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华凤九]皎如天上月(he)

到了门口,凤九纵身便欲腾云,手臂却被人拽住了。“你要去哪里?”凤九觉得帝君今日倒很有管闲事的兴致,若被司命见到了大约下巴都该掉了,可是她闷了这许多天,又饿了好几天,心情委实不好,不愿意做小伏低伺候帝君老人家,甩了甩手,语气也少了些该有的礼貌:“你放手,别拦着我!”
“他不陪你,你便这么不开心?”
凤九冷笑一声,觉得帝君这脑回路着实有些怪异,她当然恨小燕无缘无故扔下她睡大觉,可是根本原因在于,这好不容易能出去撒欢的天气,自己却极有可能还得在竹楼里拘着,缺吃少喝的,怎么能开心得起来。不过说到底,罪魁祸首还是眼前这个不准她一个人进林子的东华帝君。
凤九忍了忍,觉得这点火气实在憋不住,想到自己当初连西天的佛陀都曾当面骂过,虽然被爹爹吊起来打断好几根棍子,不也还好好活着吗?凤九既想通了这一层,觉得自己骂一骂这个神尊也不算什么大罪过,了不起再被他也打一顿罢了。“你试试被憋在那竹楼里十多天不能出去玩,你再试试连续好几天吃不上饭,老子等了这么多天,就盼着雨停了去外边好好玩一玩,因为你定的那破规矩,又不准我一个人进林子玩,老子告诉你,今天老子一定要出去玩!”说完凤九狠狠地盯着帝君,觉得接下去大概帝君要拿剑修理她了,她不知道自己的那柄陶铸剑能在帝君手下过几招。
帝君望着她,脸上却没有表情,眼睛里倒带着点思索的意味。“你方才让我试试的那几件事,本君难道不也是同你一样试过了吗?”
凤九发了一通脾气,原本火气已经卸了大半,可是听到帝君这么不着调地曲解她的意思,眼看要熄灭的小火苗又蹭蹭地燃了起来。凤九携着气势逼上前两步,眼底冒火,料想自己这副模样怎么也能逼得帝君后退几步,压一压他的威风,脑子里还在飞快转着该如何拿出更多的气势来骂上一骂。那帝君却仍闲闲站着,凤九冲了两步眼看便要撞进他怀里,急急顿脚,脑袋已经磕到了他的下巴。凤九被撞了一下,顿时清醒许多,她想不明白今日帝君这些反应,抬起头的时候 望着帝君的表情便带了些疑惑和懵懂,她直直盯着帝君看了好一会儿,看到他眼底似乎隐隐有些什么情绪在涌动。就在她还在兀自努力思索的时候,帝君已经牵了她的手:“走,本君带你去玩。”
凤九愣愣地被他牵着走了很久才想着问他:“为什么?”

楼主 自在梦飞船  发布于 2017-04-09 21:17:00 +0800 CST  
“本君早就说过,等雨停了,本君带你出去玩。自然是要说话算话。”凤九顺着他的话想一想,觉得倒也是很有道理。想到不用回竹楼,心情便有些雀跃:“我们先去找些吃的好不好?前些日子小燕说,帝君你能让林子里长出火腿和猪肘子来,是不是真的?”
“哦,燕池悟还这样说过?”
“你不晓得,整天吃山林里的野味其实久了也有些厌烦,待会儿帝君你顺带让林子里长一些羊腿出来吧,我有些想吃烤羊腿。”
“女君倒是可以教教我,这羊腿该长在树上比较好呢,还是长在泥地里比较好?”
凤九思索了半天,觉得这树上挂着一排羊腿的画面实在有些惊悚,忙改了主意:“林子里肯定可以寻到蜂窝吧,小燕他那个人,居然怕被蜜蜂蜇,死活不肯带我去找蜂蜜。帝君你,定然是不怕蜜蜂的吧?蜂蜜可以做很多道菜呢,你帮我掏了蜂蜜,回去我给你做好吃的菜呀。”顿了顿,觉得帝君和掏蜂蜜这件事实在是不搭,又闷了半晌,觉得这会不会是在做梦。
帝君一直抓着凤九的手,两个人腾云在空中慢慢飞,凤九不知道帝君要将自己带去哪里,却觉得不论如何,跟在他身边,总是很安全,很让她安心。她难免会觉得,其实小燕忙一点也挺好,毕竟像今天这样的帝君,太稀罕了,简直比做梦更不像真的。她抬眼望了望帝君,银发皑皑,俊美绝伦,眉目深邃,鼻梁高挺,比她见过的任何一个神仙都更漂亮。
“你在偷看本君。”凤九觉得自己大概是看得有些明目张胆,帝君瞟了她一眼,语气像平时那样带着点冷淡。凤九低了头,顺带将自己的手也抽了出来:“凤九不敢。”
帝君再看她一眼,慢慢按下云头,带着凤九落到了地上。

楼主 自在梦飞船  发布于 2017-04-09 21:18:00 +0800 CST  
好了,帝君终于要带九九出去约会了

楼主 自在梦飞船  发布于 2017-04-09 21:18:00 +0800 CST  
今晚会来更一次,不过可能要稍等一会儿,现在手上还有点事没干完。

楼主 自在梦飞船  发布于 2017-04-10 20:04:00 +0800 CST  
又被吞了,不知道什么原因

楼主 自在梦飞船  发布于 2017-04-10 20:51:00 +0800 CST  
21


此处地界,凤九从未来过,这还是第一次踏足。
天高地阔,风有些大,吹得天上流云翻滚,地上草浪涌动。四望无极,居然是一片莽莽苍苍的草原。青草肥沃,足有半人高,凤九的衣衫被风吹得皆扑向一边,头发亦被风吹乱,不断往她脸上扑,她抬手遮了自己前额,觉得心口被一团不知名的情绪缠绕。她记得自己曾在什么本子上见过这样一句话,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她自幼生长在景致秀丽的青丘,对于历览名山大川其实也无特别的追求,觉得大凡景致,不过悦目赏心而已。眼下她与东华帝君站在这苍茫辽阔的草原上吹着风,胸中却涌出了一股难以遏制的雄阔豪情来。
与寿如灯烛的凡人相比,他们神族有着可算十分漫长的神仙生涯,然而在这辽阔天地间,一个人或者一个神又是何其渺小。狂风猎猎,云卷云舒,凤九呆呆地站着,她身边的帝君也一言未发。凤九觉得,不知为何她十分肯定,帝君必然知道她眼下心中所想,她不说,他不问,这让她第一次体会到一种难以言表的温情。

楼主 自在梦飞船  发布于 2017-04-10 20:54:00 +0800 CST  
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凤九似乎第一次明白,这四海八荒,确实有很多很多东西值得让她去惦记,去珍惜。不是为了自己的情爱,也不是为了青丘的家人,甚至不仅仅为了青丘她统领的生民。
凤九没有问帝君为何带她来这里,她愣愣地站了很久很久之后,终于回复了一些神智,在草原上奔跑起来。她白色的衣裙飘摇,在高高的草间穿梭,一会儿奔向东边,一会儿又大叫着从西边冒出来,她故意悄悄地逃离帝君,看着那团紫色的身影越来越远,可是一回头,帝君又出现在了她的身侧。她有些想哭的冲动,却不知道自己这冲动从何而来。
她又跑又滚地玩了大半天,终于摸着肚皮躺下来,头发被汗水打湿粘在脑袋上,觉得自己这一场玩闹把所有力气都已经挥霍一空,再也蹦哒不了了。她滚在地上滚了几滚便想化出狐狸原身,东华帝君却在此时开了腔:“跑不动了?那就去烤羊腿给本君吃吧。”
凤九犹自沉浸在豪迈的情怀气魄里没有回头,突然听得帝君说到烤羊腿,觉得此人之没有情调,简直可算天上地下之最。然而凤九摸了摸肚皮,发现自己的狐狸肚皮早就饿得扁扁的,便也不再推辞,跟着帝君上了云头,嘴里却仍记得要批判两句:“帝君,眼下这处草原,如此雄浑辽阔,气势苍茫,你怎么还能惦记上烤羊腿呢?”

楼主 自在梦飞船  发布于 2017-04-10 20:54:00 +0800 CST  
帝君微微低头望她一眼,/仍是气定神闲:“怎么,不想吃了?那我就带你回竹楼。”
凤九忙扑上去抱住帝君的手臂摇了摇,讨好卖乖:“既然帝君带我来了这里,我们就再玩一玩再回去呀,这片草原这么美这么大,帝君你做出这等幻境也很是不容易,这就回去岂不是太可惜?”
凤九笑容既甜,方才玩得小脸红扑扑的,眼底简直流光溢彩,见帝君低头望着她愣了愣,倒是没有拒绝。
胸/怀/大/畅的凤九松了手,/脸上仍笑意盈盈,/额间的凤尾花红得异常艳丽,/她暗自在心里感叹,/若是帝君心情日日都像今日这般好,/那该有多好。

楼主 自在梦飞船  发布于 2017-04-10 20:59:00 +0800 CST  
他二人再次落脚的地界仍是一片草原,碧草如茵,红色白色紫色的野花遍布其间,草尖方能盖过脚踝。一顶白色的圆顶毡房立在不远处,边上还陈列着一排蜂房。远处能见到云絮般白嫩的几只羊在草间徘徊,竟是个小小的牧场。
凤九去蜂房里取蜂蜜的时候,帝君已经在远处搭了个烤架,燃起了炭火。凤九记得当初她入太晨宫的时候,知道帝君于制茶酿酒栽花铸剑烧陶几乎无所不精时,还曾偷偷得意于自己眼光的精到,觉得若有一日能嫁给帝君,简直不要太划算,家用必能节省大半。眼下她虽不再想要嫁给帝君,这一份感慨却是一丝未变。帝君他,实在是很有些讨人喜欢的本钱。
当天幕垂下第一缕暗色,凤九已经将羊架在炭火上细细烤了一面。帝君难得地没有自己一个人呆着看佛经,反而坐在凤九旁边支着下巴,有一搭没一搭地与她说闲话,比如为何烤肉要用小火,为何这羊身上要切开数条口子,为何要不厌其烦一遍一遍地往羊身上涂酱料。再比如,帝君状是随意地问起,当日他那两尾鱼,是不是真的不合她口味。前面那些问题,因是凤九兴趣所在,见着帝君头一次向自己讨教,很是高兴,解答得也分外认真仔细,而后头这个问题,凤九就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不想诓骗帝君,直说又怕帝君不高兴,若是帝君不高兴了,自己往后怕再也不会有今日这般好运气。思索良久之后,凤九试探着问他:“帝君你自己吃了那鱼吗?”
帝君愣了愣,点头:“吃了,很难吃。”顿了顿又望着凤九:“不过你是狐狸,我想着也许你的口味,会有些特殊。”凤九在心里哦了一声,默默在心里记了一笔,往后考虑到帝君的恶作剧动机时,也许还要再往更深一层想一想,比如他不仅爱捉弄凤九,连小狐狸凤九居然也不肯放过。
等暮色四合,帝君在旁边又燃起了一堆篝火照明,烤肉的香气四溢,勾人垂涎。凤九从袖中掏出一把细窄的匕首,将慢火烤得焦黄流油的羊腿切下一只,拿一个盘子盛了,先递给帝君,回头又给自己切了一只,毫不客气地咬了一口,外焦里酥,香嫩鲜美。凤九闭上眼美美地品味了好一会儿,又自得了好一会儿,觉得自己这一次,烤得着实不错。只可惜小燕没有口福,又一想他如此不顾义气,惋惜之心稍减,末了还是叹一口气,低低地自言自语:“等会儿我们回去的时候,我还是给小燕包一只腿子回去吧,他虽不仁,我却不能不义。”
帝君静静地望了她一会,说:“这草原的日出极美,你不想留下来看一看吗?”
凤九脸一亮,连连点头,生怕帝君临时反悔又要带她回竹楼:“要看要看,只要不回竹楼,一切好说。”

楼主 自在梦飞船  发布于 2017-04-10 21:00:00 +0800 CST  
帝君的眼睛在篝火映照下也似跳了两团小火苗,闪闪发光:“你这么不想回去?”
凤九想了想,摇摇头:“也不是不想回去,只是在那里憋了十多天,实在有些闷了,你不知道我自小便闲不住,以前刚上族学的时候,因要在学里呆一整天很不情愿,每天我爹都要拿着木棍送我去上学。”语气间似乎还有些怀念。
“我听重霖说,你和族学里一只灰狼玩得很好,有一次他偷了你几个枇杷,你提刀整整追了他三年。”
凤九抿嘴笑了一笑,又咬一口手里的羊肉:“那一年青丘的雨水不太调顺,枇杷结得少,只有我自己在狐狸洞后头细心养着的那株枇杷结的果子又多又甜,灰狼觑着我不在家,居然来偷了一口袋——没让他吐出来已经是我宽宏大量了。不过后来,他趁我们秋游的时候,将我引到一个水坑里,也算是狠狠地坑了我一次,两清了。”凤九说着特别宽厚地挥了挥手。
帝君的眼光一直落在她脸上没有移开过:“我觉得,你对其他人似乎都很宽宏大量。”
凤九十分认同地点点头:“我这人其他优点没有,除了长得美,厨艺好,会打架,就是特别宽宏大量。”
帝君也跟着她点点头,但是十分困惑地说了一句:“不过,你对我却似乎分外记仇。”
凤九有些跟不上帝君的思路,望着帝君的小脸上满是懵懂:“帝君,我没觉得自己对你很记仇啊。”她左思右想,为自己辩解道:“虽然有很多时候,凤九是不太喜欢帝君你爱多管闲事,还经常诓我骗我,也经常捉弄我,可是,凤九一直觉得帝君是个值得尊敬的神尊前辈,对您很是恭谨有礼呀。”想了想,觉得自己在谷中这些日子,对帝君实在大约算不上恭谨有礼,脸上有些红:“当然我们青丘向来不爱那些虚礼,可能让帝君您有了些误会,凤九内心深处,对帝君您是……”
帝君望着凤九的神情带了些了悟,然后好心地提示她:“燕池悟说,你们一直合力想打败我。”
凤九仍在高速运转的脑子突然卡了一下,卡了之后发觉自己完全没有领会对帝君的意思,还自顾自泄露了许多平日对帝君的腹诽,顿时后悔不迭。此时为了在帝君跟前挽回一点颜面,少不得要将小燕拿来出卖出卖。“那是小燕他一心一意要打赢你,回去好追求魔族公主姬蘅,因他之前几次三番救过我,所以我才要报恩来着。”
“报恩?你倒是一向都很喜欢报恩。”帝君终于将眼光落回到了手中的羊腿上,慢慢吃了起来。

楼主 自在梦飞船  发布于 2017-04-10 21:01:00 +0800 CST  
“有恩必报,是我们青丘的规矩。”
“往后,你不用再去燕池悟那里报恩了,你欠他的恩情,本君替你还清了。”帝君慢悠悠地告诉凤九:“你欠燕池悟的那些恩,还有我入谷之后替你拔毒的恩,救了你两次的恩,你都一并记在我的账上,慢慢还吧。”
凤九一下子并不能理清帝君这一番话的意思,不过帝君这打算趁火打劫的目的,她算是有些看懂了,凤九气呼呼地抢白:“帝君,凤九觉得,你对我才是特别的记仇,你几次三番地捉弄我,是不是就是觉得我特别傻,捉弄起来特别有意思?”
帝君思考了一下,嘴角掠过一个笑:“确实,捉弄你很有意思,我觉得,再没有比这桩事更有趣的事了。”
凤九气得脑门都疼,她觉得自己眼下,最好还是离帝君远一些顺顺气,顺便想一想自己欠小燕的恩怎么就跑到帝君的头上了,而且这个向来怕麻烦的帝君,怎么就突然追着她要报恩了呢?这一整件事都实在有些蹊跷,她白凤九需要好好推理参详一番。
她趁着气头起身,往毡房的方向跑了十几步,突然一脚踩空露出了原形,她以为是帝君在捉弄她,愤怒地大吼一声“帝君!”便觉得背上着了重重一击,似乎有什么缠上了她的身躯,并以强悍的力量挤压着,她痛得发不出声音,连五脏六腑都被挤得变了形。浮在脑子里的第一个想法是,这一下帝君又要骂她胡闹了,方才好好的坐着吃肉,为何要作死和他赌气呢?第二个念头是,不知道帝君会不会发现她不见了,会不会来救她,再被他救一次,这报恩的账,可真的很难还清了。
意识坠入混沌前,仿佛听到一声沉痛的呼喊,因那声音实在与平日太不相同,凤九不晓得到底是不是帝君他老人家在唤她。
他唤的是:“九儿!”

楼主 自在梦飞船  发布于 2017-04-10 21:01:00 +0800 CST  
最后楼主啰嗦几句,这篇文因为写的是自己喜欢的cp,所以写得很开心,既然贴出来,也是想要找找同好的意思,所以大家的留言我都会很珍惜。(虽然没多少人看,留言也很少。)不过,如果你喜欢可以看看,潜水也很好,若是不喜欢,那么关了就是,楼主原本就不指望能让所有人喜欢这篇文,所谓同好,也是要讲求一个缘法,兴趣相近,情趣相通才能说的上话。
若是不喜欢,就不劳烦您告诉我一声了,谢谢啊。写个文,我还不想写得自己心情不好。

楼主 自在梦飞船  发布于 2017-04-10 21:05:00 +0800 CST  
晚上来更一发

楼主 自在梦飞船  发布于 2017-04-11 20:34:00 +0800 CST  
22


漆黑的夜空繁星点点,不见月亮的踪迹。无垠的天穹笼盖四野,底下亦同样是无垠的大地,细细的风吹过草尖,吹得点点野花左摇右晃,倒显得是一派平和宁静的光景。
在这片平和宁静的草场正中间,平地拔起一汪巨大的海子,奔涌的水被看不见的屏障包围,只能在其间缓缓流淌翻滚,若是细看,能见到在水中有磅然仙泽化成的银龙上下盘旋,似是在守护这这一方被海子托举而成的高台。
高台上设一张床榻,此外空无一物。比寻常床榻要大上许多的这张软榻上,坐着一位紫衣的神君,他入定一般地坐着,许久许久不曾动过分毫,倒像是就这样坐着睡着了。然而他并不曾睡着,他的眼光落在他怀里的一位少女身上,那少女看起来还很年幼,却已经长得极美,额间点缀着一朵赤红的凤尾花,让她有点稚嫩的脸庞显出些别样的风情。整个高台都被一个巨大的结界包围,结界将高台及底下的海子一并拢住,这是个极为厉害的术法,界壁倒映着点点繁星,流光溢彩,十分漂亮。
紫衫的神君,乃避世太晨宫的东华帝君,自洪荒之初他由天地精华化生,再独自一人长大,后来在浴血大战中踏着累累白骨行至天地共主之位,他不记得自己在几十万年中何时曾有过惧怕的情绪。
当日在凤九梦中,他听她念着“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便曾无意识地一惊,因为,他在这短短三百多年里,倒实实在在体验了好几次这份惊惧忧怖。她曾被人扔进锁妖塔,彼时他尚未觉察自己的心意,还未见到被妖魔所囚的凤九,周身便燃起熊熊怒火;她在凡间替他挡了一箭,那时他还是个凡夫,无法护她周全,只能徒劳地寻找郎中替她救治,心急如焚;她在若水河畔替她挨了擎苍一掌,他失了法力眼睁睁看她倒在自己怀中,在那个瞬间,他觉得四海八荒离他很远,唯有怀中的人离他很近。然而,他仍记着自己对她说的那些话:“我自断姻缘,以命护苍生,若我强行与你在一起,必会引得四海动荡,战火不断……”
他自因她动情,便不复清冷无欲,各种酸楚莫名的情绪纷至沓来,他数十万年间从未体验过这许多情绪,他不晓得该怎么办,本能地想将这些情绪隔绝在外。他晓得自己会受到天罚,他因此失了九成法力,而她亦因此断了一尾。九尾狐断尾,等于剖心,他觉得他们受到这般对待,已然足够,毕竟他已经将她推开,他克制着不让自己回头。他一次又一次地推开她,现在回头想想,他竟不知道当时自己在想些什么,又是如何能做到那般狠心。

楼主 自在梦飞船  发布于 2017-04-11 20:42:00 +0800 CST  
他向来不爱看女人哭,却对她的眼泪毫无抵抗力,一丝一毫都没有。彼时,在南天门,他无视她的眼泪,扭过头,回到太晨宫,坐在那张数十万年如一日的坐榻上,觉得自己犹如死了一次。
然而,天劫却在他推开她之后才到来,妙义慧明境居然开始崩塌,他唯有冷笑,当初他在三生石上抹去名字时,曾立下重誓,自断姻缘命护苍生,可是他推开她之后,那场四海八荒的大劫难仍是来了。
他花了很多时间去究其因由,眼下终于模模糊糊有些了概念。想来天意并不愿他苟且求全,既如此,他东华紫府少阳君,何曾惧怕过谁?他既要护着苍生,也要护着凤九,他垂目望着怀中少女——即便是天意不许,他倒也想看看,天意能奈他何!
就在半日前,怀里的人还是一副娇憨懵懂的样子跟在他身旁,言笑晏晏,替他烤着肉,陪他说着话。他喜爱逗她,爱看她怒火中烧气急败坏的模样,因唯有那个时候,她会完全忘记守着青丘女君的礼数,也会忘了所谓长辈小辈的礼数,她就只是小狐狸白凤九。可是现在她虚弱地在他怀里躺着,纤美的嘴唇苍白——她和他在一起,似乎总是在受伤。他不知道为何,自己竟不能护她周全。
那时,她气极了跑开,他亦未发现在四周潜伏的妖息,原想这不过是他化出的幻景,理应很安全。他盯着她的背影,看到她突然身形一顿现了原形,所幸下一秒他已冲上前用苍何剑气将那妖息团团围住。他听到她惊惶地喊他帝君,入目所见更让他睚眦欲裂,一条暗黑妖息所化的三头巨蟒狺狺向他吐着毒信,水桶般粗壮的身躯缠绕着小小红狐,她已经痛极晕了过去。
巨蟒并无实体,苍何劈斩它不得,若用法力将它净化,却会伤及红狐。帝君微一沉吟,便晓得它所为何来,气极反笑:“宵小鼠辈,亦敢与本君作对!”他左手捏诀将天罡罩放入狐狸体内,右手苍何已化出磅礴剑意,挟裹着浩浩法力击向巨蟒。三头巨蟒像是有了意识,突然化为青烟消散无踪,天地归于平静,草间亦再无妖息留存。
所幸小狐狸只是受了些外伤,但她原本便未剩下多少法力,无法力护体,此次生生挨了这一痛击,其苦楚可以想见。
东华帝君一动不动地坐着,抱着怀里的少女,眼睛盯着她的脸眨也不眨,忽然,少女的眉头微微一动,眼皮掀了掀,望了他一瞬,又闭上了眼。他听她极轻地念了一句:“原来又在做梦。”

楼主 自在梦飞船  发布于 2017-04-11 20:43:00 +0800 CST  
凤九觉得自己这个梦,又是一个好梦。因为她记得之前自己被什么缠住,痛得晕了过去,眼下却痛楚全消,身体松快。除了嘴里隐隐一股血腥味,一点儿之前受了袭击的迹象都没有。再者,她方才睁开眼,见到帝君正抱着她,一双眼睛直盯着她瞧,那眼神,既沉痛又深情,她从未在帝君脸上见过这种神情。她觉得做梦的自己想象力很丰富,或者说,她居然能够梦见这样的帝君,实在有些厚脸皮。
然而身上被抱着的触感异常真实,她将脑袋往帝君怀里钻的时候,感觉帝君还僵了一下,她觉得好玩,又将脑袋蹭了蹭。听到上方帝君温和地说:“不要闹,痛。”
凤九一呆,抬头的时候睁开眼,望见帝君的脸色是有些苍白,悚然一惊,回味过来之后,觉得自己此番被他救时,大约他受了伤。她赶紧坐直身体,看见帝君白色的内衣交领处确实沾了点点血迹,只不过外面的衣服是紫色,一时瞧不出伤在哪里。“帝君,这不是在做梦?”
帝君仍温言问她:“你觉得是在做梦?”
这样温和的帝君不常见,凤九一时难以确定,伸手在自己手臂上捏了一把,木然点点头:“确实不是做梦。”她想到方才自己晕过去之前似乎正在与帝君赌气,于是才被人寻了隙抓住她,料想帝君必然不会轻易饶过她,便赶紧告饶:“帝君,方才是凤九胡闹,不该一个人……”
帝君抬眼望她一会儿,竟然没有批评她:“是本君一时分心,未觉察它潜伏在左近,倒不是你胡闹。”
凤九愣了愣,觉得似乎有越来越多的问题需要细细琢磨,眼下这帝君明显不正常,便是第一桩,不过,他这一整天似乎心情都很不错。凤九领悟到这一层,便觉得有点儿放心,笑笑问道:“帝君,是不是今日心情不错?”
帝君诧异地望她一眼:“本君受了伤,你觉得我心情不错?”
凤九哑了半晌,觉得帝君似乎有些回神,又成了那个不宜亲近的老神仙,便有些讪讪的,往身后空荡荡的软榻上挪了挪,要离帝君远一些。方才温和的气氛消散,凤九觉得空气变得有些凝滞,这让她感受到某种压力,就往后头又挪了挪。
帝君仍在盯着她瞧,凤九却不愿去看他脸色,她刚才睡得好,身上又痛楚全消,一时半会儿不晓得该做什么,便趴在空的半边软榻上想心事。
沉默了半晌,听到帝君幽幽叹了口气,凤九不常听到他叹气,一个人闷了半天也有些无聊,便抬头望着帝君,问他:“帝君,你做什么叹气?”帝君未回答,拿眼睛在他旁边的位置上瞧了瞧,示意凤九坐近一些。凤九扭头看看自己趴着的位子,觉得此处很好,并不想动:“帝君,这张软榻这么大,我们何必挤在一起呢,这样反而舒服些。”
帝君脸色沉了沉:“方才我又救了你一次,女君可想好要如何报恩了?”
凤九这些时日与帝君接触多了,从他的表情话语间也算是摸到了一些察言观色的窍门。比如眼下,他居然叫她女君,那就说明帝君的心情不太好,而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往往意味着他身边有人要遭殃。凤九左右看看,此处除了自己并无别人,觉得自己硬扛终究不是好办法,了不得还是得屈服于这位神尊的威仪之下。“帝君,凤九欠着帝君那么多恩情,自然是要报答的。不知道帝君想要凤九怎样报恩?”

楼主 自在梦飞船  发布于 2017-04-11 20:48:00 +0800 CST  
“本君觉得,若女君诚心要报恩,自然要细心揣摩这报恩的法门,思量本君到底要些什么。你这般直接问我想要你如何报恩,倒显得本君没有气度,似乎在逼迫女君报恩。女君以为如何?”
凤九嚅嗫了半晌,觉得帝君这话明明听着很没有道理,可是待她想要认真反驳,却一个字也想不出。她有些呆呆的,想了想,又说:“可是帝君向来无欲无求,凤九记得帝君自己也说过并没有什么心愿,凤九实在……”
帝君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抬了抬右手:“眼下倒有件事,需要拜托女君。”
凤九见他终于不再打哑谜,大为高兴,忙往他那边凑了凑:“帝君请说。”
“方才本君为了救女君,与一尾三头巨蟒搏斗,不小心受了伤。方才女君睡着了,本君只有自行潦草地包扎了一下,想来很是不妥,可否……”凤九一拍大腿,了悟地说:“帝君想要凤九再帮你好好包扎一下,只是不知道帝君伤在了哪里?”她再往帝君跟前凑了凑,近到抬手可以碰到帝君方停下来。“不过,凤九在史书里看到说帝君自成为天地共主之后,打架从未流过血,此次竟然受了伤,那条三头巨蟒倒着实有些厉害。”
帝君仔细看了看凤九的脸色,又叹一口气:“我觉得女君眼下该关心本君的伤势,而不是觉得那巨蟒厉害。”说着抬起右手便解自己领口的扣子,凤九大惊,忙摆手阻止:“帝帝君为何要解扣子?”
帝君哦了一声,后仰躺到身后厚实的靠枕上:“那就劳烦女君替我宽衣,女君如此体贴受伤的老人家,倒很有几分慈悲心肠。”
凤九被他一句话停在杠头上,模模糊糊地觉得自己似乎又被帝君给设计了,可是到底哪里不对,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好硬着头皮问:“还不知道帝君伤到了哪里?”
帝君拿眼睛往自己的左肩看了看,又继续盯着凤九。凤九眨了眨眼,深吸一口气,抖抖索索地抬手去解帝君脖子上那颗扣子。
帝君脖子下方,端端正正一颗玉扣,衣领几乎要包住他的喉结,让他时时刻刻看起来一副清心寡淡的禁欲模样。眼下他状似很放松地半躺着,深邃又俊美的眉眼沉静地盯着凤九的眼睛,凤九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她觉得这情景很有些不对劲,然而她完全没有余力去想哪里不对劲。她的全副心神都被眼前这个人摄了去,她觉得自己即将溺毙在他的双眼中,她不明白这是为何。明明她早已对他绝了恋慕之心,她的心跳得从未有这样快,她想不明白这个道理。
她的指尖终于碰到了那颗扣子,解开衣领的时候,她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肩膀,帝君轻轻地嗯了一声,凤九的脸瞬间红得像着了火,她觉得自己最好能够逃开,可是她并没有力气。

楼主 自在梦飞船  发布于 2017-04-11 20:49:00 +0800 CST  
今天这一更不短,是帝君再次诓骗小狐狸的一更。


求问,帝君真的受伤了吗?


谢谢前面大家的留言,非常感恩。

楼主 自在梦飞船  发布于 2017-04-11 20:52:00 +0800 CST  
照例来更一发

楼主 自在梦飞船  发布于 2017-04-12 21:01:00 +0800 CST  
23


帝君肩上的伤口很深,随意地用一团纱布遮盖着,纱布早已凝成了赤金色。凤九让帝君的左肩整个从衣服里脱出来,纱布绕着肩膀替他仔细包扎了伤口,帝君很是乖顺听话。凤九小心地替他穿上衣服,再替他将领口的扣子系得端端整整。
凤九的手上仍留着些血迹,她欲下床找点儿什么擦擦手,帝君手指微动,替她施了个仙法,不仅她手上的血迹,还顺带将她方才出的一身冷汗都抹去了。
“你方才很紧张,为什么?”帝君仍安闲地躺了回去,看起来似乎是在无话找话。凤九觉得自己能够明白他说的方才是什么意思,然而她当然不可能告诉他自己是被他美色诱惑差点起了邪念,她堂堂一个青丘女君,若是定力如此不堪,青丘颜面何存?她低下头不敢看他,随意应了一句:“从没见过帝君受伤,有些震惊罢了。”
“本君肩膀受了伤失了血,这只手有些冷,还要劳烦女君替我焐着。”凤九见他说得恳切,不疑有他,坐过去将他的手握在掌中,继续神游四海。帝君在他那一堆靠枕上左右挪了挪,似乎找不着一个舒适的姿势,再度开腔:“这些枕头枕着并不是很舒服,女君若不介意,可否让本君枕一枕。”凤九正在思考一个很要紧的问题,便点了点头,将屁股挪到那堆靠枕旁边,自己靠着软枕坐着,帝君的脑袋大大方方地枕到了她的腿上。“帝君,凤九有个问题想问你。”
“你要问什么?”帝君抬眼望着她。
“方才那尾巨蟒,明知帝君在旁边,为何还会袭击凤九?”凤九接着说:“先前帝君曾和凤九说过,此处乃缚妖之所,所余残息乃苟延残喘,并不致为乱。寻常妖精,若是知晓旁边有法力深厚的仙者,定然避之唯恐不及。凤九觉得那巨蟒,委实有些古怪。”
帝君点点头:“不错,那你可想明白什么道理?”
凤九沉吟良久,谨慎开口:“其实,凤九一直有一桩要紧事未向帝君禀报。先前帝君责怪凤九去白水山取香料,凤九又因此中了毒,是以迟迟未敢向帝君提起此事。”这一段话凤九说得有些心虚,因为她确实有好几次想和帝君提起孟昊,然而每次话没出口思路就被帝君牵着绕了十万八千里,是以一直拖到了现在,倒并不完全是因为不敢。“当日我在白水潭中,遇到一尾巨蛟,我和他皆被困于潭中恶阵,还是小燕救了我二人性命。那巨蛟弥留之际,说他乃帝君座下战将孟昊。”凤九向来知晓帝君昔日带兵杀敌,对于手下将士极为爱护,此时自己却是要告诉他一个噩耗,心里有些惴惴然。
帝君却似没有太多反应,嗯了一声,示意她说下去。
“那老爷子孟昊说,他于三百年前发觉白水山有妖息作乱,怕有大劫临世,他之所以身受重伤,便是想挣脱潭中恶阵之故。他怕帝君避世太晨宫,尚未发觉此等异象,命凤九若见着帝君,告知帝君一声。”
“他倒是还牵挂着天下苍生。”帝君黯黑的眼底看不出情绪,顿了顿继续问凤九:“你还想明白了什么?”

楼主 自在梦飞船  发布于 2017-04-12 21:02:00 +0800 CST  

楼主:自在梦飞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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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17-03-23 22:52: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2-11-14 21:22:49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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