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unLu┃170711【原创】寒飔【修行\/长\/he】

高冷闷骚专情攻风流潇洒狂撩受。
总的来说,这是一个撩弟狂魔被掰弯和面瘫寡言公子的暗恋与心动日常故事。
捉鬼打怪恩怨情仇,不忘谈恋爱的修行之旅。

楼主 安安琳恩  发布于 2017-07-11 09:24: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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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安安琳恩  发布于 2017-07-11 09:26:00 +0800 CST  
C1
“莫追。”吴世勋的剑刺过面前那只黑漆漆的凶兽,穿心而过,带出大量浓稠的血,剑身却丝毫不染,寒光凛冽,重回了他跨在腰间的剑鞘。
几名师弟还愤愤不平,看着鹿辰逸消失在丛林的深处,带走了那凶兽的头颅。
“明明是师兄斩杀的,他却带走首级抢了功劳,无非就是黑市中进行钱财交易。”
“斩妖除魔是我等的责任,不可重名誉,嚼口舌。”吴世勋此话既出,跟在身后没帮上什么忙的师弟们也不好再多言,纷纷准备回庭轩化境。
“世勋,还不走吗?”边伯贤将手中的银弓背好,拍了拍盯着鹿晗离去的方向发呆的吴世勋。
两人及刚才离开的众师弟都身着淡蓝色的纱袍,底下配以烫金纹路的白色内衬,略带几分凡人所没有的灵气。
被唤作世勋的那位更是容颜俊朗,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肤色,眉宇间尽是灵气,薄唇淡红,淡褐色的眼瞳藏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沉稳。修长的手指若行云流水般操纵着风凛剑。硬要说是有些许可惜之处,便是他天生一副冷峻相,再加上平素面无表情,冷的让人生畏。
“他…好像受伤了。”憋了半天,吴世勋对着黑夜说出这么一句,仿若自言自语。
“没关系,反正朴灿烈成天去找他,过两天你问问他。”边伯贤只是推了推吴世勋,让他赶紧追上大家。

鹿晗抱着那个腥臭冲天的凶兽首级回到千沧台,从头到脚的黑色衣服都被沾染上了大片血红,将首级交给下人,吩咐了几句交易的事,赶忙三步并作两步冲进房间,关上门的瞬间,胸口阵阵钝痛,吐出暗红色的血。
运气点了点胸口的几道穴位,鹿晗坐在床上等着血气经络运转正常,才取了干净的衣物前去沐浴。
距离鹿晗离开庭轩化境已过了整整五年。五年间,他小心行事,在猎妖斩魔的事务上尽量避免和庭轩化境的弟子们赶到一块,没想到,还是碰上了,简直就是斩不断的孽缘。

十岁家里遭了杀人劫财的强盗,父母双双去世,鹿晗的灵力彼时才初现,凭着自己能用意念微微移动东西的小把戏和街头的混混声东击西的做点小偷小摸的事果腹。时常被抓着就是一顿打,红色的痕迹在白皙稚嫩的皮肤上格外扎眼。
后来,他偷了正赶去参加玄灵大会的南宫彦的钱袋,南宫彦抓个正着,不但没打没骂,还将新伤旧伤遍体鳞伤的他收进了庭轩化境。
那是鹿晗第一次见到六岁的吴世勋,明明是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孩童,却灵气四散,就连当时对修行完全没有任何了解的鹿晗都觉着这个娃娃身上有种独特的气息。
吴世勋身着白底蓝纱衣,黑色的长发用蓝色的发带束的整整齐齐,面无表情的跟在南宫彦身后,帮南宫彦磨药。鹿晗趴在药室的榻上,任由吴世勋小小的手握着镊子,把磨碎的草药小心翼翼的放到伤口上。
“谢谢。”鹿晗对着吴世勋笑了笑。
鹿晗生来带着讨人喜欢的暖相,睫毛纤长,双目乌黑如同夜空,眼眸中光亮闪烁,如同揉碎的星辰,双唇如同微微咬破了似的朱红。脸洗干净了之后,更是现出一张比女子还精致,却不失男子风骨与英姿的脸。
吴世勋彼时还未线条分明的稚嫩小脸俨然已经有了面瘫这一特征,“师傅说以后你就是师兄,同门相助,不必言谢。”
鹿晗拿过待在身上的木雕小狗,他没有别的爱好,就是手巧,有时捡块木头雕雕刻刻,送给花楼里的姑娘,再冲着她们笑笑,总能讨得她们送点点心。
“送给你。”鹿晗拿着做工不太精致的木雕在吴世勋眼前晃晃。
吴世勋有一瞬间好像伸手想接过,随后又将手背在身后,用奶声奶气的声音毫无波澜的吐出句文绉绉的话,“无功不受禄。”
“你长得好看,我看着喜欢,送礼物给我喜欢的人,有何不可?”鹿晗趁机捏了把吴世勋的小脸,不过四岁,就一副扮哥哥的样子,又不慎扯到了伤口,疼的精致的五官拧在了一起。
南宫彦一掌把鹿晗按回去,让他好好躺着,回过身把木雕代为塞到吴世勋怀里,“收下吧,今日是你生辰。”
吴世勋见师父给他,便默默收到了袖子里。
“君子之交淡如水,但也不可忽略了礼尚往来。”南宫彦叮嘱完就走出药房。
“师兄生辰是何时?”
鹿晗有点愣,父母去世之后,鹿晗以为以后每天都得在街头摸爬滚打,没想到还能过生日,随即乐呵呵的回了,“比你晚几日,四月二十。”
年少身子好,再加上无非是些不重的皮肉伤,鹿晗躺了三天就活蹦乱跳了,吴世勋带他参观了庭轩化境各处。如今回想起来,鹿晗都觉着六岁的吴世勋老成的比十岁的自己还成熟。
路过讲学室,鹿晗发现许多身着白底蓝纱的少年都正襟危坐,面前整齐的摆放着笔墨纸砚和书籍,南宫彦正在前方拿着戒尺,头头是道的讲学。
后来挨得打多了,鹿晗才知道那戒尺专门抽打灵气,修为越高,疼痛就越强,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你怎么不和他们一同听讲?”鹿晗问完,又自问自答,“肯定是你太小了,那老头…不不,是师傅,不让你进去。”
吴世勋只是淡淡的瞟了鹿晗一眼,没说话。
待到几日后鹿晗也被南宫彦带进讲学室,他那种自来熟的性格,很快和同门师兄弟打成一片,热络的不行,午饭时间,鹿晗见着吴世勋独自在饭堂角落里独自坐着吃饭,正想叫他过来,旁边的师弟拉了拉他,“辰逸师兄,不可。”
“有何不可?”鹿晗满头雾水。
“世勋师弟并非寻常人。”
鹿晗还纳闷,能来庭轩化境修行,本就是不同常人,干嘛大家都对个小孩子躲躲闪闪,便揪着几人非要打听,其中一位师兄告诉鹿晗,吴世勋天资高,生来能御风,灵气过人,更是有过目不忘的天生才能,就是命数不好。吴家本来也是小有名气的修行世家,结果吴世勋降生的时候风云骤变,狂风呼啸,吹垮了屋子,连门口的树都卷着连根拔起,别人赶过去的时候,吴家上下百口人都死了,只有仍在瓦砾中哇哇大哭的吴世勋毫发无伤。
传闻吴世勋的父亲擅自修行邪魔歪道,才惹得天罚,而他父亲的经络血脉自然也会遗传到吴世勋身上,所以,靠近他即为不详。
听完后,鹿晗端着饭不顾目瞪口呆的师兄弟们,笑的满面春风的坐在了吴世勋对面,把碗里的肉夹给他一块。吴世勋抬眼看了看,把肉夹回给鹿晗,低声道,“无功不受禄。”
又是这句,鹿晗头大,不过是给他块肉,还要谈有没有功劳。
“没人陪我吃饭,以后你陪我吃,算是有功了。”鹿晗话落,把肉再次夹到吴世勋碗里,这下吴世勋没拒绝,低声说了句谢谢。
鹿晗生辰,许多师兄弟都是名门后代,纷纷拿出家中送的小玩意儿送给鹿晗,大多是弹弓,佩玉一类的,当他逗弄着吴世勋,伸手要礼物的时候,吴世勋扬了扬头,从身后拿出一把折扇送给鹿晗。
来了不到三个月,鹿晗便炼出了法器七星,比起读书,他向来更爱练功,修行法器和咒术。
上古流传下一口化仙炉,位于城北鸿落山的山腰,由其他修行之人帮助,利用古老的法阵取出三魂七魄中的天魂和气魄放入炉中,便能炼出独一无二的兵器,此种兵器与寻常铁匠锻造的自然不同,是法器,容纳了主人的魂魄,攻击力和防御力都惊人,更是有认主的灵性。
鹿晗的法器,便是一把镶有紫玉的锋利匕首。刃利光冷,能幻化成七把匕首,而且以鹿晗的念力操纵起来速度极快,很少有人能看清匕首移动的残影。匕首上还刻着鹿晗亲自为它取的名字——七星。

(注:三魂,一为天魂,二为地魂,三为命魂。
七魄,一魄天冲,二魄灵慧,三魄为气,四魄为力,五魄中枢,六魄为精,七魄为英。
人身去世。三魂归三线路,七魄归肉身消失,肉身消失三魂七魄之归处。)

不过鹿晗的性格有很大一个特点,这也是边伯贤总结他能逍遥自在到如今的最重要理由,烦恼之事在鹿晗的脑海里停留不会超过半个时辰,有时候半柱香都不到,他就把烦恼抛在脑后了。
吃好喝好睡好,及时行乐,凡事不必较真,是鹿晗行事的准则。
只是今晚见了吴世勋,鹿晗有些挂心,不过很快也消弭在沐浴的舒适感当中了。
如今二十二的吴世勋除了身高已经超越自己半个脑袋,五官也成熟了不少,和鹿晗二十一岁离开庭轩化境时,十七岁的吴世勋相比,现在的吴世勋修为是大有长进,已经到了同龄人,甚至诸多前辈也难以抗衡的地步了。
——TBC

楼主 安安琳恩  发布于 2017-07-11 09:27:00 +0800 CST  
C2

第二日不过正午,朴灿烈就大跨步的迈进了千沧台的后院,红衣招摇,衣裳上纹家纹图腾——火凤。轻车熟路的推开鹿晗的房门,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喝水吃点心。
鹿晗放下手中把玩的最新暗器,敲了敲朴灿烈的脑袋,“我这可是暗器局,不是歇脚的驿站。要吃饭去饭馆,有的是好吃好喝伺候你。”
“辰逸哥,我可不是每日都在闲晃,本来三日后才轮到我出境巡查,结果昨日有个师弟非要和我换,说世勋拉着他到藏书阁论经。”
懒得纠正朴灿烈的称呼,鹿晗对“辰逸”这个字真的不是太能接受,当初十岁到庭轩化境修行,师傅赐字,一是鹿晗本名有天之将明,黑暗散去的意味,和“辰”字相配;二是看他生的俊俏,比女子相貌还俊,有朗逸公子的意思;三是取“沉毅”二字的谐音,期望玩世不恭,成天没个正形的鹿晗能沉稳刚毅,现在看来希望落空的还真不是一点半点。
“那个小冰柱还成天守着那堆古籍,日日在庭轩化境中潜心修炼?”
鹿晗还记得吴世勋从小便与其他师兄弟不同,小时候的吴世勋非常瘦,看不出有什么仙风道骨的高大形象,不过周身的灵气确是货真价实的,早练晚练从来不缺席不早退不迟到,因为很早就熟读各类书籍,所以不必参加讲学,不过上课时间他也在藏书阁自修,晚练后自由活动的短暂时间,他也总是跑到藏书阁,坐在窗边的位置,点上一盏灯,翻阅着那些由难解的古字编纂而成的历史典籍。
朴灿烈又扔进嘴里两个葡萄,“谁说不是呢?师傅成天说我这只会给坏榜样,让大家都向世勋学习,不骄不躁,潜心修炼。”
鹿晗也捏了葡萄放进口中,不禁酸的皱了皱眉头,“要说坏榜样,我当年才是带着你们光翘课,翻墙,戏弄守卫了。”
话题说到这,朴灿烈犹豫了下才开口,“辰逸哥,你当年到底为何离开?还有,你的七星好些年也没见你再用过。”
鹿晗抿了抿唇角,端起茶闻了闻茶香,慢慢的品了一口。
庭轩化境乃是有灵气的子弟修行之处,目前的掌门是南宫家第十代传人南宫彦,他脾气很古怪,不听话的门生,他固然不喜欢,太听话了,他又嫌太笨,没骨气。是让人捉摸不透的老头。
所有学生经过掌门的亲自测试,确认过灵气和天禀后,可进入庭轩化境修行,修身养性,学习斩妖除魔灭鬼之道。
寻常人家的孩子只是父母随意指个单字做名,供长辈叫,到了二十岁才能取字。但为了让孩子们意识到自己身上担着重要的使命,年幼入境时掌门会亲自赐字。
若只是修学,在化境里待多久可以自行决定,也可自由出入,若是拜入南宫门下,则十七岁之前不得离境,十七岁之后才能真正出境到世间修炼,斩妖除魔,即除邪,履行卫民救世的职责。
出名的修为世家,往往是孩子一出生便会继承灵气,不取名,直接取字。
如同边伯贤和朴灿烈。

顿了顿,鹿晗才抬手挥了挥,仿佛听到了无聊的话题,“我都离开师门了,留着师门法器自然不太合适,再说那玩意值不少钱,我离开之后马上就当了不少银子买酒喝。”
朴灿烈忍不住多说了几句,“当初你到底为什么走啊?你走了之后感觉冷清了好多。”
鹿晗起身撩了撩额角的几缕发丝,“哪有那么多理由,你也知道我生性潇洒,庭轩化境既没有姑娘也没有美酒,成日读书修行,我还总是被罚面壁抄书的。当初出境除邪三年,不过用了些新鲜的手段,就被那南宫老头天天说我不走正道,我当然憋得慌,不如直接离开来得舒坦。”
知道鹿晗有所隐瞒,朴灿烈也不再追问,七星里存着鹿晗的一魂一魄,他是断然不可能当了的,大概是有难言之处。
“行了,本公子要出门喝花酒去,你赶紧去城外密林中巡查,省得有人跟南宫老头打小报告说你偷懒。”
过了几个时辰,闲庭信步的晃到“梨苑”,悦耳的琵琶声和琴声,配上那被风吹拂落了满地的梨花,还有花下美人,鹿晗顿感心情大好。这是城中最风雅的花楼,只卖艺不卖身,楼里的姑娘也是个个姿色不凡,挺多还能识字吟诗,清闲时有美人作伴共饮陈年佳酿是绝佳享受。

鹿晗是寒梅镇中,甚至是整个修行界有名的风流俏公子,肤如无瑕美玉,虽然身形不若吴世勋那般高,可即使静静地站在那里,也是丰姿奇秀,神韵独超。
墨发半束于冠,半垂肩则,一张坏坏的笑脸,连两道眉毛也泛着潇洒肆意,好像一直都带着笑意,像是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勾魂摄魄的的异色眼眸,眼角微微上挑,更增添撩人风情。

鹿晗瘪了瘪嘴角,今天的乐子是找不成了。
一连两天碰上吴世勋,还是在这种吴世勋八辈子也不可能来的花街柳巷之地,倒了八辈子霉了。本想转身离去,谁知门口常陪他的琴女叫住了他,“鹿公子,今日怎还未进门就走?”
听闻鹿晗就在身后,吴世勋面无表情的转过头,还有点嫌弃的扯回了自己被两位女子拽住的衣角。
“鹿晗。”冷冷的眼色配上那副万年冰块的脸,琴声脂粉香都能让吴世勋冻得肃杀一片。听到此人对鹿晗直呼其名,姑娘们不禁多看了他两眼,是生的好看,两弯眉浑如刷漆,鬓若刀裁,眉如墨画,翩翩公子,就是一双眼光射寒星。不过怎么看也比鹿晗小上几岁。
再说鹿晗曾经也是颇有名气的修行之人,不管是什么样的交情,都唤他声“辰逸”,还没听过谁连名带姓的叫,此人又身着庭轩化境的衣服,不该如此不知礼仪,失了礼貌才对。
吴世勋几步走过来扯住鹿晗的手臂,“跟我走。”没有多余的目光交流,也半个多余的字都不肯多说。
几道锐气划过空气,数道银针浮在空气中,每根都笔直的冲着吴世勋的脸,仿佛下一秒就要把他扎成筛子。吴世勋反手摸了摸跨在腰上的剑,纯白的剑鞘上纹着复杂的纹路,仔细看最中间的位置是独特的鹿角。“风凛”剑出鞘几分,剑气便将银针尽数折断,凌乱的散落在地上。
“好了,算我没辙。不过我今天就想听曲儿,有话进来说。”鹿晗挣开吴世勋的手,自顾自的进了二楼雅间,吴世勋站在原地,内心天人交战了一阵儿,还是正了正衣领,面色僵硬的跟在鹿晗身后上楼了。
“来,喝酒。”
方才的琴女给二人斟酒后退出了房间,她自然明白,就算鹿晗想让她留下,这位英气伴着冷气的公子可是万分不愿意。
抬手挡下了鹿晗递过来的酒,吴世勋一把扯开鹿晗的衣领,露出线条优美的锁骨,紧接着强迫鹿晗转了个身,背后光滑的皮肤和三道深深的爪印显露无疑。
吴世勋拿出怀中的蓝色瓶子,把药膏给鹿晗涂在伤口上,指间划过鹿晗的皮肤,还有绽开的皮肉,忍不住颤了颤,随即恢复了冷静,安静的涂抹。
“哎哎哎,你轻点。”鹿晗试图反抗,被吴世勋继续固定在位置上。
“知道疼就别逞能。”吴世勋嘴上语气冷,动作还是放轻了点。
“我没有啊,本公子身手好着呢,要不是那几个小孩捣乱,我绝对一击必杀。”鹿晗觉着吴世勋这副仿若老头的语气有点好笑,从前就是这样,明明小了四岁,吴世勋对着鹿晗总是不用尊称,不说敬语,脱口八成是教育他,跟师傅如出一辙。


昨日除邪本是刚出境的几位师弟的任务,没想到境况比预期的棘手,其中一个差点被凶兽咬断腿,凌空不知何处飞来大片石子,尽数朝着凶兽的眼睛攻击,这才逃过一劫。随即,身着黑衣的鹿晗现身于夜色中加入除妖。
他抽出藏在腰带中的软剑和凶兽周旋,配以念力操纵暗器银针,把那凶兽困在原地暂时不能动弹。可是要铲除凶兽,就必须穿心割首级,以鹿晗一人之力本来也勉强够了。坏就坏在那几个小辈非要从中掺和,破了鹿晗的计划,导致凶兽开始发狂,难以控制。
其间有人看到了鹿晗左眼的异样红瞳,高声叫了句,“是离经叛道的鹿辰逸。”场面更混乱了,这帮小辈甚至有几个打算转而对付鹿晗,鹿晗苦于制服发狂的凶兽,被反手在背上抓了一下。
嘶——鹿晗只想骂人。
此时吴世勋和边伯贤赶来,趁着鹿晗用软剑缠住凶兽的脖子,风凛剑出鞘,直穿兽心,鹿晗则斩下首级,消失于黑夜中。
那几个师弟回去的路上都在讨论鹿辰逸,明明只是听说过的人,估计鹿晗离开庭轩化境的时候,他们还没进来呢,却还能同仇敌忾的讨论的热火朝天,也是八卦心重。

“听说他曾经是咱们的师兄。”
“不可能,师傅怎么会收异瞳不详之人。”
“据说他原来双目皆是黑色,不知为何有只变成了红瞳。”
“定是炼鬼器受到了天罚,他惯用暗器,还驱使鬼器,不是正道之人。”
“就是,我还听之前和他共同修行过的师兄说,他的天禀和庭轩化境本就不合,是师傅破格收下的。”
“哦?”几个人凑上去,天禀不合还能被收下,极为稀奇。
庭轩化境的教义是顺天地自然之道,只有和自然有共感天禀的人才能入境修行,比如吴世勋生来能御风,朴灿烈驭火,边伯贤引光。
也有不少天赋异禀的孩子被拒之门外,比如天生阴阳眼,或是读心等,总之,不能与自然通灵的人就不行。
鹿晗的能力就十分有争议。
他拥有以念力操控物体的天禀,幼时能力虽不明显,但已能操控树叶,羽毛等,不能准确的定义是来源于自然地力量,可鉴于他天资聪颖,南宫彦还是破格收下了他。
“有人说他是自己离开的。”
“才不是呢,听说是犯了大忌,被赶走的。”
一言一语说的越来越起劲,吴世勋跟在后面听,也没像平时那样叫他们不要背后议论别人。关于鹿晗的话题,他最忌讳别人提起,连师父有时不小心提,他都会装作没听见望向远方。
不过当夜一见,突然就有点想听听有关他的话题,哪怕那些话只是别人嘴里略带嘲讽的议论,都能让他感觉,鹿晗曾经真实的存在于他的世界。
边伯贤走过去制止了他们的闲聊,“不想回去被罚抄书就快点走,快宵禁了。”

——TBC

楼主 安安琳恩  发布于 2017-07-14 21:32:00 +0800 CST  
C3
涂好了药膏,吴世勋伸出两指,将灵气会于指间,抵着鹿晗的脖子,顺着他的经脉帮他恢复内伤。
“吴世勋,你何必呢?你我已非同门,你难道不知外面的人现在都说我‘离经叛道’,让南宫老头知道你来找我,会责罚你的。”
眉心皱了几分,吴世勋听不得别人说些戏弄师傅尊称的话,迅速把鹿晗的衣服拉回去,和他保持距离。鹿晗就是知道吴世勋这种精神洁癖,才故意说些招他讨厌的玩笑话,想让他赶紧回去。
没想到,吴世勋居然在座位上岿然不动,没有离开的打算。
鹿晗也懒得理他,看谁耗得过谁,到了晚上宵禁,吴世勋自然会走。
“进来弹曲儿。”鹿晗冲着门外喊。
琴女刚抱着琴进门,吴世勋就起身伸出双手,像是要帮忙拿琴,琴刚入手就道了句“多谢”又把姑娘请了出去。兀自把琴摆在琴桌上,面露难色的坐下,欲言又止的来回走了几步,最终下定决心似的,要鹿晗坐在琴桌前。
“啊?”鹿晗满头雾水。
“我想听你弹琴。”吴世勋满身整齐凛然的面对鹿晗而坐,淡褐色的眼睛里是说不出的冷。
弹琴鹿晗倒是会,想当年南宫老头说学习乐器也是约束自我,修身养性的极佳途径,严厉要求弟子们人人抽时间练习藏书阁里的乐谱。
鹿晗觉得真的不是对所有人都管用,比如说边伯贤,性格温润,对谁都是谦恭有礼,报以微笑,配上古琴,更是添了几分风雅。在反观他自己,还有朴灿烈,琴弹得溜,琴谱也倒背如流,可还是收不住爱闹的性子。
他也知道吴世勋素来不弹琴,也不习乐器,不过他的性子已经是惊天地泣鬼神的自律和隐忍了,估计是南宫老头因此没勉强他学。
“为什么我要弹琴给你听?”鹿晗手已经放在了弦上,还是忍不住逗弄一番吴世勋。
“我帮你疗伤,算是回礼。我要听当年你在竹林弹的曲子。”
呵!多年不见,吴世勋长的不只是修为,脸皮也厚了点,还学会要回礼,支使人了。
无功不受禄,变成了强行有功再收禄。
“我弹了,你就回去?”
吴世勋闻言,重重点了点头。
弦动,如同高山流水般的琴音在鹿晗的之间滑动,《化羽》的琴谱他还熟记于心。


鹿晗做任何事都大有三分钟热度的特点,吴世勋十三岁那年,鹿晗满了十七岁,
刚出境就降服了只难以对付的厉鬼,年少一战成名。在化境里憋了那些年,可算出来了,鹿晗爱玩洒脱的性子就更管不住了。再说人年少被别人吹捧两句,姑娘也多青睐他几分,整个人就禁不住有些飘飘然了。
师傅勒令他空闲时练琴收收性子,他就乱弹一气,别人嫌他吵,他就天天抱着古琴跑到庭轩化境的竹林里弹,开始可谓是弹得耳不忍闻,可他还是不管不顾的弹,其中练得最多的,就是《化羽》。
彼时,十三岁的吴世勋刚刚炼出了法器风凛剑,正按照师傅的指示加紧练剑,剑气不稳,怕误伤到师兄弟,只得每日在竹林练,反正他的剑气出去,最多也就是劈开几节竹子。没想到那日他御风将灵气注入剑中,巨大的剑气拦腰斩断了有年头的粗壮竹子。
“哎呦。”有个人影扶着腰从地上坐起来,怀里还抱着把古琴。吴世勋发觉是鹿晗,赶忙收剑微微低头,一字一顿的说了句对不起。
“没事没事。”鹿晗倒是不计较,兴致勃勃的席地而坐,拉着吴世勋也坐下,“你帮我听听我练的怎么样,一个人也挺没劲的。”
语罢就拨动琴弦开始弹奏,说实话,吴世勋觉着比边师兄弹得差,韵律和曲谱都被改了好多,不过琴音里尽是自由洒脱的恣意快活,时刚时柔,也不失为独特的风情,竟不知不觉间听的入迷。
后来很多天里,俩人很有默契的一个弹琴,一个练剑,因为有了听众,鹿晗也不太乱弹,吴世勋伴着琴音练剑,耳中听,心中清,节奏和力度也随着曲子变幻,剑术业长进不少。
不过最后也就坚持了不到三个月,鹿晗很快就热情消退,转移到了和别的师弟一同下棋或者射箭上,很少弹琴了。


“梨苑”中一曲结束,鹿晗抬眼望了望吴世勋,后者没有再直勾勾的盯着他,而是低下头起身,连句再见也不说,简直比风还快,离开了此地。
肯定是自己眼花了,嗯,肯定的。鹿晗不太能确定,他好像在吴世勋那个万年冰封的眼底里读出了几分波澜。
多想无益,还是考虑下明日的南岭集会吧。

“回来了。”边伯贤站在庭轩化境的入口处,望着身姿笔挺,走路生风,却两眼放空的吴世勋。
“嗯,伯贤师兄有事吗?”
“你今日擅自调换灿烈的巡查次序,还无缘无故出境,师傅罚你明日和我同行去南岭集会。你也该帮我分担下应酬场面的事了。”说完,边伯贤就闪身,快步回房间去了。
南岭集会?吴世勋愣了愣,五年一度的大会,修行的各派都会派人参加,主要是共同商讨妖魔鬼怪出现的地域变换,重新分配讨伐范围,安排已有经验的修行者去斩妖除魔。上次举行,还是吴世勋十七岁那年,不过生了些变故,就没去成。
师傅知晓吴世勋向来不喜欢应对礼尚往来的人情交际,即使在他出境到现在的五年间,已成了庭轩化境有名的人物,师傅交际时也从不带他,总是带着待人接物面面俱到的边伯贤。此次南岭集会,莫不是师傅打算对他再加历练?


次日。
南岭集会的举行地点是在南岭金家,金家代有人才出,金家的长子金俊勉也曾在南宫彦的门下短暂修行过两三年,此时那人就穿着金家特有的深绿色的衣袍,肩上泛着独一份的水波纹,金俊勉的天禀正是控水。
金俊勉和颜悦色的正和边伯贤叙旧。吴世勋站在旁边,只是微微施礼,不发一言。
“世勋真是长大了,从前你未出境之时…..”金俊勉还在怀旧,吴世勋的眼神已经飘到了会场另一角,鹿晗身着红黑两色,和他一黑一红的眼瞳相映成彰,只有头发上的发带白底带红,不若从前那样尽数整齐束在脑后,有些头发遮住了额侧,在脸庞飘动。不论何种颜色,鹿晗穿在身上,是一如既往的人间真绝色。
此时的鹿晗不知道和旁人说些什么,笑的连下巴都快没了。吴世勋认得那两名女子是谁,眉目间也并非世俗人家女子,身上没带法器,样貌比那日在“梨苑”见到的女人更加素雅,举手投足皆是恰到好处的温婉,是金家在莲花阁的弹琵琶的乐女,大抵是为了南岭集会叫过来助兴的。
“青罗,白鸢。”金俊勉眉头微蹙,唤二人过去,两人双双向鹿晗施礼离去。
吴世勋分明瞧见两人送了鹿晗一条白色的发带,刺绣着几只生动的蝴蝶,如同鹿晗现在带的有些旧的这条,鹿晗很是受用的收到了怀里,当宝贝似的朝二人眨眨眼。
再没人和鹿晗搭话,在场之人有不少曾经还与鹿晗交好,甚至还有从前对他颇为憧憬的,可是从鹿晗五年前炼鬼器开始,众人都是唯恐避之不及。

鬼器是修行之人的禁术,炼鬼器不算入魔道,身上不染魔气,但争议颇大。
早年间有许多急于求成、极度贪心或是天资不足的修士为了能够更快的提升功力,以召鬼养鬼的法子炼鬼器。
过程极度残忍血腥,泯灭人性,被天下人所痛恨。
先以自己的血画招鬼阵,召恶鬼入阵,鬼就会附在画阵者提供的物件上,成为鬼器。
主人为驱使鬼器,逢每月十五月圆之夜,需收服含冤含恨含怒,不愿往生的缚灵,或至阴至邪的邪魔阴鬼。
危险之一在于关于鬼器没有正式的古籍记载,整个过程风险极大,不小心就可能被恶鬼反噬,或者力量暴走。
况且这是条不能回头的路,曾有许多人跟风尝试,中途想要停止,可一旦没有月圆之夜的献祭,鬼器中的邪魂阴魄会四散而出,造成一场巨大的灾厄,方圆数十里生灵涂染。
终有一日,鬼器会因吸收了大量至阴至毒的魂魄而不堪重负而损毁,主人也会经脉尽断,暴毙而亡。这也是最有争议的地方,随着鬼器的自行损坏,里面的邪魂恶鬼也灰飞烟灭,倒像是办了件好事。
鹿晗现在是千沧台的人,修行之人大多不屑于千沧台的人为伍。按说妖魔鬼怪的斩杀万万轮不到千沧台这个“民间刺客组织”来插手。
但是众人都不愿承认,劳动人民的智慧其实是朴实而伟大的,千沧台的不少机关暗器实用性都胜过法器,对付大量低级魔怪能省不少力,击杀难以对付的厉鬼神魔又是也能成为不错的助力。
况且,总有些阴气慎重的地方,总是盘踞着不太严重但数量巨大的阴邪之物,这种地方有名的门派都不愿接手,一来是个难以根除的烫手山芋,二是就算肃清了也没什么出名的战绩,所以每每都分给千沧台来做。
毕竟当地百姓集资了不少钱驱退邪物,而千沧台的揽客招牌就是有钱肯做万事。

吴世勋想不通,鹿晗从前虽不重名利,但也有几分自命不凡,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鹿晗会炼鬼器。
先不说鹿晗曾经的灵气颇高,念力也随着年龄和历练越发增强,五年前,谁人不知“庭轩化境鹿辰逸”有令山崩石塌陷的通天本领,法器七星更是被他用的出神入化,妖魔鬼怪无一不能降服。
而且那夜斩杀妖兽时,鹿晗如今的修为不升反降,根本就没有发挥出鬼器的作用。
就算是离开化境,也不至于沦落到民间人人唾弃的杀手组织。他还记得鹿晗更是喜爱热闹,从前师傅罚他面壁不到一炷香,或是关他禁闭不过一天,鹿晗都能满地打滚,上蹿下跳,耐不住寂寞,日日都是和师兄弟们热络的不行,如今身边寂寥无友,只有喝花酒时,流连美色图个热闹。

“辰逸兄。”听到此声,鹿晗就头皮发麻,又是那金俊勉要过来老调重弹。
“当年你的念力,已有开山崩石之力,如今要是愿入我家,走正道除邪,定能挽回曾经的名誉。”
鹿晗摆摆手,“算了,所谓名门正道规矩实在太多,我自由惯了,还是别到你家让你闹心了。”
金俊勉还是不罢休,只要有机会见到鹿晗就肯定要重复上一番招贤纳才的演说,“难道瞧不上我家?虽比不上庭轩化境悠久,总也比千沧台好些。不过你若是愿意帮我个忙,以后金某也就不勉强你了。”
此次倒是多了以往没有的说辞,鹿晗一天有机会拜托金俊勉如同追魂般的念叨,霎时感觉愿意答应他任何请求。
“冥染林中最近出现了很难对付的妖魔,前阵子有几派的人轮番去了,都是有去无回。如今各家不愿再贸然行动,如果你帮忙解决了这个麻烦,我就还你清静。”
好嘛!鹿晗心道,在这等我呢!几大门派的人都不想派人送死,让我独自去就能解决了?还没人活着回来,里面到底是妖是鬼都不清楚,虚实不明的。
“好。”鹿晗还是答应下了,他也没法不答应,反正南岭集会啰嗦到最后,难啃的硬骨头都甩给千沧台接收。
“我和他同去。”二人背后一道低沉的声音稳稳的传过来。
金俊勉满脸不敢相信,吴世勋能来南岭集会已是意料之外,居然还主动要求和叛离师门的鹿晗同行,不怕坏了名声。而且他记得自己在庭轩化境修行期间,是见识过鹿晗和吴世勋之间关系的恶劣程度的。
目光投向边伯贤,金俊勉还指望他过来把吴世勋一时想不开给骂醒,结果边伯贤只是淡淡一笑,冲着吴世勋冷漠的脸问了句,“想去?”
得到了点头的回应,便默许了吴世勋和鹿晗同行。

——TBC

楼主 安安琳恩  发布于 2017-07-16 20:57:00 +0800 CST  
C4
金俊勉开始去庭轩化境修学时,吴世勋十四岁,鹿晗那年也有十八了,已经是在外面历练一年的有名修士。
吴世勋被师傅叫到内室,也就是师傅的房间,语重心长的谈话了很久才出来。鹿晗正在打师傅房门外桃树上鲜嫩多汁的桃子的主意,攀在树上活像猴子。
啪——门被猝不及防的推开,吓得鹿晗从不高的桃树上滑下来,还有几个桃子滚到了地下。不该啊!他正纳闷呢,师傅向来脚步缓慢稳重,吴世勋也学得他一言一行都不急不慢,像这种突然推门而出的失态行为简直百年一遇。
“哎,小冰柱,帮我把你脚边的桃子捡起来呗。”
吴世勋呆呆的立于原地,过了会儿才蹲下身去捡起桃子,递给鹿晗。鹿晗本想让他拿去吃,对上吴世勋的目光,一时无话。
那张已经有几分脱离了稚气的脸上,出现了鹿晗从未见过的不甘与气愤,眼眶红红的,还是死死的忍住不让眼泪流出来,像是快要被气哭了又无处发泄。
鹿晗特淡定的在旁边的池水边洗了个桃子,边吃边搭上吴世勋的肩膀,“你也到了叛逆的年龄啦,被师傅训了?没事儿,你看我,比你挨过的骂多多了,还不是照样我行我素。”
一阵风过,吴世勋的风凛出鞘,劈裂了鹿晗手中的桃子,直指鹿晗的脖子,剑刃的光闪到了鹿晗的眼睛,他都没反应过来要躲开,只是和风凛对峙着。
“不是,你生气师兄理解,但也不用找我发泄吧,来,我带你偷偷溜出去。”鹿晗自然是知道不满十七岁不能出境,他就是随口逗逗吴世勋,希望借此来转移他的注意力,寻常情况下,吴世勋会开始一本正经,又谦卑的来教育他这个师兄要遵守规矩。
今日,吴世勋却迟迟不开口,脸上的表情也越发狰狞了。恨恨的剜了鹿晗几眼,收回风凛,说了句,“出不去了,再也出不去了。”之后扬长而去。
后来,鹿晗才从师兄弟那听到些闲言闲语,说师傅要世勋立下誓言,此生不出庭轩化境,在这里潜心修行,教化他人。若是执意出境,就只能选择和庭轩化境恩断义绝。
师兄弟茶余饭后常说起,吴世勋修为高,学问也好,品行佳,又不苟言笑,活脱脱就是师傅培养的眼线,就盯着谁不听话打小报告。再加上他性格冷,满脸写满了生人勿近,身世又被越穿越玄乎,几乎没有任何朋友。
可谁人都知道,吴世勋自打出生就在庭轩化境,这里就是他的家,师傅是他唯一的亲人。他只是天生闷了点,又总被别人指指点点的,想交朋友也无门,还是觉得孑然一身自得些。
如此,他不可能和庭轩化境恩断义绝。

好了伤疤忘了疼,鹿晗就这样,很快他就忘了吴世勋那天对他的凶恶态度,还打算去关心关心这个莫名其妙被师傅下了荒唐命令的师弟,他觉着南宫老头就是不舍得他的宝贝徒弟出去万一有个意外啥的。
吴世勋每日大部分的时间都在藏书阁内阅读古籍,研习法术和剑术。即便将来不能出境,他还是潜心修炼,只是那日之后,十四岁的吴世勋就变得愈发沉默寡言,从前无非内敛不爱说笑,还是有些好心的同门跟他闲聊,他也有问必答的。
如今,他已经退出了所有无关痛痒的对话,除非是有人胆大不怕死的请这个冰块给他们解答修行的问题,他才会开金口,尽心尽力的解答。
还有一人也是终日在藏书阁,不过离修行和学习就差了十万八千里。
鹿晗总是隔三差五就宵禁已过仍未归,没有降除邪任务时,还偷偷出境去逛集市,喝花酒,看星星,夜宿船舶。早练不专心,有时以念力装神弄鬼逗弄其他师兄弟,还曾经在课堂上让南宫彦面前的砚台乱飞。
总之,藏书阁是南宫彦惩罚鹿晗的常用地,正中央挂了个牌匾——静修勤思。罚站不管用,南宫彦特地在里面放了个寒冰椅,夏天可以给藏书阁降温清凉,不过坐在上面就是另一番无法容忍的痛苦了。
自然而然,长久在藏书阁的吴世勋担负起了监督鹿晗受罚的责任。
“世勋呐,世勋,吴世勋!”鹿晗哆哆嗦嗦的坐在寒冰椅上,冻得嘴唇发紫,还满脸流里流气的笑,要是搁在别人脸上,肯定恶心极了,不过在鹿晗脸上就是别有风韵了。
见吴世勋专心看书,理都不理他,鹿晗不禁扶额,难道平时自己是太没师兄的威严了?连吴世勋这个恪守礼数的都不应声了。
清了清嗓子,鹿晗的口气正经了些,“世勋师弟。”
吴世勋侧目,瞥了他一眼,“师兄有何事?”
“没事,觉着你好看,你抬头让我我多看几眼,解解闷。”
“看书,书中自有颜如玉。”吴世勋挑了本古籍地给鹿晗,鹿晗看都不看就塞回去。
“颜如玉是谁?我又不认识,她有你长得好看?”嘴皮子功夫鹿晗是耍的风生水起,要不出境时也讨不了诸多姑娘的欢心。
吴世勋憋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反驳鹿晗,半晌才答,“男子用好看形容不妥。”
鹿晗还就来劲,继续跟吴世勋扯皮,“不妥?那你看看我,我难看吗?”他黑玉般的眼睛散发着浓浓的暖意,如桃花般的双唇勾出半月形的弧度,温柔如流水,好看的让人惊心。
吴世勋启齿只有一个字,“不。”
鹿晗接着说:“不难看不就是好看吗!”
把天聊死了,吴世勋又不应声了,开始默记新的古籍,鹿晗使坏,用念力使毛笔飞起,胡乱沾了墨水,甩了吴世勋满脸都是黑色斑点。吴世勋淡定的掏出帕子,在水盆中洗了洗,擦干净,重新坐回去,都没看鹿晗一眼。
啧,怎么能如此忽视我呢?
鹿晗弄得藏书阁里的书满天乱飞,他知道吴世勋的能力是御风,只是庭轩化境有规矩,不能擅用能力,法器就是确保他们抑制灵力,用在正道上的保证。想象一下,要是朴灿烈动不动就放火烧山,吴世勋随心所欲的狂风卷走茅屋,那还不得天下大乱。
不过年少的他们,能力还没那么强罢了。
鹿晗从未遵守过,总是操控着竹林里的竹叶,道路上的石子戏弄师兄弟,吴世勋却是从未坏了规矩。除了那把风凛,他不曾将风力用到任何一处。
任由鹿晗闹完了,藏书阁里遍地狼藉,吴世勋起身整了整坐垫,鹿晗诧异得以为吴世勋看自己坐寒冰椅太冷,准备给自己递个坐垫,结果还未变声的奶音铿锵有力的道出:“辰逸师兄,请和我一起整理。”
鹿晗傻了,整理?藏书阁那么大,把所有书归位得弄到半夜。他向来讨厌打扫,每次大扫除都开溜来着。
想用师兄的架子来吓唬吴世勋,鹿晗装作满脸不悦,抬起那眼睛居高临下的看吴世勋,没错,那时候吴世勋还是比鹿晗矮了不少的。
“我为什么要陪你整理。”
吴世勋毫不畏惧,更没有退缩,笔直的对上鹿晗的目光,“因为是辰逸师兄弄乱的,有责,我没有监督好,也有责。”
忽然就对吴世勋来了兴趣,觉着他的声音格外好听,他凑近吴世勋耳边,吴世勋脸色微红,往后退了几步。
“我不喜欢别人叫我辰逸,这样吧,你若是叫我的名字,我就整理。”
对,他就是故意难为吴世勋,他吃定了吴世勋这种循规蹈矩的好弟子,是绝对不会不礼貌的犯上,对着师兄直呼其名的。
显然,吴世勋确实纠结了,鹿晗正要趁他走神的空挡从窗户直接溜出去,吴世勋在背后叫住了他,“鹿…鹿晗,请和我一起整理。”
很久没人叫自己的名字,鹿晗还有点不适应,吴世勋又叫了一遍,这次语气连贯,只是声音依然没温度,“鹿晗,和我一起整理吧。”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鹿晗这点还是要坚守的,垂头丧气的返回来弯下身子捡起地上的书籍,吴世勋也默默收拾,某本书里夹着的纸掉了出来,他捡起来出神的地看着。
鹿晗好奇也过去看,是手写的诗句,鹿晗讨厌背诗,可也听说过这诗的前两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只是不解其意。
“不知是谁抄写的情诗。”吴世勋淡淡感叹道,把纸重新夹了回去。
情诗?鹿晗反复品味,觉得这诗读起来愁云惨淡的,半分看不出情情爱爱,“没看出来。要是我跟姑娘们吟这前两行名句,不见得她们觉得我魅力大增。”
吴世勋见鹿晗不解,居然认真的给鹿晗解释了下这两句的意思,“诗人为悼念亡妻而写,他的妻子在他心目中是沧海的浩水、巫山的霓云,经历过如此美妙的情缘,哪里的水都算不得动人的水,哪里的云都算不得迷人的云。真爱只有一次,足够回味一生。”
“懂了吗?”吴世勋解释完还不忘确认。
“应该是你懂了吗。”鹿晗反倒问起了吴世勋,后者不解的微微眯眼盯着鹿晗。
“你知道什么是情爱,遇见过真爱吗?”虽然鹿晗自觉自己也只是爱看姑娘,饮酒作乐,真爱还真是不知,但在吴世勋面前忍不住表现出前辈的模样。
果然,吴世勋摇头。
鹿晗故做样子的摇摇头,叹了口气,还特别庄重的拍了拍吴世勋的肩膀,“长大就知道了。”

最终,结果可想而知,鹿晗没整理多少就嚷嚷着要休息,坐在软软的坐垫上没几刻就会周公去了,吴世勋给他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独自整理了藏书阁。因为他知道,若是师傅见了,又要罚辰逸师兄去孤峰关禁闭,到时候送饭的还是自己。

——TBC

楼主 安安琳恩  发布于 2017-07-18 12:45: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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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安安琳恩  发布于 2017-07-18 12:57: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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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安安琳恩  发布于 2017-07-18 12:59: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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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安安琳恩  发布于 2017-07-18 13:02: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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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安安琳恩  发布于 2017-07-18 13:02: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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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安安琳恩  发布于 2017-07-18 13:03: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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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安安琳恩  发布于 2017-07-18 13:04:00 +0800 CST  
C5
……
……
鹿晗的被吴世勋盯的浑身难受,抬眼想瞪回去,待他抬头,吴世勋的目光又移开了。赶到冥染森林的路程需要三日,其实若是吴世勋带着鹿晗以风御剑,一日之内肯定到了,可是鹿晗恐高,他就是宁愿慢慢的走着去,也不愿意飞着去。
“姑娘,打听点事。”鹿晗和吴世勋此时正在路上的农家院子里休息,借碗水喝,鹿晗又不知不觉挪到老农的女儿旁边去了,他还从怀里掏出一支木簪,簪尾刻着花,和名贵珠宝自然不能比,可农家小姑娘却脸微微一红,又惊又喜的捏在手里,喜欢的紧。
“什么事?我知道的都告诉公子。敢问公子贵姓?”
鹿晗敢要张口让人家小姑娘不用一口一句公子,叫他鹿晗哥哥就行了,吴世勋这个憋了一路没话的居然抢先开口,“他姓鹿。”
“鹿公子,你想问什么?”
鹿晗心里一阵好笑,吴世勋变得挺霸道啊,人家小姑娘不就问个名字吗,自己叫的起劲,不愿意别人叫,小气。
“听说城外有个冥染森林,最近出了些妖物,你有听说吗?”
小姑娘抿着嘴,表情神神秘秘的,又抵不住向外人倾吐怪事的诱惑,再加上是两位翩翩公子,她就知无不言了,“从前周围村子里的人都去里面打猎,我爹有时也去,可最近大家都不敢去了,里面的活物锐减,有些老猎手也不知道被什么怪东西缠上了。”
“死状如何?”吴世勋也询问开。
“听爹说,他先前进去遇到过兔子、鸽子的尸体,有的开膛破肚,有的颈部有撕咬的痕迹,肉都还在,就是被吸干了血,后来几个人也被抽成了没血的干尸,可吓人了。村里人都不敢去把遗体带回来,请了做法事的,然后空棺材下葬了。”
“听说有修行之人来此?”鹿晗越听越觉得东西邪乎,莫不是如传说中沉睡的山神之类由于村民疏于祭奠发怒了?想及又觉得不太可能,山神本就是神话,再说也没哪个神如此嗜血。
“好像是来了几拨人,跟二位公子的感觉有点相似,感觉挺厉害的,可是都没出来。所以大家也都不敢再靠近那附近了。”
谢过了那姑娘,二人重新上路,大概还有半日天黑,就能到冥染森林了,鹿晗实在无聊,戳了戳吴世勋的胳膊肘,“吴世勋,你倒是说句话,说什么都行。”
吴世勋刚开始反应,顿了顿才从腰间掏出张纸,上面有镌逸还有点飘乎的诗句,递到鹿晗面前。鹿晗本来以为是有关森林中的妖邪之物,低头瞅了一眼,没接话。
“鹿晗。”吴世勋不依不饶,“琴女说是你上次去醉酒时写下的,要我交还给你。”
鹿晗扬扬手,“酒醉一时卖弄,讨佳人笑笑而已,丢了吧。”
意料之外吴世勋对此事格外执着,话也多了起来,“如何讨笑?”

纸上四行诗句。
曾经沧海难为水,
除却巫山不是云。
取次花丛懒回顾,
半缘修道半缘君。

“我给她们解释解释前两句,她们就觉得那诗人真痴情。女人嘛,多愁善感,自然也就觉得我也风雅了几分。”
吴世勋还是不肯放过这个话题,“后两句呢?”言下之意是,在花街柳巷没给美人们解释下后两句。
鹿晗加快了脚步,吴世勋也追着赶上去,后两句的意思,鹿晗是知道的,他后来专门去查过——我在百花丛中任意来回却懒于回顾,一半因为我潜心修道,一半因为曾经有你。寓意世间所有的繁花似锦已不再入眼,所有的深情只属于曾经所爱之人。
当然没有,他当然不会不解风情的解释,那不就是明摆着告诉人家花楼里的姑娘说说自己不稀罕她们这百花丛吗。
“鹿晗,你已不再修道,也曾说过没有恋慕的人。”
“不就是写首诗吗,你何必揪着不放。”鹿晗后悔让吴世勋说话,现在他还是比较希望吴世勋恢复那副冷若冰霜的无言状态。
“琴女问我后两句的含义,说你醉酒后常写。”
“那说明你有教人的潜质,你当年给我看了一遍我就记住了。等你回了庭轩化境都能帮南宫老头讲学了。”试图用玩笑把话题转移开的鹿晗,不太敢接吴世勋的目光。
“鹿晗!”吴世勋忽的提高了声音,鹿晗还从来没听过他大声,就连自己离开庭轩化境他敢来质问时,都是一字一句淡淡的。
“叫我叫上瘾了是吧。”
二人僵持了片刻,吴世勋首先移开了眼神,拂袖继续赶路,“算了,你总说谎,不问也罢。”
过了夕阳西下之时二人到了冥染森林,夜色降临,正是妖物出没的时刻。可别说是妖物作乱了,森林里根本静的让人毛骨悚然,连声鸟叫和动物的呼吸都感受不到,奇哉怪也。难不成真像村里的小姑娘说的,活物都被吸干了血,死绝了?
鹿晗从腰间掏出可伸缩的金属管,放在眼睛前四周查看,吴世勋疑惑的看了看他,鹿晗挥了挥手中的宝贝,“千里眼。”
吴世勋没发表意见,他没料到,鹿晗的修为已经如此荒废,若是从前,庭轩化境的竹林中,鹿晗的七星浮于空中,目光直抵百米之外的竹叶,分毫不差的将那竹叶从中间对半划开。
“别瞧不起百姓的智慧,好用着呢,还不伤眼。”鹿晗的话音顿住了,他注意到森林深处有异动,吴世勋也注意到了,二人迅速赶过去,三名身着赤色衣物的人已经以极度扭曲的死法横七竖八的倒在了树下。
周围的几棵树上还有他们生前用鲜血画下的困灵阵,看来以他们的判断来说,认定那东西是邪灵。相当合理的推测,斩杀妖怪时要穿心割首级,大多数妖怪魂飞魄散,可免不了有些道行高的妖怪死后残缺的魂魄化作邪灵,会有吸血的现象出现。
细细察看了困灵阵,吴世勋确认了阵法没有任何问题,三个人都没控制住,要么就是邪灵过于强大,要么就是比邪灵还怪的东西,哪种都不是好对付的。

“小心!”鹿晗以念力操纵几片竹叶形的暗器贴着吴世勋的身侧飞过,直击后面的草丛,没打中黑影,却让此物为了躲避而现身。
吴世勋的风凛剑出鞘,卷起阵阵风,带起地上的沙尘,直逼黑影。那影子看似庞大笨重,移动起来快得让人吃惊,很快又归于寂静,不知道消失到何处去了。暂时感觉不到邪祟的气息,吴世勋召回了剑,警惕的观察周围的动静。
鹿晗左手掏出只铃铛,黄铜的材质,刻有法术咒文,他右手两指并起放于唇前,低声吟念,铃声清脆,声波撞在树叶上引得有节奏的波动,突然铃声急促,专门用于探查邪祟之物的方位,吴世勋见状,出剑御风而且,拉着鹿晗,没飞上高空,只是贴着地面几寸快速前进中。
飞入冥染森林更深处的古树周围,果然,大量动物和人的尸体都堆在那,散发出难以忍受的气味,百年老树此时树干都黑了,一看就是被吸光了精华,从内到外都腐朽了。
“你守着,我去画阵。”鹿晗说完要走,吴世勋拉住了他,“干嘛?”鹿晗不解。
“我去。”
“也是,反正谁去谁流血。”
镇压高等的邪祟,只是普通的法阵是困不住的,吴世勋以剑划破手指,一丝不苟的画着法阵,回身鹿晗正捏着鼻子在检查那些尸体,大多被撕咬的看不出到底是何物所为,血吸得几乎是一滴不剩,而且有挺多都是刚死不太久,看来这个邪祟应该饿了很久,正忙着大吃特吃。
“别乱动。”鹿晗感觉肩膀被握住了,以为是吴世勋,结果力量越来越紧,回头发现是藤蔓已经绕上了好几圈,扯也扯不断,那藤蔓分明已经是干瘪枯萎,韧性大的诡异。很快跟多的藤蔓缠住了鹿晗的脚腕,他试图用腰带间抽出的软剑去割,割不断。
黑影从暗处的草丛里蹿了出来,依稀能辨认出是个人形,而且鹿晗还瞧着身形有些眼熟。周围散发着令人压抑的邪祟气息,鹿晗心道,吴世勋画个阵也太久了,还不来。突然风凛穿叶而来,砍断了鹿晗身上的束缚,随后蓝纱袍飘过,吴世勋挡在鹿晗和黑影中间。
那黑影发现来人是吴世勋,不知是被灵气怔住了还是如何,竟往后退了腿,一时没了反应。风凛剑冲着他的面部而去,卷起缠在邪祟脸上和身上的黑色遮罩,露出张令人作呕的脸,那张脸半边如同被烧过般盘踞着丑陋的疤痕,另外半边也是血脉扭曲。
“邢夜?”吴世勋依旧是面不改色,直视着那张脸,淡淡的带了点上扬的疑问语气。
鹿晗也赶忙起身忍着恶心多看了几眼,以他的记性,即使对名字有印象也八成想不起样貌,看来看去,还是很难辨认。
吴世勋似乎说的没错,被叫出名字的那人,或者该说那东西,怒气只增不减,喉咙间发出隆隆的恐吓,想张嘴也说不清楚,跺了跺地,地面晃动裂缝,窜出更多的藤蔓要缠住二人,鹿晗下意识要上树,吴世勋则是直接带着他飞上了天,害的鹿晗吓得不自觉抓紧了吴世勋的腰。
感受着风刮得睁不开眼,鹿晗望着地下的藤蔓还在无休止的伸长,吴世勋则灵巧的操纵者风凛平稳的避开,“你认识?”
“嗯,你也认识。”
见鹿晗想了一阵还未想起,吴世勋又说出两词,“城西黑潭,玉萧。”
这下鹿晗有印象了,岂止是认识,当年都怪邢夜那厮,差点让鹿晗变成瘸子。

——TBC

楼主 安安琳恩  发布于 2017-07-22 16:39:00 +0800 CST  
C6
吴世勋十五岁时,鹿晗十九。
师傅带着边伯贤和朴灿烈及大多数的能出境的师兄弟去了距庭轩化境很远的镇子上斩妖除魔去了,只剩下些来修学的别家子弟,还有不满出境年龄的同门。
留下鹿晗,是因为他实力非凡,有意外可以出马解决,但如果不是吴世勋也在,南宫彦是断断不会让鹿晗带着一帮小的,否者肯定回来房顶都让他拆了。
偏偏鹿晗非要带着吴世勋出门,“小冰柱,以前说了要带你偷偷溜出去,说话算话,机不可失。”
吴世勋有几分犹豫,按说,他该以身作则,不能坏了规矩。可他时常听其他人说起外面的精彩,热闹的集市,灿烂的烟火,河边的花灯。再加上鹿晗总是隔三差五就出境,每每回来都仿佛还没尽兴,吴世勋也很想见识见识外面的精彩。
“辰逸师兄,出境还是不妥,你还是自己独自…”
“啧,又叫师兄。”
“辰逸师兄,师傅再三叮嘱…”
“不听不听不听!”鹿晗捂着耳朵懒懒的歪倒在地上,“你不叫我名字,以后我都不和你说话了。”
这话要让旁人听,肯定不当回事,鹿晗就是话多,让他忍着不说话,那比罚跪罚写还折磨他。吴世勋却当真,尤其是鹿晗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他事事当真。
“嗯,鹿晗。”
呦呵~鹿晗自己也纳闷,怎么就那么愿意听吴世勋那不高不低的声音,毫无波动的淡淡叫自己的名字呢?叫的时候吧还满脸面瘫,仿佛他的名字和野菜区别不大。
“我还以为你不爱说话,哎,就知道你舍不得我不在你身边烦你,哈哈哈哈。”说完还装作笑的喘不过气,干脆躺倒地上来回滚了几圈。鹿晗以为,吴世勋又要用他拿手的以不变应万变,以冷漠对鹿晗的百般纠缠,干脆不理自己。
结果,吴世勋想了想,才抬起头来,目光和鹿晗的对上,又很快移开了,“是不舍。”
啊?鹿晗以为自己听错了,起身抓着吴世勋的肩膀,把吴世勋的蓝纱袍都拽乱了,“你不觉得我烦?”
“烦。”
“讨厌我?”
“嗯。”
“那还不舍?”
“嗯。”
“你该不会被我迷住了吧?一面嫌我烦还一面不舍,跟那些个口是心非的姑娘一样,看来本公子的魅力已经大到男女通杀了。”
吴世勋没说话,只是送了鹿晗两个白眼。
鹿晗也知趣,心道吴世勋肯定是不高兴我把他和姑娘相对比,有失面子,也不开玩笑了,拽着他偷偷溜了出去,当然,还是以不跟他说话为借口威逼利诱的。
直奔莲花阁,那是金家在无边莲花池中建起的,许多文人雅士,往来修行之人都爱在里面把酒问月,或是喝茶议事。
落座,有位姑娘送了两盏茶过来,吴世勋打开茶杯盖,浓厚而不过度的清新幽香冒了出来,尝了尝,茶淡沁心,入口柔,微苦,很快变为饶舌的甘甜。
“这是什么茶?”吴世勋头一次喝味道如此新鲜的茶,平日里在庭轩化境师傅饮用的茶也很香,可此茶大为不同,更令人惊艳。
那姑娘身着青衣,“回公子,荷叶露水茶,是鹿公子平日里的最爱。”
“青罗,果然还是你最好了。”鹿晗也端起茶饮了一口。
“鹿公子过奖了,今日的露水是白鸢早起收集的,说是听说南宫先生出远门了,鹿公子可能会来。”
白鸢便是此时坐在不远处弹琵琶的乐女,鹿晗朝她点头表示感谢。
吴世勋也瞧了瞧两位姑娘,回头看着鹿晗问,“你喜欢?”
鹿晗回答的也快,“当然,美人天未亮就为我收集的露水荷叶,喜欢极了。”
吴世勋低下头去喝茶,不说话了,鹿晗以为他见了姑娘害羞,本打算在戏弄他几句,被吴世勋突如其来的两个字噎了回去,“轻薄。”
青罗忍不住失笑,替鹿晗解释,“这位公子误会了,我和白鸢本是邢家乐坊中的乐女,两年前邢家封印的厉鬼破了封,闹得府内大乱,还烧着了乐坊,是鹿公子降了那厉鬼,还为我们向金家献言,金公子才将我们安排到了莲花阁。”行了礼,走出几步,抱起另一把琵琶,和白鸢合奏起来。
明白过来,吴世勋为自己不妥的发言微微脸红了红,很快恢复平静,原来两年前让鹿晗年少成名的厉鬼就是就是邢家的。
说到刑家,独子邢夜此时就在庭轩化境修学,没拜入南宫师门,是他父亲硬要把他送过来管教的。吴世勋见过他几次,性格高傲,动不动就口出狂言,法器是插在腰间的玉萧,可控制植物的生长。只是修为尚低,最多能开朵花,让柳条绕个圈一类的。
屁股还没做热,莲花阁的清净就被个跌跌撞撞的少年给打破了,吴世勋眼熟,是总和混在一块的世家公子石岩,此时满身泥巴,发带都散了,面色苍白,看到鹿晗,便快步跑过来。
“辰逸师兄,不,不好了!你快去,救救邢夜。”说完还为了平复心境,端起吴世勋面前的茶仰头喝光来压惊,吴世勋忍不住嫌弃的皱眉。
瞧见他的狼狈样,鹿晗心中警铃大作,“怎么了?”
“城西黑潭,邢夜今日与人争吵,别人说他没真本事,他便拉着我跑去黑潭说要降服里面的妖怪,结果被妖怪缠住了,脱不了身。”
鹿晗拍案而起,“世勋,你俩先回去,我去救他。”
“我跟你一起。”吴世勋固执道。
十万火急的情况,鹿晗也没闲心争了,任由吴世勋跟着向黑潭赶去。最近天有异象,黑潭中出了好多怪事,有人下去游泳打鱼没再上来,可要是不靠近也没啥大事,师傅嘱咐说等他回来会亲自去探查,要他们出门时多加注意,邢夜这不是找死吗?
到了才发现,邢夜下半身被巨兽长长的舌头卷住,还挣扎着吹箫,许多细细的枝条缠着那巨兽的身子,不光没有潜质作用,反而更加激怒它。吴世勋是第一次见真正的妖物,平日里只在数上看过描述,亲自见到还是震撼的手足无措了几刻。
巨兽如同鳄鱼,只是大了三倍,通体黝黑,就连腹部都是尖尖的甲鳞,舌头特别长,四爪锋利,想要弄死人,简直是小菜一碟。
鹿晗拿出七星,幻化为七,两把插在巨兽的眼睛上,疼的它咆哮了一声,身子剧烈甩动,四把插在那长长的舌头上,吃痛的巨兽要缩回舌头,眼看邢夜就要被吞进去,另外一把生生割断了他的舌头,邢夜掉在了潭边。
“快跑。”鹿晗冲着邢夜大喊,如今惊动了巨兽,就必须速战速决杀了它,否则它肯定不会再乖乖待在潭底。
邢夜也是心浮气躁,发觉危机解除,巨兽暂时不能动弹,竟然待在原地继续吹箫,让潭中水草疯长,绕上了巨兽的尾巴,用力拖拽。那巨兽更加发狂了,迅速靠近潭边,用爪子卷起邢夜,拖入了水中。
鹿晗当机立断,也跟着入了水,收回插在舌头上的七星,扎在巨兽的爪子上,逼它放手,稍有空隙,将邢夜拖了出来,吴世勋此时踩上风凛,低飞过水面,没想到那邢夜呛了几口水,没顾着拉上鹿晗,就被吴世勋从水里拖了出来扔到岸边。
吴世勋想再次回去救鹿晗,回头发现鹿晗的七星已经被那巨兽从眼睛里拨弄掉了,水中情况不明,只怕人再厉害在水中也斗不过这怪物。他迅速手持风凛,骑在了那巨兽尚且露在水面外的背上,冲着巨兽脖子的部位就深深刺去,一下没穿透便两下,三下,弄得那巨兽终是扬起了头,鹿晗此时正摸着巨兽的尾巴也爬上它的背上。
没想到巨兽脖子还挺灵敏,扭过血盆大口冲着吴世勋就咬过来,风凛还插在坚硬紧致的甲鳞中,吴世勋想拔剑反击已经来不及,鹿晗将七星立于巨兽的口中,飞奔而来,越过吴世勋护在他身前,那巨兽嘴巴合起来,插入了鹿晗的小腿,还好有七星挡着没完全合上,不然肯定当场把鹿晗的腿咬下来。
鹿晗紧紧捏着吴世勋的肩膀,额头上疼得全是汗,巨兽张嘴试图再次咬下来,这次咬在了鹿晗的肩膀,鲜血瞬间染红了他和吴世勋的蓝纱袍。
“赶紧带着他们走。”
吴世勋此时终于拔出了剑,那巨兽的血也喷了出来,溅满了二人的脸上和身上,粘稠腥臭的血液和鹿晗的血混在一起,心惊肉跳。
感受着鹿晗逐渐在自己面前虚弱下来,吴世勋动了怒气,满心杀意,只想着屠了身下的妖怪。
他抱紧了鹿晗,风凛直直划破长空位于吴世勋的头顶,剑身抖动,卷起大风,潭边植物纷纷随风发出瘆人的声音,不久风凛剑直入湖中,绕着剑身的风力丝毫未减,随剑卷起黑潭的巨大旋涡,带着巨兽和骑在上面的二人到了潭中心。
鹿晗抹了把脸上的血,惊觉吴世勋双目血红,面无表情,暴怒狠戾的气息却冲破了灵气,很快身子一轻,被吴世勋背了起来用力一蹬高高跃起,风凛从潭中飞出,直直穿过那巨兽的心脏部位,短短瞬息,来回反复几轮,最后还砍下了那巨兽的头,血滴尽落,光洁的剑身被吴世勋踩在了脚下,缓缓降落于岸边。
邢夜和石岩的在惊得大气不敢出,还是石岩先开了口,“辰逸师兄伸手重伤,师傅不在,还是送去医馆救治。”后半句,伤得太重不知道能不能救过来,硬是没能说出来。
此时的吴世勋满身染血,连眼睛都是红的,风凛就在身旁,冷光逼人,“滚开。”吴世勋只一句,就再次背着鹿晗,御剑腾飞,向着庭轩化境赶。
鹿晗觉得头晕,不知道是失血过多还是飞得太高,搭在吴世勋脖子上的手松了松劲,吴世勋则是收紧了固定鹿晗的双臂,用那副十五岁,刚长了些个子的瘦弱身体背着鹿晗。
“鹿晗,说话。”
刚要睡过去的鹿晗听到吴世勋叫他,忍着头痛清醒了几分,“啊?说话?你平时不总叫我安静。”
“嗯,现在想听。”感受到鹿晗的头又沉了沉,吴世勋也不知道说些什么能让他保持清醒,他不像鹿晗,总有那么多有趣的话题和无聊的废话可说,只能不停的重复,“鹿晗,你别睡着,鹿晗,我叫你名字不合规矩,自罚抄书了。鹿晗,我只想听你弹琴,所以不学,师傅打了我一百戒尺。鹿晗,我不喜欢你喝酒。鹿晗,你再不说话我以后也不理你了。鹿晗……”
鹿晗只感觉浑身无力,耳朵里嗡嗡的,风吹的他想睁眼都困难,只能听到吴世勋连续不断的叫他的名字,还在心里自嘲了一番,平时我都是这么烦他的?确实头疼,不过他平时身上都有股香气,如今怎么尽是血腥味,满脑子思绪糊成一片。
回到庭轩化境,守卫拦下他们,吴世勋甚至不解释,直接飞上高墙,把鹿晗放在了药室的榻上。比起初见只是鹿晗身上浅浅的皮肉伤,现下实在是叫吴世勋心颤。
他先帮鹿晗点穴止痛,随后输了些灵气给他,见鹿晗没那么痛苦了,衣服也不换,脸也顾不上洗,按照脑海中的药方抓了药,等药熬好还需好些时辰,而且鹿晗流了太多血,伤口也太深了,就算能捡回命来,也是残废了。
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吴世勋将药材磨得粉碎,割破左手的小臂,血顺着他白皙的皮肤滴到碗里,蒋草药浸泡,再用纱布将吸收了药材的血滤出来,喂鹿晗喝下。
随后脱下鹿晗被雪浸染的白衣,将止血杀菌的草药敷在小腿和肩部的伤口上,用绷带缠好。
整夜,每隔一个时辰,吴世勋就重新割破一道伤口,喂鹿晗药血,喂了三次。
终于在天微亮的时候,鹿晗醒了过来,四肢犹如灌了铅,头痛欲裂,还是一眼看到了坐在旁边的吴世勋,身着染血蓝纱袍,触目惊心。
“你没事吧?另外两个呢?巨兽呢?”三连问。
“你受伤了。”吴世勋答非所问。
鹿晗试图坐起来,疼得他龇牙咧嘴的,发现几乎半个身子都被缠上了绷带,吴世勋云淡风轻的整理了下衣袖,把手放到背后,“他们没事,巨兽已灭,你好好休息。”
没事就好,鹿晗放下心来,看吴世勋还能照顾他,应该也无大碍,又脱力的躺了回去。吴世勋出门离开了,鹿晗自然以为他是去沐浴更衣,门关上的刹那鹿晗才反应过来昨晚大闹一场,生出许多变故,师傅回来必然是前所未有的重罚,自己倒是习惯了,连累了世勋,算了,先睡一觉,到时候再跟师傅求情,把全部责任扛下来就好了。
结果鹿晗一睡就睡了三天三夜,当他因为饥饿醒过来之后,发现边伯贤正在帮他换药换绷带,一把抓住他的手,“世勋呢?”
边伯贤让鹿晗别乱动,专心给他换好了药,把粥碗端给他,才面露难色的回答,“师傅听说出事了带着我们赶回来,世勋自愿领罚去孤峰两年。邢夜被师傅赶回家去了。”
“在那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待上两年!?偷溜出境而已,以前师傅也没罚我罚得这么狠。”鹿晗说着就要下床去向师傅求情外加理论。无奈腿刚落地就疼得他缩了回去。
“不止。”边伯贤帮鹿晗挪舒服了些,继续道,“世勋以血作药引为你疗伤,还强行用灵力封住你的血脉进行修复,有违天道命数,自然之法,按说该逐出师门。师傅念在错不在他,救人心切,又年少初犯,才从轻发落的。”
“你是说,世勋他…用血帮我续命!?”
边伯贤艰难的点点头,催促鹿晗喝粥。
鹿晗脑海中立刻出现吴世勋几日昏睡前吴世勋的脸,黏腻的兽血都没擦干净,双眼红的异常,看到自己醒过来,顶着黑眼圈暗暗松了口气,还假装把伤口藏起来,觉得心脏被钝器硬生生的砸了一下,不疼,很闷,揪着难过。

——TBC

楼主 安安琳恩  发布于 2017-07-26 09:24:00 +0800 CST  
C7
“邢夜入魔了。”吴世勋在典籍中读过,人修炼邪道或是练功走火入魔,就会经脉大乱,五脏逆行,变得人不人鬼不鬼,浑身犹如烈火从里烧到外,只有吸食鲜血才能减轻痛苦。
鹿晗勉强睁开眼,从高空俯视下面纠缠的粗壮藤蔓。
邢夜被师傅赶回家之后,父亲对他失望透顶,终日冷漠无言,犯点小错也动手责罚,还成日出言侮辱,指责他对不起列祖列宗,邢夜受不住,开始借用毒蛊提升修为,弄得毒入五脏,经脉皆乱,发了狂,打伤了几个家仆,跑到冥染森林里,随着情况的恶化就开始杀活物取血。
怪不得来了好几拨人都降服不了,他又不是妖魔鬼怪,用法阵咒术自然收效甚微,而且看他心智全无,但借着邪魔歪道,修为提升到挺高的境界,稍有犹豫就会命丧他手下。
“还能恢复吗?”鹿晗问。
“怕是无望了。”吴世勋答。
鹿晗叹了口气,在吴世勋耳边说道:“曾经同窗,至少留个全尸,让他们家也好安葬。”
“嗯。”吴世勋飞低了些。
鹿晗抛出银针,对准了邢夜的眉心和其他几个关键穴位,暂时封住了他的脉络,要不是邢夜现在毫无章法的胡乱攻击,以此等修为,几根银针还是能防住的。
“再低点。”
吴世勋搂紧了鹿晗的腰,巧妙的躲避着藤蔓向下靠近邢夜。

只见鹿晗将软剑收回腰带之中,不知从哪变出把折扇,正是当年吴世勋赠的那把。
扇子是合着的,鹿晗暗红色的左眼染上了幽光,周身的气息也随之变换,在毫无生气的冥染森林中变成了压抑的中心。
六月天里,鹿晗竟然呼吸间吐出了白雾,寒气甚重,气息吹拂到吴世勋的颈部,让他微微缩了缩肩膀,回头去看鹿晗,那个眼神,鹿晗洒满晨光和星光,如湖水潋滟的眼神,一时看不出任何生气,只是幽幽的盯着邢夜。
“世勋你去与他缠斗,我叫你闪开你就立即闪开。”鹿晗将折扇在手中转了几圈。
吴世勋点点头,将鹿晗放在安全处,把邢夜的注意力和攻击全部吸引到自己身上,风凛以风刃之气斩断不断冒出来的藤蔓,四周纠缠过来的树枝也被他金属削断零散的落了满地。
邢夜入魔,不用玉萧,全凭着天禀毫无节制,又被鹿晗封住了经脉,强行发力,只会血脉逆行更加厉害,不用直接夺他性命,拖着他时间久了,自然也就五脏尽燃,血气喷张而死。
坏就坏在他操纵植物的能力,森林之中,周围都是他的武器,和他缠斗时间太久,难保不生变故。如果让吴世勋选择,他宁愿当机立断,看准邢夜攻击的漏洞,劈开藤蔓镇一剑入心,可他还是选择听鹿晗的。
两个时辰后,吴世勋几乎是一停不停的躲闪,反击,再躲闪,全凭一人之力抵挡,旁人恐怕就是几个人也难以一停不停没有疏漏的坚持这么久。
终于,邢夜的动作缓慢下来,吴世勋默念咒术,发动了方才画下的夺灵阵,此阵法只有在操纵者灵气高于阵中者时才能成功,剥夺对方的灵气,否则反而会伤到自己。
吴世勋阵法启动,邢夜马上全身无力,本来这副肉身就已经中毒过深,精疲力竭,透支多时,灵气被夺之后,自然支撑不下去了,开始七窍流血,恐怕马上就会死。
此时鹿晗的声音传来,“闪开!”他明知道吴世勋还差半点就能完成阵法。
吴世勋御风从阵法中抽身,鹿晗从不远处疾驰而来,将折扇抛出,折扇在靠近邢夜时展开,回旋镖似的绕着邢夜转了三圈。
原先白底水墨配以诗句的样子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通体乌黑的扇身,被洋洋洒洒的红字包裹,扇底的漆黑是浸了血后沉淀成的,黑中匿红。
扇回手中,鹿晗迅速合上。
吴世勋飞身去查看邢夜,已然没了脉搏,身体冷的不正常,明明刚死,四肢僵直,温度极低,仿佛在冰窖中冻过。
“你的折扇。”吴世勋看着鹿晗已经暗淡下去的眼神,周身恢复了平日的气息,“鬼器?”至阴至寒的东西,杀人不见血。
鹿晗眨了眨黑色眼瞳的右眼,嘴角和眼眉里尽是吴世勋所熟知的悠然随性,“天机不可泄露。”食指立于唇边,比了个保密的动作。吴世勋恍若隔世,如同当年鹿晗做了坏规矩的事,对吴世勋做的动作表情如出一辙。
“名字呢?”
“寒飔。”
“哪两个字?”
鹿晗不再答。
吴世勋不追问。

沿途出去二人在树上做了标记,方便通知邢家过来运走尸体,邢夜的尸身被他们掩盖在古树下叶堆中,估计好一阵子,周围的人才敢再入森林,所以也不用担心邢夜的尸体消失。

还有几个时辰才天亮,此时的冥染林里万籁俱静,偶尔行至空地,没了厚厚枝叶的遮挡,抬头便能看清晴朗夜空中皎洁的明月与满天星辰。
“世勋,你看今晚的月亮,我从前总在庭轩化境见,外面的镇子上,大多难得一见。”
闻言,吴世勋的目光才转移到月亮上,半月,甚为好看,星辰也如夜空中醉人的河流。
“不及你好看。”五个字,吴世勋全部的评价。
“啊?”鹿晗没明白过来,就撞到了吴世勋的后背,“喂,停下也不说一声。”
“我困了。”吴世勋又一次发挥了他前言不搭后语的本领。
鹿晗愕然,吴世勋居然说困,以前不知是谁熬夜练剑读书到深夜也不休息,再说荒郊野岭的森林里,困了也没地方睡啊?
他仔细打量起吴世勋,经过刚才漫长的打斗,蓝纱袍上沾了些树叶,蓝色的发带微微散了,额前有几缕乱发,不自觉就伸出手给他整理,吴世勋也不动,任由鹿晗将他的发带解开,黑色的长发尽数散落在背后,鹿晗的手穿过他的发丝,为他重新整理好,系上发带。
吴世勋蓦地回过身子,紧紧抱住了鹿晗,在鹿晗的肩窝里蹭了蹭,刚被整理好的头发侧面又被他稍稍蹭乱了,惊得鹿晗不知如何反应,手还没抬起来,正在纠结要不要也抱抱吴世勋,就被吴世勋推开了,“走吧。”
鹿晗彻底懵了,吴世勋到底是困了还是不困啊?还是困迷糊了?不能吧。
看清了被鹿晗收起来别再腰间的扇子,最外侧的木头上,刻着两个字——寒飔。


吴世勋不懂,他不懂鹿晗,鹿晗决定离开庭轩化境的那晚,吴世勋站在送别的门口,看着他满面笑容的和师兄弟们道别,最后的最后,只剩他和鹿晗二人的时候,鹿晗曾经说,“以后也许难得再见,和师兄拥抱下?”
那时他忽视了鹿晗伸出的手,而是笔直的望进鹿晗那时已经变成异瞳的眼睛,定了定心绪,字字清晰地问他,“鹿晗,你有没有喜欢过谁?”
而鹿晗,也没有像往常那般开玩笑,自恋的反问你是不是喜欢我,或者是本公子心存天下佳人一类的话,而是想也不想,回了简简单单的“没有。”
“庭轩化境中,没有丝毫值得你留恋之处?”
“没有。”
“没有要和我说的?”
“没有。”
“后会有期呢?”吴世勋还在问,每句都短得分辨不出其中的意味。
鹿晗没说话,转身离开了,快得没有半点犹豫。
这就是吴世勋五年前,见到鹿晗的最后一面。

——TBC

楼主 安安琳恩  发布于 2017-07-31 09:56:00 +0800 CST  

C8
自冥染森林一别,鹿晗继续在千沧台,过着拿人钱财,替人办事的生活。
吴世勋的日子也循环在庭轩化境的修行与出境除邪之中。
二人半年都没有交集,转瞬六月的莲花塘已被冰封,尽数掩埋在白雪之下。

庭轩化境竹林中,有座竹屋,是吴世勋的房间。鹿晗离开的那年,他向师傅请求,搬了过去。
屋内的陈设简单的乏味,无非是书桌,书架与简单的桌椅,床铺,摆放了雅致的笔墨纸砚的桌面上,不协调的放着小孩子才会有的木雕,做工也不大好,边伯贤每每看到都好奇,到底是出自谁的手。
“你可知道庭轩化境外的镇子叫什么名字?”边伯贤练习射箭过后,总爱到吴世勋的竹屋里坐坐,他这总有六月天时储存下的露水和荷叶,茶香沁人心脾,定人心神。
吴世勋合上书,“寒梅镇。”
边伯贤喝完了茶,才慢悠悠的继续话题,“你可参加过腊月的赏梅会?”
吴世勋摇摇头,他只有在师傅吩咐让他除邪时才出境,每次都是办完事立刻回来,从不在外游山玩水,多停留半分。
“居然没去过!?”朴灿烈的大嗓门完全扰乱了竹林中悠然的氛围,门都不敲就进来坐下,每日风风火火的,完全无视师傅教导的儒雅之态。
拿过桌上的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水,“可热闹了,我自从被父亲送来庭轩化境,就每年都去。遍地红梅傲雪。还有庙会,好吃的好玩的数不过来,糖人馄饨油酥饼,套圈射竹箭猜灯谜,酿了一年的梅花酒特别香,寒梅寺参拜后还有面具舞。”
平日里不太与吴世勋讨论俗世烟火的边伯贤今日话也多起来,随着附和道,“是啊,梅花映雪,不容错过的世间美景,世勋你今年也去吧。”
“不了。”
边伯贤知道吴世勋不太习惯熙熙攘攘的人群和热闹的街道,可这次偏偏就要勉强他,“师傅和寒梅寺的主持素来交好,每年都是我代他去参拜问候,今年我也想好好逛逛,猜灯谜放河灯,你替我去吧,师傅说要让你多习得俗世之礼。”
平日里边伯贤对吴世勋不错,从来对他也没什么请求,吴世勋当然不好推辞,便应了下来。

十二月十五月圆夜是赏梅会,吴世勋在天色暗下来后就出境了,如同朴灿烈形容的那般,热闹非凡,带着小孩的夫妇,结伴出行的姑娘,还有到处疯跑的朴灿烈,以及跟在他后面照看着,省得他跟别人一言不合闹起来的边伯贤。
吴世勋发现,但凡是朴灿烈愿意玩的愿意看的,边伯贤虽不像他那般放得开,也总是微笑着站在旁边。
真好,吴世勋也想有个人陪自己,哪怕像朴灿烈和边伯贤那样的冤家关系也成啊。他被抱着玩具的小孩撞了一下,俯身去询问那小孩有没有撞疼,抬起头来朴灿烈和边伯贤依然被消失在熙攘的人群中。
余光有抹黑色,吴世勋下意识放远了目光,不远处的面具摊子前,黑衣修长,胸前与衣角都惊艳而不媚俗的绣着盛放的红梅。神情寂寥,蹙眉浅浅,正纠结着哪个面具比较好的,正是鹿晗。
犹豫了几下,正要上前搭话,鹿晗拿着面具快步离开了,吴世勋仿佛定在了原地,好一会儿挪不动脚步。
去寒梅寺参拜的人很多,大家都想接着元旦之前先求个热闹平安的新年,香火的味道夹杂着香囊的气息,铜钱入箱的声音和鼎沸的谈笑,对吴世勋来说,都是极为陌生的场面。就连刚刚飘在天空中的孔明灯,他也从没放过。
没有想要实现的愿望,就算有,也不是放盏灯就能实现的,无非是浮梦空想罢了。
寒梅寺的主持已过古稀之年依旧精神矍铄,似是认出了吴世勋身上庭轩化境的蓝纱袍,他穿过香客将吴世勋迎过去寒暄了几句,吴世勋照着边伯贤教的,微微低头行礼,转达了师傅的问候,等过几日人少再来问候。
“施主这就走了?若是有空,留下来看寺庙外的赏梅会表演如何?”
“不了,我只是代家师来此致意,多谢好意。”
“边施主前几日来过,说你很喜欢看梅花扇舞,要我尽力邀请你留下观赏?”
“梅花扇舞?”
“正是。由一位不愿言说姓名的施主表演,在寺庙中的梅花林中,踏雪迎梅。本是不合礼数的,不过那位施主每年表演后,都能净化许多我们无法超度的往生者,定是佛祖慈悲。”
既然是边伯贤推荐的,看看也无妨。
入夜深了,出门逛集市的香客大多回了家,也剩下些爱凑热闹的孩子拉着爹娘留下,还有少许同游的公子与老者站在宽敞的寺庙后院中。
前夜落了雪,无人扫除,梅花开得正盛,像是素白天地中的被白日太阳留下的残红。有人从墙上飞身而下,轻盈的踩在雪地中,踏出几个浅浅的印子,脸上带着油彩绘成的面具,似乎在笑,又似乎面无表情,真有几分神明降临的错觉。
旁边等候多时的乐工们以二胡和古琴为来人伴奏,曲调时而雅致悠然,时而急促有力。鹿晗掏出腰间折扇,回身,衣角飞起,扬起白雪,开扇,弯腰,快要落地时一个潇洒自如的回旋起身,扇风扬起阵阵梅花纷飞。
吴世勋浅褐色的眸子里,被鹿晗的交织在梅花与白雪的身影填的满满的,整颗心的心神都集中在了鹿晗的扇舞上。
本来多由女子表演的舞蹈,鹿晗演绎起来,更多的是如利剑出鞘的锐气和锋芒,他点到为止,恰到好处,行云流水的动作也没破坏静谧的夜。真如那雪中红梅,保持着他由内而外,天生散发的傲气,却也不争不抢,不卑不亢,巧妙的藏着锋芒。
那条黑发上飘飞的发带,正是那日在南岭集会,青罗白鸢赠与他的蝴蝶发带。
微不可闻的动了动手指,吴世勋勾起夜晚的阵风,吹的梅花树动,落花缤纷,为表演锦上添花。
一曲终了,鹿晗端正立于雪地中央,合扇,鞠躬致意。
只留满地落红融于素白。
阵阵喝彩从人群中传出,主持示意大家不要过度吵闹,于是香客们也三三两两的离开了寒梅寺。
只剩鹿晗提起角落里的梅花酒,半躺在院墙上,摘下面具,对夜独饮。
主持似乎对此并无指责,他深知若真是与佛有缘者,寺中饮酒也是冥冥之中必有默许。
吴世勋站在梅花树下,仰头望着鹿晗。
一步踏尽一树红,一夜美酒一明月,一身白衣一人赏。
如同多年前的吴世勋,
看过鹿晗在竹林中抚琴,
于竹叶间驭七星,
还有他赛过月色的恣意笑容。
皆是心动。
年少不知爱恨,只知心动。
只为那一人心动,想究其缘由,就越陷越深。

有些人,一旦遇见,便一眼万年。
有些心动,一旦开始,便覆水难收。
有些情,一旦眷恋,便海枯石烂。
有些缘,一旦交织,便在劫难逃。


“鹿晗。”
鹿晗似乎有些头晕,不知道是不是醉了,吴世勋记着他酒量向来很好的。
“鹿晗。”又唤了一声。
鹿晗眉心微动,转过头,满目风情流转。吴世勋没喝过酒,可他坚信,世上没有任何酒,比鹿晗眼神迷离的笑更加醉人。
“怎么了?”终是回了句。
“没什么。”吴世勋轻轻点地,跃上墙边而坐,二人对月而坐。

许久,鹿晗腹间的衣服晕开大片的红,寒冷无风的夜中,酒麻醉了鹿晗的痛感,吴世勋夺下鹿晗手中的酒坛,帮他点穴止血。
阻止了吴世勋的动作,鹿晗睁开双眼,“寒飔扇需闻血而出,必吞魂噬魄而合。以血养器,是炼鬼器的代价。”
闻言,吴世勋抿紧了嘴唇,不发一语。


——TBC

楼主 安安琳恩  发布于 2017-08-06 09:14:00 +0800 CST  
C9
鹿晗第二日醒来就瞧见房间的椅子上,吴世勋正襟危坐。庭轩化境的人都对千沧台情有独钟?怎么日日都跑来。
“醒了?”吴世勋也不看他,直视前方。
“我一定是在做梦,我现在要继续睡,等我下次睁眼,你肯定就走了。”鹿晗真的拉上被子翻了个身,大有不睡到吴世勋走人,他就不睁眼的架势。
吴世勋直接上去掀了鹿晗的被子,鹿晗愤然起身,还想开玩笑戏弄吴世勋两句,心想吴世勋不喜欢没礼数的话,早晚给他气走,“我说庭轩化境的有名人吴公子,你恪守礼数的传统是被狗吃了么,居然光天化日掀人被子。名声传出去还有那个姑娘敢接近你啊。!”
“嗯,被狗咬了。”吴世勋突然一句话噎回了鹿晗的玩笑,还指了指自己的肩膀。鹿晗才惊觉自己是中了套了,当年吴世勋被罚上孤峰,鹿晗怕他无聊整日里去骚扰他,还带酒诱惑他,吴世勋就是不理,鹿晗就咬他的肩膀。
干咳嗽了两声,鹿晗笑了笑,“那都是陈年往事了,我知道你肯定不会计较的。”
在吴世勋印象里那桩鹿晗形象崩塌的‘陈年往事’可谓是记忆犹新。

鹿晗自从前就爱喝酒,更爱喝花酒,不过大多是时候他都只是微醺,醉也醉的风流倜傥,雅致畅快,品行风采俱在。
孤峰那晚不知是太无趣,还是不用顾忌没有外人,鹿晗放开了喝,于是,醉的相当彻底。
“哎,南宫老头真是迂腐,一点事情就罚得那么重,有机会一定要整整他。”鹿晗爬上了吴世勋坐着的石头床,他从前被罚禁闭也睡过这石洞里的石床,又冷又硬。
吴世勋在静坐修行中侧目,看着鹿晗那喝醉了之后坐都坐不直的身子,“辰逸师兄,你说这种犯上的言语,是不敬。”.
鹿晗居然捧着酒坛子站起来,头扬的老高,“我天生如此,难道你此刻方知?”好像有点生气,又接着坐下来,手搭在吴世勋肩膀上,“好了好了,我来找你,是跟你聊天的,不是跟你吵架的。”说着又仰头灌酒。
“别再喝了,已经醉了。”吴世勋试图把鹿晗扒着他的那只爪子拿开,让他靠着墙坐好。
谁知道鹿晗非但不起身,反而刷的弯下腰去,以仰视的角度笑着打趣吴世勋,“你关心我?”
“关心师兄,理所当然。”
听到此话,也不知有什么好笑,鹿晗又在那笑的东倒西歪的。
吴世勋叹了口气,“师兄,天晚了,你该回去了。”
鹿晗那头有满脸不高兴,从石头床上蹦下来,啪的把酒坛子往桌子上重重一搁,“成天师兄师兄叫的那么勤快,多陪我一会儿不行啊?”
吴世勋又闭上眼睛,任由鹿晗撒欢去了,不久便觉得肩头一痛,睁眼就发现是鹿晗不知何时又跪坐在吴世勋背后,张嘴咬了下来。
“疼。”说这话的不是吴世勋,是咬人的鹿晗。
吴世勋瞥了他两眼,心想能不疼吗?虽说在恢复的情况不错,可鹿晗此时还是拖着行动不便的腿,肩膀上的伤口也不可能痊愈的那么快,如此折腾,一般人早就又折腾回病床上去了。
“辰逸师兄,你别乱动。”吴世勋回身想把鹿晗扶正了,再给他找个舒服的姿势躺下。鹿晗居然顺势就眯着眼睛爬到吴世勋胸膛上去了,跟没长骨头似的,还乱蹭,手还乱抱。
无奈扶额,吴世勋劝了几次都没用,终于是有点火气上来了,“鹿晗,我叫你别动!”
嗖的一下,鹿晗规规矩矩盘腿坐的笔直,微红的脸上还嘿嘿傻笑。吴世勋刚松了口气,可算消停了,没想到鹿晗真的是醉了跟狗有几分可比,居然快速伸手扯开吴世勋肩膀上的衣服,露出被咬过的伤口,吴世勋按着他的脑门让他坐回去,他居然伸舌头,在伤口上舔了两下!
舔完没等吴世勋反应,自己坐好继续冲着吴世勋笑,眉眼间真是风流啊,仿佛等着吴世勋拍拍他的头夸他做的好。
终是无奈,吴世勋艰难的伸出手抚摸了两下鹿晗的头发,之后,鹿晗就心满意足的瘫倒在石床上,昏睡过去了。

鹿晗也回忆起那件事情,觉得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绝对不能让旁人听了去,决定转移话题,“吴世勋,你到底来干嘛的?”
吴世勋此时才慢悠悠的放下手中的被子,毫不客气,又端方有礼的坐在了床边问,“你没听说?”
“听说什么?”鹿晗每天恨不得睡到日上三竿,所以要是晚上或清晨发生什么大事,都闹得炸开锅了,也得过好久才能传到他耳朵里。
“柳岳斌的棺木被人撬开了。”
鹿晗面色一变,抖直了身子坐起来,“什么时候?”
“昨夜打更的人发现的。”
现场的混乱程度鹿晗可以自行想象了,定是有人大动土木,挖出了棺木,说不定现在棺材板还没给人家合上呢。想来阵阵头痛。
“里面的东西呢?”
吴世勋摇摇头,意思是东西不在里面。
柳岳斌五年前的南岭集会上死于非命,四十八岁,他的酒中被人下了葫蔓藤,此毒难以察觉,微量即可致命。
当时被怀疑为凶手,成为众矢之的就是千沧台的前任家主楚旬邑,现任家主楚怀幽之父。那时并无证据,只是众人皆知楚旬邑总并无修为,却总是喜欢在修士的事务中插一脚,而且还总是搜集些邪门歪道的法器和书籍,期待着寻求到秘法,可激发身上的灵脉,妄图也在修行界占有一席之地。
千沧台又向来修行暗器与刺杀之道,可能在柳岳斌并未注意时下毒。
柳岳斌死后不久,许多想要出名的修士集结起来,逼来千沧台,楚旬邑死于混战中,被许多人所伤,死状惨不忍睹。
怀疑楚旬邑的另一大理由,和柳岳斌有关。
柳岳斌在身材高大,面貌粗犷。皮肤粗黑,而严重总是常常带种病态的浑浊,使人不欲久看。他是修士中的有名人,有名在两方面:一是他极度自负,爱炫耀,虽然小有名气,可并不算出众,而且锱铢必较,爱记仇,心眼小的让人生厌,品行也不端正,爱好美色,不走雅致之路,只能算下流。
二是他所持有的柳氏心经。如此令人讨厌的一个人,仇家必定不少,所以在他二十八岁刚斩杀了些鬼怪,有点名气的时候,被人打成重伤,挑断了手筋脚筋,本就是危在旦夕的废人一个,结果不出一个月,他居然又完好无损的出现了。据他自己到处吹嘘,他们家有本祖传的心经,修炼有奇效,不光可以包治百病,就连无法医治的重伤都可轻松愈合,什么经脉逆行,走火入魔都能改善,而且修行的人要是练成了,修为大增。
众人都知道他总是过分夸张,也没有对他的话全然相信的,不过他确实是死里逃生,还奇迹般的痊愈了,所以那本心经又成了传说中的宝书。
柳岳斌无后,像他这种小气的人也不肯收门生传授人家本事,死后家里的妻妾和下人都各自散了,柳氏心经下落成迷,大多数人都推测是跟着他一同下葬了。
总有人对那心经安了不良的心,可终究没人去开棺盗经,要是被查出来,名声也就毁了。不过昨晚,棺木被人撬开了,东西不在里面,要么本来就不在,要么就是被人偷走了。
嫌疑最大的,莫过于五年前被怀疑对心经有歹心的千沧台楚家。
“还丢了什么?”鹿晗迅速穿衣,估计再过一会儿,又会有很多人来千沧台闹事了,不能让楚怀幽独自顶这个冤枉,楚家对他有恩,他这辈子都还不清。
吴世勋看鹿晗换衣服,握了握剑柄,回过身去不看他,“一对陪葬的巨大白瓷花瓶。”
嗯?鹿晗不禁心中明了,若是开棺之人误打误撞的盗墓贼,不可能放着那些金玉珠宝不拿,只拿走易碎价值也并不高的花瓶。不管心经在不在里面,看来是有人故意留下拙劣的转移视线的把戏,想让人们把怀疑的矛头更加迅速的指向名声不好的千沧台。
果然,这边鹿晗刚刚将寒飔收入怀中,外面就喧闹起来,随后听到楚怀幽高声和冲进来的人争辩。
楚怀幽和鹿晗同岁,标杆般笔挺的修长身材,小麦色的肤色,刀削的眉,高挺的鼻梁,嘴唇此时紧紧抿着,怒气凌然,一双漆黑的眼珠时而闪过凌厉。
“快将心经交出来,干了挖坟开棺不知廉耻的卑鄙之事,以为能瞒得住谁?”带头发言的居然是石岩,也就是石子然。
楚怀幽四角飞镖飞过去,石子然堪堪躲过,觉得有损面子,还有再次发难,“石子然,你注意口德!谁不知廉耻了?”鹿晗喝住他。
众人迅速将矛头转向鹿晗,“等的就是你,鹿辰逸,楚家给你多少好处,让你给他们当走狗卖命?昨晚的事情,是你做的吧,毕竟也就你还有点实力了。”众人也跟着赞同,声讨的声浪乱作一团。
吴世勋面色冷然,风凛剑出鞘划破长空,掀起的风卷起阵阵沙尘。
众人见到吴世勋,阵势瞬间小了许多,虽然只二十又二,吴世勋的灵气和这些年来斩杀妖魔鬼怪的数量之多也是有目共睹的,同辈之中很少有人能与他并驾齐驱,况且庭轩化境向来以“不图名利,做派光明磊落,从不与他人争执生事”闻名,掌门南宫彦更是德高望重的前辈,在场许多人幼时就受过他的教导。
“昨晚鹿…辰逸哥,和我在一起。”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面面相觑。
石子然又颤了颤声音,不死心的说:“那就是楚家其他人做的!”
楚怀幽拉开架势就要与石子然开打,他的性格就是这样,直来直去,最容不得别人乱扣罪名在自己身上。
吴世勋又以风凛剑气挡住众人,平静自持的扫了一圈,“我探查过了,楚家内并无柳氏心经。”
“那…说不定是他们藏起来了!本来他们家就多的是那种令人不齿的机关暗格。况且你与鹿辰逸原是同门,不免你偏袒包庇他!”石子然今天就认定了非要把楚家赶尽杀绝不可,一句比一句说的过火。
其实在场的人听了吴世勋的话都有点动摇,吴世勋“冷若寒冰,待人处事毫无偏颇”的名声在外,他都说探查过了,就必定不会自己打自己的脸,再说他代表了庭轩化境,自然不会乱说话。
只是偏袒鹿辰逸,也不是不可能。
鹿晗实在是不想再与这种人多言,拉着楚怀幽便走,身形一顿,另一只手被吴世勋紧紧拉住,固定在原地。听了吴世勋接下来漫长的发言,众人皆是一愣,从没谁听过,鹿晗都没听过,吴世勋一下子说那么多话。
“家师向来教导我们以除邪为己任,不可过度插手门派世家纷争,世俗利益之事。但家师心明若此事不解决,必定会扰乱人心,耽误了各位除邪,是以让我追查此事。诸位大可不必担心在下有所偏袒,朴家的公子朴灿烈此时也在庭轩化境修行,他将与我同门师兄边伯贤一道,与我分开两路追查,请放心。”
现场又是一阵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朴家是历史悠久的的修行世家,在修士中地位崇高,红袍火凤纹无人不识,朴灿烈并未拜入南宫门下,所以不会有所偏袒。边伯贤虽拜入南宫彦门下,与鹿辰逸算是原来的同门,不过也是边家的公子。边家地位不次于朴家,边伯贤虽是小妾所出,不受重视,但也是南宫彦的得意门生。
这下彻底打散了众人强逼的念头,若是再有所动作,就是毫无修养的胡闹了,这才三五成群的散了。最后石子然还恨恨的剜了鹿晗与吴世勋两眼,才甩甩袖子,走了。
“一早就来胡闹,血口喷人!鹿晗,你刚才就不该拦着我!”楚怀幽抽出手来,愤愤不平。
鹿晗也是无奈,“楚萧,你放心,我一定查清楚。”
听二人对对方直呼其名,鹿晗还去拉楚怀幽的手,吴世勋的表情又冷了几分,直接变成了寒气四溢的冰块。
“查什么查?你有线索吗?”楚怀幽似乎察觉了吴世勋的不悦,下意识后退了几步和鹿晗保持距离。
鹿晗才反应过来,自己对此事知之甚少。
楚怀幽挥了挥手,“黑市那边我会打听着,若是有人为利盗取,早晚会有交易的消息传出来。至于你们修行界那边,我管不着,也不想管。”
“嗯,我现在就启程追查。”鹿晗拍了拍楚萧的肩膀。
“一起。”旁边传来低沉的声音,鹿晗侧目去看吴世勋,后者重复了一遍,“我和你一起。”方才是听吴世勋说过南宫老头派他查明此事,鹿晗了然,想着有个修为高的帮手也不错,还省得他走一路被人冤枉一路。
吴世勋抓起鹿晗的手就往门外走,鹿晗匆匆和楚萧挥手道别,楚萧想了想,在他们身后高声喊:“此去小心!瑶蝶绝对不想你也因那子虚乌有的破心经出事。”


——TBC

楼主 安安琳恩  发布于 2017-08-14 12:16:00 +0800 CST  
C10
出了千沧台,吴世勋抬脚就向左走,既然现在半点线索都没有,那就只能先去柳岳斌的老家了解了解情况,或许能知道有关心经的事。
鹿晗连忙拉住他,“你上哪去?”
“平芜,柳岳斌的老家。”
望见鹿晗连连摇头,吴世勋停下脚步微微皱眉,那意思是让鹿晗说说有何不同的打算。“追查心经的人数众多,肯定都奔着他老家去。况且那柳岳斌吹嘘心经的时候已是离家多年,也从没听说他回去过,咱们去了也问不出什么。”鹿晗边说边扯着吴世勋到了旁边的集市上,在一大堆首饰摊前挑挑拣拣。
吴世勋看他选了支花样复杂的孔雀钗子,和老板讨价还价了几句付钱买了下来,“那你想去哪?”问完心中就有不详的预感,他不愿相信鹿晗真的会在这种关头还有心思去花街柳巷。
鹿晗冲着他微微一笑,摇了摇头钗,“寻芳楼。去会一会传闻中的寒梅镇花魁。”
见吴世勋站在原地不动,鹿晗凑过脸去看他的表情,吴世勋夺过孔雀头钗,不言语的放在怀里,要继续走自己的路。
“别走啊,打听柳岳斌的事,从花魁入手准没错。”
吴世勋闻言又停下,面无表情的回看鹿晗,两眼写满了‘不要找借口’。
鹿晗揽上他的肩,吴世勋倒是没推开他,“像柳岳斌这种沉迷美色又狂妄自大的人,就爱在美人面前吹嘘自己的种种,寻芳楼是他曾经最爱去的地方。他自诩不凡,必然曾费尽心思想入花魁的眼,肯定嘴上没有看门的,有点宝贝都藏不住。”

言之有理。
吴世勋跟着鹿晗,继‘梨苑’之后,第二次青天白日就走进花街柳巷浓重的脂粉味中。
寻芳楼和梨苑不同,隔着好几米就听到女子轻浮扰人的笑,还有一大早就已经喝醉了的客人,满楼内外都是让吴世勋厌恶到极点的伤风败俗之景。
老鸨迎上来,“稀客稀客,鹿公子从不进我这寻芳楼,今日终于有看上眼的了?”
鹿晗背着手,脸上的表情就是一幅‘小爷今儿兴致好,你别废话’。“今日来就是想一睹祈鸾姑娘的芳容,再说上几句话。”
听说是来见镇店之宝的花魁,老鸨立刻面露难色,每日眼巴巴等着一亲芳泽的权贵公子不少,可按规矩,花魁每日只择一名客人房间里上座,若是没有看上的,便谁都不见。虽说鹿辰逸气度不凡,但也不能坏了规矩,周围有几个也是来等的,一听这话对着鹿晗眼光不善。
“祈鸾姑娘身体不适,说了不见客。”老鸨为难的推诿。
吴世勋下意识察觉到鹿晗绝对会使出一连串的攻势,他不是没听说过鹿晗招惹美人的套路。先在楼下高声称赞,赞的人家姑娘心里先乐开花,随后隐隐带些戏弄,撩拨的姑娘心里气不过,扔东西打他,他每每借着躲过花朵茶杯等物展现身手,再献上些首饰小玩意讨人欢心,风流的来上几句‘花不如你’‘你砸中了我的心’,大多数莺莺燕燕就被折服了。
“我来。”吴世勋内心万分纠结了一段,还是淡定的吐出两个字。
鹿晗一惊,瞅着吴世勋那副添了几分悲壮的神情,好一阵憋笑,心道:说不定让小冰柱去,反而有意想不到的收获。靠近他身侧在耳边低语了几句,吴世勋面带犹疑,还是点点头,翻身上了二层,在中间的门上有礼的扣了扣门,没人应。
再扣,三扣,皆无人来开。飞身而下,回到了一层,撩起衣角落座,喝茶。鹿晗就坐他旁边嗑瓜子,咔嚓咔嚓。
有几个人等的不耐烦,看吴世勋吃了闭门羹,生出几分嘲笑,纷纷起身想要上楼尝试。但凡有人靠近楼梯口,吴世勋都用风凛剑气挡下,饶是那些人对他怒目圆睁也不争辩,不抬眼。掏出怀里的孔雀发钗,将纸条折好穿在钗上,两指夹住一发力,直直射进花魁的门。
哗啦。门开了。吴世勋喝完杯中的茶,不紧不慢的飞身二层,进屋,关门。活活看呆了众人,只有鹿晗还在暗暗笑着嗑瓜子。
“公子请坐。”祈鸾生的纤巧削细,面凝鹅脂,唇若点樱,眉如墨画,神若秋水,说不出的柔媚细腻,一身粉色的裙子,淡淡的笑容轻轻挂在脸上,袖口上净是花纹交杂着。外披薄烟纱衣,稀薄的丝线中却绣着慢慢的花纹郁郁而绽,雅致却不失妖媚之气。
吴世勋没接触过风尘女子,却也觉察出此人和纵欢之地的其他女子不同。正了正衣襟,板着脸,正襟危坐在雕刻了梅花的椅子上。
祈鸾给吴世勋倒了杯茶,吴世勋小心着不碰到她的手,接过后微微颔首,沉声说了句谢谢,丝毫没有非分之意。
“公子是紧张吗?”
吴世勋“……”
“方才公子射进来的孔雀头钗上有一纸条,是空白的,可是另有深意?”
吴世勋“……”
“公子是否已有意中人?”
吴世勋“……”不过还是目光移动了下,手指微不可觉的弯了弯又放平。
祈鸾一连三问得不到回答,也没闹脾气,而是坐在了吴世勋的对面,给自己也倒了杯茶,无言相对半晌才又开口,“公子是有事要问吧,尽管问,祈鸾必定知无不言。”方才吴世勋对她道谢的态度让祈鸾略微生出些感动,头一次有人对她言谢言的无所图,态度也有礼。
吴世勋这才放下手中的茶,开始打探柳岳斌的情况。

楼下鹿晗有些坐不住了,都半个时辰了,就是祈鸾有再多关于柳岳斌的消息也该说完了。以吴世勋的冷若冰霜的性子,应该也没啥可磨蹭的。
莫非….鹿晗生出些不安的念头,难道花魁魅力太大,连吴世勋都被她勾了去?很有可能啊,毕竟吴世勋也是男子,相貌生的也是女人喜欢的类型,说不定就正好动了凡心了呢。
鹿晗忍不住上前扣门,“请进。”祈鸾的声音传来,鹿晗奋力推门,被眼前的景象震惊的下巴都要掉了。
这这这……
祈鸾头上戴着孔雀头钗,身姿妩媚的躺在船上,衣物暂且还是完好的。吴世勋虽然双腿还站在床边,上半身已经俯下身子去和祈鸾相对,手还放在人家腰间的丝带上。被鹿晗撞见,没有任何掩饰,不改姿势,只是淡淡的对视着。
“我突然想起来,咱们还有急事,得马上走。”鹿晗冲过去一把拉过吴世勋就往门外拽。
吴世勋跟在他身后任由手在不知不觉中被鹿晗十指紧扣,不忘回过头去,用口型对祈鸾说了句“谢谢姑娘”。祈鸾坐起身来掩面而笑,示意他不用客气。
风风火火的走出了整条巷子,把喧闹的杂音都甩在了身后,鹿晗还紧扣着吴世勋的手气势汹汹的喋喋不休,“南宫老头平时教的你都忘了?男子也要洁身自好,男女授受不亲,记得保持距离。以后风尘之地你别去了,别人拉着你去你也别去,我看你也太容易被迷惑了。还有首饰,不能随便给女子送首饰,便宜的贵的都不行……还有啊……”
大抵是口渴了,鹿晗拉着他在拐角的茶水摊坐下来,喝了口茶,缓了口气,继续说教。
吴世勋心想,我不都是按你说的做的吗?而且你现在说的这些平常自己还不是日日做。想归想,他的全部注意力几乎都集中在鹿晗手掌的温度上,自然无心反驳那些言语。
鹿晗发现他走神了,还伸手撩了撩他的下巴,正色到,“记住了吗?”
吴世勋点点头。
“问出些什么?”鹿晗喝完了半壶茶。
吴世勋依旧走神中。
“问你话呢。”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吴世勋立马装作喝茶掩饰了下才开口。

柳岳斌曾经仗着自己有修为就在寻芳楼日日大闹,祈鸾不见他,他就要砸店。最后祈鸾只得每日抽出些时间给他唱个曲,强忍着把他赶出去的冲动听他吹牛。柳岳斌确实提到过自己有本宝贝秘籍,还说和世间寻常的修炼之道不相符,并不需要静修,练功,除邪就可获得很大的力量。
还说自己肯定是命里带贵气,上天冥冥之中给他安排好了路,置之死地而后生,还说他家乡是个风水宝地,就是在那得到了柳氏心经,喝多之后还模模糊糊说过几次,以后驾鹤西去了,肯定要在他找到宝贝的灵脉附近也大兴土木,修个气派的地下宫殿当墓。
祈鸾听他吹的没边没际,回了几句不信,柳岳斌才神神秘秘的揉着祈鸾的腰说,自己家以前有盗墓的,他当时被追杀就是躲到个墓里,结果让他发现了宝贝。
再多问,柳岳斌就只想着作乐,不想多说了。

鹿晗思考,怪不得以前没听过柳家,原来以前是盗墓的,怪不得柳岳斌从不提家乡家族的事情,是怕面上无光。还说心经是祖传的?原来是从不知哪个坑洞里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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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安安琳恩  发布于 2017-08-14 12:18:00 +0800 CST  
C11
平芜。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朴灿烈的‘涅槃’已经被他甩了出来,长长的鞭子上缠满了火焰。
红袍火凤,黑亮垂直的发,一双轻挑摄魂得棕色桃花眼凤目半眯,高挺的鼻子,剑一般的眉毛斜斜飞入鬓角落下的几缕乌发中。英俊的侧脸,面部轮廓完美的无可挑剔,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修长高大却不粗犷的身材,盛气逼人,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傲视天地的强势。
“我说你朴家仗势欺人,强取豪夺。”石子然内心有几分忌惮,扯开了嗓子喊,给自己添足了底气。
石家的代代相传的天禀也是火,不过和朴灿烈的有烧彻山林直冲云霄的凤凰神火相比,相形见绌,最多也就能把身上带的那柄佩剑舞的带点流火。再加上少时石父总把他送到榆槐朴家的凤凰台,指望他和朴灿烈搞好关系,而石子然总是伙同其他被送过去的同龄伙伴和成日里找朴灿烈的麻烦。
朴灿烈十五岁的时候嘲笑石子然的居然给佩剑取名‘子然’,太过自恋,而且听上去和‘孜然’一样,没品。和石子然一伙争执起来,盛怒之下用涅槃打得那帮人浑身带伤,被父亲揪着耳朵赔罪,然后送到庭轩化境让南宫彦管教。
没想到去了庭轩化境又碰上石子然,简直不能更晦气。追查柳氏心经,还是在平芜碰上了,俩人在柳家的院子里就僵持上了。

“有话好好说,法器是除邪所用,不可伤人。”边伯贤两人中间劝说,却被石子然的佩剑剑气划过,带下了几寸发丝。
不但不道歉,石子然还手握佩剑斜眼看边伯贤,“这里不是庭轩化境,没你说话的份儿,就是个小妾所出,还被赶出来不得不拜入其他门下,要是我我都不好意思出门。”
边伯贤听闻此言笑容淡了淡,仍然保持着风度,没有去碰背上的银弓‘吟光’。
金边白底衣罩着蓝袍,胜过天空白云。长发简单的束起,同样的衣服穿在边伯贤身上,非但没有吴世勋那股子拒人千里之外,更多是 清风拂面般的温润。
他总是言笑吟吟,风姿特秀,爽朗清举,温和的琥珀色眼睛笑起来略弯,秀挺的鼻梁,白皙的皮肤。腰间束一条白绫长穗绦,上系一块圆环白玉,通透的白玉中夹着丝丝血红色。
旁人评价边伯贤,总是温文尔雅,淑人君子,雅人深致,雅量非凡。
也不乏有石子然这种自视过高的,非要提起边伯贤的出身。

朴灿烈气不过,一鞭子抽到石子然脚边,抽裂了大片地砖,石子然闪身堪堪躲过,紧握着佩剑,“朴灿烈,当初你不也对边伯贤横眉冷目,眼比天高,还抽人家鞭子,如今还护着他了?”

初到庭轩化境一起吃饭时,朴灿烈和石子然又吵起来了,石子然油腔滑调,能笼络人心,很快有帮家世平平的人组成了以他为头头的小团体,当然也包括邢夜。
朴灿烈让他爹教的脾气冲,真性情,再加上他高人一等的出身总是,身边同龄的朋友都没有,吵来吵去,把碗一放,走出了吃午饭的食堂。
边伯贤正和师兄弟同桌吃饭,见状忙追出去,师傅嘱咐过了,要他维持好秩序。
“朴公子,庭轩化境地方大,别迷路了撞上师傅,他会生气的。”
朴灿烈正在气头上,鞭子已经抽过来了,他见识过边伯贤的‘吟光’,威力不小,心想边伯贤挡一下就行了。谁知边伯贤没有动作,生生要挨下那一鞭子,朴灿烈慌乱间偏了偏方向,还是擦着边伯贤的胳膊,灼烧出小小的伤口。
朴灿烈正要上前查看,石子然也跟过来了,还高声吆喝着朴灿烈真是目中无人,殃及无辜,还说他狗咬吕洞宾,看不出人家好心。
气得朴灿烈冷哼一声,转身就走,回房了。
边伯贤好言相劝,平息了喧闹,自己到房间处理了伤口。特地去了厨房一趟,让厨娘给他另外准备了份午饭,端着食盒走到朴灿烈的房门前,每次敲三下,循环往复,有礼,也有韧性。
本来正在房间里生气的朴灿烈被敲门声弄得心烦意乱,开门又要发火,看到边伯贤肩膀上缠着伤口,还笑眯眯的捧着食盒站在门口,顿时觉得理亏,欠身让边伯贤进了房间。
“快吃吧,不然下午没力气练功了。”三菜一汤,还有边伯贤特地拿的点心,是寒梅镇特产的梅花糕,气味清香甜美,“本来是辰逸师兄向厨娘耍赖非要吃,才给他做的,要对他保密哦。”
从来没人对朴灿烈这么平心静气,亲切温柔过。
母亲过世的早,和父亲在一起总是被他揪着耳朵教训,常年也不见他笑,家里的下人也不敢抬眼瞧自己,更别说对话了。还有家中或是外家的同辈,不是怕他,就是讨厌他。
几乎从来没说过谢谢,此时想说也难说出口,于是朴灿烈默默拿起筷子,把桌上的饭菜扫光了,边伯贤还给他倒了杯水,让他别噎着。拿着梅花糕吃的时候,朴灿烈摸出盒药膏推到边伯贤面前,“我们家特制的玉露膏,治烧伤有奇效,好得快,不留疤。”
边伯贤笑着道了谢,“以后别太冲动了,打伤了别人总归不好。”
“是他们先起头的!”提到石子然那帮人,朴灿烈怒火中烧。
“我知道。但是你吃了梅花糕,就得答应我的请求。”边伯贤笑吟吟的,朴灿烈想反驳的激动情绪也不好发出来,只能点了点头。
下午练功的时候石子然也是不安生,非要挨着朴灿烈耍剑,弄得朴灿烈的涅槃无处施展,一怒之下缠住了子然剑以示警告,石子然扭了两下抽回剑,飞身上了住宿的房顶,在屋檐上对着朴灿烈挑衅,朴灿烈跟上去,涅槃上的火几乎盘成了巨蛇大小,几鞭子下去,引得大火烧起来。
大家纷纷停下练功,纷纷忙着灭火,那时候金俊勉还没去,要不然也不至于半个住宿区都被烧了,需要重建。
南宫彦气的吹胡子瞪眼,朴灿烈他爹亲自来道歉,赔了损失,要把朴灿烈带回家教训。
“我不走!”朴灿烈以涅槃公然反抗,心想回去还不得被他爹扔进凤凰火牢中忍受着高温煎熬好一阵,最轻也得几个月下不了床。再说现在走了,还不得让石子然以为自己怕了他,逃了。
朴卫离高喝一声,用手生生攥住了朴灿烈手中的涅槃,深厚的内力逼得火焰熄了,反倒将朴灿烈转了几个圈捆起来,拖也要把他拖走。
凌空飞来一支耀眼的光箭,扰乱了朴卫离的动作,松开手,朴灿烈挣开了捆绑。那光箭逐渐消失,融到了日光中。边伯贤手持吟光,蓝袍飘然,毕恭毕敬的走进来,深鞠一躬,双手行礼,“晚辈多有得罪,还请朴宗主恕罪。”
认出了光箭,是边家的小辈,朴卫离纳闷,不都说南宫彦的得意门生边伯贤品行温良,待人有礼,今日居然以下犯上?
“师傅让我监督令郎的举止,今日之事,是我没有做好。朴宗主若是要罚,还请把我一并带回凤凰台受罚。”
朴卫离自然是不会罚边伯贤,先不说这事根本就不是他的错,况且庭轩化境有规定,南宫门下十七岁之前不能离境,而且要是打了边家的人,那两家岂不是要交恶了?
憋了半天,朴卫离才说;“我可以不带他走,但也不能这样过去了,犯错就付出代价。”
见他松口,边伯贤起身,微微一笑,指了指自己胳膊上的伤口,“朴公子送了我玉露膏,我听说朴公子在家向来养尊处优,朴宗主不如就罚他日日帮我换药,替我干些体力活可好?”
朴灿烈在旁边点头如捣蒜,连称自己知道错了,朴卫离狠狠瞪了他两眼,“也好。下次再犯,绝不轻饶。”挥挥袖子,生气的走了。
“谢谢。”朴灿烈低声道。
“那送我样东西可好?”边伯贤笑嘻嘻的,觉着朴灿烈别扭着道谢的样子有几分好玩。
朴灿烈转过脸,还是不敢和边伯贤对上眼,“什么?”
边伯贤指指他的腰间,朴灿烈声音高了八度,“涅槃我绝对不送,别以为帮了我一次我就得感恩戴德。”
边伯贤凑近了两步,声音如同明媚的日光,清晰暖人,“谁要你的法器了,你腰间的佩玉很好看。”
佩玉乃世家公子日常佩戴的装饰品,朴灿烈身上的是凤凰血玉,稀少昂贵,千金难寻。不过对于朴灿烈来说,就是众多石头中的一块,没什么特别值得看重的,再看看边伯贤身上确实连个挂件都没有,似乎是想起来听人议论过边伯贤在边家的微妙地位,想必他娘也不可能给他准备佩玉了。不像鹿辰逸,终日身上挂着女子送的香囊荷包。
“送你。”朴灿烈解开佩玉塞到边伯贤手里,似乎是没料到他毫不犹豫的送出手,边伯贤笑着推诿说只是玩笑而已。
“送你了。”朴灿烈坚持。
边伯贤就没再拒绝,“我会好好珍惜的。”
朴灿烈脸上莫名飞来两片红晕,让边伯贤赶紧把佩玉收好,“不是让我帮你换药嘛,现在就去。还有体力活,今日轮到你劈柴了吧,我替你去山上。”
“朴公子,我只是说说而已,左手的伤不碍事的,我自己来就行了。”
朴灿烈一把把边伯贤按在椅子上,“哪那么多废话,我说我来就我来。还有,你…以后叫我…灿烈就行了。”

自那之后,庭轩化境中就总能看到红袍火凤,面带矜傲的朴灿烈总是和边伯贤走在一起。
二人的相处模式也是很奇怪,总是一个说不了两句就少爷脾气上来,活像随时爆发的烈焰,而另一个嘴角噙笑,总是几句话就能让朴灿烈的火气消下去大半。虽然前者还是没有好脸色,可也没见他再像从前那般动辄挥着涅槃到处教训人。

说时迟那时快,石子然还想着口舌之战,边伯贤的光箭射中了隐匿在房顶的影子,三人定睛看清楚了,是“飞尸”。
“飞尸”,已经是僵尸的第四阶段,纳幽阴月华而演变,往往是百年以上甚至几百年的僵尸,行动敏捷,跃屋上树,纵跳如飞,吸食精魄而不留外伤。
朴灿烈的涅槃也随之攻过去,飞尸被打出去老远,转而没了踪影。边伯贤飞身过墙,朴灿烈也追了过去。石子然先是一愣,随后跟了上去。
奇哉怪也,一路走来未听说有强大的妖物,突然蹦出来的飞尸肯定说明有大事要发生。

——TBC

楼主 安安琳恩  发布于 2017-08-20 14:37:00 +0800 CST  
C12
吴世勋和鹿晗决定到平芜,探探祈鸾口中说的墓。
听说边伯贤和朴灿烈几日之前就到了,现在却没留下口信就没了踪影,不免让人心生疑虑。问过柳家的人,说是三个人追着飞尸消失了,好多日没回来。

鹿晗掏出上次在冥染森林用过的黄铜铃铛,铃音清脆,他摇了几下,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回声,听不清透,如梦似幻。
二人随着铃声所指一路走到了山里,兜兜转转很久入了深山,居然让他们找到了荒废很久的石楼。
那里徘徊着大量的僵尸。现已是晚间,细看便发现大多是很低级‘白僵’,是尸体进入养尸地一个月后开始形成的,这类僵尸行动迟缓,非常容易对付,极怕阳光,也怕火怕水怕鸡怕狗更怕人。
‘黑僵’也有不少。白僵若饱食牛羊精血,数年后浑身脱去白毛,取而代之的是一身几寸长的黑毛,此时仍怕阳光和烈火,行动也较缓慢,但开始不怕鸡狗,一般来说黑僵见人会回避,也不敢直接和人厮打。
不对劲。如此大面积的养尸地,肯定是前人精心设下的。
荒山野岭,几乎与世隔绝,怎么会有石楼?看起来很久没人住了,到处破败漏风,灰尘和蜘蛛网到处都是。吴世勋用剑气探了探,里面没有异象。
石楼只有两层,面积却很大,一楼有张很长的饭桌,二层也有七个布置相同的房间,首先不可能是客栈,但可以肯定曾经许多人在此住过。
没有任何可以用来推测,曾住人身份的私人物品,只是散乱着大量从未见过的典籍。
鹿晗发现吴世勋驻足在某间房前出神,凑过去拍他的肩,吴世勋指了指每个房间门口都刻着的不起眼图案,隐约能看出是鸟,再仔细看,应该是朱雀。
朱雀?鹿晗心头陡然飞起疑虑,朱雀即为火凤,是朴家的家纹。
他又仔细看了七个房间里门口的刻痕,除了朱雀之外,各个房间的小小木匾上字也不同:井、鬼、柳、星、张、翼、轸,是朱雀所在的南方七宿。
只能说原来住在这里的人,肯定也懂修行之道,鹿晗回头望着吴世勋,发现他居然掀起了衣服,那里隐隐有发光的痕迹盘踞在肋骨处,形状和朱雀相似。
“你….难道和朴灿烈有亲戚关系?”鹿晗小心的用手去摸,那痕迹应该是天生就有的,只是以前从未见过。
“我也是初次见到,”吴世勋顿了顿继续说,“有些刺痛。”
鹿晗问他要不要先出去石楼缓缓,吴世勋摇头拒绝,“找人要紧。”边伯贤和朴灿烈目前下落安危不明,必须尽快汇合。

折腾了大半夜,一无所获。两个人坐在黑暗里休息。吴世勋问:“会不会有密室?”
“应该有,这种秘密旧楼都重重机关。密室、地下室,目前来看,最有可能的是地下墓场。”鹿晗道。
“应该是柳岳斌得到心经的地方。”
“有可能哦。”鹿晗说,“说不定这里有很多幽魂就在我们四周。哎呀,我好害怕,好害怕呀。”鹿晗假装做无助状,想顺势扑进吴世勋怀里,却被吴世勋生生挡了回来。
“你月月降服厉鬼,还怕?”还没说完,一个浅灰色的纱影掠过书房的窗户,鹿晗依稀看到纱影上有一双眼睛,朦朦胧胧的,女人的眼睛。
三根银针从袖口而出。
“怎么了?”吴世勋顺着鹿晗的视线往窗外望去,却什么也没看到。

鹿晗压住心跳,重新四下端详房间的各个角落。搜过了,都搜过了。到底遗漏了哪儿呢?忽然,他的目光落在房顶。
鹿晗搬来凳子,踩上去刚刚好够到。虽然年代久远,却是相当的牢固。他仔细找寻,半晌后仍没有收获。
难道要拆下来看看?他正寻思着,冷不防被吴世勋从椅子上拦腰抱了下来。
“我来。”吴世勋代替鹿晗站上椅子,半柱香工夫,干净利落地将石块卸了下来,出现一个暗格,扭动一下,地面竟自动出现了一条向下的通道。
有风。潮湿的风,气息腐朽,自洞口鱼贯而入。
那是一条见方的秘密通道,没有一丝光亮,相当的潮湿,勉强可以在通道里爬行。
吴世勋找了个石头,朝神秘通道未知的黑暗里扔去。
啪嗒。
过了一段时间,通道那头发出小珠子撞壁的声响,还带出几道回音。吴世勋由此判断这通道不会太短。
鹿晗掏出个火折子点着了,要是没了空气,火焰就会熄灭。
“跟着我,危险就走。”吴世勋接过火折子道,鹿晗点点头。
空气流动得缓慢,并不能确切地感觉到洞口那阵气息腐朽的风。唯一相同的是空气里霉菌的气味,腐朽刺鼻。
在如此狭窄的通道里爬行真是一件极具挑战性的事情,膝盖又麻又疼。爬出十几米远,已经转过两个弯,前方不知有什么在等待着他们。
一块突出的石面划伤了鹿晗的小腿,鹿晗停下来,用手一摸,满手都是鲜红的血液。
“怎么了?”前面的吴世勋停下来回过头来,“划到了?”领路的他必须腾出一只手来举火折子,只能单手撑地,在通道里爬起来更加吃力。
“没事,继续。”鹿晗抬头发现吴世勋的眼神有些不对劲。他直直地望向鹿晗背后的黑暗里,瞳孔中闪过一丝寒意。
“有人在跟着我们。”吴世勋说。被他这么一说,鹿晗的心里不由得一阵发麻,平时厉鬼僵尸他也降服过不少,只是现在这个状态,有情况很难出手应付,也跟着停下来望向身后。
他们就这么僵在原地足足半分钟,直到发现那角落后面并没有任何东西,两个人才回过头。
“要是再往前一段还没有收获,我们就回。”鹿晗看了看火光变弱的火折子,推了吴世勋一把。
“好。”
两个人爬出大概四五米远,又遇到一个分岔路口。这通道仿佛迷宫纵横交错,又黑暗无光。
一阵唏嘘的声响,若有若无地自身后空旷的通道里传来。起初他们以为那是老鼠,没有在意。大概往前爬了十来米后,那股诡异的沙沙声,愈来愈明显。仿佛四面八方涌来的物体正在成群的向他们靠近,将他们包围在正中间。
吴世勋停下来。
沙沙声都越来越强烈。
火光急剧地摇晃,几次险些熄灭,危险正在逼近。
这时他们刚刚爬过的那条通道忽然窜出几根毛茸茸的黑色触角,紧接着,吐着白色的泡沫的嘴巴和血红的眼珠显现在鹿晗和吴世勋的眼前。
是蜘蛛。常年蜇覆在这通道里也一只一只地涌出这种蜘蛛,成群结队,瞬间就追了上来。
“快跑。”吴世勋低喝一声,风凛剑出鞘几寸,用一阵风掀翻了涌上来的蜘蛛,把手里的火折子朝身后的扔去,窜起的火苗暂时惊住了它们。
他拽住鹿晗的手往前爬,不能再用剑气了,若是全力抵挡,必定将着多年的石头构造给弄塌了,到时候可能两个人埋起来也不一定,况且他们还要回来找人找线索。
鹿晗被吴世勋一路拖着往前,只听得身后的沙沙声不断,离他们越来越近,近在耳边。
吴世勋眼前出现了一个不大的出口。他探头看了看,外面就是墙身,离地面大概七八米高,略微陡峭的悬崖下面是一条波光粼粼的小河。
身后的蜘蛛已经追了上来,为首的一只正要用毒液蛰落在后面的鹿晗,吴世勋拽住他的手往出口这边猛力拖,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那只蜘蛛,将鹿晗从出口里推了下去。鹿晗只觉得脚下一空,耳边刮过飕飕的凉风,整个人陡然坠入河里。
被挡开的蜘蛛将触角狠狠地叮在吴世勋的后背上。
细微的疼痛,身子不由得往前一倾,从通风口里直坠而下,跟鹿晗一起掉进河里。
——TBC

楼主 安安琳恩  发布于 2017-08-20 14:40:00 +0800 CST  

楼主:安安琳恩

字数:41186

发表时间:2017-07-11 17:24: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7-08-20 14:46:07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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