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向同人】【周叶】时之足 叶修生快！ 长篇连载
90
那些亮着路灯的道路已经行至尽头，前方再没有任何指引，甚至他的盒子也不再是一盏能够照亮黑暗的煤油灯，他连脚下是否还有路都无法确认。
这种感觉太矛盾了。
周泽楷知道自己终于获得了他梦寐以求的自由，吊着他四肢的傀儡线都已经断开，他可以靠自己的意志去做任何事情，而不用在意是否会更改任何他不应当扭转的定点；可另一方面，这同样也意味着他与自己的爱人之间再也没有了丝毫联系。
他完全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表情来面对。
可最终他选择了微笑。
因为双亲又一次回到了家中。
父亲母亲又换了新面孔，他们重新回到了一男一女的模式，只是让周泽楷颇有几分哭笑不得的是，他习惯称之为妈妈的人现在成为了父亲，而总是被他喊爸爸的人则成为了母亲。面对儿子一副错乱的模样，两个长辈倒是很贴心地让周泽楷照旧喊。
“本来议会长选举我们一般都是不回来直接弃权的，反正我们两个一直在外面漂着，候选名单上的人一个都不认识。结果这次收到消息一看——嘿！居然有咱们的宝贝儿子！我和你爸立刻就赶回来了！”面前的男人顶着一头不太服帖的黑发，这么说着指了指旁边一脸高贵冷艳不愿开口的黑长直美女。
于是周泽楷就这么挂上了微笑，他实在没有更好的表情可选择了。
“总之儿子好好干！”男人爽朗地在周泽楷肩膀上重重拍了一下，“咱们家居然也能出个议会长，说出去多有面子！”
周泽楷笑着摇头：“不一定能当上。”
“要对自己有信心啊泽楷，你也不看看你现在人气有多高。长得帅，又深情，履历也够漂亮，全部都是加分项，我看希望很大！”
周泽楷无奈地喊了一声：“妈……”
男人并没有接收到周泽楷想转移话题的意思，继续说：“唉，想当初你还是一个小小的团子，抱在怀里就这么点大。”他比划了一下，“现在都这么大了——妈真为你高兴，离自己最初的梦想就只有一步之遥了。”
“梦想……已经实现了。”周泽楷道，“将军。”
“不不不，”男人否认道，“那是你后来才改的。我记得一清二楚，小时候你是想当议会长的，还拿了我的红裙子当袍子披，把我笑得都从沙发上滚下来了。”
“……”周泽楷无言了一下，反驳道，“不可能。我记性好，没这回事。”时间领主的记忆力都非常惊人，周泽楷记得自己一直以来就只有维护宇宙和平，成为一名嘉利弗雷将军的梦想，当议会长什么的可从没想过，更何况他怎么会做这么糗的事情。
可旁边一直当背景板的女人却突然开口了：“做过。”
“你看你爸也记得！”
周泽楷不信：“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男人笑着在周泽楷头上揉了一下，“咱们时间领主记性再好也是生物，大脑还没发育完全前，都会有记忆模糊的时候，你不记得是很正常的事情啦……诶？泽楷？怎么了？你要去哪儿？”
周泽楷拉开了一枪穿云的门，手都有点抖：“……我去见他。”
去见他。
去见叶修。
他站在那个他曾经来过一次的叶家老房子的院子里，看着那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五官都有着成年后叶修的影子的孩子。他们都不到三岁，又被父母刻意往一样去打扮，怕是叶家夫妇不做点小标记的话，都不可能将他们准确分辨出来。
可周泽楷却无比清楚地知道哪一个是叶修，是他的叶修。只需要一眼，他就能认出来。
两兄弟在玩同一只皮球，叶修用两只肉乎乎的小手抱着那个颜色杂乱的球，用力向叶秋丢去，却正正地落在了自己脚跟前。他伸腿去踢，一个没站稳就跌坐在了草地上。
在大脑反应过来前，周泽楷就已经将叶修抱了起来。
小叶修睁着一双黑得透亮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周泽楷，就这么看了三秒，突然咧开一个笑，一点也不怕生地揪住了周泽楷的刘海。
“哥哥！”
声音带着孩童特有的软糯，让周泽楷想起了粘牙的麦芽糖。
“叔叔……”小叶秋抓住了周泽楷的裤腿，开口却是另一种称呼。他有点怕，叶家人肯定对他们说过不要随便和陌生人说话，但小叶秋更担心周泽楷会把哥哥抱走，只能抓住他的衣服不放手。
周泽楷将怀里的孩子放了下来，替他拍去了衣服上的草屑。看着面前年幼的爱人，他的神色越来越柔软，最后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来。
“叶修。”
小叶修歪了歪脑袋。
“我们又扯平了。”
他们每人求了一次婚，又都在那个所谓的“最后一面”之后再见了一次对方。很公平，不是吗？
——你看，我们的时间线不是完全相反。
——只是你不记得。
“啊！”
一声惊呼让周泽楷瞬间站起身来，他一眼就望见了屋子门口站着的女人，是叶修的妈妈。他立刻摊开空空如也的双手示意自己并无恶意：“抱歉，我不是——”
“你是——你是——”叶妈妈在自家院子里进了陌生人的诧异过去之后，略带迟疑地问，“你是周泽楷吗？”
周泽楷愣得忘记了点头。
“果然是你吗？快进来吧，我等你快三年了。”叶妈妈一副惊喜万分的模样，连忙将周泽楷拉进了屋里，让两兄弟继续在院子里玩。
她亲手给周泽楷沏了茶，然后坐在了他对面，笑盈盈地望着他。虽然满腹疑问没有喝茶的心情，可出于礼貌，周泽楷还是端起了茶盏，轻抿了一口。
是他爱喝的龙井。
周泽楷轻轻垂下了眼。
“……你和他描述得一模一样。”
这叹息般的一句话让周泽楷手一颤，茶水差点泼出来。
“在小修和小秋出生前，我见过他三次。”不用周泽楷提问，叶妈妈便解释了起来，唇角带着怀念的笑，“第一次是在我相亲之前，他告诉我我这次相亲的对象就是我的丈夫。本来我就不喜欢相亲，又以为他是对方安排的托儿，搞得我一晚上都没给我老公好脸色。”
她吃吃地笑了两声，仿佛回忆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待记忆的波纹散去之后才接着说了下去。
“第二次是我结婚的时候，他给我包了一个大红包。那次我就隐约觉得他有些眼熟，可惜当时没反应过来他长得像我们。他告诉我，我在结婚后第四年才怀孕，会是一对双胞胎男孩。我还是不信，他就和我打了个赌——假如他说对了，我就帮他一个忙，并且无论他说的东西有多么不可思议，也要相信他。”
“结果一年年过去，我果然没怀孕，家里人都急得不行。那时就有了预感，结果果然——我真的在第四年怀上了，去医院做个检查，就是双胞胎。”她看着窗外在院子里扑得一身脏的两个孩子，眼中满是为人母的喜悦自豪，“于是他又来了。见到他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告诉自己无论他说什么都要信，却还是被吓了一跳——他说他就是我的孩子，是哥哥。”
“可很神奇的，在吓完之后，我又轻易地接受了。也许是一位母亲对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有什么特别的感应吧？我知道那就是我的孩子。”
那些亮着路灯的道路已经行至尽头，前方再没有任何指引，甚至他的盒子也不再是一盏能够照亮黑暗的煤油灯，他连脚下是否还有路都无法确认。
这种感觉太矛盾了。
周泽楷知道自己终于获得了他梦寐以求的自由，吊着他四肢的傀儡线都已经断开，他可以靠自己的意志去做任何事情，而不用在意是否会更改任何他不应当扭转的定点；可另一方面，这同样也意味着他与自己的爱人之间再也没有了丝毫联系。
他完全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表情来面对。
可最终他选择了微笑。
因为双亲又一次回到了家中。
父亲母亲又换了新面孔，他们重新回到了一男一女的模式，只是让周泽楷颇有几分哭笑不得的是，他习惯称之为妈妈的人现在成为了父亲，而总是被他喊爸爸的人则成为了母亲。面对儿子一副错乱的模样，两个长辈倒是很贴心地让周泽楷照旧喊。
“本来议会长选举我们一般都是不回来直接弃权的，反正我们两个一直在外面漂着，候选名单上的人一个都不认识。结果这次收到消息一看——嘿！居然有咱们的宝贝儿子！我和你爸立刻就赶回来了！”面前的男人顶着一头不太服帖的黑发，这么说着指了指旁边一脸高贵冷艳不愿开口的黑长直美女。
于是周泽楷就这么挂上了微笑，他实在没有更好的表情可选择了。
“总之儿子好好干！”男人爽朗地在周泽楷肩膀上重重拍了一下，“咱们家居然也能出个议会长，说出去多有面子！”
周泽楷笑着摇头：“不一定能当上。”
“要对自己有信心啊泽楷，你也不看看你现在人气有多高。长得帅，又深情，履历也够漂亮，全部都是加分项，我看希望很大！”
周泽楷无奈地喊了一声：“妈……”
男人并没有接收到周泽楷想转移话题的意思，继续说：“唉，想当初你还是一个小小的团子，抱在怀里就这么点大。”他比划了一下，“现在都这么大了——妈真为你高兴，离自己最初的梦想就只有一步之遥了。”
“梦想……已经实现了。”周泽楷道，“将军。”
“不不不，”男人否认道，“那是你后来才改的。我记得一清二楚，小时候你是想当议会长的，还拿了我的红裙子当袍子披，把我笑得都从沙发上滚下来了。”
“……”周泽楷无言了一下，反驳道，“不可能。我记性好，没这回事。”时间领主的记忆力都非常惊人，周泽楷记得自己一直以来就只有维护宇宙和平，成为一名嘉利弗雷将军的梦想，当议会长什么的可从没想过，更何况他怎么会做这么糗的事情。
可旁边一直当背景板的女人却突然开口了：“做过。”
“你看你爸也记得！”
周泽楷不信：“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男人笑着在周泽楷头上揉了一下，“咱们时间领主记性再好也是生物，大脑还没发育完全前，都会有记忆模糊的时候，你不记得是很正常的事情啦……诶？泽楷？怎么了？你要去哪儿？”
周泽楷拉开了一枪穿云的门，手都有点抖：“……我去见他。”
去见他。
去见叶修。
他站在那个他曾经来过一次的叶家老房子的院子里，看着那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五官都有着成年后叶修的影子的孩子。他们都不到三岁，又被父母刻意往一样去打扮，怕是叶家夫妇不做点小标记的话，都不可能将他们准确分辨出来。
可周泽楷却无比清楚地知道哪一个是叶修，是他的叶修。只需要一眼，他就能认出来。
两兄弟在玩同一只皮球，叶修用两只肉乎乎的小手抱着那个颜色杂乱的球，用力向叶秋丢去，却正正地落在了自己脚跟前。他伸腿去踢，一个没站稳就跌坐在了草地上。
在大脑反应过来前，周泽楷就已经将叶修抱了起来。
小叶修睁着一双黑得透亮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周泽楷，就这么看了三秒，突然咧开一个笑，一点也不怕生地揪住了周泽楷的刘海。
“哥哥！”
声音带着孩童特有的软糯，让周泽楷想起了粘牙的麦芽糖。
“叔叔……”小叶秋抓住了周泽楷的裤腿，开口却是另一种称呼。他有点怕，叶家人肯定对他们说过不要随便和陌生人说话，但小叶秋更担心周泽楷会把哥哥抱走，只能抓住他的衣服不放手。
周泽楷将怀里的孩子放了下来，替他拍去了衣服上的草屑。看着面前年幼的爱人，他的神色越来越柔软，最后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来。
“叶修。”
小叶修歪了歪脑袋。
“我们又扯平了。”
他们每人求了一次婚，又都在那个所谓的“最后一面”之后再见了一次对方。很公平，不是吗？
——你看，我们的时间线不是完全相反。
——只是你不记得。
“啊！”
一声惊呼让周泽楷瞬间站起身来，他一眼就望见了屋子门口站着的女人，是叶修的妈妈。他立刻摊开空空如也的双手示意自己并无恶意：“抱歉，我不是——”
“你是——你是——”叶妈妈在自家院子里进了陌生人的诧异过去之后，略带迟疑地问，“你是周泽楷吗？”
周泽楷愣得忘记了点头。
“果然是你吗？快进来吧，我等你快三年了。”叶妈妈一副惊喜万分的模样，连忙将周泽楷拉进了屋里，让两兄弟继续在院子里玩。
她亲手给周泽楷沏了茶，然后坐在了他对面，笑盈盈地望着他。虽然满腹疑问没有喝茶的心情，可出于礼貌，周泽楷还是端起了茶盏，轻抿了一口。
是他爱喝的龙井。
周泽楷轻轻垂下了眼。
“……你和他描述得一模一样。”
这叹息般的一句话让周泽楷手一颤，茶水差点泼出来。
“在小修和小秋出生前，我见过他三次。”不用周泽楷提问，叶妈妈便解释了起来，唇角带着怀念的笑，“第一次是在我相亲之前，他告诉我我这次相亲的对象就是我的丈夫。本来我就不喜欢相亲，又以为他是对方安排的托儿，搞得我一晚上都没给我老公好脸色。”
她吃吃地笑了两声，仿佛回忆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待记忆的波纹散去之后才接着说了下去。
“第二次是我结婚的时候，他给我包了一个大红包。那次我就隐约觉得他有些眼熟，可惜当时没反应过来他长得像我们。他告诉我，我在结婚后第四年才怀孕，会是一对双胞胎男孩。我还是不信，他就和我打了个赌——假如他说对了，我就帮他一个忙，并且无论他说的东西有多么不可思议，也要相信他。”
“结果一年年过去，我果然没怀孕，家里人都急得不行。那时就有了预感，结果果然——我真的在第四年怀上了，去医院做个检查，就是双胞胎。”她看着窗外在院子里扑得一身脏的两个孩子，眼中满是为人母的喜悦自豪，“于是他又来了。见到他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告诉自己无论他说什么都要信，却还是被吓了一跳——他说他就是我的孩子，是哥哥。”
“可很神奇的，在吓完之后，我又轻易地接受了。也许是一位母亲对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有什么特别的感应吧？我知道那就是我的孩子。”
“他和我说那些时空啊，时间线啊，外星人啊的事，真是把我说得晕头转向，好不容易才听明白哈哈！”
周泽楷也跟着扬起了嘴角，眉眼仿佛是被渲染出来般柔和。
叶妈妈又仔细地打量起了周泽楷，而周泽楷也没有打破这份沉默，只由着她用几乎失礼的方式盯着自己。良久，她才再度开口：“他和我说了你的事，说你的长相、喜好的穿着，还说你特别乖——我当时就纳闷了，什么样的大男人才能用‘乖’这个字来形容啊？没想到一看到你，我也觉得你特别乖，除了这个字没别的了。”她又恢复了那优雅的做派，将茶盏送到唇边，却挨都没挨上一下便放下了，“挺好的……他很开心，说起你来眉飞色舞的。他那情况……谢谢你陪着他。”
周泽楷摇了摇头：“不是。他也……陪我。”
听到这样精简的几个字，叶妈妈的眼眶却蓦然一红：“他也说了类似的话……为什么你们会过得这么艰难呢？”她又望向了院子里那个走路都不稳当的小小身影，“真的没办法改吗？”
周泽楷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双眼又恢复为一片无波镜湖。
“……”她仿佛看懂了，收了眼中隐约可见的水汽，又挂上了笑容，“啊，差点跑题了，他这么做是为了让我帮他做一件事。他说说不定你会趁他不记事的时候偷偷来看他，如果有这天，让我转交一份礼物给你……”她站起身，拢了拢鬓角的发，依旧笑着，“我去拿，我去拿。”
周泽楷目送她的背影离开，又端起茶盏，凝望着里面微微曳动的翠绿嫩叶，久久未饮下一口。
“吱呀——”
门开了，周泽楷循声望去，是小叶修。他往屋子里迈了一步，又缩回脚，在鞋垫上有模有样地蹭了几下，这才跑进来，一下扑到了周泽楷腿旁，仰头就笑。
周泽楷把他抱到了自己膝上。
“哥哥！”小叶修响亮地喊了一声，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脸，“亲亲！”
……这算谈恋爱要从小抓起吗？
周泽楷顺应了他的意思，在他右脸上轻啄了一下。
“……他真的很喜欢你呢。”拿着一个盒子返回来的叶妈妈不知道在旁边站了多久，许是不忍打扰，最后却还是选择将盒子递给周泽楷。她伸手想将儿子抱开，可小叶修却抓着周泽楷的衣服不放，小拳头攥得紧紧的。
“没事。”周泽楷一手揽住他，不让爱乱动的小男孩掉下去，用另一只手有几分艰难地拆着包装。
他什么也没想，也没有去猜测里面是什么，只是机械般地动作着。可就算他想了，也不可能料到当盒子打开的时候会看见这个——一个他一看就懂，却从没有想到会从叶修那里得到的东西。
那是一个杯子，崭新的，是八芒星的图案。
他感觉到自己的两颗心脏在瞬间都停止了跳动。他盯着它看了很久，才把它从里面拿了出来。
“哥哥，杯、杯……”小叶修对着杯子伸出手，似乎很是好奇。周泽楷把杯子放到了茶几上，对他解释道：“杯子……加热水，有图。”
他将泡茶水的壶子捞了过来，微斜过壶口，水柱倾入这个形状怪异的杯子里。
水位一点点上升，杯子上印的东西也一点点呈现，在露出一个角落的时候，周泽楷便觉得眼前有些模糊。他呆呆地看着杯子上的纹路成形，连水满了都没发觉，还是叶妈妈按住了他的手。
——叶修。
杯子上的名字，是嘉利弗雷文字的“叶修”。
他将那满得过分的杯子小心翼翼地送到唇边，抿了一口。
甜的。
他忍不住再抿了一口。
苦的。
“……不哭。”一只小手摸上了周泽楷的脸，他微微低头，就见小叶修仰着一张有点严肃的小脸，“不伤心。”
周泽楷收紧了手臂。
“不。”
他轻轻吻了一下小叶修头顶的发旋。
“是开心。”
叶妈妈并不清楚这个杯子代表着什么，也没有问，她知道爱人之间总有独属于他们的小秘密，能轻易地触动心弦。看着周泽楷将小叶修放了下来，拿着杯子站起，她意识到这个男人是要离开了：“不多坐会儿？”
周泽楷摇了摇头，再度抬起头来，眼中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定。那些笼罩在前路上的黑暗被光芒驱散了，并不是灯光，他再也不需要盒子去充当煤油灯的角色了，也用不着去找什么石板拼接的小路。
他自己就是那个光源。
而他走的每一步，都是路。
他给了面前的女人一个拥抱：“嗯。还有事情要做。”
仿佛是被他的眼神感染了，叶妈妈也没再挽留，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对周泽楷扬了扬手里的小药瓶：“去吧，安心。我不是什么会演戏的人，他已经给了我消除记忆的药，你不用担心我以后会露馅的。”
“谢谢。”
周泽楷又蹲了下来，让自己的视线与小叶修处在一个水平线上。
“再见。”
小叶修懵懵懂懂地举起了胳膊，摆了摆：“拜拜。”
周泽楷最后再对他笑了一下，便直起身来，拿着手中不知因为自己难得的愚笨而迟到了多少年，却是在最恰当的时间出现的礼物，大步向前。
他走进一枪穿云，把杯子放在了驾驶台上，去换了他的军装。
——再没有顾虑，也没有不安。
他走上了驾驶台，再在杯子上的名字上吻了一下。
——他一定会成功。
他输入了坐标，跳掉了五天，直接去竞选大会的现场。
——他再也等不了一秒。
推开塔迪斯的门，周泽楷便听到了满场的掌声。台上的黄少天结束了他的演讲，在边向台下走边向所有人挥手。周泽楷出现的瞬间，还未卸任的议会长松了口气，迎着他走过来说道：“下一个就是你了，我还以为你也和苏沐橙一样弃权了呢。”披着金边红袍的年长的时间领主似乎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
周泽楷对他笑着鞠躬：“抱歉，来晚了。”
“好了这些之后再说，周将军，快上台吧。”议会长示意主持人已经念出了他的名字。
周泽楷点了点头，迈步走上长长的红毯。聚光灯打在身上，他听见了如雷的掌声，还有所有对他有所期待的人的欢呼。
他空着双手，站在了台上，伸出手做出了一个微微下压的动作。
欢呼声渐渐低了下去，化为了一片寂静，将发声的权力全数留给了周泽楷。
“竞选议会长，是为了通过一个法案。反对此法案，请不要投给我。”
在所有人不解的目光中，周泽楷接着说道。
“法案内容是，征集重生能量，交给我——”
他的声音稳如磐石。
“我要去时间风暴里救一个人。”
========
好难发出去啊……动不动就让我喝杯茶等着……orz
周泽楷也跟着扬起了嘴角，眉眼仿佛是被渲染出来般柔和。
叶妈妈又仔细地打量起了周泽楷，而周泽楷也没有打破这份沉默，只由着她用几乎失礼的方式盯着自己。良久，她才再度开口：“他和我说了你的事，说你的长相、喜好的穿着，还说你特别乖——我当时就纳闷了，什么样的大男人才能用‘乖’这个字来形容啊？没想到一看到你，我也觉得你特别乖，除了这个字没别的了。”她又恢复了那优雅的做派，将茶盏送到唇边，却挨都没挨上一下便放下了，“挺好的……他很开心，说起你来眉飞色舞的。他那情况……谢谢你陪着他。”
周泽楷摇了摇头：“不是。他也……陪我。”
听到这样精简的几个字，叶妈妈的眼眶却蓦然一红：“他也说了类似的话……为什么你们会过得这么艰难呢？”她又望向了院子里那个走路都不稳当的小小身影，“真的没办法改吗？”
周泽楷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双眼又恢复为一片无波镜湖。
“……”她仿佛看懂了，收了眼中隐约可见的水汽，又挂上了笑容，“啊，差点跑题了，他这么做是为了让我帮他做一件事。他说说不定你会趁他不记事的时候偷偷来看他，如果有这天，让我转交一份礼物给你……”她站起身，拢了拢鬓角的发，依旧笑着，“我去拿，我去拿。”
周泽楷目送她的背影离开，又端起茶盏，凝望着里面微微曳动的翠绿嫩叶，久久未饮下一口。
“吱呀——”
门开了，周泽楷循声望去，是小叶修。他往屋子里迈了一步，又缩回脚，在鞋垫上有模有样地蹭了几下，这才跑进来，一下扑到了周泽楷腿旁，仰头就笑。
周泽楷把他抱到了自己膝上。
“哥哥！”小叶修响亮地喊了一声，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脸，“亲亲！”
……这算谈恋爱要从小抓起吗？
周泽楷顺应了他的意思，在他右脸上轻啄了一下。
“……他真的很喜欢你呢。”拿着一个盒子返回来的叶妈妈不知道在旁边站了多久，许是不忍打扰，最后却还是选择将盒子递给周泽楷。她伸手想将儿子抱开，可小叶修却抓着周泽楷的衣服不放，小拳头攥得紧紧的。
“没事。”周泽楷一手揽住他，不让爱乱动的小男孩掉下去，用另一只手有几分艰难地拆着包装。
他什么也没想，也没有去猜测里面是什么，只是机械般地动作着。可就算他想了，也不可能料到当盒子打开的时候会看见这个——一个他一看就懂，却从没有想到会从叶修那里得到的东西。
那是一个杯子，崭新的，是八芒星的图案。
他感觉到自己的两颗心脏在瞬间都停止了跳动。他盯着它看了很久，才把它从里面拿了出来。
“哥哥，杯、杯……”小叶修对着杯子伸出手，似乎很是好奇。周泽楷把杯子放到了茶几上，对他解释道：“杯子……加热水，有图。”
他将泡茶水的壶子捞了过来，微斜过壶口，水柱倾入这个形状怪异的杯子里。
水位一点点上升，杯子上印的东西也一点点呈现，在露出一个角落的时候，周泽楷便觉得眼前有些模糊。他呆呆地看着杯子上的纹路成形，连水满了都没发觉，还是叶妈妈按住了他的手。
——叶修。
杯子上的名字，是嘉利弗雷文字的“叶修”。
他将那满得过分的杯子小心翼翼地送到唇边，抿了一口。
甜的。
他忍不住再抿了一口。
苦的。
“……不哭。”一只小手摸上了周泽楷的脸，他微微低头，就见小叶修仰着一张有点严肃的小脸，“不伤心。”
周泽楷收紧了手臂。
“不。”
他轻轻吻了一下小叶修头顶的发旋。
“是开心。”
叶妈妈并不清楚这个杯子代表着什么，也没有问，她知道爱人之间总有独属于他们的小秘密，能轻易地触动心弦。看着周泽楷将小叶修放了下来，拿着杯子站起，她意识到这个男人是要离开了：“不多坐会儿？”
周泽楷摇了摇头，再度抬起头来，眼中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定。那些笼罩在前路上的黑暗被光芒驱散了，并不是灯光，他再也不需要盒子去充当煤油灯的角色了，也用不着去找什么石板拼接的小路。
他自己就是那个光源。
而他走的每一步，都是路。
他给了面前的女人一个拥抱：“嗯。还有事情要做。”
仿佛是被他的眼神感染了，叶妈妈也没再挽留，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对周泽楷扬了扬手里的小药瓶：“去吧，安心。我不是什么会演戏的人，他已经给了我消除记忆的药，你不用担心我以后会露馅的。”
“谢谢。”
周泽楷又蹲了下来，让自己的视线与小叶修处在一个水平线上。
“再见。”
小叶修懵懵懂懂地举起了胳膊，摆了摆：“拜拜。”
周泽楷最后再对他笑了一下，便直起身来，拿着手中不知因为自己难得的愚笨而迟到了多少年，却是在最恰当的时间出现的礼物，大步向前。
他走进一枪穿云，把杯子放在了驾驶台上，去换了他的军装。
——再没有顾虑，也没有不安。
他走上了驾驶台，再在杯子上的名字上吻了一下。
——他一定会成功。
他输入了坐标，跳掉了五天，直接去竞选大会的现场。
——他再也等不了一秒。
推开塔迪斯的门，周泽楷便听到了满场的掌声。台上的黄少天结束了他的演讲，在边向台下走边向所有人挥手。周泽楷出现的瞬间，还未卸任的议会长松了口气，迎着他走过来说道：“下一个就是你了，我还以为你也和苏沐橙一样弃权了呢。”披着金边红袍的年长的时间领主似乎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
周泽楷对他笑着鞠躬：“抱歉，来晚了。”
“好了这些之后再说，周将军，快上台吧。”议会长示意主持人已经念出了他的名字。
周泽楷点了点头，迈步走上长长的红毯。聚光灯打在身上，他听见了如雷的掌声，还有所有对他有所期待的人的欢呼。
他空着双手，站在了台上，伸出手做出了一个微微下压的动作。
欢呼声渐渐低了下去，化为了一片寂静，将发声的权力全数留给了周泽楷。
“竞选议会长，是为了通过一个法案。反对此法案，请不要投给我。”
在所有人不解的目光中，周泽楷接着说道。
“法案内容是，征集重生能量，交给我——”
他的声音稳如磐石。
“我要去时间风暴里救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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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难发出去啊……动不动就让我喝杯茶等着……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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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会场都鸦雀无声。
重生能量对于每个时间领主而言都弥足珍贵，那就是他们的性命，是他们从死神镰刀下逃离的凭证。就算重生的次数有十二次之多，可这并不代表他们会肆意挥霍。他们是宇宙中最聪明的种族，每个个体都能取得难以想象的成就，他们每多活一分钟都是宇宙的财富。
所以他们也都聪明到能够明白周泽楷要做什么，毕竟那个会议的详细过程都已被公开，所有人都知道宇宙没有崩塌是因为什么。这也是在如此惊人的言论之后他们没有议论纷纷，而是保持着沉默的原因。
而面对这样理所当然的场面，周泽楷也毫不在意。今日他站在此处，已然扫去了所有不自信，因为他一定会赢——
为了今天，周泽楷已然准备了七千年之久。
“时间领主，可将重生能量，分给塔迪斯，加强防护罩。”
从他八百七十九岁得知自己未来要竞选议会长时，他就知道自己这么做必然有一个理由。
“要深入风暴中心，一个人，不够。”
待拿到那块传家的怀表后，他才渐渐明白了过来——
“但重生能量，可以储存、转交。”
他诉说着自己的计划。
“能量若足够庞大……或许足够抵达。”
对着所有在会场的、在宇宙各个角落看着转播的时之子。
“法律规定，时间领主不能采取强迫、诱骗等行为从他人身上获取重生能量，亦不能将重生能量作为贿赂等行为的手段，给予他人。”
在这条法律生效之前，时间领主之间抢夺重生能量的恶行屡见不鲜。甚至于当年王室存在的时候，就有将重生能量作为税收强行征收的暴行，还会将重生能量存在容器之中，作为奖赏发放。随着嘉利弗雷的文明程度逐渐提升，这样的行为已被明令禁止，但早期存储着重生能量的容器，却作为历史遗留的产物一直留存了下来，许多有历史底蕴的家族都有这样的传世之宝。
“要立的法案，是针对本人——周泽楷，为深入时间风暴获得重生能量的行为，为唯一特例，是合法的。”
针对的是他如若获取了他人的重生能量，这一过程的合法性。这不是道德绑架，亦不是强迫征收。
“法律生效后，我会号召拥有重生能量容器者捐赠。如若有人捐赠自身能量，我也接受。”
而是他周泽楷个人的请求。
“不记名，不公开，不强迫。无论征集到多少，哪怕没有……都会去时间风暴里找他。”
没有人知道究竟要多少重生能量才足够抵达时间风暴的中心，但无论获取多少，周泽楷都会竭尽全力去尝试。
“他是一个伟大的人……做到了我们试图，却做不到的事。”
他绝不会留叶修一个人，孤零零地身处时间风暴的中央。
“他在拯救宇宙，用自己的性命。”
哪怕最后的结局都是被时间风暴撕裂，也要让他们的碎片散落在离彼此最近的地方。
“他叫叶修。”
他摘下了自己头顶端正的军帽，按照嘉利弗雷军人的礼仪，将军帽扣在了两颗心脏的中央。
“是我的合法伴侣。”
深深地、深深地对着每一位时间领主鞠躬，说出了他竞选的唯一理由。
“我要带他回家。”
整个会场都鸦雀无声。
重生能量对于每个时间领主而言都弥足珍贵，那就是他们的性命，是他们从死神镰刀下逃离的凭证。就算重生的次数有十二次之多，可这并不代表他们会肆意挥霍。他们是宇宙中最聪明的种族，每个个体都能取得难以想象的成就，他们每多活一分钟都是宇宙的财富。
所以他们也都聪明到能够明白周泽楷要做什么，毕竟那个会议的详细过程都已被公开，所有人都知道宇宙没有崩塌是因为什么。这也是在如此惊人的言论之后他们没有议论纷纷，而是保持着沉默的原因。
而面对这样理所当然的场面，周泽楷也毫不在意。今日他站在此处，已然扫去了所有不自信，因为他一定会赢——
为了今天，周泽楷已然准备了七千年之久。
“时间领主，可将重生能量，分给塔迪斯，加强防护罩。”
从他八百七十九岁得知自己未来要竞选议会长时，他就知道自己这么做必然有一个理由。
“要深入风暴中心，一个人，不够。”
待拿到那块传家的怀表后，他才渐渐明白了过来——
“但重生能量，可以储存、转交。”
他诉说着自己的计划。
“能量若足够庞大……或许足够抵达。”
对着所有在会场的、在宇宙各个角落看着转播的时之子。
“法律规定，时间领主不能采取强迫、诱骗等行为从他人身上获取重生能量，亦不能将重生能量作为贿赂等行为的手段，给予他人。”
在这条法律生效之前，时间领主之间抢夺重生能量的恶行屡见不鲜。甚至于当年王室存在的时候，就有将重生能量作为税收强行征收的暴行，还会将重生能量存在容器之中，作为奖赏发放。随着嘉利弗雷的文明程度逐渐提升，这样的行为已被明令禁止，但早期存储着重生能量的容器，却作为历史遗留的产物一直留存了下来，许多有历史底蕴的家族都有这样的传世之宝。
“要立的法案，是针对本人——周泽楷，为深入时间风暴获得重生能量的行为，为唯一特例，是合法的。”
针对的是他如若获取了他人的重生能量，这一过程的合法性。这不是道德绑架，亦不是强迫征收。
“法律生效后，我会号召拥有重生能量容器者捐赠。如若有人捐赠自身能量，我也接受。”
而是他周泽楷个人的请求。
“不记名，不公开，不强迫。无论征集到多少，哪怕没有……都会去时间风暴里找他。”
没有人知道究竟要多少重生能量才足够抵达时间风暴的中心，但无论获取多少，周泽楷都会竭尽全力去尝试。
“他是一个伟大的人……做到了我们试图，却做不到的事。”
他绝不会留叶修一个人，孤零零地身处时间风暴的中央。
“他在拯救宇宙，用自己的性命。”
哪怕最后的结局都是被时间风暴撕裂，也要让他们的碎片散落在离彼此最近的地方。
“他叫叶修。”
他摘下了自己头顶端正的军帽，按照嘉利弗雷军人的礼仪，将军帽扣在了两颗心脏的中央。
“是我的合法伴侣。”
深深地、深深地对着每一位时间领主鞠躬，说出了他竞选的唯一理由。
“我要带他回家。”
92
周泽楷脱下了红底金纹的袍子，挂了起来。他换上了自己惯常穿的风衣，将扣子扣到了最上面，想了想，又解开了最上面的两颗。理了理刘海，他将手边的礼帽捞进手里，然后扣在了头上，对着镜子正了正。
他走出自己的卧室。
“哦宝贝儿子，妈妈真替你骄傲！”一见他出来，男人便这么说着迎了上来，在周泽楷脸上吻了一下，“你一连创造了好几个记录呢——年龄最小的议会长，获得票数最多的议会长，长得最帅的议会长……”
周泽楷补充了一个：“最短的议会长。”
“再短也是议会长！而且要不是你自己下台前就提出，进时间风暴的时候就是你自动卸任的时间，你一定可以继续当下去的。我觉得你在这个位置上挺合适的啊，能力声望各方面都有，不当太可惜了。”
坐在沙发上当背景的女人开口了：“他喜欢就好。”
“也是……”男人揉了揉头发，叹口气，“还是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比较好——不过你这么任性的议会长也是没谁了，那可是议会长啊，你就把它当一个踏板，踩着跳起来就不要了，偏偏大家都还支持你这么干！说出去谁都会觉得时间领主们都疯了吧？”
是的，就算周泽楷当时的确怀着十成的决心站在台上，等他真的披上了只有智者和议会长才能穿的袍子时，也难免觉得有几分不真实。
其实周泽楷下台的时候，全场依旧是毫无声音的。与他上台时雷鸣般的掌声和几乎冲上云霄的欢呼声对比起来，他走下场时的身影简直看起来格外寂寥。由于他刚好也是排在最后的那个，这次竞选演讲简直是难以置信的、用可以称得上是冷场的方式结束的。
当然，这对大多数人而言出人意料的收尾，对于周泽楷来说却能称得上是早有预料。他从未指望过就他那连规定时间都到不了的演讲，能够让所有人都瞬间起身为他鼓掌——若是所有时间领主都如此感性，不再三思考便头脑发热的盲目听从，那嘉利弗雷也不可能成为宇宙中最高等级的文明。
每位时之子都需要时间，他们在慎重地思考，这甚至导致大选的第一天，投出手中那张票的人连三位数都没超过。
事情的转机是在第三日。
所有其他参加竞选的候选人，发出了一份联合声明，呼吁自己的支持者将票全部投给周泽楷。同一时间，周泽楷也拿出了监督自己合理使用重生能量、若重生能量有所剩余该如何处置的方案。
“反正你当选之后完成任务就立即下台，我们这群人还能再重新竞选，举手之劳而已，又何乐而不为呢？我们自己还能有一个好名声。”一位将军乐呵呵地说着这样的话，然后扬了扬手中周泽楷给出的方案，“其实大家最担心的就是重生能量的监管问题，担心自己若是寄出重生能量，是否半途中会被其他人窃取，或是没能用在应该用的地方……既然你已经将一切都考虑进去了，我想不出不支持你的理由。”
“你的伴侣拯救了宇宙。我想，是时候让我们去拯救他了。”
周泽楷主动拿出的方案确实是关键，在这份详尽的管理、监督办法公布出去，并承诺会严格按照规定执行之后，人们终于确认了周泽楷的决心。
“是的，我投给了他。理由很简单啊，那可是我们嘉利弗雷最帅的人，要是进了时间风暴再也出不来，那也太可惜了。哦，还有，我很想看看我情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好奇死了好吗！嗯？我会不会给他寄一份重生能量？哈哈，这个都说了不公开全匿名了你就别问我了。”
“其实如果不是周将军的伴侣及时出现，最后议会庭能拿出来的方案肯定也是尽可能收集我们所有人的重生能量，然后进入时间风暴中进行修补吧？但是连拿出足够抵达风暴中心的能量都有可能不够的情况下，还要在那里待上几万年去修补裂缝——恐怕将五亿时之子的重生能量全部收集走都做不到。现在只是将我们当初本来要给的给出去，还不用给那么多，我觉得已经很划算了。”
“其实一开始周围人都支持他的时候，我对周将军并没有太大的好感……他的支持率这么高，很大一部分都是他的伴侣换来的。假如周将军真的心安理得地去竞选议会长，我会看不起他。不过万幸，他不是。他的确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
“唔……一定要说一个理由的话，大概是，我想看看爱究竟能不能创造奇迹吧？”
能否创造和叶修一起从时间风暴中冲出的奇迹，现在还尚未可知。但是以最高的支持率当选的奇迹，周泽楷确实已经办到了。
同样他也做到了另一件事，那就是史上最短的就职演讲，和最经久不息的掌声——
“等我们回来。”
对这五个字的回应，饱含着整颗星球对他们最美好的祝福。
之后装着重生能量的容器便像雪花一样飞向了议会庭，而能够承载那些橙色的生命之力的器具也多次断货。到最后那个数字已经庞大到让人难以置信。
可依旧无人能确认这是否足够周泽楷在一片乱流中找到叶修。
“路上小心啊，孩子。”男人再一次在周泽楷的脸上吻了吻，他知道周泽楷要出发了，“我和你爸在家里等你们。”
周泽楷回抱了面前的男人，也在他脸上轻轻吻了一下，然后又走到了沙发前。沙发上的女人也站了起来，拍拍他的肩，没再多说什么。
走进一枪穿云，周泽楷并没有直接去美杜莎瀑布，而是先去了首都广场。在这里，周泽楷曾经向苏沐橙询问过叶修定点身份的事情，转瞬七千余年过去，它变化很大，可有家小店依旧开在这里。
柜台前的小姑娘的手指在终端上轻点，显然是在浏览今日的讯息。察觉到有人进来后，她抬起头，差点跳起来。
“议、议会长？！”
周泽楷冲她笑笑，走到玻璃柜前，还未等他开口，小姑娘就掏出了一个打包盒问道：“还是和原来一样吗？一份原味星芒打包？”
“……还记得？”
“当然了！”小姑娘很高兴地说，“真的好久没见到你了呢！我想想……确实是有七千多年，我都换了三张脸了。有段时间你经常来，拿着盒子就笑得特别幸福——是给那位带的礼物吧？”
周泽楷微笑着点头：“嗯。”
小姑娘麻利地将一块块小星芒在盒子里码好，然后抽了根丝带出来将盒子扎紧，这才递给他：“我送你们的——记得告诉我他吃完后的感想哦！”
周泽楷没有推拒她的好意：“谢谢。”
将这个小小的盒子拿在手里，周泽楷转身，离开了这家小店，走进了自己的塔迪斯。
这是他给叶修的承诺。
——喜欢，下次还给你带。
而周泽楷言出必行。
他没有告诉更多的人何时出发，也谢绝了父母的陪伴，只想一个人出发。可当抵达美杜莎簇射瀑布的时候，他却愣住了。
无数台塔迪斯漂浮在时间风暴入口之外，无数个时之子守在塔迪斯敞开的门口眺望，在看见周泽楷到来时，都鼓起掌来，对着他欢呼，甚至有人还拉起了横幅。两台塔迪斯旋转着靠了过来，周泽楷远远就认出了那是苏沐橙的沐雨橙风和黄少天的夜雨声烦。
“……加油。”苏沐橙和周泽楷碰了碰拳，“我也很想去，不过这种时候，就不当你们的电灯泡了。我等你们回来。”
“好。”
周泽楷又将视线移到了黄少天那边，却不知为何他半掩着门，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见周泽楷看过来了，黄少天“嘿嘿”一笑，这才把门拉开。
“Surprise！”
黄少天错开身，让驾驶室里的人们都进入周泽楷的眼帘。
“周顾问，好久不见啊！”
“周顾问！加油！”
“我说周泽楷，见到老叶帮老夫给他一拳啊——拯救宇宙这么光荣的任务，居然不叫上我们！”
“就是就是！”
周泽楷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放心吧，都串好口供了。”黄少天比了个OK的手势，从地球上学来的，“谁也不会告诉叶修今天的事的，要相信咱们大荣耀一群非人类的保密工作啊！”
“呵呵。”对于自己又一次被忽略纯种人类的身份，喻文州显然不想再多说什么了。
周泽楷喉头滚动了一下，万语千言最终只能汇聚成两个字：“谢谢。”
“好了，那我们就不耽搁你时间了。”黄少天对他竖起了大拇指，“去找他吧。”
“嗯。”
周泽楷再深深看了眼每一张面孔，每一双闪烁着祝福光芒的眼睛，这才将一枪穿云的门关上。他大步走到了驾驶台前，将屏幕拉到眼前，看着上面显示出的外界情况——那些拥挤在美杜莎瀑布前的塔迪斯已然自发地散开，给他让出了一条大道。
“一枪穿云。”
周泽楷摸了摸屏幕的边框，然后将双手都放在了手动操作杆上。
“准备好了吗？”
引擎的气塞发出了一声欢快的鸣叫。
“出发！”
周泽楷脱下了红底金纹的袍子，挂了起来。他换上了自己惯常穿的风衣，将扣子扣到了最上面，想了想，又解开了最上面的两颗。理了理刘海，他将手边的礼帽捞进手里，然后扣在了头上，对着镜子正了正。
他走出自己的卧室。
“哦宝贝儿子，妈妈真替你骄傲！”一见他出来，男人便这么说着迎了上来，在周泽楷脸上吻了一下，“你一连创造了好几个记录呢——年龄最小的议会长，获得票数最多的议会长，长得最帅的议会长……”
周泽楷补充了一个：“最短的议会长。”
“再短也是议会长！而且要不是你自己下台前就提出，进时间风暴的时候就是你自动卸任的时间，你一定可以继续当下去的。我觉得你在这个位置上挺合适的啊，能力声望各方面都有，不当太可惜了。”
坐在沙发上当背景的女人开口了：“他喜欢就好。”
“也是……”男人揉了揉头发，叹口气，“还是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比较好——不过你这么任性的议会长也是没谁了，那可是议会长啊，你就把它当一个踏板，踩着跳起来就不要了，偏偏大家都还支持你这么干！说出去谁都会觉得时间领主们都疯了吧？”
是的，就算周泽楷当时的确怀着十成的决心站在台上，等他真的披上了只有智者和议会长才能穿的袍子时，也难免觉得有几分不真实。
其实周泽楷下台的时候，全场依旧是毫无声音的。与他上台时雷鸣般的掌声和几乎冲上云霄的欢呼声对比起来，他走下场时的身影简直看起来格外寂寥。由于他刚好也是排在最后的那个，这次竞选演讲简直是难以置信的、用可以称得上是冷场的方式结束的。
当然，这对大多数人而言出人意料的收尾，对于周泽楷来说却能称得上是早有预料。他从未指望过就他那连规定时间都到不了的演讲，能够让所有人都瞬间起身为他鼓掌——若是所有时间领主都如此感性，不再三思考便头脑发热的盲目听从，那嘉利弗雷也不可能成为宇宙中最高等级的文明。
每位时之子都需要时间，他们在慎重地思考，这甚至导致大选的第一天，投出手中那张票的人连三位数都没超过。
事情的转机是在第三日。
所有其他参加竞选的候选人，发出了一份联合声明，呼吁自己的支持者将票全部投给周泽楷。同一时间，周泽楷也拿出了监督自己合理使用重生能量、若重生能量有所剩余该如何处置的方案。
“反正你当选之后完成任务就立即下台，我们这群人还能再重新竞选，举手之劳而已，又何乐而不为呢？我们自己还能有一个好名声。”一位将军乐呵呵地说着这样的话，然后扬了扬手中周泽楷给出的方案，“其实大家最担心的就是重生能量的监管问题，担心自己若是寄出重生能量，是否半途中会被其他人窃取，或是没能用在应该用的地方……既然你已经将一切都考虑进去了，我想不出不支持你的理由。”
“你的伴侣拯救了宇宙。我想，是时候让我们去拯救他了。”
周泽楷主动拿出的方案确实是关键，在这份详尽的管理、监督办法公布出去，并承诺会严格按照规定执行之后，人们终于确认了周泽楷的决心。
“是的，我投给了他。理由很简单啊，那可是我们嘉利弗雷最帅的人，要是进了时间风暴再也出不来，那也太可惜了。哦，还有，我很想看看我情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好奇死了好吗！嗯？我会不会给他寄一份重生能量？哈哈，这个都说了不公开全匿名了你就别问我了。”
“其实如果不是周将军的伴侣及时出现，最后议会庭能拿出来的方案肯定也是尽可能收集我们所有人的重生能量，然后进入时间风暴中进行修补吧？但是连拿出足够抵达风暴中心的能量都有可能不够的情况下，还要在那里待上几万年去修补裂缝——恐怕将五亿时之子的重生能量全部收集走都做不到。现在只是将我们当初本来要给的给出去，还不用给那么多，我觉得已经很划算了。”
“其实一开始周围人都支持他的时候，我对周将军并没有太大的好感……他的支持率这么高，很大一部分都是他的伴侣换来的。假如周将军真的心安理得地去竞选议会长，我会看不起他。不过万幸，他不是。他的确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
“唔……一定要说一个理由的话，大概是，我想看看爱究竟能不能创造奇迹吧？”
能否创造和叶修一起从时间风暴中冲出的奇迹，现在还尚未可知。但是以最高的支持率当选的奇迹，周泽楷确实已经办到了。
同样他也做到了另一件事，那就是史上最短的就职演讲，和最经久不息的掌声——
“等我们回来。”
对这五个字的回应，饱含着整颗星球对他们最美好的祝福。
之后装着重生能量的容器便像雪花一样飞向了议会庭，而能够承载那些橙色的生命之力的器具也多次断货。到最后那个数字已经庞大到让人难以置信。
可依旧无人能确认这是否足够周泽楷在一片乱流中找到叶修。
“路上小心啊，孩子。”男人再一次在周泽楷的脸上吻了吻，他知道周泽楷要出发了，“我和你爸在家里等你们。”
周泽楷回抱了面前的男人，也在他脸上轻轻吻了一下，然后又走到了沙发前。沙发上的女人也站了起来，拍拍他的肩，没再多说什么。
走进一枪穿云，周泽楷并没有直接去美杜莎瀑布，而是先去了首都广场。在这里，周泽楷曾经向苏沐橙询问过叶修定点身份的事情，转瞬七千余年过去，它变化很大，可有家小店依旧开在这里。
柜台前的小姑娘的手指在终端上轻点，显然是在浏览今日的讯息。察觉到有人进来后，她抬起头，差点跳起来。
“议、议会长？！”
周泽楷冲她笑笑，走到玻璃柜前，还未等他开口，小姑娘就掏出了一个打包盒问道：“还是和原来一样吗？一份原味星芒打包？”
“……还记得？”
“当然了！”小姑娘很高兴地说，“真的好久没见到你了呢！我想想……确实是有七千多年，我都换了三张脸了。有段时间你经常来，拿着盒子就笑得特别幸福——是给那位带的礼物吧？”
周泽楷微笑着点头：“嗯。”
小姑娘麻利地将一块块小星芒在盒子里码好，然后抽了根丝带出来将盒子扎紧，这才递给他：“我送你们的——记得告诉我他吃完后的感想哦！”
周泽楷没有推拒她的好意：“谢谢。”
将这个小小的盒子拿在手里，周泽楷转身，离开了这家小店，走进了自己的塔迪斯。
这是他给叶修的承诺。
——喜欢，下次还给你带。
而周泽楷言出必行。
他没有告诉更多的人何时出发，也谢绝了父母的陪伴，只想一个人出发。可当抵达美杜莎簇射瀑布的时候，他却愣住了。
无数台塔迪斯漂浮在时间风暴入口之外，无数个时之子守在塔迪斯敞开的门口眺望，在看见周泽楷到来时，都鼓起掌来，对着他欢呼，甚至有人还拉起了横幅。两台塔迪斯旋转着靠了过来，周泽楷远远就认出了那是苏沐橙的沐雨橙风和黄少天的夜雨声烦。
“……加油。”苏沐橙和周泽楷碰了碰拳，“我也很想去，不过这种时候，就不当你们的电灯泡了。我等你们回来。”
“好。”
周泽楷又将视线移到了黄少天那边，却不知为何他半掩着门，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见周泽楷看过来了，黄少天“嘿嘿”一笑，这才把门拉开。
“Surprise！”
黄少天错开身，让驾驶室里的人们都进入周泽楷的眼帘。
“周顾问，好久不见啊！”
“周顾问！加油！”
“我说周泽楷，见到老叶帮老夫给他一拳啊——拯救宇宙这么光荣的任务，居然不叫上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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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泽楷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放心吧，都串好口供了。”黄少天比了个OK的手势，从地球上学来的，“谁也不会告诉叶修今天的事的，要相信咱们大荣耀一群非人类的保密工作啊！”
“呵呵。”对于自己又一次被忽略纯种人类的身份，喻文州显然不想再多说什么了。
周泽楷喉头滚动了一下，万语千言最终只能汇聚成两个字：“谢谢。”
“好了，那我们就不耽搁你时间了。”黄少天对他竖起了大拇指，“去找他吧。”
“嗯。”
周泽楷再深深看了眼每一张面孔，每一双闪烁着祝福光芒的眼睛，这才将一枪穿云的门关上。他大步走到了驾驶台前，将屏幕拉到眼前，看着上面显示出的外界情况——那些拥挤在美杜莎瀑布前的塔迪斯已然自发地散开，给他让出了一条大道。
“一枪穿云。”
周泽楷摸了摸屏幕的边框，然后将双手都放在了手动操作杆上。
“准备好了吗？”
引擎的气塞发出了一声欢快的鸣叫。
“出发！”
93
操作杆一推到底，一枪穿云终于名副其实了一回，如同一颗势不可挡的子弹，深深地扎进了颜色绮丽的星云之中。这不是周泽楷第一次进入时间风暴，可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他不是要逃离，而是要潜入最深的中心。
没有人知道在时间风暴里究竟会遇到什么，会看见什么，人们只知道里面布满了时间乱流，还有时间裂缝的接口。上次周泽楷进入时是在时间风暴的外围，时间乱流不够密集，他能找到缝隙穿插而过。他现在也在做同样的事情，因为这样可以尽可能地减少防护罩的损耗，可进入不到一分钟，周泽楷便已寻不到可以让他钻的空子。
面前只有滔天巨浪，他也只能逆风冲上。
在被时间乱流卷入的瞬间，纵使是在防护罩守护的塔迪斯内，周泽楷都有了浓烈的晕眩感。有许多东西通过乱流潜入了脑海之中，他仿佛在一毫秒内就看尽了一颗星球从诞生到死亡的全过程。纵使是一名时间领主，他都觉得自己的大脑快要爆炸了，而这样的信息还在随着他的深入而不断增多。
整个宇宙，过去的，现在的，未来的，一切的一切，都集中在了此处，于一瞬同时发生。
周泽楷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不得不将防护罩的功率翻倍。在加强的防护罩生效的瞬间，他才仿佛找回了自己的大脑的使用权，而思维与身体的脱离感让他在瞬间就跪了下去，开始干呕。他身上出了一身冷汗，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现在有多狼狈。
——还想打扮一下去见你的。
周泽楷苦笑。
他实在是高估自己了。
重新站了起来，周泽楷平缓了一下呼吸，这才重新握住操作杆。在加强的防护罩的庇护下，虽然依旧会有一些画面在眼前闪现，但已然算得上温和。
屏幕上防护罩的完好度一直在百分之九十到百分之一百之间来回跳跃，这是储存的重生能量在自动修补。周泽楷确定了暂时没有问题之后，才推动了操作杆，试探性地前行——被时间乱流一个冲击，他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什么位置。也许已经被带到了很深的地方，也许依旧在外层游移，他不知道。
时间风暴里一切不可知的因素和变数太多，就连塔迪斯都无法详细计算。
可周泽楷相信他和叶修之间的联系，相信一枪穿云与君莫笑之间强大的牵引。
他一定能找到叶修。
可时间风暴里比周泽楷事先猜想得还要混乱。不过多久周泽楷便发现，时间乱流带来的冲击，已经可以算得上是小麻烦了。让周泽楷最提心吊胆的，还要数时间裂缝。众所周知，时间风暴是时间裂缝溢散出的能量汇聚而成的，同时也连接着所有的时间裂缝。而时间裂缝又是极度不稳定的事物，它们的连接口可能在任何时间出现，冷不丁地就将周泽楷连着塔迪斯吞下去，就此抹杀。
周泽楷已经不记得自己在那些突然撕裂开的大口下逃离了多少次，每一次都险象环生，甚至有一次因为时间乱流的冲击，他简直就要被直接推进裂缝之中。这让他的神经一直紧绷着，根本就不敢有丝毫放松。
他甚至无法感觉到时间的流逝。
时间风暴里就是一个巨大的迷宫，平时要借助着坐标定位才能让塔迪斯完成的时间跳跃，在时间风暴里简直无处不在。上一秒与下一秒总是有着惊人的差别，一枪穿云的时间计算系统已经彻底失灵，周泽楷完全不知道自己站在驾驶台前维持着同样的动作已有多久。唯一能够让他感受到时间变化的，只有那不断消耗的重生能量。
周泽楷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他想他应该已经很久没有喝水了。
让塔迪斯原地转了三百六十度，确定了视线所及的范围内依旧没有任何线索的时候，周泽楷再度推动了操作杆。在前进了三米——他想应该是三米，现在他对距离都没有准确的判断力了——之后，那种熟悉的跳跃感又来了，周泽楷知道他又要进行一次在风暴范围内的时间转移，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很多次了。
可周泽楷没有想到，这一次他的运气简直差到了极点，堪比自己在麻将桌上的际遇。
他直接跳跃到了时间乱流之中，而这个乱流，甚至已经超越了乱流的级别，称之为海啸也不为过。在撞击的瞬间，一枪穿云便是不可控制的开始剧烈颤动，要不是知道时间风暴里难免颠簸，事先就给自己绑上了安全带，周泽楷肯定要被甩下驾驶台。可虽然不会被撞伤，周泽楷依旧面对着要命的境况，他的脑袋这下是真的要爆炸了。
他发出痛苦的呻吟，眼前一阵黑一阵白，连屏幕都看不清，更别提找到逃出去的方向。他的手探向了调节防护罩功率的按钮，可他连摸了两三次都摸不到。在意识到自己要晕厥过去的瞬间，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调整了一下自己身体的重心，让自己向着这枚按钮的地方倒去。
压在按钮上的瞬间，周泽楷听到了防护罩功率上升的声音，然后就再没了丝毫知觉。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在黑暗之中游移。
什么都没有。
没有时间，没有空间，整个宇宙都不复存在。就连他自己，大概也是不存在的。大概宇宙消亡之后就是这样的状态吧？一片混沌浑浊，只在等待着一个火花，酝酿出一场惊天动地的爆炸。
可无论等待了多久，那个变化依旧没有到来。
——或许这是一枚哑炮？
周泽楷和自己开了个玩笑。
——是他的话一定会这么说。
他这么告诉自己，然后在下一秒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这里一直以来就只有自己，他……是谁？
周泽楷想不起来，但是他觉得那个人一定很重要，非常的重要。
他花了很长的时间去想，依旧记不起那个人的样貌身形。但奇特的是，他却记得那个人在自己身边时的感觉——
很温暖，很开心，同时还有着苦涩与疼痛。
对了，除了那个人，他还有一个什么东西才对，是什么形状来着……圆形的？不不，比这有棱角多了，应该是方的，四四方方的，就像……一个盒子？
他猛地睁开了眼睛，低下头，就看见了那个在自己怀里的盒子。
他的盒子。
“哦时间啊，哦空间啊，你总算是醒了。”盒子夸张地叹气，“你再不睁眼我就要跳起来砸你的脑袋了。”
他四处张望，在一片虚空中茫然四顾。
“……他呢？”
盒子蹦跶了一下：“不还在老地方吗？”
周泽楷想起了点什么，回头一看——他身后有一个巨大的沙漏，已经漏完了的沙漏。黄色的沙子安静地堆在最底下，被冰冷的玻璃罩住。
“他在里面？”
“是啊，被彻底埋了七千年了。”
“……不能打破？”
“要是能打破早打了，你都试过拿我去砸呢。”
周泽楷难过地抱紧了盒子。
“……我想看看他。”
“你都想看多少年了，可是没用啊，这个沙漏是打不开的。”
周泽楷知道盒子说的是事实，可他太想看到那个人了。随着盒子和这个沙漏出现在眼前，他渐渐能想起更多的东西——对方的身形，声音，甚至于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可他就是想不起对方的长相。
这种焦躁感在心里蔓延，点燃了一片荒草。
他伸出手来，手掌覆在了玻璃之上，用力地贴紧，仿佛恨不得连掌纹那样细小的缝隙都不会有，这样就能离里面的人更近一点。
而一只手还不够。
他松开了那只抱着盒子的手，同样用力将手掌压了上去。
“哎哟我去——”盒子摔在他脚边，立刻嚷嚷了起来，“我怎么这么命苦啊，我这么多年容易吗！兢兢业业为了你们两人谈个恋爱见个面累死累活，现在你为了一个破沙漏就不要我了——呜呜呜呜，我很早就想说了，石板都没有了，时间都走完了，这沙漏留在这里究竟还能做什么，看着就难过，我看着也……咦？咦？”
盒子发出了惊疑不定的声音。
周泽楷看了它一眼，突然笑了起来。
——是啊，为什么要一直留着这个沙漏呢？
这是他的梦，一切都是有理由的。
他如此渴望见到那个人，却为何会让对方一直埋葬在沙子里头？
一直以来，他都太笨了，没有意识到那个最简单的问题，最关键的问题，最显而易见的问题。因为它一直在眼前，所以反而最容易被忽略。
——为什么非得是沙漏呢？
一切都豁然开朗，周泽楷将盒子重新抱了起来，在它顶上轻轻吻了一下。
“谢谢你。”
盒子这次没再别扭地扭动了，它看着周泽楷，竟难得地伤感了起来：“你不会回来了，是吗？”
“嗯。”
盒子沉默了一下，突然笑了起来：“去吧我的伙伴，我祝福你永远也不会回到这里。”
周泽楷又闭上眼睛吻了它一下，等他再度睁眼，他正趴在一枪穿云的驾驶台上。头还有点昏沉，他甩了甩头，一看屏幕，赶紧吓得把防护罩的功率往下降了百分之五十——由于一直压在按钮上，防护罩的功率一直开到了最大，周泽楷也不确定自己晕了多久，这下消耗的重生能量实在是让他有点心疼。
这时他才有工夫去查看外界。
周泽楷再度操纵着一枪穿云转起了圈，屏幕上显示的又是一片陌生的区域，他连该往哪个方向前行都……咦？
周泽楷又转回去了一点，然后放大了屏幕。
进来时间风暴这么久，他从未看到风暴里有除了乱流和裂缝的东西出现。
可现在，他却看到了一条白色的细带。
操作杆一推到底，一枪穿云终于名副其实了一回，如同一颗势不可挡的子弹，深深地扎进了颜色绮丽的星云之中。这不是周泽楷第一次进入时间风暴，可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他不是要逃离，而是要潜入最深的中心。
没有人知道在时间风暴里究竟会遇到什么，会看见什么，人们只知道里面布满了时间乱流，还有时间裂缝的接口。上次周泽楷进入时是在时间风暴的外围，时间乱流不够密集，他能找到缝隙穿插而过。他现在也在做同样的事情，因为这样可以尽可能地减少防护罩的损耗，可进入不到一分钟，周泽楷便已寻不到可以让他钻的空子。
面前只有滔天巨浪，他也只能逆风冲上。
在被时间乱流卷入的瞬间，纵使是在防护罩守护的塔迪斯内，周泽楷都有了浓烈的晕眩感。有许多东西通过乱流潜入了脑海之中，他仿佛在一毫秒内就看尽了一颗星球从诞生到死亡的全过程。纵使是一名时间领主，他都觉得自己的大脑快要爆炸了，而这样的信息还在随着他的深入而不断增多。
整个宇宙，过去的，现在的，未来的，一切的一切，都集中在了此处，于一瞬同时发生。
周泽楷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不得不将防护罩的功率翻倍。在加强的防护罩生效的瞬间，他才仿佛找回了自己的大脑的使用权，而思维与身体的脱离感让他在瞬间就跪了下去，开始干呕。他身上出了一身冷汗，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现在有多狼狈。
——还想打扮一下去见你的。
周泽楷苦笑。
他实在是高估自己了。
重新站了起来，周泽楷平缓了一下呼吸，这才重新握住操作杆。在加强的防护罩的庇护下，虽然依旧会有一些画面在眼前闪现，但已然算得上温和。
屏幕上防护罩的完好度一直在百分之九十到百分之一百之间来回跳跃，这是储存的重生能量在自动修补。周泽楷确定了暂时没有问题之后，才推动了操作杆，试探性地前行——被时间乱流一个冲击，他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什么位置。也许已经被带到了很深的地方，也许依旧在外层游移，他不知道。
时间风暴里一切不可知的因素和变数太多，就连塔迪斯都无法详细计算。
可周泽楷相信他和叶修之间的联系，相信一枪穿云与君莫笑之间强大的牵引。
他一定能找到叶修。
可时间风暴里比周泽楷事先猜想得还要混乱。不过多久周泽楷便发现，时间乱流带来的冲击，已经可以算得上是小麻烦了。让周泽楷最提心吊胆的，还要数时间裂缝。众所周知，时间风暴是时间裂缝溢散出的能量汇聚而成的，同时也连接着所有的时间裂缝。而时间裂缝又是极度不稳定的事物，它们的连接口可能在任何时间出现，冷不丁地就将周泽楷连着塔迪斯吞下去，就此抹杀。
周泽楷已经不记得自己在那些突然撕裂开的大口下逃离了多少次，每一次都险象环生，甚至有一次因为时间乱流的冲击，他简直就要被直接推进裂缝之中。这让他的神经一直紧绷着，根本就不敢有丝毫放松。
他甚至无法感觉到时间的流逝。
时间风暴里就是一个巨大的迷宫，平时要借助着坐标定位才能让塔迪斯完成的时间跳跃，在时间风暴里简直无处不在。上一秒与下一秒总是有着惊人的差别，一枪穿云的时间计算系统已经彻底失灵，周泽楷完全不知道自己站在驾驶台前维持着同样的动作已有多久。唯一能够让他感受到时间变化的，只有那不断消耗的重生能量。
周泽楷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他想他应该已经很久没有喝水了。
让塔迪斯原地转了三百六十度，确定了视线所及的范围内依旧没有任何线索的时候，周泽楷再度推动了操作杆。在前进了三米——他想应该是三米，现在他对距离都没有准确的判断力了——之后，那种熟悉的跳跃感又来了，周泽楷知道他又要进行一次在风暴范围内的时间转移，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很多次了。
可周泽楷没有想到，这一次他的运气简直差到了极点，堪比自己在麻将桌上的际遇。
他直接跳跃到了时间乱流之中，而这个乱流，甚至已经超越了乱流的级别，称之为海啸也不为过。在撞击的瞬间，一枪穿云便是不可控制的开始剧烈颤动，要不是知道时间风暴里难免颠簸，事先就给自己绑上了安全带，周泽楷肯定要被甩下驾驶台。可虽然不会被撞伤，周泽楷依旧面对着要命的境况，他的脑袋这下是真的要爆炸了。
他发出痛苦的呻吟，眼前一阵黑一阵白，连屏幕都看不清，更别提找到逃出去的方向。他的手探向了调节防护罩功率的按钮，可他连摸了两三次都摸不到。在意识到自己要晕厥过去的瞬间，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调整了一下自己身体的重心，让自己向着这枚按钮的地方倒去。
压在按钮上的瞬间，周泽楷听到了防护罩功率上升的声音，然后就再没了丝毫知觉。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在黑暗之中游移。
什么都没有。
没有时间，没有空间，整个宇宙都不复存在。就连他自己，大概也是不存在的。大概宇宙消亡之后就是这样的状态吧？一片混沌浑浊，只在等待着一个火花，酝酿出一场惊天动地的爆炸。
可无论等待了多久，那个变化依旧没有到来。
——或许这是一枚哑炮？
周泽楷和自己开了个玩笑。
——是他的话一定会这么说。
他这么告诉自己，然后在下一秒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这里一直以来就只有自己，他……是谁？
周泽楷想不起来，但是他觉得那个人一定很重要，非常的重要。
他花了很长的时间去想，依旧记不起那个人的样貌身形。但奇特的是，他却记得那个人在自己身边时的感觉——
很温暖，很开心，同时还有着苦涩与疼痛。
对了，除了那个人，他还有一个什么东西才对，是什么形状来着……圆形的？不不，比这有棱角多了，应该是方的，四四方方的，就像……一个盒子？
他猛地睁开了眼睛，低下头，就看见了那个在自己怀里的盒子。
他的盒子。
“哦时间啊，哦空间啊，你总算是醒了。”盒子夸张地叹气，“你再不睁眼我就要跳起来砸你的脑袋了。”
他四处张望，在一片虚空中茫然四顾。
“……他呢？”
盒子蹦跶了一下：“不还在老地方吗？”
周泽楷想起了点什么，回头一看——他身后有一个巨大的沙漏，已经漏完了的沙漏。黄色的沙子安静地堆在最底下，被冰冷的玻璃罩住。
“他在里面？”
“是啊，被彻底埋了七千年了。”
“……不能打破？”
“要是能打破早打了，你都试过拿我去砸呢。”
周泽楷难过地抱紧了盒子。
“……我想看看他。”
“你都想看多少年了，可是没用啊，这个沙漏是打不开的。”
周泽楷知道盒子说的是事实，可他太想看到那个人了。随着盒子和这个沙漏出现在眼前，他渐渐能想起更多的东西——对方的身形，声音，甚至于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可他就是想不起对方的长相。
这种焦躁感在心里蔓延，点燃了一片荒草。
他伸出手来，手掌覆在了玻璃之上，用力地贴紧，仿佛恨不得连掌纹那样细小的缝隙都不会有，这样就能离里面的人更近一点。
而一只手还不够。
他松开了那只抱着盒子的手，同样用力将手掌压了上去。
“哎哟我去——”盒子摔在他脚边，立刻嚷嚷了起来，“我怎么这么命苦啊，我这么多年容易吗！兢兢业业为了你们两人谈个恋爱见个面累死累活，现在你为了一个破沙漏就不要我了——呜呜呜呜，我很早就想说了，石板都没有了，时间都走完了，这沙漏留在这里究竟还能做什么，看着就难过，我看着也……咦？咦？”
盒子发出了惊疑不定的声音。
周泽楷看了它一眼，突然笑了起来。
——是啊，为什么要一直留着这个沙漏呢？
这是他的梦，一切都是有理由的。
他如此渴望见到那个人，却为何会让对方一直埋葬在沙子里头？
一直以来，他都太笨了，没有意识到那个最简单的问题，最关键的问题，最显而易见的问题。因为它一直在眼前，所以反而最容易被忽略。
——为什么非得是沙漏呢？
一切都豁然开朗，周泽楷将盒子重新抱了起来，在它顶上轻轻吻了一下。
“谢谢你。”
盒子这次没再别扭地扭动了，它看着周泽楷，竟难得地伤感了起来：“你不会回来了，是吗？”
“嗯。”
盒子沉默了一下，突然笑了起来：“去吧我的伙伴，我祝福你永远也不会回到这里。”
周泽楷又闭上眼睛吻了它一下，等他再度睁眼，他正趴在一枪穿云的驾驶台上。头还有点昏沉，他甩了甩头，一看屏幕，赶紧吓得把防护罩的功率往下降了百分之五十——由于一直压在按钮上，防护罩的功率一直开到了最大，周泽楷也不确定自己晕了多久，这下消耗的重生能量实在是让他有点心疼。
这时他才有工夫去查看外界。
周泽楷再度操纵着一枪穿云转起了圈，屏幕上显示的又是一片陌生的区域，他连该往哪个方向前行都……咦？
周泽楷又转回去了一点，然后放大了屏幕。
进来时间风暴这么久，他从未看到风暴里有除了乱流和裂缝的东西出现。
可现在，他却看到了一条白色的细带。
94
——那是什么？
周泽楷不知道，但他却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直觉告诉他那一定是线索，是引领他找到叶修所在的路标。
他小心翼翼地操作着一枪穿云向那边靠拢，生怕一不小心又跨入了“任意门”去到别处。不过幸运的是，现在他似乎是被海啸推到了一个相对平静的区域，这里的时间流就像缓缓移动的洋流，连进入脑海的时间碎片都清晰且完整。
他看见一朵不知名的花挂着露珠羞怯地绽放，他看见一位吟游诗人拨着琴弦垂目弹唱，他看见竹林中两位雅士在棋盘上轮流落子，他看见身形庞大的太空鲸在小行星带里优雅穿行……
可它们再美，也不过是路过的千帆。
周泽楷将一枪穿云停在了这一条蜿蜒的白线边，然后冲下驾驶台，打开了门。离得这么近了，他才看清这居然是许多不规则的、白色的细小碎片，它们一起随着时间流漂浮，拉成长长的一线，向着不知名的方向流去。
在防护罩的范围内，周泽楷捞了一块碎片进来。
无论这是什么的碎片，它原本应该就是能承受时空间跳跃的材质，否则就算是被撕裂了，也不可能在时间风暴里存留。周泽楷拿到手里的这片已经是较大的了，可也只有两个指甲盖那么大，按照道理来说应该无法确认出它的全貌。
但在拿到手里的瞬间，周泽楷依稀听到了一个短暂的音节——短到他几乎要以为那是幻觉，一个稍纵即逝的气音。
他突然明白了过来，连忙冲到了驾驶室角落的柜子前，将柜门打开。
——里面整整齐齐地摆了几百个白色的小盒子。
这是时间领主传递消息用的邮件盒。
他拿了一个盒子到手里，把手中的碎片放了上去进行对比——没错，就算已经破碎到了这个地步，不可否认的是，这个碎片确实是来自邮件盒。
这是他七千年里，向着美杜莎簇射瀑布放飞的无数白盒子中的一个。那漫长的岁月里，他看得分明，记得真切——那些盒子无一例外，在一进入时间风暴的瞬间便被撕得粉碎，散落在最外层，而这里无疑是在时间风暴的里层，这些碎片是如何漂流到这么深的地方，还自发聚集在一起的？
周泽楷再度回到了门口，看着那缓缓流动的白色丝带。在复杂混乱的时间流里，它们虽然看似随波逐流，但一直都在向着一个方向前进——
它们是有目标的。
周泽楷的两颗心脏剧烈地颤动了一下。
他低头看了眼手中还完好的邮件盒，将盖子打开，就像过去数千年中每一次做的那样，对着里面喊了一声爱人的名字，盖好之后，将它放了出去。
盒子一离开防护罩的保护，挣扎着飞了两秒，便在乱流的挤压中爆炸开来，像一朵小小的烟花一般将碎片喷向四面八方。可当冲击所带来的势能消失之后，那些散落各处的碎片，却开始向一个方向汇集，甚至融入进了一开始的那条白色溪流中，一同向着远方而去。
周泽楷跟了上去。
他跟随着这潺潺的白色小溪，看它汇入小河，再流入大江，最后与其它白色的长河奔流共行，最终归入了同一片海洋之中——一片安静、没有起伏的白色汪洋。
周泽楷从未想过，这些年来他给叶修寄出的邮件有这么多、这么多，多到足够将这时间风暴最平静的风眼填得满满当当。
这么多年来无心，但持之以恒的行为，居然成为了他抵达此处的契机。想起每次自己送出盒子时的心情，周泽楷此刻可以称得上是百感交集。
画面再一次进入脑海，而这一次，是关于叶修的。
周泽楷看见叶修敞着君莫笑的门，对着一条裂缝引发了一次小型的爆炸。裂缝渐渐被填满，待到消失之后，他便在君莫笑的门口坐了下来，不是中间，而是缩在一边。他拿了那只八芒星水杯到手里，等待着塔迪斯计算出下一条裂缝的数值，可才喝了两口，就把杯子放下，站了起来。
上百片白色的碎片排着队，漂到了他的眼前。
叶修抓了一片在手里，有些茫然，显然是不知道它们是什么，却可以猜出它们原本是一体的。
于是叶修将碎片全部捞了进去，试图将它们恢复原貌。可这个拼图实在是太难玩了，太过细碎不说，连它原本是什么都全靠想象。
可叶修有时间。
他拼了不知多少年，才拼出了一个小角，这才认出了这是什么。
他听到了一个只有一半的“叶”字。
周泽楷看见叶修笑了。
接着陆续又有碎片漂来了。
在等待君莫笑计算裂缝的时候，叶修就认真地拼着这些捞起来的碎片。最初他还能将每次捞起来的碎片分开放，这样也好知道哪些碎片是属于一个盒子的。可随着时间推移，来的碎片越来越多，叶修已经分不清到底哪些碎片是一起的了，他也捞不过来。甚至到最后，碎片全部拥挤在门前，叶修开门都困难。
画面到此为止。
当眼前的一切消散，周泽楷才发现自己也笑了。
——原来他这么多年传递的思念，就算支离破碎，终究还是抵达了该到的地方。
只是看着眼前这白茫茫的一片，周泽楷的笑容却渐渐消失。他摸了摸放在心口的两把钥匙——它们安静极了，这绝不是君莫笑在附近时的反应。可同时，这些碎片，却是切切实实地漂流到了此处，它们都是冲着叶修而来的，叶修也收到过。
倘若不在这，叶修又在哪呢？
这种徘徊在门外而不得入的感觉实在是太令人焦躁了。之前一点线索都没有的时候，还能沉下心来慢慢寻找，可眼下明明叶修就该近在眼前，他甚至都在时间碎片中捕捉到了对方的身形，这让他的内心实在是难以平静下来。
他开着一枪穿云在这片白色的汪洋上空转了一圈又一圈，试图告诉自己也许是时间乱流的影响，导致信号不太好，可能要到很近的地方钥匙和塔迪斯才会彼此呼应。可无论他怎么寻找，那个触动感依旧久等不至，甚至于之后进入思维的时间碎片里，都没有叶修的身影了。
但是周泽楷不能无休止地这样寻找下去——
他快没有重生能量了。
——那是什么？
周泽楷不知道，但他却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直觉告诉他那一定是线索，是引领他找到叶修所在的路标。
他小心翼翼地操作着一枪穿云向那边靠拢，生怕一不小心又跨入了“任意门”去到别处。不过幸运的是，现在他似乎是被海啸推到了一个相对平静的区域，这里的时间流就像缓缓移动的洋流，连进入脑海的时间碎片都清晰且完整。
他看见一朵不知名的花挂着露珠羞怯地绽放，他看见一位吟游诗人拨着琴弦垂目弹唱，他看见竹林中两位雅士在棋盘上轮流落子，他看见身形庞大的太空鲸在小行星带里优雅穿行……
可它们再美，也不过是路过的千帆。
周泽楷将一枪穿云停在了这一条蜿蜒的白线边，然后冲下驾驶台，打开了门。离得这么近了，他才看清这居然是许多不规则的、白色的细小碎片，它们一起随着时间流漂浮，拉成长长的一线，向着不知名的方向流去。
在防护罩的范围内，周泽楷捞了一块碎片进来。
无论这是什么的碎片，它原本应该就是能承受时空间跳跃的材质，否则就算是被撕裂了，也不可能在时间风暴里存留。周泽楷拿到手里的这片已经是较大的了，可也只有两个指甲盖那么大，按照道理来说应该无法确认出它的全貌。
但在拿到手里的瞬间，周泽楷依稀听到了一个短暂的音节——短到他几乎要以为那是幻觉，一个稍纵即逝的气音。
他突然明白了过来，连忙冲到了驾驶室角落的柜子前，将柜门打开。
——里面整整齐齐地摆了几百个白色的小盒子。
这是时间领主传递消息用的邮件盒。
他拿了一个盒子到手里，把手中的碎片放了上去进行对比——没错，就算已经破碎到了这个地步，不可否认的是，这个碎片确实是来自邮件盒。
这是他七千年里，向着美杜莎簇射瀑布放飞的无数白盒子中的一个。那漫长的岁月里，他看得分明，记得真切——那些盒子无一例外，在一进入时间风暴的瞬间便被撕得粉碎，散落在最外层，而这里无疑是在时间风暴的里层，这些碎片是如何漂流到这么深的地方，还自发聚集在一起的？
周泽楷再度回到了门口，看着那缓缓流动的白色丝带。在复杂混乱的时间流里，它们虽然看似随波逐流，但一直都在向着一个方向前进——
它们是有目标的。
周泽楷的两颗心脏剧烈地颤动了一下。
他低头看了眼手中还完好的邮件盒，将盖子打开，就像过去数千年中每一次做的那样，对着里面喊了一声爱人的名字，盖好之后，将它放了出去。
盒子一离开防护罩的保护，挣扎着飞了两秒，便在乱流的挤压中爆炸开来，像一朵小小的烟花一般将碎片喷向四面八方。可当冲击所带来的势能消失之后，那些散落各处的碎片，却开始向一个方向汇集，甚至融入进了一开始的那条白色溪流中，一同向着远方而去。
周泽楷跟了上去。
他跟随着这潺潺的白色小溪，看它汇入小河，再流入大江，最后与其它白色的长河奔流共行，最终归入了同一片海洋之中——一片安静、没有起伏的白色汪洋。
周泽楷从未想过，这些年来他给叶修寄出的邮件有这么多、这么多，多到足够将这时间风暴最平静的风眼填得满满当当。
这么多年来无心，但持之以恒的行为，居然成为了他抵达此处的契机。想起每次自己送出盒子时的心情，周泽楷此刻可以称得上是百感交集。
画面再一次进入脑海，而这一次，是关于叶修的。
周泽楷看见叶修敞着君莫笑的门，对着一条裂缝引发了一次小型的爆炸。裂缝渐渐被填满，待到消失之后，他便在君莫笑的门口坐了下来，不是中间，而是缩在一边。他拿了那只八芒星水杯到手里，等待着塔迪斯计算出下一条裂缝的数值，可才喝了两口，就把杯子放下，站了起来。
上百片白色的碎片排着队，漂到了他的眼前。
叶修抓了一片在手里，有些茫然，显然是不知道它们是什么，却可以猜出它们原本是一体的。
于是叶修将碎片全部捞了进去，试图将它们恢复原貌。可这个拼图实在是太难玩了，太过细碎不说，连它原本是什么都全靠想象。
可叶修有时间。
他拼了不知多少年，才拼出了一个小角，这才认出了这是什么。
他听到了一个只有一半的“叶”字。
周泽楷看见叶修笑了。
接着陆续又有碎片漂来了。
在等待君莫笑计算裂缝的时候，叶修就认真地拼着这些捞起来的碎片。最初他还能将每次捞起来的碎片分开放，这样也好知道哪些碎片是属于一个盒子的。可随着时间推移，来的碎片越来越多，叶修已经分不清到底哪些碎片是一起的了，他也捞不过来。甚至到最后，碎片全部拥挤在门前，叶修开门都困难。
画面到此为止。
当眼前的一切消散，周泽楷才发现自己也笑了。
——原来他这么多年传递的思念，就算支离破碎，终究还是抵达了该到的地方。
只是看着眼前这白茫茫的一片，周泽楷的笑容却渐渐消失。他摸了摸放在心口的两把钥匙——它们安静极了，这绝不是君莫笑在附近时的反应。可同时，这些碎片，却是切切实实地漂流到了此处，它们都是冲着叶修而来的，叶修也收到过。
倘若不在这，叶修又在哪呢？
这种徘徊在门外而不得入的感觉实在是太令人焦躁了。之前一点线索都没有的时候，还能沉下心来慢慢寻找，可眼下明明叶修就该近在眼前，他甚至都在时间碎片中捕捉到了对方的身形，这让他的内心实在是难以平静下来。
他开着一枪穿云在这片白色的汪洋上空转了一圈又一圈，试图告诉自己也许是时间乱流的影响，导致信号不太好，可能要到很近的地方钥匙和塔迪斯才会彼此呼应。可无论他怎么寻找，那个触动感依旧久等不至，甚至于之后进入思维的时间碎片里，都没有叶修的身影了。
但是周泽楷不能无休止地这样寻找下去——
他快没有重生能量了。
95
“穿云……还有多久？”
屏幕上无法给出周泽楷一个准确的时间，在此地时间的计算受到严重干扰，一枪穿云只能将剩余的重生能量数值呈现给他，而这个数字还在一刻不停地以一种摧枯拉朽之势锐减，距离清零也要不了多久了。
周泽楷将肺里的空气一次性清空，闭着眼把额头抵在了屏幕上。冰冷的触感和梦里的沙漏一般无二，让他稍稍冷静了一些、他知道自己必须思考，他是宇宙中懂得最多的时间领主，他有着最为浩瀚的知识储备——
可同时，正因为懂得的东西太多，他总是容易经验行事，忽视一些最基本的东西。
——周泽楷。
他对自己说。
——叶修是人类，你要站在他的角度思考，你最了解他了不是吗？
碎片聚集在此，一定是有理由的。而邮件盒一定会向着收件人所在之处而去，碎片也是同理，这已经得到了证实。那么只说明一个事实——那就是邮件盒确实认为叶修就在这里。
周泽楷又打开了门，低头看着底下的一片白海。
这些碎片都聚集在此，有一些因为时间风暴中的乱流而迟到的碎片还在慢慢加入，一片片挨着彼此，继续壮大这个队伍。其实比起海洋，更好的形容应当是一片巨大的、平铺开来的面饼，只有薄薄的一层，碎片也不会叠加起来……
等等？
周泽楷突然想起了时间碎片呈现给他的画面——那些碎片拥挤在君莫笑的门前，垒得高高的，叶修甚至开门都困难。
……是了，如果叶修在这里，如果他的塔迪斯也在这里，这些碎片绝对会从四面八方往君莫笑身上扑去，把它埋在里面，最后团成一个巨大的球，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平整地铺开。
这样奇怪的现象，周泽楷只想得到一个解释——碎片确实是追寻着叶修前来的，可等他们到了目的地，却找不到那个收信人，它们无门可敲。
叶修在这里，同时也不在这里！
这可能吗？
如果是在宇宙中其他地方，自然是不可能。
可这里是时间风暴内部，到处都是通往别的时间的接口。
叶修在这里，同时也不在这里，那只有他们不在一个相等的时间流上的可能，他们之间有着时间上的距离。这也能解释为何碎片会平铺在此，因为它们无法跨越这个时间差，便只能停留在离叶修最近的地方。就好像这里现在就有一扇门，而叶修就在门的那头，这些碎片连门都找不到，也就只能停留在离叶修最近的地方——那就一定有什么蛛丝马迹！
周泽楷又冲回了屏幕前，他已经没工夫再去看重生能量的剩余情况了。邮件盒的碎片尚且能寻到此处，他可没有比碎片还愚笨的道理不是吗？
叶修待在时间风暴的中心，一直在做什么？
答案只有一个，修补裂缝。而由于时间裂缝可以出现在任何时间地点，却独独与时间风暴相连的特殊性可以推断出，一条裂缝的修补是直接作用于所有时间的。也就是说在裂缝修补这一事上，无论在时间风暴中任何一个角落，都是没有时间差的。
而修补裂缝，一定要制造爆炸——这可不是普通的，利用火药引发的爆炸。它是基本粒子对冲导致的，能缔造宇宙万物的爆炸。纵使将它控制在了填补裂缝的规模和水平，它的冲击波依旧可以穿透时间流，被周泽楷探查，而这个穿透的过程，是需要时间的。
如若当真如此，那么在周泽楷所在的位置，裂缝的修补与爆炸的冲击波之间必然存在一个时间差——而这个时间差，也就是他与叶修的时间差！即是说，追溯着冲击波，就能找到叶修所在的地方！
而他所需要做的，就是等待下一场爆炸。
“给我个信号……”
灼灼的目光停留在屏幕上，周泽楷几乎是祈求着开口，希望自己的声音能够传达到爱人耳边。他的时间真的不多了，现在重生能量的减少已经可以用位来计算，他甚至已经做好了将自己的重生能量分给一枪穿云的准备。
“叶修。”
在这两个字，这两个周泽楷对着时间风暴喊了无数次的字脱口的瞬间，仿佛真的在肆虐的时空乱流中捕捉到了周泽楷的声音一般，塔迪斯捕捉到了一条开始闭合的裂缝。而在下一秒，冲击波的波纹就出现在了屏幕之上，周泽楷毫不犹豫地将操作杆推到底部——
“轰——”
一枪穿云的引擎一声爆响，摇摇晃晃，却又坚定不移地向冲击波传来的地方飞行。他和他的塔迪斯在往未来的一秒飞跃，那是时间风暴里的与其他时间都不同步的一秒，永远快了自己所在的时间一秒钟，一个时间中的小口袋。就是这短短的一秒，让他兜兜转转，哪怕与叶修站在同一位置，都不得相见。
火花从引擎盖里迸射而出，在眼前炸开，周泽楷几乎都要握不住操作杆。可他依旧死死地抓住它，不让它往后退上一分。因为周泽楷知道，这一次，不会再有意外了——时间碎片再一次造访了他的大脑，送上了他最想看到的片段。
全部都是叶修。
他把君莫笑的门改装成了向内开，避免被暴雪一样的碎片抵住门；他在打开门的时候总是会被蜂拥而上的碎片扑倒在地，费好久的工夫才能从里面爬出来；他终于拼出了一个完整的白盒子，听到了那一声呼唤；有一次大概是收集碎片的箱子没关好盖子，他在驾驶室里绕着驾驶台跑圈躲着呼啸而来的白浪，最后忍无可忍将它们都扫了出去，可还是舍不得地全数捞了回来……
这么多，这么多属于叶修的时间。
要不是胸口的钥匙欢快地震颤了起来，几乎都要让周泽楷看见那台安静的自动贩卖机时，以为这又是一块碎片滑进了眼睛，让他视线都有些模糊了——
货架上一排排，都是一个个模样可爱的，穿着风衣戴着礼帽的、抱着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的三头身布偶。
在重生能量彻底归零的瞬间，一枪穿云贴上了君莫笑，开始了对彼此而言，阔别了数千年、数万年的搭桥。两台塔迪斯旋转着向彼此敞开，将内部构造彼此相嵌，甚至相融。
两间驾驶室合二为一的刹那，周泽楷侧过头来，看着在驾驶室另一端走来的叶修。岁月流逝，他们都经历了无数的沧海桑田，可不论是他还是叶修，他们都维持着彼此初识时的模样，从未改变。
——就如同他们对彼此的爱一样。
“你来了。”
周泽楷准备了那么多话，可在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开口却变成了：“……你知道？”
“那当然，等你好久了。”
周泽楷疑惑地眨了眨眼睛：“你不是……”
“当时你才那么小，才四百四十四岁，还有那么多不懂的东西，还有那么多事情没有经历，我怎么可能会让你和我一起进来？”
叶修走到跟前，声音里全是笑意，多到快要装不下。
“但是，如果是那个我最初认识的周泽楷——”
他们紧紧地拥抱，仿佛从未分离。
“无论用什么办法，他一定会，也一定能找到我。”
“穿云……还有多久？”
屏幕上无法给出周泽楷一个准确的时间，在此地时间的计算受到严重干扰，一枪穿云只能将剩余的重生能量数值呈现给他，而这个数字还在一刻不停地以一种摧枯拉朽之势锐减，距离清零也要不了多久了。
周泽楷将肺里的空气一次性清空，闭着眼把额头抵在了屏幕上。冰冷的触感和梦里的沙漏一般无二，让他稍稍冷静了一些、他知道自己必须思考，他是宇宙中懂得最多的时间领主，他有着最为浩瀚的知识储备——
可同时，正因为懂得的东西太多，他总是容易经验行事，忽视一些最基本的东西。
——周泽楷。
他对自己说。
——叶修是人类，你要站在他的角度思考，你最了解他了不是吗？
碎片聚集在此，一定是有理由的。而邮件盒一定会向着收件人所在之处而去，碎片也是同理，这已经得到了证实。那么只说明一个事实——那就是邮件盒确实认为叶修就在这里。
周泽楷又打开了门，低头看着底下的一片白海。
这些碎片都聚集在此，有一些因为时间风暴中的乱流而迟到的碎片还在慢慢加入，一片片挨着彼此，继续壮大这个队伍。其实比起海洋，更好的形容应当是一片巨大的、平铺开来的面饼，只有薄薄的一层，碎片也不会叠加起来……
等等？
周泽楷突然想起了时间碎片呈现给他的画面——那些碎片拥挤在君莫笑的门前，垒得高高的，叶修甚至开门都困难。
……是了，如果叶修在这里，如果他的塔迪斯也在这里，这些碎片绝对会从四面八方往君莫笑身上扑去，把它埋在里面，最后团成一个巨大的球，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平整地铺开。
这样奇怪的现象，周泽楷只想得到一个解释——碎片确实是追寻着叶修前来的，可等他们到了目的地，却找不到那个收信人，它们无门可敲。
叶修在这里，同时也不在这里！
这可能吗？
如果是在宇宙中其他地方，自然是不可能。
可这里是时间风暴内部，到处都是通往别的时间的接口。
叶修在这里，同时也不在这里，那只有他们不在一个相等的时间流上的可能，他们之间有着时间上的距离。这也能解释为何碎片会平铺在此，因为它们无法跨越这个时间差，便只能停留在离叶修最近的地方。就好像这里现在就有一扇门，而叶修就在门的那头，这些碎片连门都找不到，也就只能停留在离叶修最近的地方——那就一定有什么蛛丝马迹！
周泽楷又冲回了屏幕前，他已经没工夫再去看重生能量的剩余情况了。邮件盒的碎片尚且能寻到此处，他可没有比碎片还愚笨的道理不是吗？
叶修待在时间风暴的中心，一直在做什么？
答案只有一个，修补裂缝。而由于时间裂缝可以出现在任何时间地点，却独独与时间风暴相连的特殊性可以推断出，一条裂缝的修补是直接作用于所有时间的。也就是说在裂缝修补这一事上，无论在时间风暴中任何一个角落，都是没有时间差的。
而修补裂缝，一定要制造爆炸——这可不是普通的，利用火药引发的爆炸。它是基本粒子对冲导致的，能缔造宇宙万物的爆炸。纵使将它控制在了填补裂缝的规模和水平，它的冲击波依旧可以穿透时间流，被周泽楷探查，而这个穿透的过程，是需要时间的。
如若当真如此，那么在周泽楷所在的位置，裂缝的修补与爆炸的冲击波之间必然存在一个时间差——而这个时间差，也就是他与叶修的时间差！即是说，追溯着冲击波，就能找到叶修所在的地方！
而他所需要做的，就是等待下一场爆炸。
“给我个信号……”
灼灼的目光停留在屏幕上，周泽楷几乎是祈求着开口，希望自己的声音能够传达到爱人耳边。他的时间真的不多了，现在重生能量的减少已经可以用位来计算，他甚至已经做好了将自己的重生能量分给一枪穿云的准备。
“叶修。”
在这两个字，这两个周泽楷对着时间风暴喊了无数次的字脱口的瞬间，仿佛真的在肆虐的时空乱流中捕捉到了周泽楷的声音一般，塔迪斯捕捉到了一条开始闭合的裂缝。而在下一秒，冲击波的波纹就出现在了屏幕之上，周泽楷毫不犹豫地将操作杆推到底部——
“轰——”
一枪穿云的引擎一声爆响，摇摇晃晃，却又坚定不移地向冲击波传来的地方飞行。他和他的塔迪斯在往未来的一秒飞跃，那是时间风暴里的与其他时间都不同步的一秒，永远快了自己所在的时间一秒钟，一个时间中的小口袋。就是这短短的一秒，让他兜兜转转，哪怕与叶修站在同一位置，都不得相见。
火花从引擎盖里迸射而出，在眼前炸开，周泽楷几乎都要握不住操作杆。可他依旧死死地抓住它，不让它往后退上一分。因为周泽楷知道，这一次，不会再有意外了——时间碎片再一次造访了他的大脑，送上了他最想看到的片段。
全部都是叶修。
他把君莫笑的门改装成了向内开，避免被暴雪一样的碎片抵住门；他在打开门的时候总是会被蜂拥而上的碎片扑倒在地，费好久的工夫才能从里面爬出来；他终于拼出了一个完整的白盒子，听到了那一声呼唤；有一次大概是收集碎片的箱子没关好盖子，他在驾驶室里绕着驾驶台跑圈躲着呼啸而来的白浪，最后忍无可忍将它们都扫了出去，可还是舍不得地全数捞了回来……
这么多，这么多属于叶修的时间。
要不是胸口的钥匙欢快地震颤了起来，几乎都要让周泽楷看见那台安静的自动贩卖机时，以为这又是一块碎片滑进了眼睛，让他视线都有些模糊了——
货架上一排排，都是一个个模样可爱的，穿着风衣戴着礼帽的、抱着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的三头身布偶。
在重生能量彻底归零的瞬间，一枪穿云贴上了君莫笑，开始了对彼此而言，阔别了数千年、数万年的搭桥。两台塔迪斯旋转着向彼此敞开，将内部构造彼此相嵌，甚至相融。
两间驾驶室合二为一的刹那，周泽楷侧过头来，看着在驾驶室另一端走来的叶修。岁月流逝，他们都经历了无数的沧海桑田，可不论是他还是叶修，他们都维持着彼此初识时的模样，从未改变。
——就如同他们对彼此的爱一样。
“你来了。”
周泽楷准备了那么多话，可在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开口却变成了：“……你知道？”
“那当然，等你好久了。”
周泽楷疑惑地眨了眨眼睛：“你不是……”
“当时你才那么小，才四百四十四岁，还有那么多不懂的东西，还有那么多事情没有经历，我怎么可能会让你和我一起进来？”
叶修走到跟前，声音里全是笑意，多到快要装不下。
“但是，如果是那个我最初认识的周泽楷——”
他们紧紧地拥抱，仿佛从未分离。
“无论用什么办法，他一定会，也一定能找到我。”
96
周泽楷一直以为苦涩与甜蜜是一对双生子，只要他每呼吸一次，就会在他的胸膛里齐齐跳动一次。他听着那给时之子的歌声前行，无论路途中有再多锋利的时间线将他割裂，也向着尽头蹒跚而去，期盼着道路的终点能有自己期盼的身影。
而时隔七千年的光阴，他终于重新将自己的爱人真真切切地拥在了怀中。不再是那个梦境，哪怕张开双臂，却连一个冷酷的沙漏都无法抱住，他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呼吸还有环在自己身上的力度。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原来那些苦涩也成为了甜蜜。
其实这些都无关紧要，最重要的只有一点——
“我找到你了。”
——我终于找到了你，而这一次，我再不会让你离开。
爱人用温暖的手掌抚着他的后颈，轻轻拉开了点距离。他们交换了一个柔软的亲吻，让对方重新沾染上自己的气息，然后额头相抵，在一个极近的距离凝望着彼此。那些总是遮掩住双目的浓雾散去，原来他们眼中都装着支离破碎的荒芜宇宙，可每在严冬中走过一步，他们都在脚下那贫瘠的土地里埋下苦难的种子，一路用爱与希望去浇灌，终于等来了那一缕春风——
他们眼里都有一整个宇宙在复苏，花繁似锦。
他们忍不住都笑了起来，明明无论是在地球还是在嘉利弗雷都能称得上年长的两个人，此刻却像是在过儿童节、拿到了最想要的礼物的孩子一般，在驾驶台上笑成一团。也不知是碰到了哪个键，二合一的塔迪斯打了个抖，把他们抖到了地上。
看着撑着胳膊压在自己身上的叶修，周泽楷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重逢带来的喜悦太过强烈，他们一时间除了让对方的存在占据自己全部的思维外，竟都想不起别的。可眼下这光景，周泽楷不得不产生一些遐想。
他们都太久太久未曾见面了，而叶修独自一人的时光比他还要漫长。七千年于周泽楷而言便已是接近极限，他无法想象自己的爱人是如何走过这连岁月都要老去的数万年时光。这些年来，无论是他，还是叶修，都从未停止过对对方的想念，自然也没有什么纾解的途径。
可现在，那个能给自己所有喜乐欢愉的人就在这里。只要一抬手，他就可以将手指沿着上衣的缝隙伸进去，触摸到他的腰线。
而周泽楷也这么做了。
后面的请见不老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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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章也见不老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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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
之后他们到底做了多久，周泽楷和叶修其实都不清楚，毕竟时间风暴里的时间流速总是会出各种问题——叶修早就开始以修补了几条裂缝来作为时间单位了——总之，这一次他们确实是和疯掉一样做了个没完没了。每当一方表示是不是该停下的时候，另一方又会要求更多，周泽楷身上简直已经没法看，全部都是叶修留下的口勿痕、扌爪痕，甚至还有牙印；相比之下叶修身上却干净得让人没法产生任何旖旎的联想，无论周泽楷如何努力耕耘，就是留不了几个小时。只看他们的身体的话，不知道的恐怕还搞不清到底是谁上谁下呢。
之后他们到底做了多久，周泽楷和叶修其实都不清楚，毕竟时间风暴里的时间流速总是会出各种问题——叶修早就开始以修补了几条裂缝来作为时间单位了——总之，这一次他们确实是和疯掉一样做了个没完没了。每当一方表示是不是该停下的时候，另一方又会要求更多，周泽楷身上简直已经没法看，全部都是叶修留下的口勿痕、扌爪痕，甚至还有牙印；相比之下叶修身上却干净得让人没法产生任何旖旎的联想，无论周泽楷如何努力耕耘，就是留不了几个小时。只看他们的身体的话，不知道的恐怕还搞不清到底是谁上谁下呢。
唯一该庆幸的是他们至少还记得要补充体力，不过吃着吃着又在餐桌上做了几回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到最后就连他们自己也觉得荒唐，这样的日子可不能继续过下去了，赶忙去收拾自己。周泽楷花的时间更长，毕竟叶修在他身上磨牙的时候一点都没客气。等他出来的时候，叶修正在让塔迪斯计算裂缝的数据，等着结果也没有别的可做，就拿了那两个八芒星杯子泡了龙井，一新一旧两个杯子摆在驾驶台上看起来分外和谐。仅仅是看着杯面上两个人的名字挨在一起，周泽楷心里的满足感便难以形容。
“看来你是见过小时候的我了，”见他来了，叶修把那个旧杯子冲他举了举，“怎么样，是不是很可爱？”
“嗯。”周泽楷笑着走过去，拿起了叶修送给他的那只杯子，想想那画面就忍不住笑了，“一见我，又要抱，又要亲。”
“啧啧，看来我是丁点儿大的时候就对你一见钟情了啊，难怪后来在街头一下就能看到你。”叶修摸了摸下巴，“估计那个时候就觉得有点似曾相识？”
“……不是因为我帅？”
“哈哈哈哈！”叶修笑得差点把茶水洒了，“对对对，当然是因为你帅，我的周大将军最帅了。”
周泽楷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一声，指着自己道：“升职了。”
“嗯？我记得你说过嘉利弗雷的制度和地球上不一样，将军已经到头了只是具体职务不同而已……再上面还有什么？你总不会是去转行当智者了吧？”想想那个画面叶修就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其实就制服来说的话也差不了太多了……这般想着，周泽楷道：“议会长。”
“……你行啊你！”叶修对着他来了一拳，“一下子混成嘉利弗雷最高领袖——别的不说，你赶紧帮我把笑笑的户口过给我，也让我体会一下走后门是什么感觉？”
“辞了。”
“……这么久不见你怎么变得蔫坏蔫坏的？”叶修重重掐了一把他的脸，过了这么多年这习惯还是改不了，“目的达到了，就立马不干，还真是你能干出来的事啊。”
周泽楷并不意外叶修会猜到事实，他的爱人就是这么聪明。
“所以你这么多年都在努力当上议会长，然后倾尽你们整颗星球的力量，把你送进来？”
周泽楷点头。
“……那可是一大笔重生能量啊。”就是叶修也忍不住咋舌。
“已经没了。”
“没了也没关系，反正笑笑和穿云能合体，从今往后都我罩着。”叶修又喝了口茶水，方才有些烫嘴，聊了会儿温度现在正好。
周泽楷忍不住问：“那你呢？”虽然通过时间碎片看到了不少，但都是零散的片段，而且门一关上周泽楷也看不见塔迪斯内部。
“我？不就是一直在干活吗？还有某人给我送了那么多拼图，现在还堆了一屋子呢，我都不敢去开那扇门了。不过有一次笑笑抽风，不知道乱蹦跶什么，之后就再没收到过邮件了，想想还觉得有些寂寞呢。”
……所以是君莫笑的锅吗？
周泽楷忍不住抽了下嘴角。
“当时还是进来得太匆忙了，很多东西都没顾上。能维持我的日常生活是没问题，但是就离丰富多彩差远了。我现在最后悔的事情是怎么没多拷点电影，再搬一个图书馆进来——最后逼得我自己编程搞游戏了好吗？一个人真的怪无聊的，没事就瞎琢磨怎么改善笑笑的内部装修了，待会儿我带你参观参观。诶那些远的都不说了，就这个近的——”叶修晃了晃手中的杯子，“我都好久没喝过茶了，还好你带了。我也想死饮料了，成天都只能是白开水榨果汁，现在就是给我个蛇草水我都能开开心……呃，这个还是做不到的咳咳。”
周泽楷笑着点头：“农场里应该设个茶园。”
“那还得配一套炒茶叶的流水线——得了吧，农场能保证我饿不死还餐餐有荤有素有菌类吃，就该知足了。亏得是全自动管理，否则你来的时候就会发现我变成黝黑黝黑的农民伯伯，抱着一只小猪仔冲你瞎乐呵。”
周泽楷笑了几声，突然想起来还有个很重要的东西没给，连忙放下杯子去抱了个时间凝固器过来：“猜猜？”
叶修眼睛霎时一亮，把杯子也放到了一边：“烟！”
周泽楷嘴角往下一拉。
“……你不会没带吧？！”叶修一副天塌了的样子，“亏我这么疼你，你怎么能不带烟呢！”
周泽楷无奈地回答：“……带了。”不仅带了，还带了很多，怎么着他也不可能猜不到叶修会有多想烟，而且会把这个放在非常靠前的地方，大概就……仅次于自己和小穿云？
……可是这么想想一点也不觉得值得安慰呢。
想起做那档子事的时候叶修都要提一句烟，周泽楷不禁悲从中来。
“吓死我了。”叶修松口气，抬眼见周泽楷一副郁闷的模样，赶紧赔笑道，“我就知道小周最体贴了，肯定会带烟的，还好这个不是，要是这个是烟的话就一点惊喜都没有了哈哈！”
——好吧，原谅你。
周泽楷暗自叹气，他对面前这个男人还真是生不起气来。
“我想想啊，放在时间凝固器里的东西啊……还真有点难猜呢，找到我的时间虽然无法估算，但是也不至于长到像我一样担心东西全风化掉，都得冻住吧？”叶修开始冥思苦想，“而且还得是我喜欢的东西，否则你不会像献宝一样拿给我看了……”
叶修说得越多周泽楷越沮丧，就在他忍不住都想直接揭开谜底的时候，冷不丁却被叶修在唇角吻了一下。
“不逗你了。”他的爱人坏笑着看着他。“是星芒吧？”
周泽楷眨了眨眼睛：“……你知道？”
“喂喂，是你让我猜的好吗？你还真觉得我猜不出来啊？”叶修哭笑不得，“第一次给我吃的时候你就说过的吧——我要是喜欢吃，就下次还给我带——你确实给我带了，但是那都是过去的你，这才是属于你的那个下次不是吗？”
重逢至今一直都处于狂喜当中，可此刻周泽楷却突然觉得鼻头微酸，好像有点想落泪的冲动。
——他们一起度过了那么漫长的时光，又独自走过了那么荒芜的岁月，可他的每句话，叶修都记得。
还有什么比这更棒的事情？
“所以……那句话也是吧？”
“哪句？”叶修轻笑。
“上次你见我，会议的时候。”
“啊，当然，也是一个意思。”叶修敲了敲屏幕，他们的塔迪斯在这一秒结束了计算，给出了下一条需要填补的裂缝的具体数值，“我说的那个下一次，属于我的下一次，也是这次。”
周泽楷笑着放下了时间凝固器——星芒什么时候都可以吃，反正在凝固器里不会坏，而接下来他们要做的事情可比吃点心重要多了，对于他们的意义也更大。
他们将数据导入到定向爆炸装置中，将那个类似于炮台一样的东西对准了门外那条扭曲的时空裂缝，透过裂缝他们甚至可以看到另一端是图书馆星，裂缝在吞噬里面的藏书。
“准备好了？”
“嗯。”
他们一起按下了那个大大的，红色的起爆按钮，也一同念出了那个属于他们的句子——
“You and me，save the world！”
到最后就连他们自己也觉得荒唐，这样的日子可不能继续过下去了，赶忙去收拾自己。周泽楷花的时间更长，毕竟叶修在他身上磨牙的时候一点都没客气。等他出来的时候，叶修正在让塔迪斯计算裂缝的数据，等着结果也没有别的可做，就拿了那两个八芒星杯子泡了龙井，一新一旧两个杯子摆在驾驶台上看起来分外和谐。仅仅是看着杯面上两个人的名字挨在一起，周泽楷心里的满足感便难以形容。
“看来你是见过小时候的我了，”见他来了，叶修把那个旧杯子冲他举了举，“怎么样，是不是很可爱？”
“嗯。”周泽楷笑着走过去，拿起了叶修送给他的那只杯子，想想那画面就忍不住笑了，“一见我，又要抱，又要亲。”
“啧啧，看来我是丁点儿大的时候就对你一见钟情了啊，难怪后来在街头一下就能看到你。”叶修摸了摸下巴，“估计那个时候就觉得有点似曾相识？”
“……不是因为我帅？”
“哈哈哈哈！”叶修笑得差点把茶水洒了，“对对对，当然是因为你帅，我的周大将军最帅了。”
周泽楷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一声，指着自己道：“升职了。”
“嗯？我记得你说过嘉利弗雷的制度和地球上不一样，将军已经到头了只是具体职务不同而已……再上面还有什么？你总不会是去转行当智者了吧？”想想那个画面叶修就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其实就制服来说的话也差不了太多了……这般想着，周泽楷道：“议会长。”
“……你行啊你！”叶修对着他来了一拳，“一下子混成嘉利弗雷最高领袖——别的不说，你赶紧帮我把笑笑的户口过给我，也让我体会一下走后门是什么感觉？”
“辞了。”
“……这么久不见你怎么变得蔫坏蔫坏的？”叶修重重掐了一把他的脸，过了这么多年这习惯还是改不了，“目的达到了，就立马不干，还真是你能干出来的事啊。”
周泽楷并不意外叶修会猜到事实，他的爱人就是这么聪明。
“所以你这么多年都在努力当上议会长，然后倾尽你们整颗星球的力量，把你送进来？”
周泽楷点头。
“……那可是一大笔重生能量啊。”就是叶修也忍不住咋舌。
“已经没了。”
“没了也没关系，反正笑笑和穿云能合体，从今往后都我罩着。”叶修又喝了口茶水，方才有些烫嘴，聊了会儿温度现在正好。
周泽楷忍不住问：“那你呢？”虽然通过时间碎片看到了不少，但都是零散的片段，而且门一关上周泽楷也看不见塔迪斯内部。
“我？不就是一直在干活吗？还有某人给我送了那么多拼图，现在还堆了一屋子呢，我都不敢去开那扇门了。不过有一次笑笑抽风，不知道乱蹦跶什么，之后就再没收到过邮件了，想想还觉得有些寂寞呢。”
……所以是君莫笑的锅吗？
周泽楷忍不住抽了下嘴角。
“当时还是进来得太匆忙了，很多东西都没顾上。能维持我的日常生活是没问题，但是就离丰富多彩差远了。我现在最后悔的事情是怎么没多拷点电影，再搬一个图书馆进来——最后逼得我自己编程搞游戏了好吗？一个人真的怪无聊的，没事就瞎琢磨怎么改善笑笑的内部装修了，待会儿我带你参观参观。诶那些远的都不说了，就这个近的——”叶修晃了晃手中的杯子，“我都好久没喝过茶了，还好你带了。我也想死饮料了，成天都只能是白开水榨果汁，现在就是给我个蛇草水我都能开开心……呃，这个还是做不到的咳咳。”
周泽楷笑着点头：“农场里应该设个茶园。”
“那还得配一套炒茶叶的流水线——得了吧，农场能保证我饿不死还餐餐有荤有素有菌类吃，就该知足了。亏得是全自动管理，否则你来的时候就会发现我变成黝黑黝黑的农民伯伯，抱着一只小猪仔冲你瞎乐呵。”
周泽楷笑了几声，突然想起来还有个很重要的东西没给，连忙放下杯子去抱了个时间凝固器过来：“猜猜？”
叶修眼睛霎时一亮，把杯子也放到了一边：“烟！”
周泽楷嘴角往下一拉。
“……你不会没带吧？！”叶修一副天塌了的样子，“亏我这么疼你，你怎么能不带烟呢！”
周泽楷无奈地回答：“……带了。”不仅带了，还带了很多，怎么着他也不可能猜不到叶修会有多想烟，而且会把这个放在非常靠前的地方，大概就……仅次于自己和小穿云？
……可是这么想想一点也不觉得值得安慰呢。
想起做那档子事的时候叶修都要提一句烟，周泽楷不禁悲从中来。
“吓死我了。”叶修松口气，抬眼见周泽楷一副郁闷的模样，赶紧赔笑道，“我就知道小周最体贴了，肯定会带烟的，还好这个不是，要是这个是烟的话就一点惊喜都没有了哈哈！”
——好吧，原谅你。
周泽楷暗自叹气，他对面前这个男人还真是生不起气来。
“我想想啊，放在时间凝固器里的东西啊……还真有点难猜呢，找到我的时间虽然无法估算，但是也不至于长到像我一样担心东西全风化掉，都得冻住吧？”叶修开始冥思苦想，“而且还得是我喜欢的东西，否则你不会像献宝一样拿给我看了……”
叶修说得越多周泽楷越沮丧，就在他忍不住都想直接揭开谜底的时候，冷不丁却被叶修在唇角吻了一下。
“不逗你了。”他的爱人坏笑着看着他。“是星芒吧？”
周泽楷眨了眨眼睛：“……你知道？”
“喂喂，是你让我猜的好吗？你还真觉得我猜不出来啊？”叶修哭笑不得，“第一次给我吃的时候你就说过的吧——我要是喜欢吃，就下次还给我带——你确实给我带了，但是那都是过去的你，这才是属于你的那个下次不是吗？”
重逢至今一直都处于狂喜当中，可此刻周泽楷却突然觉得鼻头微酸，好像有点想落泪的冲动。
——他们一起度过了那么漫长的时光，又独自走过了那么荒芜的岁月，可他的每句话，叶修都记得。
还有什么比这更棒的事情？
“所以……那句话也是吧？”
“哪句？”叶修轻笑。
“上次你见我，会议的时候。”
“啊，当然，也是一个意思。”叶修敲了敲屏幕，他们的塔迪斯在这一秒结束了计算，给出了下一条需要填补的裂缝的具体数值，“我说的那个下一次，属于我的下一次，也是这次。”
周泽楷笑着放下了时间凝固器——星芒什么时候都可以吃，反正在凝固器里不会坏，而接下来他们要做的事情可比吃点心重要多了，对于他们的意义也更大。
他们将数据导入到定向爆炸装置中，将那个类似于炮台一样的东西对准了门外那条扭曲的时空裂缝，透过裂缝他们甚至可以看到另一端是图书馆星，裂缝在吞噬里面的藏书。
“准备好了？”
“嗯。”
他们一起按下了那个大大的，红色的起爆按钮，也一同念出了那个属于他们的句子——
“You and me，save the world！”
尾声
其实对于某些人来说，能够与分别多年、以为余生再不得见的爱人重逢，便已经是一个美好的结局。要是套在周泽楷与叶修身上的话，即是纵使一直待在时间风暴的中心永不离开也好——他们可以留下最后一条裂缝不去完全填补，这样便可以保留住一块旧宇宙的碎片，让新旧宇宙永远相连，使叶修就一直成为不可更改的定点。而他们就镇守着它，每天引爆一个小小的……都不能称得上是爆炸，最多算一枚炮仗去保证裂缝不继续扩张下去。如此便能一直过着独属于他们的二人世界，就算残缺，可至少他们在一起，他们的塔迪斯也在一起。
——从相识开始他们就在走向分别，现在迷失方向的行星终于回到了属于自己的轨道，从今往后再不偏离。
似乎已经足够浪漫圆满，可对于周泽楷和叶修来说，他们当然值得一个更好的结局。一个没有任何遗憾，十全十美的结局。
在经历了漫长的修补之后，他们终于站在了最后一条裂缝面前。也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这最后一条时间裂缝，刚好就是他们最熟悉，也对他们意义最大的那条——它北起湖州，穿过杭州，南抵横店。这条裂缝可以说是贯穿了他们相恋的全过程，在他们的人生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而它也终究要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准备好了吗小周？”靠着驾驶台，叶修问站在门口透过裂缝看着杭州的周泽楷，“我开始计算了？”
“……要结束了。”周泽楷并没有回答，他甚至连头也没回，只说着自己想说的。时间裂缝被修补，在此过程中敌人被永久性抹杀，只要将这最后一条裂缝填补完毕，宇宙便高枕无忧。此情此景下，就连他这个寡言少语的人，也不免有长篇大论诉说一番心中感想的冲动。
“是啊，总算要结束了。”让塔迪斯维持着运算，叶修端着两只八芒星杯子走到了周泽楷的身边，将其中一个递给了他，然后一同抬头凝望着这条裂缝，“等它消失之后，再没有四散的时间能量，这时间风暴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消亡，美杜莎瀑布也将慢慢闭合……想想还有点可惜呢，它挺漂亮的。”
“没看够？多看看？”
“什么？不不，饶了我吧。”叶修捂住眼睛，“在里面待了这么多年我都要看吐了——虽然不知道具体时间，但是一两万年总是有的吧？”
周泽楷点了点头：“应该有。”
“……说起来除了婚假的那十年，我们还没一次性相处过这么久，这下可是一口气补齐了——这算什么？有史以来最长的结婚纪念吗？”
周泽楷把杯子凑了过去：“是啊，庆祝一下？”
“呵呵，好啊。”叶修也将手中的东西送了过来。
两只代表着彼此的八芒星杯子在空中轻轻相碰，发出了清脆的声响。这一下碰杯，不仅仅是为了他们在时间风暴中度过的岁月，也是为了提前庆祝他们的胜利。
是的，胜利。
最后一条裂缝缝合上之后的结果，他们只认这唯一一个。
“结果出来了。”
计算结果出来的瞬间，周泽楷和叶修一同将杯子放下，来到了驾驶台上。叶修将结果导入定向爆炸装置，他的手很稳，目光沉静如水，一点也不像是一个马上要面对一瞬生死的人。而周泽楷并没有帮忙，他平稳着自己的呼吸，直到叶修将炮台推到门口，对准了裂缝，周泽楷才把双手放在了引擎盖之上。
他胳膊上的肌肉微微绷紧，刚想发力，却又在瞬间松弛了下来。他松开了手，沿着楼梯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了下来，直冲到门口，给了叶修一个炽热的拥抱，然后便是一个难舍难分的亲吻。
捧着叶修的脸，周泽楷的话仿佛在海啸中挺立的礁石般不可撼动。
“我爱你。”
叶修回了一个笑容。
“当然。”
他们都不是畏缩不前的人，哪怕是亿万分之一的生机，他们也会去争取，而不是龟缩于此守着一条裂缝荒芜度日。他们是驾驶着塔迪斯的时间领主和活得最长的人类，时间风暴之外便是他们热爱的宇宙，还有那么多地方他们一直畅想，却未曾真切地牵手走过。
为此，他们可以拼死一搏。
在爆炸的气浪掀起风衣衣摆的瞬间，周泽楷拉开了塔迪斯的引擎盖。以往飞行之时，他们总是免不了要揭开这个设置在驾驶台上的盖子，往里面或丢糖或扔盐或双管齐下。只是每一次他们都有小心地移开视线，不让视线往里面滑哪怕一毫米。
那是时间涡旋，是塔迪斯的心，是最神秘莫测的时间能量的聚集，是时间领主不能也不敢涉足的领域。
而周泽楷现在打破了这一规则——他在凝望时间本身，也让时间窥视着自己。
橙色的时间涡旋旋转着进入了他的双眼，进入了他的身体。它并不如猛烈冲击大脑的时间碎片一样爆裂，它甚至是温暖的，让人一瞬间只会想到和煦的阳光。可这阳光同时也是致命的，他感觉得到被时间涡旋冲刷过的地方，每个细胞都在衰竭。
周泽楷知道自己正在步向死亡，可这过程却让他沉醉。现在只消一眼，他便能看穿日月星辰，万象森罗。他可以找到所有历史的轨迹线，推演出一切已知的、未知的、还在变化的、没有发生的。他与宇宙紧密相连，生与死，兴与亡，不过是一念之间。
他就是时间本身。
“小周。”
他从恍惚中回过神来，他的爱人站在了自己跟前，他能从对方眼中看到自己的双眼——被一层浓厚的橙色笼罩的双眼。
“我快死了。”
他的爱人这么说着，而周泽楷知道这是事实。他能看见那剩下的、最后一块旧时宇宙的碎片在苟延残喘，做着最后的挣扎，再要不了多久，新旧宇宙的交替就能完成，而叶修也将恢复人类身份，而他还与塔迪斯相连——在那一瞬，若没能及时断开连接，叶修的生命力便会被塔迪斯抽取干净，甚至都等不到他们被撕成碎片。
可周泽楷只是笑着握住了叶修的手。
“我也是。”
属于他们的时钟都即将归零。
可他们却在安静地等待，候着沙漏里的沙子漏下最后一粒的瞬间——
是的，他们所处的宇宙，这个新旧交替的宇宙，就是一个巨大无比的沙漏。通过中间那狭窄的管道，沙子逐渐将那个老旧、被时间裂缝挖得千疮百孔的宇宙掩埋，将新的空间全部留给了新生的宇宙。而叶修，就在旧宇宙的那端，将被沙子彻底吞噬。
——“哦，泽楷，我的伙伴。你还是没有告诉我呀，为什么是沙漏？为什么在我们这个梦里的，一定要是沙漏呢？”
他数着那一粒粒沙子，紧紧地握住叶修的手，那干燥温暖的手。他握得那般紧，甚至能感受到对方血脉的跳动。
——“嘘，你看。”
最后那粒沙子滑进了中间的管道。
——他在盒子的注视下，双手抵在了沙漏那冰冷的玻璃罩上。
旧的宇宙死亡，新的宇宙诞生。这一瞬比光还快，甚至连潜意识都追不上。
——他双足往后一蹬，用力向前推去。
可周泽楷就是时间。
——那巨大冰冷，仿佛一座山一样的沙漏，终于被撼动。
他就是新旧宇宙的连接点，他就是那一粒沙子，一粒最微不足道，却又最举足轻重的沙粒。
——他咬着牙向前迈进，向前推着沙漏。这老旧的东西发出“咯吱咯吱”的让人牙酸的声音，开始往一侧倾斜。
他成为了这一瞬，又在这一瞬里找到了叶修。
——他将这沉重的，比两个他还高的沙漏横举到了头顶，可这还不够，他得把它翻过来。
他的爱人是人类，一个彻彻底底的，脆弱的、生命短暂的人类。
——他凌空踏出了一步，在他脚下，那些早就消失了的石板又一次聚集在了他的脚下。
可是没关系，他可以赋予叶修无穷无尽的时间。
——他走过的地方，便是天梯。
无穷无尽的，与他厮守的时间。
——他向上攀升，在盒子的加油声中，用尽全身力气把沙漏推到了他要的位置。
他的爱人独一无二，是宇宙中最重要的人，也是他的真理和信仰。
——这个矗立在他梦里的沙漏，终于完成了它的使命。
在新的宇宙依旧如此。
——它翻转了过来。
一个全新的定点。
“我们赢了。”
叶修的声音中并没有太多的惊喜，他从始至终就没有想过失败的可能。他在周泽楷的唇上落下了一个吻，看见有别于眼中的橙色的光点开始在周泽楷周身涌动。
“说起来，我只是听他们说过你重生时候的事情，可一直都没有亲眼见过呢。”叶修向后退了一步，“你这次重生，是不是还是不想上麻将桌？”
周泽楷笑了起来：“永远。”
橙色的重生能量推挤着时间涡旋，将它从身体里赶出。周泽楷感受着生机重新回到了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它们在重新组合。这本是一个未知的过程，可周泽楷再没有过第一次重生时的彷徨——曾经的他是多么惊恐，害怕自己面貌的改变会让叶修再也认不出自己，更害怕重生后的自己会不爱叶修。
可此时此刻，他的内心唯有一片平静。
无论重生多少次，他依旧是这个周泽楷。爱着叶修，也被叶修所爱的周泽楷。
这份爱，永远也不会有分毫的更改。
一枪穿云与君莫笑欢快地发动了引擎，发出了一声类似于汽笛的鸣叫，重获新生的两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兴奋的塔迪斯带着在时间风暴里横冲直撞。不用说他们也知道，这么长的时间，何止是他们，这一个咸党一个甜党也被憋的够呛。他们哈哈大笑着用胳膊勾住栏杆，由着两台塔迪斯到处乱窜，没有要去驾驶的意思。
“小周，时间风暴与任何时间相连对吧？”
“嗯。”
“哈哈！”叶修乐得不行，“那你说我们出去的时候，会被随机到什么地方？我记得你说过还有一群人在美杜莎瀑布外面等着对吧？”
“可以飞回去。”
“也是啊，可是我还是有点期待呢！”叶修看着不停运转的引擎，“我记得上次让笑笑随机驾驶，就去了我宇宙中最想去的地方。我有预感，估计这次也会是个好地方，你觉得呢？”
周泽楷眨了眨眼：“我们最想去的地方？”
“是啊！是哪里呢？”
“嗯……哪里？”
是哪里呢？
推开塔迪斯的门的时候，他们得到了最好的答案。
这确实是他们最想来的地方，一个他们很早之前便计划过，却一直没有实施，甚至以为一辈子都不可能一同前来的地方——
一个叫格洛尼的偏远星球，除了拥有两颗太阳外，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哦，一定要说的话，大概是首都有家叫布卡的小餐馆，抓饭很好吃？对了，它的对面还有一家人类开的咖啡厅，那位热情好客的女老板非常喜欢给顾客拍照，留了满满一面墙的相片。
而这一天，是这颗星球每万年才有一次的双日食。
“……我觉得我们去吃个抓饭再回去和美杜莎瀑布外面的家伙打招呼也不错，你觉得呢？”叶修侧过头来，看着自己的爱人，嘴角是一抹坏笑，“不过比我们原来的计划难度还要大一些呢——不仅要避开一个年轻的你，还要避开三个年轻的我，有没有觉得很有挑战？”
周泽楷只用了一个字作答：“走。”
曾几何时，他们一直在时间长流中逆向而行，河岸柔软的细沙上他们的脚印背道而驰。而现在，他们终于可以留下并排的、朝着一个方向的足迹。无论是哪里，只要牵着对方的手再不放开，就是最好的结局。
他们的手，会一直紧握到这个新生的宇宙膨胀到极限，然后坍塌、消亡——
那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地老天荒。
全文完
其实对于某些人来说，能够与分别多年、以为余生再不得见的爱人重逢，便已经是一个美好的结局。要是套在周泽楷与叶修身上的话，即是纵使一直待在时间风暴的中心永不离开也好——他们可以留下最后一条裂缝不去完全填补，这样便可以保留住一块旧宇宙的碎片，让新旧宇宙永远相连，使叶修就一直成为不可更改的定点。而他们就镇守着它，每天引爆一个小小的……都不能称得上是爆炸，最多算一枚炮仗去保证裂缝不继续扩张下去。如此便能一直过着独属于他们的二人世界，就算残缺，可至少他们在一起，他们的塔迪斯也在一起。
——从相识开始他们就在走向分别，现在迷失方向的行星终于回到了属于自己的轨道，从今往后再不偏离。
似乎已经足够浪漫圆满，可对于周泽楷和叶修来说，他们当然值得一个更好的结局。一个没有任何遗憾，十全十美的结局。
在经历了漫长的修补之后，他们终于站在了最后一条裂缝面前。也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这最后一条时间裂缝，刚好就是他们最熟悉，也对他们意义最大的那条——它北起湖州，穿过杭州，南抵横店。这条裂缝可以说是贯穿了他们相恋的全过程，在他们的人生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而它也终究要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准备好了吗小周？”靠着驾驶台，叶修问站在门口透过裂缝看着杭州的周泽楷，“我开始计算了？”
“……要结束了。”周泽楷并没有回答，他甚至连头也没回，只说着自己想说的。时间裂缝被修补，在此过程中敌人被永久性抹杀，只要将这最后一条裂缝填补完毕，宇宙便高枕无忧。此情此景下，就连他这个寡言少语的人，也不免有长篇大论诉说一番心中感想的冲动。
“是啊，总算要结束了。”让塔迪斯维持着运算，叶修端着两只八芒星杯子走到了周泽楷的身边，将其中一个递给了他，然后一同抬头凝望着这条裂缝，“等它消失之后，再没有四散的时间能量，这时间风暴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消亡，美杜莎瀑布也将慢慢闭合……想想还有点可惜呢，它挺漂亮的。”
“没看够？多看看？”
“什么？不不，饶了我吧。”叶修捂住眼睛，“在里面待了这么多年我都要看吐了——虽然不知道具体时间，但是一两万年总是有的吧？”
周泽楷点了点头：“应该有。”
“……说起来除了婚假的那十年，我们还没一次性相处过这么久，这下可是一口气补齐了——这算什么？有史以来最长的结婚纪念吗？”
周泽楷把杯子凑了过去：“是啊，庆祝一下？”
“呵呵，好啊。”叶修也将手中的东西送了过来。
两只代表着彼此的八芒星杯子在空中轻轻相碰，发出了清脆的声响。这一下碰杯，不仅仅是为了他们在时间风暴中度过的岁月，也是为了提前庆祝他们的胜利。
是的，胜利。
最后一条裂缝缝合上之后的结果，他们只认这唯一一个。
“结果出来了。”
计算结果出来的瞬间，周泽楷和叶修一同将杯子放下，来到了驾驶台上。叶修将结果导入定向爆炸装置，他的手很稳，目光沉静如水，一点也不像是一个马上要面对一瞬生死的人。而周泽楷并没有帮忙，他平稳着自己的呼吸，直到叶修将炮台推到门口，对准了裂缝，周泽楷才把双手放在了引擎盖之上。
他胳膊上的肌肉微微绷紧，刚想发力，却又在瞬间松弛了下来。他松开了手，沿着楼梯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了下来，直冲到门口，给了叶修一个炽热的拥抱，然后便是一个难舍难分的亲吻。
捧着叶修的脸，周泽楷的话仿佛在海啸中挺立的礁石般不可撼动。
“我爱你。”
叶修回了一个笑容。
“当然。”
他们都不是畏缩不前的人，哪怕是亿万分之一的生机，他们也会去争取，而不是龟缩于此守着一条裂缝荒芜度日。他们是驾驶着塔迪斯的时间领主和活得最长的人类，时间风暴之外便是他们热爱的宇宙，还有那么多地方他们一直畅想，却未曾真切地牵手走过。
为此，他们可以拼死一搏。
在爆炸的气浪掀起风衣衣摆的瞬间，周泽楷拉开了塔迪斯的引擎盖。以往飞行之时，他们总是免不了要揭开这个设置在驾驶台上的盖子，往里面或丢糖或扔盐或双管齐下。只是每一次他们都有小心地移开视线，不让视线往里面滑哪怕一毫米。
那是时间涡旋，是塔迪斯的心，是最神秘莫测的时间能量的聚集，是时间领主不能也不敢涉足的领域。
而周泽楷现在打破了这一规则——他在凝望时间本身，也让时间窥视着自己。
橙色的时间涡旋旋转着进入了他的双眼，进入了他的身体。它并不如猛烈冲击大脑的时间碎片一样爆裂，它甚至是温暖的，让人一瞬间只会想到和煦的阳光。可这阳光同时也是致命的，他感觉得到被时间涡旋冲刷过的地方，每个细胞都在衰竭。
周泽楷知道自己正在步向死亡，可这过程却让他沉醉。现在只消一眼，他便能看穿日月星辰，万象森罗。他可以找到所有历史的轨迹线，推演出一切已知的、未知的、还在变化的、没有发生的。他与宇宙紧密相连，生与死，兴与亡，不过是一念之间。
他就是时间本身。
“小周。”
他从恍惚中回过神来，他的爱人站在了自己跟前，他能从对方眼中看到自己的双眼——被一层浓厚的橙色笼罩的双眼。
“我快死了。”
他的爱人这么说着，而周泽楷知道这是事实。他能看见那剩下的、最后一块旧时宇宙的碎片在苟延残喘，做着最后的挣扎，再要不了多久，新旧宇宙的交替就能完成，而叶修也将恢复人类身份，而他还与塔迪斯相连——在那一瞬，若没能及时断开连接，叶修的生命力便会被塔迪斯抽取干净，甚至都等不到他们被撕成碎片。
可周泽楷只是笑着握住了叶修的手。
“我也是。”
属于他们的时钟都即将归零。
可他们却在安静地等待，候着沙漏里的沙子漏下最后一粒的瞬间——
是的，他们所处的宇宙，这个新旧交替的宇宙，就是一个巨大无比的沙漏。通过中间那狭窄的管道，沙子逐渐将那个老旧、被时间裂缝挖得千疮百孔的宇宙掩埋，将新的空间全部留给了新生的宇宙。而叶修，就在旧宇宙的那端，将被沙子彻底吞噬。
——“哦，泽楷，我的伙伴。你还是没有告诉我呀，为什么是沙漏？为什么在我们这个梦里的，一定要是沙漏呢？”
他数着那一粒粒沙子，紧紧地握住叶修的手，那干燥温暖的手。他握得那般紧，甚至能感受到对方血脉的跳动。
——“嘘，你看。”
最后那粒沙子滑进了中间的管道。
——他在盒子的注视下，双手抵在了沙漏那冰冷的玻璃罩上。
旧的宇宙死亡，新的宇宙诞生。这一瞬比光还快，甚至连潜意识都追不上。
——他双足往后一蹬，用力向前推去。
可周泽楷就是时间。
——那巨大冰冷，仿佛一座山一样的沙漏，终于被撼动。
他就是新旧宇宙的连接点，他就是那一粒沙子，一粒最微不足道，却又最举足轻重的沙粒。
——他咬着牙向前迈进，向前推着沙漏。这老旧的东西发出“咯吱咯吱”的让人牙酸的声音，开始往一侧倾斜。
他成为了这一瞬，又在这一瞬里找到了叶修。
——他将这沉重的，比两个他还高的沙漏横举到了头顶，可这还不够，他得把它翻过来。
他的爱人是人类，一个彻彻底底的，脆弱的、生命短暂的人类。
——他凌空踏出了一步，在他脚下，那些早就消失了的石板又一次聚集在了他的脚下。
可是没关系，他可以赋予叶修无穷无尽的时间。
——他走过的地方，便是天梯。
无穷无尽的，与他厮守的时间。
——他向上攀升，在盒子的加油声中，用尽全身力气把沙漏推到了他要的位置。
他的爱人独一无二，是宇宙中最重要的人，也是他的真理和信仰。
——这个矗立在他梦里的沙漏，终于完成了它的使命。
在新的宇宙依旧如此。
——它翻转了过来。
一个全新的定点。
“我们赢了。”
叶修的声音中并没有太多的惊喜，他从始至终就没有想过失败的可能。他在周泽楷的唇上落下了一个吻，看见有别于眼中的橙色的光点开始在周泽楷周身涌动。
“说起来，我只是听他们说过你重生时候的事情，可一直都没有亲眼见过呢。”叶修向后退了一步，“你这次重生，是不是还是不想上麻将桌？”
周泽楷笑了起来：“永远。”
橙色的重生能量推挤着时间涡旋，将它从身体里赶出。周泽楷感受着生机重新回到了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它们在重新组合。这本是一个未知的过程，可周泽楷再没有过第一次重生时的彷徨——曾经的他是多么惊恐，害怕自己面貌的改变会让叶修再也认不出自己，更害怕重生后的自己会不爱叶修。
可此时此刻，他的内心唯有一片平静。
无论重生多少次，他依旧是这个周泽楷。爱着叶修，也被叶修所爱的周泽楷。
这份爱，永远也不会有分毫的更改。
一枪穿云与君莫笑欢快地发动了引擎，发出了一声类似于汽笛的鸣叫，重获新生的两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兴奋的塔迪斯带着在时间风暴里横冲直撞。不用说他们也知道，这么长的时间，何止是他们，这一个咸党一个甜党也被憋的够呛。他们哈哈大笑着用胳膊勾住栏杆，由着两台塔迪斯到处乱窜，没有要去驾驶的意思。
“小周，时间风暴与任何时间相连对吧？”
“嗯。”
“哈哈！”叶修乐得不行，“那你说我们出去的时候，会被随机到什么地方？我记得你说过还有一群人在美杜莎瀑布外面等着对吧？”
“可以飞回去。”
“也是啊，可是我还是有点期待呢！”叶修看着不停运转的引擎，“我记得上次让笑笑随机驾驶，就去了我宇宙中最想去的地方。我有预感，估计这次也会是个好地方，你觉得呢？”
周泽楷眨了眨眼：“我们最想去的地方？”
“是啊！是哪里呢？”
“嗯……哪里？”
是哪里呢？
推开塔迪斯的门的时候，他们得到了最好的答案。
这确实是他们最想来的地方，一个他们很早之前便计划过，却一直没有实施，甚至以为一辈子都不可能一同前来的地方——
一个叫格洛尼的偏远星球，除了拥有两颗太阳外，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哦，一定要说的话，大概是首都有家叫布卡的小餐馆，抓饭很好吃？对了，它的对面还有一家人类开的咖啡厅，那位热情好客的女老板非常喜欢给顾客拍照，留了满满一面墙的相片。
而这一天，是这颗星球每万年才有一次的双日食。
“……我觉得我们去吃个抓饭再回去和美杜莎瀑布外面的家伙打招呼也不错，你觉得呢？”叶修侧过头来，看着自己的爱人，嘴角是一抹坏笑，“不过比我们原来的计划难度还要大一些呢——不仅要避开一个年轻的你，还要避开三个年轻的我，有没有觉得很有挑战？”
周泽楷只用了一个字作答：“走。”
曾几何时，他们一直在时间长流中逆向而行，河岸柔软的细沙上他们的脚印背道而驰。而现在，他们终于可以留下并排的、朝着一个方向的足迹。无论是哪里，只要牵着对方的手再不放开，就是最好的结局。
他们的手，会一直紧握到这个新生的宇宙膨胀到极限，然后坍塌、消亡——
那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地老天荒。
全文完
后记：
终于写完了！这是我写得最艰难的一篇文！！！！不仅仅是因为一个文科生写毛线的科幻每次都抓耳挠腮不知道该怎么写那些伪科学，最大的原因就是……太尼玛虐了！大家是追连载追一点痛一点，我是从始至终都知道有多虐啊！！！！从单数章节就开始想弃坑啊！！！！要不是这个HE支撑着我，我绝对写不下去啊啊啊啊啊啊咆哮！！！！
可是终究还是写到了这里，万幸我给了他们一个最好的结局。从此他们不再有分离，一直活到时间的尽头，给了彼此一个真正的地老天荒。
感谢每一位追文的小天使，这么虐还这么烧脑的文，完全就是我自己想要把我最喜欢的一个paro和我最喜欢的cp结合在一起的任性产物。设定难懂也就罢了，还虐……一开始真是抱着不会有人看的预期去写的呢，万万没想到还有这么多小伙伴跟到了最后，谢谢大家的小红心和评论给我的力量QWQ！
然后再吼一句——老叶！！！！历时一年多的生贺啊啊啊啊哭着跪下……还有我写了一篇主攻文给受庆生哈哈哈哈哈写到一半多才反应过来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也是没sei了！我的爱加上小周的爱，老叶你收好！
最后！今天是个好日子！66大顺！然后祝明天每一个上考场的孩子们能够顺利！你们想啊，时之足都能HE了，你们，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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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最后跑个简单粗暴的一宣！大家都懂我的总是不太搞宣图的哈哈哈哈！
《时之足》
作者：楚谓之聿
原作：全职高手
PARO：神秘博士
C P ：周泽楷X叶修，微量双鬼
字数：正文30w，番外待定，G文待定
价格：待定
封面：W
排版：五更灯
插图：岚草，噜呼，W,银狐之殇
校对：幻翼虹星，宋晚蓝，团子
G 文：嗷嗷嗷，川如色
G 图：肚肚
贺歌：浅碧&珊瑚【施工中
特典：施工中
通贩代理：粮川公馆
场贩首发：8月7日上海周叶ONLY【大家可以来找我签名~\(≧▽≦)/~
预售时间：另行通知，反正就是这个月十多号=w=~
印调地址：想要入手的姑娘填个印调呗=3=http://vote.weibo.com/poll/137291448
《时之足》
作者：楚谓之聿
原作：全职高手
PARO：神秘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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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版：五更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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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时间原因恐怕来不及写两个番外所以番外我直接塞本子里了，而且现在只写了700字，但因为基友 我站的CP全世界最配 给我发了张图我实在是忍不住了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我要和大家分享一下哈哈哈哈哈哈哈！！！！
《君莫笑影像记录集》
君莫笑影像记录1 录制时间：乱码
“喂？喂？”
“……镜头怎么回事？”
君莫笑影像记录2 录制时间：乱码
“唔，看来是没问题了，就是这个时间一直是乱七八糟的符号……被时间风暴影响得太严重了。”
“……”
“啊还是觉得怪怪的，从小学四年级之后老师就没有布置过写日记的作业了，虽然这不是写是说……总之还是算了吧。”
君莫笑影像记录3 录制时间：乱码
“……好吧，我还是回来了。没办法，这日子真是太难熬了，我都不知道自己进来多久了，毕竟老婆你根本就没法给我一个准确的时间，但绝对足够久。其实写日记是个好习惯啦我决定现在起培养一下——我是说，录日记。”
“虽然这样对着你说话还是很别扭，但我觉得我需要说一些下达声控指令之外的话，否则等小周过来我我连话都说不了那也太悲催了。”
“……”
“好吧，起床后我修补了三条裂缝。”
“……”
“我觉得我可以拿修补裂缝为单位来计算时间，你觉得呢笑笑？”
“……”
“啧。”
君莫笑影像记录4 录制时间：乱码
“烟彻底没存货了，我去农场溜达了一圈，确定了他们没有种烟草。我觉得回去之后可以状告嘉利弗雷虐待临时工，居然连我赖以生存的粮食都不给！其心可诛！”
“哦对了，今天农场里的羊一不小心被我放出来了，它们啃掉了我半柜子的书。我和厨房说了，今天全天吃羊——烤全羊、羊杂汤、羊肉串、羊肉火锅。”
“喂喂喂再闹别扭也没用，没你的份，羊肉甜的能吃吗？”
“……”
“行行行待会给你倒半瓶蜂蜜，半瓶！总可以了吧？”
君莫笑影像记录5 录制时间：乱码
“今天我读了一本小说，是一位23世纪的中国人写的科幻小说，讲述了一位宇航员误入黑洞无法逃出，在里面生活了四十年的故事。这个故事和我现在的情况很像，但是我比他过得舒服多了，毕竟我是有准备进来的，各方面生活条件都不错，吃穿住行都不用操心，还有各种娱乐设施——除了没有烟！”
“当然最大的区别还是在于，这个故事是BE。”
TBC见本子=w=
基友看完后给我的图如下：
笑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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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个封面都米有拿个插图出来凑数还是没宣图就开预售的除了我大概也是没谁了……深沉……
《时之足》
作者：楚谓之聿
原作：全职高手
PARO：神秘博士
C P ：周泽楷X叶修，微量双鬼
字数：正文30w，番外2w上下【代理并不相信我字数不会爆】，G文待定
价格：正文85，正文85+特典加购5=90一套【是的特典还是不用抢，大家都有大家都开心嗯
封面：W
排版：五更灯
插图：@嵐草岚草， @擼到天荒地老。 噜呼，@一座城池W, @也就这么回事嘛 银狐之殇
校对：幻翼虹星，宋晚蓝，团子
G 文：@嗷嗷嗷嗷嗷嗷，@川如色川如色
G 图：@丨肚肚丨肚肚
贺歌：浅碧&珊瑚【施工中
特典：叶修时间轴《他的足迹》+小周的盒子纸模型
赠品：工事中
预售时间：2016年6月18日21点整
通贩代理：天窗组 链接在楼下……
场贩首发：8月7日上海周叶ONLY【大家可以来找作者签名~\(≧▽≦)/~【不支持场取！不支持场取！不支持场取！
《时之足》
作者：楚谓之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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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魔都周叶O《时之足》购买调查
问的人太多了，躺平……我直接开调查吧……
《时之足》90软妹币一套，不想找5块5块的零钱所以默认全部是带特的……
请莫要驴我QWQ书好重的别让我来回搬太多~也请需要购买的，哪怕是找人帮忙买的，务必填一下印调，带少了也搞不定的不是吗2333333333
投票地址请戳http://vote.weibo.com/poll/1373097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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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出故障了现在才来发……本来应该昨天发的
【周叶】《时之足》by楚谓之聿 事后宣（？）贺歌pv封面=w=！
预售都开了一半了我才来宣哈哈哈哈也是没谁了！所以这个应该叫事后宣吧！
词/浅碧；
唱/珊瑚；
书法/麟衣；
绘图/W；
海报/青木果果；
PV/紫絮飘菱
歌和文都是he！如果感到了虐那都是作者的锅，大家可以随意殴打！但还是要吼一句——为了让周叶在一起，重启整个宇宙都在所不惜！
PV观看地址http://www.bilibili.com/video/av5207367/
歌曲下载地址http://5sing.kugou.com/fc/15288127.html
淘宝预售地址 我发不上来，请淘宝搜索店铺 天窗组
最后跑个封面！
外封空白的地方是透明的！外封的小周捧着内封的老叶，外封的老叶捧着内封的小周，哪怕时间交错，时间相反，他们也都在守护着彼此！
我终于宣了嗷嗷嗷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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腿个《时之足》特典&关窗时间通知
特典分两个部分！一个是老叶视角的时间轴小册子！非常美！封面见图1！
排版： 南大古
校对：幻翼虹星 ，小D万岁
接着图2就是小周的盒子的纸模！金色部分全部烫金！拿到手自己剪下来自己动手粘哦=3=
纸模设计：小W
模型生成：青木果果
明天送去打样！
关于最近问得比较多的时间我再说一下
预售 20号关窗！20号关窗！请自行留意时间！地址我发不上来会被吞，请淘宝搜索店铺天窗组！如下图！
发货时间是周叶only之后！即八月中旬开始发！请不要催发货QWQ如果你拍得晚肯定发得晚啊！
场贩的东西和通贩是一样的！场贩要买的请务必填印调！会在印调的基础上多加一些，但是也不会加太多，如果我带少了就悲剧了！所以务必填！哪怕委托了别人代购也请填一下！除非你确定代购帮你填了印调！http://vote.weibo.com/poll/1373097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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