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舍·同人】《雨巷》短篇文集(已审核)

肆·第三日

香火呈上寺前,整点钟声悠扬而至,渐渐沉落的红日下蝉鸣戛然而止,烟熏中含上几分安然清气。
医生合上双手,在佛像前拜三拜,起身,将几片小香柱放进温热熔炉。寺里有点暗,佛像悲慈在他眼中竟显得有几分狰狞,仰起的视角让他一时间透不过气来,头脑睡糊涂了,压抑十分。他慌忙地别开头,三两下地快步走出去。老板早已经去了庙中拜好了佛,正在院子里等着被自己押进去的医生,没想到没过几分钟,自己回过头,就看见那家伙匆匆出来。
“老板!……”他大口大口喘足了新鲜的空气,慢慢重新镇静下来。
“怎么了?”老板看着他皱眉。
医生没答话,一面纳闷自己各种无由的本能举动,一面四处观望,恰好看见院子里一颗大树下求签的桌台。
他们走过去,木质桌子不大,仅仅摆上一筒签,四角落了树叶。医生和老板对视了一眼。
“要试试看吗?”“但是没有人在这里呢。”
寺院风声响动,摇曳了一树的红绸条,无声里是铃铛空灵,经书的颂声仿佛隔绝千年的时空,多年之后,老板在月下仍不忘那天午后,温暖的橘红浮动的盛绿,以及空洞下的怆然。
医生不在意,直接拿起竹筒猛地往下倒,没几下一根细竹简就被拽了出来。他满意地冲老板眨眼,把竹筒塞到他手上,然后深吸气翻过竹签。
“——啊诶诶诶怎么可能?为什么会是下中签啊这不科学我那么幸运?!老板你看看啊这、这!”
老板看着眼前的人激动地将竹签在他眼前来回晃动,差点戳进自己的眼睛。无奈把自己的签一放,别开医生的手。
“别太在意了。这种东西,一般不会准的。”
“就算你这么说!——”医生怨念般盯住那签,一股气堵在心头怎么都出不去。
“你是医生吧。”“是啊怎么了?”他一脸不解。
“竟然是医生,就更应该相信科学不是吗,病人的痛症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治好的。”老板道。
医生一副“他说的好有理我竟无言以对”的表情,怔了半晌,回过神来突然发觉老板已经走出老远,于是干脆地把竹签往桌上一摔,没事人似的追了过去, “去他的,劳资相信科学!老板你等等,其实医院也有不少闹鬼事件的喂!……”
甘罗见医生还没跟上,叹口气从袖子里拿出藏好的竹签,看了一眼,接着仍在路边的杂草中。
是上上签。
与其将这种不明的幸运建在人的不幸之上,不如丢弃为好。
“反正,也不见得会准的吧……”

楼主 Obliviate_苍生  发布于 2014-09-13 16:52:00 +0800 CST  
伍·第四日

老板拗不过医生的执着,征得道长的同意之后,两人搬去了那间溪边竹屋。

“你知道吗,最近住来的那位施主去溪边屋子里住了。”
“啊,那里可是几年没住人了。”
“所以师父才吩咐我们一会儿去帮着打扫呢。”
“不过那施主也真怪,老是自言自语的……”
“行了!你们快抓紧点干活吧,等下师父看到了要骂的!”
……


陆·第五日

山上又来了位客人。
胡亥到半山腰后就找不到路了,只好放飞肩头的鸣鸿任它去找。赤鸟穿梭于林间欢鸣,胡亥甚至怀疑自家宠物是不是早已把正事忘得一干二净。
不过还好的,半个钟头之后,当胡亥正踩着树影打起瞌睡时,熟悉的鸟鸣从天而至,鸟儿重新落回他肩上,身后还跟着面无表情的甘罗。
“我知道你为什么会来。”两人默默对视好一阵,直到老板叹了声气,率先打破沉默。
“你当然知道,”阳光斑驳,胡亥无意地玩绕起头发,“五天了,时间不多了。”“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我自有我的办法。我来这里只是想提醒你,所剩下的时间并不多了,这一载,你等了两千多年……”
老板心里猛地咯噔一下,医生近两天已经开始变得嗜睡,如同婴儿一般躺在床上连眼都睁不开。其实他在六天前来时就该注意到了,从那时起,别人就听不见他的声音,也看不见他。但寺院的老僧是例外。
但现在有人提醒他了,他无论也无法相信的事实。
医生死了。
“他已经死了,灵魂最多能留七天,如今只剩下一天时间了。”
但那个笨蛋就像个没事人一样,整天脚不着地围在自己身边,有说有笑。
“这不是很好?医生灵魂可以不知不觉归西,之后可以借他的身体复活皇兄,一举两得。”
老板抬起头,阳光正好刺进他的眼,他回忆起那日秦始皇陵里封尘的棺柩,心头如一团乱麻:“扶苏他……已经……”
“是吗,那么你流连时间几千年是为了什么,苦心反复找到皇兄转世又是为了什么?别告诉我是为了对付时间的消遣。”
“……人死不能复生。”
“不,这也是你的期望。你不是一直在等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吗?”胡亥笑了一声,没理会老板的话,转身准备离开。
老板紧紧盯住那双赤红如血的双瞳,一字一句道:“胡亥,不要复活扶苏。”
胡亥回过头,背影似曾相识使甘罗记起很久很久之前有一个人沉稳的步伐,又似好歹一个君主作势。鸣鸿如同一团焰火盘旋在头顶天空。
“我不会。”
“但‘人死不能复生’,这是你自己说的。”
甘罗沉默了。

楼主 Obliviate_苍生  发布于 2014-09-13 16:53:00 +0800 CST  
柒·第六日

钟悠悠荡荡十二声,是午夜了。没有灯,烛火带动着两个人影跳跃。
“师父,我还是请您帮我那个忙。”
“时间不长了,施主的愿望,已经圆罢。”

楼主 Obliviate_苍生  发布于 2014-09-13 16:53:00 +0800 CST  
捌·第七日

医生口渴着从梦中醒来,习惯性摸索眼镜嘴里嘟囔着找水喝,却发觉什么也碰不到。
“给,水在这。”
“谢谢,”医生赶紧回头,四周如黑夜一般,他探出手却什么也没碰到, “老板把眼镜递给我好吗,天这么黑怎么不开灯啊?”
老板低头便看见医生几近透明的手指触碰到装满液体的瓶身,手颤颤止不住发抖,哗啦一声泼了出去。 “怎么了老板?”
“这里没有灯。水在你嘴边,快喝吧。”
“哦,哦,可是老板我什么也看不见,要不你喂我喝?”医生说完还笑笑,紧接着自己都被吓了一跳,只听对面好像没了动静,但过了一会儿,一股清凉慢慢流入干涩地发火的喉间。医生从未喝过这么甘甜的水,缓缓地让他想起新月下滴沾的露水,或是远道而来的那弯圣泉,而感觉快喝到底时,又似乎有那么种火烧里云云而出的灰烟。好似一刹那,他觉得身体从未有过如此轻盈。
“我第一次觉得水也会这么好喝。对了老板,我们什么时候回去,不是我说——总觉得这里怪怪的。说不定回去上班后我就不会总想睡觉了。老板,老板?”医生兴高采烈比划着,却没有人回应。他估摸着老板是出去了,于是也走下床。周围仍是死般的沉黑,他越发越觉不对劲。
“老板,别吓我,你到底在哪儿啊?”
医生摸索着打开门,屋外热浪扑面迎来,清澈河流源源流淌,他还能听见刺耳的蝉鸣起伏不断。医生突然明白了自己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在蝉鸣的白天还纠结为什么不开灯的漆黑。他觉得身体越来越冷,纵使室外高温流淌,他却觉得自己的温度在一点点如酒精挥发。
不,与其说消失,还不如说他从一开始就没有自己的温度。他与空气融合糅杂于一起,却大大咧咧毫不知情。
“老板,老板?”
“老板你在哪?”
“老板你在的对不对。”
“老板……你告诉我,七天前我从医院长阶楼梯摔下来,在哑舍醒来的时候……”医生不由的吞吐发涩的喉咙,喉结上下微微挪动,“我……其实是死了吧。”
甘罗无声地站在房内的阴影里,阳光直直的从屋顶泻下来,照亮了灰暗的窗棂。那天天气微凉,医生嫌他声音太大心有余悸朝自己这边看,修长的人影漫进了纱帘,青草茸茸。
他觉得自己心凉。
医生干脆坐下来,竹的触感显得十分粗糙,他什么也不想了,任凭触感的左手穿透了右手之间。日光透过他的发尖,失落落显于地上。
“那边的世界同样会精彩吧。要是有个老婆婆给我汤喝,我接还是不接呢。”
“老板,你不和我道个别?”
“你自责吗,但这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我还托你的福顺顺利利活完了二十四年不是。所以我是不是还得和你道声谢嘿嘿。”
“老板,”医生眨眨眼,老板早已看不清对面人瞳孔间熟悉的颜色,风声和起日光完完全全穿透了他,老板不禁睁大了眼。屋外丝竹呼呼,是起风了。
“如果我不是扶苏的转世,你一定还会像现在一样让我陪伴你的吧……”
话音未落,原先是一道虚影的地方空空如也。
老僧站在门口,叹气连连。
溪水潺潺,深林幽寂。
音未落,人无踪。
谁欢喜了,谁悲泣。
……

两天后,甘罗回到杭州。
正是暑气重的日子,街道人群稀疏。
商业街的石板路很长,那家包子铺歇业了。
甘罗看见一袭黑衣在伞下翻滚。
那间古色古香的店铺中,有人身着白大褂,健朗脸上的笑容又似与冗长岁月里重叠。
夏日的阳光浓艳且毒辣。
“欢迎光临哑舍。毕之。”

END.

楼主 Obliviate_苍生  发布于 2014-09-13 16:55:00 +0800 CST  
每次都是死亡梗心好累_(:з」∠)_本来整篇文连结局想黑暗点无奈开学后智商和情商急剧下降QWQ其实结局也算另一种压抑吧【我放下的你如梦魇重新出现在我面前】…解释一下其实老板的心境比较复杂,一开始带医生上山就是为了让他灵魂归西寻回扶苏,后来在寺院里心理发生了点变化,但是最后还是狠下心送走了医生(x)间接导致胡亥复活扶苏(亥爷你不信守承诺=w=。总之就是这样不知道是什么。
有人喜欢的话就好

楼主 Obliviate_苍生  发布于 2014-09-13 17:28:00 +0800 CST  
《胡亥的三行情书》




——When 3&14*

皇兄,
别躲了,
我找到你了。

——When 12&23

皇兄,
别躲了,
亥儿稍微有点儿想你了。

——When 21&31

皇兄,
别躲了,
你说过会一直陪在我身边的。

——When ???&31

皇兄,
亥儿到底哪点做得不好,
竟惹你食言这么多年?

——When ????&31

皇兄,皇兄,
不要再躲了,
我这次……真的找不到你了……






(*:这里有关年龄的东西小苍请教了度娘,算了一下两人年龄差应该是11岁,扶苏去世时31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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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新年快乐,2014年了发生了太多的事,2015年也希望能顺利度过
重新介绍一下,我是你们许久不见的躺在作业堆及自己挖的坑中动弹不得的拖更拖万年党楼主苍
这篇都不好意思当新年贺礼,很短,且只是一个粗糙的小段子,就当是上一篇文和下一篇文的过渡吧
下一篇文是关于陆子冈和夏泽兰的故事,楼主还是很喜欢陆夏这对的(其实总觉得这两个人会很适合做闺蜜x/////////
本来计划陆夏的故事元旦码完,但是学校突然说元旦回校后要考试,所以只好腾时间出来复习了iw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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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上半年预计的更新会很少,很抱歉。大概这段时间只有寒假、一些小长假和中考后的暑假能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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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最近小苍脑袋里也没什么东西可写呢,如果大家想看哪些梗不妨告诉我?不妨告诉我?不妨告诉我?iwQ
片段梗暧昧梗节日梗时事梗原著梗跟风梗什么的都是很萌的东西啊/w\

楼主 Obliviate_苍生  发布于 2015-01-01 17:41:00 +0800 CST  
《咫尺》






陆子冈放下珸刀,头痛看医生如旋风闯进来,还哀怨叫:“炉子有没有吃的我快饿瘪了!”

看着医生大大咧咧瘫倒在梨花交椅里,陆子冈只能叹气。拿起手机订外卖时,才惊奇发现自己居然如此顺从。
这迁就,大概出于他一份愧意吧。

“你刚才在做什么,看起来似乎很累?”医生好奇地望向陆子冈手中的东西,陆子冈迟疑片刻,大方打开手掌,一块玉料露出来。


他本是用蘅芜香让医生忘了那些记忆的,不料医生居然找了回来。
陆子冈乐观想着医生不会记起其他事,便由着他去。可当医生说自己忽然梦见一个叫扶苏的男子,还看到了他的生活时,陆子冈终于发觉事情不妙了。他说自己梦到了一个地宫,他似乎在那儿经历了一场殊死搏斗。他说自己一见到陆子冈,就觉得似曾相识,就像透过他,还能看见这屋子里另一个旧时人。
对于这些,陆子冈表面上一笑而过,否定医生说的一切胡话,实则在心中咆哮,暗暗恨着老板留的东西不好用——这蘅芜香莫非还有保质期的吗?!
然而看见的那是谁,医生说不知道。医生只知道这间叫“哑舍”的屋子,在他的梦里真真切切出现了许多次。

他不知道就好。陆子冈有时听见医生喃喃自语,在心中暗暗庆幸。

医生回忆说自己梦见秦陵地宫中,有人在箭雨中拖着拽着他。然而那到底是什么人呢。
医生越说得一脸怅然若失。陆子冈听得越是胆战心惊。
毕竟他现在最怕的,就是医生记起老板。


“我在琢玉。”他简短回答。

医生抬头就见陆子冈的琢玉刀紧紧贴在玉石上,像在轻抚恋人的皮肤,那玉本就圆润,现在已有一半雕出了纹路,像兰的模样,也许经他一番套弄,那兰草就要像本就长在石头上了。医生惊叹陆子冈竟有这样的手艺,然而再看看陆子冈此刻一脸陶醉,总觉他是为了什么才拾起这门手艺。他正奇怪,陆子冈已经放下了玉和珸刀。

“订了披萨,大概十多分钟以后就能到了。”见医生欲言又止,陆子冈看他脸色不太好,眼中还有血丝,度量是工作上的事,便安慰说。

“那太好了,”医生伸了个懒腰,“大清早的做了场手术,昨晚为了病人一夜没睡好。我去里面躺会儿先,披萨来了叫我哈。”说完,便轻车熟路地走进了里间。

陆子冈叹了一口气,也想趴在桌上小睡,刚闭眼,突然觉得门外有动静。他估摸着是医生,于是没有在意。过了不久,陆子冈在睡梦中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敲木门的一声吱呀。

“请问,有人吗?”是一个年轻女声,听起来有些焦急。

陆子冈似乎闻到食物的香味从那扇雕花木门外飘来,便知道一定是外卖来了。他正好也感觉到饿,于是收好桌上的玉,大步走去打开门:“有的有的,抱歉让你等久了。”
“没事,是我让你久等了才对。”门外的姑娘回应道。

他接过外卖盒子,姑娘低着头,好像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陆子冈只好提醒她要收据,姑娘紧张笑笑,伸手递给他一张纸条,陆子冈娴熟地在上面签了名。那姑娘本就站在门外几个青石台阶下,比他矮了一大截,从陆子冈的角度只看见她的头顶。在接过单条时,她忽然仰起了头。
陆子冈完整地看到了那张逆着光的脸,五官柔和而明丽,碎发零散,落在肩头。她的眸子中有光一样的东西在流转,细看,好像是他半剪缩影。
而陆子冈在看到那张脸时,心中像一块石头激起的潭水,泛了无数连连微波。

“你!……”

模糊的记忆突然一点点拼接起来,那张脸是他曾日思夜想的人的面容,那人曾经是他生命中唯一的光。
但……陆子冈心中一缩,不可能的,他不可能认错。可她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你叫什么名字?”姑娘正欲想走,陆子冈忙下意识抓住了她的手臂。

她似乎吃了一惊,回头,陆子冈再次急切对上那双眼,忽然觉得什么静如秋风。她舒展了眉毛,阳光却在扬起的脸上抹了一层阴影。有一瞬间光骤然明朗,她抿着唇,笑颜如同早春樱。陆子冈觉得自己此时直视不了眼前的姑娘,因为光太刺眼,她好像漫天翻飞的樱瓣,透明得将消逝。
而陆子冈有些害怕她消失。

“我叫夏泽兰。”
有意或无意,看着陆子冈的眼睛,她笑道。



医生闻到烘焙的香味,从耳室出来,就看见陆子冈拽着一个女孩,准确说是抓着一个女孩的手不放。

趁着陆子冈回柜台拿钱,医生悄悄问他:“哎炉子,那女孩儿谁呀?”

陆子冈完全没对问题上心:“夏泽兰,她说她叫夏泽兰……”
“夏泽兰?夏泽兰是谁?”
“就是大概……扶苏的转世。”陆子冈神情恍惚,完全没有自觉已经把关系到医生记忆的重要的事告诉了他本人。“怎么可能!”医生开心地确认到了自己的梦不是假的,忽然又意识到什么,大叫,“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医生这么一喊,把陆子冈吓回了神,他恨不得用十块披萨堵住医生的嘴。再朝门口看时,姑娘面色尴尬,转身就走了。

陆子冈责怪医生太大声,还让人家误会了意思,一想到自己还有事没问清楚,陆子冈连忙追了出去。

现在只剩下医生一人留在哑舍。粗神经的医生有些纠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但一转过头看到桌上还散发着诱他肚子哀鸣的香气的食物,马上就把刚才的事置之脑后了。然而没多久,门又开了,一个抱着披萨盒的外卖小哥瞪着眼站在门口。“咦,刚才不是来送过了吗?”医生抓起一块披萨,疑惑走去。

“是,是吗?”穿工作服的人显得惊讶,“对不起哈,可能是我弄错了。”

“没关系,不过你们的披萨很好吃。”医生又从盒中取了一块,酱被拉出细长的丝。外卖小哥挠着头发,露出一个不解的尴尬笑容。



陆子冈追到主街道,那自称夏泽兰的女孩已经不见了影。

他愣了一下,只好转身回去,跻身进入熙攘的人群里。

一声车鸣。街上提公文包的上班族,飞般行走,衣着华贵穿金带银的女人,慢悠悠钻进车里,相互依偎的小青年,相视笑而过。
——没有。
打着手机欢笑跑过的少女,穿校服成群结队走来的学生。
——没有。
排队等着买小吃的孩子。
——没有,没有,哪里也没有。唯独没有她,唯独没有夏泽兰。

陆子冈忽然感到了一丝落寞。

或许刚才所见的,真的是自己恼人的想象吧。他想。


回到哑舍时,医生很抱歉地告诉他自己实在饿得不行,只给他留了可怜的一块披萨。

食物早已凉了,陆子冈的心情也莫名变得不好,他搪塞个理由将医生推着攘着赶了出去,之后就草草收好东西,关了店门。
他现在只想回家,回到自己不大不小的公寓,脱了鞋就能躺在松软的大床上,裹着被子告诉自己今天的全是一场梦。

他走在每天回家必经的公园。因为是周末,来休闲的人很多,小孩子们都争抢着滑梯,欢笑四起,可是陆子冈没有心情去在意。

其实刚才他分明就在人群里看到了夏泽兰,她被夹在人与人中间,与自己只是一步之遥。明明自己只要伸出手,就能触碰到她。可是他刚想伸手时,怎么又踌躇了呢,仅是一念之间,夏泽兰一晃又不见了。

到底是太在意了吗。

明明那对双跳脱送走后,自己就再没念起那个姑娘,前世的事情他不是早已放下了么,对那个女孩也该是没有什么想法的啊。
而今后的打算,陆子冈也早计划好了,很简单,如果老板不回来了,他就看一辈子的店,老板若是还愿意回来,他也可以再去哪个博物馆碰碰运气。琢玉也行,他还愿意雕很久的兰草。

……兰?还是兰?
陆子冈苦笑着,对自己摇了摇头。

到底是个普通人啊,哪来那么多的奢望?

楼主 Obliviate_苍生  发布于 2016-06-09 23:27:00 +0800 CST  



不料第二天陆子冈就病了,他躺在床上艰难地咽下胶囊,头脑一片混沌。他闷在被窝里沉沉地睡,不分昼夜。似乎在梦中看见了许多事,可一醒来,他就什么也记不清了。
这样持续了好几天,等天气重新转晴时,陆子冈的病随之好了。有天早上他路过公园,一下子像中了邪似的,就匆匆折回公园里。

他沿着长椅一个接一个地看,而究竟想看什么,陆子冈自己也不知道。他只是走着走着就感觉心中空了,像在哪里落下了什么东西,才想拼命地寻找感觉的来源。在走遍了整个公园后,陆子冈精疲力竭地坐在长椅上,心中暗暗骂着自己吃多了到底在干什么蠢事,可越想心里越堵。

正欲离开时起了大风,灰尘翻滚进了眼睛,陆子冈吃痛地闭上眼。转过身后,他才惊讶地发觉有个小女孩正默默地站在他的身后,大眼睛盯紧了他,两手攥着白裙的边缘,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陆子冈被她看得不太自在,刚想开口,却见那女孩低头,又扬起眼,眉头一蹙,硬生生就哭了出来。

陆子冈这下慌了手脚,他愣愣地蹲下看着抹眼泪的小孩,实在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伸出手轻轻帮她擦掉流到嘴边的泪水。他很想问小女孩为什么突然哭了,可人家正伤心着,根本不会理他。

“别、别哭了。”陆子冈拉起小女孩的手时,忽然觉得这副面孔有几分熟悉,“怎么忽然就……你喜欢古董吗,我带你去看看古董好吗?”

女孩压抑着抽泣声,轻轻点头。

陆子冈见了便放下心来:“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是一个人跑出来玩的?迷路了?”

小女孩看着他,不回答。陆子冈以为她在戒备陌生人,大方地笑着,摸摸她的脑袋:“不说也没有关系。我叫陆子冈,代人经营着一家古董店,如果你想看些东西,跟着我也可以的。”

女孩只是缓缓摇头,没什么反应。陆子冈转念一想时间不早,医生也该到了哑舍,于是担忧地看她一眼,离开了公园。在第一个路口的红绿灯下,陆子冈止步在斑马线前,那个白裙子的女孩局促地跟了过来,陆子冈感觉她在自己身后停过一小会儿,但他没有在意。

等黄灯闪烁时,小女孩终于踌躇着上前来了。陆子冈听见她小声对自己说:“……猗猗。”

“什么?”车流风声鸣笛乍起,她的话语像一阵轻烟,呼地飘远了。

“我是说——我说,我叫猗……我叫小猗就好……”小猗紧紧拽着自己一根别进马尾中的细麻花辫不放,声音轻飘飘,还好这次陆子冈捕捉到了几个字眼。

……Yi?
什么Yi?







在回哑舍的路上,陆子冈牵着小猗,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不过小猗问的更多一些。陆子冈疑惑这孩子像从没出过家门似的,都不清楚商场上正播放广告的巨大液晶屏是在干什么。

想到之前小猗对自己问题的回避,陆子冈也不好再询问她的情况。两个人之间气氛并不活泼,小猗偶尔指着路上的“新奇”事物,他只好笑着回应:这是电线,那是立交桥,刚才的是商店的假模特人。

一大一小两只手松松拉着,一高一矮的人影,一前一后地走。

就这样到了哑舍。

陆子冈让小猗先在店里转转,自己去准备茶,他前脚踏进内室,医生后脚便提小笼包进了来,后面还跟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

“炉子啊,今天还开店吗,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游乐场啊?小汤圆说他想去观什么星。”

“观星?”

“对啊,今天天气好,会有很多星,而且这里的游乐园地势高,在摩天轮上视野也开阔,陆叔不想去看看?”汤远自来熟地把玩起桌上的玉料。

“汤圆你别动人家的东西啊,”医生急忙阻止,低头才发现椅子上还坐着一个怯生生的小姑娘,“这孩子是谁?”

小猗一直坐在梨花交椅上,默默打量他们。听见有人问自己,正想回答,就听见男孩抢先说:“呀小妹妹,你头上的发卡真好看。”医生循声看向女孩头上的饰品,觉得那是再普通不过的黑夹子罢了,他正纳闷,就见他家汤圆突然上前一步,拉起女孩白皙的小手:“不过小妹妹你更可爱,我们一起去游乐园吗。”

医生头上莫名多了个“井”,如果没看错,刚刚那小鬼是在语言调/戏吧,赤裸裸的言语调/戏吧,还旁若无人的,弄得他此刻站着都觉多余,他长这么大连玩得好的表妹的手都没牵过呀,感觉现在就像被自家小鬼打了一巴掌似的……哦不,他担忧应是对小汤圆的心理健康教育才对啊!

不过陆子冈反应似乎更明显,他先是愣了几秒,接着一步上前,不着痕迹拉开汤远,干笑问:“不要勉强,小猗,你想去吗?”

小猗慢慢挪到了陆子冈身后,两耳通红,眼睛不停眨啊眨,看起来很迷茫。陆子冈考虑不会要给她科普游乐园吧,被医生拽住的汤远也一旁不安分地嚷:“去吧去吧,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还有气球和旋转木马哦,我们可以呆到天黑。”

汤远满脸真诚。

到底是小孩,小猗想了想,还是笑着答应了。于是陆子冈也准备与他们一起去,理由是怕小猗再遭到什么奇奇怪怪的事,说完还看了眼罪魁祸首。

汤远用眼神回敬他,一脸的无辜。然后将玩伴从陆子冈身后拉出来,满面笑容。





汤远和小猗走在前面,陆子冈与医生在后面。

“你说,我们这样像不像带孩子的父母?”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扯。
“像。我是父你是母?”“你走。”
“唉炉子,女大不中留啊。”
“你家小子也挺不省心。”陆子冈不客气地答。
“哦早习惯了……对了前几天不见哑舍开门,打你电话也不接,是怎么了?”“之前忘告诉你了,抱歉啊,生了点病,今天总算好起来了。”
“你总窝在房里琢玉,也要出来休息啊——那上次的女孩呢?叫夏泽兰那个,你找到她了?——还有那什么扶苏的事你也没和我说完呢。”医生对于自己的梦还是不死心。
“没有。”后半句陆子冈选择无视。

小猗突然停了下来,汤远本来走出很远,也停下好奇地望着她。

交通信号灯亮了,车铃叮叮叮响,缓缓下降的橙色栏杆将大人和小孩分在两边。陆子冈抬头看向对面,小猗怔怔盯着他,棕色的眼似曾相识。他刚想开口说点什么。

列车呼呼而过。

楼主 Obliviate_苍生  发布于 2016-06-09 23:29:00 +0800 CST  




上了电车,医生一脸冷漠地看着汤远百无聊赖走来,若无其事坐在他身旁。

“怎么汤圆,舍得回来了呀。”医生招他过来,又笑着挖苦道。

“那是当然,还是叔你对我好。”医生看汤远笑得灿烂,心里却毛毛的像措不及防就被灌了桶冰水。突然想起什么,他抓住汤远的双肩,小声问:“说回来,对女孩子那样子,到底是谁教给你的?”

“哈?这还要教吗!”汤远一本正经,“那是发自内心真诚的赞美啊,大叔。”看见他叔被雷劈了的样子,汤远又换上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大叔,你难道不会?”

“哈哈,怎么可能呢,哈哈哈哈哈。”这小子,绝对是故意的。



空旷车厢另一头,陆子冈看着小猗趴在椅子上认真看窗外,有点担心:“小心扶稳了,裙子要脏了。”

女孩下意识摸摸头上的发卡,说:“不会的。窗户外面很好看。”

与嘻笑的汤远走了一路,女孩现在明显不那么拘谨。虽然和大人待在一块似乎有些沉默,但陆子冈可以理解。

“你不怕父母担心吗?”陆子冈问。

“不会担心的哦,”小女孩转过头,两只梳得很低的马尾随之摇动,神采奕奕,“而且我也很想出来玩啊。”

“那……今天为什么要哭?”

“是因为,想起了伤心的事吧。”小猗垂着眼,薄薄的刘海放下来,几根头发刺进了眼中,玻璃窗外景色流动,“是、是很伤心的事吧。”

“是这样啊。”看见女孩的样子,陆子冈很抱歉问了这样的问题,想了想只好故作振奋说,“那么到了游乐园,就将情绪全部发泄出来吧!”

“不是的哦,”小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又摇摇头,继续盯着窗外,好像自言自语,“对不起,不能说出来哦。”

陆子冈也转过头,窗外笔直的电线杆好像永远没有终点,小猗的发丝飘到他眼前,那种稍浅的颜色很模糊,他捕捉不到什么焦点。



“呐大叔,我们也看窗外吧?”汤远远远望着两人,双手抱在胸前。

“不要。”另一个面无表情回答。







进了游乐园,汤远倒是不兴奋了,只光等着天黑。然而时间还长,很难熬。陆子冈也索性靠着汤远坐下。汤远奇怪的看着他:“陆叔,你老了吗,怎么不去玩?”

陆子冈笑而不语。

几米外小猗瞪大眼睛看着一切,不由自己到处转起来。医生也一样。于是两人最后在糖果店同时停下脚步,医生拿了串糖葫芦,小猗举着棉花糖。

汤远看见他们,一边哀嚎医生偏心,还一边有心问陆子冈要不要给他们算一卦。

“算卦?给我,和谁?”


“陆叔你别装,就是那孩子啊。”汤远微微颔首,示意陆子冈看向小猗,遭来陆子冈不可置信的一瞪眼。

“你先别急呀,那孩子嘛,还真是……”汤远不气,笑着不紧不慢说。

“是什么?”陆子冈追问。
“呵呵,不告诉你。”


尽管对娱乐项目没什么兴趣,但陆子冈和汤远还是被拉着去玩了。

陆子冈教小猗用玩具枪,他替小猗支撑着,小猗将手放在扳机上,陆子冈能感受到她轻微的颤抖。塑料子弹射出枪口的一刻,小猗紧紧闭上了眼。来自气球的炸声响起,两人又相视而笑。坐过山车,一连在空中转了好几个圈,车上人的惊叫随风声变了调,下来后,陆子冈的脸是白的,汤远摇摇晃晃,却说再玩一次,元气十足的医生和小猗一致同意。
最后四个人还去坐了旋转木马,精致的木马在追逐,距离却永恒不变。灯光金黄,将充满音乐的小区域朗照,满是画的屋檐外,天色由上至下变浅,稀疏的,是星星的出现。

楼主 Obliviate_苍生  发布于 2016-06-09 23:31:00 +0800 CST  




游乐园的摩天轮坐落在小山坡上。

小山坡下是一片树林,其中有木和石头铺的小路,晚归巢的鸟儿在叶尖枝头轻鸣。小猗走的有些慢,于是由陆子冈陪着她。医生和汤远很快爬到了顶。

因为今晚有烟火表演,想乘摩天轮观光的人很多,他们排了很长的队。陆子冈怕小猗走丢了,就一直牵着她。等轮到他们时,摩天轮缓缓降下来,汤远趴在栏杆上快睡着了。
小猗迟疑地爬上去,摩天轮晃了晃,她跌倒在座位上。汤远和医生上了另一个摩天轮,在陆子冈他们之后。



摩天轮缓缓升高。他们不自禁仰头,透明窗外,星空近在咫尺。

“很漂亮吧。”陆子冈轻声说。

小猗应了一声,继续盯着天空不语。陆子冈以为她兴许是玩累了,索性也学着她的样子,看着向自己靠近的星空。

一点点沉下去的星空在他眸子里不断放大,视野拓宽了,脚下一排排松树倒去。
星星注视他们,他们不说话,夜空是静的。

像被远风捎来,陆子冈忽然听见了明亮的歌谣。地上暖色的灯光交错忽闪,木马还在幸福地旋转,声音正是从那里传来的。是几个人断断续续的唱,其中一个稍纤细的声音,几乎是喊着出来,不同于不知疲劳的木马的欢乐,那样的歌声莫名震撼着他,那几近一种静夜里令人心酸的温柔。

再细细听,陆子冈勾起了嘴角。

——原来是熟悉的曲调。

小猗显然也被歌声吸引了,地上传来一阵孩童的欢笑,那声音便戛然而止。她有些好奇地问陆子冈那是什么歌。

陆子冈带笑看着她扑闪的睫毛,两眼亮晶晶的,犹如映入了这天间的银星,要将他吸进去,他哑然,突然忆起从前也有一个人,让他这样忘我地注视过。模模糊糊,两张些许相似的面孔重叠了,他瞬间失了神,恍惚唱出方才的小调:

“Twinkle, twinkle, little star,how I wonder what you are…”

女孩惊喜地望向他,注视他一张一合的嘴。

“…Up above the world so high,like a diamond in the sky…”

陆子冈闭上眼,像在夏天的午后浅眠一首摇篮曲。

小猗静静听着,一动不动,只是看着他的模样,两眼弯成了柳叶,其中似乎噙着晶莹的液体。过了一会,随着他的调子,也小声哼了出来。

“Twinkle, twinkle, little star,
how I wonder what you are,
up above the world so high…

“When the blazing sun is gone,
when he nothing shines upon,
then you show your little light.
Twinkle, twinkle, all the night.”

“Twinkle, twinkle…”


女孩的声音悦耳,却不怎么着调,只能由陆子冈慢慢唱,音符在他上下滑动的喉结间滚动,最后竟成了跳跃的调子里一点一点的哽咽。

累积的情感压抑在心中,如同决堤的河水,从潺潺源头支支汇集,日积月累,成了汹涌的江河波涛。他渴望随刺沙波涛卷向尽头,而那条从未断流的河,淌了数百年的死水一点点侵蚀着他的胸膛,他流下的泪滴过的血都存在此地,炽热融化了双腿,他如和稀的湿泥,流沙固执地将他铸成了别的模样,他无法逃离,不能也失去勇气再次撞向悬崖峭壁,直到头破血流,山崩地裂。

第一束烟火在离他们不远的空中炸开,热浪,轰鸣。星火像秋菊枯萎的瓣,在众人欢笑中静静熄落,消失于地平线。

爆炸般的声音惊醒了他,陆子冈回过神来,看见小猗担忧望他,苦笑道:“对不起啊,是我失态了,明明是一直在压抑住的……看见你,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很多事情呢。”

“很多事?”

“是啊,是的。很多的事,很久以前的事。”

“我真是笨啊,明明知道那是多么不可能的。

“那到如今早不再是什么朦胧爱情,如果只是想保住她平安的话……到头来只是我一厢情愿地赎罪……不,是救赎,

“哈,那又算是什么救赎啊。只是……只是啊,小猗——”

“不,不——请不要再说了——”女孩大口喘着气,说话的声音却被山下的欢笑所掩盖。

“……想见她,虽然——还是——真的……泽兰……夏泽兰……很想再见到她……”

面对快泣不成声,却努力维持笑脸的男人,女孩鼻子一酸,滚烫的泪珠马上就流了出来。陆子冈诧异地看着她缓缓起身,努力吸了吸鼻子,捧起他一只沾了泪的手,双唇颤抖着,嘴一张一合,却吐不出一个字:

“我——”

摩天轮越升越高。







“大叔你看,烟花升起来了!”

汤远兴奋地指着天上束束瞬开又逝的火花,在座位上晃啊晃。

“看到了——别汤圆,你先别摇!”医生假装欣赏窗外璀璨的景色,提心吊胆地听着头上传来的吱呀声。好吧,其实他有点恐高,要不是为了烟火晚会,他才不愿意乘这么高的摩天轮呢。

何况小汤圆又这么不安分,一上摩天轮就像颗定时炸弹似的,相比之下,那个叫小猗的孩子可乖多了。

其实医生刚看到小猗时,觉得有种奇怪的亲切感,可他家没这号亲戚啊,一定是最近病患多了,脑袋都晕了。

这么说来,那边好像一直很安静啊。医生抬头,正好能看见上面的摩天轮。陆子冈背对着他,小猗也乖巧坐着,饶有兴趣地看对面的人,小嘴微微张开,似乎在哼着什么。

一团烟火冷冷在空中绽放,将他们吞噬在一片强光里。医生不适地闭上眼,重新睁开时,他发现陆子冈还坐在远处,只是弓下了腰,低头,手肘压在膝盖上,好像正捂着面庞。冷光在他身上颤抖。小猗已经离开座位,站在他身旁,两手扶着他。

好像是小猗说了什么,他看见陆子冈突然抬起头。

他呆呆望着继续上升的两人,忘记了一旁正奋力摇着他的汤远。

“喂大叔,你在看什么呢!”汤远叫道。

“哦哦,没什么!”医生慌忙掩饰。其实明明什么也没有,可他怎么就觉得像偷窥了别人的秘密呢。

“对了,你不是要观星的吗,看到什么没有?”赶紧转移话题。

汤远听了,泄气坐回去,摩天轮应景地摇动一下。

“烟花太亮了,只有刚上来的时候,我粗略看了眼参星。”

“参星?”

“对呀。‘觜南参宿七星昭,距在中东自古标。中下伐星三颗具,西南玉井四星侨……’”汤远背起《步天歌》。

“停停停,那参星又怎么了?”

“大叔,你知道参星和商星吗。‘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参星和商星,总是一颗升起时,另一颗便落下,彼此追逐,却两不相见。”汤远说。

“那是……什么鬼?”

“没什么啦,大叔!”汤远又晃了起来。





下了摩天轮,陆子冈总觉得医生在盯着自己,不过他无心在意。大概他现在整个人都是懵的。想起方才在摩天轮上,小猗盯着自己的眼睛,一字一句对自己说:

「那个,我,我就是夏……泽兰……的妹妹。」

当时耳畔烟花声此起彼伏,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幻听了。然而当对上小猗认真的眼神,似乎有别的光一样的东西在里面流动,他就觉得她们的确很像。

兰之猗猗,扬扬其香……吗。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夏泽兰会有转世,但知道她还在,还安好,陆子冈心中始终悬起的石头终于落下来。而那日,看见的姑娘就是她吧。
陆子冈看着自己湿润的衣襟,缓缓露出了笑容。



汤远又牵着小猗走出很远。看着两个大人匆匆走来,汤远忽然转向女孩,笑了一声,在她耳边轻语:“我说呀,这样真的好吗,大姐姐。那应该是你很重要的人吧。而且身上阴气太重,是不太好的事吧……”
女孩始终看着他,没有回答。



“今天玩得开心吗?”陆子冈将女孩送到路口,女孩执意说家不远,能自己走回去。
“谢谢哥哥,很开心哦!”小猗甜甜回答。

“那个,”陆子冈拉住转身刚走的女孩,下决心似的小心翼翼确认询问,“你姐姐,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

“她吗?她……好像很喜欢前些日子出土的那对双跳脱,还常去博物馆看呢!”小猗想了想说。

“是吗?”陆子冈觉得心里很高兴,“我这里还有一些好看的镯子,有时间带给你们好吗?”

女孩眯起眼睛,露出一个局促的笑容:“嗯,那就……等下次吧!”

楼主 Obliviate_苍生  发布于 2016-06-09 23:32:00 +0800 CST  


楼主 Obliviate_苍生  发布于 2016-06-10 07:49:00 +0800 CST  
缩图请看这里:

楼主 Obliviate_苍生  发布于 2016-06-10 08:04:00 +0800 CST  


楼主 Obliviate_苍生  发布于 2016-06-10 08:05:00 +0800 CST  
文好像被吞了只好发图

有ooc
我就是想听亥爷唱小星星哈哈哈哈哈
还有就是很想写医生和汤圆的相处模式,好萌
私心给泽兰姑娘加了点现代风
夏泽兰:为什么我全程都在哭


高考假簡直就是三分之一個暑假……放着作业没动码了一堆文的我,看着作业好想吐……放假果然是无法好好学习的啊
很久没写文,码得仓促,又不想改



其实这篇文是为了另一个同人的故事线写的,哦在那个故事里陆子冈和胡亥最后交往了来着
夏:陆子冈,我们的小船翻了

楼主 Obliviate_苍生  发布于 2016-06-10 08:06:00 +0800 CST  
《众人与纸牌与国王游戏》

·是扶苏和医生挤在一个身体里的前提
·发糖失败:-)



赤尾鲤鱼吐出一个气泡,孑孓忽地被惊跑。昼宵交替了,日光橘黄,轩榭外的风如同静止。满室摆设繁杂,此时便落下影子,光与影乍明乍暗,浮尘隐约透着金。但若想观望走廊内有何光景,日光恐怕就要失去作用——不惜一切要照到深处,可惜角度高度上都离门差了些距离。好在那深处的房有火光,影子在光里晃动,交错着叠到几分潮湿的墙上,与九仞山峦如出一辙。

这是青石砌的空旷的屋,仿佛视野里只剩眼上方一点跃动的烛光,带些猩红色彩呈圈状扩散。中央摆一张案,烛台放在案边,灯芯燃得不紧不慢,好像有意耗尽氧气,空气中呼吸变得局促。偶然间灯蛾闯入纤细的烛火——嗞啦,四周瞬间明亮,残损的虫翅飘落到地上,有淡淡的焦味。

「那么,接下来轮到谁了。」三张红桃抵在案上,引得一阵哀叹。

「是陆子冈了。」一人手中捧本五颜六色的菜谱,正剥带青柑橘,白皮下果肉软而清甜,她取出月牙似的橘瓣,晶莹透明的皮破了,淡黄汁水顺着牵走的橘肉汩汩流出。夏泽兰捻着橘子要叩开身旁人的嘴,陆子冈有意躲闪却无果。在草草吞下那片蜜柑后,他猛然抬头,夏泽兰方才那话倒把他喊醒了。他轻声回答:「给点时间,我在思考啊……」

其余的人见陆子冈迟迟不肯出牌,以为他算计什么,纷纷盯紧自己眼前的花色。扶苏刚打出牌自觉无味,于是看着对面的人笑道,毕之,你看这牌该如何出手?

「大公子算好自己的牌便是。」甘罗挺直身子头也不抬,琢磨一番后,莫名其妙把牌叠成长方体。他半眯的眼,黑发将脸上表情藏得严实,扶苏却从中看出了一丝游刃有余。于是他缓了缓僵硬的肩膀,从鼻尖缓缓晕开一口气,神情气爽旁观接下来的好戏。

他右边坐着胡亥,左侧是陆子冈,对面毕之与他一组。陆子冈他们那边的夏姑娘是位替补,而自己这边……扶苏笑了笑,他正顶着这副身体,而医生估计不是在睡回笼觉,就是瞪眼地看这场游戏干着急吧。

胡亥接连换了好几个姿势,他苦恼地认为自己是孤军奋战,像陆子冈那般队友,就一个劲和前世暗恋对象卿卿我我,默契这东西在他俩身上跟绝了缘似的,鸣鸿也早因会不安分的理由被赶了出去。可人鱼烛分明就浮在那人身后,只怕每副牌能望一清二楚——甘罗那老狐狸!正与夏泽兰小声谈天的烛感觉身后耸起凉气,立即化成烟小鸟似的躲入烛台中。

内心纠结的胡亥忍不住想帮他出牌朴实的皇兄。「但惩罚是国王游戏呀。」胡亥心里嘀咕,如果他赢了,能让皇兄再陪他几日该多好,要不然让甘罗心甘情愿唤声大爷,再叫陆子冈与小姑娘换身衣服穿,想想多来劲。对面的陆子冈,自然不明白队友心里的想法,于是耸了耸肩,抽出他的方块。

老板一直默默注视陆子冈的动作,此时忽然挑眉。陆子冈看似心不在焉,一脸记不清家里天然气关没关的样子,实如游丝,算牌奇准。方才那牌定是瞄准了大王在自己手底,试探他会不会出呢。然而老板没看出他究竟有什么大招,若只是作虎虚张声势……他沉思片刻选择跟牌。

胡亥见陆子冈噎住了甘罗的牌,大想鼓掌。虽说他恨不得一口吞掉甘罗出的牌,但转念一想自己早不是意气用事的人,可况现在他还想收揽全局,于是便摊开手,想跳过这局。

这便又转到扶苏。洗牌时他偶然发现五张牌间夹着两个Joker。其中一张在他手上,那么胡亥和陆子冈应该都没有大王。他于是故作散漫地观了眼桌上局势,又刚好对上毕之投来的眼神,两人隔空对视一眼,纷纷会意地低下头。各有所得。信任与猜忌并存倒也算此游戏动人之处。扶苏稍稍勾起嘴角,摸牌放出去。

牌刚脱手,在座诸位不约而同瞪圆了眼。陆子冈倒吸一口凉气,不是心里空一漏,而是十足惋惜,他不禁看看胡亥,那人神情之中也写满出乎意料,可眉宇气息仍固执透露一股对兄长的信任:皇兄出这等牌,定有他的道理——他绝对这样想了。

我知道他是聪明的,虽然我知道……陆子冈挠挠脑后,余光瞥见泽兰带些狡黠神色点他的牌,但陆子冈摇头,这番牌局,若是早收了场哪还有意思。他突然可怜扶苏,这不能尽怪他,本身没怎么接触纸牌游戏,吃牌套路虽浅一筹,却也能把人看得一愣一愣的,多练几回还是把好手,只不过……哎呀,这现在要挽回大局,可苦了老板。他往左偏身都必须小心翼翼,那边正冒冷气呢。

显然扶苏没意识到自己酿成的后果,仍精心设计下局牌。游戏输赢他不在意,只是过程实在引人入胜。这样想着,突然有个声音不屑又不服地叹几声气,紧接就是咆哮怒吼「扶二苏你啊让开放我来」,霎时间天旋地转,扶苏脑中清醒一句不妙之前,已跌入黑暗,便什么都无法看见,也无法听到了。

「这出的什么牌啊?」他脱口而出。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老板已诧异抬头:「医生?」

「是我老板。」医生一手枕在脑后,一手打乱着夹杂指间的牌,比起之前扶苏正经态度大相径庭颇为喜感。旁人听了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小算盘拨得哗啦啦直响,这下子牌全得乱了。

于是又几回下来,医生出牌甚是凌厉,比甘罗老谋深算的风格还略胜一筹。本来还各自指望能一举歼灭四方的人这会儿全傻了眼。胡亥已经连摔两回牌,陆子冈手里还留三两张虾兵蟹将,但在医生连绵的攻势下几乎无力反攻,他不禁蹙起眉头,夏泽兰也愣在一旁不语。

老板看着医生出牌忽仰起头,没人懂他是几个意思。

正是关键时刻,医生却翻下手里牌,话里吐出怨气:「怎么有点饿了……用着我身体的那家伙是没好好吃过饭吗?」

众人如释重负般大舒一口长气。老板记得扶苏最近住在哑舍所以自己还有备点心,于是走到旁边的房间拿,回来时手上还多了壶清茶。

茶缓缓斟满青釉小杯,挂在杯沿的液体比水稍浓,击在杯中的声音由脆渐渐转得馥郁悠远,几粒淡黄的桂花星贴壁打着小圈,奇异的气息从茶中腾升,满屋似香非香的湿润,人却在这丛花般的境地里醉了。

「老板的茶就是好喝!」医生总是牛饮作风,「……嗯?怎么……好像有酒的味?」

胡亥慢慢摇着茶杯,抬头看着甘罗仍是捧了那壶茶,没有要喝的意思。「你怎么不喝,」胡亥故意举起杯,“好心好意”地劝,「自己酿成的东西,不尝一口可惜了,不然我给你满上?」

「不劳你费心,」甘罗回答,「我不胜酒力。」

胡亥有些轻蔑地看他一眼,甘罗这打点的主意,那两个过分信任他的傻子看不出,可不代表他胡亥不心知肚明。眼下医生陆子冈都醉了,这牌打起来也不再有意思,不如就此罢休,还他一个痛快。只怕下回,是否还有机会能与皇兄坐在同张桌上……胡亥举杯一饮而尽。花香茶香中酒精很快侵蚀了胃。甘罗这用的什么酒醅啊,虽然知道他成心……胡亥恍惚之中后悔了,始作俑者竟还在身旁看得津津有味:「胡公子真是好酒兴。」

「皇兄……要是看见,」胡亥话中打起囵囤,「若是皇兄看到……定觉得你变了。」

「从前又何曾不像如此,」甘罗声音渐渐弱了下去,「或许不是我,也说不定……是他……」

医生想拿两只手指拈住糕点,不想却扑了一空。他拿牌扇风,想借此熏走淡淡的酒气。陆子冈也好不到哪儿去,若不是夏泽兰用尽力量撑住他,早就倒在了姑娘的石榴裙下。只有花钱买醉的胡亥保持三分清醒,他一手按着脑门,一边清牌,然而他奇怪地怪不起甘罗来,反而竟有同开贼船的感觉。

老板思绪全粘在医生身上,生怕他发什么酒疯,看这个份上还是趁早把扶苏换回来的好。扶苏和医生像线一样绑在他身上了,想法在脑中一闪而过,他吃了一惊,出牌时也变得心不在焉。

空气中立即传来一声轻笑,夏泽兰忽然起身,抹似的抽出陆子冈掌间一副牌,不重不轻押在小山般堆叠的废牌之上。陆子冈依旧不明情况,只微红着两颊怔怔盯住刚出手的牌,愣了几秒方才显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哦……赢了?」

回过神后大家纷纷叹气摊开自己的牌。甘罗这时才回神慢慢呷起茶:「夏姑娘观得一手好牌,甘某实在比不上夏姑娘。」

「这是哪里的话,」夏泽兰拢起宽袖薄唇微抿,「甘大人谦虚了。」

「时间不早,我先告辞。」胡亥自觉没趣,起身想离开。甘罗没有做出任何反应,胡亥也早习惯了,总之就当他是在默默送客。刚推开门,就听见一个没什么起伏的声音问:「夏姑娘,那惩罚游戏又该如何是好?」

「这个嘛……」夏泽兰交叠双手,似乎在仔细考虑,腿边是早已躺下的陆子冈,耳朵像熟透的柿子,她的手指轻松就穿过发凉的鬓梢,躺在注视下的人稍稍动弹一下,说着什么不可知晓的梦呓,夏泽兰又看陆子冈脚磕在桌腿的别扭姿势,却睡得这样熟,不禁呼呼笑起来,这才对老板说,「啊啊,我也不太喜欢过分的要求呢。只是今日这桂子酿酒口感极佳,不知先生是否愿意教给我制作的方法呢。」

甘罗听了重拾起那捧余留芳香空罐,胡亥走时没关紧门,他能感到院子中有什么被卷起的哗哗声响。树上金桂不知又落了几颗,他阖上眼,发丝在眼上似有似无地滚动。许久回答:

乐意至极。

楼主 Obliviate_苍生  发布于 2016-09-15 16:23:00 +0800 CST  
如蜻蜓点水绽出浮波,红叶挣扎脱离一树焰色,投入清光泛泛的泉之中。分明全身没在水里,可清且凉的流动感宛如丝绸,叫人不愿睁眼。眼皮上方又刺又痒,好像压弯的柳枝垂入水底,青柳枝条若有若无拂着皮肤。大概这里被阳光眷顾,处在水里身上却温暖。头顶还有一只蝉正孤鸣。

扶苏不得不醒来。蝶在他鼻尖飞旋,流水吸引着肌肤,他从水中起身,蝴蝶便盘旋飞上空白的天空。奇怪的是它刚飞上天时,不知何处而来的云突然聚拢了。

这是流水的溪岸,青竹叠翠,爬满绿藻的溪石妨住水的去路,水便扬起剔透的花溅在半空,好像泡沫融化消逝于光下,狭窄的溪道如雾气朦胧。扶苏横穿过清凉水雾,竹叶密密麻麻,遮去他的道路。水时缓时急从脚下延伸,或许就在何处与别的支流汇集了,在哪个石下渊里跌向幽谷,化作瀑布。眼前青中夹了丝淡蓝,簇簇盛开的草绣球只是溪旁过客,扶苏记得毕之告诉他,这是梅雨季的紫阳。

这样想来,毕之在哪里?

「大公子可是在找我?」紫丛里浮现一个烟般的人影,来人一身长过脚踝的素衣,分明身处寂寂深谷,却撑了宽大纸伞。甘罗赤足走出溪岸,直直踏入水中,抬腿的弧度如划过一个半圈。衣角浸水化得透明,水渍向上蔓延,好像要染遍他的全身了。扶苏下意识低头看自己的腿,他穿着从医生衣柜里找出的裤子,也赤裸双脚,圆滑的鹅卵石硌在脚心,有些不适。

但使他更为不适的,是心中一团莫名的乱绪。当他望着丛间袅袅欲出的人,不知为何嗅出一丝不妙事态,那直觉先前被艳阳所笼罩。发现日光下的疏影只是一刹那的事,某个瞬间,面对着双空白的赤眸,扶苏忽然悟出什么。

「毕之,吾身处何处?」他上前一步发问。

甘罗收起了长伞。

「泉涧,」一丛青黑色的影子击在二人头顶,在来人的眉眼之间,确乎也沾染了别的色彩,「对大公子而言,亦是黄泉。」

骤然起了大风,云层翻滚缠住太阳,黑云叆叇,丛林哗哗如飓风来袭。而于顷刻之间,万物又重归平静,溪水载下几枚红叶,半空竹叶飞舞未落,叶片不自然的利落撕痕,像是被利刃飞速斩过。

扶苏偏头看见自己的胸口,身体毫不动弹,像感觉不到痛似的,可面容里已显得几分扭曲。毕之的长刃如何从伞柄里抽出,如何在他没反应过来时刺入他的胸膛,他已不能描述。扶苏不能思考了。刀比他的侧身长,扶苏想像不了身后刀口的模样,他只看到鲜血一滴滴从皮肤尽端淌下,渗在青苔上,融入流水,如池中盛开了红莲,须臾又殆尽。

离他一步之遥的石头上站着毕之,毕之神色阴晴不定,紧握利刃的双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扶苏甚至能感到脏器被刀锋搅动的绞痛,他深吸一口气:「毕……之,汝……」

「公子,大公子……」那人还不停呼唤他,「大公子还记得那游戏?」

游戏……啊,是指纸牌游戏吧。思绪如排山倒海一倾而来。他仍是医生的样子,俊朗面容诡然露出笑意,声如失去光泽的润玉,他猜测:「……毕之啊,是你赢了罢。」面前毕之低头不语,黑发下有轮红影,扎得他无法睁眼。「毕之可是怕了?是在怕杀死了我,还是恐惧没能保护某个人——或是……为了某个人而要杀死我又不甘呢。」扶苏仰头,惊讶血越流越多,自己竟还能说的出话。

「您多虑了。不过一场游戏,我并非恐惧,」甘罗小心翼翼地嗫嚅,「也毫无胜的欣喜。」呼,扶苏露出苦笑。回神时,天地恍若旋转,锋利的刀利落起出胸膛,重心颠倒,如水积满头颅。他平视天空,空中一缕云都不剩,空白得可怕。

终了赤色倾灌他的视野。

「大公子,请您不要……记恨我。」那声音缭绕在空气间,好比喉结开始上下地滚动,奋力隐藏幽幽难言的情绪。扶苏倒在水里,轮到毕之在俯视他了,他忍着剧痛缓缓想,真是变了啊,他的毕之。

流水洗去本该凝固的血滩,扶苏听见刀具落水的一响,水花四溅。又起雾了。毕之积水沉重的宽衣牵起轻风,柔软的布料如深色蝴蝶似有似无触碰他的面庞。他能看见毕之,毕之一转身,便被吞没在浓雾里,耳畔重余下流水无情。

伤口泡在水中,没有钻心的疼痛。青竹掩盖了他流血的躯体,流水仿佛能托起他,使他轻而又轻地浮在浅而又浅的溪面,随溪跌入深渊,去往彼岸花环绕的奈何桥下的水。太阳照来,闭眼丝毫不缺眩晕感,扶苏的思绪抓不稳,快散了,要亡了。

终毕之赢了他。他败给毕之。他所预见无不是这般结局,可是为什么,他在流水的声音里,还听得见如自己的叹息?手于水下摸索,探到了什么,不正是毕之送他入黄泉的那把刀么。他颤抖着托举起那利刃,像极力伸出双手的悯求。紧握致命利器又如何,那内心最易裂开的伤疤,要从何处才能寻求解脱呢?

楼主 Obliviate_苍生  发布于 2016-09-15 16:24:00 +0800 CST  
再次从昏暗边缘苏醒,扶苏看见一轮燃不尽的烛光。屋子的主人正端坐在案前,一张张整理散落的卡牌。

「毕之?」扶苏警然坐起。案前的人只因他突然的动作投来一个目光,随后又继续干手上的活。

「醒了?」他淡淡说,「大公子睡得可好?这屋里空气浊,我陪您去外边透透气?」

「……不必了。」扶苏又下意识看向自己胸膛,这副身体仍是完好无损。有东西从肩上滑落,扶苏一看,原来之前他身上盖着的,正是毕之那件白衣。淡香夹杂焦气侵入肺中。扶苏愣了愣,才说道:「毕之可是赢了这局。」

「不是我,」甘罗抬头望着他,「夏姑娘留了后一手好牌。」

扶苏沉默片刻,又记起睡着前医生朝他喊出的话:「那医生呢,似乎他在行?」

「相比于大公子您的确高上一个台阶。」毕之的评价倒是客观。

他轻笑,再次引得甘罗停下手里动作观望。「如此……如此,甚好。」扶苏的指尖围绕烛台打着转,略强的灼痛感意外令他心安。

「大公子可是还未醒?我这有茶,大公子要不要一杯?」甘罗说着,便俯身为他找茶。烛光一大半扑在他的背影上,他凝视着那个的背影,毕之融化在浓雾之中的模样一下子浮现在眼前。

「毕之吾梦见!——」

瞬间扶苏犹豫了,不再说话。

甘罗却转身问:「大公子要说什么?」

「无事。毕之,外面的月圆了吧?」

「是。」甘罗回答。

「桂树又落了花吧。」

「是。」

「那月饼呢。」

甘罗停顿一下不回答,引得扶苏心中泛起波澜,许久他听见叹息:「我忘记备了……」

而得到回答,扶苏的心却平静下来,平静了,又无法不重泛起波澜。

「毕之。」甘罗倒茶时,扶苏握住了他的手臂,他显然一惊,茶水撒了出去,一粒针般悬浮的茶随水溅在地上,水深入石里,唯那抹茶叶孑然一身。这般场景如他是祈求的下客,俯身看他的毕之为施舍的君主。

甘罗便去拿清理用具,打开门走近夜色如消融在黑暗里。

「毕之,」他呼吸颤抖了些,「毕之……你还在吗?」

甘罗回过头,缓缓走回他的身边,轻轻屈下了身,跪坐在扶苏面前,与扶苏保持一致的高度,平视那双有点物是人非意味的眼。月光明明能从院落正面照来,却仍在他面部洒下半分阴影,至终扶苏没看清他眼中的究竟是什么。现在他只期望听到毕之的回应。迫切得如同渴念糖果的孩童。焦急却挣脱不开仿佛浑身缠满银色如星星的线条,可那又是何物呢。

只是来不及想了。

他只听见黑暗中一个声音回答:「臣在。臣一直都在。」





/众人与纸牌与国王游戏
完.


之后:扶苏端起一杯剩茶,不禁好奇地凑近闻了闻:「毕之,这茶闻来怎么有些奇怪?」
「无妨,」老板回答,「不过掺了些小酒罢。」

楼主 Obliviate_苍生  发布于 2016-09-15 16:26:00 +0800 CST  
循环听惩罚游戏的中毒产物

与原文不符的地方就稍微忽略一下嘛:-D
中秋夜这几人能凑成一桌打牌不就已经很奇怪了吗=)

我不太懂玩扑克,有些不对的地方也请放过吧orz

为什么夏泽兰出镜率高
——因为喜欢她(是表白

楼主 Obliviate_苍生  发布于 2016-09-15 19:52:00 +0800 CST  

楼主:Obliviate_苍生

字数:13831

发表时间:2014-07-10 04:25: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11-18 13:06:18 +0800 CST

评论数:475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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