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只要你再说一句，我就让你永远没有再说话的能力。





上下滑动了下喉结，感觉那尖锐的武器所带来的压迫感，忍足倒和以前很多次一样，没有退缩，仿佛白石的这把可以把石墙一下子击破的矛根本对他产生不了威胁一样，“这一切，是发生在你们身上的吗？”不是挑衅，忍足以同样严肃的表情对视着白石。





“是在假墓道的壁画中看到的？”一旁，迹部插了话，语气并没有什么威胁，也没有白石的紧张，虽说是自己的丑闻，冰帝整个王族的丑陋一面，但不可否认，这就是事实。





这么多年了，当时差点摧毁了自己。





沾满自己母亲鲜血的双手好像浸了什么腐蚀液体一样，滚烫。那个貌美的人渐渐在自己的面前倒下，不容置信的瞪大双眸的样子，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在迹部的梦里出现，仿佛永远都不会放过自己一样，掐着自己的脖子，露出和死前一样，我会恨你一辈子的表情。





在她停止呼吸的那瞬间，迹部记得，自己当时说了句，“如果你不这么做的话，我也不会……”其实他们早就料到了母亲可能做的可怕事情，不过一直不相信她会对自己都动手，如果不是亲眼目睹……有没有流泪迹部记不清了，只知道当时已经受伤的白石紧紧得抱着自己，不停的说，“景吾别哭，这不是你的错，你只是为了救我……你必须要坚强起来，冰帝还要靠你来振兴，放心，我会一直在你的身边，辅佐你的……别哭了……”





之后的一长段日子，简直就是噩梦。





王宫里母亲的支持派占了大多数，而有野心的人也开始变得赤裸，反正现在掌权的不过是两个娃罢了，他们能做什么？还不是傀儡？冰帝整个成了无人管辖的国度，上层一片混乱。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迹部知道，自己能够依靠的就只有自己而已，只有自己强大到令所有人信服无语，众人才会彻底心甘情愿的服从自己。





没有普通孩童应该有的美好天真的童年，迹部的成长过程，伴随着血腥、狠心以及绝对不能有的松懈度过的。





当终于将一切逆臣全部处死时，迹部已经13岁了，白石15岁，整整7年，他们练就了整个冰帝最强的个人保护能力，不是遭人暗算，冰帝没有人可以杀得死他们，即使睡眠，也能在感受到危险的瞬间清醒过来，不让任何小人有机可乘。





而冰帝的繁荣昌盛，都是从迹部16岁坐稳了冰帝帝王的宝座后开始的，人人都只会说他们有一个天才的王，只要跟着迹部，冰帝永远不会毁灭。城民开始簇拥这位少年王者，让他的威信慢慢延伸到了每一处，然而，他们根本不知道在此之前，一个连少年都不到的儿童，经历了多少成人都无法承受的事情。





好几次迹部都是咬着牙将一群人统统处死的，在执行的时候，迹部将牙床都咬到出血，才没有表露出一丝动摇或者软弱的表情。夜里，即使只是浅眠休息，那些被处死的人还是会出现在迹部的梦境，狰狞又仇恨的表情一一闪现……迹部的寝宫，晚上永远是灯火通明，半夜经过迹部寝宫的人，永远听不到熟睡的鼾声，取而代之的是仿佛怎么练都不够的习武声。





噩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停止的？早已将自己内心封闭起来的自己，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悄悄打开了一条缝？给了噩梦再次侵袭自己的机会……





究竟怎么做才能彻底死心？为什麽被深深伤害了一次，仍然不会得到教训？




果然是时间间隔太久了，久到忘记心痛的感觉，才会再次犯错，想再要相信一次别人的吗

Part 122.





“除了这些，你还看到什么？”平静得有些可怕，但迹部只是以完全没有感觉的神态询问着忍足。





见迹部没有发怒，白石犹豫了一下才放下武器，有些痛苦的纠结起了眉头，“关于那些事情，不准你再说第二遍，其他人也是……”说着扫了眼在坐的其他人，“即使是小虎，如果让我知道你和任何人说起这些，我也不会轻绕你。”





那段痛苦的回忆，哪怕只是提到，白石相信，迹部也一定会深深的被刺痛一回，已经被强迫遗忘的东西再次想起的痛苦，不是说句抱歉就能减轻的。比起这是冰帝的大丑闻这点，让迹部再次痛苦才更罪孽深重。





叹了口气，果然那些都是小景。其实忍足并不能肯定他所看到的那些究竟是不是发生在迹部身上的，但现在看白石的反应，显然是事实无误。





并不是同情，忍足看向迹部的眼神和之前看向白石的一样严肃，“小景，现在不是我还看到什么的问题，而是我在什么地方，看到了关于你的事情！那是什么地方？先王为了将真实的冰帝隐藏起来的假墓道，为什麽先王建造的墓道里，会有关于你的秘密？！”





一语道破问题的关键！





所有人还未从之前爆料出来的丑闻中舒缓过来，就再次被震撼了一下。迹部也瞪大了眼睛，为这个问题可能想到的解释而感到害怕，甚至忽略了忍足情急之下，又再次喊了自己的小名。





和迹部一模一样的先王画像、消失的先王尸体、不断倒退的时间、甚至连先王可以留下的壁画信息里，也是关于迹部的秘密……





这一切，让人不得不想到那个可怕的可能性。





一个虽然夸张，但在这种时候唯一解释得通的原因，只是这样的猜测，却让人连说出口都做不到。





“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沉默了许久后，手冢竟是第一个说话的人，“因为觉得荒谬所以一直不敢去证实，任事态无限制发展下去，在瞬息万变中惊慌失措的担心着下一刻会怎么样？你们准备这么下去吗？还是努力得去尝试可以解开这一切，即使变化，也能在发生之前知道会怎么样？”

“不是逃避！而是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做！你倒是说说看我们到底能做什么？！”白石有些情绪失控，也许和之前提到的关于小时候的事情有关。再加上这一切的真实都直指冰帝的王族，让他多少有些比迹部还激动，或者说，他是代迹部在激动。





自从忍足说出那些关于迹部幼年时的遭遇后，迹部一直都很平静，即使在听到忍足提醒他注意的问题后，也只是在错愕之后低下了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既然忍足能忽视白石的利矛与怒气，手冢没可能因为他的几句咆哮抱怨而语气放软不敢再说，“可以去挖掘祖先的坟墓，确定是不是有白骨。”虽然不是考古学家，不可能通过识别白骨来确认对方是什么时代的人，但简单的存在还是不存在，只要是人，都可以判断得出来。





“不可能！”白石和佐伯同时叫了起来，随后相视一眼，同时瞪向手冢。





“有没有搞错？怎么可以做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那是对祖先的不尊重，我们会受到报应的！”即使只是普通家庭长大的佐伯，也知道祭奠先人是何等重要不可以开玩笑的事，现在竟然要挖掘祖先的坟墓，破坏他们的栖息之地，怎么……怎么可以！？





“那你认为还有比现在更惨的报应吗？”这简直是他妈的逆生长！





其实在手冢说出这个提议的时候，不二并没有被惊讶到，在墓道口等待忍足的时候，手冢曾经问起过关于祖先埋在哪里的问题，那时不二就料想到他大概想这么做了。





“但是，手冢，没有尸体也不能证明什么啊？那块地方，虽然在磁山的山脚下，但不保证野兽不会发现……”言下之意，很有可能是被沙狼叼走了尸骨呢？





“为什麽你已经在为找不到尸体而寻找理由了？”没有因为不二而松口，手冢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坚决的说，“即使是被野兽什么的叼走的话，起码会留下从外面刨开的痕迹吧？死人是不会自己从坟墓里爬出来的！”





为什麽那么急切想要知道真相，并不是因为手冢不是这个地方的人，所以对他们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不以为然，而是……而是什么？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催促着手冢赶快，时间不够了！

“够了，因为你根本就不属于冰帝，所以才能轻描淡写的说去挖坟，我是坚决不会同意的！”白石不想再听下去，甩下态度。





“因为父王是被母亲谋杀的，所以尸体早不知道被藏匿到什么地方，也有可能早就被摧毁了，母亲的尸体，最终经过商量，不能作为衔接我和父王之间的另外一个王，只能算是在我登基之前辅佐我的存在，不能挂以王的名义，所以尸体也只是和其他的城民一样埋葬在了一起。”停顿了一下，望了望双手，迹部继续说，“不过我能肯定母亲的尸体是确实存在的。”





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感觉，不过听着的人，都会感到有些心痛。





“我想要证实的是更久远一些的，在你还不存在的时候的那些人的尸体。”





对于手冢的不屈不饶，白石真的很有想要剁了他的冲动，但是桌下激动的手被佐伯紧紧的拽住了，在掌心轻轻磨蹭着，想要让他冷静下来。





知道是不仁不义的，知道是匪夷所思的，但手冢想要证实的东西，确实是有必要的。





“其实仔细想想，除了先王的巨大坟山之外，我完全不知道其他王族究竟被埋葬在了哪里。”迹部回忆了一下，说了一句后看向白石，向他求证是否知道王族的其他人被埋葬的位置。





当时太过混乱了，只记得要站稳位置，不能让其他人夺取王位，杀了无数人，那些人的尸体甚至都来不及好好埋葬，被随意丢在一块密闭的空间，然后用烈火烧尽。





而后来等事态稳定了些，有些老的大臣就开始和他们灌输一些王应该做的事情，其中提到了城民埋葬死者的祭奠石，提到了绝对不能被打扰的先王坟山，却完全没有提其他各代的王所埋葬的地方。





再退一步讲，连迹部在之前都有想到要修建一座自己巨型墓山，媲美先王的坟墓，那其他王都没有想过吗？





“本王同意手冢的方法。”深思熟虑后，迹部还是赞同了这个不太礼貌的方法，“不过事情一定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最好就少部分人去施行。”望了眼在坐的5个人，“小虎帮我继续督促侍卫统计人数的工作，也正好注意一下众人的反应；白石就负责保护一下手冢和不二。手冢，只要告诉你具体的位置，你就能确定冰帝有没有祖先了吧？”





“差不多。”如果真的有一堆白骨的话，那他们就可以松口气了。可怕的逆流时间，一定会停止。





“那不二就负责将祖先墓地的确切地方指明给手冢，让他来挖就好，你不要动手。”到这个节骨眼，还在担心挖掘坟墓这样的活会弄痛不二的手，真是不得不佩服迹部。





有些好笑的点了点头，不二暧昧得看了眼手冢，那眼神全然是你就乖乖做苦力吧，我是包工头，白石是我的保镖，你不乖乖挖，小心我拿鞭子抽你。





嘴角抽搐了一下，手冢还是僵硬得点了点头，对迹部的分配没有异议。





“小景，那我呢？”忍足也同样有些憋笑的向迹部请求分配工作。





“你？”挑了下眉，迹部轻蔑得看了他一眼，“不要乱跑好好待着，否则被人暗杀了，本王可不帮你收尸！”

Part 123.





挖掘坟墓，绝对不是一件轻松的活，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





本想借着夜黑风高来个神不知鬼不觉，但又害怕时间再次像前两次一样无征兆得倒退，将他们弄个措手不及，所以还是趁早把该做的事情都做了比较好。





于是，无奈的，手冢等人只能顶着个大太阳，穿上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衣服，说穿了就是把脸给遮了个严严实实就露出两只眼睛的奇怪衣服，其实说真的，你正常一点穿着也许别人还没怎么注意你，在这种紧要关头，突然冒出三个蒙面的人从眼前走过，那不警惕得盯着你看才怪。这不是摆明了掩耳盗铃嘛！





不过大概是从外形和走路姿势上判断出是白石和不二，所以众人只是害怕得看了几眼，没人敢拿出个什么武器来袭击奇怪的蒙面人。





在一路的目光注视下，手冢总算硬着头皮来到了冰帝城最大的墓园，光亮的祭奠石好似是最神勇的守墓人，高高耸立在一块块石碑前，无论刮风下雨都不会有任何动摇。当然这句纯属废话，一块石头如果能够随便跑动，那才能把死人都吓活。





跟着不二走了一段，在最靠近山脚的地方停下，不二指了下一片看不清墓碑的地方，“呐，手冢，这里应该就是祖先们的墓地了，越往前越近代。这次的灾难之后，就有人在原来宫殿的位置挖掘出已经死去的亲人尸体，然后埋在了很靠近祭奠石的地方。”





看了眼有些潮湿的地方，手冢对不二点了点头，拿起背着的武器，开始动手挖起了土地。





大太阳下，偷偷摸摸的挖着坟地，手冢真的有种盗墓人上白班的错觉。胆子是大了不少，起码白日见鬼比半夜见鬼危害性小了许多，但阳光下做这种事，每挖开一些泥土，手冢的心里就徒增一层难以形容的厌恶。





虽然是为了真理，但这么做毕竟还是不道德的，为了缓解心中那积压得越来越厚的不适感，手冢无奈只有一边默默得为先人祈福，强迫自己不停下手上的动作。





不过这样的不适感也只持续了没多久，当手下的泥土已经被差不多挖出一个大坑还不见一根白骨时，手冢根本无暇去管什么对死人的尊重，紧皱起眉头，有些疯狂得将周围都挖了个遍。然而无论手冢如何努力得开拓土地，想要挖掘出的人骨依旧没有冒出来，为了更加确认，手冢索性直接跳进坑里，用手直接扒起了泥土，但应该是一片尸骨的土地里，压根没有任何东西，明明是那么湿润的土地，也完全没有植物的存在。

早已汗流浃背，手冢用手背摸了下额头，想要叫不二看，但一转身才发现，整个后墓区哪里有不二的身影，除了一个个大坑和呆在大坑里扒着土的自己外，白石也不见了踪影。





人呢？应该不会先走一步而不告诉我的吧？最初的焦急感突然加深，并伴随着强烈的恐惧，在这个疑团重重的地方，只要一刻看不到不二，手冢就会害怕，害怕他会就这么凭空消失……





没有再去管什么尸骨，手冢爬出了坑，来不及拍走衣服上的泥土，直接冲了出去。





好在没跑几步，就看到在前墓区，也就是近代的一些坟墓地里，不二似乎和白石在争执，白石似乎在阻止什么，不二的样子则比较可怕，从来没见过不二激动成这样的，而在他们的面前，是一块被精心整修过的墓碑，被点缀上了许多可爱的装饰物，还被用刀雕刻成了一个大大的爱心模样，这些应该都是不二做的吧，那这么说的话，这里应该就是……





有些焦急的跑过去，想要从白石手上将不二抓回来，却发现不二压根没注意旁边的自己，只是一味得捶打着白石的胸膛，重复着，“人呢？人呢？为什麽他们的尸体都不在，你们是不是一直在骗我？是不是我从来就没有父母！白石，你倒是说啊！”





捕捉到了只字内容，手冢才刚发现原来墓碑后面的土地已经被不二挖开了一大块，里面除了一堆漂亮的饰品之外，根本没有人在，似乎不相信的不二甚至还挖开了旁边另外一对夫妇的坟墓，不过才挖没几下，就发现了一小截白骨。





“不是的，周助你先不要激动，听我说，你的父母是确实存在的，我保证我有见到过他们，你先冷静下来……”白石显然有些词穷，或者说他根本不知道如何掩饰一些什么，只是笨拙得想要让不二冷静下来。





该死，自己只是不留神一下，怎么不二就会突然鬼使神差的去挖开自己父母的墓地，明明那么多年来，从来没有怀疑过，从来没有想要一探究竟过。





没错，不二确实是鬼使神差得才会跑去想要证实什么，仿佛今天受到了太多的刺激。先是从忍足口中听到的关于手冢的世界，知道他们看待自己就像假象一样不真实……接着第一次知道了小景和白石的痛苦童年，那种必须亲手杀死母亲才能活下去的撕心痛楚，深深刺痛了不二。





假象、幻觉、盖过亲情的杀戒……太多的词汇在脑中肆意组合着，导致不二彻底混乱了，突然想要看到自己的父母，哪怕只是一堆白骨也没关系。

然而，挖开了自己每年都精心清扫的土地后，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不二……”想起拿着那副母亲画像时不二满脸幸福的样子，想起每次不二说到自己的母亲在生下自己后难产死亡时的伤心，以及太多太多不二流露出的对父母的憧憬，那种羡慕其他孩子投入母亲怀抱时的眼神。手冢知道现在的不二有多激动，以及多么不安。





强行的将不二还在捶打白石的拳头握紧，手冢将不二的注意力硬是集中到自己的身上。





果然，对上的是一张惊慌失措的表情，“手冢……难道我们真的只是幻觉吗？也许下一刻我也会消失不见吧？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你的幻觉……根本没有东西是真实的……”





一把收紧手臂，以几乎要将不二掐到喘不过气的力道紧紧拥抱着，手冢也有些急了，“不要乱想，不是这样的，你看，我现在还能抱得到你，摸得到你，你那么多年的记忆，你生活了那么久的城市，怎么可能会是假的呢？你的父母也一定是存在的，否则又怎么会有你的存在？不要胡思乱想了，一切肯定是误会……”说话的同时，手冢也看着白石，手冢肯定白石知道什么，而那些势必会给不二带来另外的打击与伤痛，是继续隐瞒还是告诉他真相？即使隐瞒的话，又能隐瞒得了吗？





胡乱得抓了下头发，白石咬了下唇，“这件事的话，我也不是知道的很全面，有一个人可以解开你的疑问，周助，我们去找他说清楚吧。”





没有从手冢的怀里挣脱开，不二只是有些勉强的扭过头，“是祭祀那里的人吧？其实关于父亲的传闻我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不会……不会他因为触犯了什么天条然后和那些人一起被火……”因为和小亮的关系一向不错，不二知道自己的父亲曾经也被祭祀的那群人用幻毒伺候过，而且还是暗地里的。





有些悲伤得看着不二，白石轻轻摇了摇头。

Part 125.





不二的父亲，也和凤他们一样，是在王宫里工作的大臣。和他们做祭祀祈福工作不同，他专门负责的是关于冰帝历史文献资料的整理与保管这一块，就相当于一个研究冰帝历史的史学家。





这样的他，在某天，突然爆出一句，冰帝的一切历史都是假的，冰帝其实是没有历史的，这么一个谬论。那时的他，根本没有注意场合，或者说，他只是急迫得想要让所有人知道这一点，于是到处宣扬了起来，搞得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传言，当然，并没有人相信他，只当他是精神错乱了。





当时冰帝的王室还相当混乱，迹部完全没有站稳脚跟，宫里无数人想要至他于死地，在这种时候冒出一个想要企图通过言论推翻冰帝历史的人，怎么可能不重视。





这一举动，不止是对真神的不忠，更是对迹部历代帝王的一个血统否认，问题瞬间就升级了。





当时的迹部下令，将不二的父亲押入大牢，由神官进行洗脑教育，企图让他恢复正常，起码不准再胡言乱语。这个命令当时还有一个潜命令，就是，如果改造不了的话，就要私了，然后对外宣称，是真神惩罚了他。





于是，整整3个月，不二的父亲受到了非人的凌虐，甚至用到了幻毒，想要靠毒性来控制他，让他能够松口承认自己错了。





然而，直到神官都精疲力竭了，不二的父亲仍然没有屈服。在一个幻毒毒瘾发作后，凤的父亲，当时作为主要教育者的他，走到不二父亲的面前，用祈求般的语气说，“算我求你了，就承认一次你错了，以后再也不要去钻这样的牛角尖好吗？美奈子还怀着孩子等你回家，你多少为他们考虑一下吧！”





头发早已湿透，人也虚脱到任铁链吊着才能维持站立，但这些精神和肉体的折磨并没能使他有任何动摇，努力抬起如千金重的脑袋，不二父亲炯炯有神的望着近在咫尺的挚友，“不可能。事情已经很严重了，你们千万不能再自欺欺人下去……”





露出个痛心疾首的表情，凤的父亲咬着下唇，一字一句说，“我已经争取不到任何时间了，如果你还不能服软的话，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你就必须离开这个世界。”





眼神终于闪过了一丝什么，不二的父亲第一次，开口乞求。

即使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凤的父亲仍然无怨无悔，在执行死刑的前一天晚上，他私自放走了不二的父亲，虽然只是为了见美奈子最后一面，但凤的父亲当时是真的希望他去了就永远不要再回来。





事实也正是如此。





翻遍了几乎整个冰帝宫殿，甚至还派出特别强壮的侍卫去了城外搜索了整整2天，还是没有找到不二的父亲。这个责任，当然是由凤的父亲来承担。





就在这时，美奈子腹痛，竟早产了。





在痛苦的分娩时，也许是察觉到自己快要不行了，美奈子紧紧握着好友的手，这个好友正是凤的母亲，说，那晚本来不二的父亲是想要带她和孩子一起离开的，但由于孩子随时可能出生，而他又等不及孩子出生，才和自己约定，让美奈子一定要在某个时间到某个特定的地方，就能见到他。所以，美奈子拜托凤的母亲两件事，一件是孩子请她一定要帮忙照顾，另外一个就是，如果自己死了，也一定要把自己的尸体，放在那个特定的地方。





那个特定的地方具体在哪里，凤的母亲已经记不太清，只知道是在城外的某个野狼的栖息地，一个甚至被严令禁止踏入的地方。





本来凤的母亲是死都不会把自己好友的尸体放在那种地方，难道要任狼群将尸骨舔舐吗？那么残忍的画面，即使想象，也让人忍不住尖叫。





但最终，在凤父亲的一句，这是她最后的愿望，既然人都已经离开了，就帮她实现吧。凤的母亲才含着泪，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完成了这个工作。





谁知，在得到美奈子的尸体被抛弃在了那种可怕的地方后，迹部竟大发雷霆，急忙赶去那块地方寻找尸体，却什么都没有找到，回来后，立马下令斩杀了凤的父亲。





在凤说完后，整个气氛还是很沉闷，反倒是整件事情中最受伤害的凤显得较为轻松，全然一副说故事的样子，甚至在说到自己的父亲被判死刑的时候也只是无奈的笑了一下，没有丝毫怨言。





在整个叙述的过程中，迹部一直低着头，直到所有人都沉默的时候，他才抬起头，看着不二，轻轻的说了句，“对不起，是本王错了，错怪了你的父亲，还害死了凤的父亲。”





“那也是迫不得已的，如果景吾不这么做的话，他极有可能因为那句‘冰帝其实是没有历史’的话语而被人拖下王座，而像他这种地位的人，一旦王位不保，只有一条出路，那就是死。”几乎迫不及待的，白石对着不二解释，只希望他不要太过责怪景吾了，能够做到今天这样，景吾为此付出了多少，一直在他身边的白石，可是全部都看在眼里的，不吹嘘的说，除了迹部景吾之外，没有人可以做得到，更不要说做得那么好，哪怕是自己，也没有这个能力将当时那么混乱的冰帝慢慢地、一步一步地平定下来，随后还能发展得如此出色。





至于会如此气愤得将凤的父亲处死，则是因为对迹部而言，不二的母亲，美奈子是一个特别的女性，是唯一一个能够让迹部感觉到母爱的人，并没有把当时大开杀戒的少年迹部当成怪物，而是当成普通人，对，普通人，甚至不是帝王，只是一个普通的小男孩一样对待，会和他开玩笑，会煮最普通的食物给他吃，还会让迹部枕着他的大腿浅眠。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当得知凤的父母不经自己的同意，就将美奈子的尸体丢到那种地方后，一口气没能忍住，下了斩杀令。





也因此，迹部待不二从来就像是看待自己的弟弟一般。尽管是一个做了一件这个弟弟绝对不会原谅的事情。





无奈的摇了摇头，迹部只是看着自己的双手，“那段混沌的时间里，自己杀死了多少不该死的人，有些明知道他们是无辜的，却还是为了自己残忍的杀害了他们……这双手，沾满了太多人的鲜血。所有有时候会想，冰帝人口不再增长，是不是也是一种对本王的报应。”

Part 126.





“那我父亲，之后都没有任何消息？没有再出现过吗？”花了很长时间才消化了这一切，在手冢以为不二会露出很脆弱的表情时，他却只是很平静的看着大家，问出了这么一个问题。





摇了摇头，迹部叹了口气，“其实之后本王也找寻了他很多次，并不是为了要追究他的过错，只是纯粹的希望找到他，但还是没有找到过他……”





所有人都知道，一旦走出了冰帝城的势力范围，外界无边际的沙漠，是极度危险的，几乎没有人可以走出冰帝后再回来过。





咬了下唇一下，不二并没有伤心，反而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露出了个坚决的表情。





“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我想先回去休息了。”向众人微笑了一下，凤想要先离开，虽然这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自己和母亲也已经完全释怀，否则怎么还在迹部景吾的身边继续工作下去？！但，即便如此，提起这件事，还是会本能的有些不好受，更不希望继续呆在这群人中间。





在得到了同意后，凤拉着冥户走出了屋子，如果仔细看的话，可以发现那紧握着的手，因为颤抖而更加用力握着，生怕自己太过颤抖而握不住对方的手。





看着他们离开后，众人又是一阵尴尬，特别是迹部的脸色不太好，相比之下，不二倒没有露出太过伤心的表情。





“我不知道现在你们还是否会相信我说的话。”不知道在白布上画着什么，忍足打破了沉默，“其实不要说是你们了，我自己都觉得不太可信。呵呵……”





“你还知道什么？”为什麽冰帝会有那么多的秘密，为什麽自己也是这么多秘密中的一环，迹部不喜欢被人玩弄于掌心的感觉。





耸肩，忍足倒是没有开玩笑的神情，只是淡然的看着其他人，“不是我知道什么，而只是我的猜测……仅仅只是猜想，不能百分百肯定的答案。”停顿了一下，微微一笑，“你们……有兴趣想要听听看吗？”





这不是废话嘛！都到了这种时候，没有人不想知道真相的，即使这个只是你忍足侑士的猜测，但又有谁不知道，你所掌握的证据是最全面最多的，尽管你并不是真神，但关于真神的传说甚至冰帝的历史，你也完全不比迹部知道得少，更不要说你曾经看到过真实的冰帝壁画。

“事先声明，不管多匪夷所思，多夸张，你们不要打断我。”见到众人点头后，忍足再三提醒了一句，并刻意看了白石一眼，别什么我才说了两句，他就完全不给我解释机会，直接一矛刺上来，呵呵。





“等下。”没想到手冢会突然出言打断，让所有人都惊讶了一下。不过他在说完后就起身走到窗户口，确定外面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后将窗户封死，在发现他的行为后，不二也站了起来，同样看了下门口，命令侍卫先下去后，把门关死。





待一切都弄好后，手冢示意忍足可以开始说了。





“这整块地域，是处于一个混乱的时空内的。这点是我穿越到这里的时候就意识到的，因为空间的扭曲，所以导致飞机的误入。在发现周围一片沙漠的时候，我曾经很认真的思考过这里会是地球上的哪块地方，结果在否认了所有的沙漠地带后，我企图从天上的星星位置来判断出这片沙漠大概在哪个版块……结果，很惊讶的发现，这里的星空是一层不变的，每天每天，都是完全一个样的。”说到这里，忍足习惯性的看了手冢一眼，苦笑得扯了下唇角。





太可怕了，这居然是那个每天不务正业的家伙做出的事？在发现自己穿越到了这片沙漠后，没有只兴奋得想玩，竟能那么认真的思考这么多东西，呵呵，自己到了这里之后呢？又有思考过什么？纯粹当自己是穿越了。





“星空都是一模一样的，这个代表什么？”这个问题，其实不二很早就想问了，在忍足第一次提及的时候。





“地球是在不停自转外加绕着太阳公转的。所以那些代表其他星球的星星自然也是每天的位置都不同。所以绝对不可能出现固定不动的可能。”





虽然不懂什么地球啊，自转公转的，不过忍足言下之意他们自然是听懂了，这里并不正常。





“那你认为有什么是可以解释得通的？”既然忍足能够大胆说出自己的猜测，自然是已经用一个起码说得通的解释来破解这个谜。这个包含着磁山以及原冰帝宫殿的盆地，确实是一个相当诡异的空间。手冢和忍足都是修化学的，自然不可能对物理研究得很透彻，而忍足那些知识，多半是有段日子他突然对什么世界未解之谜啊，世界十大诡异现象大感兴趣，连女生也不泡了，每天窝在手冢的寝室读这些小说。在手冢看来，那些根本是为了销售量而可以吹嘘出来的，再说了，宇宙那么复杂，哪里是靠你一个人就能研究出来的，比起担心几几年地球会爆炸，不如多救几个病人来的实际得多。

“唯一可以肯定的一点就是，其实在这个空间里，是看不到宇宙的。”所以星星才不会变化，因为抬头望到的天空，根本不是真实的天空。





忍足边说边又开始不自觉的画了起来，“这是一个扭曲的空间，它并不存在于有形的地球上。打个比方……”随意画了一个好似群山的景象，“山与山之间的气流是非常奇怪的，所以在驾驶飞机的时候，要格外注意，很有可能会因为气流而失去平衡撞上山体……简单的说，比如说我们用肉眼可以看到的其实就是几座山，从山的缝隙内飞过也就只有这么点距离，但空间很有可能因为山与山之间奇怪的气流而变形压缩成一个肉眼看不到的存在，飞机在穿越这股气流的时候，突然闯入了这个扭曲了的空间，肉眼看起来就像是凭空消失了。”





这个比喻并不陌生，那个最出名的案例，至今无法证实其正确性的事件，就是这么一个实例。一个飞机驾驶员在穿越百慕大三角区的时候神秘失踪，然后在几十年后又神秘的出现，最夸张是，他居然还和几十年前的长相一模一样，完全没有岁月的痕迹。





所有人都怀疑他是闯入了什么神秘的区域，并且在那个区域里，时间是静止的。





“你认为这样的空间，真的存在？”





“如果不存在的话，那你认为我们现在又是在哪里？”





不太懂忍足说的是什么，与其说他在和所有人解释，不如说他只在解释给手冢一个人听，毕竟对于迹部等人而言，什么奇怪扭曲的空间，什么不变的星空，完全没有科学常识的他们哪里懂得那么复杂的东西。不过唯一肯定的就是，冰帝是一个奇怪的区域。





“不过，即使这是一个扭曲的空间，也并不可怕，有物质可以不小心误入，当然也就说明了，这个空间并不是密闭性的，只要找到规律，还是可以走的出去。”所以孔明灯消失的那刹那，忍足比起惊讶，更多的是兴奋。“我原本就是指望在这里慢慢找寻到这条回去的路……”没有去注意顷刻间手冢脸色的变青，也刻意忽视了身边某人更为灼热的目光，仿佛要将自己整个燃尽一般。“就在这个时候，我忽视的问题出现了……”





时间居然倒流了。





“地球一直是一个四维的世界，这里和外面完全无异，日复一日，月落日升，完全也是存在着‘时间’的第四维。手冢，还记得那个故事吗？那个穿梭出来的飞行员，一定是坠入了一个没有时间的三维世界。当时科学家是这么猜测的吧？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可能……就像现在一样。那个空间的第四维，其实也是错乱的……在前进到了一定程度后突然开始后退，接着恰巧在那个零点达到平衡，仿佛不曾动过一样。”





这是一个可怕的现象，就像很多科学家企图做到的一样，他们正在尝试在第四维上动些什么手脚，真正的做到时间的穿越，可以让人们回到古代甚至飞到未来。





手冢只是默默的看着忍足，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如果真的如他所想的这样，那现在想太多也是无意义的，自然的强大完全不是他们可以动手改变的，而且……这么一来，在这个空间里的人……





“你说了那么多本王完全不了解的东西，现在你可以更直白的告诉本王，那个和本王一模一样的先王画像以及不曾出现过的古人尸骨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吗？”这才是迹部真正关心的，为什麽自己……为什麽自己会依稀记得那个古墓的确切位置，为什麽自己会知道那个传家宝的使用方式。

Part 127.





对于迹部的问题，忍足并没有马上回答，仿佛在酝酿着说辞，思索了一下后才无奈的叹了口气，“小景，这只是我的猜测，不一定是正确的，确是目前唯一解释得通的，你可以不相信……”





“不用那么多废话，你说就是了。该怎么判断本王自有分寸。”





似乎还是有些犹豫，忍足迟疑着开了口，“在我的猜测中，冰帝并不是没有历史的。”随后似乎有意的看了不二一眼，这句话几乎就是针对刚才凤说的内容来的，不二的父亲曾经说过一句冰帝是没有历史的，所有人都只是在自欺欺人罢了。“历史是有的，只是历史的人物却是重复的。”





“什么意思！？”在迹部惊讶之前，白石就忍不住问出了口。





“也就是说，你们……”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好，一向言语组织能力很好的忍足也有些词穷，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更清晰。





“你是想说，其实他们重复活了好几遍吗？”手冢皱了下眉头，接了下去。





没有错过所有人瞬间惨白的脸，其实这个想法并不是太陌生，只是所有都在想法即将成型的时候强行的压下，那个先王其实就是迹部的想法……怎么可能会这样的？不是吗？





“嗯，确实。之前就有说，这是一个错乱而又扭曲的空间，不止立体的三维世界是扭曲的，甚至连时间的第四维也是错乱的。当出现第一次时间的倒退时，我还不敢肯定，但这样的情况发生第二次，我脑中的这个想法就很鲜明的成型了。”





“你们的意思是，其实本王以及冰帝所有的人在活到固定的时间点后就开始后退，然后后退到婴儿时期，再重新活一遍，如此重复了好几遍？”靠，你当我们没事做吗！？





“小景，你先不要激动，不只是这样的……”忍足本能的伸手就想去抚摸迹部的背，不过被他瞪了一眼后，缩回了手。“说白了的话，确实是这样，但绝对不只是这样……无论是时间上或者是形式上都不是这样，否则你们怎么会全部都不记得之前发生的事？”

“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种重复活了好几遍的说法，没有人可以接受得了，白石的脸色也变得很严肃，追问忍足。





“在先王留下的壁画中，也有提到时间倒流这点。”在其他人发出惊呼声的时候，忍足没有停留继续说了下去，“而且，时间跨度很快。也就是说今天退回到了昨天，然后再次倒退，就可能是几天后，再一次倒退就是几个星期前……以此类推，一次比一次快，人们恐慌得看着越来越年轻的自己，却束手无策。最后……在先王的带领下，所有人准备集体沉眠，利用幻毒以及催眠草。”其实在看到关于时间倒流的时候，忍足已经属于高度紧张了，急迫得想要知道当时的先王用什么方法来摆脱这种可怕的命运，直到壁画中出现了这两种对忍足来说不算陌生的草药……虽然后面的结局究竟是什么样的，忍足因为掉在坑里没有看到，但却已经足够他想象了。





只要那个时候自己还是清醒的，那些壁画并不是幻觉的话，忍足相信，先王一定是用了这个方法，不，也许冰帝城周围有那么多幻毒与催眠草就是他的杰作。





打击一个比一个更大，忍足依旧没有给他们太多消化的时间，准备一鼓作气说完。





“假如，和我想的一样的话，也许所有人确实是沉睡了，并沉睡得很彻底，但这并没有阻止时间的继续倒退，大家只是以昏迷的状态继续回到从前，就好像是逆生长一样，等再次清醒时，就彻底不记得将来的事，只记得时间点之前的内容，然后以为自己就是这么生活的继续了下去。”





有很多破绽的说法。只能勉强的解释这一切的发展，在承认先王就是迹部的基础上，强词夺理加上去的发展假设。





“如果按照你这个说法的话，那为什麽先王的墓室会存在？不是应该早就随着时间的倒退而消失了？”也许分析到这个点上，手冢还是要佩服忍足的想象力，这种猜测，不是不攻自破的吗？就像白石的骨折，在倒回了一个时间点之后，不是马上消失不见了？没有任何痕迹留下，那怎么可能留下那么雄伟的一大幢建筑物？





“这个问题我也反复考虑了很久，时间确实是在倒退，这是不争的事实，但是先王留下的东西也确实存在着的，仿佛是矛盾的对立面，怎么才能解释得通呢？”再拿出了一块白布，忍足自己都忍不住轻笑了一声，觉得自己简直是走火入魔，完全和科学靠不上谱。

“也许……这边的时间是这个样子的……因为在壁画中，我看到先王记载的时间倒退时间，是在他五十五岁的时候，而如果假设先王就是迹部的话，那迹部是在三十岁不到就发生了时间倒流这样的现象……”在白布上，忍足画了一条直线，在直线的一头写上了先王两个字，然后在另一头画了一个箭头，“如果说这个是这扭曲空间最长的四维时间线。也就是说，先王从最初进入这个奇怪的空间，先姑且不去管先王究竟是带着一群人进入这个空间，还是他们原先所在的空间突然扭曲成这个奇怪的空间，总之，从最初先王在这个空间的时间点开始算起……一直正常的生活……一天一天，一年一年，冰帝繁荣昌盛了起来，直到时间轴的终点。然后时间开始倒退……”在箭头顶部忍足画了一条线，写上了主墓室三个字，也就是说先王是在时间开始倒退之前就建立了这个雄伟的墓室。这其实也没什么奇怪的，迹部才三十不到，不也开始建起自己的墓地了？





“这是一个可怕的过程，时间不断倒退，却完全没有办法阻止……”忍足以主墓室的那个竖线为界，开始倒着往回画箭头，一个比一个的距离更大……然后在倒退了大约三分之一的地方又写了两个字，沉睡。“如果先王是在倒退到这里时，无法忍受这一切，最终决定和冰帝所有还生存着的城民一起沉眠……”忍足继续画着，在沉睡的箭头后面，又拉了一个直线，非常快的回到了先王所在的线头，不过却在还有一段距离的情况下停了下来，“然后所有沉睡的人，在这一刻清醒过来，时间也不再倒退，再次恢复了正常往前走。”于是忍足又朝主墓室的方向画了第三条线……以此类推，在接近上面那条线，主墓室不到的地方停下，继续倒退回去，也是回到第二条线不到一点的距离停下，继续折回……





就好像是一个没有了电池却还在左右摇晃的钟摆一样，一次比一次晃动的幅度小。





“你想说明什么？”看着这个太过抽象的时间轴，手冢发现他可没有忍足那么好的想象力，当然也不指望其他人能够听得懂。





将每一条双回合的线简单的括弧了一下“这个如果指一个轮回，也就是说他们的一段人生的话……”因为有了最长的那条先王到主墓室的线作为比较，忍足将每段人生的顶端与先王的距离圈了一下，又把末端和主墓室的距离圈了一下，“前半段就是每次苏醒后遗留在每个人脑中的记忆，而最后那些，就是真实存在了的建筑物。而改变的，只是每个轮回，每段人生……”忍足说的同时指了指被括弧起来的每条线的一个来回，“这些都是根据每天的发展在变化着的不同的地方。”





也就是每一次苏醒后，大家经历的和倒退之前不一样的生活。





“总之你的意思就是，我们在时间倒回到某一点后，会彻底忘记之前倒退时的那段记忆，完全不当自己的时间有过倒退，再重新无事人一样的继续活着生活下去，然后直到又一个时间点上，我们再次倒退……？”不二琢磨着忍足的话，然后用比较好理解的语句概括了一边，毕竟什么存在的记忆啊，存在的建筑物啊，都还无法确认，但现在唯一可以确认的是时间在倒退，而忍足的说法是，这样倒退的时间会在某一个点后停止，然后又正着往前进行。

这到底是什么？究竟是把我们当人还是玩具？能够如此颠来倒去的玩弄！？





“那是不是可以说明，这样的时间倒退对我们并没有危险，我们可以永远活下去？”比起更加关心我们的历史，我们究竟活了多久，佐伯更关心的确是我们之后会怎么样，会不会有生命的危险，毕竟只有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佐伯不想看到任何人在自己的面前惨死，而且依照这个说法，也许……也许自己的叔叔也可以在下一个轮回的时间里复活，并再给自己一次解救他的机会。





“嗯，暂时是这样的，如果我的假设成立的话，这样的时间倒流并不会让你们死亡，但……”在刚才那张类似钟摆的白布上，忍足在所有线段的中间画了一条线，就好比是没了电的钟摆终于停下的时候，“我不知道，当前进的时间和倒退的时间重合到一个点上的时候，会是一个什么样子的场景。”多半，这个空间也就全毁了吧，时间轴停摆的话，还会有人类存在吗？





“那就是说冰帝终究还是要灭亡的？”白石也皱起了眉头。





忍足倒是有些好笑的看着他们，貌似比起骇人听闻的真相，白石和佐伯更关心的确是眼前的小问题，再说了，冰帝灭不灭亡，现在已经完全没有意义可言了吧？一个只是在不停重复着的国度。





“当然，这也是好久之后的事了，起码你们还能多活好几段人生。”甚至比在正常世界中的普通人活得更久，不是吗？





看着佐伯露出宽心的一笑，忍足真的很有吐血的冲动，也许真的只有这些淳朴过头的人，才能如此接受这可怕的现实吧。





“可是……时间如果一直这样倒退下去，你们……你们不是马上就要消失了？”仿佛抓住了什么关键，不二有些迫不及待的问着，并紧张的看着手冢。





如果按照之前忍足和他说的，他们其实是不小心穿越到这个时空中的，那是不是过了那个时间点，他们，就会凭空出现一样的凭空消失？！毕竟不二之前的人生里，并没有手冢国光这个人的存在。





仿佛终于有人想到了这点一样，忍足再次露出一个苦笑，点了点头。

Part 128.





“我不要！”带有些孩子气的任性，更多的是宣泄内心的坚定，不二斩钉截铁的说，并死死的握着手冢的手。





你答应过我，绝对不会离开我的。





手冢想要安慰不二，却完全找不到可以说的话语，自己能够说什么？我保证不会离开你？如果时间一再倒退，自己又能控制得了不让自己消失吗？该死的，手冢是不想承认忍足说的这些猜测，但事实却越来越像他所说的靠拢。





“我们……会怎么样？”看着忍足的眼，手冢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态问出这么一句。





“运气最好的，是回到开往德国的飞机上。”绝对是嘲讽的语气，忍足轻哼了一声，“当然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即使四维的时间对了，三维的空间对不上的话，我们是没可能回得去正常的地球空间，也就不可能出现在这个时间点的飞机上。最多的可能性，就是在压缩的空间隔层中，彻底消失。”





这并不夸张，也就是说，其实他和手冢在经过那个时间点后，死亡的概率在百分之九十九以上。不死，那才是奇迹。





“啊……”仿佛才意识到还有这个问题存在的佐伯轻呼了一声，之前还算开心的神情骤然消失。





“而且，时间不多了……”





几乎是应征忍足说的这句话似的，平稳的地面再次发生了震动，强力的，熟悉的，晕眩的感觉直袭脑部，在意识消失的前一刻，忍足看到了迹部伤心的表情，只那么一刹那，一闪即过。





已经是第三次了，几乎可以用驾轻就熟来形容，睁开眼，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颈部，转头，就对上了一双同样逐渐从迷茫变为清醒的眸子。





躺在舒适的床垫上，某个在睡觉前总是一张臭脸想要将自己赶出房间的帝王，在睡醒后却整个身体都抱着自己，头还枕在自己的肩上，仿佛睡得很甜美一般。

口是心非。





没有移动时间倒退回来就保持的动作，迹部只是眉头微微靠拢，避开了忍足看向他的目光。





“看来只靠这样的场景，根本想不起来究竟是哪一天啊……”只能确定是那段冰帝家园刚刚建立完成，每个人都无忧无虑生活着的那段美好时光。貌似有一个月吧，每天的生活都很单纯，和城民开开玩笑，逗逗手冢和不二，然后每天都会蹭到这个帝王的房间，硬是和他挤在一张床上睡觉，不断蛊惑着他可以让他生子的骗局。





迹部依旧没有理人，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抬起另外一只没有被某人压在脑袋下面的手，忍足没有征兆的突然抚上迹部的头发，一阵胡乱的拉扯后，终于迹部忍无可忍一把拽下忍足的手，坐了起来，“你居然这么弄本王的头发！”





丝绸的遮盖物退至腰间，裸露出迹部绝好的身材，头发因为刚才忍足的蹂躏而整个蓬松杂乱，不但没有破坏形象，反而更有一种说不出的情色味道，让人恨不得一口吞下肚。





收回自己有些出格的目光，忍足也半坐起身，和迹部平视。





“别想太多，此时此刻，你还是你，没有任何影响，你可千万不能露出刚才那样的神情，否则大家都会不安的……”说话的同时，还伸出手，将迹部那还依旧皱着的眉头抚平。“无论别人如何，小景，你必须要更加勇敢。”





以为忍足会给自己一个拥抱，但他只是在抚平了自己的眉头后，就转身下了床。总觉得一切发展得太快，完全没有给人喘息的机会，自从忍足说他绝对不会爱上自己后，到之后一连串的变故，意外，暴乱，猜测，真相，太多太多的东西一股脑儿塞进来，迹部真的觉得自己快要承受不住。





以为自己已经可以坚强到承受一切，却发现，自己的磨练完全还不够。





“喂……”在忍足即将走出房门时，迹部叫住了他，“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保证让你们回到你们之前的世界？”

不可思议于迹部的问题，忍足挑了下眉，深深的望着迹部的眸子，“这正是我在努力找寻的。”





同一时间，当手冢考虑着该如何安慰不二的时候，他却在清醒的同一时间就翻箱倒柜了起来。好像时间完全不够用，现在要争分夺秒一样。





“不二……？”不明白他那么焦急的到底是在找什么，手冢有些好奇的问。





“呐，手冢，我可不认为我的父亲死了。”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不二边整个人都埋入箱子里的找寻着东西，边说着，“他一定是找寻到了离开这里的路，并准备带我母亲一起离开的，如果那个时候没有我的存在的话。”





这其实并不好说，不二的父亲确实是消失了，但谁又能保证不是因为在出走的路上被野兽什么的吞噬了呢？当然，手冢也更愿意相信其实他的父亲是找到了离开这里的路，并已经离开了这块奇怪的空间。





“所以，一定可以离开这里的……我记得有留下以前母亲给我的东西，还记得吗？当时在宫殿遗迹挖掘的时候有挖出来一大包我的收藏品。”不二依旧在疯狂的翻找着东西。





手冢叹了口气，有些好笑的看着不二整个身体都埋进杂物堆的样子，走过去，将他拉开，然后三两下就把藏在某个箱子里的小包包拿了出来，这个小包还是某次不二去拾宝的路上给捡到的，一个属于手冢那个世界的破旧包包。





“呐，手冢，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要在一起。”没有马上接过包，不二却死死握着手冢的手，“我不要你离开我，更不要你死。”





泪水仿佛本能的就滑落了下来。





即使知道的父母的惨状，即使知道了冰帝可能的真相，但这些都不比在得知手冢马上就要离开自己时的打击更大。





轻轻抹去那掉落下来的泪滴，手冢将不二整个拥入怀中。自己又何尝舍得？整整二十四年间，有谁能真正走入我手冢国光的内心，能让自己有主动想要和对方在一起的欲望？

好不容易承认自己爱上了不二，好不容易两人之间再也没有隔阂，彻底得结合在了一起，好不容易想过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改变两人在一起的状态。





偏偏世事难料，事与愿违。





居然连时光都倒流了起来！





“不二，如果有可以离开这里的方法，和我一起走。”曾经，自己暗示性的问过不二，能不能不要去管冰帝的其他事情，只要和自己在一起就好，当时不二并没有回答。现在，虽然那个方法还没有找到，但手冢还是想要确认一遍。





“嗯！”感觉到怀里的人不停地点头，手冢只是将他拥得更紧。





以为自己放不开冰帝，放不开小景，放不开白石和小虎以及所有人的，但当选择真的出现时，不二才知道，自己原来是那么自私的人，那些事情比起要离开手冢，不二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放弃前者。





不是因为前者不重要，只是因为手冢对自己而言，太重要。





“如果，如果到最后一刻也找寻不到回去的方法……呐，手冢，我们就一起沉眠吧？”让我的记忆永远停留在和你在一起的那一刻。





没想到不二甚至考虑到了这一步，手冢的身体剧烈颤抖了一下，迫切得吻上了不二同样在颤抖着的唇。





虽然只有短短数月，却愿意用好几个人生的时间来兑换。





一定，一定可以找到那条通往希望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