勋鹿镇楼
第一次写古风文，文笔渣且差，如果各位小可爱不介意的话点进来看看吧

首先琉璃的碎碎念~
本文主勋鹿副灿白，可能会有繁星，大概是中长到长
琉璃高二党，保证不了日更，但会尽量多更，希望少被催更
琉璃更文不艾特，节约出时间写文，希望大家谅解
琉璃也知道这篇文选材比较邪门，会有亲故接受不了世勋的身份，但希望大家尤其是吧务能给琉璃一个机会写完这篇文，当然如果吧务不允许的话琉璃还是会把文像两年前的恋尸癖那样搬到其他吧去
还是同一个问题，千万不要因为文中世勋的身份而质疑琉璃勋鹿饭的身份，我不是黑粉也不想当黑粉，鹿是大本命勋是二本命
最后希望大家看文愉快，琉璃孤僻恋尸脾气差，尽量别惹我

楔子
在一个未知的时空里，皇宫弥漫着呛鼻的气息。
蛮夷民族打入了中原，用一把大火烧毁了宫殿，夺取了李氏家族的皇位。
统领者金氏轻而易举地斩杀了誓死追随李氏的大臣，改元锎源，建立了属于自己的政权。
锎源二十年，皇帝金氏年过花甲，朝中重臣大多已陆续被当作复辟党处死，剩下的只是些游兵散勇。
效仿明制，皇帝还先后设立东西二厂，厂内要职都由宦官担任，专门监察管制人民及官员的言行。
东西二厂的宦官势力与日俱增，纵然有锦衣卫的牵制，也无法阻挡其的威力。
皇帝设两厂本是希望二者相互监督和合作的，可惜事与愿违，二厂的斗争一直在不断激化。
本该由皇帝决策的事情都落到了西厂提督兼司礼监掌印太监的手里，宫里宫外都戏称其为“九千九百岁”，可这外号并不是非常的妥当，鉴于这位督主仅有二十的年岁。
因此大伙儿改了口，改称其为“立皇帝”，倒也非常符合他的形象。
话说他又是什么形象呢？倒也难说得清楚，什么凶神恶煞、脑满肠肥、獐头鼠目的都有人说过。
但也有人称其为翩翩美少年，只是这话少有人信罢了。

第一章【鹿晗视角】
“少爷，醒醒……”“少爷他怎么样了？”我在嘈杂的人声中睁开了双眼，可是我却意识到这好像不是我该属于的时空。
我记得自己在过马路时遭遇了车祸，被一辆轿车撞击，然后整个人都抛了出去。
那时我听到了骨骼散架的开裂声，认为自己必死无疑。
而现在我的周围站着好几个古代装束的人，不停地唤我少爷。
我低头去瞧自己的服饰，果然，与他们一样是古装。
我穿越了？那我必须先弄清这里是什么朝代什么时期。
“三少爷，你感觉怎么样？”见我醒了，但低着头一语不发，一个少年主动走到我的床榻边关切地问我。
他生得英俊，但不是传统美男子的那种剑眉星目。
我很难找到合适的字眼来形容他的特征，因为他的五官都没有太突出的特色，但组合在一起就给人一种似明秀又似俊朗的感觉。
“我……就是头还有点晕，其他都没事了。”我思索了一番，因为着实不知自己是因何而卧于床榻，所以只能小心谨慎地作答。
“唉，少爷那会子真的唬着我了。”他长吁一口气，神色明显平和了些许。
我顺手抚过自己的头发，惊觉还是湿漉漉的，我不免猜测到自己可能是不小心落水了。
如果真是摔下池子了，是不是可能当作自己失忆，刚好掩藏自己穿越的身份？
“你过来。”我不知他的名字，只能迟疑地对他招招手。
他蹙了蹙眉，但还是依言走近了我。
“你叫什么名字？”我有些艰难地问出了这句话。
“少爷，你不认识我了？”他惊诧地看着我，周围另几个闲人也窃窃私语起来。
“我不记得了……”我嗫嚅着。
“我是张艺兴啊，是你的……小厮。”他飞快地说出了前半句，但说到“小厮”时，他的眼里似乎含着难掩的失落。
“三少爷，你且歇会子吧，我……”“不好啦不好啦！银锁子媳妇儿没了！”张艺兴还没说完，外面就传来了一个婆子的疾呼声。
“怎么会？她不是才给撵出去的么？”那婆子从门外踩着小碎步跑过，张艺兴转过头去问她。
“造了孽呀，这媳妇因为摔了东西给姨太太撵了，才回家就和银锁子拌起嘴来，不知咋的一脑袋磕桌角上嘞！哎哟哟，真是造孽……”那婆子絮絮叨叨地说完，又迈着小脚跑了。
“那个媳妇是谁？”我支起身子问张艺兴。
“是刁姨娘的陪房，平时办事还挺稳妥老实的，没想到出了这么大岔子。”张艺兴向我解释着。
既然是陪房，那就是个下人了，这和我没多大关系，我点点头，也算是知晓了。
“老爷来啦！”又是一阵急促促的脚步声，有个丫头在门口通报着，张艺兴等人迎过去向他行礼。
“小晗，你也太不小心了吧，怎么能一脚跌下池子去呢？”老爷走到了我的床边，我突然意识到这应该是我的父亲。
“父亲教诲的是，小晗下次会注意的。”我连忙说。
老爷旁边还有一个穿红挂绿的女人，脸上的脂粉卸下来估计能漂满一个小池塘。
他没再说什么，只是用威严的眼神看了看我。
那女人也瞥了瞥我，然后眼珠滴溜溜地一转，不知是心虚还是怎么的。
“你那陪房媳妇死了，虽说是逐出去了，但毕竟服侍你一场，你看着赏她男人一些烧埋银子吧。”老爷不再看我了，而是转过头对那女人说话。
看来这就是刁姨娘了，看这她这副样子，我也估摸出她不是我母亲，只是我并不知道我这里的母亲究竟是谁。
“烧埋银子赏了，我再额外赏银锁子一点儿银票吧，让他择日拣个好的娶了。”刁姨娘尖利利地开了嗓。
老爷微微一颔首，鼻腔里冒出“嗯”的一声，应该是允了。
他们走了，有几个丫鬟小厮看我这儿没事 也各忙各的去了。
张艺兴仍守着我，我忍不住想向他打听情况。
“少爷，你今儿一早出去不小心落的水，身边没有别的小厮跟着，我也刚好不在，可苦了你了。”他向我说着事情的经过。
“那……可有人看见我落水么？”我这时想到的其实是自己的颜面有没有损害。
“那银锁子媳妇是从你落水的池子那儿赶来的，然后不久就给姨娘打发出去了。”他想了一会然后告诉我。
“姨娘那时候和她在一起么？”既是只有银锁子媳妇看见了，这和她被驱赶会不会有些巧合。
“嗯……这个……这个我就不知晓了。”张艺兴吞吞吐吐地说着。
我还想问他，可张艺兴却走开了，边走还边四处瞥着，一直看着周围不远的小厮和丫鬟。

第二章【鹿晗视角】
到了晚上，张艺兴又悄悄进来了。
“少爷，你真的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事吗？”他像是试探一般问我。
我当然不知道这具躯体的主人之前发生了什么，只能茫然地摇头。
“少爷，我听到传言说你是被刁姨娘推下池子的，之前有人在，我不敢说。”他凑过来，贴着我的耳朵说。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个媳妇就有可能是被刁姨娘灭了口。
“我以前是不是和姨娘结过什么怨恨啊？”我同样小声地问他。
“这……唉，少爷真的没了记忆了……”张艺兴叹息着，告诉我：“刁姨娘要想自己的儿子继承家业，唯有把你暗暗地解决了，谁让你是长子呢？”
“我是长子？那我的母亲是……”我一惊。
“我并不知晓少爷的母亲是何人，但少爷确实是长子……庶长子。”张艺兴有些艰难地说出了最后三个字。
可我并不在意，我只是想知道更多的事实罢了。
如果刁姨娘一定要把我弄死，她本身又不是正室，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这里根本没有嫡子，她要为自己儿子争的是这个长子的位子。
正当我思索着，外面突然响起了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
张艺兴去瞧了瞧，快步跑回来对我说：“来了好多大夫，应该是为大小姐诊治的。”
凭空又冒出个大小姐，我一时思维都跟不上了。
“晓儿啊……”隐隐约约有女人的哭声，还有下人们奔走的喘气声，混杂着其他乱七八糟的声响，萦绕在我耳边甩也甩不走。
我起身，小心翼翼地踱步出去，想探一谈究竟，张艺兴连忙赶上来。
“晓小姐似乎是不中用的了。”“是啊，这选秀的事也是黄了。”有几个丫鬟窃窃私语着，看见我过来，她们赶紧住了嘴。
“去帮把手哟，别愣着！”有个婆子从房间里面钻出来，对她们吆喝着，她们一溜烟跑了。
我悄悄地往里面看了一样，只见那床上躺着个姑娘，老爷在旁边叹气，还有个夫人模样的女人哭得气噎喉干。
也许老爷已经知道我进来了，他微微侧过脸，瞥了我一眼。
“咳咳……”床上的姑娘剧烈地咳嗽着，丫鬟上前帮她捶着背，那夫人径直上前，端了一碗水颤抖着双手喂她喝下。
姑娘没喝几口水就哇地一声吐了，直到有甜丝丝的血腥味飘散开传入我的鼻腔，我才发觉她吐的是血。
我上了前，老爷无动于衷，姑娘却是挣扎着起身要和我说话。
我虽不认识她，但她惨白的脸颊和毫无血丝的面容还是让我的心头一震。
她张了张口，没说出话来，喉头像是被血痰堵住了，我也忍不住轻轻地拍起她的背。
“小……晗……”她勉强说出了两个字，却好似耗尽了所有的力气似的，气息越来越微弱，身子软绵绵地像要倒下。
“必是捱不到选秀那日了。”老爷的语气像是在嘲讽，又似无奈。
“晓儿都这样光景了，老爷还思量选秀，敢情是入宫比晓儿的命还要紧了。”夫人背过脸，不住地抹着泪喃喃地说道。
老爷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眼里流露出掩不住的轻蔑。
“内眷回避！西厂提督奉命抓捕乱党！”外面突然乱哄哄地响起来了，又是脚步声又是丫鬟小厮的疾呼声，还有一条老公鸭般油光水滑的嗓子在嚷嚷着。
“这竖阉倒是奉了谁的命？还不是他自己说了算！”老爷咬咬牙，狠狠地啐了一口。
“少爷，我们避着……”张艺兴拉着我的衣角，想带我出去。
夫人在床边徘徊着不愿离开病入膏肓的姑娘，老爷也不管她，径直出去了。
我和张艺兴藏到了一帘屏风的后面，借着灯光，看见了不断涌入的官员的影子恍恍悠悠。
“这是西厂的人？”我突然回想起老爷的话。
“小点声儿！”张艺兴慌得伸手来捂我的嘴。
如果是西厂，那提督不是汪直就是刘瑾，因为西厂本是个短命的机构，一共也就这两任提督。
我不由得稍稍松了一口气，毕竟已经大概判断出了自己所处的时代。
“这提督可是姓汪？”我悄声问张艺兴。
“少爷，你……你真的糊涂了。”张艺兴愕然。
“吴提督别来无恙，不知今日提督登临寒舍，如有招待不周的还请您海涵。”老爷的声音变得极其谄媚，与他刚才的不屑真真的形成了鲜明对比。
不过……这提督竟是姓吴？
“我们抓捕的逃犯爬上了鹿大人家的围墙，想必他是进来了，所以咱家也只能劳烦大人让让地儿，让档头们搜捕一番了。”吴提督的声音冷到了骨子里头，尽管我不认识他，我也能大致猜测出他的性子不可能良善。
“少爷，西厂提督是吴世勋啊，就是立皇帝、九千岁。”听了张艺兴的话，我连连点头，装作想起来了的样子。

应该满3500字了

第三章【第三视角】
“砰！”撞击声唬得鹿晗心里一惊，透过屏风，他瞧见那些人狠命地砸下了一座镂了玉花的古董子花瓶。
“少爷不怕……”张艺兴也在发抖，但他还强装着镇定轻拍鹿晗的背部。
“鹿大人，这瓶儿不错呢，为着它能走私出来费了不少力吧？”吴世勋俯身捡起一片玉瓷碎片，手指一捻，轻轻抹去上面的细小尘埃，趁着鹿大人紧张得开不了腔的时机，翘起兰花指将它轻弹出去。
锋利的玉瓷片划破了鹿大人的脸颊，他却没感觉着疼痛，反而急急地跪下去，口中称着：“提督饶命，小人下次不敢了。”
“大档头，你带人去搜逃犯，剩下的人跟着我好好查查，这鹿大人还有没有其他走私来的物件儿。”吴世勋没理睬他，自顾自地四处走着看着，随口传了令。
鹿晗听着外面的响动都觉着胆战心惊，这声响在他听来绝不是简单的搜查，至少也得是抄家。
“我去看看。”又是一阵阵敲碎玉瓷的声音，鹿晗终于按捺不住性子了，急急地想从屏风后面窜出去。
“少爷少安毋躁啊！”张艺兴挣命拉住了他。
“这到底是什么情形？”鹿晗一时急切，竟说得大声了些。
“禀督主，屏风后面有人！”马上有个档头听见了响动，而不等他话音落下，早有人把鹿晗和张艺兴拖了出来。
“还不快跪下！”档头踹了鹿晗一脚，刚好踢在他膝盖上。
鹿晗没有防备，冷不丁脚一软，但转头看见张艺兴慌得如枪口对着的兔子般的模样，他又立即镇定住了。
“跪下！”又是一脚，鹿晗猛然搡开他，怒喝道——
“老子不跪！”
感觉自己作为京城鹿少的脾性儿又回来了，鹿晗很是得意，但再一看周围档头、番役们恶狠狠的目光，他又有些发虚。
“老子？你是何人，敢在咱家面前如此放肆？”吴世勋始终背对着鹿晗，听了鹿晗的话后，他面无表情地喃喃说着。
鹿晗本料想吴提督必是要给他点颜色瞧瞧了，可这下子他倒反而摸不着头脑。
“小犬口无遮拦，请提督责罚！”反而是鹿大人慌了，他对着张艺兴踢了一脚，又拽着鹿晗的衣襟，使着吃奶的力气把他往下按。
“我没犯错，我就是不跪！”看着张艺兴已经跪下去了，鹿晗却还梗着脖子犟牛似的不动。
其实鹿晗心里也有他的算盘，既是自己车祸来到了这儿，那么是不是他被提督杀了，就能回去了呢？
吴世勋没有做声，甚至嘴角还漾起了一丝不易被察觉的微笑，或者说，是伪笑。
他不用猜都知道，能说出这种话的人必定不是仆人小厮，不是鹿家的公子还能是谁呢？
“督主，要不要……”有个番役低声下气却又谄媚地对吴世勋说着，顺手撩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继续砸赃物，咱家倒想瞧瞧他还有哪些子花样。”吴世勋抬起手指抚过自己光滑的下巴，接着又毫不留情地抓起个冰种翡翠如意砸下地去。
“啪！”不是吴世勋打了人，倒是鹿晗挨了他这儿爹的一巴掌。
鹿晗却把对鹿大人的一腔怒火都聚集在了吴世勋身上，因为在他眼里，权宦是干尽坏事的，而这次突发的抄家，怎么着都该是吴提督无故挑起的。
“你……你这六根不全的刑余之人，有什么资格在这里为非作歹！”鹿晗冲着吴世勋直着嗓子叫道。
张艺兴倒吸了一口凉气，浑身上下颤得像筛米，鹿大人脸色苍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一颗接着一颗地滚下来。
在档头们眼里，这句话好比揭了自家督主的旧伤疤，而且还是根本碰不得的恶疮。
鹿晗也知这句话的份量，在他看来只有让一个宦官重新勾起对那痛苦的一刀的回忆时，他才最有可能简单扼要地治自己于死地。
吴世勋的手逐渐握了拳，飘起的衣袂在颤抖。
“督主……”二档头见这阵势不对，以为吴提督已经气得说不出话了。
吴世勋却摆了摆手，让二档头退下了。
生气只是做做样子的，他吴世勋入宫七八载，什么风浪是他没见过的？他若缺乏定力到能为这句话动怒，他就坐不上这西厂提督的位子了。
“禀督主，人搜到了！”大档头带来了一个人，吴世勋一瞥，正是刚刚爬进来的那个。
“我们走。”吴世勋带领着一众档头番役，按着抓来的逃犯走了，始终没有回头看鹿晗一眼。
鹿晗看着满地砸碎的瓷片，心脏砰砰地跳着，心里却几乎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越写越惶恐，如果大家有意见的话希望提出来，我也好把握一下尺度

第四章【第三视角】
“督主，您何不给那小子点颜色看看？给他弹个琵琶啥子的。”回到西缉事厂，档头们看着吴世勋还是没回过神来，急忙迎上去问。
弹琵琶可不是什么乐器演奏，这是一种东厂太监发明的酷刑，用尖刀狠刮人的肋骨。
“逃犯办了么？”吴世勋端起冰裂釉名窑茶杯，轻轻吹去浮水的茶沫，呷了一小口茶。
“办了办了，咔嚓一声脑瓜子咕噜噜地滚下了地儿。”档头们一愣，一会还是回答了他。
吴世勋又悠悠地拈起一张单子，圈划着上面名器的名目。
“还有几样走私物件儿没砸掉，可惜了。”
“督主借着抓逃犯的机会去整治走私的，实在高明。”
“那逃犯和他可是一窝的，不然我也没这机会了。”
“去查查鹿家有几个少爷。”绕了半天，吴世勋还是绕回了档头们关心的问题上。
眼见着督主还是要惩治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鹿家小子了，档头们窃笑着，立马应了旨。
“督主今天还回提督府吗？”看着吴世勋似有倦意，马上有备轿辇的番役上来问。
“呵……不回喽，那三个姨娘争得可是不分高下呢，我何苦回去掺合一脚？”吴世勋虽是宦官，但按祖制也能娶妻妾，宫里人称之为对食，外头也叫夫人姨娘之类。
吴世勋这三个对食的可都不是他自己要的，一个是贵妃赏的，一个是东厂提督送的，还有一个就是吴世勋口中那帮狗臣硬塞给他的。
“禀督主，那小婆娘给人下毒毒毙了。”有个小内监快步跑进来禀告道。
“不错，去通告她的家族说她暴病而亡，拨些银子葬了。”这一切仿佛都在吴世勋掌控之中似的，他只顾品着好茶，顺手拨转着拇指上的翡翠扳指。
死的是吴世勋的三姨娘，他却像没事人一样，不过这也难怪，是那婆娘不安分，仗着自己是重臣的女儿就为所欲为了，吴世勋先挑唆两个姨娘设计药她也是必然。
“恭喜督主除了心头一患。”档头们也知道吴世勋最不喜欢她。
“没什么可喜的，马上二雄争霸就要变回三国演义了，监视我的怎么能断了呢？”吴世勋依旧表情冷淡。
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京城，但是传着传着就被好事者添了油加了醋，由好端端的暴病而亡变成了吴世勋折磨她致死。
这无疑是给吴世勋扣了个莫须有的罪名，因为哪怕是挑唆的，直接致死她的也不是吴世勋，而一旦上升到“折磨”，那就等于吴世勋以残缺之身行了令人发指的苟且之事，这在民众看来比正常男子更为可恶，无疑又加深了对他的愤懑。
“天地良心，我们督主那晚都没回府！”档头们都替吴世勋抱不平，但是没用，他们几张嘴如何能堵住天下众人之口。
吴世勋倒只是笑笑，没说什么。
大臣家中的女儿都吓懵了，就怕下一个配给吴太监的任务交给自己，天天死缠着父亲嚷着要赶紧出嫁保平安。
事情当然也传入了鹿府，而鹿大人丝毫不为所动，因为他正被两件事缠得焦头烂额。
第一是原本要参加选秀的大女儿鹿晓病逝了，没有嫡女能参加选秀，第二是西厂派人来打听了那日对提督无礼者，他觉着吴提督肯定要把鹿晗抓去五马分尸。
“老爷，焦虑伤了身子可如何是好呀？不如把我的曦儿送去选秀吧？”刁姨娘很是“贤惠”地对鹿大人提议。
鹿大人确实也偏心二小姐鹿曦，但是无奈这曦儿不是嫡女，就算送去了皇帝也不会要的。
“嫡庶不可乱。”鹿大人只说了这五个字，让刁姨娘脸上红一道白一道的，她只好怏怏地退下了。
“少爷，那日你就不该多口舌的，现在这情形怕要小命不保啊。”眼见着西厂的人又来了，张艺兴无奈地对鹿晗说道。
“西厂提督真有这么可怕？”鹿晗回想起吴世勋颇有些潇洒意味的背影，实在无法把他和权宦联系起来。
“刚刚作践死了人家的闺女，还不唬人么？”张艺兴不由得乍舌。
鹿晗想破了脑子也想不出一个宦官会怎么作弄女人，总不能是给活活打死吧？这大不了是个暴徒行为。
他想去问张艺兴，但是这样的话又说不出口，毕竟这也不关他的事，他和吴世勋只有过一面之缘罢了。

第五章【鹿晗视角】
是夜，我和张艺兴在庭院里散步，路过我溺水的水池，张艺兴迟疑了一下，然后拉上我走开。
“那里不吉利，少爷不要去沾惹。”
我茫然地点点头，不太理解古人的这种说法，但没有做声。
走过百折千回的长廊，我不由得感叹这鹿家不是一般的富裕，大概我这里的父亲是个朝廷重臣。
一边是栽满名贵花草的院子，一边是老爷的轩斋，轩斋里灯火飘飘摇摇的，有人影在攒动。
“这么晚了，老爷竟还没睡呢。”张艺兴无心的一句话让我起了好奇。
我悄悄走近，贴着墙角站着，职夜的婆子小厮在正门旁边，而我们则在拐了角的窗边，他们看不见。
“襄儿，你的主意固然不错，但是风险也着实大了些。”我知道那刁姨娘本名襄，老爷大概此时正与她卿卿我我吧。
“老爷，试一试嘛，死马也当得活马医了，纵然不行也好比过现在晓儿没了、曦儿没着落、晗儿的命悬在刀尖上呀。”刁姨娘抽抽搭搭地说着。
“不成，小晗是那贱婢的儿子，别说吴提督发现这个，哪怕他只发现了小晗是男儿身，我们都是欺君之罪。”老爷正色回绝了她。
他们该不会是要把我配给吴世勋吧？而且更可怕的是……要我装作女子？
我一惊，脚下不小心踩了个石子，作出了些响动。
“什么人？”有个婆子扭着小脚走过来。
“我们是路过的。”张艺兴急忙辩解。
“夜深了，少爷回房休息吧！”那婆子不由分说，揪着张艺兴的胳膊把他往外拖，我忙把他拉住，连连央告婆子：“我们即刻就回去了。”
婆子盯着我们回到自己的斋子里，这才放心地走了。
“艺兴，老爷平时说话做事有立场不？”确认周围没别的仆人了，我赶紧问张艺兴。
“什么立场？”张艺兴不解。
“就是有没有自己的主见？会不会刁姨娘几句话就改了他的念头？”我试着换了个词。
“难说呢，刁姨娘的枕头风不是一般的厉害。”张艺兴迟疑地告诉我。
“啊？”我心里暗想着不妙。
“少爷是不是怕自己真被老爷嫁给了吴提督？”
“嗯……是的。”
“刁姨娘已经是铁了心要把少爷弄出府去了，这样的话要不明儿去求求夫人？”
求夫人？可我不是夫人的儿子，她也未必会帮我。
“还有一招，最最狠辣的，不过只能是空想想罢了。”张艺兴贴着我的耳朵对我说。
“什么招？”
“把刁姨娘的儿子鹿明给治死，那少爷就是鹿大人唯一的儿子了。”
我下意识地捂住了张艺兴的嘴，往四周张望着，就怕隔墙有耳。
那孩子我见着一面，小小软软的，三四岁的样子吧，我怎么忍心把他弄死。
“我做不到的。”见着没人，我摇了摇头。
“我知道少爷做不到，因为我也……”他垂下头。
“那艺兴，你能和我说说做太监的妻子是怎样的？”大不了横着一条心就这么办了。
“少爷不要作这样的打算啊。”张艺兴还想劝我。
“最坏打算总要做的。”我示意他说出来。
“其实……我也不怎么了解，”张艺兴挠了挠头继续说，“最早的就是对食……对着面吃饭，后来就发展成了……太监用器具去捅妻子的那个……因为他自己的割没了……”张艺兴越说脸越发燥热得红起来。
这么说的话我一进门就会被发现啊，根本不可能装作女子的！
“刁姨娘很可能是在把少爷往死路上赶，所以请少爷三思。”张艺兴见我说不出话了，赶紧说道。
我这才真正意识到问题的紧迫性，但是现在这个光景，找老爷不可能，找太太不可靠，找刁姨娘更是自寻死路。
“外面有人！”张艺兴蓦地望向窗子。
我扑过去看，果然稀稀落落的有几个人影晃动。
为首的是那个熟悉的身影，穿着浅色衣裳，高大挺拔，丝毫没有我印象中宦官的佝偻驼背。
“吴提督怎么也来了？”他仍背对着我们，张艺兴不禁小声惊呼起来。
吴世勋微微测过了身子，露出了侧脸，在朦胧迷幻的月光下，他的面孔仿佛镀了一层银灰。
看不清他的脸，但是我能感觉到他的面容是俊俏的，至少那个精致的轮廓就能说明这一点。
“西厂的人虽然能随意进入民宅，但是从没有听说过提督亲自去的。”张艺兴一脸的难以置信。
他默默地转回身去了，一步步走着，消失在了我们的视野里，那些番役零落的脚步声也渐渐散去。

感觉一章太短了，明天开始还是两天更一章吧

第七章【鹿晗视角】
我的父亲已经开始三番两次地试探我关于吴世勋的事情了。
而且直到现在，大小姐鹿晓的丧事都没有办，我隐约感觉到他真的有可能要办我的丧事，把我去顶替大姐或者二姐。
我打听到今天父亲要去翰林院和同僚商议帮吴提督择妻妾的事情，身边要带上一众小厮。
刚好有好几个小厮这几天都病着，父亲还不知道。
如果我有足够的胆量的话完全可以和张艺兴一起扮作父亲的小厮，跟在其他人后面，父亲不会注意到我。
几乎没太多思考，我就决定这么办了，倒是张艺兴还有些犹豫。
“这有可能关系到我的未来。”我郑重地对他说，虽然我自己并不是太肯定。
“少爷，我也去吧，但是万事都得谨慎些。”他思前想后，还是同意了。
我们俩穿着粗布衣服，垂着头跟着前面的人走，父亲向来不管这些仆人是谁，他要的只是排场罢了。
我们耐着性子跟在轿辇后面走，一直走到两脚发烫才到了翰林院。
父亲进去了，跟着的是一个随身的仆人，我们都在外面候着。
我故意向门窗靠近些，近得能够听见里面的说话声音。
他们似乎在讨论把谁家的女儿配给吴世勋，推来推去就像踢皮球一样，哪个大臣都不愿意自己的女儿进提督府。
“老鹿啊，你家那二丫头可不是还待字闺中么？”
“嗯……可惜她是庶出的嘛，给提督的得是嫡出的才行。”
“有什么打紧的？给那阉贼个身份高贵的反而是太抬举他了。”
“当心隔墙有耳，保不齐西厂的人一会来抓你去！”
里面议论得热烈，我也聚精会神地听着，只是越听越觉得于自己不利。
“少爷！”张艺兴突然扯了扯我的衣角，示意我看不远处。
一个着明黄色织金龙袍的人和两个着蟒袍的人正在一众宫女内监的簇拥下走着，我一眼认出有一个穿蟒袍的是吴世勋。
他们在我眼前经过，皇帝胖大的身躯把吴世勋的身子挡住了些许，引得我更加不由自主地想去看他。
“杨厂臣，近来厂里一切可好？”他们慢慢靠近了我，我听得皇帝在向另一个人问话。
“是东厂的提督杨伟。”张艺兴小声向我介绍着。
我听了一愣，接着不由得大笑，因为这名字实在起得恰当，一个太监叫杨伟真是绝妙。
其他几个小厮都惊愕地瞪了我，我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是在哪里，急忙住了嘴。
吴世勋飞快地瞥了我们一眼，然后又把头转回去了。
我总算看见了吴世勋的全貌，虽然离得不是太近，但是他那剑眉星目的大致样子还是让我吞了一口口水。
我的心脏不知怎么跳得有些快了，但我得强装着镇定，毕竟我现在的身份是小厮。
东厂的提督说了什么，我没听清，因为他那既像破铜锣又像老公鸭的嗓音着实难以分辨，更要命的是他一转过身，那老婆子似的中性面孔和那弓背塌腰的身材实在叫人倒胃口。
“杨提督，我听说你最近有好龙阳之意啊。”后面有个小内监凑上来给吴世勋递了个条子，吴世勋突然阴阳怪气地对那杨伟说。
“哎哟哟，哪有的事情！”杨伟翘着兰花指连连摆手，我莫名感觉吴世勋的兰花指和他比起来简直像业余的。

“壮汉都请到东缉事厂去了，还说没有？”吴世勋捻着条子不紧不慢地说，还像无意似的向皇上摆弄了下。
皇帝果然把条子拿过去过目了。
“皇上明鉴呐，是吴提督有这癖好，臣想把壮汉献给吴提督过过瘾儿的。”杨伟又是拈头发又是擦脸。
吴世勋有这喜好？虽说以他这残缺的身子不能排除这可能性，但对比起杨伟来说，我更愿意相信是杨伟喜欢被壮汉摆弄。
“哎，那几个壮汉子都招了，杨厂臣也就别推脱了吧，又不是什么羞事，谁没有个癖好呢。”皇上倒是很通情达理。
“你小子屈打成招！”杨伟扯着嗓子骂吴世勋，吴世勋装作无奈地摇头叹息。
杨伟的脸上红一道白一道的，吴世勋还不忘补一句：“我下次定择些更好的给杨提督，给杨提督好好滋阳补阴。”
“这两厂的斗争真激烈，连啥癖好都不放过。”张艺兴嘲讽似的笑着说，我也点头赞同。
吴世勋好像又转过头看了我们一眼，我赶紧站得笔直，不让他看出端倪。
“朕听说吴厂臣府里新近没了个侍妾啊，朕打算再拣个好的配了吴厂臣。”皇上像是无心的一句话。
吴世勋马上行礼谢恩，嘴里还说着：“谢皇上恩典，只是臣身子残缺，消受不了妻妾，反而害了人家闺女。”
“多个女人照看府室也好，且那些个大臣宰相还巴不得把女儿嫁了吴厂臣的。”皇上似乎已经决定了。
“贵妃也和朕提了此事，她的意思是她出个宫女给吴厂臣当姨娘，但朕觉得不如先选个大臣之女给吴厂臣做妻室，再把贵妃选的宫女赐了你作妾。”皇上这话让吴世勋蹙了眉。
“恭喜吴提督双喜临门啊！”杨伟狠拍了吴世勋的肩膀。
“臣实在惶恐，臣斗胆请求皇上把宫女赐给杨提督，臣实在是……”吴世勋瞪了杨伟，又垂下头对皇上说。
“吴提督怎么能辜负了贵妃的一片好意呢？不怕贵妃怪罪吗？”杨伟继续煽风点火。
他们已经走到我旁边了，我近距离地观察着吴世勋，他的一句话一个眼神都能勾起我的好奇心，直到张艺兴悄悄地踢了我，我才发觉自己看他的眼神太过明显了。
“臣……臣每每纳妾洞房时，都会回忆起自己十二岁那年净身的恐惧、无助和疼痛，再想到自己早已不是一个男人时，会难受到心里像针扎一样。”吴世勋说完后死死抿住嘴唇，虽然话是对皇上说的，但他的眼神始终盯着杨伟看。
吴世勋的眼里慢慢有了眼泪，紧接着杨伟的神色也开始不自然了。
“他哭了？”张艺兴惊讶地小声说道，我不知怎么心里竟然有些发堵，有些为吴世勋伤心的意思。
我默默起期盼着皇帝能收回成命，因为我觉得再僵持下去吴世勋可能会痛哭失声。
“臣想到自己残缺的下面常常会难受得掉泪，所以……皇上……”吴世勋真的眼泪汹涌，他一手捂住下面，使劲地按揉着，另一手拼命地擦眼睛。
杨伟也哭了，大概是也想起了伤心事，后面的其他内监也无一不低头抹泪。
“那侍妾就算了，你娶个臣子之女为妻吧。”皇上没料到会这样，但是看着这悲戚的场景，他还真收回了旨意。
其他太监都还在呜咽着，只有吴世勋转过身子，避着他们露出了胜利似的坏笑。
这变脸太快了，我都猝不及防，刚刚还哭得伤心的吴世勋竟然笑得如此腹黑，以至于我根本弄不清他的情感到底是怎么样的，甚至有点怀疑他在故意做戏，或者干脆是挖空心思整得别人哭泣。
吴世勋又瞥了仍在悲泣的杨伟一眼，然后再次趁皇上不备，走开几步装作哭的样子弯下腰，在我这角度却看得清清楚楚，他笑得捶胸顿足。
翰林院里的大臣们一个个鱼贯出来了，向皇上行了礼后，为首的大臣就禀告皇上选好了臣女。
“鹿家的二女儿端正娴雅，正是可以配给吴提督的好人选。”
我明白了，他们其实都内定好了，有可能来商议都是做做样子的。
我大概是逃不过要嫁给吴世勋的命运了，因为真正的二小姐要假充大小姐，我不入提督府谁入呢？

“咱家得去看看鹿府那葬礼办得热闹不。”这种事当然少不了我，我特别想了解了解那少爷是怎么“死”的。
“督主是不是觉得蹊跷？”档头似乎也看出来了。
“何蹊跷之有？”我也试探他。
“照理来说这暴病也是有预兆的，更何况哪家死了少爷会不停灵不哭灵直接出殡嘞？”档头果然也不傻。
我若有所思地点着头，随即召集了一些档头番役，浩浩荡荡地往鹿府赶去。
鹿府外面哭声一片，穿着白衣戴着黑纱的小厮婢女进进出出的，一口雕花楠木棺材横在中间。
鹿大人不住地垂头抹泪，那鹿夫人哭得更是肝肠寸断。
我查得清清楚楚，那三少爷鹿晗的母亲是个婢女，又不是夫人，那夫人哭成这样显然不对劲。
但是仔细一想也不能排除鹿夫人把鹿晗当作自己儿子来养的可能性，毕竟这正牌夫人无子。
“鹿大人节哀啊，咱家回厂没多久就听得了大人家的噩耗，也为大人痛心不已。”我故意上前去劝慰。
一看见我来了，鹿大人慌得腿都在哆嗦，边哆嗦还边说：“不知吴提督光临，小人怠慢了。”
你死了儿子还能先考虑我的感受，也不知是你心大还是你压根儿就没把这儿子放心里。
我慢慢地踱步到棺材旁边，装作要打开棺材盖子看看的样子。
鹿大人连忙拉我走向另一边，竭力想把我的注意力从棺材那儿分散掉。
“小人谢提督的关心，提督还是早些回去了吧。”鹿大人果真想赶我走。
我偏偏就是不走，转头向档头们使了个颜色，他们果然会意，走来慢悠悠地向我汇报自己监察百官的结果。
有个女子从我眼前跑过去，和别人一样着了一袭白衣素裳，头发上还别着一朵白色的绸子绢花，只是那走路的步子甚是奇怪。
他转身看了我一眼，然后马上又扭过头。
这不是那“死了”的三少爷又是谁？
本是一少爷，非要装成一女子，他又不是像我这样的宦官，走着怪不得步子那么怪呢。
“这位姑娘，可否请你到咱家这儿来，咱家想看看你……”我装得一副色胚的样子，面上露着笑意，对着鹿晗指手画脚。
鹿晗大概是忘了自己现在的的身份是个姑娘家，只见得他急促促就往里间溜。
“这是鹿家的哪位小姐？好生没有规矩。”我喘着气儿对鹿大人说，让他误以为我是急不可耐了。
“这……小女曦儿，是……是小人的二女儿。”鹿大人颇有些语无伦次地说着，他的手搅着衣衫，衣衫上隐约透出被汗浸湿的印子。
“鹿曦过来！”我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他慌忙大声招呼。
鹿晗迈出的脚停在了半空，然后他小心翼翼地回头看了我一眼，这次比刚刚更加慌神，偏生他还要用笑容来掩饰，这掩饰得可比哭还难看。
我犹如刑场一般，让惊惶的鹿晗越是靠近越是惧怕，走到我跟前时，鹿晗的额角已有些许汗液挂下。
我对着他又是色迷迷的一笑，鹿晗顿时脸红心跳，两只手像拧麻花一样不知该往哪处摆放。

第九章【鹿晗视角】
我父亲让我扮作女孩儿的样子本已使我十分尴尬了，而被吴世勋一下子叫住，我更是又急又慌。
我强迫自己装作镇定的样子走向吴世勋，吴世勋歪着头睥睨着我，就如我欠了他几百两银子没还一样。
“嗯……鹿曦，这姑娘儿不错，可不正是圣上下旨要许配给咱家的么？”吴世勋说到“姑娘”时加重了语气，说到“许配”，话中似乎又有了戏谑的意味。
“正是小女。”鹿大人边用巾子拭汗边答。
吴世勋向我走近，他的目光炯炯有神，我突然想到他会不会已经认出那个翰林院外的小厮是我了。
吴世勋停在了我身前不到一尺的位置上，静静地打量我。
我瞥过他俊秀的脸，然后迅速垂下头去不再看他。
一只冰凉的手按在了我的下巴上，迫使我抬头。
我努力着想挣脱他，但是我越挣扎，他的手指掐得越紧，我不得不勉强抬起头。
我再次看见了吴世勋棱角分明的下巴，那下巴光溜溜的，虽然像大理石雕刻一般具有美感，但总能提醒我他是不会长胡子的太监。
吴世勋继续把我的脸往上抬，我看见了他明澈的凤目，尽管如黎明般闪亮，但又能让人想到深邃而神秘莫测的夜空。
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观察吴世勋，我不由得感叹这样一副好相貌怎么就长在了一个太监脸上，要是个小倌儿得迷死多少人。
“看够了你夫君的脸么？”吴世勋有些痞气地笑了。
“是你强迫我看的。”我不假思索地回答。
吴世勋把手缩回去了，我马上把头低下去不看他。
“娘子，看哪儿呢？”我也不是有意的，就只顾低着头了，突然吴世勋又讪讪地说。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盯着他的裆部看了，顿时窘迫到不知该怎么回答。
“这儿早就割了，咱家可不喜欢被别人盯着看呢。”吴世勋一把揽过我的身体，顺势捏揉我的脸。
我不敢挣脱又急于逃离他的魔爪，我那父亲始终没管顾我，只顾招待着来参与我长姐葬礼的宾客。
“少……小姐！”张艺兴从角门口走出来，看见此情此景，不由得大叫。
吴世勋愣了一下，我趁机溜走，可没走两步又被他拽住了。
张艺兴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见是吴世勋，又不敢贸然上前，只能好语劝着：“吴提督高抬贵手，放了我家小姐吧。”
吴世勋脸上流露出不快，伸手在我腰上掐了一把，这才放了我。
“手感不错，日后要用大尺寸的狎具好好伺候你。”吴世勋嘟囔着往外走，我松了一口气。
张艺兴直愣愣地看着我，喃喃地念叨着：“狎具……”
我当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吴世勋摆明了婚后要和我做那件事，我为了防止自己的身份暴露，只能想办法弄出点事逃过和吴世勋成婚。

“我去求求老爷。”不管有没有用，我都得试试看。
张艺兴不放心，一路跟在我后面走过去。
走到他身边，我又有点踌躇了，毕竟已经说好我顶替鹿曦和吴世勋成婚了，现在实在找不到理由反悔。
“父亲……”我迟疑地喊他。
鹿大人不耐烦地回头看了我一眼。
“我……我不愿意嫁给吴世勋。”我努力做出诚恳的样子。
“皇上已经下了旨，而且你的丧事也办了，你说还能这么着呢？”刁姨娘先扭过来了。
“可是……我要是去提督府的话只需一晚就会暴露，到时候你们就是欺君之罪。”
“欺君之罪也要灭夫族，我相信吴提督不会傻到去告发你。”刁姨娘的话让我一愣。
没想到他们都策划好了，然而对于他们来说，牺牲我一个人，换来鹿曦的选秀和家族的富贵是很值得的。
这么说吴世勋确实不会告发我，但绝对不能保证他不会用什么刁钻的办法整治我，那个被他作践死的三姨娘就是前车之鉴。
我还是果断地闭上嘴走了，虽然心里不甘，但现在不是硬碰硬的时候。
“艺兴，你知道吴提督现在会在哪里吗？”我越想心里越乱。
“大概是在西厂吧，也或许……在提督府。”张艺兴猜测着。
“我马上去西厂。”我本来打算自己一个人去的，可是张艺兴却不放心，也要跟着。
我三下五除二拽掉了头上的白花和身上的黑纱，回到里间随便翻了两件袍子出来给自己和张艺兴换上。
张艺兴认识西厂的位置，我跟着他一路跑着。
其实我还是有些胆战心惊的，尤其是快要到那儿的时候。
“少爷，我看还是算了吧，西厂哪是我们能进的……”隐隐约约看到了那高大的建筑，门口有侍卫把守着，张艺兴开始打退堂鼓。
“到都到这了，我去和侍卫说求见提督吧。”我深吸一口气，开始组织语言。
“吱呀——”没等我过去，门突然开了，吴世勋的身影出现在我眼前。
“嗯？我们又见面了？”吴世勋戏谑地一笑，我连躲都没机会。
我僵在原地，吴世勋径直走上来拉住了我的手。
“咱家刚好要进宫面圣，不如鹿小姐陪我同去？”话虽是问我的，但丝毫由不得我犹豫，吴世勋拽了我就走。
我本以为挣扎一下就能逃脱，可没想到吴世勋力气那么大，几乎是把我横抱起来往轿子里塞。
“小姐！”张艺兴急得在外面跳脚。
我瞥到了吴世勋纱袖中有着结实肌肉的小臂，他的手紧紧地按着我，不让我动弹，一点都没有了之前翘兰花指的媚态。
“咱家劝你最好别动，如果惹恼了咱家，你信不信咱家把你的裤子扒了扔下轿子去？”吴世勋的眼神仍是痞气的，他的一只手摸下去，几乎要扯到我的裤腰带。
我的倔脾气立马上来了，我才不管吴世勋是不是真的要这么对我，反正我就是不愿意被他随意按在轿子里。
我拼命扭动，不断寻找机会踢打他，可是无论我如何努力，我都没有任何办法挣脱他的魔爪。
最终我在轿子里和吴世勋扭成了一团，轿子剧烈颠簸着，我重心不稳，好几次差点压到吴世勋身上。
从帘子缝里我能看见跟着轿子跑的张艺兴的焦急面容，我想叫他，口鼻却又被吴世勋捂住了。
“唔……”我因为缺氧开始眼前发黑，看什么都是模模糊糊的一团，隐约中可以看得见吴世勋阴冷的面容。
可是他又不是诚心要捂死我，不一会就松手了，我仍是头晕目眩，勉强靠在一边垂着头大口喘息。

第十章【吴世勋视角】
我万万没想到这鹿家三少爷还会跑到西厂来自投罗网，他的一举一动都让我好奇不已，但同时我也感觉到了危险的信号。
他之前还盯着我的下部看了很久，似乎有要探一探究竟的嫌疑。
我把他按在轿子里，他似乎还很不乐意，但是管不了他乐意不乐意，我都得带他进宫。
我必须向皇帝请求赶紧娶他进门，毕竟与其让他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刺探我，还不如把他弄到我的眼皮子底下盯紧了。
我粗暴地把鹿晗拽下了轿子，往宫里走，至于那个跟着他的小厮，我并不去理会，随他站在宫外。
鹿晗一路挣扎，我耐着性子抓紧了他，不让他的手脚到我身上来造次。
“吴公公，德贵妃找您。”突然跑来了一个小内监。
鹿晗扭个不停，我想揍他，但是面子上又过不去，旁边一群内监宫女都看着呢。
“咱家稍后过去。”我咬紧了牙，反剪了鹿晗的手。
“那个……贵妃娘娘说要您即刻去，一会子都不能迟了。”那内监看着我的窘样，似乎想笑又不敢笑。
“肏娘的！”没忍住，我一句粗话爆了出来。
我就拎着这样的鹿晗去？让德贵妃也找个乐子乐一乐？
“你们给我看着他！”我只好随口叫了几个内监来帮我看住鹿晗。
这群内监面面相觑，然后一溜烟跑了，谁也不敢来抓这个疑似贵族小姐的人儿。
算了，我就这么去吧，我又瞪了鹿晗一眼，然后扭送着他前往贵妃的寝宫。
“哎哟，勋儿带了个眉清目秀的小姑娘呢。”贵妃横躺在贵妃塌上，一双嫩藕般的玉臂从杨妃色的纱袖中舒展，用尖利的护甲拨弄着细碎的香屑。
这时鹿晗倒也知趣了，不再像扭股儿糖似的缠我，而是规规矩矩地站在了我旁。
我点了点头，鹿晗也不知行礼，仍是呆呆站着。
“勋儿过来。”贵妃翻了个身，向我伸出了纤纤玉手。
我瞥了鹿晗一眼，然后硬着头皮上去。
待我走近了，她便像一条蛇一样黏上来，一手揽过我的身体，戴满珠翠金簪的头靠在了我的肩膀上。
“你们……”鹿晗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们，他的目光渐渐由疑惑变到震惊。
贵妃的手伸进了我的蟒袍里，隔着中衣轻柔地捻着我的胸膛。
我始终不作一声，只希望她赶紧结束。
“原来吴提督是个爬到妃子床上去的太监。”鹿晗摇着头讥讽着。
“是又怎么了？想向皇上告状？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主儿。”贵妃也没有撵他，反而玉手下移，又想摸索我的裤腰带。
“娘娘，不要揭臣的旧伤疤。”我把她的手推开了，但还是想着能不用那烂借口就尽量不用。
“勋儿，送你个玩意儿。”贵妃不知从那里摸出来个小盒子，微微地开了一条缝，我瞅见里面横着个牛筋质地的话儿。
我心里咯噔了下，回头看见鹿晗一脸不屑甚至厌恶的表情。
“我叫他出去，你宽了衣裳把这个绑上……平时要是想着那割了的物件心里难受的话也绑着……”贵妃的手又不安分起来，把那东西塞在我手里，然后伸手按向我的小腹。
“娘娘，臣那个……裆湿了。”情急之下我又用了那招，捂着小腹装作难过的样子。
“去吧。”我像得了大赦一样还了那物件扭捏着往外走，走到宫外才猛然想起来鹿晗还在里面，我尽管能躲一会但总还得回去。

我肯定不能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回去把鹿晗带走，因为我不能保证贵妃再看见我会不会接着强迫我做什么。
怎么办？
我突然心生一计，干脆把皇上请到贵妃宫里就能直截了当地办完事了，而且还能巧妙避过德贵妃。
我装作若无其事地走着，巧得很，不一会我就看见了皇上。
我迈着碎步跑上去，到了皇上跟前，旁边的内监宫女都低下去向我行礼。
“吴厂臣可有事？”皇上也看出了我的心事。
“贵妃娘娘今儿个和臣说她好久没见着圣容了，臣见她颇有憔悴神伤之色，所以臣斗胆请皇上摆驾承乾宫去瞧瞧她。”我面不红心不跳地编着谎话。
皇上到底还是爱贵妃心切，立马决定移驾承乾宫了。
“厂臣啊，朕听说民间的人们给你起了个别号呢。”我一路随着驾，皇上看似漫不经心地问我。
我的心里咯噔了一下，据我所知有两个别号，一个是“九千九百岁”，一个是“立皇帝”，无论是哪一个被皇上挑明了我都有危险。
“臣不知，不过这些也不过是些子市井流言，不足为信。”我想搪塞过去。
“倒也不仅是民间，内阁里有些臣子也偶尔提起呢。”皇上的话无疑又将了我一军。
如果是“九千九百岁”，我还能糊弄说是毕竟不比万岁，而且皇上要活万岁，我也得尽自己的年岁为皇上分忧等等。
但如果是那“立皇帝”，那就等于说我想谋反，我真不知该如何解释了……
我捏着手上的扳指，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但额头上不知不觉沁出汗珠。
“厂臣竟不知晓？臣子们说你生得风华绝代，称你为‘厂花’！”皇上笑盈盈地说，我顿时哑然失笑，亏得我担心了一把。
到了宫外，皇上故意不让通报，直接进了贵妃的寝宫。
我又捏了一把汗，盘算着德贵妃有没有把那牛筋制的话儿收起来。
我到底还是跟着皇上一起进去了，第一眼瞧的就是贵妃在干什么。
“爱妃……”皇上唤了一声，塌子上的贵妃忙起身带着宫女行礼，鹿晗愣了一下，也笨拙地行了礼。
“这是……”皇上指着鹿晗说道。
“是皇上为臣择的妻子，臣特意带他来宫中向皇上谢恩。”我看了看鹿晗，很好，没出格的动作。
“厂臣怎得如此心急？没过门就……”德贵妃这才明白了鹿晗是谁，顿时脸色黑了下来。
“朕看得出厂臣必是极爱怜他的，既然这么着，就快些成了婚吧，三日后迎娶。”皇上倒很解我的意。
我马上谢了恩，再看鹿晗，他一脸的愤怒，我也不理睬他，由着他怒去。

十一章【吴世勋视角】
“敢问提督，今日抓了我来，就是为了让我面圣的？”鹿晗那小子原来不仅是怒，而且还当面质问起我来。
真是倒打一耙，我还没责问你为何来我西缉事厂呢。
“放肆！”旁边一个内监尖着声音叫道。
鹿晗闭上了嘴，可脸上怒气不减。
皇上皱了眉，大概是觉得鹿晗颇为失仪，德贵妃脸上闪过一丝窃喜。
“万岁爷，这样粗鄙不堪的女子怎能入了提督府，给吴公公丢脸呢？”德贵妃的手抚上皇上的后背。
“也是……”皇上憋了半天，憋出了这两个字。
“这女子的谈吐定是父母教习出来的，可见那府里人也没啥子教养，不如把女子以御前失仪赐死来个以儆效尤，如果那府里人还不知悔改，丢了万岁爷的面子，万岁爷就再给那家子点严惩。”贵妃缠上了皇上的身体，这媚态娇音的果真是男人就会把持不住。
鹿晗看了我一眼，眼神有些复杂，似乎想要求死，但又实在恐惧，只能不知所措地杵在哪儿，一言不发，只是嘴角在微微颤抖。
“依你……”皇上已经发话了，鹿晗的身子一颤，但他仍倔强地撑着，轻蔑地看了看皇上，又怒视我。
“启禀皇上，外头锦衣卫朱指挥使和朴同知求见。”正在这时外头匆匆忙忙跑进来一个内监。
“锦衣卫怎得踏入了后宫？”皇上被他一打岔，没说下去，先行问了内监。
“朱指挥抓着个小厮，口口声声说他家小姐给吴公公无缘无故抓进了宫，他要来找他家小姐。”内监如实地禀告着。
那朱易之可真是一只猪，素日里他就交好东厂提督杨伟，尽给我使绊子，可惜人太蠢还好生爱打小报告，这种时候指望着挖个人来就能在我脸上抹点黑。
而朴灿烈这人么，平常看着性儿挺直爽，但也不知肚里有没有花花肠子，只不过他对东西两厂没什么偏袒，我对他的印象不至于太坏。
“胡闹！传他们进来！”皇上狠拍了拍塌子，贵妃连忙揉揉他的手。
听得脚步声，不一会他们就在内监的簇拥下进来了，那朱易之手上拎的正是刚刚鹿晗身边陪侍的小厮张艺兴。
“艺兴！”鹿晗急了，想起身上前。
我盯着鹿晗看着，也不说话，他迟疑了一会后停下了，知道皇上面前不能胡来了。
“启禀皇上，这人在宫外鬼鬼祟祟的，臣问他做甚，他就说他家小姐给吴公公掳了去，臣觉得吴公公的行为欠妥啊。”朱易之沾沾自喜地说着，全然不顾皇上阴沉的脸色。
朴灿烈悄悄背过了脸不看他，显然是被他逼着才一起来的。
“朴同知你觉着呢？”朱易之转头问朴灿烈，朴灿烈已经窘迫到往旁边躲开。
张艺兴趁着这机会跑到了鹿晗旁边，跪下去向皇上请罪了。
“朱易之你作为指挥使，为何不办正事，却留心着谁入宫谁出宫的活计，随意出入朕的后宫，该当何罪！”皇上果真动怒，旁边贵妃带着一溜内监宫女都跪下了，我也缓缓跪下身子。
朱易之傻眼了，也慌忙跪下，口中还称着：“微臣知罪，可这也是朴同知的主意啊。”
朴灿烈像吞了苍蝇一般，面上不自在但又不能公然顶撞他，只能也跪着向皇上请罪。

感谢江户川紫藤薇亲故的海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