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晒戏』|常驻 |剑陵志第二季晒戏20160326期——二月花朝

·考核群号:225305128
视频来自:优酷

【剑陵志十二花神特辑】
选曲:思情-黄沾
时长:02:46
内容:剑陵志中以花为喻的十二金钗。
·考核群号:225305128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6-03-27 20:48:00 +0800 CST  
目录
1.苍叶。缘起错花荫
2.歌华。落花浮尘,长情既定
3.沈晏。万顷花海,君策我而行
4.温池。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5.七四。承恩而谢,借花献佛
6.睿九。路尽隐香处,翩然雪海间
7.花白。冰心玉质,不解假意情真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6-03-27 20:49:00 +0800 CST  
【壹】苍叶。缘起错花荫
-------------------剑陵-----------------
时间:嘉平九年 九月
地点:明教
人物:罗刹北王。苍梧 重明月妃。叶蔻
剧情:你给我滚出去
-----------------------------------------
罗刹北王。苍梧
“……”
窗棂漏进日光,携三分深秋薄暖,恰打在脸上,晕成眸底一片暗红,刺得头脑裂痛。
苍梧下意识抬手要遮,动作却止在半途,只因掌中物触感细柔,全不似惯常衾被质地,倒像是……温滑美玉?好容易总结出个形容词,他方发觉身下床褥亦是精细物,鼻端所嗅更隐有暗香,凡此种种,皆大不同于自有居室,当下心中暗惊,不顾脑内炸痛,霍然起身。
“……”
睁眸所见,竟分明一处女儿私闺,榻上更背对他侧卧着位女子,左臂尚被握在自己掌中,于衾被中露出一痕纤白肩背,长发披散,似还悠然未醒。一眼之下,苍梧赶忙松了手,扭过头不敢再看,便又瞧见满地散落衣物,额侧越发隐痛。
这是……谁?昨夜……
苍梧从未体会过这般神思迟钝,拧着眉试图回忆。先是奉令往寻月妃,而后又喝了不知谁送的一盏茶,再往后,便只余一堆凌乱画面,全不知究竟。何况,这姑娘是如何进得月妃房中?总不成是月妃要捉弄自己……
苍梧素来不以心计见长,默然半晌亦想不清由来,又不便伸手去唤那女子,只得索性坐定,暗运内力缓下头疼,等待她清醒过来。


重明月妃。叶蔻
【短檠灯凉,红烛残泪,红绡下玉屏描花,卷了兰麝余香,空幽似谷】
【叶蔻转醒时只觉得浑身酸疼,眼前流苏风转,宝盖洒金,是熟识的模样,她尽力回想昨晚黄卷青灯,古琴锦瑟后的事,却只剩那一盏酒色醉人,漾开涟漪深深,最后成了一弯池塘晓梦,凤箫象板,夜月金帐,是只有在醉眼迷蒙时才敢想的良辰美景】
【她嗤笑一声,揉了揉酸疼的肩,这才觉得不对劲,手下不是衾衣罗衫,一痕香肩,云鬓既拆,凉的剔透,叶蔻别过头,越过床边的身影,玉砖上红绯绿翠,金钗玉簪,旖旎如一场欢好,枕被生香。叶蔻认不出那背影,又心下愤恨,反手从枕下抽出匕首,寒光凌冽,只抵在脖颈,声色严厉】转过身来,不许乱动,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你


罗刹北王。苍梧
苍梧本不知究竟,便当这女子是个不明来历的风尘中人,只不知如何竟进得月妃室内。虽避开视线,亦因此始终存了三分小心,却不料她身手竟利落至此——尚未及作何反应,一柄利刃便吻上颈间,锋锐戾气激得苍梧登时浑身悚然寒毛倒竖,下意识抬手就握住那纤细皓腕,偏未料到内力一震下竟折之不动,本就粗莽惯的男人更顾不上礼数,立肘便向后虚撞,逼出空隙脱身避到床尾,冷眼抬头去看那人面目。一望之下,诸多质询都噎在喉口,唯余讷讷:
“…………月妃……如何在此?”
话一出口,苍梧便只想索性自行抹脖子了事。此乃月妃寝处,周遭残局又早已说透昨晚境况,那般言语岂不是在做推卸之举?偏生他不善言辞,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将衾被推过去些,闭口不言。


重明月妃。叶蔻
好大胆子啊,知道这是哪我是谁么?【叶蔻依旧是懒散的调,无论风花雪月,或是兵临城下,一般的漫不经心,却已压不住语梢凌人的上挑,如她手中银光一抹的锐利,握着匕首的指节青白,愤怒还是猜忌,她早已无暇去分辨】
【他折匕首不成,提肘后撞,叶蔻一闪身,却正巧让他脱离了锋刃,她后悔合该向后仰倒,如此杀不了他也能痛上三日,叶蔻也只是一想,当即芊足勾了塌下衣衫玲珑,长服加身,缎凉生寒,贴在身上,渐渐镀了自己的暖,恍然心安。她握刀一掷,破风声消弥在珠帘清脆,堪堪钉在他脸旁】既然知道我是月妃还敢逃?这是我房里,我还没问你为何在这,哪轮到你问了【当他转过面来时,叶蔻头一次体会到了张口结舌的感觉】北王?!你。。我。。


罗刹北王。苍梧
待得辨清女子面目,苍梧顿觉一室过于狭小,尴尬无处可逃,只得遮遮掩掩从床尾下去,就近捡了件袍衫穿好,却仍是脸上隐隐惭然发烫,不敢回望。
虽同为明教中人,月妃固有气度,苍梧却只自视刀兵,平素来往本就极少,若非为夜帝传令,焉能入她内室,又岂料……耿忠武人骤感头脑发钝,越发想不明白昨夜之事究竟因何而起,只得搜肠刮肚捡了句自感合宜的话,试图打破沉凝气氛:
“……在下自非小人,定不辜负……”


重明月妃。叶蔻
【翠被压绣,兰麝熏尽,散了烟云滕暖,是清醒的生寒,旖旎做灰,绢上的一抹红,像阳春三月最艳的桃萼灼灼,却绞得她不知所起的绝望,他们不懂叶蔻的执着,她原不是三贞九烈的女子,她只是用这样的方式缅怀,纵然消磨在刀光剑影中的年华,因为他,甘之如饴。在西厢月下,琴音飘渺的夜,有时想起,那个深锁绣帷的垂髫少女,宝簪玲珑,环佩叮咚,后来为了一个人,手握长剑,埋骨为香,她还是清清白白的,想一生只爱一人,哪怕无法被投以桃李】
【如今,真的成了黄粱一梦,人人都有花好月圆,唯她叶蔻,形影相吊,她似是觉得冷一般抱紧了膝,眉眼分分上挑,却是毫无光彩的迷茫】辜负?辜负什么?


罗刹北王。苍梧
虽看不见她神色如何,却听得见她字句间满是无法忽视的茫然与失落。正因接触无几,苍梧更从未见过月妃如此脆弱模样,哪有半分方才欲夺性命的狠厉,倒像足……
不知因何,他骤然便忆起多年前那片江南水榭,暖风缱绻中侧身垂首的女子。苍梧不通文墨,难以细细分说, 只觉分明面目不同,但二人语气如出一辙,似在喟叹逝去之事,不可再得。当下心头发紧,惭愧中越发不忍,虽记忆仍是混沌,仍抬首回望:
“在下定不辜负月妃,今后……”
苍梧多年独处,而月妃虽心神不稳,亦不减容色,分明尴尬境况,那般衣着不整却在他眼中生出几分旖旎,加之二人偏又已有肌肤之亲,一时左右矛盾,竟不知该往何处看是好,后半句越发说不出口,只得生生咽了回去,僵硬着捡了散落女子衣衫一股脑递过去,沉默无言。


重明月妃。叶蔻
【彼时当年少,莫负好时光,她将自己最好的年华葬在一人手上,见它婉转成歌,睹它刹那零落,就算如此,她痛的心甘情愿,那是她一人的花开花落】
【而那一抹嫣红,彻底划开一条银河迢迢,她从前无法懂东方更多,现在,也是不能再懂了,她多希望那是一痕残脂冷红,却不能更明白,那不过是自欺欺人】
【北王的身影单薄的落在瞳仁里,辩不清眉眼分明,若不是他是谁都已然无谓。鸟鸣花在啭,秋日金辉,云霞单薄,叶蔻漠然抬头,日光的碎片粹在星眸,亮的灼目,眼风生刃,划过一应薄纱罗裙,只伸手拔下了刀,手腕反转,再次横在北王颈上】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也没有什么今后,如果我在明教听到什么风声【叶蔻倚在他肩上,是交颈缠绵的姿势,语意轻柔】那我就杀了你


罗刹北王。苍梧
女子柔滑肌肤在颈侧摩挲,细致触感下却分明包藏一如利刃的冷厉,竟压过刀口寒意去。苍梧惯看生死,倒不觉悚然,只拧眉抬手,轻点月妃纤细肩骨推开些许,挣出几分自在空间,便瞧也不瞧搁在颈侧的利刀,沉声开口:
“月妃难道以为在下是浪荡辈?虽没读多少书,但也知些道理,既是我有错,自然是要禀明夜帝朝后,明媒正娶的,何来风声一说?”
看不穿对方心思,苍梧便也只能当她是一时恼羞成怒。虽自己心下犹有困惑,对这女人更并无几分特别好感,却也不愿让她在这种时刻平白忧心,当下强压种种心思波澜,哪怕衣衫尚不整,也摆出一副坦荡模样,自觉已做足男儿本分。


重明月妃。叶蔻
【叶蔻不以为意的稍稍别开脸,衾被攥在手中,那样花团锦簇,像碎了的水月镜花,如何都再拼不回去了,她右手一引,锋刃划开一道浅浅的血痕,如月老手中细长的红线,连绵不断,纷纷扰扰缠上的,却不是她要的姻缘,世事无常的直觉可笑】
【她拢了拢衣襟,蔷薇花样的粉夹着银线微光,衬着她微微失色的唇,与她言语不相符的娇弱】北王坦荡,是个敢作敢为的人,叶蔻佩服,天下女子大多喜欢这样的男子,若搁在二八年华,叶蔻也喜欢,只是【叶蔻眼里漾出一分殊色,似婵娟破空,婉转抚慰,不谙世事的天真】匪我思存,叶蔻有喜欢的人,北王不可能不知道,所以,请不要拿这样的话折辱叶蔻,叶蔻不愿嫁
【她厌倦的放下刀】北王请回吧


罗刹北王。苍梧
苍梧肩膀微抖,下意识便要还击,复又强压而下,只微沉眉梢,抬手捂住侧颈,掌心一线温热蔓延,化不开心中疑问。
数十年间,他皆只遵夜帝令行事,从不多思多想,循矩至极,一如生出血肉的兵刃,哪怕在江南旖旎中偶现人心柔软,也终是归于沉寂。而后归教从征,更不闻外事,如今如何猜得透月妃话中所指,亦读不出她心之所向。
好在苍梧半生浸淫武功,不曾习多少圣贤书,诸多伦常世理本就看得薄淡,几番回绝下,倒索性放下思忖,不做纠缠,退而顺应话语:
“如此,便按月妃心意,告辞。”
言毕,自取衣衫穿好,颈侧鲜血已半涸,虽伤口仍有刺痛,但想必不消几日,便将痊愈。
结戏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6-03-27 20:50:00 +0800 CST  
【贰】歌华。落花浮尘,长情既定
-------------------剑陵-----------------
时间:嘉平十年 一月
地点:桃林
人物:未名七郎。沈夜华 鹿台洲主。公冶朝歌
剧情:定情
----------------------------------------
未名七郎。沈夜华
桃花灼灼,枝叶蓁蓁。南疆早春和熙,风暖花盛,掺了晚间微雨,凝露别枝,叠影憧憧。
林间当风伫立的他,蓝衫湿濡,墨发落污,左臂鲜血黯淡,一身的狼狈不堪。长眉微轩,卓然玉面,覆得高山初雪之姿,桃花灼灼之华。风骨不损,气度斐然。
前夕尚在那深邃幽暗的绝境古墓中九死一生,如今立玉花间,拂袖沾风,情怀自也淌了劫后余生的闲适。有些话,在此之前,他蕴藏心间,不曾吐露。至墓中失散,彷徨间生死不见,他方意识到,那份执着的倨傲,在感情前,多么微不足道。
眼前站的人,是他有夫妻之名,夫妻之实的公冶朝歌。她发鬓松散,青丝垂肩,荣光轻蔑中,不御铅华,娇花照水。她的美,动人心魄。他爱她的美,更爱她与他之间契合无间,相知相惜。初见,便许定平生挚爱,许算一时草率。但如今患难并肩,生死同归,他更笃定了,他对她的情意。
他要告诉她,他爱她。所谓虚假的夫妻身份,于他,从来无虚与委蛇,半点假意。

鹿台洲主。公冶朝歌
与众人分道之后,他们二人共行,不觉中走到了这处桃林,余光一丛绯红,映得夜华蓝袖之上所染血迹更惹眼。朝歌驻了步,回身打量过他一身狼狈,也猜度出此刻自己,也绝不衣冠楚楚。而她无心于此,将夜华手臂轻抬起,素手覆上那一处斑斑,一叶桃英徐徐落她素白手背。
此刻,她眼前,是墓中他舍命护她情境,是了,舍命相救,竟是连生死也不管不顾了。世间女子,年少还未经几遭风雨的,便是再为倨傲,连她公冶朝歌在内,又有几人能不为此稍有所感,所动。
“我不敢看你的伤口,好在我带了鹿台的伤药。”
向来气度从容少有愁色的她,眉头不觉稍蹙了蹙,端得青丝华容,颜色楚楚。而抬眸时,却意外对上夜华双眸,他,好似甚么也未发生一般,风神皆逸,一派云淡而风轻,闲适超脱。见此,朝歌素手轻拍去他肩上一抹脏,不温不火开了口。
“你说。”
相伴不过一年的心灵契合,神思相通,她只对上他的眸,便已知夜华有话待言。

未名七郎。沈夜华
一瓣桃花零落,雨打云鬓,别她腮边蔚红。他扬袖,拈指摘却桃花,任之飘去。那指腹未离,划开她额前碎发,轻按秀眉。
他抿着唇,眸底深深,似蕴情已久,满写爱慕。他修长的指,描摹着她眉的轮廓,两指并平,顺沿面颊而下,抬起她颔相对。凝望颇深
”朝歌……“
念她的名讳,掺着柔意,唇噙淡笑。
”我若寻到良缘,你绝不阻挠。这话,我记得。你,还记得吗。“
他届时未言,她公冶朝歌,是他未名沈七的一生良缘。而她说,绝不阻挠,是否也可以当做,她颔首许之。他相信,她并非对他无情。他们间,始终差了一步,那一步,他不肯踏出,朝歌不愿重视,便成了道难解的结,如今方解。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室宜家。“

鹿台洲主。公冶朝歌
夜华伸手摘却她发上落花,细细将她额前散出青丝一划,描过眉,划过脸廓,不轻不重地将她下颌一抬,与之双眸对望。名讳落声在她耳畔,柔情脉脉,并着几分笑意。朝歌并未拒他突然举动,望向他的眼神,也从容自若,落落大方,绝非骄矜造作。
碧空如洗,落英绯绯,似一场红雨至,铺十丈红尘,纳二人于其中。当夜华后言入耳时,吹来的风,越发卷得花飞满天,连她衣袂一并飐起,翩飞拂向夜华。
此刻,他虽未言明,朝歌却已晓他意为何,不觉心中一潭无痕镜水,有所涟漪微漾,稍侧了侧首,未直对他眸,亦不应其言。在她与夜华相处的这段时间中,以某夜为界。之前,她意游戏尘寰,对悄然而生的情,并不十分在意,亦怀了几分,来日方长的态度。而今,却是不同了。
朝歌面上不觉晕上几许明霞,却又有意为难一般,答非所问。
“我向来记性不好,记不太清了。”

未名七郎。沈夜华
她似一曲晚歌妙阙,头尾皆是天籁,寻觅其间,沉吟且醉,游园惊梦。他远闻,萌生鸣琴奏曲之想,近触,相隔天涯的距离。一步又相亲,一步又远遥。兜兜转转,无法彻底融为一体,高山流水,长歌与共。
朝歌于他,不抗拒,亦无刻意亲近。他们的感情,如无数诗词歌赋里,娓娓道来般,一见钟情,钟情的人是她。往后,说的虚情假意,彼此无心。又有泥足深陷,不可自拔了。情由天定,爱自心生,这是不可抗拒的。因而,这刻朝歌眸中流转的华彩,慧黠的心思,他懂。
他是她的夫君,她的知己。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他念来,微风霁彩,桃花纷扬,公子似玉的清华。他手指环起她的腰,贴近了二人间的空隙,轻轻地,低下头。窥见的,她瑰姿艳逸,撩人心怀。眸内盛他沈腰潘鬓,逸群之容。天作之合,岂不为他们所作。
他覆上她的唇,是暌违的温软,久藏的情意,随时光飞旋,撒回这妖娆的桃花林间。

未名七郎。沈夜华
她似一曲晚歌妙阙,头尾皆是天籁,寻觅其间,沉吟且醉,游园惊梦。他远闻,萌生鸣琴奏曲之想,近触,相隔天涯的距离。一步又相亲,一步又远遥。兜兜转转,无法彻底融为一体,高山流水,长歌与共。
朝歌于他,不抗拒,亦无刻意亲近。他们的感情,如无数诗词歌赋里,娓娓道来般,一见钟情,钟情的人是她。往后,说的虚情假意,彼此无心。又有泥足深陷,不可自拔了。情由天定,爱自心生,这是不可抗拒的。因而,这刻朝歌眸中流转的华彩,慧黠的心思,他懂。
他是她的夫君,她的知己。
“那我帮你一下。”
他说来,微风霁彩,桃花纷扬,公子似玉的清华。他手指环起她的腰,贴近了二人间的空隙,轻轻地,低下头。窥见的,她瑰姿艳逸,撩人心怀。眸内盛他沈腰潘鬓,逸群之容。天作之合,岂不为他们所作。
他覆上她的唇,是暌违的温软,久藏的情意,随时光飞旋,撒回这妖娆的桃花林间。

鹿台洲主。公冶朝歌
朝歌稍一侧首,正望上夜华双眸,将他眸中所映的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纳入眸中,涟漪一道绯光,难以为喻,明艳不可方物。二人之间,不近不远,不疏不亲,却是情愫于其中悄然暗生,是月下一线红丝,萦绕他们心头,将二人相牵,剪不断。
闻言,她笑意清浅,神情仍旧从容,正要问他如何相帮。却是腰肢一紧,将她神思引去,人已贴在夜华身前。她未无措,只一低眸向他揽过她腰的手望去,复又对上他清澈澄明,唯是脉脉的眸。
愈近,愈近,近到眼前,唯是一片模糊,绯红,玉白,墨黑交融成一晕又一晕,唇前亦触到几分浅淡温热。
于是,她阖了眸。在夜华吻上她的时候,亦含上他唇。一双手渐也移上,轻轻环住他腰,随吻势愈深,她双手将夜华揽得更紧。这一林,春风和煦,桃花飞满天,将她二人形容印下,情意留存,应是不渝。
她醉于自己心中终不敛藏的情意,忆起二人成亲时的情境。那日,鹿台满洲,皆是红绸飘举,万鸟环飞,百兽皆舞,丝竹管弦不止不休。明殿之上,是他将她手挽过,交付一生,应自那时便起。她不知道,当她坐于榻边,双手将红盖头掀起,望他一身红服,玉树兰芷,徐徐向她走来时,可有一瞬心动。至少此刻,她已彻明了,她的心。
夜华鼻尖轻抵上她鼻梁,她离了他唇,低首,额抵了夜华下颌。双手,仍旧揽着他。
“你可知,这一生一世,你都是不能悔了。”

未名七郎。沈夜华
落眸绯红盛英,缠着沐风,摇曳翩鸿,绚放一时的璀璨。他曾夙愿,朝饮木兰之坠露,夕餐秋菊之落英,游山川伟奇,望神州慷慨,仰碧霄深透,筑风月长歌。曲高和寡,是花九枝笑言。七弦琴,逍遥剑,未名七郎,天涯独行,万物作伴。他以为的快活里,少了情,少了爱,少了朝歌。
他无刻意寻求过天定良缘,今生知己。许是自视过高,许是不屑如此。他想,天公总无情。可古城一遇,回眸惊鸿,他的逍遥命数,已然尘埃落定,与她相连相牵,此生注定,来世无悔。
”以我沈安之名起誓。此情如磐石,定当无游转。“
他郑重的,对她许下承诺。玄都流水,清溪深涧,春风浮云,一一为证,一一为见。

鹿台洲主。公冶朝歌
一言情诺,漫在漫天飞花与芳菲馥郁之中,成了她唇角,一弯笑意如醉。于鹿台洲上,一十八年韶华岁月,远避世外,自掌一洲日月轮转。她以为自己本就超凡脱俗,于尘世间,诸多女子皆有所不同。然而,此刻她方知,自己也有与诸多少女一般无二的希冀。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她靠在夜华身前,默许了他所言。其实,他本就挽过她的手,走过鹿台公冶宗祠,拜过天地,饮过交杯,也曾过一夜,晚了些时日的洞房花烛。于礼,于理,于情,于心,他都已是她公冶朝歌的夫婿,此生无二。
“虽已入春,天却还有些冷。”
她素手轻抚过夜华袖上暗红印迹,眸中除却疼惜,还漾着终偿所愿的笑意。她轻推开夜华,抬眼对上他眸,素手将他额前一缕发拂开。
“夫君,该回家了。”
结戏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6-03-27 20:54:00 +0800 CST  
【叁】沈晏。万顷花海,君策我而行
-------------------剑陵-----------------
时间:嘉平十一年 一月
地点:姑苏城山道
人物:临江仙。沈醉 晏绛
剧情:逃啊。看你逃到哪去
----------------------------------------
晏绛
早春正是东风化雪之季,较之末冬,总还冷些,皆说北国天寒,然而她这一路自燕京追至这苏杭之地,却不觉南方更暖些,只不过是少了冰雪冷冽气,寒意却是往骨子里钻的。
晏绛折下路边横出拦路的一枝桃,花还未开,颜色也尚浅,自然就没有灼灼其华。已然几月过去,她却还未死心,尽管她知道,沈醉若有心躲她,找他便难如登天。所以也并未费心着沈醉的人往四处去探他的消息,自己一人一骑,便在这茫茫中原,一城一城地寻着。然而回想起来,连晏绛都不知道,自己哪来得耐心和决心。正在她空望着手上桃枝出神时,目光绕过花苞浅红之影,定在不远处,那一袭青衣。
她冷哼了声,将花枝一扔,由得马蹄踏碎,一扯缰绳,正面迎了上去。她垂眸居高望着沈醉,驱马徐徐向他而去。一身绛色轻裘与她胯下红马相映,于晨光映下甚是明艳,华鞍彩辔,更兼少女难得的几分雍容。她与沈醉对视了会儿,面上几晕绯红,不知是被冷风拂的,还是恼了。沈醉身边的易青儿与凌歌她看也未看,将缰绳在手中一绕,挑眉抬颌,倨傲如兴师问罪般开了口。
“叔叔占了我的身子就走,这算个什么意思?”

临江仙。沈醉
杏粉梨白,柳疏桃浓,淡阳打在马鞍,斜拖着颀长的影,懒懒映树。轻裘缓带,潇洒闲适,是正指着一株春杏,赋诗唱词的他。倏忽,风尘扬,马蹄踏,青儿与凌歌回身,却是惊呼相顾。饶他欲卖个关子,吟完雅意的词,再自若应看,在余光扫清晨光稀疏里,来人骄容,也顿时情致皆去,蹙眉抿唇。
颠鸾倒凤的一日交缠,令他清醒后,首次无从解决,无从理清。仓惶下,草草率了青儿与凌歌,飒沓驾马,彻夜逃出长安。而后,便是拜访故友,于未名仙洲借住数月。期间,他得了儿子,儿媳,孙子,其内复杂便不论也罢。叨扰年后方离,盘桓姑苏古道,正想着前去何方,就被晏绛逮个正着了。
他几乎怀疑,这几个月来,晏绛一直盘桓未名外,守株待兔,候他入网。
他勒着马绳,左后青儿凌歌相继迎上,挡在面前。间隙里,晏绛清瘦了的面颊,白里透红,尚是韶华青葱。他敛神,方扬的嘴角,便在她一声质问后,僵硬了。连带神情,都在探究目光下,尴尬至极。他咬了咬牙,眸内威胁之色一振,扬起疆绳,左后自然推开。
“你过来”他侧首,对晏绛说道。驾马速度并不快,至古道一侧停驻。这事,终归是要解决的,不是他逃了,做下的事,就能赖账。

晏绛
沈醉神情霎时尴尬,而晏绛虽神情未变,眸中却沉了几分难察笑意,于他引马至不远处后,晏绛目光意味深长地将他随从扫过,嘴角一扬,却是个不冷不热的笑,一别往日她于人前知礼乖巧的形容。手上一拉缰绳,马首一弯,她侧首顺而向沈醉那处去了。
原本在他随从之前,她便已没了几分好脸色,出言亦有些不顾不忌,然而到了这处,侍从皆在远处,晏绛望上沈醉时的脸色,自然更不好了些。红马左右踱了几步,被她勒了缰绳止住。马鞭紧紧握在手中,合她那似恼非恼的神情,像是立刻要往沈醉身上抽一鞭子解恨一般。然而,她没这么做。
微风飐过湖水,起了几分涟漪,连带晏绛面上,都被拂出笑意,素手一抬,以鞭柄将沈醉下颌一抬,将之俊眉深目,挺鼻薄唇尽纳入眸中,如观赏一件器物一般仔细,朱唇启,道。
“怎么,你就不想我?”

临江仙。沈醉
他并没询问分别时日以来,她面容与身体清瘦的原因。只垂了眸,一林粉桃,华华灼彩,盛着春之明媚,夏之绚美。正值青枝的颜色,到底,是大径相庭的。
波光粼粼,呈映落马身姿,叠影般般。他们离得极近,马身交错,她上身微顷,便与他正面而视,交相互望。
下颔敛回,轻得朝右一转,宽袖内的手伸出,攥住晏绛握鞭的手腕,前倾而将人往肩膀处更带近了点。他眸色神采奕奕,尾光上挑,翘起唇边,一贯带的深笑。
“这就是你挑逗的招数?”
手臂一揽,掌心正贴其腰,热意渐渐,他五指微拢,掐了一把她的楚腰。轻易将二人间的主次划分。
晏绛,你还有多少掩藏的放肆。他眸漾浅笑,凝她朱唇一弧。

晏绛
本想着是要让沈醉难堪,然而他却就势将她手腕一擒,将二人之间距离拉近,叫晏绛却是颇感意外,陡然之间抬眸正对他眼尾一挑,噙着玩味笑意。当夜混乱情境随即冲入脑海之中,她稍将目光移开,却已引得她立刻双颊绯红,于是手肘稍一用力,轻道了句“放开”,将他手一甩,复又坐直了身子。
晏绛往易青儿那处看去一眼,又哼了一声,敛去薄怒之色,捉摸不清沈醉此刻的想法,一边避着他们,却又如此行径。她侧眸瞥过沈醉。心里想着,险些又被沈醉故意惹恼了,这只狐狸,果然一刻也不能对他松懈。
“醉儿。”她对上他眸,如此唤他名字,却没有柔情似水的语气。
“你要不要娶我。”她直接了当地问了,并不委婉。

临江仙。沈醉
衣袂滑过掌心,任他收拢,重握疆绳。眉梢蕴的笑,随性中三分戏谑,七分自若。眸光梭巡她神色,不由笑意更浓。
旁人促狭与唏嘘,他素不介意,遑论随性而行,随心所欲,向来是他风流遐迩的盛名外,贯彻评注。晏绛要使性子,耍无赖,他真出手,又怎敌得过呢。逼这只披皮绵羊露出真面目,于他言,实在是轻巧简单了。
他望着晏绛,晏绛抬眸看他,自那眸底坚毅的浮光,他似乎对之前的调戏,有些后悔。是否,又给了她希望?
“你,真的想知道答案吗。”他挑起的眉,在那一字’娶‘后轩下。唇角深皱,眸色幽幽,握疆绳的手指,不断摩挲。连带这说话的语调,都放缓,放沉了

晏绛
她面上并未流露出十分迫切的神情,然而在沈醉缓下的语速中,心中却是莫名一紧。这个纵横清场已久的老手,对于把握她这般年纪少女的心思,只怕还是太简单了些。从前是她未露本来面目,叫沈醉未放心上,而今,却难了。
晏绛目光自沈醉放于缰绳上的手,徐徐移至他面上,欲从他此刻的眼神中,探出几分欲出的答案。她不知,即便在她强抑住心绪,不愿作出太过在意的形容之下,手已不禁握紧了缰绳。
“是。”
她点了点头,这个答案,对她来说,的确是非知道不可。她眉头难察地稍蹙了一蹙,明明沈醉什么也未答,她心中却像是空了一处,大约是因为,沈醉那并不认真的神色,看不出她想要的答案。

临江仙。沈醉
他眸光朝沉谭寂澜的湖面一睨,悠悠转眺青冥,碧透深蓝,泛着薄雾迷卷的朦胧。
“哦……”他沉了沉声,散漫握疆绳的手时而松,时而紧。
踢了马镫,微往前踱,至晏绛身边放缓,似是要在她耳边呢喃相答。
“我……驾!”他眸色一凛,手刹的握绳,一抽马背,长驱向晏绛身后的古道。在他还未想到应答与解决之法前,逃避这个女孩,许是最好的法子。
他生平里,阅女无数,久经情场,休问君心有定期的薄情话,撂下的也不知几多。晏绛于他,却是百千株妍丽花中,最特殊的。因之前,他未把她当作伴侣与女人。只在云雨巫山后,也是渐渐地,才开始接受既定事实。
他放不下,因他对她,存有一份责任,一份承担。但若要他相许终生,或作一时欢好,却再不能。猎猎朔风中,他青丝飞扬,唇角溢着苦笑。
他,竟也有被女子追赶,束手无策的这日。

晏绛
沈醉驱马而走,意料之外,扬起一阵微风拂来,将她发丝一乱,回首时已有相当一段距离。晏绛心中自然不悦,分明已对他多加防备,处处小心,却还是掉进了他的圈套里。她未有犹豫,亦并不耽搁在气恼之上。立刻回马扬鞭追上,已然漫无目的在没有希望的情况下一连寻了他数月,难道还要重新来过不成。
长鞭不断挞在地上,赶的坐骑驰骋如飞,两边古木花草都只是几团颜色匆匆往身后去。然而一开始落下的差距,她如何勉力去赶,都无法再拦在沈醉面前。她恼意更甚,扬手将马鞭一收,一手往在马首一摁,凭了轻功踏鞍而起,借前路几处石堆树木,飞身骑到了沈醉身后。伸手探过他腰,将缰绳狠狠向后勒过,勒得马儿飞奔突止,前蹄一仰,方止下。
晏绛靠在沈醉身后,凑在他耳边,哼了一声,“你别想再丢下我!”

临江仙。沈醉
落英缤纷,群华芳菲,委地春红洋洋,沾衣落鬓,别的宽袖青衣大展,长发落拓,风姿无双。少女策马,红裙艳烈,青枝盛好,执缰驰骋,过万顷花海。一追一逐,一去一赶,双双化在古道繁长的锦缎上,如那点点绮丽斑纹。交错纵横,相缠相依。
倏忽,风卷得更烈,更剧,一许馨香幽幽,沁到他鼻翼。一瞬的功夫,背后落了重,一双手,环过他宽腰,将那垮垮握之的缰绳勒住,继而松开,环紧他腰。
马儿受惊,奔飞狂踏,乱了满地的繁草。他驾驭着缰绳,几个跃起后仰下,终平抚了马儿,令它静立。
躲不过的,当真是劫。劫难解,情劫更难。这孽缘的开端,就令他先输了,而后,怕是更难剪断。他叹息,垂眸,落得是她指骨上,一圈破皮,渗出弱红血渍。
“鲁莽。万一不稳摔了下去……”他顿声。一手扶在缰绳,向上勒住。另一只贴侧的手,缓缓覆住晏绛手腕。
疾风渐缓,半响无话。天涯海角,若她执意相随。岂是躲,能躲得住。马蹄渐踏,朝古道远踱,两人相依,身影落在逆阳下,如斯和睦,如斯温暖。
结戏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6-03-27 20:58:00 +0800 CST  
【肆】温池。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剑陵-----------------
时间:嘉平十年 六月
地点:召南
人物:潇湘夫人。后池少司命。温容
剧情: 托孤
---------我只是一条粗暴的线--------
少司命。温容
我随着白宁远匆匆回了召南。
为我所知的起因,源于流言,也是真相。召南的云中先生,叛乱的主谋,不满只拥朔方一地,更不满望川君将夺大权。
成王败寇,向来如此。
上回客居召南,也是人间六月天,夏始春余,有萱草未凋,凌霄初绽,是晨风暮雨空翠湿人衣。不同的,是那时不尽芳菲,而今,物是人非。
随侍娥步过九曲回廊,偶有白雾随风而来,因风而去。亭外芭蕉绿得深透,我突然想起《西厢》里头一出《长亭送别》——“悲欢聚散一杯酒,南北东西万里程。”
我与出云不过匆匆几面,到底是未名的人,整个召南谷,我所在意的不过白宁远一人。是以后池一封请柬,让我不知她所图。出云叛乱罪无可恕,她为人妻,又会有怎样的下场。而我撩帘时,口中唤得仍是恭恭敬敬一声夫人,入目却是她身怀六甲,神情清冷。


潇湘夫人。后池
攘衣侧立,林钟初始,曙雀偎着檐下珐琅金杆,声声愁诉。当冬青支起鲛绡织就的帘时,我正捧着盅安胎温养的药,点滴润着清嗓,玉玲珑淌过温润的光,落在眼中,清冷,又炙热。
随冬青眼风渡去,她自天光万丈,红萱芭蕉深处徐徐行来,目光不出意外的投向我小腹上,只匆匆一望,仍是往日恭谨眉眼,浸在溶溶的薄云里,不甚明晰。自出云谋逆叛乱以来,有少桓行之暗中相护,我未曾踏出北谷半步,也无闲人相扰,可侍婢日渐板正而懈怠的眉目,昭彰谷外拔刃张弩,无论成王败寇,终成他人闲谈笑柄。
大千世界,命数种种,我终究看不破,堪不破。
垂柳绿裁新,水墨山河,提指一一数尽,倏尔长息,返是无言。


少司命。温容
我看着座上她的恬淡眉眼,不同于往日的潇湘,在我的心中,有若召南谷的浮屠,坐在最高的菩提树下,心如明镜,只一眼就将这万千红尘看透了。这又何尝非命运捉弄?我所耳闻的,是云中大逆不道,她的夫君。而自未名巨变后,我也再不会因为别人的悲欢离合而生出怜悯软弱。功过是非,到头来还是盖棺定论,出云当死,后池难逃,只是可怜那未出世的一点骨血,终究稚子无辜。
“温容到底是个局外人,看不懂,更看不破,可依拙见,休言万事转头空,未转头时皆梦。眼下重要的,还是你们母子平安,其他的,便不要去想了。”


潇湘夫人。后池
顾视高峻,眸蕊清明又寡淡,不算锋锐的眉梢眼间,有雾蕴蓄,圆成一点润泽。万种繁华里冥冥命数,不如白玉瓷胎里缀着的一枝初杏,无须嫁春风,散烟雨,亭亭欲言。她有华章藻蔚之才,通达明理,可情爱的泉潭太深,太寒,玲珑如她,又是否得逃?
五蕴,八苦,受尽颠倒磨折之苦,是为众生命数。
他心能容九州四海,红尘百丈,他手能执狼毫点墨,剑指苍穹,那样的报负,滋长,蔓延,再无人可挡。这一切,于我而言,是谓殊途。返是一笑,微微带着些嘲。
“他不安,我如何得安?我不得安——”
一指肚腹“他们如何安?”


少司命。温容
十里山峦,层台耸翠,鹧鸪啼遍短长亭。长灯为伴倒不如那日掠过檐下的一只飞雀,有着乘风破浪的轻翼,却铸就不了万里丰碑。人生有代谢,往来成古今。芸芸众生,气象万千,皆落在缘字上头。如她一胎二子是缘,也如初为人母的柔情笼上阴霾,却是无分。
我想,没了出云,她本拥有的一切也都没了。召南谷于她不过禁锢人心的桎梏,停留又有何意义。
“人生多可喜,亦多可悲,安危自有天命定数。你们母子最好的路,是离开这伤心地,找个安稳他乡。”


潇湘夫人。后池
眸光投向窗外的乍破天光——隔着层峦叠嶂,或许会有流萤,有暗香,有长灯星点,有琴酒风月,这一切,都幻作出云的模样。写天地于你,才算是生路。我自负能解命数,超然世间,却终究沦为红尘里最虚妄的模样。
料得吗?或许吧。
“温容——”我唤她,“你说天命定数,可我命数将近,又如何能解?”睫羽低垂,辨不清喜怒,语气却寡淡至极,和顺安然,仿佛死生黄泉,都事不关己。
“我的命,早就不是自己的了。可他们无辜,还那样小,不该为我的任性纵情负责。”
“若说安稳他乡,没有哪里,比未名更是个好去处。”


少司命。温容
“你想让我带他们去未名?”
匆匆几年,那时召南求医,她清清冷冷的烟波还流转在我在记忆里,如今倨傲换和柔,光阴倒不曾蹉跎她半分。我目着手中浅碧茶汤,凉风入牖,散了那一缕轻烟,凄愁却凝在碗口,入口浓浓的辛涩。
萍水相逢,可我知道求而不得的滋味。同是有名无实,我却选择相信白宁远的纯粹”,终将披上大红喜袍,踏入召南的大门。承着白宁远之妻的名号,怀着他兼济天下的心,我再开口,已不再是当初的心绪。
“若能作未名弟子教养有度,确是得宜。”当任情纵性这四字用在她身上,我便明白了,什么是命数将尽,覆水难收。“届时你又如何自处。”


潇湘夫人。后池
万丈红尘中,欲书心思墨未浓,若要望尽山巅薄雪,需要几株寒梅花绽的时间?半阙诗,一支簪,尺素彩笺,桃花逐水流,以此寄我的思念。清寒的气息绕在心口,天光初破晓时,他们入了我的梦里来。醒转后,触手温热,我恍然惊觉,那是眼泪的音色。只记得,春桃般灿烂的笑靥,还有淡漠自持的一双眼,像极了我清冷的眼角。
“带她去未名,冠你的姓,温萱。”
展出一笑,难得温柔:“上穷碧落下黄泉,我终归是要随他的。”
此生的溯游,执念未肯休,只因一字未看透。
未看透。
结戏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6-03-27 20:58:00 +0800 CST  
【伍】七四。承恩而谢,借花献佛
-------------------剑陵-----------------
时间:嘉平十三年 四月
地点:独孤山庄
人物:未名六郎。宋遗 飘渺十四少。花十四枝
剧情:小小花,您的中国好队友表哥花十四枝已上线
----------------------------------------
洛书。宋遗
宋遗抱臂,眼神飘忽,说是落在眼前起舞花间的女子身上,倒更像懒懒数着落英翩飞几朵,几朵又各生几瓣。学暗器之人的眼睛很快,宋遗最精通暗器,自然眼力绝佳的好。他已数了九百二十六朵花,六瓣的二百一十九朵,五瓣的四百零一朵,其余七瓣三瓣四瓣,多是均分。
宋遗绝不是个闷声不响,索然无趣的人。他向来有耐心,也好脾气,不太会拒绝人的盛情邀请,也不太会有生气的时候。眼前的女子要表演跳舞,他没有兴致看,但他静静的待着,待着佯装出欢愉的神情,免得伤了女子的心。
花楚岫随何老太君赴白马寺上香,女眷车架,浩浩荡荡,随行过百。因而,他有了闲惬悠然的时光,踱步散漫在独孤山庄,精心种引,陈设俱佳的廊腰山水。未名七郎在江湖上风头极盛,独宋六未婚,便是不沾其余几个响当当的名声,也会有狂蜂浪蝶的追涌。这女子,就是之一。他满心想的,就是她能知情识趣点,不要再跳舞跳下去了。她的话题和言谈,也令他觉得,很想陪花楚岫一同去烧香拜佛了。

飘渺十四少。花十四枝
小小花也真是多心,出去玩便罢了,还要他花十四好好盯一盯宋遗。宋遗有什么好的,哪有那么多女人要跟她抢,再说了,宋遗又不瞎,怎么可能……
十四收拾好了一出门,却一眼撞上这情形,那跳着舞的不认识,旁边站着的可不正是宋遗。
“我去,宋遗还真是个瞎的!”
十四吐了口中草根,整了整衣襟,捋了把垂下的额发,朝那边走去。
跳舞的女子腰细腿长,也算中上之姿,但那也得是今天宋遗身边没了小小花,不然那女人,还不给比得尘土里去,宋遗可真不挑食。
十四虽不大中意那女人,但万一宋遗瞎得比他想得还厉害,岂不他又要遭小小花一通折腾了。
罢了罢了,他只能勉强牺牲下色相了。
“如此好舞,竟无人不以曲相和?”

洛书。宋遗
看来祈祷还是有些作用的。宋遗双臂滑下,懒懒倚在假山边,微笑着目迎花十四枝的渐行渐近。那女子闻声回头,蓦地又转向宋遗,眉眼嗔怨,幽幽地凝看宋遗。宋遗勾唇,颇是无辜地浅笑,终于不像局外冷眼旁观的人一样。他身躯当风而立,面向花十四枝
“喔?十四想抚掌击节,共谱一舞吗。”宋遗边说,边目光转向那女子“这是飘渺十四少,花十四枝。”那女子探究地回眸,与花十四枝相视,见其面容俊秀,神采飞扬,登时娇羞一红,再看向含笑的宋遗,罗衣水袖翩飞,似一只花蝶般,徐徐旋转。
宋遗的神情轻松,闲适负手,踱步至花十四枝身旁,轻声低语道“这事莫让你表妹知道。不然这女孩,就要倒霉了。”他说这话时,仍浅浅笑着。脑海中忽一浮起花楚岫娇艳如花的芳容,乍一瞅明媚夏光,粲然流荧,却不如她顾盼的神彩。宋遗悠悠转眸,视线飘在那女子柔荑动作。
若这支舞蹈,是花楚岫跳的,那必然是天差地别,浑然牡丹仙子的谪落了。宋遗这样想,面色依然缓和,以笑相视,像与那姑娘眉目传情。

飘渺十四少。花十四枝
“放心,我也是怜香惜玉之人。”
十四低了声回道,可惜他怜的是香,惜的是玉,他腻了味,没了兴趣的,鲜有还尽心去维护的,顶多,多甩点金银。眼前女子,中上之姿,还当了他面只顾和宋遗眉目传情,自然不被他列在香玉之列,他若不添油加醋一番,又怎么能叫小小花欠他个大人情呢。
“若你宋六去跳,抚掌击节是够了。姑娘舞姿绝妙,似惊鸿顾影,仙子凌波,不谱一曲,愧对风流名声。”
十四一伸手,身后锦衣繁佩的侍女便递了玉萧过来,萧以上好白玉为身,十四微低头,指抚萧身,目随其影。女子折腰垂袖,他则奏以萧音悠悠,状芙渠映水,女子跃身扬袂,他则奏以乐音明媚,如菡萏乍开,而那女子抚肩疾旋,他便泛音轻弄,作鸿鹄远去,翩翩相戏。他人是随乐而舞,而这会,他却是随舞而歌,每一转折轻重,都似恰恰知了那女子心思,与她动作,如影相随。

洛书。宋遗
那眼波妩媚,含羞流情,一颔一回眸,悉已流连至花十四枝眉宇。宋遗拊掌,侧眸一睨花十四枝“谁家玉笛暗飞声,散入春风满洛城。”吟诗雅然,声若清风霁月,犹带疏朗。“手中无弦相弹,真大煞风景。”宋遗叹罢,击节而奏,每曲意回转,承连相接,或调扬或音落,他击拍节奏,皆相合成章,互作辉映。
萧声新颖不绝,屡出妙音;节点相击作歌,缓急巧和;舞步渐复渐重,有心无力。那女子江郎才尽,咬唇一折,腰身全数弯下,双足交叠掩于罗裙,薄纱曳落,藕臂如雪。莲指翘拈相向,绯红染满面颊,云鬓脱簪,玉钗泄青丝。宋遗节拍已止,余停赖萧,蓦地裂声彻响,那女子极美妖娆的身姿,也似僵硬,双臂环住上身,低眸红面,嘤咛一声,不敢再望两人方向。
宋遗疾布上前,双袖一展,外衣俱落那女子肩胛,宽大而全数盖住外泄的春光。他歉意相视那女子,抿唇浅笑“姑娘的舞姿曼妙,扶风弱柳,是宋遗节点作误,惊扰姑娘,万望海涵。”宋遗语调轻柔,微笑宽慰,便是将责都揽到自身。女子咬唇,任宋遗扶起,感谢地予他一望,余光却是望向花十四枝。宋遗挑眉“花十四少,可否劳烦侍婢带这位姑娘回避,更换罗裙?”这女子芳心暗许,已在花十四枝身,他这番话,即是帮女子解围,也为十四送了人情,再者解决一桩风流,实在抒怀。

飘渺十四少。花十四枝
“怪我箫声太急。”
十四停了吹奏,一声脆响炸开在箫音余韵中,上好白玉雕成的凤凰栖梧箫,撞在一块太湖石上,碎作数断。
“惊扰姑娘,此箫当掷。”
他侧着脸以非礼勿视的姿态揖了一揖,余光却飞速在姑娘身上掠了一来回,刚看来的中上之姿,此刻这娇羞窘迫之态,倒有几分可爱。
在她舞步出错之时便接了十四一个眼神,飞奔而去的十二婢女已经回来,十二个身影来如轻燕,抬着六扇云母屏风,依着假山小池,隔出一间小室来。
“姑娘不如将就在这屏风里换了,穿六郎外袍走出去,万一另有人见了,多生口舌反倒不好。”
十四从婢子手里接过衣物,递与那女子,这一套以先淡黄与纯白两色蚕丝织就月下惊鸿的衣衫,倒是趁她得很,十四暗下在心里夸了他婢子一句眼光不错,又似为了安姑娘心,道:
“放心,宋六郎与我守在外头,不会有人唐突姑娘的。”

洛书。宋遗
宋遗见惯的风流浪子,折花翘楚者虽多,体贴温柔,君子风度,花十四枝却也能占个鳌头。如此品貌身世,再稍用心思,芳心暗许,秋波连送的女子众多,成全他风流雅名,倒也是理所应当的很。宋遗缄默不语,嘴角凝着慵懒浅笑,随性自若。
婢女三三相立,挡住云母屏风内,佳人更衣的旖旎风月。宋遗与十四并肩,立在屏风外,静候着女子换衣。微风轻拂,吹折落英,馨香芳菲沁人,相思暗惹。
“宋公子。”婢女贯出,捧着宋遗外衣,敛衽作礼。宋遗接过外衣,一扬重着回身,颔首作礼,笑道“劳烦。”谢罢,宋遗立身,向右挪了数十步,正乃那女子穿戴整齐,重梳乌发之际,他弯腰摘了一朵群芳中开得最盛牡丹,拈在花径,踱步走回十四身侧。递花予十四后,低声附耳道“洛城不行簪花雅事,岂不辜负风流。承你之恩,借花献佛。”笑意尚浓,两名婢女理着女子袖管,意将步出。宋遗含笑相视十四,转身,不有留恋的朝婢女来时相反方向,那鲜花逊色,芳草输绿的地方而行。

飘渺十四少。花十四枝
“走了。”
花十四接过宋遗递来的牡丹,暗自嘀咕了一声,犹豫着是继续当小小花留下来的眼睛,跟上宋遗;还是留下来,与这位女子,谈谈风月。
当他转过头来时,他便有了决断。手里牡丹含露,压上女子乌鬓云堆,衬着一身无论剪裁花样衣料皆无可挑剔的衣裳,再加上女子含羞未褪的双颊,倒真是人要衣装,较之方才,多了不知多少颜色。
算了,还是怜香惜玉,这件事便替宋遗瞒一瞒好了。

结戏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6-03-27 21:00:00 +0800 CST  
【陸】睿九。路尽隐香处,翩然雪海间
-------------------剑陵-----------------
时间:嘉平十三年年初
地点:独孤府
人物:风月无欲。谢睿 璇玑九歌。独孤九
剧情:谢先生,九姑娘
----------------------------------------
风月无欲。谢睿
洛阳飘雪,风啸梅舞,青瓦蘸霜色,古街除红彩。错落檐牙,飞翠堂皇的高宅门邸,都及不上一个洛阳独孤。
除夕未至,一架架车马,武林名侠,一派之主,都纷攘接踵的赶向独孤大宅。这是洛阳十年来,最为欢腾热闹,群英汇集的盛宴。召南的潇湘会,也不及这十之一二。标记着华阴谢氏族徽的马车,简朴素洁,隐在一众华彩间,格外平淡无奇。可,领首策马的,是独孤庄本人。
谢睿立在独孤家庄严巍峨的牌匾前,由林澈牵着,独孤庄引路,缓缓步入这座充满传奇色彩,赫然武林的世家。尽管,他已踏入数次,也还是不喜欢。不喜欢陈设布局,不喜欢浓墨重彩,不喜欢廊腰缦回。但他更愿意在意喜欢的事,譬如典藏书籍秘录,洛阳倾国牡丹,种引假山之池。
路经九曲折横,小径通幽,逢遇几人,独孤庄皆引荐彼此,因而各异不同的神情,他都已见到。他微笑着,一个个回应,一个个寒暄,面上从无不喜或不耐的神情,自若平和。然他着实很累,倦怠疲乏,只想休歇会儿,用些膳食。

璇玑九歌。独孤九
嘉平十三年,洛阳的第一场雪,白英纷纷,将亭台错落,气象肃穆的独孤山庄,包裹成一座银白的堡垒。放眼望去,没有人的步伐是慢的,家丁打扫庭院,侍婢奉茶伺候。几位兄长皆在迎候各派人物,三房的两位弟妹虽年纪尚小,却也帮衬着,不曾歇息。
独孤九本打算亲自去接未名洲的人,然而单单天罗阁的事已让她无暇分身。其实也好,若她立在门口,唯恐未名的人还未到,却被嚼舌根的人,当做她别有用心了罢。她实在没想到,谢睿终究还是被独孤庄请动了。
“九小姐,雪天小心路滑。”路过的侍婢好心提醒。捧着一沓卷宗的独孤九侧眸而去,莞尔示谢。她虽身怀武功,却也不敢太高估了自己轻功底子。这未经人扫清积雪的路径,早已被踏成一层薄冰。她所捧的卷宗遮去她一半视线,着实是需小心的。
偏是她已倍加小心,却有一来人风风火火而前,往独孤九肩上不轻不重的一撞,以致她右手手腕一歪,一沓卷宗如山倾颓。独孤九叹了口气,望了眼以为自己闯了大祸的族弟,只无奈着笑向他摇了摇头,示意无妨。继而素手一顺裙摆,矮身蹲下,将散落卷宗重新叠起。

风月无欲。谢睿
谢睿踱步慢行,时而与独孤庄言谈半句,但多数是不做声的微笑以视。两个小孩疾步奔跑,各握着一团雪球,一个砸一个躲,嬉笑活泼,追逐在庭院间。他见之,唇边扬的笑意虽浅,眼底融得却深。他想起了谢英的儿子们,他可爱的小侄子,月前还嚷嚷着,要和四叔一起堆雪人,吃年饭。他默然垂眸,凝向廊柱雕的白鹤弄月,轻叹一声。怕着回,他是要背诺的了。
那锦衣玉帛的,可见是独孤子弟。独孤庄的眉头已蹙,正欲出声呵斥两个孩子。那孩子也是顽劣,猛地一撞上手捧卷宗的姑娘,登时卷宗散了一地。
谢睿俯身,摞起四五册卷宗,那一卷摊开的召南李长卿平生事迹,字迹遒美清隽,秀逸严整,叙述简而详具,无有遗错,难得是条理分类,皆有文理可观。他轻笑,手指按在轴端,缓缓拢起成卷。
“小澈,帮这位姑娘一起。”他微咳一声,忽感胸噫刺痛,侧首凝眉,稍作平息,才作舒缓。

璇玑九歌。独孤九
环佩清鸣,石青锦缎如帘映入余光,一双苍白而修长的手,先她一步执上一册卷宗,将之徐徐拢起。独孤九心中稍有一动,是因那双手将卷宗拢起的动作,透着一股子道不明的优雅,如行云流水般流畅,合那双保养得极好,如白玉般温润的手,只让人觉出旁人难匹的贵气。独孤九收卷宗的动作,稍缓了一缓,目光只在来人环佩之上扫过一眼,便移了眸,笑向那被唤作小澈的男孩道了句谢。
那男孩动作利落,很快便将她散落一地的卷宗收起,捧着递给阿九。阿九望着他,只觉这男孩的眼神,就如同他的名字一般,清澈如泉,干净得不掺任何。望着这样纯真的眼神,独孤九面上也不觉泛起笑意,如春水般和暖温煦。
她捧起卷宗,端而起身,抬眸向适才着石青锦衣,那双手的主人望去。长眉,明眸,挺鼻,薄唇,面容如玉,如切如磋,俊而不失气概,雅而不失英气。而且,隔了这么多年,他仿佛并没有因年岁而平生沧桑。独孤九面上如春水的笑意,在望见他的那一瞬,仿佛重回隆冬,那万物新萌的春意,被薄冰包裹,虽看得分明,却徒显僵硬。
“阿九,还不见过你谢四叔。当年,还是他将你送来独孤山庄的,怎么不认识了?”独孤庄笑着提醒。
阿九恍然回了神,匆匆收拾了自己神情,因捧着卷宗之故,只好屈膝稍简了一礼,谦然温声道:“见过庄伯,谢四叔。”
她唤谢四叔的时候,显然语调都轻了几分,她向来落落大方,此刻,却像是露了几分怯。大约是越不想让人看明自己的心绪,便越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吧。

风月无欲。谢睿
淡青长裙,黛蓝披风,一袭素雅清简,领绣白梅。乌发戴玉簪,云鬓别紫钗,是闺阁诗书滋养出的风骨,气韵若兰。谢睿端倪独孤九,眸光安宁,笑容闲淡,待独孤庄出言说道阿九,他已模糊些许的断絮章篇中,隐隐有一个眉眼倔强的少女,清晰渐明。是也,他眸底漾起几分诧然。
“原来是阿九吗。”谢睿微微恍然的道。“数年未见,阿九已娉婷玉立,形容大改,我当真是认不出了。”他略带歉意的眸光望向阿九,那少女轻垂,神情闪烁,似是不愿与他相对,他稍作回想,却是唇角微扬,心下已了然。
“明之久隐华阴,实在是可惜。”独孤庄叹谓道。他缄默,只望着屈膝行礼后,同样缄默的独孤九。浑然未将独孤庄的言外之意,作有回应。他的笑噙在嘴边,一贯淡然平和,而他望独孤九的恬静婉约,却令这笑里掺上微末询究。
那件惊世骇俗的求娶,在世家间,已渐淡了风头回响,他只当曾经少女顽劣,戏言依恋,却是照面相对,只觉那事后,她言谈举止,风仪气质,都像脱胎换骨般,不同如初。到底经历一家巨变,双目失明,在彷徨无助中游离了许久,这孩子,心性也成熟了吧。
“庄主……”独孤家管家从后唤道,举步至独孤庄耳侧低声几句,独孤庄神色未变,微颔对谢睿歉礼,说是要事突变,怠慢不周。便回身吩咐独孤九,让她带谢睿至独辟给谢睿的雅居休歇,疾布与管家告辞,一并斥散了两个独孤家的孩子。长廊当风,落雪萧萧,留得谢睿与阿九,四目相对,互不做声。
“阿九,你的小篆写的很好,颇有易安居士之风。”他掌中端着一册卷轴,伸手而递,声音柔缓“召南李前辈自天命年后,再无名剑立世,江湖传他已悟‘无剑’之道,其实不然。他曾比武中剑伤侠士,深感歉疚,弃剑山野,后以常剑对敌,来祭奠故人。”

璇玑九歌。独孤九
她目光逡巡于手中所捧卷宗封面之上的文字,召南,未名,数个门派的名字仿若交织成一卷千字文,毫无章法地排列在脑中,仓皇地遮挡住记忆中所有谢睿的面容。她天生不懂的何为遗忘,凡事一点一滴都格外清晰,任何事情的所有细节都可被机械化地从脑海中调出。
所以,在九州盟万事落定之后。她最抗拒的就是再遇谢睿。此刻,她清透如冰玉的指甲,不自觉硌着卷宗一侧,耳闻独孤庄吩咐,心中愈觉尴尬,唯恐是叫谢睿觉得这一切太过巧合,像是她导演的一出好戏。又有谁知,她刻意着不撞上谢睿,却真的比巧合更巧合地上演了这一幕。
未及独孤九向独孤庄推脱,他便已然告辞。独孤九目送其背影而去,心跳更猛快了几分。冷风萧瑟,雪落皑皑,只见是她暗自深呼吸了一口,胸口微微起伏,便又勉强出温和得体的笑意,捧着卷宗稍一侧身,为之引路。
“谢四叔,这里请。”
她的目光始终望着谢睿锦衣之上所绣的白鹤,而不去对他的眼眸。她不想再为之动容,更不想一别多年之后,再次失礼失态于人前,被世家中人拿去当笑话,当谈资。
谢睿所言,语气缓和,而独孤九却听得不太认真,只轻“嗯”了几声回应,攥着最底一册卷宗的力道,却越发重了。她想快点走完这段路,了结了这桩差事,如此,她的步伐,的确不知不觉快了许多。

风月无欲。谢睿
他们穿过香雪海径,红梅舒展冷艳,落肩沾袖。粉墙黛瓦,无一不附庸风雅。无声岑寂间,连小澈都觉无趣的掠身往前开路。谢睿是很风趣博学的雅士,阿九更似一楼典藏活书,他们相会交谈,应是无所不能谈,无所不能畅的。可现在,一个哑然无声的,一个知情识趣的,谁都不愿破这僵局。
谢睿耳畔,是独孤九疾布声声,窥想是她心绪焦躁,以至于如此。然而陈年旧事,也赖不得她计较。世家笔诛口舌,轶事多言,最喜看人出丑,背后调侃,眼前鄙薄,自作一派清高的正经模样。其实人孰无过,谁不年少,轻贱嗤笑他人,有朝一日落在己身,将心比心,岂不悔恨。
他这般想,连笑意都沉了。眸底涟漪轻漾,若有所思。眺看雪海琼梅,拂衣微湿,又有一番动容。
“等下。”雅居月洞门前,独孤九垂首行礼,欲作相离。谢睿轻声开口,扬手及她发鬓,摘却一朵薄粉娇嫩的白梅。拈于两指之间,缓缓合拢掌心。仰眸,闲置左手探出系结的斗篷,接过林澈几步上前弯腰递来的伞,遮在独孤九青丝之上,温声道“小澈,你先送九姑娘去她要去的地方。”
谢睿是何许人也?天底下能比他聪明的人,屈指可数。他说完话之际,小澈便再从他手中接过伞,稳稳罩住独孤九的发顶,目送谢睿雪中踱步,清癯身形,翩跹在风雪间,清高如竹,雅然自如。
偶尔,谢睿也会耍一些小性子。譬如独孤九,他知道独孤九不想和他多接触,但偏偏,他一贯随和的脾气,生出些不同。他要独孤九接受他的好意。所以他亲手递出伞,等着她亲自送回。谁说谢明之就要端的端庄严谨,他向来,是很有意思的人。不然大小逍遥,怎么和他深交笑谈,引为知己呢。

璇玑九歌。独孤九
扇形月洞门饰一白墙,透陶然居枫叶红梅之景,一花一木,一石一瓦,皆有她亲督而建,皆投谢睿之所好。她在这陶然居步步建成时有怎么样的动容,又如何以九州之务自欺,都已是过去之事。无论如何,或公或私,她皆为谢睿之所好,能博之一笑耳。
可当下,她亲带谢明之走至陶然居前,竟无半分邀功与自豪之心,因为她心虚,着实心虚。所以她连陪他走入月洞门,以主人之谦共赏新居的勇气也无。那卷宗捧在她手中,除却是至关重要的卷宗,此刻更像是一个借口。
她向来礼仪周到,而此刻,她只匆匆了一礼便转身欲离。那谢睿的气息,离她近一分,予她的都是尴尬,十分难熬。独孤九想,谢睿应是明白的,这一路也未为难于她,总能这样过去。可临到末了,却还是被一温润语声,生生叫住。
“……”独孤九驻步,紧阖了阖眸,稍侧身而去。她不正视谢睿的眸,仍旧逡巡在他衣上的白鹤。于是她看见那双苍白而修长的手,徐徐抬起,伸手至她发上。那一刻,她只觉自己的灵魂,是出窍了。因为她周身,瞬冷瞬热,呼吸都止住了很久,很久。
她甚至紧张得阖了阖眸,两扇翎羽般轻盈的睫颤了颤,沾染了几许雪花。
直到独孤九回到天罗阁,仍久久不能平复。那一袭银白斗篷,飘然于雪中,逸仙绝尘。
一朵梅,一把伞,一个他,一个她,一段说不清道不明的情。
彼时的她,看不懂,看不破,所以只能逃避,继续逃避。

结戏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6-03-27 21:02:00 +0800 CST  
【柒】花白。冰心玉质,不解假意情真
-------------------剑陵-----------------
时间:嘉平十六年 八月
地点:独孤山庄
人物:心月狐使。白曦 飘渺十四少。花十四枝
剧情:姓白,未名的……
----------------------------------------
心月狐使。白曦
仲月风和,秋意盎然,天高云薄,只溢满清风徐徐,绿荫翠郁,月桂飘香,清淡的,馨雅的,无虑的,似已知入了秋,到了尽头,临冬未至,是以生长的越加茂盛,满园沉香。
白曦漫步其间,一抹浅白,素洁无垢,她曳裙生香,穿林过径,乱了绿树成荫,秋桂新黄,与这景稍显格格不入,却淡的,纯的,让人又不觉突兀,仿如朝露仙子,蛾眉柳黛,山水温静,一双眼,明眸澄澈,可比桃花纷雨,含温却柔。
她行的极慢,独孤山庄的每一景都看得仔细,眉目淡扫,事事新奇,倒不是这独孤山庄有什么奇花奇景可比未名,只是因为,她迷路了。
却找不得正确的方向,日悬中移,她想,再过些时辰,应该会有人来寻吧,或是她该找个好人,询问一下归途。


飘渺十四少。花十四枝
仿若上好的翡翠雕了这片丛林,捣碎了赤金往下一洒,才铸就了这片景致,然任他金秋丹桂十里飘香,十四也无一丝兴致赏景,因为他的宝贝妹妹,飘渺城的掌上明珠,花楚岫至今没有回来。
十四欲去找宋六商议一二事,也未携婢子,锦靴踩着一地将黄不黄的落叶,步子也比平时快上两分,连带着绦子上系的玉佩,琳琅作响。
转过一条小径,十四却不由得步子一滞,为的是那林间漫步的女子,她如清晨未散的薄雾一般轻灵,有着远异于常人的清纯,眼眸中夹杂的那一抹懵懂,又恰似未晞的秋露。这样的女子在平时他若见了,定然要好好追求一番,便算现在记挂着小小花,他也免不了要驻足多看两眼。


心月狐使。白曦
飞鸟啼鸣,浮枝繁叶茂盛,停落一二雏燕,高而展歌,落叶飞旋,随声而落,还未黄,却已有秋之气息。同夏日闷热,截然不同。白曦暗喜,幸亏她才来洛阳两日,正避开炎夏最是烦闷的那几日,正值秋高气爽,风轻云淡。
她纤指抚落几片发顶的枝叶,取下一瓣银桂停落掌间,她轻了嗅了那清香,莞尔一笑,指尖几翻,又一连取了数瓣在掌间细玩,那悠然模样,哪有半分迷路的窘态,好不惬意。
身后忽然传来几声脚步轻响,白曦蓦然回首,满园枫桂,青翠幽幽尽头,少年凭手而立,花雾烟岚,临风玉树,潇然卓华,锦衣沉墨,银纹暗彩。
他卓立,目光此刻也正落在白曦眉眼间,白曦展颜,如救命稻草般快步行几步,白衣缥缈,如风似烟。
她虽对迷路之事毫不在意,然能脱困,她亦不会推拒,毕竟,未名那边久久不归,总是被师伯师叔,数落一番。
她缓缓停步少年身前,浅施一礼,温声轻软道:”这位少侠,抱歉,可否告知一下未名庭院所在?我刚入庄,不小心迷路了…“


飘渺十四少。花十四枝
十四瞧着她,轻云薄雾似地走近,秋风曳带,衣袂蹁跹,当真有几分九天嫡仙子的味道,她还未开口,十四便隐隐猜测,这样的女子,大抵是未名水土才养得出的。他尚在飘渺城时,和小小花谈论过来赴这英雄宴的诸家各派的女子,当属未名出尘脱俗,最不食人间烟火。偏偏未名一行来的女子不多,好说话一点的秦雁被陆温然抢了先,其余的要么因为宋六招了小小花不喜,要么连话都难搭上两句,尤其数那闻徵,高山冰雪堆砌成的,便算隔着一丈,也能触到周身寒气。而眼前这位,大概是上天为了弥补他不能阅遍天下名花之憾,特地遣来的,气质不输一份,性情看着却有云泥之别。
“我正要去寻宋六郎,姑娘不如同行?”
父母给得一副好皮囊,十四现下虽在心里品评着九洲美色,面上笑容却依旧温和沉稳,一点也不透他心事。
“在下飘渺花十四,请问姑娘如何称呼?”
十四放慢步子,在前头引路,心里已经转了千百个求取芳心的法子。


心月狐使。白曦
她眉间已漾出几分喜色,不再似那出尘仙子般虚无缥缈,触不可及,只同她碧玉之龄,少女心性使然。能有十四相助,她心中欣喜,她虽隐世独居,从不闻外事,虽不识花十四何人,但飘渺城花家,位列五大世家之一,她多少还是知道一些。既然熟悉,便更安心了许多,虽然,她便是不熟悉,有人可助,她也不会去防。
“太好啦,宋遗是我师叔,而且迷路的事告诉他,应该不会被骂。”
那一言后半句,她是极小声的,本是心中所想,却顺口道出,只是她语声本就软糯细语,这一来,声便更小了。她不知十四是否听到,便向她浅笑作礼,端得师门礼仪,盈眸清泉明澈,映了满园秋桂的景,两抹薄红悄然浮上,桂香浓郁。
“花少侠,有劳了,我姓白,白曦。”


飘渺十四少。花十四枝
真是个天真的小姑娘。状似无意间,十四目光已扫过她眉眼,将她笑意收入眼中,又在唇边溢出。越是天真的女子越是容易上当,虽不如征服那些涉世已深的女人令人激动,却又另有一番意思。
“放心,我不说。”
姓白?十四心中突然咯噔一下,小小花上次掉眼泪似乎就是因为一个姓白的?两道剑眉拧起,十四眸间喜色,已然有阴霾漫上。姓白的,和宋六亲近的,莫非是她?也难怪宋六会为她责备小小花,这天真无辜的模样,连他十四都差点被骗了。
宋遗居所已近,十四本想送她至此便告辞,现下却有了别的主意。从来只有他家小小花教训得别人,怎么能让个小丫头白白欺负去。看他不让这小白狐狸把小小花掉得眼泪千倍百倍地赔回来。
“白姑娘可有去洛阳别处走动过?”
十四停了脚步,稍侧了身子,柔声发问。


心月狐使。白曦
白曦生性温和,从不与人半分倨傲无礼,与人和顺,毫无城府。她见十四和颜悦色,人也好看,声音也很是温润动听,心生好感,笑着向他道一句谢谢,糯软的音色,含着未名山水间独有的隽秀舒逸,她并行着十四,金桂纷落如雨,白衣玄影,相映成双。
她不知二人已走至何处,她也不是不分四方,不辩四时,只是从入庄来,四处游览,从一开始,便未记位置。但她心思纯良,对眼前之人,对她有半分好意之人,她向来是相信的,他随着十四穿过长廊古道,水榭楼亭,眉眼间四望,全然是新奇之色。独孤山庄,瑰丽宏伟,同未名之色,又别有一番风致。
她忽听十四相邀,神色间一抹亮色,游览洛阳,似乎不错。
“真的?好啊。”
忽又转念一想,入庄时诸位师叔嘱咐,让她不要离开山庄,又心生难色,脸容神色,全然没了方才的兴趣盎然,她秀美轻蹩,复又低声:“可是师叔们那边,他们不让我离庄。”


飘渺十四少。花十四枝
小径转折,桂树枝丫交错,两人行走其间,风摇花落,拂了一身还满,染得衣袂尽香。走出小径,重见秋光,日辉洒在十四织金锦袍上,更衬得他华贵非凡。
“都来了洛阳,不去走走岂不可惜。”
十四折了一小枝桂花递与白曦,心间已在盘算着,要带她去哪条街哪片市集,吃哪家的东西,去不去听戏,去不去饮酒,又或是要备些什么戏码,来引得她上勾。
“你师叔们那边就不用担心了,坐我花府的马车出去,能有什么问题。宋六惯来好说话,我替你说一声,过会儿我差人,不,我亲自来接你。”
十四好言宽慰着,似是十分心疼佳人蹙眉,心下却冷笑着:欲擒故纵这种小把戏,还想骗他,就看看到底谁棋高一招,谁负得了谁吧。用多少心思来哄你,便是花多少力气来伤你。

结戏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6-03-27 21:05:00 +0800 CST  
演职员表
【壹】苍 梧——凌歌饰;叶 蔻——安泠歌饰
【贰】沈 安——沈醉饰;公冶朝歌——姬回雪饰
【叁】沈 醉——沈醉饰;晏 绛——姬回雪饰
【肆】温 容——季子殊饰;后 池——晨妍莞饰
【伍】谢 睿——沈醉饰;独孤九——姬回雪饰
【陸】宋 遗——沈醉饰;花十四枝——墨子隐饰
【柒】白 曦——水芜澜饰;花十四枝——墨子隐饰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6-03-27 21:06:00 +0800 CST  
落幕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6-03-27 21:08:00 +0800 CST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6-04-06 15:34:00 +0800 CST  

楼主:剑陵志

字数:23148

发表时间:2016-03-28 04:48: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7-05-01 08:27:06 +0800 CST

评论数:121条评论

帖子来源:百度贴吧  访问原帖

 

热门帖子

随机列表

大家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