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白玄离去后，小狐狸眼珠一转，自请照看金莲，想来是好奇普通的金莲何以会发光罢。
得了我的允许，她十分欢喜。即便我不允，她也会偷着去，且顺她意罢，也并非什么大事。
望着她蹦蹦跳跳远去的背影，不经意，一丝笑意爬上我的嘴角。
叠风来送近日收到的拜帖，与小狐狸打了个照面。行至我跟前时，他拱手行礼，笑道：“师父，倘若十七能永远留在昆仑墟便好了。”
“为何？”我疑惑侧目。
叠风憨厚一笑，朗声道：“弟子们愚钝，平日里也不知如何孝敬师父。小十七性子活泼讨喜，能令师父心情愉悦，代替弟子们尽孝道，大家十分感激。”
“不必谈什么孝敬，你们记得各自的职责，做好自己便好。终归有一日她会离开昆仑墟，你们也会。”我淡然道。
虽说得风轻云淡，我的内心仍免不了一丝怅然。
为何怅然，我却说不上来。
负手看天，风和日丽，白云朵朵。有一朵白云慢腾腾缀在众云朵身后，形状像极了一只慵懒的小狐狸……小狐狸的原身，我虽没见过，估摸着也是这般大小吧？
小狐狸十分唠叨，不过随我出门月余，她便积攒了一肚子话，对着池中金莲絮絮叨叨，足足讲了两个时辰，直至令羽喊她用晚膳才止歇。
其间，她还向金莲讲述了与大哥白玄的一段往事，也是她畏惧白玄的根源。
白玄生就一副好样貌，又是狐帝白止第一子，自幼娇宠了些，因此自负美貌，颇有几分毒舌。
偏生他的桃花旺的很，每每出门，道上挤得水泄不通。女仙、女妖，但凡是个雌性生物，途中偶遇，皆为他所迷，常有仙妖自荐枕席，即便不成也要追到狐狸洞纠缠一番。
几位兄长成年后皆领了封地自去上任，狐帝狐后也乐得逍遥自去游历，唯有白玄不肯离了狐狸洞。他托辞照顾小妹白浅，实则拿妹子挡桃花。
每每有仙妖尾随上门，白玄便傲然道：“若没有我妹子这般天姿国色，休想教我多看一眼！”
时日一长，一众仙妖都对小狐狸生了嫉妒之心。诚然，小狐狸美貌不假，她的狐生安全却也因此受到威胁。
那年她不过两万五千岁，大哥白玄又一回讥讽了一位妖娆艳丽的女妖，用的仍是妹妹这个托辞。女妖因爱生恨，便绑了法力低微的小狐狸，想要生生毁掉她那张漂亮的小脸。
小狐狸因着体弱颇受了些苦楚，虽被及时救下，却也因为过度惊吓，再也不肯留在狐狸洞。四哥白真将她接去，两只狐狸常年住在十里桃林，双双托庇于老凤凰折颜。
初来桃林，小狐狸还有些胆怯。折颜和白真宠之纵之，不过数十载，她便成为桃林一霸。四海八荒，谁敢不给折颜上神几分面子！小狐狸跟着四哥白真，打着折颜座下仙使的幌子，疯玩了两万余年。
直至五万岁，她随折颜上山拜师，才离开十里桃林。
听了这个故事，我暗暗思忖：下回折颜再来，若要拿我的东西不必偷偷摸摸了，我不计较便是。至少他将体弱的小狐狸调养的白白胖胖，将她的性子宠的乐观活泼。
小狐狸不知，她与金莲讲的秘密，悉数被我听到。而我也并非有意偷听，只因金莲上附有我一缕元神。
夜间，一颗狐狸头乖顺地伏在我膝头，听琴。
她笑声清脆，天真无邪道：“最喜欢听师父弹琴了，感觉心情都可以变得清静一些了。是不是多听师父弹琴，便可以早日飞升上仙了？”
我的指尖轻点她的额头，淡淡一笑，从容道：“不可投机取巧，先练好曲子罢。”
琴声悠长，不过半个时辰，小狐狸呼吸绵长与之应和，谱成一曲绝佳的催眠曲。
无奈摇头，将她打横抱起送回房间。路途中，呼呼大睡的她十分熟练地用双手环住我的脖颈。

第十二章
回昆仑墟不过一月，小狐狸便耐不住寂寞，央子阑陪她去凡间逛逛。
叠风整理藏书阁缺人手，子阑正当值，不得空。
见她怏怏不乐，左右无事，我便陪她走一遭。
她对凡间熟悉得很，先带我去当铺，将夜明珠换成银钱。再拉着我去成衣铺，为我挑了一身银色锦衣，低调奢华，她也换了一身布衣书生装，折扇轻摇，端的一派潇洒风流。
并肩走在热闹的街市，她拉着我的手左右穿梭，见缝插针，玩的不亦乐乎。这双小手柔若无骨，握在掌心滑而不腻，如同凡间的豆腐脑一般……
不过半日，我们收获了无数艳羡和鄙夷的目光。艳羡是因着两位美男子赏心悦目，鄙视则是因为我们交握的双手被人判定为断袖……
她带我去了城中最繁华的戏园子，同我说这里的戏文演绎得最好，茶点瓜果最是齐全，兜售的话本子皆是最新的。
戏园子很大，她拉着我径直上了二楼，选了临窗的座位，熟练点了茶点瓜果，顺手买了店小二推荐的话本子。我都由着她安排。
戏台上“咿咿呀呀”唱着，她单手托腮看得十分认真，我随手翻了翻她新买的话本子，面色微红。
话本子委实……委实香艳了些。她平日里看的便是这些书？
官家小姐与穷书生私会于后花园，私定终身，珠胎暗结……青楼女子自脱贱籍，为爱资助穷书生赴京赶考，书生高中状元始乱终弃，抛妻弃子，迎娶高官之女……还有一本妖狐故事，讲的人狐相恋，成亲生子，两情缱绻时，狐狸露了原形，书生惊吓之余请了收妖道人，将狐狸打得魂飞魄散……
我阅读素来一目十行，草草翻了几本，皆是一个主题——有情皆孽缘，先同床后成亲，书中插话以春宫图居多。
饶是我活了二十几万岁，也没见过这阵仗，直看得脸红心跳，亏心得很。好在小狐狸看戏专注得很，旁的事一概不知，我抿了几口茶水，勉强压下狂乱的心跳。
思绪正乱，一柄折扇伸了过来，险些挑起小狐狸的下巴。我瞬间回神，伸手一挡，震得扇子的主人连退数步。幸而我控制了力道，否则伤了人命便不好了。
折扇的主人是位潇洒公子哥，长得倒不差，只是眼下一片青黑，一看便知，精气外泄的肾亏之相。
我眉头一蹙，威压尽显。
他被两位侍从扶住，恬不知耻，凑近几步，双拳抱扇向小狐狸作揖，笑问：“小公子长得甚是可人，可愿陪本王郊外纵马？”
小狐狸回过头来，眼神一亮。重复道：“纵马？骑马好！”
我心道不好。小狐狸顽心一起，我如何劝得住。
那肾虚公子欣喜若狂，连声吩咐侍从备马。
我待要相劝，小狐狸拉着我的手摇了两下，冲我眨了眨眼睛。我晓得，她有了主意，便十分配合。
一同下楼，牵手出门。肾虚公子面上陪笑，实则一口黄牙几乎咬碎。
戏园外，一匹千里马缓慢地踱着步子。
“才一匹马？”小狐狸嘟了嘟嘴。
肾虚公子还未答话，小狐狸已带着我跃上马背，双腿一夹马腹，马儿疾驰如风。留下一众吃土的路人，与愤怒嚎叫的肾虚公子。
人间正是踏春的好时节。
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
春风一路马蹄急。她靠坐于我身前，淡淡的桃花馨香袭来，我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拉着缰绳，沉寂了几十万年的心，响如战鼓。
许是久未骑马，生疏了，以至于偶然骑马也能心跳失常，改日定当好好练练。

卦不敢算尽 畏天道无常
情不敢至深 恐大梦一场

看到这句，想起墨白。

【小剧场】
因远古众神大多应劫，凡界小仙飞升缓慢，天庭职位空缺较多，一仙身兼数职，公务繁忙，常有猝死。
天庭特此公告：
为充实天庭公务员队伍，减轻公务员过劳死压力，凡上神、上仙阶品的神仙，满三万岁必须成婚，五万岁必须生子，坚持单身的必须按单身年限收取单身公害税。
墨渊、东华、瑶光等上神首当其冲。
东华与三万岁的白凤九闪婚，生子白滚滚。
瑶光找墨渊商议婚事，墨渊不从。瑶光被迫交税，倾家荡产。
墨渊与昆仑墟所有光棍弟子上仙商议，如何避过此劫。十七弟子越众而出，自请替师父分忧。众弟子疑之，十七遂破遮掩法术，恢复女儿身。墨渊见之心悦，允之。
三日后，墨渊大婚。三年后，得一子一女成“好”字。

今晚不更？就让这个甜蜜的小剧场陪你们入梦，好不好？

“伪”【第十三章】
一路上，她倚着我，几回俯身去摘地上的野花，动作很是惊险，她却欢呼笑闹，很是开怀。恐她掉下马，我只得打起十二万分精神，紧紧扣住她的腰，不时帮衬下。
“师父……数月前……我看了个话本子。”马上颠簸，小狐狸的话语断断续续。
听她提起话本子，我忆起戏园子里读的那几本，握缰绳的手一紧，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湖又泛起涟漪。
“什么……什么话本子……”我颇有几分不自然，别过脸去，声音不自觉放低了些。
颠簸中，小狐狸猛地回首，唇角飞快擦过我的耳廓，将一个编织好的花环戴在我头上，笑道：“师父说什么？十七没听清。”
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痒痒的，酥酥的，耳朵烫的很。我大窘。从未如此亲近过一个女子。明明她被折颜幻化成男儿身，明明她穿的是男装……
清了清嗓子，我强自镇定，回道：“无事。”我已不想知晓她看的什么话本子，免得她说出什么令人尴尬的话来，恐招架不住。
显见得，她并不这么想。尤其，她还是个话唠。
“师父，我看过一个神仙故事的话本子，讲一对师徒的故事。”她直视前方，语气欢快。
我没有应答。
未免再发生之前的“事故”，我抬手轻勒缰绳，让马儿放缓步子。
城郊花草繁盛，蝴蝶飞舞，春意正浓，马儿缓缓踱着步子。我信马由缰，给它一个自在。
我的沉默，她不以为意，续道：“江湖中有一对师徒，师父武功高强性子宽厚，徒弟武功低微性子活泼，二人隐居于世间最高的山巅，寒来暑往，冬去春来，相伴数十载，从相知相惜，至相许相爱。”
嗯？听闻凡间不似仙界，礼法甚为苛刻，莫说师徒，便是寡妇再嫁也是不许的，竟还有此等有违礼法的书籍流传？我抬眸看她。
“师父，你猜，这对师徒恋最终结果如何？”她再一次回头，仰着小脸，似乎定要问个清楚明白。
嘴唇微张，话语在喉头滚了几滚，我竟不知如何作答。
她是何意？我不愿深究。只怕会错了意。
见我不答，小狐狸眼睛滴溜溜打了几个转，忽的一笑，转过头去，轻松续道：“师父，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罢。”
我头顶的花环，于颠簸时，飘落于春风中。
路过一片桃林，一地落花碾做泥。

“伪十三章”是昨夜写的。写得不满意，不想发，因此称“伪十三章”。
今日思量几回，还是发了，大家可以当小剧场看呗。
第十三章的正文晚上发……

今天申请恢复了前面两个删掉的帖子。也算留个纪念吧。
第一坑《三生石被凤九改写》http://tieba.baidu.com/p/4999053833?share=9105&fr=share&see_lz=0&sfc=copy&client_type=2&client_version=8.8.8.0&unique=E28695578FEAB9E3A8E97814E958BC5F
第二坑《梦里云归向浅行》http://tieba.baidu.com/p/5026789552?share=9105&fr=share&see_lz=0&sfc=copy&client_type=2&client_version=8.8.8.0&unique=A186AE236F7927C3E195B33E7FF2AC0F第二坑当时未完结便转到晋江，因此贴吧没更完，近日会把它贴完。

第十三章
转眼又是五千年。
小狐狸出落得愈发亭亭，似一朵盛放的鲜花，含着朝露，清新可人。
折颜的障眼法再也无法掩饰，小狐狸日渐恢复的女性特征。举手投足之间，一抹少女的灵动与娇柔挥之不去。若非我暗地里助她掩饰一二，以她大大咧咧的性子，早被拆穿。

秋色三分，一分落花，一分清冷，一分薄凉。
薄酒秋景偎烟霞，闲来席坐数落花。
闲暇时，小狐狸拉我去后山数落花。烟霞漫天，我于树下抚琴，她躺在落花堆里，两指夹住飘落的花瓣，闲闲数着：“一片两片三四片，五片六片七八片。”
我挑眉笑道：“唔，小十七长进了，还会作诗。”
小狐狸鼓起腮帮子，嘟囔道：“师父，师父又取笑十七……”
灵动的大眼睛一转，她忽的笑道：“千片万片无数片，碾落成泥皆不见。”
我微微颔首。临摹诗词数千年，不会吟诗也会吟。此法倒是有用。

小狐狸偏爱夕阳，每每于落日时分跑去山门，阶前抱膝数落霞。
她搂着小酒坛子，时不时抿上一口酒，对着一众师兄吹牛。
我来的时候，她说得正起劲，眉梢眼角俱是笑意。我便隐了身形与气息，以免惊扰了他们，破坏聊天气氛。
“四海八荒中，若问看日出的最佳地点，莫过于东荒俊疾山！日出东方，那里日出最早……”
十五弟子打断她的话，抢道：“东荒可是青丘帝姬白浅的封地。”
七弟子也附和道：“我也晓得，没错！”
二弟子长衫挤眉弄眼，道：“折颜上神与青丘最为交好，十七在十里桃林住了数万年，可曾见过青丘白浅？那个四海八荒第一美女当真美得很？”
小狐狸尴尬的摸摸鼻子。呐呐道：“见是见过，可……”
我忍不住嘴角一弯。小狐狸啊小狐狸，今日且看你如何夸你自己！
小狐狸鬼主意多，轻易便转了话题，只道：“青菜萝卜，各有所爱，我说美不美作不得数。你们若想晓得她是不是第一美人，到东荒一看便知。”
九弟子令羽疑惑道：“可我们是昆仑墟弟子，平日不得擅自离开师门。”
十三弟子一拍大腿，兴奋道：“我倒有个好提议！待师父歇下，我们半夜去，看了日出便赶回来。我晓得一条近路，绝误不了早课。”
“没准儿能见见青丘白浅，嘿嘿。十七，东荒的府邸你熟吧！”二弟子长衫笑得见牙不见眼，一副“你敢说不熟我便伙同一众师兄弟灭了你”的神情。
小狐狸被众师兄围上，一副吃瘪的表情。想必没有料到事情发展到这一步。

昏黄的灯光下，我手持书简已有半个时辰没有翻动，小狐狸立在我身侧心不在焉自然不察。
我端起冷茶抿了一口，放下茶杯时小狐狸蓦地回神，俯身为我挑了灯花，油灯骤然亮了几分。
暮色挑灯花。
灯影绰绰，映照得她的脸庞十分柔和。灯下看美人，妩媚动人，撩人心炫，古人诚不欺我。
近来，思绪繁杂，想太多了吧，我揉了揉额角。
“师父，明日再看吧，仔细伤了眼睛。”小狐狸关切道。
我摆摆手，只道“无碍”，嘱咐她回去早些歇息。
晓得他们今夜有集体行动。小狐狸早些回去，还能歇息片刻。
于屋中徘徊半晌，我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隐身跟随。
一众弟子，最高也不过是上仙阶品，又是行夜路，恐有危险。我远远跟在后面，不扰他们便是。

亥时（夜9-11点），他们在大殿前集合完毕，整装待发。
大弟子叠风为首，两人一组，借着夜色的遮掩，一道出发。因十六和十七入门最晚，腾云之术还未学得精通，由叠风和擅长腾云的令羽照顾，携于身侧，行走在队伍最前头。
我暗自点头，叠风安排得不错。

第十四章
我远远缀在队伍后，即便不看神仙的气泽，一众弟子的白衣在夜色中也是好认得很。
半夜遛出门搞集体活动，也不知换件衣服，竟如此高调……我摇头叹息，弟子们终究少了些历练，虑事不周。
他们果真走了捷径。趁夜疾行两个时辰，便在东荒俊疾山落下云头。
“东荒以俊疾山山峰最高，看日出最佳。我们……”叠风还未说完，众师弟七嘴八舌的插话便将他的声音淹没。
“大师兄，你当真以为我们只是来看日出？”
“十七，此时不过丑时初（凌晨一点多钟），离日出尚早。”
“日出前，我们先拜访一下东荒的主人帝姬白浅？”
小狐狸为难道：“这……此时是半夜，去拜访白浅，恐怕不好吧？”我暗自好笑，且看你如何应对。
小狐狸被众师兄缠得没法子，只得应道：“十七……十七先去瞧瞧白浅妹子睡了没有。”
“十七，若是她没睡，以十里桃林与青丘的交情，你请她出来一叙，应是不难吧！”二弟子长衫起哄道。众弟子纷纷附和。
小狐狸一张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秋夜寒凉，她的鼻尖却渗出几滴汗珠来。
一众弟子商议后，由九弟子令羽陪同（监督）小狐狸去东荒白浅的府邸。只因令羽腾云之术最为精通，即便带着小狐狸，也可保证速去速回。然而我却晓得，令羽是个实心眼的孩子，恐怕经不起小狐狸的忽悠……一旦二人走散，遇到危险如何是好？我还是继续跟着吧。
今夜月色甚好。月亮又大又圆。
一路上，小狐狸抓耳捞腮，想必焦急地很。
东荒的府邸离俊疾山并不远，令羽携着小狐狸，不过一刻钟便到了。
二人落脚于前院，小狐狸面有难色，吞吞吐吐道：“九师兄可否……可否候在此处片刻，十七先去打个招呼？”
令羽也是个实诚孩子，料想白浅府邸也不至于有什么危险，便应了。
小狐狸神色一松，便入了大厅。
变故顿生。
黑暗的大厅中，一道藤蔓悄无声息窜了出来，瞬间便缠上小狐狸的双腿，堪堪一触便迅速缩回。
“咦，姑姑回来了。”大厅骤亮，一个绿衣小仙手持夜明珠现了身形，唇红齿白，娃娃脸甚是喜庆。
“迷谷，我……”小狐狸还未说完，院中的令羽瞧见亮光已飞身而来。
寒暄两句后，小狐狸瞧了眼令羽，见令羽盯着她，只得装模作样道：“迷谷，浅浅可在家？”
迷谷瞅瞅她，愕然道：“在……家罢。”
小狐狸忍住了磨牙，又道：“浅浅，她歇下了吧？”令羽盯得紧，小狐狸没法给迷谷任何提示，只得将一双眼睛瞪得几乎要抽筋。
迷谷想来是睡的迷糊，还未清醒，竟答道：“可要我将姑姑叫醒？”
小狐狸强笑道：“好好好！我亲自去叫醒她吧！”说罢，也不等迷谷带路，一径往里走。
令羽坐于大厅一阵感慨，十七与白浅的交情非同一般，半夜上门也能将人叫起。我在一旁捂住胸口，闷咳两声，几乎笑到岔气。
等了一个时辰，令羽足足灌了几壶茶水，仍不见人，只得端着茶杯自言自语道：“唉，如何需要这么久？莫非十七出了什么事……”
一位白衣美人立在令羽身前，淡淡一礼：“青丘白浅，见过令羽师兄。”
令羽手中的茶杯轰然落地，霎时惊呆。面前的女子一袭轻纱白裙衬得身姿窈窕，一双眼睛波光潋滟，眉心朱砂鲜艳欲滴，嗓音清冷，眉眼似曾相识。可惜轻纱覆面，未见得真容。
她戴的面纱虽有隔绝神识窥探的功用，于我，却是无用的。
小狐狸在我跟前，无所遁形。
她虽带了面纱，面上却未施粉黛，清新得很。唔，并非完全没有妆容，至少她涂了口脂，桃红色的口脂有着淡淡的桃花香，想必是折颜的十里桃林出品。
令羽回神倒快，回礼后问道：“帝姬可否告知，为何不见十七？”
“我们先走罢。他去为你们备些水果，一会儿迷谷亲自送他过来。”言罢已从容出了大厅。如此气度，的确有几分帝姬的风范。
令羽迟疑了片刻，看向迷谷。
迷谷笑道：“在下是府中管家迷谷，定当好好照顾司音神君，请令羽神君先行一步，我们随后便到。”
令羽道谢后，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小狐狸，一同离去。

第十五章
月色忽明又忽暗，殷勤流照在眉弯。玉人抬首望明月，眸中清辉已落满。
寅时过半（凌晨3-5点），小狐狸二人与众师兄汇合。
她装模作样与师兄们重新认识一番。
一众弟子温文有礼，尽显谦谦君子风范，与之前的哄闹顽皮截然不同。我摸了摸下巴，思忖着是否多收几个女弟子，好教弟子们多长进些。
想想小狐狸的顽劣，头疼的很，还是作罢。
一只小狐狸，我已招架不住，遑论其他。
弟子们倒也并未因美色当前便忘了其他，纷纷问起十七的行踪。
小狐狸仍用之前的言辞来答复，十六弟子子阑却提出疑问。
“夜深林静，不知十七去何处采摘瓜果？”
小狐狸面纱微动，我细看一眼，原来是在磨牙，不禁好笑。
子阑与司音最为相熟，若说昆仑墟有谁能识破假司音、真白浅的闹剧，非他莫属！
“司音，他在……府邸后山采摘瓜果。”小狐狸略一沉吟，便给出答案。
子阑疑惑之色愈重，待要细问，众位师兄已将他拉到一旁，小声嘱咐道：“不要唐突美人……”
初时小狐狸十分淡定，举手投足从容不迫，浅笑嫣然。时间越久，她越发心焦，数番告辞，皆被一众师兄岔开话题。
“十七！”一旁的子阑高声喊道。
众人皆四下张望，唯有小狐狸下意识地看向子阑。我心道：子阑果真聪明！果然是子阑第一个发现问题。
小狐狸的眸子对上子阑，顿时一惊。想必她此刻悔得肠子也青了。
她还未想的通透，子阑已至身前，拔剑出剑一气呵成，剑尖直指小狐狸的咽喉，厉声道：“你到底是谁？十七呢？你将他如何了？”
我揉了揉额角，子阑也太蠢了些，如此明显竟也未能看出，蠢得教我无法直视。
小狐狸目光一扫，趁着众人还未回神，丢出一包红色粉末，子阑以袖遮脸时，她迅速遁了。空气中留有淡淡花香，原来那粉末是胭脂水粉……
我摇摇头，如此遁术，简直枉费我数千年来的教导。
此时，一众弟子方才反应过来，不待叠风安排，他们已训练有素地开始围追堵截。
不过十几息，便将小狐狸团团围住。
要不要出手？我迟疑了一瞬。
倘若不出手，小狐狸的身份今晚必被揭穿。
倘若出手救下她，终有一日，她的帝姬身份也会大白于天下。救她似乎毫无意义。
我还未想好，子阑的剑尖已挑上小狐狸的面纱。
只手一弹，一股气劲将剑尖弹开。诚然，我的手动作起来比脑子要快得多。
然而这气劲力度未消，竟将面纱掀起一角。子阑目瞪口呆之际，我已一道飓风卷了小狐狸，就此离去。
将小狐狸送至东荒府邸，我便守在门外，自始至终，未露半分身形。
至于如何向一众师兄交代，且看她的口才吧。
令羽带人来的飞快，好在小狐狸换装速度也不慢。
叠风率众提剑进门时，见到的正是“十七”在吃枇杷。
“十七？”
“是十七么？”
“十七，可有受伤？”
众位师兄七嘴八舌围了上去。唯有子阑冷眼旁观。
“如何证明，你便是十七？”子阑忽然发问。
叠风紧了紧握剑的手，令羽也做好战斗准备。
小狐狸自怀中掏出一把扇子来，从容扇了两扇。正是玉清昆仑扇。
众人神色一松。再一次笑闹起来。
迷谷端着几盘枇杷出来待客，为招待不周连声致歉。
众人问起小狐狸采瓜果之事，小狐狸低头做委屈状，半晌才答道：“因腹痛腹泻，十七留在府邸休养片刻。水果是迷谷采的。”
“帝姬白浅呢？”叠风一语中的。
“她不是随你们去了么？怎的没有随你们一道回来……”小狐狸此番倒是学乖了，晓得说不在。

那些年，楼主写过的小段子。

还有

沈复《浮生六记》
奉劝世间夫妇，固不可彼此相仇，亦不可过于情笃。语云‘恩爱夫妻不到头’，如余者，可作前车之鉴也。

实则，他想表达的意思是，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这大概也是墨白悲剧的原因吧。
七万年的剜心取血，何等情深。所以苍天作弄，以二人的缘尽来换得墨渊的重生（元神回归）。
剧中结局，白浅虽然同野花在一起，可她终究没有爱上野花。
因为师父死时，她剜心取血，体力不支时想的是随他一同去了也好。野花死时，她没有想过轻生，仍旧过她的小日子，偶尔还下凡听戏什么的。
爱与不爱，一目了然。

第十六章
夜月冷如冰，朝霞灿成绮。
借问孰为之，大化自然尔。
斲月为酒壶，裁霞为寐被。
酣眠九天上，此意谁能解。
要与同心人，情话当及此。
（宋代张九成）
卯时初（凌晨五点多），旭日东升，雾气渐薄。
顷刻间，浩瀚的云海被太阳的红光一照，色彩斑斓，远近的小山峰在云海的淹没下，只露出小小的山尖，如同大海中的小珊瑚礁。
众弟子感慨万千，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赞叹日出的美景。
初时，小狐狸也是眉眼弯弯。不过片刻，她的笑容淡了些，自寻了附近一处背风地坐下。
秋日山巅，晨风颇有几分冷冽，她双手抱膝独自一人坐在那里，显得与周边的热闹喧嚣格格不入。
偶尔左右顾盼，她似乎在寻找什么人，抑或是什么东西。没有寻到，眼神便显得有些悠远而落寞。
我很是疑惑，小狐狸已成功骗过一众师兄，还有何事不得开怀？
她的嘴唇微微翕动，吐出两个字来，分明没有发出半点声音，我却轻易读懂了——师父。
她念的是“师父”，她在想念我。
纵然诸多师兄陪她一起看日出，她仍然是寂寞的，在想我。
一夜未眠的疲惫，瞬间融化在这一句无言温暖的“师父”中。
子阑过去与她闲聊，问她为何不过来与众师兄一同看日出。
她淡淡一笑：“我想师父了。”
子阑嗤笑：“像个没断奶的小娃娃似的。一日也离不得师父么！”

日间行路，比夜间快些。不过一个半时辰，辰时末（上午八九点）他们便回到昆仑墟。
我佯作不知。

昆仑墟大殿内。
一众弟子皆庆幸不已，唯有令羽疑惑道：“师父素来早起，今日竟起的这般晚？”
叠风沉吟片刻，续道：“自打十七上山，我们夜间溜出去玩几乎没有被抓到过。即便偶然被师父撞见一两回，也仅仅口头训诫两句了事。”
长衫双眼放光，总结发言：“因为师父偏疼十七！爱屋及乌！”
我于殿外清咳一声，顿时鸦雀无声。

黄昏时，小狐狸伏在我膝头听琴。
她打了个哈欠，睡意朦胧时低低唤道：“师父。”
我轻轻应了一声。
“没有师父在，再美的风景也不是我喜欢的风景。”
琴声一滞，我低头看她。她已坠入梦乡，柔荑抓住我的一片衣角，兀自睡的香甜，小脸上尽是满足的微笑。
鬼使神差，我的手轻轻抚上她的脸庞，细细描摹她的眉眼。
细看她眉目如画，昨夜眉间那一点朱砂，几乎化作一团能够焚尽世间万物的烈火，将我心上的封印焚烧殆尽。
数十万年，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折颜施的障眼法已有六七千年历史，大抵是不中用了。昨夜小狐狸强行变回女儿身，使得千疮百孔的障眼法瞬间被破，若非我及时援手，她的身份早已被拆穿。
她如此能惹桃花，男女通吃，便以男儿身留于昆仑墟学艺罢。四海八荒能得几日清静，她也能静心，早日修成上仙。
想到此节，我重新为她布上一层障眼法。论修为，除了东华与我，便是折颜也无法勘破这层障眼法。于她的安全，也是一层保障。

一日，我提笔作画。
寥寥数笔，山水初现雏形。恰逢小狐狸来奉茶，平地绊了一跤，一把扑上来，打翻了砚台，茶水也撒了一地。
好好一幅画，毁了。一套素胚茶具，也摔碎了。
她皱了皱小鼻子，委屈道：“师父，十七莽撞……十七知错了。”
“无碍。再画一幅便是。”晓得她是在装可怜，依旧免不了上当。
“十七可否……可否同师父一道作画？”她瞬间换了笑颜，抓住我的衣袖撒娇。
“一道作画？”我疑惑道。
“十七画艺不精（我心道：岂止不精？如同三岁小儿一般！），十分羡慕师父画艺卓然。因此，想借由这幅画，学习一二。”
小狐狸尤其擅长溜须拍马，然而我不是马……
“学习？也好！”

原著中一句话，师兄弟们常常去东荒俊疾山看日出，被我脑补出这样一个故事。各位看官可还满意？

今天还想撒狗粮。肿么办？
太甜了，会不会蛀牙？
要不，什么时候上点虐的，换换口味，中和一下？

第十七章
小狐狸殷勤收拾了书桌，一双大眼睛满是兴奋地瞅着我。
“画什么？”我挑了挑眉。
小狐狸闻言狡黠一笑，随手拿了一支毛笔递与我，自己也拿上一支。
“十七画心中的师父，师父画眼中的十七，可好？”小狐狸挺起胸膛，颇为自信。
我不禁好笑，画小狐狸并不难，便是闭上眼睛我也能轻易画出十个八个形态迥异的她来。若要她画我？不定画成什么鬼样子呢。也罢，且瞧瞧她长进没有。
“好。”我应了。
“十七献丑了。”小狐狸也不啰嗦，略一思索，提笔蘸墨，一气呵成。
她并不看我，下笔飞快，没有半点凝滞，仿佛早已在心中勾勒数回，因此胸有成竹。
细腻的笔尖轻轻吻上雪白的宣纸，寥寥数笔，便勾勒出一个清瘦的身形，似有微风拂过，掀起他的一片衣角。她画的，竟是我的背影……想必是平日跟在我身后看得多了，竟将一个背影画的如此传神。倒晓得取巧，传神可比面貌相似高了不止一个段位。
丢了画笔，她骄傲地仰头求夸赞：“师父，我画的如何？”
“尚可。”我忍笑，面上装的一片淡然，心中早已乐开花。
“只是尚可？十七画的可是心中的师父……”小狐狸撅嘴，卖萌，撒娇。
揉了揉她的小脑瓜，委实绷不住脸，我绽开一个笑容。
小狐狸欢快地围着我打转：“师父笑了，师父笑了！十七最喜欢看师父笑，比自己笑还要开心百倍！”
是吗？为何？
难道因为她眼里，我是个小白脸？我抿了抿唇。
她抢着为我磨墨，催着我画画。
我思忖了片刻，计上心来。
就着画上的背影，添了几笔。
小狐狸一看，顿时一摆手，急得直跳脚，“师父……师父不要乱画”。偏生她又怕我将画弄坏了，不敢拉我的袖袍。
“别急，还未画完。”我淡淡一笑。将之前调好的颜料随意往画上一撒，滴了数十滴，拉她过来。
“你且吹上一口气。”
她面上不解，却十分听话地俯身，对着画吹了一口气。
须臾间，画上的颜料层层舒展开，粗疏的树干上，一滴颜料绽开一朵桃花，瞬间蔓延开来，艳丽的桃花竞相开放，衬得此画明艳无比。
画中人背身立于一株盛放的桃树下，怀抱露出一角，却是一只雪白的狐狸头。狐狸眼微眯着，十分慵懒的模样，眉心一点朱砂甚是夺目。地上的桃花，已铺就一层。半空中，尚有飘落的朵朵桃花。
你心中的我，只留给你一个孤寂的背影么？那么，我眼中的你，便是这只抱在怀中、宠在心里的小狐狸。
小狐狸抚着画纸惊呆了。
半晌，她擦了擦眼角，抖着嗓子道：“师父，这幅画赠予十七罢。”
“好。”
“师父，小狐狸的眉心为何点了朱砂？”
“你说呢？”我将问题抛回给她，满意地瞧见她躲闪的小眼神。
“呵呵……十七不知……”

小剧场
令羽（焦急）：师父，十七病了，您快去瞧瞧吧。
墨渊（神色一凛）：如何？（疾走）
令羽（小跑跟上）：十七说她的心丢了，还问我“神仙无心可否能活”。
墨渊（脚步一顿）：……
小狐狸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状。
墨渊进门。
小狐狸（虚弱）：师父…
墨渊坐在床边（淡笑）：神仙无心能活。师父无心，也活了二十万余年。
小狐狸一头撞进墨渊怀中：十七愿做师父的心❤如此师父便有心了。

小段子（甜到蛀牙）
墨渊：十七，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课上这么简单的问题也答不上来？
司音：师父，十七不敢讲。
墨渊：讲！
司音：满脑袋装的都是——师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