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3】山雨欲来

“轰！”魔导枪枪口倾泄出紫色的能量流，纯净的魔力束直接冲开了马车前部的帘子，并从宋凡和晴儿身体中间穿梭而过，直到撞上了一个体积硕大的目标才宣告停止。

“扑通。”海匪帮众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头儿被从马车里窜出来的一抹紫色直接击倒在地，肥硕的身躯溅起滚滚尘埃。这些来自穷山沟的家伙们第一天出来混，何尝见过这等阵势，加上老大在一秒钟之内就四脚朝天躺在了地上，他们当下举目四望不知所措。

“娘的，竟敢偷袭俺！”胖子首领挣扎着撑地起身，指着马车破口大骂起来。他的帮众见状也纷纷鼓起劲来，一手单叉腰一手握砍刀，学着老大的样子就开骂，一时间平凡大道成为了菜市场，各种方言层出不穷。

“搞啥呢？”晴儿一脸萌币地把头探进车厢，接着就看到了同样萌币的烁泪和馒头，以及那把不可能不引起注意的“巨浪-Ⅱ”。“哇塞，可以啊，这可是才上市不久的新型号！好像挺贵的……”

“我们现在该咋办……”烁泪感到有点方，敏锐如他已经意识到，馒头刚才用来给自己做示范的那一枪直接点燃了此前弥漫在空气中的火药成分。别看现在对方只是集体骂街，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持刀上来聚众砍人了。

说起来，这好像还是烁泪自打穿越到这个世界以后，第一次同时面对如此多的潜在敌手。若是他们真的提刀围上来，自己会不会被砍成饺子馅儿呢？

以前混丧尸吧的时候，烁泪就曾经听说过，有一伙人热衷于在网络上留下自己所在的真假地址，然后叫嚣称“来XX信不信我砍死你”，这些人被称为“信砍党”，据说还经常是聚众信砍，虽不明但觉厉。如今，他似乎就要第一次面对一群“实砍党”了，想想还真是件值得铭记的事儿呢。

当然，铭记的前提是，自己首先要能存活下来。

烁泪看了看旁边的馒头，她似乎对于刚才的“走火”事件同样感到意外。无论如何，已经发生的事情无法更改，现在能做的只有硬着头皮见招拆招了。

相比之下，宋凡反倒是四个人中最淡定的，从胖子首领倒地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做好了迎接战斗的准备。有句老话说得好：死亡不可怕，等死才可怕。之前剑拔弩张的时候，需要在压力之下反复权衡利弊得失，那种气氛反而更加令人惴惴不安。如今看这架势，恐怕是不打也得打了，既然如此，索性集中精力准备应战。听天由命，要打便打！

胖子首领率众骂了一阵，却惊奇地发现车上的人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甚至连一句回嘴都没有，于是在心里也犯起了嘀咕：莫非他们完全不把自己当回事？他并不知道，喷人这种事情，玩的就是心态。哪怕你一秒钟能喷十个字出来，如果对方心态好到可以完全无视，那么吃亏的似乎反倒成了动口的那一方。

【044】剑拔弩张

于是乎，现在恰巧出现了这种情况：表面上声势浩大的一方看似占据着暂时的主动，实际上明象之下暗流汹涌。以海匪帮胖子首领的心绪杂乱为起点，场上的“势”正在悄无声息地发生着肉眼难测的变化。很快，这种变化就接近了临界点，从量变到质变只是时间问题。

“车上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不久前才被老大教训过的绿帽小子又一次充当起了官方发言人的角色，“马上放下武器下车投降，不然我们就要发飙了！”其余喽啰也应声附和着，刺耳的口哨声不绝于耳。

“废什么话，要打便打，爷爷怕你们就不叫宋凡。”面对海匪帮众小丑一样的做派，宋凡轻蔑一笑，看上去完全没把对方放在眼里。俗话说得好，咬人的狗不叫。虽然事实上他并不清楚对方的底细，也自知不具备碾压性的实力，但做做样子还是要的，至少在气势上就绝不能输。

宋凡身旁的晴儿也恢复了原来的坐姿朝向，和会长一起重新回到迎敌的第一线。作为一个挂靠在商会的自由商人，他在会内并没有实职，但仅凭与宋凡私交甚好这一点，就已足够让他为朋友两肋插刀。坚定信念的二人相视一笑，彼此交互的眼神让人怀疑他们之间是否发生过不止一次的肮脏交易。

至于车厢内的两人，此时则是境况迥异。馒头依然如先前那样处变不惊，烁泪可就不同了——作为四人中实力最弱的存在，他正一遍遍上手练习着魔导枪的使用，而已经日益熟稔的卷轴吟唱技术也没有被遗忘，只要有人敢对自己或者同伴出手，他完全有信心在第一时间就用一发精纯的火焰箭好好招待他们。

其实烁泪心中在意的还有一件事，那便是清冉送给他的另一张卷轴。如她当时所说，那两张精致华美的卷轴都记载着攻击性的火系魔法，但一张是中型的，一张是小型的。此前一直发挥作用的“火焰箭”正是小型的那一张，其威力已经足以让烁泪惊叹。如果能尽早将另一张卷轴开发出来，那自己的腰杆无疑会变得更硬。

现在的问题是，自己连那张中型卷轴记载的是什么魔法都不清楚，更别提使用了。针对这一点，烁泪其实抽空问过馒头，但她似乎也是爱莫能助，同样不清楚卷轴的属性，至于咒语什么的就更是一无所知了。看来，这个小姑娘虽然武艺了得，但对于魔法的见识还比较有限。

正在烁泪盘算着要怎么好好利用这第二张卷轴时，车外已经变得更加热闹起来。毫无疑问，以胖子头目为首的海匪帮众终于还是没能控制住情绪，率先向着车前二人发动了围攻。

宋凡的身手烁泪是亲眼见过的，他闪避攻击的能力足以抗衡馒头这个级别的对手，但海匪胖子的实力明显与馒头不在一个级别。这个圆滚滚的家伙身上并不缺肉，但打架不是比体重，臃肿的体态和肉眼可见的赘肉大大限制了他的敏捷度，对上灵巧的宋凡能有几分胜算便不难想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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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5】北地枪王

正因如此，对于海匪胖子来说，如果要单挑宋凡，取胜的唯一途径似乎只能是利用身体力量强行冲撞。于是他真的就这么做了，提着一柄其貌不扬的宽刃剑就朝马车直冲过来，丝毫不在意自己这一行为对画面美感的严重破坏。

冲起来的胖子果然不是吃素的，一个人就踏出了百兽奔腾的效果，整个大地仿佛都在震动。宋凡心中一惊，没想到那家伙这么凶残。他现在担心的并不是自己能不能躲过对方的攻击，而是马车和其中的货物会不会被直接撞烂。

这样想着的宋凡心神一分，人在原地僵住半秒。就是这半秒钟的工夫，胖子的迫近速度却骤然加快，眼看就要到近前了！宋凡暗叫不好，因为他用余光瞥见了后面绿帽小子手上闪着青光的卷轴。

“二阶加速术？”当一个力量型的重量级对手得到了如此增益魔法的加持，会产生怎样的化学反应是可以预料的。

千钧一发之际，凭空出现的紫色能量流打破了既有的形势，无比准确地击中了海匪胖子的鼻梁，把正在大吼着冲锋的他打了个措手不及。另一边，手握“巨浪-Ⅱ”魔导枪的晴儿就那么帅气地斜靠在马车前部，枪口处刚刚绽放光芒的小型魔法阵正在缥缈散去。

“帅呆了，你啊。”宋凡一手擦去头上的冷汗，一手大力拍打着晴儿的肩膀。后者一脸得意地吹了吹枪口，那模样有点像电影里策马奔腾除暴安良的西部枪手。

刚被从手里生生抢走魔导枪的烁泪在车内目睹了这一击的全过程，亦是热血沸腾难以自持。他并非首次目睹这把枪的威力，但看晴儿亲自出手还确实是第一回。想不到这个看上去怎么都不像高手的肮脏交易商人，倒是有着一手好枪法。

“嗷嗷嗷！”一合受挫的海匪胖子恼羞成怒，仰头发出野兽般的震天怒吼，吼声之难听令在场的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头。

“给我上！都上！”胖子似乎终于想起自己并不是一个人——猪队友也是队友，做不了输出至少还可以做炮灰，哪怕他自己才是最好的肉盾。

听从首领的号召，海匪帮的小将们纷纷摩拳擦掌，各执兵刃一拥而上，直接目标便是坐在马车前面的两个男子。这些来自偏远山沟的穷小子本就见识不多，经过胖子的日常洗脑之后更是几乎丧失了属于自己的头脑判断力，只知盲目听从头目的命令。

除去海匪胖子和那个玩魔法的绿帽小子，六个喽啰同时起动，呈扇形奔向马车，一时间喊杀声震天。好在宋凡和晴儿虽然年纪不大，却都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区区几个喽啰还不足以引起他们的恐慌。

只见宋凡稳坐原位动也不动，就那么饶有兴趣地望着眼前的一切。晴儿呼了口气，不慌不忙地驱动起魔导枪，握枪的右手看似随意地凌空一挥，紫色的魔力束在极短时间内横扫整个战场。一眨眼的工夫，六个海匪小将已经全部躺在了地上，刚刚慑人的喊杀声此时全部被痛苦的呻吟声取代。

“这是……甩枪？”烁泪不由得发出了一声惊叹。曾经玩过CS的他当然对这个词汇不陌生，那是用一发子弹打出线性效果的高手技巧。只不过，游戏里的甩枪是利用了程序的漏洞，而晴儿这一手可是实打实的。

“魔导枪居然能打出这效果？”绿帽小子呆若木鸡，显然是开了眼界。“哪怕是我哥，一发最多也只能打一个目标……”

“想当年，我被那些人称为‘北地枪王’的时候，你们还不知道在哪儿呢。”晴儿习惯性地吹了吹枪口，傲然笑道。

【046】徒手单练？我来！

“北地枪王？”听闻这个名号，海匪帮众们俱是一惊，特别是那六个刚刚被一招甩枪术群体秒杀的小将，更是满脸惊恐加崇敬。这四个字一听便是逼格很高的称号，对于见识本就十分有限的他们来说，其心理杀伤力可想而知。

“老大，我们好像遇上高手了……要不……”绿帽小子小脸煞白，不无担忧地说道。

“怕个卵，论单挑老子还没输过！耍个花枪就把你们吓住了？”胖子首领对手下的怯战十分恼怒，随即又转向晴儿的方向吼道：“你，有能耐别用枪，咱俩徒手单练！”

晴儿淡然一笑：“少激将了，你算老几，说干就干，说徒手就徒手？你那三百斤体重压过来我可吃不消，先减肥再找我谈单练的事。”

激将失败，喘着粗气的胖子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眼看就要发作，终于从马车里传来了久违的女声：“我来。”

听了这话，宋凡和晴儿不约而同地舒了口气，又不约而同地心生疑惑。满面英气的馒头掀开帘子钻出车厢，步子轻盈而沉稳。经过二人身边时，她利落地解下腰间长鞭递给宋凡，然后空手跳下马车站到了胖子正前方。

宋凡手捧“浮安”啧啧称奇，自己还是第一次亲自上手接触这样的兵器。他曾在之前面试时面对馒头的攻势，无论是摧枯拉朽般的组合攻击，还是鞭影编织的天罗地网，又或是半空绽放的绝技“虚空破”，都给他留下了难以磨灭的深刻印象。特别是馒头使用“虚空破”时鞭身泛起的淡紫色光晕，更是令人眼前一亮。

如今那条长鞭就在手中，宋凡惊诧于它轻如鸿毛的重量，更为它似有生命般的奇异特质所倾倒。以这个世界通行的标准来判定，这绝对是一件神兵。至于能持有这件神兵的人，哪怕只是一个姑娘，恐怕也来头不小。

想到这些的宋凡抬起头来直视前方，浑身上下洋溢着青春活力的馒头就那么和一脸凶神恶煞的海匪胖子对峙着，二者之间体重差距何止三倍，视觉效果上的反差又何其鲜明。面对身体因素的不利态势，她究竟打算如何制敌？这也正是刚才心生疑惑的原因所在。

胖子也不得不对这个半路杀出的女程咬金另眼相看，他早就发现宋凡和晴儿都不是力量型，原本指望着靠自己最擅长的徒手单挑挫挫他们的锐气，没想到这个妹子竟然不慌不忙地主动跳了出来，那一脸淡然本不该出现在她这个年龄的女孩子身上。

更加出乎意料的是，她竟然主动攻了过来，而不是采用被动防守的策略。这种完全不按套路出牌的做法再次让海匪胖子始料未及，接踵而来的就是反应上的慢半拍，以及身体上的动作延迟——在与高手过招时，这些都是足以致命的。

下一秒，馒头已经突进到对手近前，一记漂亮的上勾拳直接命中胖子的下巴，跟上一记横肘击在他满是赘肉的肚腩上，紧接着就是一个极其标准的扫堂腿。三个动作一气呵成，海匪帮众再一次目瞪口呆地看着老大尚未出手就被干净利落地击倒在地，只不过这次不再是遭到冷枪偷袭，而是被一个足足矮了一头的少女用他原本最熟悉也是最拿手的方式完全压制。

“把刀给我，我要回家……”小弟们一个个哭丧着脸。先是什么北地枪王，现在又来了一个女格斗家，这日子没法过了。第一次跟老大出来劫道就碰上这档子事，他们不得不开始怀疑自己的人生。

【047】不给劫道就自爆

“真是好身手啊……”宋凡和晴儿又一次不约而同地交口赞叹。那个海匪胖子一看就是习武之人，从他刚才的表现和口气来看，想必徒手格斗也是一把好手，结果却被体重完全不在一个量级上的馒头一合击倒，看来除了唬人以外，一身肥肉或许并没有什么卵用啊，关键还得看硬实力和技巧。

至于车内的烁泪，则再次为自己能赚到这样一个厉害的女保镖而沾沾自喜，手上也不自觉地比划起来，试图利用瞬时记忆从馒头刚才那招“连环三击”中进行偷师。

烁泪一边比划一边暗自感叹，这简单实用的组合技若是早一点学会，那么在过去17年的人生历程中，自己的打架胜率应该能提升不少吧。

另一方面，摔在地上四脚朝天的胖子眼冒金星，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竟会如此不堪一击，甚至连引以为傲的徒手格斗都被一个女娃娃轻易碾压。可怜他见识有限，文化水平又不高，不懂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更不知低调谦逊。巨大的心理落差在他脑中催生了某些扭曲的意念，而这也为接下来的铤而走险埋下了祸根……

胖子费了好一番工夫才在手下小弟的帮助之下从地上爬起来。频遭打击的他现在连原地站立都显得摇摇晃晃，此前那股飞扬跋扈的嚣张劲儿去了大半，这让宋凡等人感到满意。

“我说，咱打也打过了，结果大家都看到了。你们不是我们的对手，趁早让开路，我可以当这事儿没发生过。”宋凡轻松地给了对方一个台阶下。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身为商人的他不会不懂这个道理，何况迄今为止己方战损基本为零，除去可有可无的精神损失费，也犯不上去苛求什么赔偿。

回答他的是短暂的沉默。海匪胖子微低着头，牙齿抽动，似乎在琢磨着什么，又仿佛在极力克制着什么。依旧昂然立在车前的馒头则维持着战斗姿态，双目紧紧盯住对面的胖子，随时准备应对任何突发情况。

短短数十秒却像几十分钟那样漫长。胖子终究还是开了口，话语的内容却令包括手下在内的所有人始料未及。

“今天这个道我劫定了，大不了鱼死网破，谁也别想好！我数到十，你们不滚就别怪我引爆这个压箱底的玩意。”胖子抬起头来，圆瞪双眼狠狠说道。他袒露的肚腩之上正浮起一个五边形的暗红色法阵，鬼魅一般的血色刺痛着众人的双眼。

“不好，是爆破咒印……”宋凡望着那个法阵皱起了眉头。暗红色级别的咒印，其威力非同小可，这个五大三粗的胖子怎么会拥有如此魔物？问题或许很难有答案，但他心里清楚，已经丧失理智的胖子一旦引爆咒印，毁灭的可不仅仅是他自身，在场所有人恐怕都会被冲击波炸上天，而马车里的货物自然也难逃一劫。

“别妄想乱动，你们谁再敢碰我一下，老子马上就引爆！”胖子声嘶力竭地吼向对他怒目而视的馒头，他知道后者随时都可能朝自己攻过来。

“不给劫道就自爆？好狠的招数，好无赖的路子，我服。”晴儿无奈地摇了摇头，表面上故作镇定的他，心中其实和宋凡一样焦虑万分。

【048】天上掉下个搭车党

车外的宋凡、晴儿、馒头三人快速用眼神交流着，面前的难题似乎难有完美的解决之法——如果不借助外力的话。

究其原因，相对于海匪胖子一伙，三人并没有具备压倒性的绝对优势。倘若此时清冉在这里，无论防御还是制敌都将是小菜一碟，根本不会被胖子的那个爆破咒印所威慑到。对于这一点馒头当然最有发言权，然并卵。

最忧心忡忡的当然还是宋凡，身为商会会长的他深知这批货的重要性。倘若货物有个闪失，那可不仅仅是钱的问题，宋凡商会的声誉和未来都很可能毁于一旦。

这个时候最淡定的反而是仍然坐在马车内的烁泪。对他来说，这趟押运旅程原本就是一次兼职行为，其中的奥妙和牵涉的深层关系显然不是他能了解的，更不是他想去了解的。更何况，四个人中就数他的实力最弱，真要是出了事情，如果连其他三人都没办法解决，那么指望自己力挽狂澜显然更不现实。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责任越小，心态越好。此时的烁泪算是很好地诠释了这句话，直到另一位陌生人的突然出现——事实上，直到海匪胖子那肥硕的身躯轰然倒地，在场众人才发觉到一个问题：第三方势力竟然不知在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渗透了进来。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快到令胖子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更别提引爆咒印了。

尘埃散尽，一人傲然立于胖子肚皮上。白色面具、灰色头巾的搭配颇有些非主流的意味，上身的纯黑色背心却又很接地气。他身材并不高大，手中亦无寸铁，但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危险的气息，在数米开外都能清晰地感受到。强烈的威压直接令残余的海匪帮众作鸟兽散，连倒地的老大都顾不上了。

令几人吃惊的并不是这种威压本身，而是它出现的突然性。换句话说，如此慑人的危险气息在刚才之前居然一直得以隐藏。倘若方才对方的目标是自己，那么结果又将如何？想到这里，哪怕是馒头都不由得心生后怕。

烁泪当然没有那么敏感，在他看来现在的情况无非是又来了一个强得离谱的家伙。抛开那人的衣着不谈，就凭他神不知鬼不觉的身法，和一招毙敌的狠劲儿，这家伙一定是个天生的杀手。

“谢谢大侠救命之恩。”宋凡满脸堆笑迎上前去。他说的话并不违心，若非突然现身的神秘人出手，以自爆相威胁的胖子还真不好对付。

“我要征用你的马车，仅此而已。”男子口中并无半句废话，声音略显沙哑的他看上去有些疲惫。

“这……”宋凡一时语塞。对方实力显然在己之上，万一惹怒了恐怕没有好果子吃。但若是直接答应了，那货物怎么办？宋凡又一次感到无奈，这一趟本应平凡的旅程，却一而再再而三地给自己出难题。

“只搭车，不抢车。我对你的货物不感兴趣，到了地方自然会离开。”男子补充的这几句话终于让宋凡放下心来，也使他再也没有了拒绝的理由。

【049】殊途

不等宋凡答话，神秘男子径自走向马车，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应当。不过，在经过馒头身边时，他一直涣散的眼神终于重新聚焦起来。

馒头同样不发一言，秀发轻甩，头微微扬起与之对视。二人眼神碰撞一次，再一次，虽无任何言语上的交流，却都从彼此的目光中读出了一些东西。

男子面无表情登上马车，随即身手迅捷地钻进车厢。馒头则原地转身步回车前，伸出小手从宋凡那里要回了自己的“浮安”鞭，然后一屁股坐在了本该属于晴儿的位子上。

“这……”晴儿不明所以，一边挠头一边带着满脸“我有点懵”的表情望向那位鸠占鹊巢的大小姐。

“咱俩换一下，你去后面。”馒头的表达如她的身手一样干练，毫无拖泥带水之感。晴儿还想再问什么，看到宋凡向他使的眼色，也只好无奈地摊摊手，起身钻到后面的车厢里去了。

坐稳下来的馒头外表淡定，内心却是波澜微漾。对于神秘男子的身份，她已有九成的把握可以确定——那是一个无论何时都相当棘手的人物。自己不明白的是，一向隐没于黑暗中的他怎会亲自出马，到这种地方来抛头露面？

刚才那家伙意味深长的眼神，更分明昭示着他也已经认出了自己的身份……馒头深吸口气，她清楚地知道对方不大可能在这时候对自己不利，但心中始终感觉不太踏实。

“大侠，你要去哪？”宋凡的询问将馒头拉回现实。男子方才说过“到了地方自然会离开”，他所谓的目的地究竟在何方，这显然是不止一个人所关心的问题。

“创界山。”很直接的回答，三个字蕴含的信息量却不可谓不大。

对宋凡来说，这个回答是让他稍稍松了口气的。原本他们这次要前往的就是位于大陆中东部的布兰卡山谷，以创界山的地理位置，在一定程度上也可以算是顺路。如果不顺路的话，接下来的事情一定会很麻烦……搞不好还有生命危险。

最在意这个地名的当然还是馒头，毕竟自己的主人早已动身前往预言产生地，而此时这代号“乱码”的天才杀手同样以创界山为目标，不能不让人浮想联翩。

“这么说来，夜咏方面也应该对主人说的那个预言有想法吧。”作为一名称职的内卫，馒头可不是什么愚笨之辈，稍微动动脑筋就想到了一些端倪。“去一趟也好，到时候或许可以和主人有个照应。”

马蹄声起，停歇许久的车轮重新转动起来。平凡大道上又出现了一驾飞驰的马车，只不过车上多了一位本不在计划之内的乘客。

与晴儿并排而坐的烁泪不时用余光打量着对面的男子。即使是在车厢内，他也依然戴着白色面具和灰色头巾，双目更是连睁都不睁。烁泪几次想要打开话匣子，瞧见对方这个样子，最终还是没能开得了口。

【050】预言

菲亚大陆中部，尼根山脉。

世人皆知中部地区鱼龙混杂，但位于大陆心脏地带、绵延数百里的尼根山脉，却很少有人踏足。究其原因，自然与分布在山脉外围的各色魔兽和野人部落脱不了干系，但最根本的原因还要归结到这一山脉的主峰——创界山。

哪怕追溯到有文字可考的历史起点，创界山的神秘色彩也始终挥之不去。自上古时期开始，它就以出产预言而闻名于世，且预言内容向来事关重大，往往关系到天道、国运。

当人们知晓了预言后，他们接下来的做法各不相同。上到高位统治者，下到普通百姓，对待预言的态度因人而异。有人主张顺应天意，有人认为命运应该掌握在自己手中。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无论人们如何对待，预言本身都在客观上推动着历史进程不断向前。

创界山的预言首先以音谱的形式向全世界广播，并在播放过程中被自动记录在山巅的某块谱石上，就好像录制磁带一样，这不得不令人感叹造物主的神妙安排。虽然音谱广播本身并不能为人耳所辨别，但人们很早就发现了谱石与某些特定种类魔法阵的共鸣现象，解读谱象的方法也一直流传至今。

以创界山为中心，尼根山脉历来为各方势力所关注，但基于一种难以言说的默契，任何一方都不对这里进行实质上的占据。据史料记载，曾经有一个激进的团体试图打破这种微妙的平衡，但它很快就湮灭在了历史的尘埃中，原因至今成谜。

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还没尝到鲜就挂了，后来者自然望而却步。尽管如此，每当创界山产出新的预言，一场明争暗斗都在所难免，由此掀起的血雨腥风更是不在少数。时间久了，创界山似乎被蒙上了一层黑色的面纱，令芸芸众生谈之色变。

于是，渐渐地，有关它的报道、分析甚至文献都越来越少，各大学院的课本中也相继移除了相关内容，人们甚至不愿意将创界山的事情告诉后代们，以免他们日后因为参与其中而受到伤害。

随着时间推移，了解创界山的人越来越少，预言的长期“停产”更是加剧了这一现象。除去各大势力的上位精英和垂垂老矣的活化石们，如今的普通人甚至连听说过“创界山”这一名词的都少之又少。

距离创界山上一次广播预言已逾百年，在这漫长的时间段中，菲亚大陆的局势已经发生了不小的变化。曾经刀剑纷乱战火连天、城头变幻大王旗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如今菲亚圣庭治下、三大势力并存的新秩序运行平稳，种种迹象都表明这片饱经风霜的大陆即将迎来新一轮繁荣。

就在这个时点上，创界山久违地、毫无征兆地产出了新的预言。这次预言是福是祸？预言的内容又所指何方？关心此事的或许不仅仅局限于各大势力的高层，但无论如何，这一次的事件都注定将被载入史册。

【051】同归

这一天的尼根山脉与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一定要说的话，唯一的区别恐怕也就是正试图从山脉南侧雪拉山口深入腹地的一驾马车了。

作为尼根山脉的南大门，雪拉山口的地理位置相当险要。对于来自南部大陆的旅人来说，这里也几乎是进山的唯一通道。与其它方向的几个入口一样，这里并无任何哨卡之类的存在，完全是一片蛮荒。

“从现在开始，都要打起精神来，随时做好战斗准备。”宋凡一边聚精会神地驾驭着马车，一边回头叮嘱道。他以前跑商的时候曾途经这里，亲历过一些事情，更听说过为数不少的传闻，深知可能面临的风险。

尽管并非南辕北辙，偏离原定路线带来的弊端还是显而易见——不仅仅在于行程周期的延长，面对未曾列入考虑的风险才是关键。

烁泪应了一声，转而下意识地看向端坐对面的神秘男子。自从与四人插队同行之后，他就几乎再没说过话，很多时候甚至连动都不动，仿若一尊四平八稳的铜像，那曾经吓退海匪帮众的压迫性气场也完全不见踪影，只剩下一身呆板。在烁泪看来，眼前的他和一个普通人没什么两样，论起无趣程度倒是远远高过正常人。

“半路趁那家伙睡着时把他丢下会怎么样呢……”如此大胆的念头刚刚出现在烁泪脑海里，就转而被扼杀在了襁褓之中。阅历有限的他就算再笨，也清楚地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不能随便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时间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流逝着。不知不觉间，马车已经平稳地通过了雪拉山口，沿着尼根山脉起伏的地形朝创界山方向行进。

宋凡的神经依然绷得很紧，与他并排而坐的馒头倒显得相对轻松。宋凡的紧张不是没有道理，毕竟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真正碰到预想中的风险；馒头的轻松也不奇怪，因为迎风驾车的她感知到了熟悉的气息——姐姐曾经到过这里，那种和煦的感觉实在是太亲切了。

一边策马一边提心吊胆的宋凡当然不会知道，他担心的一切威胁都已经在不久前被消除了。原因很简单，自己并不是近期第一个走上这条路的旅人，甚至连第二个也不是。

所以，一直到马车长驱直达创界山脚下为止，一切都在安稳运行中度过，以致于当夜幕降临、众人停车歇息时，宋凡还有点不敢相信。

此时创界山下静谧安然，一种难以言说的奇异气息却始终挥之不去。除了不明所以的烁泪之外，其他人都对这一气息有着各不相同的敏感度，这其中又以馒头和那代号“乱码”的神秘男子为甚。

“看来，他们也来了……”

【052】双面剑灵

馒头和乱码的感觉确实都没有错，与他们几乎在同一时间来到创界山的另一支队伍，正是来自于当今菲亚大陆三大势力之一的落溪团。而这支队伍的领头人，则是落溪团冥殿分团的副团长、绰号“A7”的吴宇飞。

吴宇飞的成长历程充满了传奇色彩，他也是当世最富有争议的剑手之一。吴宇飞五岁学剑，三年有成，九岁青出于蓝，十三岁自创“飞宇剑法”并接连战胜多位成年好手，一时间声名鹊起，他的身上也承载了许多人的期望。

十五岁起，他只身一人前往南部大陆历练，其间在冒险者公会先后完成三次A级委托，是达成这一成就的最年轻冒险者之一。也就在这一时期，吴宇飞与落溪团产生了交集，并最终被纳入组织。但与此同时，有关他的是非争论也开始多了起来，原因很简单，这位原本前途无量的青年剑手竟变成了一个精分体。

不知从哪一日开始，吴宇飞被冠以“双面剑灵”这一称号。他的灵魂似乎被割裂开来，原因至今未明，就好像同一枚硬币的两面，你永远只能看到其中一面。对于吴宇飞来说，他的一面是沉默寡言的冷峻剑手，另一面则是口不择言的逗比小白，二者反差之大令人汗颜，切换模式的时机更是毫无规律。同时，他还不止一次地自称“A7”，那似乎是一个酷炫的称号，至少在他自己看来是这样的。

吴宇飞的性情变化令曾经无限看好他的前辈们大跌眼镜，但他的剑技依然在不断进步，成名已久的“飞宇剑法”更是难觅敌手。尽管无人能对他的精分行为做出具有足够说服力的解释，但落溪团团长白鸟还是对他十分赏识，并委以重任。

当吴宇飞刚刚就任冥殿分团副团长一职的时候，几乎所有的同僚都感到惊讶和难以理解。在大多数人看来，让一个精分来做领导者，无异于一种风险极大的赌博。且不说情商方面的劣势不利于领导团队，若是在关键时刻掉了链子，甚至可能直接葬送整个队伍。

神奇的是，A7完全没有辜负白鸟的信任。恰恰相反，他在多次行动中都表现出了极强的个人能力，那种冷峻而又无比精准的作风令曾对他抱有偏见的老成员都不得不转变看法，其摧枯拉朽般的用剑方式更让敌人胆寒。虽然也有过精分失败的情况发生，但每到危机时刻，他总能及时回到正常的一面，并化险为夷。

久而久之，A7之名在落溪团内部逐渐传开，而“双面剑灵”的称号也越叫越响。这一次创界山事发，落溪团军机处开会讨论的结果之一，便是由吴宇飞带队火速赶赴目标地点夺取预言。密信由布拉德哈利要塞传出，通过特殊渠道到达身在边陲的A7手中，一支秘密小队便在极短的时间内形成并即刻动身。

这就是落溪团的效率，这更是吴宇飞的效率。

【053】图样图森破

月上柳梢，夜色如期而至。对于吴宇飞的小队来说，今晚将是上山前的最后一夜。明天一早，他们就将整装上路，向着创界山顶发起最后的冲击。

从南境来到这里，一路上这支小队曾经多次面对各种挑战——无论是极端天气与恶劣地形，还是盘踞要道的山贼盗匪，又或是蛰伏林间的狰狞魔兽，他们都一一应付过来了。当然，既要保证速度又要应对挑战，这使得小队人马的体能问题日益突出。

A7很清楚，即使选择日夜兼程，这批手下们也不会有半句怨言，而到达山顶的时刻至少可以提前数日。但他更心知自己不能这么做，因为对于执行此次特别任务的队员们来说，威胁每时每刻都可能出现，而一旦应付不来就可能满盘皆输。从保证任务成功的角度出发，足够的休息显然是必要的。对于这一点，“双面剑灵”看得非常明白。

事实上，他之所以没有追求极致的行军速度，其实还有着另一个原因——从一路上的种种迹象来看，自己的队伍应该是第一个到达这里的。换句话说，他们已经成为了实质上的开路先锋，哪怕此后可能有人怀着同样的目的步后尘而来，也基本没可能从自己手中抢回先手权。

所以，当手下汇报说在山下另一方向观测到一驾新近出现的马车时，A7那本是半闭的双眼即刻睁开。“看来，这些后生动作挺快的嘛。”他轻声的自语中不无惊讶。

“我们要不要半夜摸过去，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一位比较激进的队员提议道。

“你们啊，不要总想着搞个大新闻。”吴宇飞的回应一出，手下们顿时个个无奈，他们太清楚头儿的状况——“双面剑灵”的日常精分怕是又要开始了。

“我跟你们讲，现在的人啊，一言不合就要跑去杀他个血流成河。这种动刀动枪的事情，你们问我滋瓷不滋瓷，我当然是滋瓷的，但是你们毕竟还是图样图森破。”A7口若悬河，那气势令小弟们毫无招架之力。

“我们是正义之师，应该不屑于干那种偷鸡摸狗背后捅刀子的事情。夜咏的乱码，不知道比你们高到哪里去了，我跟他谈笑风生。干我们这一行啊，还是要不断提高自己的业务水平，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你们晓得不晓得啊？”

“晓得，晓得。”聆听了前辈的谆谆教诲，队员们纷纷表示受益匪浅，就此打消了夜袭马车的念头，一夜无事，两相安好。

东方的天际泛起了鱼肚白，晴儿揉揉惺忪的睡眼，张开大嘴打了个哈欠。“你去睡会，我来。”他对当值守夜的烁泪说道。

烁泪点了点头，在结束自己的职责前，他偷偷瞄了斜靠在马车另一边的那个男子一眼。尽管未与对方的目光直接交会，但他还是暗暗吃了一惊。

如果自己的观察没错，这个家伙整宿都没有合眼。

【054】导航在哪里？

乱码敏锐地感知到了烁泪的目光，一直面无表情的冷脸之上终于破天荒地露出了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紧接着，他背靠马车直起身子，面向旭日将升的东方伸了个懒腰，直把正在和残存困意搏斗的晴儿惊得一个激灵。

“你……醒这么早？”晴儿脱口而出。对于眼前这浑身是谜的男子，他始终无法看透。

“呵。”乱码并未正面回答，而是自顾自地说道：“你们把我送到半山腰，然后就可以走了。”他的语气四平八稳，但其中又带着不容商量的意味。晴儿本想再说些什么，却又生生地咽了回去。

对于四人小队来说，创界山是完全陌生的存在。哪怕宋凡曾经不止一次途经尼根山脉，却从未接近过那充满神秘色彩的主峰。事实上，此番能如此顺利地在较短时间内推进到创界山下，的确出乎他的意料。

昨晚停车扎营前，宋凡就不止一次地自问：这趟支线是不是进行得过于顺利了？如果创界山真的这么容易接近，那么这附近早就应该人满为患才对吧……管不了那么多了，尽快把搭车客送到目的地然后继续未完的旅程才是当下最重要的事情。

山路崎岖，更兼荒无人烟。尽管目标修改为半山腰而不是山顶，但行进的难度却一点也不低，这其中的一个重要原因显而易见——无人认路。在一片完全陌生的地区盘山而行，即使是驾车技术过硬的宋凡也没有绝对的安全把握，这直接导致马车的行进速度始终徘徊在低位。

烁泪看在眼里叹在心上，当初用惯了GPS导航的他好不容易才逐渐习惯了这个没有手机的世界，而此刻一行人“摸着石头过河”的窘境无疑再次唤起了他对定位导航系统的怀念。

值得一提的是，烁泪也正是在这一瞬发现了潜在的商机。虽然目前一切构想都还只是空中楼阁，但如果有条件，他真的很愿意付出精力、物力甚至财力来构建属于这个世界的全球定位系统。

把驾车之位交还老司机晴儿、自己重新坐回车内的馒头倒是不声不响，倦意未消的她单手托腮，似乎在思考什么了不得的问题。至于搭车客乱码，则继续保持着独行侠的高冷风范，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

如果说什么事情能将烁泪从不切实际的梦想中唤回现实，那就是持续一路的颠簸突然消失——更准确地说，是马车的突然急刹令他的脑袋又一次与车体完成了硬碰硬的亲密接触。

“我们到了？”这话刚刚问出口，烁泪就已经知道问题的答案了。因为就在他提问的同一时刻，同在车厢内的馒头和乱码就已经分别从左右车床窜了出去，动作之一致令人咋舌。

若是安稳地抵达了目的地，二人断无可能做出这种举动。那么，现在就只有一种可能：他们再次遇上了麻烦。

而且，这麻烦绝对不小。

【055】三方

来不及多想，烁泪立即以最快速度趴到窗边探出脑袋。果不其然，外面发生了了不得的事情，而呈现在视野中的情景更令他在一时间感到难以接受。

孤零零的马车不知何时已被四面围定，六个身材不一的人影两两配对，分立在左、右、后方，反倒是正前方只有一个不速之客，就那么大摇大摆地立在山路中央。换句话说，也就是这位看上去“不知好歹”的男子，只身拦下了原本疾驰的马车。

“怎么又碰上劫道的了！”烁泪一边愤愤说着，一边揉着自己略微红肿的额头，刚才的碰撞还历历在目。说实话，他对马车再次被迫停这件事感到有些不能理解：如果说之前在平凡大道上有人劫道还情有可原，那么诡异的是，在这荒无人烟的创界山上居然也发生了同样的事情。

他或许不会想到，在这个特定时间出现在这里的人，其身份自然不一般。他当然不会知道，那个只身拦车的男子正是绰号“A7”的吴宇飞，落溪团冥殿分团的双面剑灵。

作为刚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新人，烁泪的确对此一无所知，乱码和馒头却不然。在乱码看来，挡在前面的家伙和自己目标应该一致，是直接竞争对手关系。馒头的心情则不可避免地更加复杂，表面上她只是跟随烁泪一起押运货物的保镖，实际上内心却又对行踪不定的自家主人相当在意。

“哟，我还以为谁呢，这不是乱码吗。”吴宇飞晃了晃脑袋，言语中没有丝毫畏意，哪怕对面站着的就是全大陆最顶尖的杀手之一。

“A7……果然是你。”乱码轻声一叹，他自然知悉对方的底细。此次预言抢夺行动的诸般阻力都已计算在内，只不过，原本以为至少要到山顶才会发生可能的争斗，现在恐怕要提前上演了。

靠后站在车旁的馒头注视着正在“寒暄”的两人，“浮安”的鞭梢则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攥在了手里。在她这个级别的角色看来，战斗随时都可能一触即发，而高手过招胜负往往就在一瞬间。

“那位妹子，虽然你这张脸我还是第一次见，但就凭这鞭子、这气质，整个大陆也找不出第二个人吧。”吴宇飞嘿嘿一笑，俨然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但马上又面露异色：“怎么，你们俩一起？”

馒头和乱码不约而同地快速对视了一眼。看得出来，某人应该是误会了什么，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对方拦着路，这事情究竟该如何收场？除了真刀真枪地干一架，二人从彼此眼中读不出解决问题的其它方案。

这时候比二人更迷茫的是宋凡和晴儿，不是他们不明白，是这世界变化快——听了刚才的几句话，那三个家伙一副惺惺相惜的样子，难道他们互相认识？但看上去这几个高手好像还准备集体打一架，这唱的到底是哪一出啊？

【056】见招拆招

一场龙争虎斗就这么在创界山山腰附近的山路意外上演了。很难说到底是谁先动的手，毕竟A7、乱码、馒头，这三人都是当世高手，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被及时地捕捉到，更何况是在瞬间释放的杀意。

总之，三个人就这么打了起来。A7以一敌二却毫无惧色，仅仅一个照面，他那成名的“飞宇剑”尚未出鞘，已经生生逼退对面的成双攻势。

馒头就势向后一个空翻躲过A7的剑意，乱码则结起奇怪的手印，周身立时隐匿在一片薄雾之中。

“这就是传说中的雾隐之术么？今个还真是让我开眼界啊。”A7轻笑两声，右臂一舒长剑出鞘，接着顺势便是一记斜斩，瞄准的正是那薄雾消散的地方。

这一击不出意料没有命中。A7双眼半闭试图感知乱码的气息，表面上淡定如水，但他内心很清楚，不知有多少人曾经不明不白地死在这个顶尖刺客的手里，而此刻自己要面对的，便是那个刺客的得意技之一。

馒头当然不会闲着，手中“浮安”笼罩着淡紫色的光晕，人则早已腾空而起。宋凡眼前一亮，那正是此前面试她时自己曾经亲身领教过的“虚空破”，馒头这次早早出了绝招，显然是忌惮对手的实力，力求抓住转瞬即逝的机会一击制敌。

烁泪更是连眼皮都不舍得眨，对于他来说，这种高规格的场面原本只存在于YY中。馒头这一招他也是第二次见了，比起第一次的并肩作战，这回完全是作为一个旁观者来观察整个战局。在他看来，“虚空破”的威力主要体现在那根长鞭的特殊形态和从天而降的冲量，与电影中的“如来神掌”有异曲同工之妙。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馒头那如剑鞭影呼啸而至的前一刻，A7及时睁开了眼睛，长剑剑锋倏地迎上裹挟着紫色光晕的“浮安”鞭，巨响之下，剑鞭相交迸出震颤四方的强劲气流，连身在马车内的烁泪都感到周身一抖。

同样是在这一刻，一直隐没身形的乱码也动了。一点寒芒乍起，竟是无声无息，刃锋则直指目标的后心。若是换成碌碌之辈，这一击基本可以作为死刑宣判书了，但鉴于对方的身份和实力，他并没有指望简简单单地一招拿下。

果不其然，A7恰到好处地反身一脚，雄浑的力道自靴底绽放开来，以蛮力化解了这突如其来的一击。重新现出身形的乱码被迫退两步，他对于双面剑灵的反应速度暗叹不已，A7本人则暗自庆幸自己始终没有放松对于后方风吹草动的持续感知。

又是一个回合下来，馒头和乱码各出绝招，却没能讨到便宜，反倒是A7见招拆招，令旁观者大开眼界。对此感受最为深刻的还要数宋凡了，他很清楚地记得，当自己面对馒头的“虚空破”时，是凭借轻功身法、用尽全力才堪堪规避，而这个用剑的家伙，则是硬接下来，还能同时化解身后突现的杀招。

这就是硬实力的差距吧，位列斗神强者百强榜的宋凡这样想着。如此推算，这个拦车的不速之客究竟是什么位面的存在呢？

【057】斗与不斗

硬币有正反两面，创界山则有山腰山顶。当激斗中或围观激斗中的众人意识到这一点时，场中已过数十回合。

A7、乱码、馒头三人，或气喘吁吁，或虎口发麻，或香汗淋漓。缠斗许久，精彩有余，竟不能分出胜负。

烁泪的手一直没有离开他的那把“巨浪-Ⅱ”型魔导枪，一会儿拿出来，一会儿又缩回兜里。他不是没动过歪脑筋，比如趁馒头和对手激战正酣时，突施冷箭给那家伙一枪，助她一臂之力。

但烁泪终究还是没有动手，因为他已经看出对方身手不凡——就连馒头和那个神秘搭车客联手都战之不下，自己区区一个用枪新手，又有多大可能伤到目标呢？

万一激怒了对方，只会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吧。“我还不想死……”烁泪这么对自己说。

场中三人在此前的互搏中其实都已有所损耗，虽然身上还没有触目惊心的伤口，但体力、精力都在高强度的战斗中快速消耗。他们不约而同地停手，仿佛达成了某种无声的默契。

“我们这么一直打下去，好像也不是个办法。”双面剑灵吴宇飞先开了口。他能以一己之力力敌二人，但落溪团此次行动的成败，本就全系在他一个人的身上，稍微出个差池就很难办。

“A7，不是我说你。咱们在这山上走得好好的，你跳出来拦个什么路啊。”乱码用衣袖擦了擦脸上沾染的尘土，那语气听上去好像是在和老朋友闲聊。

馒头却只是冷冷地注视着二人，不发一言。作为一名称职的贴身内卫，她本应是个动手多过动脑的存在，但在主人身边耳濡目染久了，也养成了独立思考的好习惯。在她看来，眼前那个落溪团的家伙绝非善茬，甚至连他到这里来的目的，她都已经猜到了八九分。

更何况，她又怎会不知晓对方的身份。

面对乱码的问话，A7也不多做解释，只是淡淡说道：“我认为我们此行目的相同，在这里继续争斗下去却是无用，反而容易被其他人等渔翁得利。不如一起去到山顶，再做商议，如何？”

他的建议还算中肯，但乱码并不领情：“反正到了山顶也得打，既然已经碰上了，还不如在这儿就打完，谁输了直接乖乖下山去，也省得再往上爬白费力气。我们三个都在这儿了，这条山路又是上山的唯一途径，我不相信还会有其他人能够从我们手中渔翁得利。”

见对方沉默不语，他扭头看了看馒头，又激道：“喂，你该不会是怕了吧。我们可是有两个人，而你只能撑一时半刻，继续斗下去可没什么胜算哟。”

听了这话，A7轻叹口气，也向馒头的方向瞄了一眼，这才缓缓开口。

【058】魔能波动

“多日不见，你的智商好像又降低了。”A7一点也没给乱码留面子。

“你啥意思？说我傻？”乱码被他这么一激，简直气不打一处来，眼看就又要动起手来。他最讨厌别人说他傻了，这好像是印在骨子里的一种反应，至于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你不傻吗，难道不知道这女的是什么底细？”A7无视乱码的怒火，淡定答道。

“知道啊，那又怎么样。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乱码话还没说完，一阵突如其来的震颤就让他停了口。不仅是他自己，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这种震颤。

和地震的感觉有点像……但地面显然纹丝不动，反而像是整个空间在震颤。这是烁泪最直观的感受。

“是魔能波动……”老司机宋凡当然见多识广，到了他这个层次，这些现象也确实瞒不过他的感知。

“魔能波动是什么鬼？不明觉厉。”听到这个新名词，烁泪不禁啧啧称奇，像饥渴的娼妇那样缠着宋凡求知若渴。后者不胜其扰，只得将自己所知和盘托出。

另一边的三位高手就不一样了，当烁泪还在学习新名词时，乱码和A7已经不约而同地望向了山顶方向。谁都知道创界山之巅有什么——那正是他们此行的目的所在。而当强大的魔能波动从那里传来，他们共同的第一反应就是大事不好！

记载预言的谱石自然蕴含着巨大的魔法能量。从山顶方向传来如此级别的魔能波动，显然说明了一件事情——有人在那边，而且极有可能在动谱石！

乱码、A7不约而同地望向对方，下一秒，他们从彼此眼中读出了相同的信息——不能再打下去了，赶紧上山才是当务之急，不然只会被别人捷足先登！但与此同时他们也都心生疑惑：这条山路本是登顶的唯一途径，在路途中又没有见到其他人，那么对方究竟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到达山顶？

刚刚还十足的火药味转眼间消散无踪。望着两个男人并肩绝尘而去的背影，目睹A7带来的落溪团众追随飞奔，长舒一口气的馒头终于收起鞭子走回马车。

“他们都走了，你不跟去看看吗？”沉默许久的晴儿终于开了口。

“不去。”馒头的回答言简意赅，“搭车的走了，我们这个支线已经结束，是时候重新回到正轨了吧。”话虽这么说，她却也对那山顶的东西心生好奇，只不过，自己真的完全不用过去——因为自魔能波动中传来的，是熟悉至极的气息。

如若去了，自己反而会拖后腿才是吧。这样想着的她摇了摇头淡淡一笑，扬鞭催动马车调头向山下驶去。刚刚给烁泪讲解完魔能波动的宋凡也没再多问，他只希望在送走乱码这个瘟神之后，这一趟不要再出新的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