耳边来，何必担心。”
我半天才憋出一句，“夜华对你的态度现在还好，你心里也必然念着他是你的胞弟。我是不会和他做寻常的叔嫂，可又怕你伤心。”
“我为何伤心？听你这一番话，我倒是开心还来不及。”墨渊眼神清亮地看着我，“夜华与我终究不是寻常的兄弟，即便顾念着兄弟之情，身份究竟有别。”墨渊也抿了一口酒，“倘若与你有关，我自然会站在你这一边，不会因为旁人心慈手软。”
“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
我得意地和墨渊碰了碰酒坛子，然后一口气干了，看着他又傻笑个不住。若不是还在树上，还真是想立刻扑进他的怀里。墨渊像是猜到了我的心思，伸手轻轻一捞，抱着我落到了地上。
“放心了？”墨渊轻轻地亲吻我的额头。
“嗯。”我心满意足地搂着墨渊的脖子。结果远远传来四哥一声不合时宜的呼唤，“小五，爹让你早点回家！”
我猛地跳了起来，“爹看我看得太紧了吧？我才溜出来多一会儿。”
墨渊又将我揽进怀里，良久才松开。我听到他低低地说了一句，“还忍耐几日便好了。”
我以为这话是说给我的，可细细地瞧了瞧墨渊的神情，又觉得他像是在说给自己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