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涛姐，今年春晚的礼服已经做完了。你是让小白过来拿一趟还是我给你送去？”周涛刚一到班上就接到了熊英打来的电话。
“已经做好了是吧？那等下午下班了我去你工作室拿。不劳你亲自跑一趟了。卿卿的在你那里吗？还是在郭培那儿？”2012年的春晚又要到了，熊英和郭培两人再次合作，为周涛和董卿量身定做情侣款礼服。
“都在我这儿呢。我跟你说，老郭这次设计的一套红色礼服特漂亮，你家董卿穿着一定好看！”
“这什么话！卿卿穿什么不好看啊？”虽然是嗔怪的语气周涛却忍不住扬起了唇角。
“行行行，你家董卿穿什么都好看，行了吧！明年我让老郭给她设计一套丐帮长老服，看你这话还说不说得出口！”
“敢！”
“我...我这儿还有事，先挂了哈！”听那边语气不善，熊英赶忙挂掉了电话。这个周主任啊，一个字都能咬的像是带了冰碴子，再不挂电话估计半只耳朵就要被冻掉了。
放下手机，周涛忽然想起什么，给董卿拨了个电话过去。“卿卿，下午下班了咱们一起去熊英那儿把咱的礼服取回来吧！”
“做好啦？这俩人够有效率的啊！那行，下班了你等会儿我，我上你办公室找你去。”董卿两手翻找着要看的文件，歪着头夹着手机，样子俏皮可爱。
“好。中午想吃什么？”周涛听着话筒那边轻快的声音，一脸温柔的笑意。
“嗯...周涛，中午我们不去食堂吃了好不好？”
“行啊，那你说吃什么，我带你去。”
“我想去你之前带我去的那家小馆子。咱们找一找当年的感觉，怎么样？”董卿找到了文件，握着手机软软的撒娇。
“哟，看不出来你还这么讲究情怀啊！好，中午我带你去。”
“就知道我家老干部最好啦！亲亲！”
朝着手机屏幕吻了一下，周涛依依不舍的挂了电话。
真是的，明明天天都能见到，上班下班都在一起，还是受不了跟她分离片刻啊。周涛微笑着摇摇头。自己都这么大岁数了，按理说对于感情早就该看淡了。可是不知为什么，只要面对董卿，心里的情愫还是会波涛汹涌。
你呀你，真是我命中注定的缘分啊！看着手机屏幕上两人拥吻的屏保，周涛甜蜜一笑，放下手机开始工作。

中午下班后，周涛带着董卿来到了那个见证她们和好的小饭馆。因为这里相对偏僻一些，没有什么人，两人也就没有像在别处一样那么刻意保持距离。董卿抱着周涛的胳膊，时不时的在周涛的脸上印下一吻。周涛宠溺的揉着董卿的短发，开心满足的笑着。
为了满足董卿的怀旧情怀，周涛特意点了和当年那次一样的菜。“吃这个，这个好吃。”夹起一颗虾仁轻轻吹了吹，周涛伸筷过去。董卿张嘴咬住虾仁嚼着，眼睛都笑成了小月牙。“周涛，我就发现啊，这菜被你这筷子一夹怎么就这么好吃呢！”“一天天的没个正形，就知道甜言蜜语！吃饭！”周涛笑着垂了眸子，缓缓搅动着碗中的汤，轻轻吹气。
咬着筷子头，董卿嬉笑道：“我这甜言蜜语还不都是从这张嘴里说出来的？你又不是没尝过。甜不甜，你还不知道？”说着便探过身子作势要吻周涛的唇。周涛脸色微红，捧着汤碗，任董卿在自己的唇上吻了一下。“在外面呢，你能不能收敛点！”几个字说的粘蜜带糖的，哪有半点埋怨的语气。舀起一勺汤轻轻吹了吹，又放在唇边试了试，确定不烫后，周涛伸手送到董卿嘴边。
一口含住整个汤勺，董卿笑眯了眼歪头看着周涛。“你这人...吃饭呢！能不能老实点儿！”董卿吐出口中的勺子，伸了伸舌头。“好烫！”“烫吗？不会吧？我试过的啊！”周涛看着董卿可怜巴巴的吐着舌头，赶忙自己尝了一口。“确实不烫啊，怎么回事......”“你看嘛！”董卿哭丧着脸指着舌头，含糊不清的道。周涛心疼董卿，走过来俯身仔细查看。刚刚弯下腰，周涛便被董卿一把抓住，随后董卿柔软的小舌头就伸进了周涛的嘴里。“舌头烫了，你给我凉凉。”董卿含糊不清的道。周涛被这一吻弄得理智全无，拥紧了董卿熟练的回应着。
吻了一会儿，周涛满面通红的推开董卿。“大中午的你发什么情？”董卿拉着周涛的衣角，可怜兮兮的望着周涛道：“周涛...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上一次…上一次那个是什么时候了......”
“这......”董卿这个问题可真把周涛给问住了。自从成立了一家三口之后，两人在家里单独相处的时间少得可怜，根本不够欢爱的。原本被董卿的反常行为搞得措手不及的周涛，看着满眼渴求的董卿，马上掌握了主动权。“我说你今天怎么这么反常呢，原来是来了‘性’致啊！”周涛挑了挑眉，邪邪的勾起唇角。
完了完了，董卿心里一阵哀嚎。每次只要周涛出现这个表情，就说明自己肯定又要被吃干抹净了。虽然自己确实很想要，可是想到周涛欲求无度的样子，董卿还是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那个...我也就是一时兴起才说的...你别当真......”
“一时‘性’起？”周涛坏坏笑道。
“没有！”
端过那碗汤送到董卿嘴边，周涛满脸诚恳，一口播音腔像是在主持春晚。“卿卿，既然你这么想要，那我只能让你趁着现在这个机会赶紧补一补。来，干了这碗汤，祝你今晚万‘受’无疆！”
自作孽不可活呀！董卿的内心在咆哮。

下午下班后，周涛先将香香送到父母那里，随后开车带董卿来到了熊英的工作室。
“来啦！快来看看你俩的礼服！”熊英一边招呼着两人一边将礼服拿出来。“卿儿你看你这件红的，又大气又精致！”
“我那件跟这套衣服配的呢？”周涛一面将衣服在董卿身上比着，一面问熊英。
“这儿呢！”熊英拿出一件宝石蓝的礼服。“俗话说得好啊，自古红蓝出cp。我跟老郭商量了下，感觉这个款式你穿蓝的卿儿穿红的更好看，就这么给你俩定下了。”
“周涛，我想看你穿上之后的样子。”董卿抱着周涛的胳膊晃来晃去。
“干脆你俩一起穿上，看看整体效果，怎么样？”熊英迫不及待的想看看自己和郭培最看好的一对礼服被两人同时穿出来是什么效果，便怂恿两人一起换上。
周涛与董卿相视一笑，拿了各自的礼服进屋去换。她们也很想看看，这次两人穿上新礼服并排站在一起是什么样子。
不一会儿，两人同时走出房间，朝着熊英款款走来。两人步态端庄，神色沉稳。那架势，俨然是登上了春晚的舞台。
“中国中央电视台。”周涛面色庄重，朗声念道。
“中国中央电视台。”董卿学着周涛的腔调，有板有眼的念道。这七个字现在还不归她来念，不过倘若可以，她愿意让这七个字终身属于身边这个人。
看着并肩而立的两位美人，熊英呆在原地，恍惚以为自己真的身处春晚现场。
“好看吗？”周涛向董卿问道。
挽住周涛的手，董卿痴痴地看着这张百看不厌的美丽脸庞。“好看，真好看。”
“咳...你俩就别在我这儿秀恩爱了。自打你俩在一块儿之后，我每年看春晚都感觉是在看央视的非诚勿扰！”熊英嫌弃的看了无时无刻不在秀恩爱的两人，转而赞叹道：“不过你俩穿这套确实真好看，绝对是能镇住全场的气势！”
替董卿抹了抹衣服上细小的褶皱，周涛满眼爱意，眼神晶亮。
“卿卿现在自己就可以独当一面，镇住全场了。”周涛赞叹道。不知不觉十年过去了，她的小姑娘真的长大了，长成一个成熟优雅的女人了。
把头放在周涛的肩膀上，董卿语气软糯：“不要，我就要站在你身边。”
“恕不远送！”被迫成为航海灯塔的熊英在一旁扶额。画面太美，没眼看啊！

从熊英那里出来，周涛并没有带董卿去接香香，而是直接回了家。
“怎么就回家了？香香还没接呢！”董卿不解道。
周涛并没有直接回答董卿，而是伸手勾了下董卿那精巧的下巴，坏笑道：“中午补的怎么样？”
“不怎么样！相当不怎么样！特别不怎么样！”董卿顿时很想跳车逃逸。
仿佛是看出了董卿的心思，周涛一脚油门提了速。“既然中午没补好，待会儿我就亲自给你补一补。”
两人之间仿佛有一个相对固定的欢爱模式。如果不在家里，那必定是先来一场楼道激吻来部署军队，然后从进门开始吹响冲锋号角，接着便来一场绵长的行动式拥吻充当先锋，最后董卿被周涛锁在怀里，由着周涛直捣黄龙。
重重的喘息着，董卿瘫软在床上，身上满是周涛留下的痕迹。周涛舔了舔唇上的伤口，俯下身子吻着董卿潮湿的唇。“你说你啊...什么时候能改掉这个咬我嘴唇的毛病？香香真是随了你了，亲我嘴的时候也爱咬我的嘴唇。”
搂住周涛的脖颈，董卿软绵绵的开口：“我的女儿不像我像谁？就咬你，咬你！”
“你们娘儿俩啊，真是两只小狮子！”无奈的点了下董卿汗湿的鼻子，周涛又在董卿的胸口亲吻舔舐。
“不要啦...我好累的......”委屈的小鼻音在头上响起，周涛抬起头，温柔一笑。“好，那我们睡觉了。”
“香香今晚睡妈那里？”
“嗯。我跟妈说了，今晚咱们要去试春晚穿的礼服，回家晚，让香香在那儿睡一宿，明天去接她上学。”将光溜溜的人儿搂进怀里，周涛笑道。
“看不出来呀，一本正经的老干部也会撒谎，还如此自然。”董卿往熟悉的怀抱里挪了挪，撇撇嘴。
“嗯，我就是一本正经的老干部呀。”一边说着，那位一本正经的老干部的手已经顺着曼妙的曲线一路向下，伸到了还有些潮湿的大腿内侧。
“周涛！说好的一本正经呢？”
“我不是很正经吗？”认真脸。
“你这叫什么正经！你给我拿走...啊！周涛！不是说不来了吗？说话不算话......”

周涛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自己不能主持2012年的春晚。
站在领导办公室，看着一张张角度精确内容丰富的照片，八年前那种血液被冻结的感觉又一次回到了身上。
这次再也无法否认。毕竟谁都能看出来照片上拥吻的两个人就是她和董卿。
“周涛，你自己说说，多长时间了？”冰冷的语气捅在周涛的心上。
“八年了吧？对吧？八年前你跟董卿就出过这种事，那次的教训还不够吗？怎么，你们俩这是越挫越勇？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是吗？”
周涛沉默的站在领导面前，找不出一句话来反驳。
“出了这种事，这次的春晚，董卿就别上了。台里会安排让李思思上。”
“领导，我可以退出这次的春晚，也可以保证以后绝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求求您，别让董卿撤下来，求求您了！”只要提到董卿，周涛就永远不是那个四平八稳的周涛。她知道，出了这样的事情，绝不仅仅是退出这次春晚就能完事的。说不定这一退，董卿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登上这个舞台了，甚至会被永久雪藏。
“你的意思是，你退下来，让董卿继续留下来？”
“是。”
她爱这个舞台，爱“中国中央电视台”这七个字。可是在董卿的周全面前，一切都要为此让路。
看着与平时骄傲的周涛判若两人的女人，领导暗暗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周涛啊，从董卿刚一进台的时候台里就非常看重她。不然也不会把她交给你带。这都十年了，董卿也被你带出来了。以她现在的能力，完全可以挑起春晚主持大梁。而且，台里的新人也需要有崭露头角的机会。所以...作为台里的前辈，应该把位置让出来给优秀的后辈，你说是不是？”
听着这些话，周涛慢慢冷静下来。咬紧了嘴唇，一丝冷笑溢出唇角。
“原来...您是在等着我主动退位。”
原来这把枪对准的，不是董卿，而是自己。

什么八年前的教训，什么不让她们两人上，全都是逼迫自己主动让位的借口。自己和董卿在一起这么久了，在外面亲热的次数也不少，为什么到现在才被拍到？更何况角度选的恰到好处，一看就是跟踪两人许久，摸出规律之后拍摄的结果，好用来威胁自己。
她不用知道到底是谁。职场上免不了有明争暗斗，利益争夺。她身下的这把椅子，有多少人想要坐，她是清楚的。
台里人谁不知道，董卿是周涛唯一的软肋。想要扳倒周涛，从董卿下手自然是最有效的方法。
“周涛，你毕竟是台里的老人了。你能这样主动隐退，台里也省了很多麻烦。”领导微笑着看着周涛，手指在桌上不紧不慢的敲着。 一下一下，都仿佛重锤砸在周涛的胸口。
“另外，虽然台里一向很尊重大家的私生活，但是你和董卿的事情毕竟还是有些特殊。如果让外界都知道周主任和董主播这段长达近十年的爱情长跑......我想到时候，你自己都自身难保，更不要说继续这样保护董卿。只要你依旧跟董卿在一起，就不可能不被继续拍到......”
“八年前，你用结婚堵住他人的悠悠之口，保住了董卿。八年后，你还想用什么方法来继续保住她？再结一次婚吗？我想这个方法已经不适合现在的你了吧？”
“周涛，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将来有一天站在这里的是董卿，她会怎么面对这个问题？”
悲剧和喜剧往往是相伴而行的。不同的是喜剧仿佛升上天空的灵魂，轻盈飘逸。而悲剧如同坠落的陨石，冷酷沉重。
你永远抓不住飞升上天的灵魂，所以只能任凭冰冷的石头砸落在身上。
无处可逃。
闭上眼睛掩饰住眼中的一丝颓然和绝望，周涛缓缓开口：
“您不就是要我把这位置让出来然后退居幕后么？我答应您。但是，您绝不可以动董卿。”
“我是没那个本事护我们两个的周全。但我有本事拉着每一个伤害董卿的人跟我一起下地狱。”
“你放心，相比起你来，董卿现在安全的多。而且，你离她越远，她就越安全。”所谓的笑里藏刀不过如此。
“很好。”周涛说完转身离开，背影锋利如刀。
周涛离开后，领导微微一笑，拨了通电话。
“我已经跟周涛说过了。这次春晚的女主持让李思思跟董卿上。放心，没了央视一姐的位置和那个忠心耿耿拥护她的董卿，就凭她一个女人，成不了事。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想要扳倒周涛，你就使劲跟她说董卿，准没错！她这个人啊，聪明了一辈子，到最后还不是在感情上留了把柄，吃了亏？这回栽到咱们手里了吧？话说回来，你那照片拍的真不错啊，跟剧照似的！哈哈哈......”

第二十九章
周涛从领导办公室离开后就给自己请了三天假。回到办公室，周涛叫来小白，交代了下这几天的工作便拎上包走了。小白不明白周涛为什么会突然请假，但见周涛面色不佳，没敢多问。
走出电视台，坐进车里，周涛踩下油门，绝尘而去。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也没有心思给自己定一个目标，就这么任凭车子在路上飞驰。车窗全部放下来，刺骨的寒风吹在脸上如刀割一样痛，眼角的泪水也迅速冰冻。
放在副驾驶的包里，手机一直响个不停。周涛没有接，但也没有关机。似乎只要手机一直响下去，她就有理由说服自己还可以回去。
总要回去的。
但，不是现在。
一直开，一直朝着一个方向开。不要想，什么都不要想。周涛一遍遍的告诉自己。从现在开始什么都不要想。车速加快，二十年前周涛飙车时的脸与二十年后周涛此时的脸重合在一起。二十年前的青涩眉眼已经完全长开，二十年前的笑脸也带上了泪痕。
不知开了有多久，只知道外面的天空已经黑了下来。
周涛近乎呆滞的继续开车。突然，前方车灯笼罩的地方意外的出现了董卿的身影。“卿卿！”周涛大惊失色，猛地踩下刹车。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在寂静的夜空下响起，安全气囊也没能缓解的了这样大的冲击力。周涛身子向前猛地一撞，感觉车子还是撞上了什么，随后便眼前一黑。
依靠着残存的一丝理智，周涛费力的推开车门。伸出一只脚，还没等踩到地面上，周涛便失去平衡，一头栽倒在地上。
鲜血贴合着苍白的脸颊汩汩流下。周涛的手臂重重的坠落在地上，口中喃喃道：“卿卿...卿卿你没事吧...卿卿......”
“这儿有人出车祸了！快，快来救人啊......”
“救...卿卿......”
费力的吐出这句话后，周涛便再也坚持不住，彻底陷入了昏迷之中。

办公室里，董卿坐立不安，不停的看着手机。朱迅在一旁拨着电话，满色凝重，来回徘徊。
“还是没人接？”看着朱迅放下手机，董卿急的额上冒汗。“这人到底跑哪儿去了？都半天了怎么连个信儿都没有？这都快下班了，待会儿我去接香香怎么跟她说周涛的事儿啊？”
朱迅背着手来回走了几步，想了想道：“涛姐会不会是回家看爸妈了？你给涛姐家里打个电话！”
“上午妈就给我打电话了，说周涛的电话总是没人接，问我怎么回事。我怕她担心，就跟她说周涛开会去了，手机忘了带。”抓了抓头发，董卿无奈道。
“对了，我给小白打个电话！小白应该知道涛姐干嘛去了！”朱迅说着就要打电话，被董卿拦下了。“别打了，能问的我都问了。小白也就知道周涛莫名其妙的请了三天假，然后就走了。你说这人，怎么好好的玩起失踪来了？”扯了张纸巾擦了擦手心里的汗，董卿一双玉手冷的像冰。
“还没联系上周涛？”朱军顾不上敲门的礼节，着急的推开董卿办公室的门。“我这手机都要打没电了，还是没人接啊！你俩谁有充电器给我用一下。我平时也不怎么玩手机，都不用带充电器的。这个周涛啊，真会折腾人！”接过朱迅递过来的充电器，朱军担心的埋怨着。
“她到底上哪儿了啊！”跌倒在椅子里，董卿趴在桌子上大哭起来。
朱迅心疼的走过去抱住董卿拍着她的后背，想安慰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董卿靠在朱迅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十七...她...她不会出什么事吧......我不能没有她......”
“董卿啊，你先别哭。周涛不是请了三天假吗？说不定是这一阵子工作压力大，自己跑出去散心了呢！她以前没少这么干，总是一声不出的就走了。再说了，最晚三天后她也能回来不是？你别太着急了啊。”朱军在一旁安慰道。
“啊？涛姐经常玩失踪啊？”朱迅惊讶的抬起头看着朱军。朱军朝她使了个眼色，又朝着哭的梨花带雨的董卿努了努嘴，朱迅立刻明白了朱军这善意的谎言。“是啊，既然涛姐以前经常这么干，卿儿你就别太担心了。等涛姐回来了，我们帮你说她！”
“真的吗？”董卿抽噎着问道。
“当然是真的了，我骗你干......”朱军话没说完，就见办公室的门又被迅速推开，宋团急匆匆的闯了进来。“卿儿，有涛儿的消息没啊？我这打了半天电话了都没人接......”
这宋美丽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朱军瞪了宋团一眼，拉着宋团就往外走。“宋儿啊，你来得正好，我有点事想跟你说，来来来，咱们出来说啊......”说着连拉带拽的把宋团拉了出去，顺手关上了董卿办公室的门。
“干嘛呀老朱！是不是涛儿出什么事了，你没法在卿儿面前说？”宋团急急问道。
看了看四周，朱军压低声音道：“今儿上午领导找我了，说这次春晚涛儿不上了。”
“什么！”宋团这一嗓子飙的可高，吓得朱军浑身一哆嗦。“你嚷嚷什么呀！你那女高音有地儿没出使了是吧？”
“对不起对不起，我这没控制住。不是，真的假的？”宋团捂了嘴小声问道。
“真的！现在董卿还不知道这事儿呢，我们几个主持人，除了我也没别人知道。”毕竟朱军在主持阵营中担任的是总揽全局的角色，这个消息要告诉也只能告诉他。
“为什么啊？这眼看着再排练三次可就到春晚了，临时换人？还是涛儿自己不上了？”宋团还陷在震惊里。
“谁知道呢？应该不是涛儿自己不上了吧？没道理啊！不过我估计，肯定是出什么事了，不然春晚这么大的场面，哪能说换人就换人。”
宋团叹了口气。“那谁替涛儿上啊？”
“思思嘛，思思是董卿在带的。估计这次台里是想让她俩跟当初涛儿和董卿一样，师父带着徒弟上春晚。”
“唉，要这么说的话，涛儿可能是心情不好，才不接大家电话的。”
“这事儿别跟卿儿说了。你先回去上班吧。”
“行，那我走了啊。”

下班后，董卿到幼儿园去接香香。
“卿卿妈妈！”香香欢快的扑进董卿怀里。
见到香香，董卿的脸上才露出一丝笑容。“香香今天有没有乖？”“有！我听老师的话，还和小朋友们一起玩！”“香香真棒！妈妈亲一下！”吻了一下香香的小脸蛋，董卿牵着香香的小手往停车的方向走去。
“妈妈呢？”香香扬起小脸问道。
董卿脸色一僵，随后马上换上温柔的笑脸。“妈妈出去旅游了，要三天之后才能回来。”
香香不满的嘟起嘴巴。“妈妈出去玩都不带咱们！”
“香香乖，你要上学呀！等你放假了，卿卿妈妈就让妈妈带咱们出去玩好不好？”董卿安抚着香香。
“好啊好啊！”香香立刻开心起来，嘴边的小梨涡闪动着。
看着天真的香香，董卿微笑着，却笑不达眼底。
周涛，你到底在哪儿啊......

周涛不在，董卿也没心情做饭，于是给自己和香香下了一袋速冻饺子。好在香香懂事，知道卿卿妈妈也想妈妈，没闹着要吃什么，乖乖的把自己面前一碗并不算多好吃的饺子吃得干干净净。
晚上睡觉时，从来不把电子设备带进房间的董卿破天荒将手机放在了枕边。刚要关灯，就见香香站在卧室门口，探头探脑的。“卿卿妈妈，今天我能跟你睡吗？”
“可以呀！快进被窝来，小心冻着了。”董卿说着掀开被子。香香甜甜一笑，跑到床边跳上床缩进被子里。“卿卿妈妈，其实我不是害怕自己睡觉，我是怕你没有妈妈在身边会害怕，所以就来陪你啦！”香香只露出一个小脑袋，一本正经的对董卿解释道。
“香香真懂事。”董卿说着将香香拥入怀中，闭了眼忍住满眼的泪水。
周涛你看，香香都知道没有你我会害怕，知道来陪我，哄我。你呢？你怎么就可以一声不吭的扔下我们娘儿俩？

第二天上午，宋团照常来到单位上班。正在认真的看着手里的文案，没有一丝防备，放在桌子上的手机突然铃声大作。宋团吓了一跳，在看到来电名称是“周涛”后立马抓起手机接通了电话。
“涛儿！你死哪去了？你知不知道你快把卿儿吓死了？你说你啊，这么大个人了还玩失踪，有没有脑子啊你！”宋团不由分说上来就是一顿女高音式咆哮。
电话那边沉默了片刻，才传来周涛沙哑的声音。
“我在医院。”
“啊？怎么跑医院去了？你生病啦？”到底是好闺蜜，一听周涛说在医院宋团立刻担心起来。
“我出车祸了。”周涛的语气平静的仿佛出车祸的人不是她一样。
“什么！”宋团“噌”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在哪家医院？严重吗？”
“没事的。这医院离北京挺远，明天我自己开车回去。”
“你这是跑哪儿去了啊！”宋团又是生气又是担心，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别问了。告诉卿卿我没事，别跟她说我出车祸了。”
“我哪儿敢告诉卿儿啊！她要是知道你一个人跑到那么远的地方还出车祸了还不急的当场哭死啊！听说朱军在卿儿那替你扯了个谎，说你出去散心去了。回来对口供你别穿帮了就成。”
“嗯，知道了。”
“涛儿啊......”宋团犹豫着开口道：“你今年...不上了？”
电话那端沉默了片刻，传来一个淡淡的“嗯”字。
“出了什么事了？”宋团无意识的捻着衣角。
“没什么，不想上了。”
听着周涛淡淡的口气，宋团心知再问也问不出来什么，便道：“那你好好养伤吧。我跟朱军说一声，让他替你多请几天假，别着急出院。”
“不用了，明天我能赶回来。”
“你这人...唉......”宋团长叹一口气。
挂了电话，周涛摸了摸头上缠绕的纱布，露出一丝苦笑。
昨天晚上她昏迷后被好心的路人送进了周围的医院，所幸没有大碍，只是些皮外伤。第二天醒来后，她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昨天晚上被她撞到的那个姑娘怎么样了。可是大夫们都说昨晚送进医院的只有她一个人，没有其他人，她是撞在了护栏上才受的伤。看着手机屏幕上笑靥如画的董卿，周涛眸子里泛起水光。昨晚大概是自己出现了幻觉，才会以为自己看到了董卿。不过要不是因为这个幻觉，车子就会按照飙车的速度撞在护栏上了，那样后果更加不堪设想。
董卿的笑颜在眼前渐渐模糊。沉甸甸的眼泪堆积在眼眶里，周涛用力忍着，抿紧了嘴唇。
你啊你，真的是我的命啊。

手机铃声响起，周涛见来电显示是路云。
吸了口气，周涛接通了电话。“路云。”
“你在哪儿？怎么一天都没接电话？出什么事了？”路云焦急不已。
“你...怎么知道的？”
“董卿给我打电话来着，问你有没有来过我这里。周涛，你到底上哪儿去了？”
周涛沉默了半晌，吐出一个地名。
“来接我。”
一听周涛出了车祸，路云直接包了一辆救护车赶到了周涛所在的医院。见到头缠纱布脸色苍白的周涛，路云一阵心疼。“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说着，路云习惯性的想去摸一摸周涛的手，却被周涛不着痕迹的躲开了。“开车不注意，撞护栏上了。”
“周涛，我知道，今年春晚你不上了。”路云站在周涛床前，垂了头低低道。
“不上了也好，主持了这么多年了，我也踏踏实实的看一回春晚。”周涛淡淡笑道。
“那你跟董卿...怎么办？”
苦涩的笑了笑，周涛扬起头让眼泪倒流。“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那这次...还要我帮忙吗？”路云小心翼翼的问道。
周涛摇摇头。“谢谢，不必了。我自己带香香就好。”
“你不打算让董卿见香香了？”
“卿卿随时可以见香香。只是我...不能继续和卿卿在一起了。台里的尔虞我诈防不胜防，我已经被暗算了，不能再让卿卿被他们算计。或许我退出春晚，离开她，才能继续保护她。”
“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路云叹道。“当初我就知道你们走不长久的。你若是不那么固执，我们现在还是幸福的一家三口......”“路云，就算我不和卿卿在一起，我跟你也是迟早要离婚的。只不过是时间问题。你明白吗？”周涛收回眼泪，眼睛红红的看着路云。
“我爱她，就永远无法接受别人。”
“那你就这么一直牺牲自己保护着她？这么多年了，你保护她保护的还不够？为什么不能让她保护你一次？”
闭了闭眼，周涛唇边荡漾出一抹温柔的笑意。
“舍不得啊......”
要她的卿卿去替她遮风挡雨，承受台里的明枪暗箭，她舍不得啊。
不负如来不负卿，终究只是虚妄吧。


佛说五蕴六毒是妄，将因果都念作业障。
虔诚皈依，是痛后才懂得绝望。

第二天彩排时，周涛没有来。
这人怎么这样啊，就顾着自己出去玩，都不来陪她彩排。坐在化妆间里，董卿正暗自不满，忽见李思思满脸甜笑的朝自己走来。“卿姐，我来啦！”
“思思？你怎么来了？”董卿有些奇怪的问道。
“涛姐不上春晚啦，今年我来替她。”李思思还不到三十岁，脸上还带着小姑娘的天真烂漫。
“周涛不上了？换主持人了吗？我怎么不知道？”李思思的话宛如给了董卿当头一棒。董卿晃了下身子，抓住身边的椅子才重新站稳。
“卿姐你不知道吗？涛姐主动退出春晚了。”李思思看着董卿的反应也很吃惊。看样子师父对这件事一无所知啊。难道涛姐没跟她说吗？
董卿已经听不清楚李思思后面说了什么。踉踉跄跄的朝着朱军走过去，有失态的抓住朱军的衣服。
“军哥，周涛是不是不上了？你说...你说......为什么我一点都不知道？你知道吗？你早就知道对不对？”
朱军早就料到董卿知道这件事后会是这个样子。但是看着董卿满眼泪花的样子，朱军实在是不忍心开口告诉她周涛不上了。不仅是今年不上了，以后也不会再上了......
看着一脸为难的朱军和近乎失控的董卿，一旁的毕福剑赶紧上来打圆场。“哎呀，没事没事。没了周涛这不还有姥爷嘛！你别看姥爷我长得没周涛好看，可我岁数顶俩周涛了！咋样？”李咏也在一边安慰道：“就是啊。再说了，周涛不上了，你可就是咱央视第一的当家花旦了。这说明啥？说明你现在有这个本事了！打起精神来，好好主持，周涛看了也高兴，是不是？”
“卿姐...你别难过了......说不定涛姐也是想给你留机会啊！你要好好把握这次的机会，别辜负涛姐的一番心意嘛......”李思思在一旁怯怯的劝道。
“谁要她让这个机会！她以为我就那么在乎这个位置吗？我不要！我偏不要！我就要她！”董卿将台本往地上一摔，眼泪扑簌着就下来了。
莫名其妙的玩失踪，又莫名其妙的退出春晚。周涛这一连串的行为令董卿十分委屈。
幸亏这里是化妆间，除了他们几个主持人之外没有别人。不然若是被别人拍到了，只怕第二天“央视当家花旦春晚彩排现场发飙”这个话题就要成为热点新闻了。
三个大老爷们儿加上李思思一个小姑娘看着坐在椅子里大哭的董卿，束手无策。台里谁不知道，董主播闹了脾气，除了那位周主任，没人能哄得了。

“卿卿，怎么哭了？”正当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个柔柔的声音从门口飘了过来。众人扭头看去，只见周涛正站在化妆间门口，戴着一顶休闲的帽子，带着淡淡的笑意看着董卿。
“周涛！”终于见到失踪两天的周涛，董卿什么也不顾了，冲上去扑进周涛的怀里。周涛伤口还没好，身体还虚着，被这一扑直向后踉跄了两步才稳住身子。抬起头，董卿哭得满脸都是泪痕。“你干嘛要扔下我！你知不知道我没有你不成......周涛你坏死了......”
搂紧了怀里哭成一团的人儿，周涛强忍心酸，抚摸着董卿的头发。“乖，不哭，我这不是在这儿吗？不哭了......”
其他人看到两人这个样子，都很自觉的想离开这里。哪知周涛忽然对大家说：“大家先等等走，我有个事情要说。”众人愣了愣，不知道周涛到底是什么意思。
“卿卿......”周涛开口便带了掩饰不住的哽咽。“你记住，以后不要空腹喝咖啡，不要不按时吃饭，不要总是熬夜，不要老是吃外卖，不要穿跟太高的高跟鞋......”一句一句都是极尽温柔的语气，却依旧透着生生的痛楚。
“周涛，你这是...什么意思？”董卿不自觉的抓紧了周涛的衣服，瞪大了一双泪眼，满眼的惊恐。
“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你...你...祝你能找一个好的归宿......”每一个字都是在周涛的心上碾过去，带着血淋淋的痕迹，化成刀子扎进董卿的胸口。
朱军等人听了周涛这些话也愣住了。“涛儿啊，这...这好好的，怎么...你这是要跟董卿分手？”朱军胆战心惊的问道，心里暗暗念着千万别是这样千万别是这样，两人已经经历过一次分手了，那场面饶是朱迅说得委婉听在耳中也是一样的触目惊心。可别再重演八年前的一幕了......
周涛嘴唇翕动了几下，捧住董卿的头与其额头相抵。再开口已经带了哭腔。“卿卿对不起...对不起......我爱你...卿卿我爱你...我爱你......”
“周涛你什么意思！”董卿用力的推开周涛，哭红的双眼直直的盯着对面那双晶莹闪烁的眸子。“你说你爱我，然后又一次毫无征兆的放弃我？这什么逻辑？啊？你告诉我这什么逻辑！”
“小董啊，你冷静点儿，周涛肯定是有苦衷啊！你先别怪她！”毕福剑瞧着两人这相顾泪眼的架势，赶紧劝道。
“就是啊！上次你俩分手的原因你忘了？周涛肯定是想保护你啊！”朱军在一旁帮腔。

一步一步走近周涛，董卿一字一顿的道：“周涛，你说，为什么？”
“对不起，卿卿...我怕了......”我怕你会成为第二个我，我怕你会成为下一个明争暗夺的牺牲品。
“你怕了？”董卿狠狠地咬着牙齿，咄咄逼人。“十年前在一起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怕？八年前结婚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怕？七年前生香香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怕？两年前离婚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怕？”
“现在你怕了？”
面对董卿一句一句的质问，周涛咬了咬嘴唇，泪水滑下嘴角。
“对，现在我怕了。”
死死的盯着周涛，董卿缓缓开口，浓重的小鼻音带着沙哑。
“周涛，我不是你，我没那么狠的心。我是董卿，我是可以经受住千千万万次摔倒也经受不住你一次放弃的董卿。”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这次你再放弃了我，我就永远不会回来。”
“周涛，你给我想好了。”
拉起周涛的左手，看到那个当年自己留下的“戒指”，董卿苦涩一笑。
“周涛，你可知佛家有三皈依，我却有四皈依？”
“卿卿......”开口便是泪如泉涌，哽咽难言。
“皈依佛。”
“皈依佛。”
“皈依法。”
“皈依法。”
“皈依僧。”
“皈依僧。”
“皈依...董小姐。”
温热的泪水成串的落在牵着的手上。
“说啊...皈依...董小姐......”

第四个皈依后，沉默让树下的人感伤。
她紧握住掌心的滚烫，斑驳着掩饰不了的凄凉。

蓦地，异常明媚的笑容盛开在周涛饱含泪水的脸上。
“卿卿，照顾好自己。”
缓缓地勾起嘴角，董卿的脸上绽放开绚丽的笑容。
“周涛，你够狠。”
明明已是泪流成河的两个人，却一个赛一个的笑的动人。
“周主任，这儿没您什么事了，您请回吧。”董卿捡起地上的台本，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含笑道。
周涛点点头。“那我先走了，你们好好排练。”
“主任都发话了，我们岂敢偷懒。主任说的事情，我岂敢不听？”
听着身后董卿冰冷嘲讽的话语，周涛仓皇的离开了化妆间。
不敢再听，不敢再留，只怕自己承受不住，会反悔，会舍不得。
卿卿，照顾好自己。从此我要换一种方式保护你了。

第三十章
2012年春晚前，董卿面无表情的坐在化妆间的镜子前，一声不吭，任凭小韩在她的脸上涂涂抹抹。看着脸上带冰的董卿，小韩觉得自己的手都有些颤抖。以往给董卿化妆，哪里画的不满意了她都会马上指出来。可这眼看着就画完了，董卿依旧是板着脸不说半个字。这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啊？
看着镜子里的董卿，小韩着实有些发愁。董卿这气色实在是太差了，平时的舞台妆根本就压不住。端详了一番，心里正犹豫着要不要再画的浓一点遮一遮，就听董卿淡淡的道了句“好了”便起身去换礼服了。小韩叹了口气，将手里的工具放在梳妆台上。这下可是砸了招牌了啊！
董卿来到更衣室，看见自己那件大红的礼服正端端正正的挂在那里。
依旧是这件大红的礼服，只是怎么看都看不出那日在熊英家里试穿时的光泽。轻轻抚摸着礼服，董卿眨了眨眼，一粒泪珠滚上鲜红的绸缎，闪烁了片刻便化成了一道血痕隐在一片殷红中。
第一个没有周涛陪伴的春晚，竟是如此煎熬。
诚然她恨周涛，她怨周涛。
但她更多的，还是想周涛。
她知道今天周涛下基层了，去平谷和老百姓一起过年。
握紧了手中的礼服，董卿闭上眼睛，扬起头，将剩余的泪水全部倒回眼中。
平谷的人家们也会看春晚的。
周涛，你看着我。
你一定要看着我。

平谷，周涛裹着那件曾被董卿无数次吐槽说太老干部风的大衣，带着无比亲切灿烂的笑容走进了一户人家。
“打扰你们了！过年好！”
“周主任来啦！快请进快请进！”男主人热情的将周涛等人迎进家里。“家里正包饺子呢！一会儿周主任可得多吃两个！”
“哟，我来的这么是时候啊？来，算我一个，我也来包！”周涛说着去洗了手，站在案前帮着一起包饺子。
将手里的饺子熟练的捏出一排漂亮整齐的花边，周涛言笑晏晏的和大家一起话家常。
“周主任今年怎么没上春晚啊？”女主人问道。
周涛垂眸一笑，把饺子端端正正的放在案上。
“不上了也挺好啊。都好久没踏踏实实的在电视机前看春晚了，正好享个清福！”
“我们家看你主持春晚都看了十几年了，一场也没落下过。这猛地一换人了，还真不适应！”
托着饺子皮，周涛无所谓的笑笑。“咳，老啦！您说我都主持了这么久了，再不把机会留给年轻人，人家不得说我倚老卖老，欺压后辈啊！”调侃的语气让一屋子的人都笑了起来。
“主任真是周九段，自己都敢拿来涮！”一位工作人员在一旁打趣道。
“哈哈哈......”屋子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没有一个人发现，也没有一台摄影机记录了周涛含笑低下头后，眼中隐隐闪动的水光。

春晚开始进入倒计时准备阶段。李思思因是第一次登上春晚，又紧张又兴奋，眼中的光芒明亮动人。瞥了一眼这个只有二十多岁的孩子，董卿不由得回想起七年前自己第一次准备登上春晚舞台时也是这样，无比的紧张，却也无比的兴奋。情场失意，职场得意，说的就是那时候的自己。尽管那时候自己已经和周涛分手了，但初次实现梦想的喜悦还是让她开心不已。那时周涛也一直在她的身边，看着她化妆，嘱咐着化妆师一定要把她画的漂亮点，再漂亮点。看着她换礼服，嘱咐着她的助理千万别把礼服弄皱了，要尽力做到完美......在即将登场的十秒钟倒计时里，她手心全是冷汗，一双手凉的像寒玉一般。周涛感受到她的紧张，默不作声的伸出那双温暖干燥的手将她的一双手拢在掌心暖着。那时她还不知道周涛已经怀了她们的孩子，面对周涛一次次的关心与体贴全部采取漠然对待的态度，固执而骄傲的回避着周涛的目光，用冰冷的话语将周涛温柔的眼神一次又一次变得黯淡。
听着耳机里导演的倒计时，董卿眼前却浮现了周涛的脸。
眼波盈盈，笑颜浅浅。
依稀是初见她时的模样。
手又开始向外出冷汗，带着轻微的颤抖，怎么都控制不住。董卿有些慌了，除了第一次上春晚，这么多年自己在上场前从来没有出过这种情况。
周涛...周涛......
董卿控制不住自己的失控，第一反应就是想找周涛。想把手放进周涛的手里，想听周涛柔声细语的安慰她。
可是周涛不会出现了。
“三，二，一！主持人上场！”
迅速换上端庄大方的笑容，董卿款款走上那个被亿万观众瞩目的舞台。绚丽的灯光打进董卿的眼里，晕开了一片淡淡的凄凉。
周涛，你看到我了吗？
“今天就不继续打扰你们了，我们还得去别的家里看看。以后再见啊，再见！”周涛握着小孩子的手，亲切的和小孩子说着再见。
“这里是高朋满座的团圆大联欢，感谢电视机前的千家万户又一次准时守候......”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小鼻音蓦地从身后响起。周涛心头一颤，匆匆向这一家人摆了摆手便迅速转过身去望向电视屏幕。
转过身的一刹那，周涛瞳孔猛地一缩，左胸腔像是被人撒了一把锋利的冰块，和着鲜血揉着，瞬间把整个胸腔都冻结破坏。
是她的卿卿啊。
她的卿卿站在那里，含着像她一样的笑容，学着她端庄的模样，称颂着大好河山，称颂着国泰民安。
她的卿卿身上穿的正是那件艳丽的大红礼服，那件与她极为相配的大红礼服，那件与自己的宝蓝礼服是一对儿的大红礼服。
真好看啊。
脚步越发迟缓，竟有几分不想走的情绪。她的卿卿还在电视上，她还没有看够......
“卿卿......”不自觉的低吟出声。
“周主任，咱们该走了。”旁边的人见周涛盯着电视盯的几乎痴迷，便开口提醒道。
还未改变的“卿卿”二字的口型在提醒下自然而然的变成微笑的样子。周涛说不出话来，只能勾起了嘴角一直笑着，一直笑着。
临走之时，周涛悄悄放缓了脚步，转头又去看向电视。还好，依旧是她的卿卿，没有变。
春晚直播大厅里，笑意不达眼底的董卿，在说完自己的台词后，缓缓放下了手。
周主任，您看见我颤抖的手了吗？
我知道你在看。
周涛，我想你了。

12年春晚结束后不久，董卿便在电视上看到了周涛在平谷的视频。
看着周涛在有着自己画面的电视机前驻足，看着周涛依依不舍的望着电视的背影，董卿心口一痛。
她明明是爱自己的啊......既然爱着，为什么又要放弃自己？
想到今年周涛莫名其妙的缺席春晚，想到周涛在那天失踪后表现出来的异常......
董卿找到了郎昆。
“郎导，有件事情我想问您一下。这件事情对我很重要，我希望您可以如实告诉我。”坐在郎昆的对面，董卿诚恳的道。
“你是想问周涛的事情吗？”郎昆直截了当道。
“郎导您真是...洞察人心。”董卿与周涛的事情虽然全台都知道，但这样被郎昆直接的提出来，还是觉得有些尴尬。伸手捋了下耳边的碎发，董卿淡淡笑道。
郎昆笑笑，将一杯茶推到董卿面前。“说吧，这次怎么会想起来问我了？”
“这次？”董卿不解。
“我以为八年前你第一次跟周涛分手后就会来问我。周涛还特意嘱咐我，让我不要告诉你。没想到上一次你没来找我，这次反倒来了。”郎昆微微一笑，深邃的目光看着董卿。
董卿低了低头。“上一次的事情我能理解。我知道周涛是因为不想让我们因为这段感情而成为别人攻击的对象。可是这次......”“董卿，”郎昆打断了董卿的话，“你到底知不知道周涛当年跟你分手的原因？”
“我知道，她觉得我们这段感情会被别人......”“董卿！”郎昆再一次打断董卿，皱了皱眉头，“这是周涛跟你说的吗？你真的觉得这是最根本的理由吗？”
董卿惊愕的看着郎昆。“难道不是吗？”
郎昆双手撑在办公桌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
“八年前，你跟周涛在一起的事情被一家报社拍到了。幸亏台里发现的及时，将照片收了过来，没让他们把这个消息发出去。那时候，距离青歌赛选定主持人还有不到一个月。”
“一个前辈跟自己带的后辈出了这种不可告人的事情，台里肯定要先找前辈兴师问罪啊。所以领导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我。”
“领导跟我说，这种事情的处理方法一般都是直接把当事人辞退。周涛是台柱子，台里还用得上，走不得。所以决定把当时还是新人的你给辞退。”
“我把这事跟周涛一说，呵，你是没见到她那个样子，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她在台里这么多年，不管处理什么事情从来都是有条不紊，不慌不忙的。那时候我认识她也有好几年了，还是第一次看她这么失魂落魄的，跟个走丢了的孩子似的。”
“这件事情发生之前，台里原本想定下你主持青歌赛。还说如果青歌赛你主持的好，05年春晚就让你跟周涛一块儿上。这事儿你知道吧？可偏偏在这紧要关头，你俩来了这么一出。本来你俩这事儿台里就有不少人说闲话，这下直接炸锅了。”
“周涛慌了，一个劲儿跟我说你不能走。我告诉她，除非赶在下个月选定青歌赛主持人之前把这事儿压下去，否则...你呀，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后来你也知道了，周涛结婚了。她一结婚，别人也就说不了什么了，你也就这么保住了。”

听着郎昆平静的叙述着当年的事情，董卿目瞪口呆。
她以为当初周涛离开她只不过是担心两人的事情会成为别人争权夺利的工具，所以才及早抽身，坚决的放下。
她没想到，从来没想到，周涛是为了保全自己才不得不选择结婚的。
身上渐渐渗出一层冷汗。郎昆说的没错，倘若周涛不这么做，自己现在还不知在哪里，更不要说实现多年的愿望了。如果真的就这么离开了央视，那么自己当初决定推到一切重新来过的拼搏也就毫无意义了。
“董卿啊，我知道你没法接受周涛这么做。可是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还不明白人不能光靠着感情生活这个道理？”
“不，郎导，我能接受。我现在能接受。”董卿眼中的晶莹在柔和的光线下丝丝跳跃着，小鼻音越发浓重。
“那我再跟你说说这次的事儿吧。”郎昆扯了张纸巾递给董卿，继续说道：“本来今年春晚也该是你俩上的。结果...周涛被人算计了。”
“她被算计了？怎么回事？”董卿胡乱的擦了擦眼泪，急急问道。
“无非是台里有些人想扳倒她取而代之呗！”郎昆无奈的笑笑。“你不坐在那个位置上，不知道想在那个位置上坐稳要挨多少明枪暗箭。甭说周涛，我自己还不是？”
“只是跟我们这些人相比，周涛有一个台里都知道的致命的弱点。就是你，董卿。想扳倒周涛，就从你这儿下手，肯定没错。”
“你俩有些很亲密的举动被人拍下来交给了领导。领导拿你当幌子，逼得周涛主动退出了春晚，退居幕后。”
“要说我也是这么大岁数的人了，就见过一个这么用情用心的去对待另一个人的人，就是周涛。”
“她这个人啊，骄傲了一辈子，谁想到最后就为了你，低了从没低过的头，折了从没折过的腰。”
“你不觉得你进央视这几年发展的特别顺利吗？台里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你从来没沾过半点儿，除了你自己那些摔遍大江南北的事儿之外你也没遇到过什么挫折。就连你和周涛的那些事，你都很少听到别人嚼舌根，是不是？”
“傻丫头，周涛在你背后护着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