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氐羌种姓文化及其与秦汉魏晋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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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简单小刀  发布于 2012-05-16 23:37:00 +0800 CST  
雷家骥

提要

氐、羌在五胡之乱时期曾先后建立过多个政权,现今氐族已消失於历史舞台,羌族存者不过十馀万人。作为中国中古政治上的活跃民族,历史文献与地下史料存留下来者皆不多,用以研究其在华建国统治已感窘困,至於了解其原有文化更见困难。然而,欲了解氐、羌之统治问题,却不得不先研究其原本面貌。从其种姓文化、原居地与迁徙地,及其与中国不同时期各阶段性的关系,始可知其较原始的状态,变迁的情况,与及汉化的趋向,斯然后可据以进一步探讨其建国与统治的种种问题。此为本文所由作的原因。


楼主 简单小刀  发布于 2012-05-16 23:37:00 +0800 CST  
壹、前言
《诗‧商颂‧殷武》云:「昔有成汤,自彼氐羌,莫敢不来享,莫敢不来王。」此下殷周文献,往往有氐羌连称之辞,是知氐、羌二族在上古应有一定的关系,而又皆与中国密切,较匈奴、东胡更为悠久;但是,他们汉化的脚步与程度,为何落后於匈奴和东胡?而且氐、羌入塞居中国内地亦远较匈奴和东胡为早,然而五胡政权为何却不是由他们率先建立?他们的种族文化究竟发展如何,与秦汉魏晋的关系进展如何?此种种问题,即是本文所欲探究的中心。

笔者曾经分就匈奴、羯胡、慕容鲜卑发表过一系列文章,(注一)主要是欲讨论他们汉化、起事与统治诸问题。笔者对氐、羌此类问题同样有兴趣,只是若不先解决上述疑惑,则显然难以探讨下去;若勉强为之,深度也不会大。因此,这裏欲以秦汉魏晋时期的氐羌为主体,一索其究竟。

有关中古氐羌的重要考古甚少,历史文献也不多,主要见於汉晋南北朝诸正史。大抵上,先秦视氐、羌为西戎,秦汉以降,则将氐族视为西南夷,羌族则划为西戎或西夷,因此《史记》及两《汉书》之〈西南夷传〉实为对氐的基本史料,而由於东汉「羌患」严重,故《后汉书‧西羌传》更作专篇以载述之。上述三正史诸列传,对氐、羌往往亦有散漫的记叙,魏、晋二史尤其为然。至於(曹)魏人鱼豢之《魏略‧西戎传》,被裴松之收入於《三国志》卷三○作注,对氐族有较完整记载,可补三史之不足,弥称珍贵。南北朝诸史中,《宋书》有〈氐胡列传〉,大抵为北《魏书》以下所本;后者另有宕昌羌、邓至羌等传,述两晋南北朝早期间事,大抵又为此下诸正史所本,只有《陈书》及《北齐书》对氐、羌全无所述。

氐、羌曾经分别建立过前、后二秦政权,但前秦苻坚对其国史曾有焚史之举,使史事十不留一。(注二)《史通‧古今正史》称秦亡后,有裴景仁等相继追修,今亦亡佚。(注三 )《晋书》二秦载记多据崔鸿《十六国春秋》而成,但叙氐、羌先世历史文化甚略,不足以考论中古氐羌。

氐族与羌族的主体已融入中国,现今仍存者不过十馀万人,与汉晋时声势不可同日而语。近人马长寿曾走赴其地调查研究,撰有《氐与羌》遗稿,洵为力作。不过其书接近通论性,未能解答笔者上述之疑惑,故本文仍有进行之必要。


楼主 简单小刀  发布于 2012-05-16 23:38:00 +0800 CST  
贰、氐羌的原住地与种姓
古代氐、羌被视为西戎族系,不论其种族血缘与中古氐、羌关系如何,要之后者在秦以降,分布於沿祁连山以东至陇山,从嘉陵江上游西向跨越岷江上游,以至青藏高原一带的高原山地地区。此地区位置就秦汉中国本部言,固属西部地区,所以汉人视之为西戎,西夷,亦可想而知。

上面所述位置只是粗略而分,其实氐、羌作为不同的两族,他们的分布地区亦有所不同。

先就氐族而言,《史记‧西南夷列传》云:「自駹以东北,君长以什数,白马最大,皆氐类也。」(注四)駹即冉駹,在今四川茂县地,两汉曾置汶山郡於此,但以汶江县或汶江道隶於蜀郡为常。(注五)此地区以东北皆为氐类,君长以什数也就是部落以什数,只是以白马氐最大而已。

白马氐因白马水而得名,《水经注‧漾水》条云:


白水西北出于临洮县西南西倾山,水色白浊,……白水又东南迳阴平道故城南,……即广汉之北部也,广汉属国都尉治,汉安帝永初三年分广汉蛮夷置,有白马水,出长松县西南白马溪。

《汉书‧地理志‧广汉郡》条,北部都尉治阴平道,即今甘肃省文县地,长松县则约在阴平道西南,是则白马氐居於此地之白马水流域,因水名而称其部落也。(注六)汉制有蛮夷之县则称为道,是则阴平道盖因有白马氐等居住而称之。

又秦及汉初,边郡都尉并主蛮夷,其后别创属国都尉制度,专主蛮夷。(注七)阴平道为广汉北部都尉治,北部都尉在东汉改为广汉属国,据《续汉书‧郡国五》,谓此属国领阴平道、甸氐道(今文县西)、刚氐道(今平武县东)三城,户三万七千一百一十,口二十万五千六百五十二。甸氐道在阴平道之西,刚氐道在阴平道之南,三道位於白水(白龙江)及涪水(涪江)上游之间,而皆为氐族所居之县,故置都尉主之。这三道位置在冉駹东北,应属於君长以什数的部落。

广汉北部都尉治阴平道,此道所居部落应为白马;但是白马氐是沿著白水流域分布的最大氐部,故溯水北上应仍有不少白马氐。西元前一二二年(元狩元年),汉武帝因张骞之言复通西南夷,至西元前一一一年(元鼎六年)因置牂柯、越嶲、沈黎、汶山、武都五郡,即《史记‧西南夷列传》所谓以「駹为汶山郡,广汉西白马为武都郡」是也。

按《后汉书‧西南夷列传‧冉駹夷》条,谓汶山郡「其山有六夷、七羌、九氐、各有部落」。汶山郡当在今成都与松潘之间,为江水(岷江)上游所经,由是知此地区为西夷、羌族和氐族的杂错居住地区。此地区东北广汉属国,是氐族核心区之一。广汉属国之东北即是武都郡,在西汉隶属益州,在东汉隶属凉州;郡地界岷山之东、南山(秦岭)之西,跨在白水和西汉水(嘉陵江)上游。《汉书‧地理志‧武都郡》云:


户五万一千三百七十六,口二十三万五千五百六十。县九:武都、上禄、故道、河池、平乐道、沮、嘉陵道、循成道、下辨道。
《续汉书‧郡国五‧武都郡》则称武都县为武都道,《三国志‧杨阜传》称沮县为沮道,是则九个县道之中,只有上禄与河池未有道之名。依诸史所记此郡地的民族活动看,大体皆为少数民族居住地,很可能即以氐族为主,尤其是白马氐,但是也不排除有其他氐或羌,例如应劭注《汉书‧武都郡》即称有「白马氐、羌」。羌族确有白马羌种落,疑亦因居住於武都郡白水流域而得名者,东汉此郡增有羌道一县,或与此有关。

在两汉西南夷系统中,指明是氐地的尚有蜀郡湔氐道,在今四川松潘县北岷江流域,湔山、湔水之名与之有关。(注八)

总之,从岷山南麓之蜀郡湔氐道起,东向经广汉属国,再东北向经武都郡,是秦岭以南的氐族核心区,他们的部落殆因地而命名,故有多少县道即可能有多少氐族部落(参 图一),是以君长以什数,而以白马最大。他们隶属汉朝为县道,很可能需要负担赋役的,(注九)所以西汉时这些郡县的户口数目也不少。

至於武都郡之北,为渭水上游陇右地区,这裏也有氐人,但是两汉史书并无专篇载之。首次在专篇中提及汧陇氐的是鱼豢,已是魏晋以后之事,裴松之於《三国志》卷三十注引鱼豢《魏略‧西戎传》云:


氐人有王,所从来久矣。自汉开益州,置武都郡,排其种人,分窜山谷间,或在福禄,或在汧陇左右。其种非一,……其自相号曰「盍稚」。
鱼豢於此传中自称颇有「传闻」、「汜览」的成份,故引起笔者有三个怀疑:(一)汉开武都后是否有排其种人的政策?(二)汧陇之氐是否来自武都? (三)氐族居住地理条件与其民族称号之关系究竟如何?

关於第一个问题,由於汶山、武都等开郡,是此地君长震恐於汉武帝平定南越及西夷的兵威,自动「请臣置吏」而开置的,故《史》、《汉》的〈西南夷〉及〈司马相如传〉皆无「排其种人」的纪录。西汉於昭帝元凤元年(西元前八○年)曾因武都氐人反,而诏马适建等将率徒刑之士往击之,此后亦无闻。(注一○)不过,《后汉书‧西南夷‧白马氐》则明载武帝开武都郡,「土地险阻,……数为边寇,郡县讨之,则依固自守」。武都郡为边郡,广汉郡更置北部都尉,王莽甚至更改其名为「摧虏」,可见此地区在西汉的确常有战争,氐人分窜山谷,据险阻,依固自守的可能性极大。在这种情况下,促使「排其种人」,民族移动的确也有其事。例如《后汉书》同传载西元前一○八年(元封三年),武都郡河池氐起事失败,汉武帝将之「分徙酒泉郡」。酒泉郡据《汉书‧地理志》治禄福,《续汉书‧郡国志》作福禄,今甘肃嘉峪关市,鱼豢所谓「或在福禄」者是也,亦即向西北迁至河西走廊。马长寿据《艺文类聚》卷八二引《秦记》谓「苻洪之先居武都」,又《晋书 ‧吕光载记》推论后凉吕氏原籍是仇池氐,(注一一)仇池属武都郡,可证氐族在汉或曾有北迁至汧陇之事实。


楼主 简单小刀  发布于 2012-05-16 23:38:00 +0800 CST  
但是,这并不表示汧陇氐全部来自河池。陇指陇山陇坻,汧山在陇坻东南,汧水出其南麓,汉陇县、汧县即分在陇坻之西、东,鱼豢所谓「汧陇左右」是也。北《魏书‧氐》云:


氐者,西夷之别种,号曰白马。……秦汉以来,世居岐陇以南,汉川以西,自立豪帅。汉武帝……以其地为武都郡。自汧渭抵巴蜀,种类实繁。
《北周书》、《北史》大抵同此,可见汧陇以至巴蜀,皆为氐人的居地。按《汉书‧地理志‧陇西郡》条,谓此郡秦置,其中有一县曰氐道县。此县注云:「养水(漾)所出,至武都为汉。」是则与武都白马氐同一水流,可见汧陇以南,自秦汉即为氐地。诸史载河池氐杨氏原出略阳清水,秦汉以来世居陇右为豪族,可证陇右原本就有氐族居住;其中苻氏、吕氏曾向北迁徙,而杨氏则由清水向南迁徙至河池也。《晋书‧地理上‧秦州略阳郡》条,谓此郡下辖临渭(今天水县东北),平襄(今通渭县西北),略阳(今张家川西)和清水(今清水县西北)四县,杨氏原居清水,苻氐由武都迁至临渭,吕氏自称出於略阳,可见五胡之中,氐人所建政权之统治者竟然大多出於此郡。请参〈图一〉。

《魏略》后文又谓氐族「盖乃昔所谓西戎在于街、冀、豲道者也」。两汉陇西有氐道县,而街、冀、豲等县则属天水郡,(注一二)是则北自陇坻(约35°N),南至冉駹(约 32°N),东自汧山(约106.5°E),西至豲道(约105°E)之间,皆为秦汉氐族原居地,而周边间或与夷、羌错居。魏晋将陇西、南安、天水、略阳、武都、阴平六郡置为秦州,即以氐族分布区为主。106°E北自清水县起,经临渭县,以至河池县,即由陇坻至河池,大约即是氐人居住的轴心线,在此线上氐族政治人物辈出。请参〈图一〉。

鱼豢《魏略》说氐族「其种非一,……或号青氐,或号白氐,或号蚺氐,此盖虫之类而处中国,人即其服色而名之也。其自相号曰盍稚」。

按氐、羌为汉藏语系民族,与蒙古草原阿尔泰语系的北狄不同。氐族自号「盍稚」,不知何义。鱼豢称他们为「虫之类」,恐有贬意;而当时中国人以其服色分称之,是辨别其种落的分号。不过,自《史记》以来即谓氐类「君长以什数,白马最大」,是则氐人有不同种落不必赘辩,只是以服色称之,则仅见於《魏略》,秦汉时人称呼氐人种落,大都是以地名作称呼的,如白马氐,故(道)氐、甸氐、湔氐、略阳氐、河池氐、武都氐等。

氐之为义,近人一般同意许慎《说文》之说法,即「秦谓陵阪曰阺」,也就是指生活在陇坻(陇山、陇坻),及与之相近而地理构造类似的地区,今陇山以南,岷山以东,接秦岭山地的甘、川、陕交界,地形即是如此。(注一三)所以氐是秦汉人的称呼,意指居住於陵坻的山地民族。《三国志‧徐晃传》载汉未曹操「别遣晃讨攻椟、仇夷诸山氐,皆降之」。所谓山氐,殆正指山民而言。

羌族显然与氐有所不同,《说文》释羌是「西戎牧羊人」。《太平御览》卷七九四引应劭《风俗通》,谓「羌本西戎卑贱者,主牧羊,故羌字从羊、人,因以为号」。这代表了汉人对羌族命名的看法,近人对此多无异议。(注一四)由汉人对氐、羌称呼意义之不同,显示了汉人认识此二族有生活文化的不同,容下节讨论。要之,所谓「羌患」是两汉内政及国防上的重要问题,《后汉书》即有〈西羌传〉以专述之,故东汉人对之认识也较深,是以许慎和应劭之说实具有权威性,不同於氐族的命名,因近人间接推论而知之。

羌族是东汉安全的严重问题,而以河湟羌为最,所以古今研究汉晋羌族的焦点皆集中於河湟羌,甚至以此为羌族的核心区。关於这种看法,笔者认为尚有商榷的馀地。根据《后汉书‧西羌传》述羌之初始云:


西羌之本,出自三苗,姜姓之别也。其国近南岳。及舜流四凶,徒之三危,河关之西南羌地是也。滨於赐支,至乎河首,鶡a千里,……南接蜀、汉徼外蛮夷,西北接鄯善、车师诸国。


楼主 简单小刀  发布于 2012-05-16 23:38:00 +0800 CST  

按羌族之本及被流是否如此姑不论,章注谓「三危山在今(指唐初)沙州敦煌县东南」。按《汉书‧地理八下‧敦煌郡》条谓有「氐置水出南羌中,东北入泽」。氐置水当即今党河,从祁连山南麓青海省界发源,西北流经敦煌县,至玉门关东北流入湖泽中。祁连山汉人称为南山,《汉书‧西域传‧大月氏国》云:「大月氏……本居敦煌、祁连间,至冒顿单于攻破月氏,……乃远去,过大宛。……其馀小众不能去者,保南山羌,号小月氐」。又《史记 ‧大宛列传》载张骞使西域不得要领,「还,并南山,欲从羌中归,复为匈奴所得」。是则秦、汉之间,敦煌、祁连一带有羌族居住,被视作南山羌或南羌。敦煌西南行即出阳关,沿今阿尔金山西行南道诸国,所至首国就是婼羌,婼羌西行之次国就是鄯善。现今青海省西北有当金山口北出甘肃敦煌,其东属祁连山脉,其西属阿尔金山山脉,称为祁连山-阿尔金山山地,也就是在此山地区域之青、甘、新交界地带,秦汉以来一直为羌族地区。(注一五)祁连山是西北-东南走向之山脉,为河西走廊与青海高原之界山,《后汉书‧ 西羌传》说:


冒顿兵强,破东胡,走月氏,威震百蛮,臣服诸羌。……及武帝……北却匈奴,西逐诸羌,及度河、湟,筑令居塞,初开河西,列置四郡,通道玉门,隔绝羌、胡,使南北不得交关。
是则武帝以前,沿著阿尔金山、祁连山山脉至今兰州一带,皆为羌分布区,应无可疑。这一区带的诸羌曾经臣属於匈奴,故武帝乃实行通西域、开四郡,以「隔绝羌、胡」的政策,情况甚明。

上述区带以南即是青海高原,由河首(黄河发源地)向东至赐支河曲,再东至今甘肃大夏河之西的河关,绵地千里之地,范晔指出亦是羌族分布地,所谓「河关之西南羌地是也」。(注一六)由此可以判断,祁连山以南几乎整个青海高原,应皆为羌族居住地。他们西北抵天山南道与鄯善相接,东南至康定(川西)高原,与西南夷相接,正东与氐地相接。〈西羌传〉记载广汉、蜀郡徼外种羌如白马种、大牂夷种等在东汉来附者,前后有五十馀万人以上,种落不明者尚不算在内。降至隋朝,《隋书‧西域‧党项列传》仍称党项羌「东接临洮、西平,西拒叶护,南北数千里,处山谷间,每姓别为部落」;同卷〈附国列传〉亦称党项南方,蜀郡西北,「连山绵数千里,……往往有羌,并在深山穷谷」。这一广大地区,〈西羌传〉多有其活动记载,只是河湟羌与汉郡相接,长期战争,故汉人认识较深和记载较多而已。

与东汉周旋相始终的河湟羌,主要以爰剑种族系集团为主体,他们是继秦朝经略西戎后,接大荔和义渠而兴起者,〈西羌传〉云:


秦穆公(约三十七年,西元前六二三年)得戎人由余,遂霸西戎,开地千里。……至周贞王八年,(前四六一年)秦厉公灭大荔,取其地。赵亦灭代戎,即北戎也。韩、魏复共稍并伊、洛、阴戎,灭之。其遗脱者皆逃走,西逾汧陇。自是中国无戎寇,唯馀义渠种焉。…… 至王赧四十三年(前三二六年),宣太后诱杀义渠王於甘泉宫,因起兵灭之,始置陇西、北地、上郡焉。……羌无弋爰剑者,秦厉公时为秦所拘执,以为奴隶,不知爰剑何戎之别也。后得亡归,而秦人追急,藏於岩穴中得免。……既出,又与劓女遇於野,遂成夫妇,……遂俱亡入三河间。诸羌见爰剑被焚不死,……遂见敬信,庐落种人依之者日益众。羌人谓奴为无弋,以爰剑尝为奴隶,故因名之,其后世世为豪。
同传称「泾北有义渠之戎,洛川有大荔戎」,诸戎逃向汧陇,是与秦厉公等征服政策有关,爰剑只是其中之一。戎与羌究竟关系如何,暂不论之,要之爰剑原来并非河湟羌种,他是辗转逃入三河间,集结此地羌人种落而自成酋豪者。是则爰剑逃来之前,三河间早已有羌人种落。

〈西羌传〉述爰剑亡入「三河间」,此即已逾汧陇;复述其在「河湟间」得羌人敬信,则是三河间与河湟间应该指同一地区。章注云:「《续汉书》曰:『遂俱亡入河湟间。』今此言三河,即黄河、赐支河、湟河也。」黄河当指今甘肃临夏县-当时河关附近-以东的黄河河段;赐支河则其西段,即经河关而西流入青海省,辗转回曲以至於河首的河段,秦汉称回曲河段为赐支河曲,河源为赐支河首者是也。湟河即湟水,发源於青海湖东部,流入金城郡而汇於黄河。秦长城的西端,起自临洮(今甘肃岷县),沿洮水至狄道(甘肃临洮);又自洮、黄交界北段至今甘肃靖远附近亦筑一段,使西汉陇西、天水、安定三郡在其东受到屏障,正是为了防范《史记‧大宛列传》所称「匈奴右方居盐泽以东,至陇西长城,南接羌,鬲汉道焉」的胡与羌也。三河间也正是《后汉书‧西羌传》与东汉名将〈皇甫张段列传〉中所载汉、羌战事频繁的地方。



楼主 简单小刀  发布于 2012-05-16 23:39:00 +0800 CST  
秦汉不断西进,爰剑族类则不断西迁及南迁,於是其种落渐渐遍布於青康藏高原,原来不为汉人所知的发羌、宕昌羌、邓至羌、白兰羌,乃至征服氐羌地的鲜卑吐谷浑等,遂於魏晋以后陆续为华人所知。〈西羌传〉对爰剑种落集团在秦汉的发展叙述颇详,今略节其大要以见梗概:


秦献公初立,(西元前三八四年)欲复穆公迹,兵临渭首,灭狄豲戎。(爰剑曾孙)忍季父昂,畏秦之威,将其种人附落而南,出赐支河曲数千里,与众羌绝远,不复交通。其后子孙分别各自为种,任随所之。或为氂牛种,越巂羌是也;或为白马种,广汉羌是也;或为参狼种,武都羌是也。忍及弟舞独留湟中,并多娶妻妇。忍生九子为九种,舞生十七子为十七种,羌之兴盛,从此起矣。
这是在始皇统一以前之发展,他们已发展至蜀汉西夷之地,与夷、氐相错了,广汉之地原有白马氐,亦有白马羌,由此可见不应混为一族。(注一七)同传之末,范晔更总结两汉以来爰剑后裔的发展,说其子孙支分凡百五十种,或在赐支河首,或在蜀、汉徼北,大概已由黄河、湟水之地,广泛分布於青康藏高原了,他们的居住地比氐族大了若干倍。是则若说爰剑种落的核心区在河湟可,至於说「诸羌」以河湟为核心区则尚待商榷者,以此也。请参〈图二〉。


参、氐、羌的部落文化
秦汉以来,氐族居住於自汧陇抵巴蜀的陇南山地,地理位置接近汉之三辅政经文化核心区,而羌族分布於其西的陇西、甘南以至青康高原广大地区,故二者接触及吸收汉文化的便利性与过程甚不相同。

冉駹在西元前一世纪早期被汉武帝开为汶山郡,「其山有六夷、七羌、九氐,各有部落」,由此愈向东北则愈进入氐族的核心区,即司马迁所说「君长以什数,白马最大」之地。君长什数应即是部落什数,前面提及「其种非一」、「种类实繁」、「排其种人」诸文,显示魏晋以后,华人对其部落以血缘为基础的形态略有认识,以其服色而称其为青氐、白氐等,仅是方便辨别而已。他们可能以氏族血缘为纽带而形成部落,这种情况殆与羌族被称为种羌、种落的情况相似;只是氐族居地很早即被汉人开置为郡县,故被汉人依其居地地名而称呼之,所谓湔氐、甸氐、故氐、清水氐、白马氐等是也。至於羌族则血缘纽带更清楚,而且开置较晚,甚至许多地方迄两汉犹未开置,故常被称为某种,如前述越巂羌称为氂牛种,广汉羌称为白马种,武都羌称为参狼种,单单爰剑族系即分化有一百五十种者是也。

有关氐人的部落文化,最早涉及的是《史记》,司马迁曾经奉使西征巴蜀以南,但似乎未曾与氐族有过接触,故只略谓冉駹东北有君长什数,白马最大,而又於〈货殖列传〉中概略叙述「天水、陇西、北地、上郡与关中同俗」。这句话的内涵可能有二:一是此四郡汉人与关中汉人的风俗相同;二是天水、陇西的氐人可能因已汉化,故如同当地汉人般,风俗同於关中。后来《汉书‧地理八‧秦地》条,则较清楚说:「天水、陇西,山多林木,民以板为室屋。……武都地杂氐羌,……而武都近天水,俗颇似焉。」

据考自先秦至南北朝,此地氐人皆是板屋而居的。(注一八)然而《汉书》所称之「民」,极可能包括汉人的编户齐民,是则陇南山地的氐、汉,皆是因山所出,木板筑居,居住形式大抵相同。假若天水、陇西俗同关中,而武都与天水又俗颇相似,则当地氐、汉文化殆已有融合接触的迹象。


楼主 简单小刀  发布于 2012-05-16 23:39:00 +0800 CST  
陇南山地海拔二千至四千公尺,山高谷深,峰锐坡陡,《魏略》所谓「排其种人,分窜山谷间」;《后汉书‧西南夷‧白马氐》称其「土地险阻,有麻田,出名马、牛、羊、漆、蜜。氐人勇戆抵冒,贪货死利」。可以略窥氐人谷地田畜的形态和民族性格。这是他们对汉朝可以「依固自守」,魏晋以降可以长期建立仇池国的原因与条件。虽然他们因地形而能自保,但是其地已为汉朝郡县,又与羌族杂错而居,故文化上不免分受汉、羌双重影响。《魏略‧西戎传》云:
其俗,语不与中国同,及羌、杂胡同。各自有姓,姓如中国之姓矣。其衣服尚青绛,俗能织布,善田种,畜养猪牛马驴骡。其妇人嫁时著人衽露,其缘饰之制有似羌,衽露有似中国袍。皆编发。多知中国语,由与中国错居故也;其自还种落间,则自氐语。其嫁娶有似羌。
这是中古记载氐族种落文化最详细的一段文字。据此以知氐人种族与羌不同,他们虽无文字发明的纪录,却有自己的语言,(注一九)发式和服色,以及山谷耕织畜牧的形式。板屋、耕织及畜养猪骡等,显示他们的文化颇高,不像被发的羌族般游牧。其妇女的服装分受汉、羌影响,尤以嫁娶与羌相似,但是与汉人相处则多知中国语,还种落始讲氐语。

前引《后汉书‧西南夷‧冉駹夷》条,说蜀北汶山郡「其山有六夷、七羌、九氐;各有部落」,接著云「夷人冬则避寒,入蜀为佣;夏则违暑,反其聚邑」。此地夷、羌、氐杂错,值得注意者有二:第一,夷人在冬寒时节因高山山地耕畜不易,故入蜀为佣,氐人可能也是如此的,《史记‧货殖列传》记载卓氏及程郑,在汶山一带,贾滇蜀椎髻之民鼓铸,富拟人君,即可能包括了夷氐之人在内。所以《魏略》才有「其自还种落,则自氐语」之说。这种生活方式,殆是自汉以来,氐人接触汉文化及汉化的契机。经长期接触影响,始有《魏略》所述的汉化情况出现;降至南朝时代,则更如《南史》所言,「言语与中国同,……地植九谷,婚姻备六礼,知书疏,种桑麻,出紬绢布漆蜡椒等」了。(注二○)

其次,氐人在山谷间板屋耕畜,应是定著性的,可能也是「聚邑」而居。殆撰於东晋间的《三秦记》,记述仇池氐於仇池「山上立宫室,囷仓,皆为板屋」,(注二一)《南齐书‧ 氐传》称於山「上平地立宫室、果园、仓库,无贵贱皆为板屋土墙」,正是定著农耕、聚邑而居的表现。后来北魏征服其地,建州郡,置官吏,「风化大行,远近款附,如内地焉」,(注二二)显示此时氐族在上述基础上已汉化如同内地。

大约氐族从汉朝以来,由於开置郡县,地近内郡,与汉族接触,故其文化已不能保存纯粹,渐渐由分受汉、羌双重影响,转变成大受汉文化影响,经数百年发展,竟至全盘汉化,终於消失於隋唐时代。

上古及中古虽然常将氐、羌连称,但是两族的部落文化显然有很大差异,《后汉书‧西羌传》云:


所居无常,依随水草,地少五谷,以产牧为业。其俗氏族无定,或以父名母姓为种号,十二世以后相与婚姻,父没则妻后母,兄亡则纳故国无鳏寡,种类繁炽。……堪耐寒苦,……性坚刚勇猛……。
此段记载主要指河关之西南羌地的概况。此地区主要为高山山地及高原山地地区,一般海拔高度在二千五百公尺至四千五百公尺之间,山峰常年积雪,无霜期短,降雨量小,因而地少五谷,而以游牧为业,养成羌人堪耐寒苦的性格。

这地区自然条件虽然如此,但也并非就表示羌人全无农业,在地势较低的山谷和盆地,往往也有农耕作业。羌族最早的农业纪录殆以无弋爰剑为首,他在西元前五世纪中叶曾为秦人所执,以为奴隶,可能是农奴,故逃至三河间,被「诸羌」推以为豪。前引〈西羌传〉谓「河湟间少五谷,多禽兽,以射猎为事,爰剑教之田畜,遂见敬信,庐落种人依之者日益众,羌人谓奴为无弋,以爰剑尝为奴隶,故因名之。甚后世世为豪」。爰剑被人称为无弋,也就应是农奴的意思,河湟诸羌原为山地狩猎民族,因爰剑教以田畜,乃开始从事田作与畜牧,遂迳以「无弋」称呼此从事新兴产业的新部落。可证此时以降,黄河、湟水两谷地以「无弋」为核心的羌人,已发展至有农业与畜牧业了。

笔者无意说爰剑以后诸羌已普遍农业化了,根据南北朝宕昌、邓至与党项诸羌的记载,这些在武都、阴平以西,至赐支河首之间,现今青康高原区域的种羌,大体上仍过著游牧生活,而无农业之纪录。由於羌族分布远较氐族为广,高原与山地等自然环境和条件亦颇有差异,故川西、藏东、河首之间一带种羌,殆一直保持其畜牧的生活。只有以无弋为核心的种落集团,始进入了田畜的文化,并且随著其种落的繁衍分布,由河湟谷地向西发展至青海高原北部的青海湖及柴达木盆地,(注二三)再过去的婼羌就「随畜遂水草,不田作」了。



楼主 简单小刀  发布于 2012-05-16 23:40:00 +0800 CST  
氐族「嫁娶有似羌」,种羌是以较原始的氏族血缘为纽带,行烝报婚的,只有吐谷浑所属贫穷地区见有抢婚方式。(注二四)种羌「氏族无定,或以父名母姓为种号」,此则与氐「各自有姓,姓如中国之姓」的制度不同。无弋集团以优势生产方式结合羌人,较其他诸羌富裕当可想而知,因而其子孙乃有财力实行多妻制,致使种落繁衍成一百五十种之多。正因爰剑集团有生产与婚姻的优势,所以其子孙种落经常有抗汉的能力,例如〈西羌传〉记载在东汉章、和时代(西元一世纪八、九十年代)爰剑裔落迷唐,与汉争峙於於黄河大、小榆谷(约今青海贵德县附近)之间,最后麦作被收,牛马羊被虏,撤至赐支河首,依发羌而居。此地暂无羌寇,据隃麋相曹凤上言云:


自建武以来,其犯法者常从烧当种起,所以然者,以其居大、小榆谷,土地肥美,又近塞内,诸种易以非,难以攻伐。南得锺存以广其众,北阻大河因以为固,又有西海(青海湖)鱼盐之利,缘山滨水,以广田畜,故能强大,常雄诸种,恃其权勇,招诱羌、胡。
按爰剑十三世孙之一为烧当,因强大而以为种号,迷唐即其裔种(爰剑十九世孙)之一。〈西羌传〉末谓锺存种也是爰剑一百五十种之一,胜兵十馀万。是则迷唐种落居大、小榆谷以至西海之地,以其田畜优势生产力雄视诸种,并结集以抗汉。迷唐既撤至河首,曹凤乃上言请於其地广设屯田,后至「列屯夹河,合三十四部」。窃疑此三十四部屯田,殆皆因循迷唐原来田畜之基础,而非新开垦者。

若以青海湖为中心,其东姑称为湖东区,即河湟山地与谷地,诸羌以种麦(大、小麦不详)为主,畜养马牛羊驴骡;其西为湖西区,在晋时为吐谷浑所征服,以种大麦、粟、豆、芜菁为主,见有牛马驼等畜;其南为湖南区,即川西、藏东高原,后为宕昌、邓至诸羌地,畜有犛牛、牛、羊、猪等,(注二五)显示区域地理条件影响了诸羌的生产方式,使之产生区域性差异。此地自古多禽兽,可能射猎始是其共同传统的生活方式。

氐人「善田种」,汉魏时陇南山地的氐人有谷、麦的耕作收成,而与氐族接壤交错的陇右种羌,似乎也已经种谷了。(注二六)当时谷不是泛指包括麦的五谷简称,《后汉书‧西南夷‧冉駹夷》即称汶山郡「土地刚卤,不生谷、粟、麻、菽,唯以麦为资」,而〈邛都夷〉则称「其土地平原有稻田」。表示秦岭,陇南一线氐人所居山地,当时应是稻、麦耕作的交错线区,或许部分种羌与氐族移居杂错,也或许守塞屯田(详后),而开始了稻谷的耕作。

爰剑以优势生产方式结集诸羌的庐落种人。诸羌以氏族血缘为纽带而称为种羌,则种人自是种落之人,不必赘解;只是庐落一词〈西羌传〉常见,其真正内涵则不明,尚待进一解。

按〈西羌传〉开始即谓羌人云:


不立君臣,无相长一,强则分种为酋豪,弱则为人附落,更相抄暴,以力为雄。杀人偿死,无它禁令。其兵长在山谷,短於平地,不能持久,而果於触突,以战死为吉利,病终为不祥。
传末又云:


自爰剑后,子孙支分凡百五十种;其九种在赐支河首以西,及蜀、汉徼北,前史不载口数;唯参狼在武都,胜兵数千。其五十二种衰少,不能自立,分散为附落,或绝灭无后,或引而远去。其八十九种,唯锺最强,胜兵十馀万;其馀大者万馀人,小者数千人,更相钞盗,盛衰无常,无虑顺帝时胜兵合可二十万。
以后-史料爰剑种落集团情况,可以印证前-史料所论诸羌的普遍情况。大体诸羌以氏族血缘为纽带,且种姓不断分化,始终未发展至区域性联盟,乃至统一国家的阶段。

爰剑种落集团是湖东区河湟羌的主流,小月氏退保南山羌,逐渐通婚羌化「亦以父名母姓为种,其大种有七,胜兵合九千馀人,分在湟中及令居,又数百户在张掖」,显示羌化后其种落社会亦与河湟羌相同。(注二七)至於初时仅拥有青海湖东南甘松之地的吐谷浑,二传其子吐延,为昂城羌酋姜聪所刺,遗嘱部落「速去保白兰,地既险远,又土俗懦弱,易控制」,表示湖西区诸羌也是因种落分化而力弱。(注二八)南北朝时代宕昌、邓至等湖南区种羌,史称风俗相同,宕昌羌由中华至西域数千里,「姓别自为部落,酋帅皆有地分,不相统摄,宕昌即其一也」;(注二九)党项羌地亦数千里,「处山谷间,每姓别为部落,大者五千馀骑,小者千馀骑」;其南接的附国更往往有羌,「并在深山穷谷,无大君长, ……或役属吐谷浑,或附附国」。(注三○)可见自先秦至隋,约凡一千年间,诸羌的社会种落、政治组织,实无多大演进。


楼主 简单小刀  发布于 2012-05-16 23:41:00 +0800 CST  
地理条件影响诸羌政治组织、种落分化及社会生活如此之大,是值得注意的。氐族亦居住於高山山地,但是他们分布区域小,又分布於许多河流台地谷地,乃至成徽盆地之间,农业发展较优,生活上族群未见有摩擦,社会上种姓较少分化,这是二者不同之处。



楼主 简单小刀  发布于 2012-05-16 23:41:00 +0800 CST  
肆、秦汉与氐族的政治关系
中国与氐羌的关系历秦汉、魏晋、五胡三个阶段,逐渐加强加深,以至由边裔关系发展为中原内部关系。这裏主要论其第一阶段的关系。就秦汉阶段而言,朝廷与氐族关系大体是和平的,与羌族关系则是紧张的和战争的。

氐族分布地区不大,种姓较寡而人口较少,在国家安全上不致构成中国的威胁;而且秦汉长城西段即已将陇南山地划入内郡地,至汉武帝时又从巴蜀北上,将武都、广汉建为郡县,遂使氐地完全变为中国郡县,氐族在性质上成为少民。氐族与中国的关系既然如此,所以上述其人民有编户纳赋的迹象,有进入平地为汉人作佣工,乃至有因接触而汉化的发展。



楼主 简单小刀  发布于 2012-05-16 23:43:00 +0800 CST  
不过,就种落社会的传统结构而言,氐族维持时间相当长久,两汉政府乃针对此结构,而与之发展政治关系。大体汉武帝自西元前二世纪三十年代开通西南夷以来,即承认以什数氐类君长(酋豪)的政治地位。根据《史记‧西南夷列传》所载,武帝时所承认的氐类君长,政治地位似乎并不高,故谓「西南夷君长以百数,独夜郎、滇受王印」而已。

按东汉殆仍西汉政策,对西南夷羌酋豪封以邑君邑长为常,如《后汉书‧ 西羌传》载云:




楼主 简单小刀  发布于 2012-05-16 23:43:00 +0800 CST  
建武十三年(西元三一年),广汉塞外白马羌豪楼登等率种人五千户内属,光武封楼登为「归义君长」。至和帝永元六年(西元九四年),蜀郡徼外大牂夷种羌豪造头等率种人五十馀万口内属,拜造头为「邑君长」,赐印绶。
又如同书〈西南夷‧莋都夷〉亦云:





楼主 简单小刀  发布于 2012-05-16 23:46:00 +0800 CST  




楼主 简单小刀  发布于 2012-05-16 23:51:00 +0800 CST  
按鱼豢所称建安中的百顷氐王千万,据《宋书‧氐胡列传》云:


略阳清水氐杨氏,秦汉以来,世居陇右,为豪族。汉献帝建安中,有杨腾者,为部落大帅。腾子驹,…始徙仇池。…驹后有名千万者,魏拜为百顷氐王。千万子孙名飞龙,渐强盛,晋武假征西将军,还居略阳。
是则杨氏自秦汉世居略阳郡清水县,为氐人某种落的豪族,降至建安时始成为大豪。稍后杨驹方徙居至武都郡之仇池,驹后杨千万始为魏封拜为百顷氐王。情况甚明,南北朝诸史大抵本之。另据《三国志‧武帝纪》建安十八年(西元二一三年)十一月条:「马超在汉阳,复因羌、胡为害,氐王千万叛应超,屯兴国。」此年稍前,曹操自立为公,建置府朝,时在交替之间,说杨千万为汉封可,说为魏封似乎也可。盖是月杨千万以百顷氐王身份,率部落由武都仇池百顷山根据地,北移至汉阳郡之兴国,响应马超反曹也。

建安(西元一九六-二二○年)间,据《三国志》尚见有武都河池之氐王窦茂,其正式名号殆为「兴和氐王」。(注四一)其后进入三国,「武都氐王」苻健统有「氐民四百馀户」,蜀汉后主建兴十四年(二三六年)请降,最后发展成苻健只身来降,部民却由其弟带领降魏。(注四二)五胡乱华之后,由於吐谷浑王氐羌地,故《南齐书‧河南列传》更称之为「氐王」了,则此氐王与汉魏间者又不同。

由此可推《后汉书‧马援列传》、《魏略‧西戎传》所述,似乎两汉以来氐类即有侯、王之封拜,殆未能确定。要之,汉魏之间,因战争需要,战略因素,氐类始见有王号,而且连小部落之小豪如苻健,也有王号之例,是则万落大豪就不必赘了。

上述已知诸氐王,阿贵在汉阳郡之兴国,杨千万在武都郡之武都县(仇池在武都县),窦茂在同郡之河池县,而苻健则在同郡不详何县道,《魏略》所谓「今虽都统於郡国,然自有王侯在其虚落间」,可证汉魏晋之间,氐类王侯为所在郡国统领,已完全纳入属国体系。此种政治关系,殆自西汉已如此,只是单就氐类而言,西汉时但有君长而无王侯而已。(注四三)

氐族居地自两汉已置为郡国,故其部落即使有国之名,如《后汉书‧西南夷》所称的「白马国」,也不过是汉朝的属国罢了,大体广汉属国即是统领此等部落形式的国落机关。氐人在西汉颇有抗争,东汉则较少,揆其性质,可以视作汉朝统治下的少数民族问题,充其量也只是统一政府下的种族矛盾与冲突而已;至於羌族,则显然并不尽然。



楼主 简单小刀  发布于 2012-05-16 23:51:00 +0800 CST  
伍、秦汉与羌族的政治关系
前论西元前四世纪八十年代秦献公西进以后,爰剑之孙昂畏其威而西迁赐支河曲,其种落以后分衍成越巂羌的氂牛种、广汉羌的白马种、武都羌的参狼种等,这是蜀、汉徼外之羌种,约至东汉以后始与中国发生密切的关系。留在河湟的爰剑曾孙忍和舞,忍生九子为九种,舞生十七子为十七种,合二十六种之多。其后分衍更多,〈西羌传〉所录二、三十种之中,基本上以此种系集团为主。(注四四)

秦始皇在西元前二二一年统一中国,汉高祖於前二○二年继兴,其时羌族与中国实为外国关系,而与秦汉及匈奴之盛衰息息相关。〈西羌传〉云:


秦始皇时,务并六国,以诸侯为事,兵不西行,故种人得以繁息。秦既兼天下,使蒙恬将兵略地,西逐诸戎,北却众狄,筑长城以界之,众羌不复南度。至於汉兴,匈奴冒顿兵强,破东胡,走月氏,威震百蛮,臣服诸羌。
显示种羌因始皇东进蚕食诸侯之政策实行,是其得以更繁息的原因。及至中国统一后,虽颇西进,但至河、洮一线,取得天然国防以筑长城而止,不再进逼。此下即是匈奴崛起,臣服诸羌的时代。西元前二○○年平城之役以后,汉、匈和亲,此后如文帝国书重申和约所示「长城以北引弓之国受令单于,长城以内冠带之室朕亦制之」。其南、北分治和亲共存的局面,维持至前一三三年马邑事变而止。(注四五)

在此百年期间,因诸羌臣属於匈奴,故东亚只有秦汉与匈奴的国际关系,而无秦汉与诸羌的国际关系。至汉景帝(前一五六-前一四一年)时,匈奴颇侵汉。留居河湟的研种-忍子研的种落,请求入守陇西塞,汉徙之於狄道、安故、临洮、氐道、羌道等县,也就是沿洮水长城以至於陇西郡和武都郡之间。这是种羌内附东徙守塞的最早纪录。诸羌既臣於匈奴,而文帝曾与匈奴有「匈奴无入塞,汉无出塞」的协定,是则研种的入守必然导致汉、匈关系的紧张。(注四六)自负其能而常与匈奴合战的陇西名将李广,在陇西太守任内,曾因羌反,而诱杀降者八百馀人,(注四七)开创了两汉将帅守宰诱杀降羌的恶例,成为此后羌患的重要原因之一。种羌畏惧匈奴,又不能信任汉朝,遂伏下此后依违於两大,或独自为求生存奋斗的情势。

马邑事变为汉、匈关系的转捩点,自后汉朝采取主动的开塞攻击战略,於西元前一二一年取得匈奴休屠王、浑邪王领地,置五属国。两年后霍去病封狼居胥、禅姑衍,匈奴自是北徙,种羌渐渐脱离其势力。於是,汉朝在前一一五年通西域,置酒泉、武威二郡,又在前一一一年分二郡置张掖、敦煌二郡,此即河西四郡,实施「隔绝羌、胡,使南北不得交关」的政策。

本文宽河西四郡原为休屠、浑邪二王地,故汉朝攻击匈奴,也就如〈西羌传〉所言,同时进行了「西逐诸羌」,影响了种羌的生存空间,引起羌、匈联合反攻,及汉朝对羌建立监护体制的结果。〈西羌传〉云:


时,先零羌与封养、牢姐种解仇结盟,与匈奴通,合兵十馀万,共攻令居、安故,遂围枹罕。汉遣将军李息、郎中令徐自为将兵十万人击平之,始置护羌校尉,持节统领焉。羌乃去湟中,依西海、盐池左右。汉遂因山为塞,河西地空,稍徙人以实之。
根据《汉书‧武帝纪》,「西羌」十万众与匈奴联合,时在元鼎五年(前一一二年),翌年平定,此年汉置武都郡,分置张掖、敦煌二郡。汉朝自此年将氐、羌分开统治,故二族在两汉始终未发生过任何政军的关系。但是,武帝对羌随著武力的攻击之后,设置护羌校尉以资监控,并寻而筑塞,分河西为四郡,又稍移民实之,其实是施行武装殖民的政策。种羌虽暂时退居西海(青海湖)一带,然而河湟生存空间之争夺战,却正是方兴未艾的时候。羌、汉各种政军经关系,也由此时正式展开。两汉羌、汉的军事关系,〈西羌传〉载述甚详,於此不赘,仅略论其政治关系。

西元前八一年(汉昭帝始元六年),匈奴谋与汉和,苏武等被释归,汉、匈关系缓和,昭帝乃於河湟地区置金城郡。河湟置郡,表示汉朝决心贯彻武装殖民,将此地划入中国领土,这是汉、羌为生存空间冲突严重化的关键。〈西羌传〉载宣帝时先零种羌要求「度湟水,逐人所不田处以为畜牧」。后将军赵充国反对,然种羌强渡湟水,「郡县不能禁」。此事表示:第一,先零羌撤退至西海一带半个世纪后,重新要求返回故地;第二,他们只求在故地畜牧,原来的耕地已遭汉人占领,他们殆无意取回;第三,尽管汉人未准许,他们已强行回归,金城郡县政府不能制止。此问题在先零羌而言是返回故土,在汉朝而言是主权领土的问题。汉朝以往容纳内附部落并不鲜见,当时湟中尚有「羌虏故田及公田,民所未垦,可二千顷以上」,(注四八)充国所以主张不接受者,实基於国防上的考虑。


楼主 简单小刀  发布于 2012-05-16 23:52:00 +0800 CST  
《汉书‧赵充国传》云:


羌人……渡湟水,郡县不能禁。元康三年(前六三年),先零遂与诸羌种豪二百馀人解仇交质盟诅。上闻之,以问充国,对曰:「羌人所以易制者,以其种自有豪,数相攻击,势不壹也。……征和五年(前八八年),先零豪封煎等通使匈奴,匈奴使人至小月氏,传告诸羌曰:『……羌人为汉事苦,张掖、酒泉本我地,地肥美,可共击居之。』以此观匈奴欲与羌合,非一世也。……疑匈奴更遣使至羌中,……臣恐羌变未止此,且复结联他种,宜及未然为之备。」
按先零种强还湟中约在西元前六三年以前,此时匈奴正经营西域,赵充国疑惧者正在此。且先零既归,复与二百馀酋豪结盟,则汉朝不能不惧。金城郡是分张掖、酒泉二郡地而置,原属匈奴右王,而臣诸羌之领地,赵充国所得情报正是匈奴约先零豪共同光复故地的消息,故怀疑密约、强渡、结盟是匈、羌一系列措施的实行。是则收容先零於湟中与否已不是重要问题,先零行动后面的匈奴问题才是关键。

相对的,先零种既然在汉朝未准许前强还湟中,他们必然也畏惧汉军的攻击,所以与二百馀豪解仇结盟,以为自保。不幸充国奏对后的同年(宣帝神爵元年,前六一年)后月馀,「羌侯」狼何果然向匈奴借兵攻鄯善、敦煌,以绝汉道。狼何是羌化小月氏的领袖,但其行动却影响了「西羌」,使先零种由返还故地求生存之举,被判断成汉、匈战争的先兆。〈赵充国传〉续云:


充国以为「狼何,小月氏种,在阳关西南,势不能独造此计,疑匈奴已至羌中,先零、罕、开解仇作约,到秋马肥,变必起矣。宜遣使者行边兵,豫为备,敕视诸羌,毋令解仇,以发觉其谋」。於是两府复白,遣义渠安国行视诸羌,分别善恶。安国至,召先零诸豪三十馀人,以尤桀黠者,皆斩之。纵兵击其种人,斩首千馀级。於是诸降羌及归义羌侯杨玉等恐怒,亡所信乡,遂劫略小种,背畔犯塞,攻城邑,杀长吏。
按狼何的位置,应与西域南道、阿尔金山北麓之婼羌接近,或许部落多为「南羌」,故被封为「羌侯」。然而南羌向匈奴借兵攻汉之事,当「西羌」先零集团与汉关系处於紧张状态之时,却被汉朝判断为西羌与匈奴的军事联盟问题。汉朝一面下令边兵戒严,一面派义渠安国视察诸羌,在高度疑忌紧张之间,安国如李广般采取了诱杀诸豪的手段,并纵兵攻击,遂导致诸羌对汉信心的解体而叛变。先零之强返故土,在汉只是收容与如何收容的国内少数民族问题,至此成为一个关连汉、羌、匈的国际关系问题,并且变成了羌、汉之民族战争,也就不是政治方式所可解决的了。

赵充国曾有出兵高山山地讨伐武都氐的经验,故奉诏出征西羌。此次战争,他却一再与朝廷争论战略,力主持重守势。〈本传〉记载他的战略考虑如下:



(一)就大战略言,他「恐匈奴与羌有谋,且欲大入」,故不敢轻易考虑与羌主力决战。希望在匈军抵达之前,采分化的策略,以分化先零种的同盟罕种与开种等;并悬赏刺杀反羌的酋豪,达到削弱甚至终止战争的目标。
(二)就战场战略而言,他判断羌人「皆骁骑难制」,不敢冒然会战。又基於高山山地的地理条件,羌人「多藏匿山中依险阻」;与天候条件之「土地寒苦,汉马不能冬」,和冬寒影响军士健康诸因素,决定采取以守为攻的战略。
其实匈奴并无与羌联军的事实,充国部队而且徵集了婼羌和月氏等属国胡骑参战,汉骑也有上万之多,故羌骑并无绝对优势可言,只是充国持重多虑罢了。

这次战争的最后解决,除了小规模出击会战外,主要是分化及刺杀手段的成功。〈本传〉云:


羌若零、离留、且种、儿库共斩先零大豪犹非、杨玉首,及诸豪弟泽、阳离、良儿、靡忘皆帅煎巩、黄羝之属四千馀人降汉。封若零、弟泽二人为「帅众王」,离留、且种二人为「侯」,儿库为「君」,阳雕为「言兵侯」,良儿为「君」,靡忘为「献牛君」。初置金城属国以处降羌。
充国的善后措施在汉、羌关系史上也极重要。他一面推荐新任护羌校尉的人选,一面请求实行在河湟军屯。军屯由此以降,在两汉断断续续地实行。根据充国所上〈屯田便宜十二疏〉,知悉军屯的战略意义非常重要:就汉而言,有强化西边守备及补给,节省军费,吓阻西羌,并且有保护汉民田作诸功效。就羌而言,可以收两种预期效果,即第一,「因排斥羌虏,令不得归肥饶之墬(地),贫其众,以成羌虏相畔之渐」,就是制造其经济社会问题,从而促使其政治产生问题;第二,「令反畔之属窜於风寒之地,离霜露疾疫瘃墯之患,坐得必胜之道」,也就是驱逐羌人至生存条件恶劣的地方,削弱其种落力量。


楼主 简单小刀  发布于 2012-05-16 23:52:00 +0800 CST  
赵充国的军屯政策,对汉朝的国防战略是有利的,对种羌却是大害。它加深了羌人为求生存空间而奋斗的动机,恶化了羌、汉之间的关系,当东汉国力东移后,遂成为百馀年「羌患」的最基本原因。

这里值得注意的是,由於羌人与匈奴有过臣属的历史关系,秦汉以来攻击羌人也就视同攻击匈奴。汉武通西域,隔断羌、匈联系,但是西元前一一二年先零集团首次反叛时,也曾与匈奴联军攻汉,因此战后汉武乃决定设置护羌校尉,实行对诸羌监护,尤其对境内诸羌为然。汉朝对羌、匈关系的疑忌不可能轻易忽视的,故种羌一有动作,汉朝立即联想到匈奴,〈赵充国传〉所载正反映了此情况。不过降至西元前一世纪中叶,因匈奴分裂衰弱,尤其前五一年(宣帝甘露三年),即赵充国战后十年,呼韩邪单于入朝后,羌人失此国际奥援、汉、羌关系乃发生转变。青康高原广大的种羌,多未卷入汉、羌斗争,对汉朝而言是徼外蛮夷;而凉州刺史例兼护羌校尉所辖下诸郡国的种羌-内附羌及降羌,则已视同境内少数民族或属国。例如西元前四二年(元帝永光二年),以陇西羌姐旁种为首的集团起事,汉朝即将之视为「竟内背畔」,右将军冯奉世力主「不以时诛,亡以威制远蛮」,也就是对境内种羌施行武力挞伐,以收威制吓阻境外种羌之效。(注四九)

种羌已失国际奥援,所以汉朝乃厉行威制政策。前引赵充国奏对,表示汉朝洞悉「羌人所以易制者,以其种自有豪,数相攻击,势不壹」的部落文化型态,而并利用之,这也是敢厉行威制的内在因素。於是种羌不服则远徙,服者则委屈内附或战败投降,接受校尉及所在郡县的监护。汉人不断向西开拓,武装殖民,至西元四年(平帝元始四年),王莽为示威德,「讽旨诸羌使共献西海之地,初开以为郡,筑五县,边海亭燧相望焉」,(注五○)至此连青海湖盆地也成为汉殖民之地。王莽置西海郡,是以「徙天下犯禁者处之」的方式为之,(注五一)无异使西海郡变成汉朝最大的囚犯集中营,增加了此地区的复杂性,东汉诸羌不断受汉之吏民侵扰,社会不断起事动汤,殆与此有关。

自从失去匈奴奥援以后,汉朝对内附种羌的政治待遇及社会地位似乎也不如前了,请试论之。

西汉为了削弱匈奴,故接受或争取种羌降属。对於降属种羌,或就地封拜,如前述西域南道羌化小月氏种的「羌侯」狼何,及附近出土的「汉归义羌长」之羌长,(注五二)似为其例;或迁入金城、陇西等边郡,并对其有功劳者加以封拜,如前引若零率众刺杀杨玉等而封为「帅众王」,参与之二人封为「侯」、一人封为「君」,另外率种人投降的羌豪弟泽亦封为「帅众王」,他豪一人封「言兵侯」、一人封「君」、一人封「献牛君」,殆皆依功劳大小、种落众寡等差封之,大者为王、侯,小者为君、长。值得注意的是,西汉对氐种诸豪似无封拜王侯的纪录,以君长、君、长为常,然而对南羌及西羌则有封王封侯者,显示西汉对二者政治待遇殆有所差别,主因可能与汉匈关系有关,盖氐种未尝得到匈奴的奥援故也。

汉制王、侯的封地曰国,故宣帝集中这些降属种羌王侯君长,加以监护管理,遂特置金城属国。西汉先后曾置有八个属国都尉,金城属国之外,其他殆皆用以处匈奴部落为主,对氐族则未尝特置。金城属国不知何时撤销,东汉无,东汉十属国大多用以处匈奴及东胡,而广汉蜀国和犍为属国则用以处降羌。按属国都尉制度出现前,汉以边郡都尉监视少数民族,如陇西南部都尉监降羌、广汉北部都尉监参狼羌是也。武帝时四夷降者益多,故创置属国都尉,将降附部落「各依本国之俗而属於汉」。属国都尉所辖既以此等部落为主,兼理民政,故兵力常在郡之上,实质上是一种军监制度,而美其名曰「护」。西汉前期属国都尉直隶於中央的典属国,由此可见汉朝重视羌种大於氐人。(注五三)种羌王侯的政治地位,殆亦高於氐豪的君长。笔者推估,属国都尉处理民族事务直达中央的典属国,而其军监系统则可能就近受凉州刺史兼护羌校尉之节度。及至西元前二八年(成帝河平元年)省典属国后,种羌殆始与氐人之受郡守县宰的统治情况相同。



楼主 简单小刀  发布于 2012-05-16 23:53:00 +0800 CST  




楼主 简单小刀  发布于 2012-05-16 23:59:00 +0800 CST  
东汉内属种羌远较西汉为多,但是初期仅封以君长之位号,与氐豪相似。中期则主要是滇零政权的起事,故安帝始封来降及刺杀之羌人为王侯。故谓东汉对羌之政治重视,似乎已不如西汉,这也与历史发展的大环境颇有关系。盖西汉时匈奴呼韩邪单于称臣内属,汉天子待以殊礼,位在诸侯王上,而且率蛮夷君长王侯亲自郊迎。及至东汉初呼韩邪二世(首任南单于)称臣内属,光武帝仅遣使至五原受降安置,并置护匈奴中郎将实行监护,愈后单于王长礼遇愈替,中郎将竟至逼迫、扣押及擅斩其单于。(注五六)东汉护匈奴中郎将对一个号称统壹百蛮的匈奴单于尚且如此,则护羌校尉及边郡守宰对不统一的诸种羌豪-即使也有王侯君长之号,更不必待言。

分析羌患原因及汉朝失措的种种问题当然有意义,(注五七)但若不从这些处根本入手探讨,将会失诸琐碎。羌族大体尚处於较原始的氏族社会,民族自我意识不明显,部落文化亦有缺点,远不能与汉相比,较匈奴,鲜卑及羯族也为失色。他们虽然较早入居及散布於中国内郡,但是社会政治地位甚低,两汉时始终未刻意吸收汉文化,起事时除了上述滇零政权稍稍摹仿汉规模及利用一二汉人力量之外,其馀百馀年间诸起事者,皆以临时解仇诅盟方式作动员结集,是个别的,孤立的,断续的,所以即使东汉国力东移,凉、并虚耗残破,羌族也未能乘虚领先五胡,建立正式的王朝。东汉儒应劭之《风俗通》,说「羌本西戎卑贱者」,似乎颇能反映了汉人对羌人的看法。后来氐人苻坚骂姚苌,说「五胡次序,无汝羌名」,也是可以理解的。


陆、卷入魏晋政局
东汉羌患百馀年,其大规模起事者约有五次。前四次皆以种羌为主,偶有杂胡参加,其中第二次(西元一○七-一一八年)的滇零政权,首次有极少数的汉人参加。基本上,此四次大起事,是与羌人反抗徵役贪暴及争取生存空间二因素有关的,可算是东汉边郡的种族矛盾与冲突的问题。种羌临时结盟,没有统一政府的经验与组织能力,殆亦无征服统治的意思,实为其致败之主因。以先零羌为主的滇零政权,虽有君长校尉、长史司马等官制组织,事实上恐怕只是粗略的政府组织。东汉羌人没有汉化教育,如匈奴刘氏及鲜卑慕容氏般纪录,也无石勒般在军中听读经史的行事,故很难想像其政权有此三族政权之规模,因此也难以号召广大汉人的参与。(注五八)

至於第五次(一八四-二一四年),已在汉末魏初之间,虽有种羌起事,但也有
湟中义从胡及颇多汉人的参与,最后变由汉人主导,且涉入三国之争,羌人
始卷入中国政局,并且首次旁及氐人,故需略作分析。

《后汉书‧西羌传》最后记种羌起事云:


(灵帝)中平元年(一八四),北地降羌先零种因黄巾大乱,乃与汉(湟)中羌、
义从胡北宫伯玉等反,寇陇右。……(献帝)兴平元年(一九四),冯翊降
羌反,寇诸县,郭氾、樊稠击破之,斩首数千级。
按冯翊降羌反时,献帝已迁至长安(一九○年),关东诸侯割据相战,而一九二年王允、吕布诛董卓,卓将李傕、郭氾举兵反攻,故冯翊羌反实无预於中国政局。至於其十年前的北地先零羌、湟中羌及湟中义从胡等反,始与政局颇有关系。《后汉书‧董卓列传》云:


中平元年……冬,北地先零羌及枹罕、河关群盗反叛,遂共立湟中义从胡北宫伯玉、李文侯为将军,杀护羌校尉泠徵。伯玉等乃劫致金城人边章、韩遂,使专任军政,共杀金城太守陈懿,攻烧州郡。明年春,将数万骑入寇三辅,侵逼陵园,托诛宦官为名。
是则北地先零羌与枹罕、河关群盗是此次起事的主体,湟中义从胡其次,然则前引文所称湟中羌与此群盗有何关系?据〈卓传〉注引《献帝春秋》云:


凉州义从宋建、王国等反,诈金城郡,求见凉州大人故新安令边允(即边章)、
从事韩约(即韩遂),……国等便劫质约等数十人。金城乱,懿出,国等扶
以到护羌营,杀之。
据此,可知「湟中羌」即〈西羌传〉常见的「湟中义从羌」,也就是「凉州义从」。他们与湟中义从胡一般,殆皆隶属於「护羌营」。是则宋建、王国等人疑非汉人,只是因反叛而被汉称为群盗。他们可能是枹罕、河关而隶属於护羌营的羌人,所以能联合湟中义从胡杀害护羌校尉泠徵。

陇西郡是西羌先零种的重要分徙地,宋建、王国可能即其种或羌化汉人,故北地先零降羌-东羌,与之联合起事。先零种是反汉主要种羌之一,他们这次起事结合了湟中义从胡,劫持了汉官吏以为助,杀死驻节於金城郡的护羌校尉和太守,自称将军,迳以「诛宦官为名」,作政治号召,所以能陆续吸引汉官吏如凉州刺史司马马腾等人参加;队伍得以壮大到三十六部十多万人。这是东汉羌患百馀年以来,首次有政治号召,涉入中国政局者。


楼主 简单小刀  发布于 2012-05-17 00:01:00 +0800 CST  

楼主:简单小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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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12-05-17 07:37: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6-03-05 10:45:38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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