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叶修的想法是正确的——对于他现在这样没有任何身份的平民来说，想要避开议会的目光联系上某个队长很困难。
当然，如果像昨天那样在网络会所巧遇某个跑出来上网的队长自然是很好的机会——碰巧在同一个星球上的同一个区域的同一个城市相遇，这种机率可以去买一张彩票了。
可是对于叶修来说，他能信任的人实际上并不是很多——而他能够信任的那为数不多的几人，就算不顾及是否是他的后辈，也不巧基本上都是战队的队长。
队长代表着，他不仅仅代表着他自己，还代表着整个战队的利益。
——这一点没有人会比叶修更清楚。
在其位谋其政，很多事情身不由己，叶修也不想他们为难——毕竟战队不是队长的。
战队的来历实际上颇为无奈。荣耀联盟如今是同维度及更低维度中最大的人类联盟，议会的控制欲也愈来愈大，先是整编了由议会全权掌控的联盟军，而后又通过最新的联盟军准则“外籍人口不得参军”保护了联盟军的纯洁性。所谓“外籍人口”，即非原帝国时期处于联盟统治下的星球上的人口。
然而即使是有了这样的限制，联盟军相对于整个荣耀联盟的控制疆域都太少了——即使让所有的非外籍人口参军，也不能保证联盟外围得到完整的保护。
外籍人口当然可以一直生活在他们各自的母星，但只要他们想要在联盟获得承认，唯一方式就是军功或者投资，贵族和富人可以通过投资，而平民就只能通过参军。
于是，联盟议会需要除了联盟军以外的戍边军和敢死队，外籍贵族和富人需要投资的项目和新的可以在联盟中行使的权力，平民需要一个可以获得军功的机会——战队就在这样三方面的共同需求下产生了——以各大外籍星球为中心成立的，由议会和边远外籍投资者共同出资监控，外籍平民参与的战队，负责规定区域的安全和保卫工作，不得随意进入联盟中央维度区域。
所以战队队长归根结底还是打工的人，出资人才是老板。
于是叶修把战队队长一排除，能够帮他忙的人就不剩几个了。
这几个人……
跟战队或队长联系太紧密的——划掉。
行为太规矩，不寻常的举动太容易被观察的——划掉。
……
最好能找一个不太让联盟注意的，或者说他们不太想注意的人——
叶修蹙着眉在一张白纸上点点画画，唉声叹气地划去了几个名字，最后在一个“烦”字上面圈了两圈。
他顿住了笔，无比忧伤地叹了口气，几乎要愁掉眉毛。
——与其找他还不如自己去找沐橙呢。
“咚咚”。
柜台被人敲了敲。
叶修抬起头来，看到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人站在柜台前——毛茸茸的针织帽，宽大的防护镜，围住半张脸的异狐毛围巾，雪白的长款毛衣外套。
他那颗历尽波折的老心脏忽然就一个停跳。
这个打扮严实的人突然抬起手来，在柜台上再次狠狠拍了一下，就好像是把柜台桌面当成是某个人的脑袋，那从围巾下传出的声音闷闷的:“带我去包间。”
叶修眨了眨眼睛，第一个念头居然是:“那怎么行，我在值班呢!”
-
这是一间具有明显欧式风格的房间。轻微的白噪音似乎令宽大长桌后的人很舒适，他轻轻眯起眼来，喝了一口烟茶。
“先生，十分钟后是视频预约。”桌角的办公机器人提醒道。
这位老先生心情愉悦地合上一本公文，语调上扬地问:“哦，我都忘了，是哪位先生或女士的约会?”
“叶先生。”机器人平板的声音回答。
“叶先生?”他微微皱起眉来，重复了一遍:“这个姓很少见。让我想想……”
他一边想，一边下意识地问了一句:“告诉我，他什么时候进行的预约?”
“根据您的规定，该预约为领域星球元首递送，在每周的三个名额以内，直接进行序排，没有向您事先申请。”
这位老先生正在翻书的手指顿住了，镜片后的目光瞬间陌生起来:“哦?”
他意义不明地发出一声疑问似的答语，整张脸上的每一块肌肉和神经瞬间调整到一个绝对符合礼仪并难以看懂的模样:“我明白了。”
他这样说着，将杯中的烟茶一饮而尽。
然后他没有再说话，又低下头去批阅文件，只是脸上的神情不似方才的放松，反而好像凝滞了起来。
桌上的文件久久没有被翻动，房间里所有的画面仿佛静止的蜡像。
-
兴欣网络会所二楼。
叶修转身将门合上，低声问道:“你怎么跑出来的?”
身后没有回答，他回身，看到这个被捂得毛绒绒的人伸出手来，摘掉了宽大的防护镜，露出那双被联盟媒体称为“无比坚强和漂亮”的眼睛。
叶修顿住了所有的动作，因为那双眼睛此刻已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抱歉，”叶修把她头上的帽子摘下来，轻轻揉了揉她的秀发:“我应该早点联系你的。”
苏沐橙固执的不眨眼睛，沉默地盯着他看，晶莹的液体在她眼眶里打转，被叶修毫不客气地用一张面巾纸盖上。
她抬起手去揉眼睛，被叶修拉下来:“别揉，揉了更明显。”
苏沐橙哼了一声，把指尖上的眼泪擦在叶修衣服上，留下两条长长的蜗牛印，终于开口:“疼吗?”
“疼死了。”叶修实话实说:“现在已经好了，精神力有点弱，但是有新的循环，可以慢慢养回来，时间问题。”
苏沐橙嗅了嗅鼻子，敏锐地闻到叶修对她毫不设防的淡淡的向导素味道，于是认真地问:“我能杀了他们吗?

“不能，”叶修严肃道:“女孩子不要整天喊打喊杀的。”
苏沐橙终于放松下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仰起脸来望着叶修:“我感受到哥哥了。所以才找过来的。”
“嗯，”叶修微微一笑:“如果没有他，你就见不到我了。”
他掏出那根青色的羽毛递给苏沐橙，苏沐橙接过，像验钞一样放在阳光下细细看了看，又递还给他:“嗯，是真的。”
叶修哭笑不得，没有接受:“给你的。”
苏沐橙高高兴兴地收下了:“就当作你闹失踪的赔偿——有哥哥陪着我，就放你一马好了。”
叶修收起笑容，又认真地对她说了一次:
“抱歉。”
苏沐橙抿了抿嘴唇，忽然露出个灿烂的笑来:
“我就知道你还活着。”
-
劳怀壬看到视频对面的人时，险些当场失态，即使极力克制，他也知道他此刻的表情绝对称不上轻松或者如平常一般的镇定。
对面的男人对他的失态毫不在意，而是带着一种陌生的礼貌和优雅，朝他微微鞠躬:
“你好，尊敬的大长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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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苏沐橙把帽子往下压了压，叶修在风口背过身来，将她的围巾往上拢了拢:
“自己也要注意点，不要单独行动。还有——别再过来了。”
苏沐橙眼睛扑闪闪眨个不停，声音闷闷的，却被目光中的兴味暴露了真实的情绪:“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叶修挑挑眉，不晓得这姑娘脑袋里又在想什么诡异的东西，只能诚实地答道:“只有你知道。”
“你不相信他们吗?”苏沐橙的眼睛弯成了漂亮的月牙形。
“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叶修使坏，把围巾拉高，遮住她的眼睛:“这又不是什么……我不想他们为难。”
苏沐橙也没有把围巾拉起来，只是顿了顿，才轻声叹了口气:“哦。那你不打算告诉他们咯?”
叶修道:“以后吧。”
“但我觉得他们有的人猜到了。”苏沐橙笑起来。
叶修愣住，难以置信地“啊”了一声:“怎么可能?”
苏沐橙把围巾拉到下颌，露出个狡黠的笑来:
“我不告诉你。”
“什么意思?谁知道了?怎么知道的?”叶修压低声音语速很快地问她。
联盟女神无比高冷地哼了一声，转身欢快地踏着三拍子的舞步跳了出去。
“沐橙——”叶修拖长了声音叫她，语气无奈。
苏沐橙背对着他挥了挥手，步履轻松地消失在转角。
叶修默数三秒。
苏沐橙的头从转角处冒出，两指夹着一张卡在空中一晃:“你的‘遗产’哦。”
叶修摊手:“那不可能——你花了吧，议会肯定会监视这笔钱的动向。你还是先告诉我，你刚才说的……”
“那好吧，”毛绒绒的脑袋缩了回去:“再见。”
这回真的彻底再见了。叶修空着手在空中抓了抓，心痒毛抓想要把苏沐橙捉回来好好问一问，最后也只得放弃。
他只得回忆苏沐橙刚才说的话，以期获得一点点提示——
“有的人猜到”、“不信任”、“不打算告诉”……
明明猜到了，却不露声色，听沐橙的口气，这个人还要亲耳听到他亲口说出自己平安无虞的消息才作数。
这个人——
“猜到”——要么是因为对他的能力很信任，要么是有他还活着的一些证据;“不信任”——会在意他是否信任，要么是跟自己关系还没有好到一定程度，要么就是一个后辈;需要得到他的亲口承认——固执，也可以说是某方面的善解人意——即使“我”知道了，不到“你”愿意告诉“我”，“我”也假装不知道。
叶修眯起眼睛想了想，很快就想到了几个人选——他仔仔细细将这几个人筛了一遍，咂咂嘴——知道就知道吧，这几个人，多半也是有城府的人。
——而且他们知道了，估计也只能是他们自己关起门来默默地苦恼，跟他可没什么关系。
叶修非常淡定地想着，坐到光脑旁想看看联盟现在的动向，接着就听到包子兴高采烈的声音由远而近——
——“老大!”
叶修手指一顿，顺着光影对角一拉，悬空一抹，把页面快速调整成一款星际模拟游戏，看向门口。
门“砰”地一声被撞开:“老大!我们报名成功了!”
叶修满脑袋问号，眼见着包子挥舞的一张半透明的白金色卡片就要塞到他脸上，赶紧往后靠了靠:“什么报名了?这是什么?”
包子兴奋地说:“就是地下城称霸赛!”
“我也报名成功了。”唐柔笑眯眯走进来。
叶修脑海里闪电似的划过一道人影，冷汗都要下来了:“你们……你们怎么去报名这个东西?老板娘没同意吧?”
“老大，我们不会给你和老板娘丢人的!”包子发誓道。
这不是丢不丢人的问题啊——叶修瞬间想象到了陈果咆哮的模样，赶紧寻找比较靠谱的唐柔:“怎么回事，这种地方你们少去为好吧?”
“可是我觉得还是蛮有意思的，”唐柔笑着说道:“而且我们有你嘛。”
“对!老大，你可以教我们啊!”包子说。
叶修看着面无表情的陈果幽幽出现在门口，百口莫辩——他当然知道唐柔的意思是有他这个向导在，去地下拳场那种地方也不会出什么事，但包子却什么都不知道，他直接就顺着唐柔的话理解为叶修会赞成并参与他们的比赛，这绝对是陈果在上次去过地下城后三令五申禁止的。
果然，陈果马上怒吼道:“不行!那种地方太危险了!”
她不太赞赏地看着唐柔:“小唐，上次没出事已经是万幸了，你上次不是也被影响得有些急躁了吗?这种地方少去吧。”
叶修也帮腔:“少去吧。”
陈果马上劈头盖脸对叶修一顿骂:“你闭嘴!偷偷带他们去报名!连训练计划都定好了!”
叶修被她的强悍的脑补堵得无法反驳，无限怨念地缩在角落里看着唐柔。
唐柔笑起来，拉了拉陈果:“果果，跟他没关系，报名那几天他还没醒过来呢。”
陈果闻言悻悻地瞥了叶修一眼，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有企图也不行。就是你先带他们知道这个地方的!”
叶修彻底无言了。
唐柔被逗得“咯咯”笑:“果果，我是真的自己很想去。”
陈果莫名其妙:“为什么?”
唐柔想了想，缓缓说道:
“虽然说哨兵和向导是进化后的人，但实际上我觉得根本不是。果果，普通人是可以自己独立生活的——哨兵不能，我们离开向导和五感屏蔽器好像就会自己把自己或者把别人弄死。普通人有自由——向导没有，他们甚至因为精神力的高强度开发，有的身体素质还弱于普通人。”
“哨兵和向导甚至连独立存在的能力都没有，为什么会说是进化?”
唐柔的话可谓

石破天惊，联盟中任何人都没有胆量说出这种看法，也根本没人有哪怕一点点类似的想法。
否定哨兵向导的进化论，从另一个意义上来说，就是否定人类出现哨兵向导以来的历史和社会格局，甚至任由这种理论发展下去，很有可能打破哨兵、向导和普通人三者之间微妙的平衡，引发一场血流成河的革命。
陈果听得瞠目结舌，叶修倒是心中一动，觉得她的想法与自己曾经的某些念头一拍即合。
“所以，”唐柔下了结论:“我看哨兵和向导不是进化，更像是人类的退化，或者是进化失败的残次品。”
陈果倒抽一口凉气，包子不高兴地说:“你说我是残疾?”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所有人都沉默下来。
片刻后，被禁言半天的叶修举手。
陈果没好气道:“有话就说。”
“小唐啊，”叶修微微勾起嘴角:“你的发现很有价值，但是结论好像不太对啊。”
“——这样否定人类的进化，好像太武断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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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把大部分世界观抖出来，再抖一点私货。
第十七章
“【存在既是合理】。”叶修十指空抵撑在胸前，郑重与闲适并存，这样貌似闲散地微微向后一靠，气势居然瞬间压过了在场的两个哨兵:
“这就是说，某件事物只要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就有它自己的道理。人类的根本需求就是生存，我们身上和基因中改变的任何一种东西，都是为了让我们更好的生存下去。”
“但我们可能只是这种改变过程中失败的试验品。”唐柔打断他。
“不，”叶修微微一笑:“小唐，自信一点。”
他说，自信一点。
唐柔的眼睛就微微眯了起来。
然而叶修依然是不紧不慢的样子:
“所谓【量变产生质变】，【量变】是事物的一种微小的、逐渐的、不显著的变化，它积累足够就会产生【质变】——事物本质的改变。对于整个人类的进化过程来说，【量变】过程才是试验过程。我们现在已经分化出不同的属性——这是【质变】——这是试验后的结果，【量变】是我们没有看到的改变，在我们人类分化出哨兵和向导之前，我们的基因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在每个人身上都进行过成千上万次的改变和试验，目的是让我们能够存活下去。”
“我们是试验的结果，我们活着——这就是进化这个试验成功的证明。”叶修微笑着说道。
良久的沉默，然后陈果眨了眨眼，不太信任地问:“喂，这些话不会是你瞎编的吧?”
“怎么可能，”叶修摊摊手:“这在我母星上随便找个中学生都能给你背出来。”
陈果撇了撇嘴:“所以呢?所以普通人才是失败品吗?”
“不，”叶修再一次否定:“只要活着，就是成功的。”
唐柔马上反驳:“可是普通人实际上作为个体是比我们的生存力强的——这你没法否认吧?”
“我不能否认。”叶修承认了:“但是我觉得，哨兵和向导这种离开彼此就无法存活的巨大缺陷，实际上，是在提醒我们人类生存的方向。”
“什么方向?”
“团结——”
叶修笑起来:“这个说法大概很老套也很可笑，但是相对于整个宇宙而言，人类永远是渺小的存在——我们必须相互依存和尊重，才可以在浩瀚的世界上获得一席之地。”
一片不明觉厉的静默中，唐柔非常机智地找到了突破口，一针见血道:
“你不要转移话题——所以你承认了这是缺陷对不对?”
叶•帅不过三秒•修故作镇定地咳了一声:“不错。”
唐柔十分冷静地继续顺着这个突破口往下深挖:
“按照你之前说的，人类最根本的需求是生存，现在我们的缺陷已经影响到了我们这一根本需求，这种情况不能再称为进化了吧?”
叶修“哟呵”了一声，赞道:“不错啊，还知道‘【以彼之矛攻彼之盾】’了啊。”
这一回，两个姑娘都冲他愤怒地大喊:“不要转移话题!”
叶修随手捡起桌上一支笔，转了几个漂亮的花样，似乎是想了想才继续开口:
“真不可爱啊你们。”他有点忧伤地评价着，黑色流光的晶石笔在他修长白皙的指间熟练而活泼地转动着，像是粘在他手上一样，在各种奇特的动作结束后稳稳落在他的掌心。
黑沉沉的笔，白皙到有些苍白的手掌，两种颜色的对比惊心动魄。
“接下来的想法都是我自己的推理，”他缓缓开口:“就像我刚才说的，存在的东西即是合理的，我们的进化绝不是错误的。”
“但是，”他用一个“但是”堵住了唐柔正要出口的话:“这个进化完成了吗?”
唐柔蹙起眉来。
叶修慢条斯理地把笔拆成几个部件:“这只笔一开始什么都不是，然后它有了笔尖，笔腹，和墨水，”叶修说着把晶石笔头安在笔腹上，又把笔腹中的墨囊装上:
“它有笔尖和墨水，还有输送的管道，可以留下难以抹消的墨迹——它可以写字了，这就是笔——但是，我们是不会用这种笔来写字的。”
叶修捏起另一个部件，晃了晃:“它没有笔杆——没有笔杆，我们握住它的时候会把墨囊里的墨水挤出来，我们握笔时无从下手。换句话说，它是有笔的功能，却不具备被使用的条件。”
“现在我们是成功的【质变】结果，我们拥有了进化所赋予我们的新的生存的能力，这些能力在难以计数的【量变】试验中被认为是成功的——但我们无法使用它们，甚至因为与它们的不适应造成了生存的困难。”
叶修说到这里停住了，口干舌燥，四下里看看，想要寻点水来喝，被陈果急躁地追问结论，只得快速地继续说:
“所以我认为进化远没有结束，但这跟哨兵、向导这类基因和变异分化不再有关系。”
“按照联盟史，同维度及更低维度人类中，最早分化出哨兵、向导的白星人在发现了哨兵、向导远超普通人的特殊身体素质后，就把哨兵和向导作为共生的超能战士。人类在这漫长的一千多恒光周纪中，形成了哨兵、普通人、向导这样三者构成的纺锤体社会结构，哨兵和向导再也没有尝试过独立生存。到现在，就是因为这种完全不合理的社会结构，向导甚至被强制与哨兵共生，而向导的逐年减少，就是这种共生关系的错误的证明。”
唐柔听到这里，双眸中忽然焕发出一种奇异的光彩:
“所以你的意思是，哨兵、向导的能力进化已经结束，哨兵和向导的共生关系实际上是错误的，现在应该是生存方法的进化阶段了——我们应该学会去正确地使用自己的能力。”
“是的，”

叶修笑:“我猜人类进化的最终目标应该是所有人都是哨兵和向导。但在哨兵和向导还保持着这种错误的共生关系的时候，只能靠大部分停滞进化的普通人来保持平衡，从而保留人类的火种。”
“所以老板娘，”叶修认真地说:“普通人之所以没有进化，是为了弥补进化者的错误，而所有没有进化的普通人，都是人类的希望啊。”
陈果有些发怔:“这是我……”她看起来有些手足无措:“这是我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她反复几次开口，都没能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普通人——这个社会上最庞大的人群，却因为人种进化学说，在上千年的历史中都遭受着蔑视。
没有进化的人，注定被自然法则淘汰的人……这些没有进化的人，在其他种族入侵时，只能躲在哨兵和向导身后;这些没有进化的人，除了数量庞大以外，被认为是对人类的进化没有任何用处——就算在历史上几次著名的血流成河的革命后，现在联盟中普通人的地位有了绝对的提升，但是在军队以及许多高端的领域中，普通人都是被淘汰的人。
连自然法则都要放弃的人，人类内部也对他们选择了放弃。
终于，她故作不屑地开口:
“说那么多，你有证据吗?”
叶修温和地一笑，出乎意料没有平日里的懒散和不靠谱:
“上千恒光周纪中，没有进化的普通人一直都是人类的主体。号称被自然放弃和淘汰，但在那么长的时间都没能消灭的一个人群——你们活着，并且生生不息，这就是证据。”
陈果怔住了。
唐柔一开始说的进化失败把普通人的地位提得很高，乍一听下来，陈果其实是很高兴的，但是仔细想想，她倒宁愿是唐柔口中进化失败的人，起码进化失败的人现在在社会上是得到完全认可和尊重的;可是叶修的话则完全不同——这个一向看起来懒懒散散、玩世不恭的男人，很认真地告诉她一个充满希望又无比温柔美好的真相——
是的，普通人是没有进化，可是他们该得到尊重。
自然法则从来没有放弃过他们，只是选择让他们停下来等等那些还没有找到正确方向的同类。
他们是希望——人类活着，他们活着，这就是他们存在的价值和事实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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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只更这些了，快到原作进度了

十二章吞的太厉害了，决定重发。死度受！

大声高喊我爱叶神一千遍!!!
前方高能预警↓
呵呵哈哈回忆梗对不起↓
不要谈人生寄刀片↓
走起↓
↓
↓
↓
↓
↓
↓
第十二章
“这种电流可以接受吗?”
很轻微的酥麻的感觉从头皮传来，叶修用手指比了个OK的手势，也不知道安文逸是否能够看懂。
“如果有任何地方不舒服……”安文逸认真说道。
“什么?”叶修偏了偏头，没听清。
“如果有……一定要……”安文逸又说了一遍。
叶修蹙起眉来，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听觉消失了。他立刻张口叫停，顺势抬了抬手让他们等一等。
可是周围一片寂静。
眼前白茫茫一片空旷。
听觉消失得太突然了，叶修纵然一向镇定，此时此刻也不由得心中一沉。他定了定神，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安文逸?罗辑?”
白茫茫一片。
叶修正狐疑着，太阳穴忽然一阵剧痛，疼得他险些叫出声来。这剧痛来得猛烈而突然，瞬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周围雾蒙蒙的一切却忽然像是被风吹开一样清晰了。
——鳞次栉比的房屋，宽阔的街道，琳琅满目的商店，商店背后是青砖矮墙，绿油油的爬山虎攀绕其上，显得十分厚重，叫人担心这矮墙会被压塌。
只是没有人。
这种静谧的时候，只有没由来的风轻轻吹过，树叶和商店墙面上的宣传画彼此挨蹭着，发出窸窸窣窣的窃窃私语。
空气中还有一种诡异的、绵延不绝的声音，一下一下汇成一片，仿佛蛋壳破裂般不断轻响着。
叶修对这景色很熟悉——这排矮墙后面是内城，最里面是他十五岁以前生活过的地方。
叶修往前走了几步，就要绕过矮墙走到大门时，忽然心中一动，朝路的另一边望去。
那是与周围繁华格格不入的一间破旧矮小的房屋，屋顶有一间阁楼，屋外是大片大片的青色草地和花田，远远望去，无边无际。
叶修愣住了。
他犹豫了一会儿，回头看了一眼低矮的青砖墙，转身朝那间矮房走去。
矮房的门关着。叶修在门口驻步，迟疑了片刻，将手放在门面上，一动不动，像是要等待什么。
然而什么也没有发生。
只是心念一动，他的手甚至没有使力，那门就伴随着熟悉而陌生的“吱呀”一声开了。
以前冬季最开始的时候，家里被子被虫子蛀烂只剩一床。天气太冷，不得不挤在一张床上取暖。于是两个人躺在床上，一条被子横盖，把沐橙夹在中间，哆哆嗦嗦发誓“明天”要把门修一下。
“这样下去不行呀!”苏沐秋一边念着，一边给他妹妹压了压被角。
“唔。”叶修困得要死，又冷得要命，只想着快些睡着好少受些罪，听见他说话也就随便哼哼一声表示听到。至于这条声音转录到大脑里会变成什么，那就不好说了。
“喂!叶修!”苏沐秋伸手隔着苏沐橙来拍他的头:“明天我们去找点东西把门修了吧，还得买被子。”
叶修又哼哼了一声。
苏沐秋爬起来去揉叶修的脸，低声道:“诶，大少爷，你还能不能清醒一点?这可是有关门面的大事啊。”
于是叶修哼哼着梦呓似的表示都行都行，可以可以，你上你上。
旁边安静了。
片刻后，叶修被苏沐秋拽起来，迷迷糊糊中还记得不要吵醒沐橙，然后就被苏沐秋半拖半拉地拽到床下。
叶修被冻得打了个哆嗦，清醒了:“你做什么?”
苏沐秋“嘿”一声，把苏沐橙轻轻抱起，放到床铺里面，对叶修召唤一般招招手:“过来。”
叶修懒洋洋眯起眼睛打了个哈欠:“你又想做什么?——沐橙明天还要上课。”
苏沐秋无奈道:“你能不能纯洁一点?”
叶修狡黠地笑:“你能不能纯洁一点?”
苏沐秋叹口气，坐在床沿拍拍里面的床铺:
“来吧纯洁的少爷，可以让不纯洁的我抱着你取暖吗?”
叶修肃容道:“这怎么使得!”然后一面说一面踩着苏沐秋朝里面爬去。
苏沐秋被他压得险些呕出血来:“快点快点，冷死了。”
一番乾坤大挪移后，两个人终于在被子里躺好，沐橙在最里面，叶修在中间，苏沐秋在最外头。
叶修眯着眼睛抱着苏沐秋去摸他后背上的被子，嘟哝着问他:“你盖着吗?”
“盖着盖着，你别动!”苏沐秋拍掉他乱摸的手，伸手去被窝里捞到他冰凉的两只脚放到自己热乎乎的腿缝间夹住捂着。
叶修“嘶”了一声。苏沐秋呲牙咧嘴地问道:“我都没喊，你叫什么?”
叶修拍拍他的脸，怜惜道:“我帮你叫啊，瞧把你憋的，冷就冷吧，可别憋坏了。”
苏沐秋“靠”了一声，低头凑在他耳边骂:“我是在帮谁捂脚啊!”
叶修的耳朵被他说话时吐出的热气撩搔到，于是就势将耳朵在他衣服上蹭了蹭，闭上眼枕着他的颈窝表示自己已经睡着了。
苏沐秋捏了捏他的腰，抬起没有被叶修压着的手去检查苏沐橙的被子，摸来摸去“咦”了一声:“刚才都不够，怎么换个位置这被子就够了?”
本来应该已经睡着的叶修闻言笑起来:
“因为我不盖被子——我盖你就好了呀沐秋大大。”
此去经年，这扇门早就修好，却不知为何在这里出现时，还是当初那漏风漏雨的样子。
叶修立在门口，看着门内熟悉的事物依旧寻常如初见。记忆瞬间如潮水般涌来，所有的坚强和自制登时溃不成军——
“——沐秋?”
声音在房间里回荡，空空荡荡。
他的左手边一堆杂物，右手边是厨房、饭桌和客厅，他知道往里头走是洗漱间和一间拥挤的工作间，还知道卧室在上面的阁楼里，后来被苏沐秋用刨花板隔成两个房间。
叶修就这么怔怔地站着。他好像看见清晨苏沐秋在厨房里煎蛋，“噼里啪啦”、“叮叮咣咣”;他自己百无聊赖趴在饭桌上补眠，几分钟后被苏沐秋嘱咐去叫苏沐橙起床;然而还不等他磨磨蹭蹭站起来，苏沐橙就自己悄悄下了楼，垫着脚尖跑到他背后来吓唬他……
忽然一阵清脆的“哗啦”声打断了他的回忆，叶修回过头，却惊恐地看到那扇破旧的老门像是薄脆的鸡蛋壳一样分裂成了指甲盖大小的碎片，然后呼啦啦升腾起来，消失在阳光下。
叶修僵住了。
他突然意识到这是哪里——
——这是他的精神世界。
然而按照他现在的精神力，他的精神世界此刻应该是濒临崩溃的。
叶修忽然想起他刚进入自己的精神世界时，听到的那种诡异的、绵延不绝的破裂声。
他终于意识到什么，朝门外看去——他来时走过的路，只要是他的脚曾经落下过的地方，此时已经布满深而密的裂痕，密密匝匝。所有的裂痕都在空气中颤抖着，发出哀鸣，仿佛顷刻间这整个世界就会支离破碎。
这种时候，就算是一丁点的空气震荡，都可能会对这个岌岌可危的世界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而刚才，他唤了“沐秋”的名字。
房屋忽然轻微地震动起来，或许是身在房屋中的缘故，叶修感到他的整个精神世界都晃动了起来。他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向楼上跑去——快一点!
再快一点!
要在毁灭以前……
一瞬间有许多的念头如飞驰的列车一般疯狂地从他的脑海中轰轰烈烈闪过，叶修却什么也没有抓住，他甚至没有去想崩溃的后果。
这或许是他的精神世界终于无法支持要崩塌，或许是他的进入造成了精神世界终于承受不住的碎裂，或许是他在离开那么久后能够再次看见这些往事……
但叶修不管不顾，只是向阁楼全力跑去——因为他感到自己的近乎麻木的精神结在十五年前撕裂般的疼痛后，又有了一种熟悉的感觉。
他猛地推开阁楼的门——
——窗沿上立着一只青色的小鸟。
叶修有些恍惚。
那青色的小鸟叫了一声，歪了歪头，黑豆似的小眼睛温柔地看着叶修。
“沐秋。”叶修怔怔地喊他。
周围开始倾塌，破碎的事物一片一片向上飞起，在阳光下蒸发成亮晶晶的粉末。
那青鸟就在这时飞起，离开崩碎的窗沿，“扑棱棱”向叶修飞过来。
四周尽是破碎的世界。
叶修伸出手去，接住这只小小的青鸟。青鸟熟练地落在叶修的掌心，欢快地抬头，冲叶修清脆地叫了两声。
这两声鸟鸣就像是一个信号，几乎在同一时刻，一切轰然应声而碎。
他的精神世界终于崩溃，只剩下他自己和这只青鸟，大概也会在不久后缓缓消失。
叶修捧着这只青鸟笔直地立在白茫茫的天地间，周围漂浮着亮晶晶的细小尘埃。
除了苍白的、渺无边际的天地和无比渺小的一人一鸟，终于什么也没有了。
叶修却笑起来，弯起眼睛，低下头去，将脸颊在青鸟小巧可爱的头上轻轻蹭了蹭。
耳边似乎听到那人斗志昂扬的声音:
“只不过是从头再来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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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发誓下篇文写伞修温馨
真的!

果咩，楼主这几天有事没有更新，今天晚上更。祝大家新年快乐*^_^*

第十八章
陈果没有说谎。
这真的是她第一次听到一个人对于整个人类和世界如此温柔又如此宽容的诠释。
这些振聋发聩的话语，用最真诚的赞许抹平了所有歧视和不平的伤痕，用最宽容的态度接纳和承认了所有的错误。
无怪陈果会因为这番话感到震撼，但凡有任何一个科研界的人坐在这里，都会因为这番话而振奋。
联盟的科研界很低调，但的的确确走在所有人前面，可是在逐年下降的向导出生率面前，所有科研人员都束手无策。唐柔的看法实际上已经在向导出生率逐年下降以来于科研界不断被提出，又被所有人掩耳盗铃地忽视的问题。
甚至于这已经不是进化者与非进化者之间孰是孰非的问题，而是整个人类前途茫然的问题。
生物学者会问:我们进化了，可是为什么却不能独自生存?
数据学者会问:向导少了?难道哨兵和向导的进化是错误的?
那么下一步减少的是谁?哨兵吗?
如果哨兵和向导没有了，普通人真的还能在其他种族的攻击下存活吗?
……
所有人都不敢去深挖这个真相，他们害怕那个真相带给人类的是令人无法接受的绝望。
我们该怎么活下去?我们的进化是否错误，我们还能否得到自然的选择和青睐?
然后这样的恐惧最终变成了严重自我的怀疑和否定——
——我们是错误吗?我们是不是要被放弃?
而现在，这个男人把历史和社会的错误毫不客气地摊开在所有人面前，看似残酷地指出这个粉饰太平的社会下暗流汹涌蕴藏着的巨大绝望，最后却用一句“我们活着”作为最无可辩驳的希望。
哨兵和向导所谓的共生关系是人类持续了上千恒光周纪的错误，向导的出生率逐年递减是不可否认的巨大绝望。
他发现了这样巨大的错误和无从逃脱的绝望，可是身为哨兵的他，宽容且冷静地接受和承认了社会和进化者对于普通人的错误态度，最后在这样令人望而生畏的真相面前，他温柔地给出了最简单也是最无可辩驳的希望——
——我们还活着。
错的是共生的关系和这样扭曲的社会结构，不是人类。
我们依旧被自然青睐，只是基因的变异不能是唯一生存的手段。
而在这样令人难以置信的长时间的错误和逐渐露出冰山一角的绝望中，没有进化的人却在夹缝中生生不息——这怎么能不是最使人惊喜和动容的奇迹与希望。
陈果定了定神，压抑住自己心头的激动，目光在房内其他三人的脸上一一扫过，终于开口:
“你说服我了。”她故作镇定地看着叶修，看见后者长篇大论完毕那一副夸张的口干舌燥渴得不行的模样，立刻又有些气不打一处来，莫名地想噎他一下:
“如果是这样的理由——好吧，你们报名‘地下城称霸赛’的事情我不会再过问，但是一定要保证安全。”
叶修听到她这样的答案，大脑瞬间有点当机，半天以后才回忆起这是这个话题产生的缘由，当下不得不对老板娘时刻抓住重点、永远不会跑题的思维模式匍匐跪拜。
唐柔倒是马上接过话来，高高兴兴挽住她的手:“谢谢果果!我们保证不会有事的。”
包子神游半天也不知道听懂多少，这种时候脑电波也居然神奇地拐了回来，大声发誓有他在绝不可能出事。
叶修坐在一旁百无聊赖地听着三个人保证发誓兼叮嘱托付，直到陈果又扭头回来狠狠瞪他一眼:
“明白了吗?!”
她严肃地问。
早就陷入自己思考模式的叶修被点名，即刻回神，满脑袋问号:“明白什么?”
“你现在该做什么?”陈果有点怒了。
叶修看着她凶狠的眼神，默默咽了口唾沫，试探性地吐出一个音节:“呃——”
陈果恨铁不成钢地拍了拍桌子:“想想你刚才想做的事!”
“喝一点水?”叶修终于说出了心底的渴望。
于是兴欣老板娘愈发愤怒地跺着脚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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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想去问问他们当时的情况，这种事情不需要向上面汇报吧?”
“我知道，”嘉世发言人崔立的虚影站在对面，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我们都很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出去不带着人，这太危险了。你这样随便跑到安全区边界的星球，如果不是周队后来派人保护，现在又是虫族活跃期……”
“不需要。我有自保能力。”
苏沐橙冷冷地说完这句话，也不待对方挂断，就“啪”地关闭了通讯。
虚影消失后，她的表情却是微微一松，没了方才那副因为不满而浑身带刺的模样，向后一靠，直接倒在宽大的软席上，翻开掌心，细细端详着一根青色的羽毛，眉眼也变得温和，带着真实的愉悦。
她伸手戳了戳这根羽毛:“哥哥呀。”
青色的羽毛在手指间翻转，于阳光下泛出淡淡的蓝色光彩。
苏沐橙微笑起来，然后那双乌黑的眸子忽然一转，她嘴角上扬，翻身坐起，在左臂光脑绑带上一拉，拉出一张IP通讯录来划动几下，接通了视频。
几分钟后，半透明的虚拟光屏一闪，现出一个眉目俊美的青年。
青年看到苏沐橙，倒是先呆了呆，才乖乖喊了一声:“苏前辈。”
他深栗色的短发在光屏失真的显色下透出一点淡淡的紫色，脑后一撮毛执拗地翘着，倒是看得出他本质的性格特点。微长的刘海稍稍挡住那双漂亮的黑眸，某种特殊的激动也被很好地掩藏起来。
“嗨，周队。”苏沐橙跟他打了个招呼，笑眯眯道:“今天谢谢你啦。”
“……没有。”周泽楷有些匆忙地低下头，被联盟女

神这么不加掩饰地看着，这个俊美的大男孩脸色已经开始有点发红。
苏沐橙饶有兴趣地盯着他看，后者被他看得有些窘迫，本来性子就有些腼腆，现下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苏沐橙看够了，见他还是固执的一语不发，于是轻咳一声，严肃地说道:“嗯，这次就是谢谢你，那没什么事的话，你先去忙吧。过几天去白石星再见。”
她说着就要关掉视频，对面的青年终于抬起头来，急急出声:
“苏前辈!”
苏沐橙的手指在视频关闭位键上方画出一个愉悦的弧度，侧着头露出了一个有些小狡猾的笑来，转过脸又一副温柔可亲的模样:“嗯?怎么啦?”
周泽楷局促地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半晌，无比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来:“……好吗?”
“很好啊，”苏沐橙眨着眼睛回答:“我一直都好。周队你也好啊。”
然后她就看到轮回队长颇有些沮丧地垂下头去——苏沐橙觉得就算隔了几光年，她都能感受到这个人每一根头发丝都在散发出的垂头丧气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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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猜到叶神还活着的人是我儿子(不你——)
但是除了苏女神，第一个跟叶神面基的人不是小周，而是【哔——】
为啥会对周队有五十多字的外貌描写?
大概是因为他长得帅吧。
本文应该是单cp结局，但我现在还在纠结(比自己挑男票还要慎重呢!)，但是如果决定了会明说的。

第十九章
他不愿意告诉我他不愿意告诉我他不愿意告诉我……
苏沐橙从这位受过培训的高级哨兵毫不掩饰的表现中，明显感受到了这样无法抑制、喷薄而出的情绪。
这样的轮回队长，终于让联盟女神有了一点点内疚的感觉。她开始随口聊一些其他的事，以期周泽楷能够忘记刚才的话题。
然而全联盟都知道，轮回队的队长精神力强，身体素质好，技术也是哨兵中的佼佼，一张帅脸更是直接拉高了轮回军校女哨兵的报名率——但他绝对不是一个很好的聊天对象。
于是苏沐橙跟他的聊天就成了——
“轮回上次战线拉得不错啊。”
“嗯……谢谢。”
“新的虫毒血清也有进展了吗?”
“……不能说。”青年看起来有点愧疚。
“啊，对不起，还在保密期?。”
“不，没有。”
苏沐橙聊了一会儿也觉得有点无奈，以前看叶修跟周泽楷聊天好像也没那么困难啊，看来聊天这种事情还是得看对象的。
她终于放弃了:“那，周队，就这样?”
对面的青年愣了一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慌忙回神，呆呆地看着苏沐橙，最后只得有些挫败地“嗯”了一声。
苏沐橙也挫败:“那，拜拜?”
周泽楷却是终于整了整神色，好像是从巨大的失落中脱离了出来:“嗯。”
他说完顿了一顿，又露出了一个有些腼腆的笑来:“白石星见。”
苏沐橙默默地挂掉了通讯，无比忧伤地叹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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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修看着两张白金色的参赛卡，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我说地下城的事怎么就居然没了后续——合着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呢。”
“你的精神力恢复得怎么样?”唐柔问。
“还好，再有一年时间，大概可以跟以前一样。”叶修将两张卡放回桌上推还给她:“怎么?”
“跟我打一场吧?”唐柔兴致勃勃地说着，眸中光彩熠熠。
叶修侧着头笑起来:“为什么要跟我打?”
“因为你很厉害。”唐柔一扬眉。
唐柔这姑娘即使是微笑的时候也比较英气，干净利落的短发和她始终咬字清晰的吐词，让人感觉这个姑娘有着与一般女性截然不同的独特魅力，好像永远都是斗志高昂并时刻准备着一次会让人热血沸腾的战斗。
“还是不要了吧，”叶修想了想:“你要是输了不高兴，去跟老板娘告状怎么办?”
唐柔看他一眼，从桌上拉出一个全息耳扣，头也不回:“愿赌服输，我不会做那种事。一个中级晶石一次，你敢吗?”
叶修活动了一下手指:“愿赌服输，说话算话哦。”
全息耳扣启动后，两人就站在一个四下空旷的矩形房间里。
“你想比什么?”叶修显然对这种模拟战斗的模式很熟悉，几乎没有适应空间的转换就径直走到一个悬浮的魔方前，将那个正方体拨来拨去:“指挥?对战?还是……”
“素质对战。”唐柔果断地说着，直接伸出手来，将标有素质对战标志的小方块全部转到同一面，然后将这一面向下，放在房间最中心的地砖上。
一个机械女声响起:
“按照训练魔方多数选择，判定为素质对战，请确认。”
唐柔眼看就要按上光屏上“确认”的按钮，叶修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全是素质啊?”
机械女声也适时响起:“本次选择评分标准为100%素质对战，请慎重选择。”
叶修笑起来:“听见没?慎重点。”
这种模拟训练空间是由联盟开发的，原本目的是减小军队的日常训练的成本，原先一共有六种项目如指挥进攻、指挥防守、素质对战、精神力对战、自我控制、虫族拟真，后来因为上世纪流行的“全民皆兵”计划，联盟将这种训练空间作为一种游戏模式投入大部分光脑中，但更改了其中自我控制和虫族拟真的项目变为自我防御和虫族躲避。
训练魔方是用来选择训练评分标准的，每一次可以选择一面即九个项目，这些评分项目与训练空间可以进行的六个项目一致，选择哪些项目参与评分，训练项目就以其中占比例最大的项目为名，最后的评分加权也是按照选择的项目比例来计算。
唐柔一上来就选择了全部素质评分，这实际上是很粗暴很古怪的行为，因为一般哨兵就算要进行素质对战，最粗暴也只会选择七个素质两个精神这样的搭配。毕竟作为进化者，战斗时难免无法控制精神力的溢出，而这些溢出实际上作为战斗的辅助手段不但是必不可少，也是大有裨益的。即使是普通人进行对战测评，虽然不会控制精神力，却也会有素质对战和自我防御的搭配。
全部由身体素质和物理攻击方法决定胜利，不管任何精神力控制和物理防御手段——这跟兽族也没什么两样了。
“就这样。”唐柔平静地说:“你敢吗?”
叶修无奈了:“这不是敢不敢的问题。”
那边唐柔已经平静地按下了确定的光键，在物质奖励栏输入了赌约内容并把自己名下的工资卡帐号压了上去。
叶修也没再阻止，只默默看着她一步步操作。
幸好，这姑娘没疯狂到准备赤手空拳跟他来一场皮肉之战。
在武器和机甲挑选的部分，叶修给了个建议:“用这套吧，恒星4，不算新，但你应该用过，新的没必要。”
唐柔点点头。
一切就绪。
机械女声再一次响起:“请回到准备区，空间转换已开启。”
几分钟后，叶修已经坐在了恒星4的机甲驾驶舱内，前方不远处的屏幕可以看到外面茫茫的黄沙。
熟悉的感觉。
叶修闭着眼睛就能走到安全座椅，能说

出所有的操控台上的硬件名字和功能组合，能有自信在几个动作间就弄清楚这台恒星4的所弱点和最完美的使用方法。
恒星4是一款很经典的机甲与武装套装，第一次把民用与军用高度统一，目前也还都是市面上最流行的机甲武装。
那个时候恒星4刚上市，军校的穷学生们组团到机甲广场围观，一波人浩浩荡荡来，对着机甲指手画脚、评头论足一番，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最后又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叶修跟几个同学为了用志愿时长换恒星4的操作实验机会，足足在武装后勤部擦了半年的机甲手臂。
然而对于叶修来说，这台机甲的价值远不止于此——恒星系列，是叶秋的专属智能机甲一叶之秋的原型。不过恒星系列再好，终究也不是智能机甲。
叶修坐上安全椅，在扫描镜扣到眉间的一瞬间，他几乎要以为自己会听到一叶之秋那个熟悉的电子音:
“要上啦，叶秋。”
“嗯。”叶修眉眼一弯，自顾自地轻声对这个毫无动静的机甲喃喃说:
“加油啊，老伙计。打完这场，回去给你换光子的新机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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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评论要求，本文all叶走剧情流，不再单cp结局(我也突然就放松了呢!!!

第二十章
恒星系列是可以选择手控操作和拟人动作的，以前还有过脑波操作，后来被全面废除了，毕竟人的思维实在是太杂乱太不可控的事物。
原本可以让机甲只接受部分脑波，可是又因为脑波唯一比其他操作好的地方就是反应速度和人的高度统一——人一想到某个动作就可以在机甲上得到实施，如果让机甲拒绝一些脑波信号，这种优势就很小了。最大也最不可思议的一次脑波操作事故，是一个士兵在训练攻击时内急，想到了坐便器，结果机甲接受到这个信号，整个内控系统都混乱了，内接部分短路，最后造成了机毁人亡的惨剧。
叶修自认身体并没有完全恢复，再逞强在舱里蹦蹦跳跳半天，估计第二天就爬不起来了——在这方面他从来不吝惜修养的时间，于是选择了手控，端端正正坐在安全椅上通过扫描地图观察整个战场。
沙地。
很符合唐柔直来直往的性格。
五百米外是一台除了面漆一模一样的的恒星4，叶修惬意地熟悉了一下周围控制台的手感，操纵自己这台红色机甲做了几个基础动作。
对面蓝色的机甲长臂微伸，臂上零件攒动伸缩，而后长臂迅速变为短炮，黑漆漆的炮口正对叶修。
“这么着急。”叶修不慌不忙操作了几下。
红色机甲自腰间一折，叶修的视野迅速降低，与此同时，对面机甲炮口白光大盛，轰然就是一炮。这边机甲全身耸动，剧变缩形为碾地车，光炮自其上方掠风夺去，堪堪避过，变形却没有结束，零件还在下降的过程中缓慢收缩着。
这种涉及全身的变形不仅要消耗大量能源，而且会使机甲极不平稳，机甲只能立在原地等着变形完毕才能继续攻击。但是叶修仗着自己操作好经验多，在机甲变形的同时双脚踩着控制履带往前滚动，左右手飞快在光屏上控制着变形，保证机甲即使在这过程中惊险地歪来倒去，也不至于趴窝原地。
一个战斗机甲，变形时同时动作的零件大大小小至少也有几十个，叶修愣是凭着经验和对机甲部件的了若指掌，加上熟练的操作速度，改变了绝大部分零件变形的方法，让这个机甲一边变形一边迅速向唐柔靠近。
唐柔那边显然也因为一炮轰完以后找不到原先的目标愣了几秒，她强劲的战斗意识固然令她及时意识到不妥，并反应迅速地朝着那一方向又开了两炮。
然而这样的炮火用于发现一个已经变形为碾地车的机甲只会适得其反，强烈的光线和纷乱的沙尘只是让近地面的战场更为混乱不堪。而就在这几秒的时间，叶修已经重新掌握机甲恢复平衡，彻底渡过了变形的不稳定期，以绝对不慢的速度朝着唐柔的方向疾驰而去。
等唐柔注意到地面上飞速靠近的碾地车时，她已经不能再使用炮火攻击了，这样近的距离，后座力只会让机甲翻倒。于是这时候就可以看出唐柔的操作能力和性格了，在她的操作下，蓝色机甲高高跃起、不退反进，与此同时左臂炮口不断变化，右臂外壳一掀，亦是在急剧进行着武装变化。
然而如果期望着曾经的机甲战神一叶之秋的操纵者连这样的机会都会白白送给对手，那就太天真了。
叶修停住了碾地车笔直前进的步伐，转为了s形的前进，并在前进中借助惯性甩出了机甲两侧的四根钢锁侧铰狠狠咬上去。
第一根，避开!
蓝色机甲在空中扭身，避开侧铰第一击，无奈同时失去平衡，放弃变换形态，索性在空中再次i炮击。
第二根，避开!
后座力将蓝色机甲再次推向高空，恰好翻身避开第二根钢锁的绞杀。轰出的一炮掀起滚滚黄沙，掩藏了红色机甲的身形。
他避过那一炮了吗?
这样的疑问在唐柔的脑海里只是一闪而过，战斗中没有任何时候可以停下攻击——全息感受下的她再次抬手又是轰然一炮。
光炮与第三根钢锁狠狠撞击，发出一声巨响，唐柔的右臂被冲击波冲得一阵剧痛，可想而知机甲受到了怎样的冲击。
机甲坠落，唐柔却是轻吁一口气，躲过一波攻击，手指都僵硬了，她整整精神，打算翻身再来。
然后她就发现，她的机甲动不了了。
四根钢锁——三根正在迅速卷上蓝色机甲的能源中枢，另一根早已绑牢机甲腿部，朝着严阵以待的红色机甲迅速拖去。
几乎没有任何反应的时间，唐柔就看到那台红色机甲缓缓抬起粒子枪管对准了她的驾驶舱。
叶修的声音强制接通了通讯过来:
“不许告状啊。”
那个男人懒洋洋地说道。
枪声响起，唐柔眼前一黑，再睁眼时又坐在初始房间里。
叶修盘腿坐在她对面，笑眯眯地看她:
“操作很熟练嘛?经常自己玩?”
唐柔盯着他不说话。
叶修背后有个巨大的电子时钟，按照上面的显示，这场激烈的战斗实际上只持续了不到十分钟。
他很强。
唐柔忽然燃起了熊熊斗志。
她站起来，再次走向训练魔方。
“还来啊?”叶修无奈地问她。
“再来!”唐柔扣下全部素质对战的魔方。
叶修认真地劝她:“算了吧，以你现在的水平，打不过我的。”
“我什么水平?”唐柔看着他，神色间倒是有些认真。
“操作不错，反应速度和身体素质也还好，”叶修表扬了她两句:“其他的都太差。”
唐柔很努力地想要在这个人脸上找出一丝一毫开玩笑的神色，然而她失败了。叶修的表情很认真，甚至可以说，前面两句表扬的话都好像是搜肠刮肚找出来的。
“比如?”她有些不服气。
“你是不是觉得我用沙

子来迷惑你视线很过分?是不是觉得我用自救用的钢锁来进行攻击很无厘头?”叶修问她。
唐柔微微抬起下颌:“我们可以换一个场景再来。”
“再来多少次都一样，”叶修淡淡道:“用所有有利的条件、利用所有可以利用的东西来消灭敌人，这是战斗意识——你没有，你以为这是投机取巧。”
“不是吗?”唐柔问。
“是吗?”叶修反问。
“不是吗?”唐柔又问。
“是吗?”叶修平静地反问。
“为什么不是?”唐柔问。
“你从来没有学会过的东西，你不去领悟它，反而要污蔑它，这对吗?”叶修问她。
“……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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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唐柔工资卡上有十七个中级晶核。
所以他们打了十七次。
最后七次简直就是肉搏，叶修觉得这姑娘越战越猛，好像永远不会被不断的输局打落斗志。
唐柔坐在桌前，看起来对自己连输十七局不是很沮丧，倒是有些意外。
房间里一时有些安静，窗外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在此时也显得有些吵闹。
叶修摸了摸鼻子，觉得她好歹是个女孩子，自己也不能说得太狠:
“你很强了。”
“但是没有你强。”唐柔淡淡地说。
叶修想了想，发现这句话他竟然无法反驳。
唐柔瞥他一眼，倒是先一步笑了起来:
“我没有生气。我只是有点奇怪。”
叶修没说话。
片刻后，唐柔问他:“战斗为什么不能是单纯的身体素质的较量?”
叶修倒是觉得很新奇，同样问她:“为什么你会觉得战斗一定是单纯的身体素质的较量?”
“因为……”唐柔皱了皱眉:“因为这本来就是检验一个人的身体和战斗方法是不是足够强大的东西，如果混进了其他的，如果你是靠其他的……赢，你怎么确认自己足够强大呢?”
叶修发誓，这姑娘停顿的地方，依据口型来判断，她本来想说的是“阴谋诡计”这个词。
“你说战斗是一种检验方法?”叶修问她。
“对。”
叶修道:“这不对。”他拍拍她:“如果你这样想，你当然就只能停留在这个等级——但是对于我们而言，我指的是，上过战场的人而言，战斗完全不是这个意义。”
“在战场上的战斗，永远不可以是一种检验，一次失败不可能有第二次改正重来的机会——比如说，你面对贪婪的虫族，或是狂暴的兽族，你站的地方，就是最后的底线，你后面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在这种时候，你再强大，你都是弱势的一方，你只能通过所有你想得到的办法来守住这条底线。”
“如果进攻呢?”唐柔问:“进攻的话，主动权在你，你当然就可以把它当成一种检验。”
“那么你的对手就是防守方，他们就会选择所有办法来抵抗你。”叶修说道。
唐柔被这个逻辑绕了绕，眉间微微拢起。叶修又笑问:“同样的资源，你可以选择不去使用，但是你不可能把希望寄托在别人也不使用上。”
“那你永远都不能看出你是否真的强大了。”唐柔摊手，很是遗憾的样子。
“我不需要啊。”叶修微笑起来:“更何况，你对强大的定义究竟是什么?——你觉得我强吗?”
唐柔沉默了。
“你可能会觉得不公平，”叶修说道:“可是如果你去过战场你就会知道，生死就是最公平的事。”
“你现在是为了变强而战斗。”叶修说道:“这样的你在这个范围里已经够强了。但是等到你愿意把眼光放得更远一点的时候，你才会有更大的进步。”
唐柔正想说些什么，门被敲了敲，然后陈果不等他们说话就直接推门而入。
“白石星要戒严了!”她叫道，有些慌张的样子。
唐柔纳闷:“什么?什么戒严?”
“我们今天就走!再晚点就去不了了!”陈果已经下定了决心。
“去哪里?”唐柔觉得她的思维跳得太快无法理解。
陈果有些暴躁地挥舞了一下手上的清洁机器人，叶修敏捷地低头躲开她的手，顺便躬身把机器人因为晃动而掉落的一只红外眼捡起来放到桌子上。
陈果碎碎念了几句，冲唐柔絮叨:“我跟你说过我订了船票，我要带你们去参加叶秋的告别仪式的。”
清洁机器人惨叫起来。
唐柔想起来了:“是，怎么了?”
叶修拿起桌上的红外眼想装回清洁机器人眼睛的位置，结果陈果挥舞的太厉害，试了几次都没装上。
清洁机器人惨叫得更厉害了，伴随着窗外叽叽喳喳的鸟叫声，整个房间无比吵闹。
陈果也惨叫:“他们现在要戒严白石星了!我忘了!我忘了还有戒严这回事!我以为还早!”
唐柔问道:“所以我们今天就得走吗?再晚点呢?”
陈果怒吼:“闭嘴!”
清洁机器人不管不顾，撕心裂肺地惨叫。窗外的鸟叫声倒是停了。
叶修顿了顿，眼疾手快，把红外眼“咔哒”一声安回清洁机器人头上。
清洁机器人安静了。
陈果尴尬地轻咳一声，松手:“我再也不买智能的了。”
机器人张开八只脚，稳稳落地，哼哼唧唧地爬了出去。
“是挺吵的。”叶修跟了一句，意有所指地斜了眼窗户。
陈果揉了揉被吵得抽痛的太阳穴:“就是。再也不买了。”
唐柔缓了缓声音，问她:“果果，必须今天走吗?”
“我能不去吗?”叶修也问。
陈果说道:“或者明天早上，你算算时间，他们两天后戒严，明天早上最晚了——”她恶狠狠瞪了叶修一眼:“你为什么不去?!”
“我有事啊。”叶修神色坦然。
陈果不太高兴:“你能有什么事啊?”
“我想……去报名首都军校。”叶修说道。
房内一片死寂。
窗户上响起一声令人牙酸的长长的声音，像是指甲在光洁冷硬的玻璃上狠狠划了一下。
半晌后，陈果不太确定地“哈”了一声:“你说你要做什么?”
“不这不是重点，”她摇了摇头:“我是说，你多大了?不这也不是重点，我是说你……”
她混乱地抓了抓头发。
“算了果果，”唐柔好笑地看了他们俩一眼:“不去就不去吧。他去了也不能做什么呀，让他去做自己的事吧。”
陈果看了叶修一眼，似乎想起什么，脸上的怒色少了许多，平静了一下，悻悻地说:
“好吧。”
“谢谢。”叶修真诚地说

陈果哼了一声:“我可不是纵容你单独行动啊，只是看在首都军校机会难得，你又……”
“你是最好的老板娘了，”叶修再次真诚地说着:“不过多的那张船票你也用不了吧?能送给我拿去改签去首都星的船票吗?”
陈果送了他一记白眼:“你想得美!我拿去楼下做抽奖活动也不送给你!”
“你本来不就是给我的吗?”叶修继续劝。
“我是送给想去白石星的人，”陈果哼道:“去首都星的人得自己想办法。”
陈果说着就拉着唐柔出去了。
叶修跟了几步，看他们走远了，于是回身到窗户边把窗户拉开。
一只漂亮的鹰嘴鹊无比委屈地缩在窗台边缘，被狂风吹得羽毛都糊住了眼睛。
“你来做什么?”叶修不禁微微一笑。
“啾。”鹰嘴鹊可怜巴巴地叫了一声。
叶修把窗户拉得足够开:“进来吧——不许拉屎不许叫啊。”
鹰嘴鹊立刻跳到他肩上，叽叽咕咕地哼哼着去叼他耳侧的头发。
“不许啄。”叶修一手拍了拍它的小脑袋，一手去关光脑，忽然想起什么，回过头来饶有兴趣地打量它。
鹰嘴鹊一开始还很高兴地扑棱着翅膀来蹭他的脸，片刻后警觉过来，圆溜溜的小眼睛警惕地打量着叶修，爪子都开始一缩一缩地往后移动。
叶修嘿嘿一笑。
鹰嘴鹊显然对这个笑容太熟悉了，尖叫一声就蹿了起来，没命似的扑扇着翅膀往外逃。
“嘘、嘘——别吵别吵，”叶修一伸手就熟练地捉住它的小爪子把它拉了回来，捏住它的喙:“别吵，我们老板娘最喜欢吃鸟了，想被她发现你就大声叫。”
鹰嘴鹊发出可怜的哀鸣，闻者落泪听者伤心。
叶修安抚性摸摸它的小脑袋，压低了声音:
“他在哪里?嗯?”
“啾。”
“他知道了是不是?——让他来帮我个忙。”
“……”
“听到没，让他来帮我个忙，嗯?听到就叫一声，不然下次把你喂给我家狐狸了。”
“……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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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外籍平民决不被允许随意进入联盟的中心领域——除了特殊时期。
首都军校招生就是这样一个特殊时期。
首都军校是联盟教育资源最好的军校，每三年有一次统一招生，每次招生有20%的外籍生源名额，可以说是外籍人口在战队军校设立前接受良好军事教育的唯一机会。
想要获得这个机会需要两个条件，首先是得到学院老师的推荐信或是外籍母星的推荐名额，其次是参加统一的入学考试或者在联盟级别相关比赛中获得前十名的成绩。
陈果答应了叶修去报名以后才有点奇怪——这个时期，所有的外籍母星选拔赛和联盟级别的比赛都已经结束了，叶修这是早就有了推荐信?还是已经拿到了推荐名额?
叶修当然是什么都没有的。他甩着空空的双手，除了一张在轮回办理的新的写有“叶修”的身份证和老板娘临走前傲娇地压在桌子玻璃下面的前往首都星的一张船票以外什么也没有带。
然后他无比平静地在海关的入境申请表上填上了“报考首都军校”的字样。
“你要参加首都军校的招生考试?”海关总署的人把这句话问了两遍，每一次问声调都会上扬一些。
他颇不信任地打量叶修，最后慢吞吞道:“你把学院老师或者母星的推荐信拿给我看看?”
“啊抱歉，”叶修镇定自若地说道:“我是在母星跟导师联系的，导师说等我到了就会把推荐信给我。”然后他作出一副慌张的乡巴佬的样子:“怎么?这样做来不及了吗?”
对方怀疑地打量了一下他空空如也的双手，慢悠悠道:“倒也来得及。嗯，你的推荐导师是谁?哪一个专业的?”
这种问题就比较刁钻了。
首都军校的老师一般来说都是很神秘的，甚至知道名字也不知道教授的课程或专业，因为每一年老师教授的专业都会有一些调整。如果不是真的联系过，这种问题一般就能看出一个外籍人是不是想通过这样军校招生的特殊时期混进首都星去。
然而叶修是谁?
——叶修是一个小网管。
——不过嘉世前队长叶秋，却是首都军校到现在都名气响当当的鬼才，是所有老师最头疼的全科第一。当年他在首都军校搅风弄雨，因为试验课手痒多拆了十台万码机甲被罚扫训练场的时候，这些个海关工作人员还在不知名的地方买首都军校招生理论考试的题海。
于是听到这样问题的叶修非常淡定地微微一笑:
“哦，是冯老师。”叶修露出一个可以称得上是“天真无邪”的微笑来:“不过应该叫他冯主席，他好像告诉过我不教机甲武装理论后他就成了机甲研究协会的主席了。”
海关人员觉得有点耳鸣:“呃，你说他是谁?”
“冯宪君，冯主席。”叶修异常贴心地加上了全称。
于是海关人员和数千光年外的冯宪君同时捂住胸口:
“进，进去吧。”
——“滚，滚出去。”
冯宪君捂着胸口去摸药瓶。
“老冯你要保重身体啊，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呐。
我们再说回来，即使你的身体对于上课没问题，你难道不觉得我来给你的实习生们上两节课是很划算的事吗?以我的能力，对吧，分分钟让他们心悦诚服啊，比你跟他们唠叨半天有用多了吧。
而且像我这么好的代课老师，又不要你给我发工资，也不要你给我出船票钱，连食宿都是我自己负责，对吧，在这么多小鲜肉涌进首都军校的时期，没有本剑圣的一双慧眼，你到哪里去挑选那些隐藏在茫茫人海中的可造之材呢?
你也知道我们魏老大吧，当年他发现我的慧眼我真的是得到了真传呐你信不信啊?”
冯宪君艰涩地摇了摇头。
“你不信?
你怎么可以不信呢?
不如这样吧，刚好你不信，我也需要在这一方面证明一下我的实力，我仔细一想，这次军校的报名现场赛真的是超级完美的一次证明机会啊，这样我们就两全其美了你说是不是啊冯老师?
更何况，就算你不为你自己的身体考虑，你也得为你的学生们考虑啊，就像你上次说的……”
冯宪君当即立断，挂断了通讯。
“以后这个人的通讯，”冯宪君把蓝雨副队长的通讯地址传给秘书:“不，最近，不要再接进来了。”
“呃，主席，”秘书犹豫了一下:“现在有个海关总署的通讯。”
“接进来。”冯宪君揉了揉额角，端起热水呷了一口，一抬头，险些喷了一桌。
“冯老师啊，他们都不信你让我来当你的代课老师啊，”蓝雨副队长一身诡异的打扮，挥舞着一张船票，虚拟影像在冯宪君的桌子上蹦蹦跳跳:“你快告诉他们你快告诉他们我真的是来首都星讲课的啊!”
冯宪君忍了又忍，看着一向所向披靡的剑圣大大穿着诡异地被几个海关工作人员扣在拘留室的样子，终究还是捏着药瓶咬牙切齿道:“是的，他是来给我代课的。”
黄少天大喜过望，对几个工作人员义正言辞地大喊:“听见没有——听见没有!看到没有——看、见、没、有!”
然后他一脸正气道:“老师你放心，我不会辜负你的期望的。”
“嗯，”冯宪君冷漠地说:“好了，不要再来烦我了，待会儿我就把课程表发给你。”
冯宪君挂掉通讯，表情平静地低声喃喃:“想上课?”
他抽出一张密密麻麻的课程表，轻轻一弹纸面，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目光意味深长:
“我还治不了你?”
在这个奇异的日子，两架普普通通的航母分别从轮回边缘星域和蓝雨主星出发，经过联盟中心边陲海关，汇入茫茫的航

母群，向着首都星球驶去;与此同时，更多的星际航母向白石星疾速驶去，在那里将举行嘉世战队前队长叶秋的告别仪式和葬礼。
正如议会大长老所说的那样——
——“他是联盟最伟大的战士之一，
他的遗骸将沉入白湖，与其他曾经守卫联盟的战士一样被永远冰封保存;
他的名字应当被所有人记住，镌刻在白石星上，成为永恒的丰碑;
他的一切牺牲，都将得到所有人的悲悯和感激。
先生们，女士们，
我们今天站在这里，
同所有曾经与他一起战斗的人一起，
同所有曾经被他庇护的人一起，
同所有曾经、并将永远崇敬他的人一起，
怀着莫大的哀痛，
向这位英雄告别……”
讣告通过正波缓缓扩散到整个联盟。
讣告的主角坐在航母的餐厅，对对面看起来有些胆怯的少年认真说道:
“你不要慌张——”
少年愈发紧张起来。
“——我认识你们队长，真的。”
tbc
黄少要去给叶不修打白工了
一帆小天使要被拐卖了!!!妈呀队长这个怪哥哥是谁!!!!
冯主席你以为来首都的只有烦烦吗?
--你真是太！天！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