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耽美/下一世】《行走在光暗之间》

声明:
不才才疏学浅并不懂lore
不才才疏学浅并不懂lore
不才才疏学浅并不懂lore

N姐提及下一世中艾德拉与迪德拉是随机的,是但名字是不变的。因创作大纲时理解有误,现已难以修改,且目前没有来自ln或mk的实质文字说明,故不修改。

楼主 龙祭司摩洛克伊  发布于 2016-07-18 10:59:00 +0800 CST  
这么半天没一个人来

楼主 龙祭司摩洛克伊  发布于 2016-07-18 11:39:00 +0800 CST  
第一卷 寒春之芽

拜龙教覆灭了。
主力被判处死刑,其余的大多进了监狱。
只有那么一群人幸免:那些还未成年的、被拐入邪教的未来教徒们——颂班的少年们。
警长推开了房间门,打量了这些颂班A组的孩子们,他们是最精英的孩子,魔法天赋最高,手染鲜血也最多。“孩子们,”他停顿一下,让孩子们把注意力转移到他身上,“经讨论,你们无罪。可以找到父母的孩子会被送回父母身边,由父母安排你们今后的事。找不到父母的,由帝国查找你们的原籍,将你们送回故乡。愿意继续做法师的,帝国将联系法师协会将你们送入当地的法师学院,不会透露你们的过往。不愿意做法师的,帝国给予你们一定资金,可以开始自己的生活。”

楼主 龙祭司摩洛克伊  发布于 2016-07-18 18:06:00 +0800 CST  
第一章初见
对于萨兰学院的初级生来说,阿贝德南戈·卡瑟玻忒(Abednago Cuthbert)只是一个内向而普通的转学生。但对于曾经的拜龙教颂班学徒来说,他却是让人闻之色变的全颂班首席。但现在,那些对于阿贝德来说都已经是过往了,他想学习魔法,不在乎在哪里学。
依据他在拜龙教的档案,他是萨兰公国人。虽然他根本不记得自己父母是谁,家住何方,原本姓名如何——现在这个名字是拜龙教的人取的。
“卡瑟玻忒先生,放学后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教授治疗系法术的白袍麦杰伦如是对阿贝德说。
因为我差劲的治疗术,阿贝德想,之前那些被叫去的学生的共同特点就是成绩不甚优异。
阿贝德的治疗术差劲,不只是因为先前在拜龙教并没有系统学习过,还因为他本人志不在此——他总认为治疗术是牧师的活,不同种类的治疗术也不过是使用不同深浅的魔力对准不同部位而已。他更青睐于与湮灭相关的召唤术,更为神秘、更为被禁止。这个年纪的男孩总倾向于做一些被禁止的事,越是不允许越是想要做。哪怕被视为内向的阿贝德也不例外。
“嘿,伙计,”他同桌杜安用胳膊肘捅捅他,“别担心,麦杰伦看起来很严肃,又是萨兰公国白袍协会会长,但他人很友善,我被他谈话这三年,从来没有一次挨过罚。”
初级生会就读两年,然后考试,取得优秀或卓越允许升为中级生并予以毕业证书,如果只是普通就只有毕业证书,不允许升为高级生。像杜安就是在第一次考试中取得普通的,他没有就此离开学院前往法师工会考取初级法师(一级、二级和三级),而是留了下来再学习一年,碰碰考取中级生的机会。中级生大抵相同,但需要就读三年。高级生没有必修课,只需自己进行研究,写出一篇发表在国家级研究杂志上的论文即可。
阿贝德点点头,心想:三年可真差劲,不过他们也就是这个水平了。——三年毕业是大陆初级生的平均水准,萨兰公国稍微好上一些,是两年多。
放学,办公室内。
橙黄色的阳光打在教案上,静谧极了。
屋子里只有白袍麦杰伦一人。
阿贝德悄悄推开门,偷偷打量着里面,然后走进办公室,站在麦杰伦左侧,轻声唤道:“麦杰伦先生。”
麦杰伦的笔顿了一下,这个拜访于他很突然,才抬起头:“阿贝德南戈,你来了。你没有敲门?下次进别人的房间前要先敲门,不然会被视为失礼,这可不大好。”
阿贝德低下头,在拜龙教用不着礼节,实力就是一切,没有人教他这些。
麦卡伦回想起阿贝德的出身:“我不是责怪你,以前不知道,现在就知道了。下次注意,不要太放在心上。我这次找你来,只是聊聊,不要太紧张。你的入学测试除了治愈系法术外,都达到了中级生的标准,有的甚至在中级生的顶尖水准。把你安排到初级生里,除了这里多是你的同龄人,有助你融入社会外,最主要的就是学习治愈系法术了。可是你这几次的小测验都不甚理想。”
“你有哪里不明白吗?不明白可以直接来问我,不要怕打扰我,教导学生本来就是我的本职工作。”
阿贝德不太想通过询问来解答自己的疑惑,他喜欢自己探索未知事物的感觉,脱离乏味的生活,脱离人际交往,过去缺乏这种条件的经历也占一部分原因。但他还是点点头,他怎么好明面拒绝来自他人的善意?
一位教授召唤系的新任老师走进办公室,后面跟着一名一瘸一拐的中级一年生,来帮老师准备实验材料打临时工。
中级生明显顿住了脚,流露出明显的诧异,发出微弱的声音:“卡瑟玻忒……”
阿贝德看了那个中级生一眼。
麦杰伦瞥了中级生一眼,哦,作为一个高级法师他当然拥有出色的记忆力,他记得他。那个中级生叫亚迪森·威廉姆斯(Addison Williams),来自邪教颂班的两人之一。法师协会给出的资料显示,威廉姆斯是E组,大约是一级法师的水平,但学院还是把他安排为了中级生——一个十七岁的初级生不利于他融入社会。
而法师协会给出的资料又表明,卡瑟玻忒是A组,不同组别不会一同训练。威廉姆斯怎么会认识卡瑟玻忒呢?
亚迪森·威廉姆斯当然认识阿贝德南戈·卡瑟玻忒,或者说加勒斯勒弗(Jaroslav)认识。加勒斯勒弗只亲眼见过卡瑟玻忒一次,当然,那时候他只是阿贝德南戈,不是卡瑟玻忒。
那是四年前的分组仪式上。
说是仪式,其实没有任何仪式,而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厮杀,在天寒地冻的维洛西山脉里的厮杀。
白天,他们与维洛西山脉里的野兽厮杀,以得到炼金材料迷茫之网;在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他们与同类相残,为得到迷茫之网。
得到迷茫之网最多的二十人,拥有分入A组的荣耀;而得到迷茫之网最少的二十人,将永远在维洛西山脉游荡,等待他们的结局,大多数是死亡。
当时只有十三岁的加勒斯勒弗与他的同伴总共只有五个迷茫之网,即使这是一个人所拥有恐怕也是不够的。干粮快要吃完了,体力也已殆尽,哪怕是一个小小的零级法术也难以使用,加勒斯勒弗等待着死亡,可他的同伴却不甘心。
“加勒,”他还记得同伴当时微笑的脸,“别担心,我们不会死的,记得刚才路过的那个小孩吗?他看起来很厉害,有很多迷茫之网,我去偷两个来,他不会发现,就算发现了,横竖都是一死,为什么不试试?我去去就回来,天黑了我还没回来就别等了。”
然后加勒斯勒弗等到了他,他的尸体。
一个魔人贱民扛着他的同伴,后面跟着一个比他小很多的孩子。九岁,甚至八岁,不会再小了,这一届颂班最小的就是八岁。
“你认识他?”那个小孩问。
加勒斯勒弗看着那个来自湮灭的魔人贱民——那是个二级法术,他害怕极了:绝对的力量,他可以做什么?他只好实话实说,点点头。
“你知道他要偷我东西?”
加勒斯勒弗轻微点了一下头,然后才反应过来,迅速摇头。
那小孩柔声说:“拔了他左腿的筋。”
天地仿佛陷入一片黑暗,唯一可见的就是那小孩如同魔鬼般煞白的脸……
最后,他凭借同伴的迷茫之网,勉强成为了颂班E组的最后一名,免于死亡。
他也想过复仇,四处打听过那个小孩,可那个小孩已经成为了卡瑟玻忒——颂班首席,复仇在这面前又显得多不现实。可今天,他又遇到了卡瑟玻忒。
“威廉姆斯,”那个召唤老师将他自回忆中唤醒,“你在干什么,快过来。”
加勒斯勒弗又变回了亚迪森·威廉姆斯,快步走向他的老师。
“行了,以后有问题就来找我,不要不好意思。回去吧。”麦杰伦稍微整理了一下桌上的稿件,凝视着阿贝德。
阿贝德点点头,离开了办公室。但他没有彻底离开,他在等待,等待刚才叫出他名字的那个人。

楼主 龙祭司摩洛克伊  发布于 2016-07-21 14:05:00 +0800 CST  
第二章风
岩石何其坚硬,但柔弱的水滴依然能凿穿他。所以阿贝德在颂班一直很谨慎,因为哪怕是不起眼的弱小之徒,也可能导致他的死亡。
即使现在那些警察告诉他:再也不会那么危险了,他也依然警惕。
自己原先在颂班人尽皆知是因为卡瑟玻忒这个身份,如今在学院里并没有做什么显眼的事,那个中级生——他是从制服条纹认出的——为什么会认识他?这太奇怪了。
比较可能的是,那个中级生也来自颂班。但没有证据,一切都只是猜测。
宝蓝色的法袍映入阿贝德的眼帘,未选择袍色的法师学徒在萨兰公国都穿宝蓝色。或许是因为室内有保暖的咒语,而法袍的主人又不喜欢扮酷,他并没有披上帽兜,淡金色的头发露出来。他的脸偏圆,因而并没有因瘦高的身形显得消瘦或刻薄,反而让人感到平和。眉下的眼睛如同法袍一样,是宝蓝色的。拜龙教颂班的学徒所修习的法术会改变眼睛的颜色:使瞳色逐渐变深,阿贝德的黑眸就是因此而形成的。阿贝德确定了他来自颂班,瞳孔与发色的深浅是正相关的。若他没有修习过那种法术,他的瞳孔会是什么颜色?像天空一般广阔而温和的浅蓝,或是像曾青(注一)溶液般泛着些许神秘的蓝绿色?
那些思绪只有一瞬间,阿贝德当然记得自己要干什么。
“你认识我?”
在听闻这句话的一瞬间,亚迪森的指甲狠狠掐入自己的手掌,他努力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这太像了,声音同四年前的梦魇太像了。他不能愤怒,是的,他要过正常人的生活,不要再卷入邪教纷纭。他会如父母一样成为一名善良阵营的白袍法师,健康地活着,为父母尽孝,为善良女神阿祖拉尽忠。
“是的,卡瑟玻忒先生,”他学着他幼年一直崇拜的对象白袍麦杰伦——当然现在也崇拜——说话,“我听同学说你在初级生里相当优异,自然有所耳闻。”在拜龙教崩离溃散的几个月前,他听说了卡瑟玻忒已经能使用七级法术,即使他的实力不到六级法师,五级也是绰绰有余。
“是吗?能不能解释一下你的瞳孔是宝蓝色而发色是浅金色?”阿贝德抬头直视亚迪森。
亚迪森皱了一下眉:“抱歉,请问这有关系吗?”
“显然,你的理论生物学很糟糕,”阿贝德的声音依然那么轻柔又平静,“让我猜猜,你在哪个组?D组,或者是……”
亚迪森快速捂住了阿贝德的嘴!
“好了这位朋友,让我们去别的地方说吧!”亚迪森略急躁但又压低声音。
亚迪森拉着阿贝德匆匆穿过走廊,走下楼梯,离开大厅,来到庭院。虽然已经到了霜降(注二),但学院的庭院里还是开着粉色的月季,在拜龙教时,到了末种就再也看不到鲜花了。多么美丽的花朵啊,但它们不具备任何施法效力,阿贝德想,哪怕在炼金上它们也一无是处,唯一的用途就是为人所把玩,把玩时还要小心为刺所伤……
阿贝德看看亚迪森的身影。他又开始担忧起来:他在B组以下的声名可算不得好;自从由唱班(注三)成为颂班的第一年,他就杀了一个D组的立威,如果说这是规矩怨不得他的话;第二年,他又因为一个E组的打扰他实验而让魔人打残了那个E组的;第三年,一个D组的想偷他的炼金材料,他用了一个冰系法术,冻晕了那个D组的,直到拜龙教覆灭那天他也没醒来;第四年也是最后一年,一个B组成员以一种珍贵的施法材料作为报酬,请求他教训一个与其抢女友的C组成员,阿贝德杀了那个C组的。(注四)阿贝德想:“要是那些人里有他的朋友,他来找我报仇,我该怎么办?在我喝的水里投毒,趁我睡觉的时候用刀杀死我……我怎么能防范得住呢?”

亚迪森停在一个园子外,路上的苦涩秋风平复了他七上八下的心——这很冷,如同他幼年时的记忆一样,他记得这里,他属于这里。卡瑟玻忒不会对他做什么,因为他根本就不认识他,他根本不会记得早些时候的事。就算卡瑟玻忒对自己出手,在这种植园里,也可以查出自己命丧谁手。
亚迪森对阿贝德讲:“用保暖术,里面冷。”然后给了阿贝德一把用于某种二级保暖术的施法材料。
阿贝德认识这里,他来到萨兰学院第一天就逛过整个学院,这是种植某种施法材料的地方。
然后亚迪森用护符打开园子的门,拉着阿贝德走进来。
“好了,就这里吧,这是种植施法材料秋暮之寒霜(注五)的园子,今天只有我获得出入申请。”
阿贝德微微偏头,问:“只有你?那你带我进来……”
亚迪森试着笑了笑,他不想暴露自己的仇恨,他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如果有人问起,就说你是我带进来的助手。”
阿贝德将信将疑,但没有继续追问,毕竟秋暮之寒霜不是什么珍贵材料,不会有人为此大动干戈。他继续了自己原先的话题:“你是D组还是E组的?”
阿贝德晃悠到了一个长椅前,坐下。亚迪森跟在他的后面,也走到了长椅前,却没有坐,他不知道卡瑟玻忒是否还心存阶级意识,还是以不冒犯为上得好。
“坐下吧,你那么想显示自己很高吗?”
亚迪森迅速开口:“不,卡瑟玻忒……”
阿贝德这下听清了,亚迪森的重音在第一音节中间,如同拜龙教的人发音一样,为辅音补了元音。“他第一次叫我似乎也是这么发音的。”阿贝德想。
阿贝德可不希望被大众认出出自拜龙教,要知道公众目前对拜龙教印象很负面,那会为自己带来不尽的麻烦。
阿贝德看着亚迪森:“别那么叫我,像他们一样,难道你想暴露自己的经历吗?”
亚迪森露出浅浅的笑容,说:“您说的是。我是E组的,叫加勒斯勒弗,或许您没有听说过我。”
阿贝德点点头,看着地上因法术而枯黄的野草,“那现在呢?”
融入正常社会需要一个姓氏,而不是单一的名字,哪怕他想自己一样找不到父母,也该有一个现在的名字。阿贝德想,也许是威廉姆斯?但自己就是想听他亲口说出来。
“亚迪森·威廉姆斯。”
“你好,我是阿贝德南戈·卡瑟玻忒。”“瑟”没有加元音,并向亚迪森伸出手。
亚迪森有些不知所措地把手伸过去。
“我以为人们的礼仪是这样,”阿贝德看着亚迪森的不知所措有些不知所措,没找到父母的颂班成员的名,都如他一般继续使用用了八年的名字,能找到父母的多半是来拜龙教时已经记事了——他们会更了解正常的社会。“看起来不是?”
亚迪森刚要开口说点什么,就被阿贝德迅速打断:“不,不要说什么。我一点也不关心人们的礼仪理应如何。”数年的训练使得他对类人形生命的口型变化很敏感,那往往是施法的象征,念咒的开端。
“你住宿吗,短期住宿还是长期住宿?”阿贝德问,然后他半趴在亚迪森身上,伸手到亚迪森袍子里掏摘秋暮之寒霜用的镀硫铜刀。
“住宿的,但是短期住宿……等等,您在做什么?”亚迪森抿着嘴,不好露出愤懑或悲哀的表情更不能露出欢喜的表情,牙齿咬着下唇,一把推开阿贝德。
“找东西,你来采秋暮之寒霜,对吧?”阿贝德看看自己手上的一把铜刀,刀上有些许铜绿,没有摩擦痕迹,“你难道只有一把?”
“是的。”亚迪森点点头,又显露些许窘迫无奈——他的内心有不安的羞耻,因为在魔法上的准备不足,或许还有别的什么。
“你不知道使用召唤术召唤迪德拉帮你一起弄会更快吗?最低级法术只要三级,召唤一个魔人下士就可以了,当然你要是召唤得了探索者(注六)会更快。”阿贝德理所当然地说。
“对不起,”亚迪森垂下眼睑,夕阳打在他的头发上,分外恬静,他停顿片刻,“我不会用那个法术。”
阿贝德看了他一眼,转过身去,沉默良久,才侧回脸来:“抱歉。”又走到他面前,问:“你要多少秋暮之寒霜?”
“300克。”
阿贝德轻微点头示意,随后自衣中取出一小袋粉末,里面是用于自湮灭召唤迪德拉的材料。
他用纤细而修长的手指准确无误地控制着墨绿色粉末的走向,在地上画了一个亚迪森从未见过的法阵。然后阿贝德念起了咒,亚迪森只能听懂一部分,那是通往掌管知识的魔神——莫拉的领域异典的。
阿贝德向后后退几步,然后他面前的法阵发出浅绿色的光,随后一个探索者冒了出来。阿贝德背对亚迪森、面对探索者说了几句亚迪森听不懂的话,然后把铜刀递给探索者。
阿贝德不希望亚迪森知道自己想要知道他住哪里,但他想知道,于是他迅速思索:中级生都住在定律大厅,其中一年生住在一、二两层。如同所有宿舍厅堂一样,女生住在东边,男生住在西边。而二楼以上的门禁都在落山时分,可见亚迪森住在一楼,104、105或106。听说定律之厅西边的守恒之厅又被某个高级生做实验冲垮了东墙,刀上的铜绿是不是因为这个呢?
一瞬间,阿贝德决定在转过头时说这句话:“我把刀给迪德拉用了,你介意吗?用不用我回头把我的给你?你很爱惜你的刀吧……”
亚迪森受宠若惊:“不用了,您帮我已经是麻烦您了,怎么好再收馈赠。”
阿贝德有些懊恼,他只好再问:“工具就像法师的延伸躯体一样,我看你的刀上有铜绿,怎么不小心弄的?”
“铜绿是守恒之厅的研究员做实验弄出来的,确实很让人沮丧,但习惯就好。”
阿贝德确定了,亚迪森住在106。
他起身,用左手食指轻微摩擦嘴唇,“法术我设定好了,采好他会自己返回湮灭。我先走了,有空来找我。”
阿贝德想看看亚迪森的信息收集、逻辑推理能力如何,看看他能不能找到自己。如果找不到,也不必再防备。
夜风吹过阿贝德南戈的蓝袍,他并不觉得冷,和远在拜龙教的薄暮幽那时比起来。

注一:曾青,即硫酸铜古称。这里说的显然是稀硫酸铜溶液,是蓝绿色。
注二:霜降,即十月。一至十二月分别为,晨星(1)、朝日、初种、雨掌(4)、次种、年中(6)、高阳、末种、炉火(9)、霜降、暮日、夜星(12)。
注三:唱班,即分组仪式前的颂班,一届共120人,年龄差最大为五岁,同一年来到拜龙教,同一年成为颂班。
注四:拜龙教内诸多不合理戒条之一,即颂班某组杀死低两组以下(含)成员不必负任何责任。如A组可以杀C、D、E,B组可以杀D、E……
注五:秋暮之寒霜,某种用于召唤冰元素的植物类施法材料。秋暮之寒霜树的果实的果皮,碾碎成粉后使用。秋暮之寒霜树,喜寒,本生长在天际省,如想种植在地处西罗帝尔的萨兰公国,需使用法术为环境降温。
注六:探索者,知识与辛密的魔神赫玛尤斯·莫拉的手下,触手状,个人推测智力水平更高。召唤探索者属于四级法术。

楼主 龙祭司摩洛克伊  发布于 2016-07-21 14:20:00 +0800 CST  
第三章家
寒风凛冽,撕扯着加勒斯勒弗的皮肉,前些日子的伤口又破裂开来,渗出红色的液体,在洁白的雪上绽开妖艳的血色玫瑰。但他感觉不到了,寒冷早已使他丧失了对肢体的感知。
加勒斯勒弗拄着木仗,一瘸一拐地艰难移动。
很不幸,一颗石头绊倒了他。他轰然倒地,木仗借着风力顺山坡滚下,转瞬就不见了踪影。雪迅速在他身上覆盖了薄薄一层,他淡金色的头发也已与雪融为一体,如果有人此时经过,绝对发现不了这里躺着一个人,或者是一具尸体。
他的命运,或许就是一具尸体。
加勒斯勒弗的意识有些朦胧了:我要死在这里了吗?死在这荒无人烟的维洛西山深处。我还记得那天,那天我替父亲去买施法材料,母亲还嘱托我不要贪玩早些回来,她就在门口那么期盼着我,期盼着我,可我却再也无法归来。好冷,我恐怕要死了,如果太阳能再大一些,再温暖一些……
“它本应如此。”一道女声在亚迪森脑海中响起。
什么?加勒斯勒弗惊慌失措,又随机归于平静。只怕我是真的要死了吧,竟然听到了将死的幻音。
“我真实存在,绝非虚幻。你需仔细聆听教诲:古灵将去,魔法将散。你等世代侍奉于我,自当继续侍奉,使我继续为我,谨记。”
世代侍奉?世代,这个词于他有些遥远了,他已经离开他的家族很久了。但他还记得,他的父母都是白袍法师,他的祖辈也都是白袍法师。
他意识到这个女声是谁——善良之星月,女神阿祖拉(注一)。可他在心底有点迟疑。
但他还是选择顺从善良之星月,他嘶哑着、用尽最后一份力气说道:“阿祖拉在上,我当然会一直侍奉您到我的生命尽头,但我恐怕马上就要死去,又该如何完成您的愿望呢?”
“我当救你。”那声音如同石头掷入水中,重重叠叠波荡起伏,最终归于平静。
然后他睁开眼:天空阴沉沉的,空气中透露着潮湿与阴冷。两耳中回荡着尖锐的噪音,让他难以辨别周遭的环境。
他的眼睛不经意飘到远方的旗帜上,那不是红底金纹或蓝底银纹的龙旗,而是一只黑色线条构成的大眼睛印在蓝绿色的布上。
亚迪森终于清醒过来:他在萨兰学院,他已脱离拜龙教三个月了。
他打量宿舍,除他以外只有约翰逊一人还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捧着一本书。
亚迪森抱怨道:“为什么不开取暖咒语?施法材料没有了,生炉火也是可以的。”室内居然这么冷,害得他又梦到了以前的事。
“冷——有助于我思考。”约翰逊边说边翻了一页。
亚迪森裹上一件羊毛袍子,走到取暖开关旁,确认施法材料还有后,打开开关。
“你有什么需要思考的,不都是些流行小说。”
约翰逊摆摆手指:“你可错喽,我在拜读加里兰(注二)大师的大作,当然需要思考啊。”
“是吗?”亚迪森走到床边脱下睡袍开始穿衣服,“那我考你一下,古灵是什么?”
“古灵?”约翰逊和上了书,但还留有一根手指夹在书中,以便继续阅读,“额……我……我还没有看到,但根据奥比斯理论,古灵是创世时离开梦达斯——也就是现世的创世者,即马格奈-吉。”
亚迪森穿好了衣服,用梳子拨拉着他略为过肩的短发:“我问你加里兰的看法。”
约翰逊坐了起来,咬着大拇指:“嗯,好吧,我的朋友,我不知道,告诉我答案吧。”
“他认为古灵是马格奈-吉打破现世前往光界时留下的空洞。”亚迪森用蓝绿色的丝绸绑好头发,“我今天回家一趟,明天早上才回来,告诉他们,今晚不用等我回来再锁门了。”
母亲嘱托他每月会家看一次,今天是难得的假期,事宜回家。他本身对回家却是有一定抵触的,他不是厌恶与父母兄弟相处,他只是不喜欢被一群人捧在那里取乐、围观。
透过窗子观察了一下天气:零星小雪。亚迪森在衣橱里翻了翻,找到了被施以防水之术的长袍,披好,走出宿舍。
宿舍外接连的是中心圆廊,圆廊中央是一口池子,内有某种蓝色的炼金成品,散发出蓝色的光芒,照耀整个圆廊。
学院应该在冬天换一种炼金品,亚迪森默默想,在冬天这看起来太冷了。
他走出定律之厅,念出取暖咒,因他的吐息空气中出现薄薄的白雾。雪飘落在他头上,迅速化为液体,顺着帽兜滑下。
这是萨兰公国的雪,这就是萨兰公国的雪。
学院里寂静极了,因为今天是冬季会试(注三)的第一天,要考试的学生都去考试了,没考试的学生今天都没有排上课。亚迪森正是没有排上课的那类,因而可以在今天歇息一下。
他的家离学院不远,可以说很近。学院坐落于萨兰公国首都萨兰尼斯的郊区,而他的家就在萨兰尼斯里面。
他在学院马厩里租了一匹马回家。
亚迪森的骑术算不得好,但也不能算差。他在中午之前抵达了萨兰尼斯城。

萨兰尼斯城很大,布局错综复杂。但亚迪森丝毫不为这些繁琐外表迷惑,他准确无误地记着一个月前他回家的路径。
很快,他停在了一栋青灰色的石砖构成的尖顶房屋前——那是他曾阔别九年的地方。
他敲了敲门。
一个女佣开了门,女佣看清来人后,向房内小跑而去:“夫人!夫人!小威廉姆斯先生回来了。”
不一会他就看到了他的母亲。母亲笑着拉着他的手往里走:“艾德,我亲爱的艾德,你可算回来了。你爸爸三个星期前和他同事去一个亚里德(注四)遗迹去了,詹姆斯、盖文也跟着去了,估计要夜星月才能回来。我一个人在家,实在是孤单死了,就等着你回来了。”
亚迪森依然不是很适应母亲的过分热情,他有些担忧与他人的过分亲近——担忧他人看到他不为人知的一面,他勉强笑着:“我也很想念您啊。”
“最近在学院里过得怎么样,还适应吗?”
亚迪森点点头,“很好的,妈。”母亲还是一如当年,可自己却已不再是自己。他又该如何立足于这个世界呢?做一个普通的白袍法师似乎已经太遥远了。
“有没有哪里跟不上啊?我给你讲讲。”母亲回头看了一眼他。
亚迪森摇摇头,“不,没有的。”
他有意无意地与家人保持着微妙的距离,自己不太清楚为什么,但这就是让他感到舒适。他不希望亲人介入自己的生活过多,也不想亲人了解他的具体生活。
但有一件事是他想问母亲的——他无法施放黑魔法。
母亲在一间屋子前停住了脚,他记得这里,这是父亲的书房,小时候他经常在这里和哥哥们玩,父亲在计算各种参数,母亲在弹奏鲁特琴。如今这些依然具在,多么美好。
“我最近新作了一首曲子,你要不要听听?”母亲期待地问。
亚迪森点头说好,这回是真的好,他真的很怀念过去的一切。
书房内,墙壁是米黄色,将冬日的寒冷彻底隔绝在外面。
优雅的乐章弥漫在安详的空气中,仿佛今日可以衔接过去,一切未曾改变,美好将永航。然而在不久的将来,然而在那片凄冷的月光下,一切,都将改变。
“妈,有一件事,我想问你。”一曲终了,亚迪森开口问道。
“嗯,怎么了?”母亲放下鲁特琴。
“无法施放黑魔法意味着什么?”
“哦,这个啊,”母亲一副了然的神情,“阿祖拉的祭司们都无法施放黑魔法,他们只能用白魔法;谢奥格拉的祭司也是,他们只能使用中立魔法;奥凯的祭司就只能使用黑魔法了。”
“那不是祭司呢?”亚迪森追问。
“不是祭司?”母亲闭着眼睛摇摇头,“这还是……闻所未闻。”
窗外的雪一直在下,此时,没有人知道雪下是什么。


注一:阿祖拉,善良阵营的艾德拉,白袍们都自认为侍奉于她。中立阵营的艾德拉有谢奥格拉,邪恶阵营的艾德拉有奥凯。
注二:加里兰,法师工会创始人,著名白袍法师。
注三:冬季会试,会试的一种。会试即学生(中级生、初级生)毕业或升学的考试,夏、冬两季举行,取得普通可以毕业,优秀或卓越可以升学,比普通还低可以选择复读或者退学。
注四:亚里德,即野精灵。原本生活在西罗帝尔、统治西罗帝尔的种族,现已灭绝。

楼主 龙祭司摩洛克伊  发布于 2016-07-21 14:56:00 +0800 CST  
第四章图书馆
参加冬季会试后,阿贝德的大部分同学都前往学院附近的萨兰尼斯聚会去了,因为在这之后大部分人就聚不齐了。他的“朋友”杜安——杜安自认为的朋友——极力鼓动他也去参加聚会,但他还是明确拒绝了,参加那种毫无意义的人际交往有什么用呢?还不如前往图书馆多读几本书。
这么想,他也这么做了。
萨兰公国的雪和薄暮幽那的雪是不同的,萨兰公国的雪更加温和,如同轻盈的少女,薄暮幽那的雪是凛冽的,宛若呼啸的巨龙。落在身上,萨兰公国的会化掉,薄暮幽那的不然。
阿贝德还是不太习惯在下雪时穿防水袍。他自问:我真的是萨兰公国人吗?我好像从未自认为属于过哪里,无论是在拜龙教,还是在我所谓的故乡,萨兰公国。
推开图书馆的大门,肆意徜徉在图书的海洋,知识的花园。相比于颂班的藏书室,他真的很喜欢这里,不仅更广阔,而且可以任意索取知识而不必担心被偷袭。
他找了一本关于锻莫(注一)音调魔法的介绍,书脊上落着灰,那并不是中级生或初级生学习的范围,因其原理与一般魔法不同,即使是高级生也鲜少问焉。
他还打算找一本关于锻莫语的书,他在颂班时学过一些,现在还打算继续学习。然而翻遍锻莫区也没有找到合适难度的书籍,只好转战语言区了。
一抹浅金色在阿贝德眼中晃过。
这不同于图书馆的棕红色墙壁,也不同于大多数人棕色、茶色或褐色的头发,而且,那和加勒斯勒弗的发色很像——阿贝德当然知道他叫亚迪森·威廉姆斯,但他就是想叫他加勒斯勒弗,不仅仅是因为这发音更让他感到习惯,或许更多的是想不同于他人对他的称呼。他不会喜欢被这么称呼,阿贝德想,E组在颂班可不会有什么美好记忆。
他一直没有来找自己,阿贝德有些失落,却也很安心——不会为自己带来威胁,似乎可以任由自己摆布。
他透过书架的缝隙小心翼翼地偷窥着亚迪森:荧光术使睫毛在那如同阿卡维尔漂洋而来的瓷器的皮肤上投下朦胧的阴影,宝蓝色的眼睛为眼睑遮去些许,显得含蓄极了。右手执笔在淡黄色的莎草纸算着些数字。
他很美,阿贝德有些找不出形容词,用蘸水笔计算能量转化就更美了。
阿贝德看到亚迪森写了些什么,又很快划掉。也许他在做题,而且是很难的题,阿贝德猜到。他有些好奇,到底是怎样的题目才能让亚迪森辗转反侧近一刻钟还没有做出来。
阿贝德轻手轻脚地走近亚迪森,这并不难,以前在颂班时训练过。
亚迪森左手边放的是一本封皮为纯藏蓝色的《标准法术,5》,光是看封皮就可以想象它的刻板无趣。而面前正摊开的书,从边缘来看封面也是藏蓝色,阿贝德猜测可能是同系列的书,右手边是一堆混乱的莎草纸算稿。
书上写的内容在他看来有些过于言简意赅,末了只有五道题。阿贝德并不知道他是哪道题犯难,只好都做一遍。
题目内容大同小异,都是关于同种阵营法术使用不同施法材料及改变施法条件改变自身能量损耗以改变法术等级的问题。只是第四道有些诡异,需要用到泰瓦尼变换,阿贝德不知道亚迪森学过这个没有。
阿贝德有些犹豫,他迫切地想告诉亚迪森自己知晓的答案,但又担心自己破坏了亚迪森自己探索的乐趣。不如问问他,阿贝德告诉自己,可又有些担心这询问引发的一系列负面效果——还是问问他吧。
“亚迪森,”
图书馆的寂静被轻轻打破,激起层层涟漪。
亚迪森应声回头,脸上充满了诧异。
阿贝德忽然想起来名字只有熟悉的人才能称呼,而他们才见过一次面,这是不是太突兀了?
“抱歉,你介意吗?我不太熟悉人们这一套称呼的方式……我看你这道题做了很久,需要我帮忙吗?”阿贝德确信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足够有诚意。
而亚迪森却听不出来。
他一直不知道人们说这样或那样的话有什么意思,也不知道人们的声音压抑或高昂有怎样的暗示。他在与人共处时茫然而无措,于是,他只好学着他人的人际交往方式,对他人友好而疏离,勉强维系着些许与他人的联系。他恐慌,恐慌自己做出不适当的行为,恐慌这种行为暴露在他人眼皮之下,恐慌他人唾弃他、背离他,所以他一直与别人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以保证自己的正常。
亚迪森吞吞吐吐地说道:“没有的……并不介意,呃,我是说,如果你愿意的话……”
“你是这道题不会?”阿贝德指着那道需要用到泰瓦尼变化的题目。亚迪森点头。
“这道题的关键在于,物体在前往光界时质量是改变的,越逼近光界,物体质量就会越大,而接受光界能量又遵循平方反比律,可以算一下……”
阿贝德拿起亚迪森的蘸水笔列了几个方程。他没有再列算式来解方程,他已经在心里解好了。任何施法前都需要计算这种东西,他已经算过不知道几千遍,列出来只是给亚迪森看的。
“在距离光界3000千米时,这个法术便降为一级法术,可想而知,当抵达光界时,会将为零级法术——能量全部由光界提供了,不过我想并不会有凡人(mortal)成功抵达并在那里施法就是了。就算做到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可是,”亚迪森不太明白,“前往光界不就意味着成神吗?为什么不好?”
“刚才提及的质量变化事实上是泰瓦尼变换之一,还有一个泰瓦尼变化就讲述了关于时间流速与光界距离的关系:在光界,时间之于活体是不流动的。如果时间都不流动,所思所想又有什么意义?”
“可是成神之后……”
“没有可是,”阿贝德打断了亚迪森的话,“自创世之后奥比斯的时间就开始以线性流动,不论是凡人所处梦达斯、迪德拉所居湮灭或马格奈-吉逃向的光界皆是如此,不论你如何成为了神明,进入光界便意味着丧失自我支配。莫非你成神就是为了让他人支配你的意识吗?”
他的语调不同于平日的温和平静,夹杂着隐晦的咄咄逼人。
但他又很快沉静下来:“我并不认为成神是什么好事,我有依据。不同于你的胡乱臆测。”
他看着亚迪森的眼睛,再次感到了一种不安——他不想看着亚迪森这样看着他,他开始不安,有些想逃离,但有很快镇定下来,寻找事件解决方案。
“是我不好,这只是我的想法……并不是强迫你理解。”
这样的情形不利于与亚迪森继续维持关系,于是他迅速而果决地转变了话题,不留给对方停留的机会:“你还有什么不理解的地方吗?我或许可以帮到你。”
只解决一道,解决完以后就去找关于锻莫语的书。
“嗯……是的,是有的。”亚迪森打开另一本书,阿贝德扫了一眼书的封皮,隐约看到“缄默”一词。
亚迪森翻到中间一页,食指指住一行字,并没有看着阿贝德,依旧看着这行字说道:“为什么缄默法术在受到等大反向的场时会失效呢?”
远方隐隐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并且在逐渐逼近,被图书馆的静谧衬得十分违和。
阿贝德不为所动。
亚迪森微微偏过头去,又转回来继续问:“这个反向是指什么,任意两源不都可以说是处于同一直线吗?”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可以说是向着这里来的,阿贝德可以判断的出来。他咬破舌尖,铁锈味弥漫口腔,六级红袍法师的血——虽然他没有去考核但他确信自己实力已经达到,虽然不足以施展六级法术,但五级已是绰绰有余,再加上体内储存的能量,使用六级法术没有任何问题。他伸出左手触碰亚迪森手臂,那将是个接触性法术,接触到的活体都可以被覆盖。
亚迪森听到了类似四级罩甲术的音节,他怀疑那是个更高级的变化系防御性法术。因为卡瑟玻忒紧紧地抓住他的胳膊,他不由也紧张起来。
“是威廉姆斯先生吗?”阿贝德松开了他的手,亚迪森转过身去,看到一个身穿革质轻甲的男子,男子的轻甲左胸口有萨兰学院的校徽,看起来是学院的安保人员。
“嗯,是的。”亚迪森起身说道,仍站在阿贝德附近的位置,“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哦,是这样的,一位自称来自您家的女佣,说有十分紧急的事要亲口告诉您。我想还是学院的规则最为要紧,就让她在外面等候,我来叫您。”
亚迪森简单整理一下书籍文具,就跟着对方走了。
独留阿贝德一人。
阿贝德倚在桌缘,沮丧弥漫在心尖,他想:找人真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问问女佣是初级生、中级生或是高级生,以及年级。再去对应大厅的管理员哪里按姓氏检索,查到宿舍编号,去问问室友对方在哪里。加勒斯勒弗是自来到这里就在这个位置学习了,那找人就更容易了……但要是不是呢?获取那样一套轻甲是很容易的事,打晕一个保安就可以了。
阿贝德再次不安起来,他要跟上去看看。
他把怀里的书放在亚迪森的书的旁边,轻声跟上——那个“保安”的步伐,想不发现都难,他们没有走很远,阿贝德保持着一个或两个书架远的距离缀在后面。
出了图书馆,学院内部颇为宽阔,已有被发现风险。阿贝德自衣袍中取出些许月蛾翅膀的粉末——直接施展七级中立法术隐身术对他还是有难度,他需要辅助。
阿贝德一路跟踪亚迪森来到学院门口,他与他们保持一定距离,仔细观察、聆听。
他听见那个女佣说:“先生……先生,老威廉姆斯先生和您的兄弟詹姆斯,出事了!夫人希望您马上回家一趟!”


注一:锻莫,矮人的“更精准”称呼

楼主 龙祭司摩洛克伊  发布于 2016-07-21 15:03:00 +0800 CST  
第五章突兀
阿贝德放回关于音调魔法研究的最后一本书,他该去吃晚餐了,已经八点了。坦白来讲,他更喜欢行走在这片棕红书海之中,而非聒噪的茫茫人群。但生活总是如此不遂人意,他不可能如同一台永动机一样永不停息地运行下去。
他例行经过与亚迪森座位数尺之隔的书架,阴影遮挡了他的身影。他依然没有看到亚迪森,或许他永远也不能再见到亚迪森了。他对丧失长辈与手足没有过直接感触,但他见过。
他见过唱班的孩子因离开父母而号啕大哭,哪怕面临死亡威胁也难以止步。或许亚迪森也会这样,这样悲痛难耐。或许他会去萨兰尼斯的酒馆喝上一天的酒,第二天也没能返回学院,被处分、被开除。或许他会漫无目的地游荡在首都街头,无意间闯入灰色组织的领地而被打至残废。或许他会为找乐子而前往赌场,丧尽钱财,身首异处。
然后,他看见了一道金色,宛若阳光,驱散了他身旁的阴暗。
那是亚迪森。
他行动缓慢,每挪动一本书就停一会。
我不能就这样出去,阿贝德想。
他看着亚迪森一本一本地归还这些借来的书,拖着沉郁的身体,离开这浩瀚的地方。
少吃一顿饭并不会饿死,然而错过失魂落魄的亚迪森就没有下一个这样的亚迪森。简单比较,阿贝德迅速作出抉择,他要跟着亚迪森,甚至和他聊聊。
亚迪森独自一人踽踽在夕阳下,暮色拉长他的影子,显得格外消瘦孤寂。绵长的冬风拉起他鬓角的浅金色头发,也拉长了他不尽的忧愁。他不经意间侧眸回首,看到了远方的阿贝德。
阿贝德看着与他一同坐在长椅上的亚迪森,开始不知所措:他不想和别人距离太近,但他观察到别人对待伤心的人都是把对方揽在怀里。他听到亚迪森的一声轻微抽泣,问:“你是冷,还是哭了?”然后他听到亚迪森的又一声抽泣与沉默——嗯,是哭了,原来一般人不论年纪多大都会因离开长辈而悲痛欲绝啊。
“我本以为我可以过上正常的生活,但是……”
他认为在颂班的生活不正常,阿贝德分析到,我更不能叫他加勒斯勒弗了。阿贝德突然听到了明显的哽咽声,他探过身去,一滴泪滑了下来——哭泣到底是按流泪计算还是按抽泣计算呢?阿贝德想到。但他没有表现得如同内心一样冷淡,用自己的袖子擦了擦亚迪森的脸颊:这是友好的表现。
“唔,谢谢……”亚迪森彻底蜷缩起来,将脸埋在两臂之间。
阿贝德抬起左手,犹豫良久,最终将手放到亚迪森背上,僵硬地抚摸。
“你母亲还活着啊。”阿贝德尝试着安慰他,“你还是可以得到来自长辈的关怀的。”
“但这不一样了,”亚迪森嘶哑着低声说道,“我还有母亲和二哥盖文又如何?父亲和长兄詹姆斯确实死了……”
阿贝德松了口气,亚迪森终于从情绪化中抽离出来,开始看待事实了。
“是啊,他们确实死了,所以你这样像个孩子一样哭也是没有用的。时间向前流动是不变的物理定律,你该考虑将来如何了。你是世家吗?是世家旁系嫡系争夺会很严重,你要警惕那些人;如果不是,你的表亲们就不会贪图你父亲遗留下来的东西了吗?哦,还有你哥哥的。还有你的母亲会不会改嫁,这牵扯到你能不能再见到母亲继续以前的‘正常’。盖文是谁?”
亚迪森不是很喜欢这样,他更需要一些安慰而非冷淡又客观的分析,但他还是说:“那是我第二个哥哥,他也去亚里德遗迹了,有幸逃了出来。”
阿贝德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判断失误,继续说:“逃了出来,显然不是毫发无伤地走了出来。他也受伤了,严重吗?”
亚迪森终于松开了蜷成一团的身体:“嗯,不,算不得严重,右手骨折。”
“你们不是一时起兴自己跑去亚里德遗迹的吧,对吧?”阿贝德语调平稳,似乎很肯定。
亚迪森缓慢地摇摇头:“不是……”
阿贝德迅速接上:“很好,你又多了一项任务,向组织这次勘探,或者说研究的组织或个人所求赔偿。”
“但是,”亚迪森颇为犹豫,“但是,组织这次活动的,是白袍法师协会啊。”
白袍法师协会,不同于萨兰公国白袍法师协会,是遍布全塔姆瑞尔大陆的,甚至与阿卡维尔大陆存在牵连。
“他们更会赔偿了,他们是不会让人们见到他们自身的邪恶的,越大的组织,就越要顾及公众形象问题。”
阿贝德起身离开,没有留下一句告别的话。
亚迪森看着阿贝德南戈愈来愈远的身影,心中的疑惑越发明朗: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而自己却什么都不知道呢?旋即又自问自答:有的人就是超出常人的水准,这是天生的。然而内心却不满于这答案,他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阿贝德南戈,”
阿贝德应声回头。
“你怎么懂这么多东西呢?”
阿贝德的嘴弯起浅浅的弧度,不容亚迪森捕捉辨别,又很快湮没在夜色里。
“你可以读一下关于晨风六大家族的历史。历史总是很美好的东西。”
阿贝德看着天空升起的赛康达,恐怕今天自己只能睡在图书馆的地板上。
或许麦杰伦已经睡了,或许没有。让自己今晚去找他的是他,自己履行诺言总归没有过错。
来到教室宿舍大厅,这个大厅似乎一直没有名字。门口的管理员在听闻是要找麦杰伦后没有一丝疑心地放了阿贝德进去,也许麦杰伦经常找学生。
这次阿贝德在门口敲了敲门,他可不想被一个老头唠叨同样内容两遍,哪怕是毫无意义的这些礼节。
被麦杰伦带进去后,麦杰伦简单地问了问最近如何。说实话,阿贝德觉得这都是废话。最终麦杰伦终于迈向了正题。
“冬季会试的成绩已经出来了,我也看了看你的试卷。答的很不错,但是,这里——”他指着一道制作麻痹药的题目,“你为什么要写人肉呢?”
阿贝德很不理解:“这是事实啊,先生,人肉本来就有麻痹的效果。”
“我不是说这个,”麦杰伦有些动怒了,阿贝德听得出来,“你要怎样通过不违法的方式获取人肉来完成这个实验呢?”
阿贝德并不畏惧,他有正当理由:“大陆中心的角斗场每天都有人死亡,那里的人肉是按垃圾处理的,获取并不困难。”
“如果你在距离西罗帝尔很远的地方呢?”
“先生,你不应该做这些不合理的假设。你看这道题给出的重力常识以及湿度,显然就是西罗帝尔东部的尼本盆地。”
“那如果这道题没有给这些条件呢,你是不是也要写人肉?那你又要去哪里获取?我不是在和你讨论获取人肉的可行性,我是在为你好,你写这种答案,会为同学所排斥,会为老师所厌恶,你会成为为自己套上一个套子,与大家隔开界限。你不能这么写!”麦杰伦语气坚决。
阿贝德没有就此屈服:“先生,你不觉得你管得太多了吗?那是我的选择,与你有什么关系呢?”
“有什么关系?”麦杰伦反问道,显然被阿贝德气得不轻,“当然有关系,我是你的监护人!”
阿贝德怔住了,从来没有人告诉他。
麦杰伦看阿贝德反应如此,又重新平和下来:“你不知道吗?没有人告诉你?”
阿贝德沉默着,良久:“对不起,先生,我真的不知道。”

楼主 龙祭司摩洛克伊  发布于 2016-07-21 15:13:00 +0800 CST  
第六章假期与奈恩根
时间过得飞快,冬假已至。
“你整个假期都不在学院了?”阿贝德坐在亚迪森床上,看着亚迪森收拾东西。
“是的。”
阿贝德试探着问:“我没有家,我一个人在学院里会很寂寞。我能去你家渡过假期吗?”
“这个……”亚迪森抬起头,有些为难,“家里并不是我说了算的,而且,最近还发生了不太好的事,母亲她可能更不愿意见到外人。但是你可以考虑在南风祷告日去拜访,那天很多人都会去的,你去也不会太唐突。我给你写一下地址。”
亚迪森把收好的蘸水笔、莎草纸及墨水又拿出来,伏在桌子上写下了一行规整的字迹。
阿贝德看着亚迪森递过来的地址,久久沉默,他忽然想起书中记载人们彼此拜访都要互送礼物,尤其是盛大节日。在南风祷告日,他要送什么才够格呢?
亚迪森终于收好了东西,长舒一口气。他轻轻收拢手指,掌中浮现淡淡浅绿色,那是变化系法术浮空术。
亚迪森运走了他的行李,阿贝德也离开了这寝室。
他独自走在圆廊下,聆听学院里的寂静,大部分人都回家去了。但他喜欢这样,没有任何人打扰,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
一道不和谐的音符打破了这曼妙乐章:“嘿!阿贝德南戈!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今天可是个好日子啊。”
那是杜安,阿贝德一直觉得他活力充沛得不像人类而像猩猩。
“晨星月一日,学生假期的第一天,迪德拉君王卡拉威库斯·维尔的召唤日,怎么,你要召唤维尔吗?”
“哦,你的消息不灵通就如同你的脑子不灵光。”
“脑子灵光先生的数学未达到普通也真是让人震惊。”阿贝德回答,然后径直向自己宿舍走去。
杜安迅速挡在阿贝德面前,不让他离开:“今天是普罗泰米德夫人把奈恩根运往炼金室的日子!”
杜安盯着阿贝德的脸,想从他脸上找到一丝兴奋的神情。
“奈恩根欸!全塔姆瑞尔大陆,乃至全奈恩最神奇、最神秘、最具研究价值的植株!怎么样?”
阿贝德皱了一下眉,不耐烦地说道:“那她运奈恩根和我有什么关系,别挡着我了。”然后推开杜安,继续向宿舍走去。
杜安把手搭在阿贝德肩上:“如果我说,你能得到十五株奈恩根作为报酬呢?”
阿贝德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杜安。
“说来听听。”
……
空旷而寂寥的学院里,只有呼啸而过的寒风,与光能波动的声音。
然而炼金室里却嘈杂不已,六百余株奈恩根各自哼唱着大地的节奏。
“这真是吵死了,”阿贝德捂着耳朵,“你们非要把它们埋在土里吗?拔出来一时半会也不会死。”
杜安把奈恩根分成三组,“嘿嘿,好了,别说这个,来进行对比实验吧。这组,给它们看炎热沙漠的幻象;这组,给它们看湿地的幻象,这组不要动。来吧,阿贝德南戈,我相信你的实力!”
杜安和他的导师普罗泰米德夫人想看看给奈恩根“观看”不同的景象会不会影响其生长。虽然普罗泰米德夫人是一个优秀的炼金师,却只是一个二级红袍法师,她的幻术实在太差了,然而她又不愿意将自己的研究告知给其他同事,便将这项任务交给了杜安。杜安除了满脑子鬼点子,就只懂些炼金术了,他找上了阿贝德。
阿贝德觉得这种设想很有趣。幻术一直以来被认为是只对动物有效,虽然有的学者认为是只对活体有效。然而奈恩根既不属于动物,又不属于活体。
如果这种实验确实起了成效,对幻术系法术也会有一定影响。然而,只是有个设想就购买大量奈恩根这种做法,在阿贝德看来还是太奢侈了。
“我的施法材料你打算怎么补偿?”阿贝德低头在包里翻找着提升幻术系法术的药剂,“还有这瓶药剂,提高幻术系法术效力的,你补偿给我吧。”
杜安哭丧着脸:“冕下,殿下,陛下,你就饶了我吧,我只不过是个穷学生,哪来那么多钱弄一瓶药剂出来。以您的水准,施展个小小的幻术系法术还用得着施法材料,还用得着法术药剂?直接空手施法不救得了嘛!”
“提高成功机率,我的幻术并不是很熟练。”阿贝德抿了一小口药剂,显然刚才要一瓶是唬杜安的。他又取出了一小包金黄色的龙舌兰粉末,分别绕着两组奈恩根撒了一圈。
轻微的嗡鸣声响起,又很快归于沉寂。
“好啦?”杜安问。
“嗯,好了,”阿贝德点头,“我刚才想了一下,这十五株奈恩根显然是你的导师准许你给出的报酬,算是你导师给我的。你还没有给我报酬呢。”
杜安谄媚地笑,在阿贝德眼里就是傻笑。“这个……我和我导师是一伙的嘛,她给你的就是我给你的。”
“但是,是你去请我的,又不是你的导师去请我的,应该分开算。”
“好吧,好吧,那我给你报酬,一瓶提高幻术系的药剂,百分之十的,怎么样?”
“我这瓶是百分之二十的,而且这只能算作你给我的补偿,因为这本来就是你给我的东西。我要报酬。”
“好吧,好吧,”杜安现在只想赶快打发人走,了无生气地坐到了一旁的凳子上,“你要什么,赶紧说吧。”
“虚无盐。”
“什么?”,杜安猛地窜起,“你要什么,虚无盐?欸呦,陛下啊,就算我请白袍麦杰伦来施法,只怕也要不了这个价吧。”
“你以为我施的什么?我用的是六级法术。”阿贝德想看看到底会有怎样的效果,就用了维持时间长、效力久的六个月级法术。“好了,快给我吧,反正都是学院的东西,你心疼什么?”
杜安一琢磨,说得也有道理,喃喃道:“也是。”起身入更里的房间取虚无盐,连同风干的十五株奈恩根一并交给阿贝德,说道:“药剂我以后再交给你,今天还有事,没法炼。”
阿贝德满意极了,尤其是对这些保存完好的奈恩根。他知道南风祷告日要送什么礼物了,没有哪个法师能拒绝这最神秘的植株。
他行走在午日的阳光下,却并不感到温暖。风绵长地来到他身边,又快速飘去。那些都是过往云烟,真正等候着他的,是静谧不动的魔法书籍。

楼主 龙祭司摩洛克伊  发布于 2016-07-21 19:55:00 +0800 CST  
第七章南风祷告
再次确认了自己的物品,在心中仔细排查了一遍事件预估,确保万无一失后,阿贝德走出了宿舍。
路上他遇到了麦杰伦。麦杰伦依然笑得很亲切:“卡瑟玻忒,今天是南风祷告日,我看你一个人也怪孤单的,正好我今晚要前往宫廷面见大公,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热闹一下,体会一下寻常的社会氛围?”
麦杰伦还记得九年前大公之子安纳西曼德(Anaximander)失踪的事情,按理推算,阿贝德进入拜龙教也是九年前。大公之子棕发碧眸,而阿贝德也是棕色的头发,虽然他的眼睛是黑色,但瞳孔的颜色因为修习法术而改变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事。他有足够的理由怀疑。
而阿贝德却果断拒绝了他——他的时间很宝贵,不想浪费在无聊的社会交往上。
告别麦杰伦后,走在小径上,他听到杜安叫喊道:“嘿,阿贝德南戈,有没有兴趣一起来玩象棋?”
无视掉杜安例行的莫名喧哗,阿贝德独自一人走出学院。
阿贝德站在学院的马厩前,风吹下了他的帽兜。
——他不会骑马。或许是天生素质所致,他在肢体平衡上十分糟糕,第一次骑马时青草的味道他至今记忆犹新。而阿贝德又不肯勤勉练习,他讨厌出糗,故而他至今依然不会骑马。
他早就决定好了,不要让马夫把他搭到萨兰尼斯,他可不想暴露自己有哪方面的弱点,哪怕是最弱智的、最肤浅的运动方面的弱点。他要走过去!
当阿贝德抵达威廉姆斯宅时,已经是下午了,他甚至可以看到玛瑟的边缘。
他被女佣领到了大厅门廊处。似乎所有人都在那里:一个坐在最中央、身着白袍的女人,她头发斑白,眼角皱纹颇多,笑得十分含蓄;她的左手边也是一个白袍,右臂被吊起,显然受了伤;中间站着一个手捧竖笛不知所措的吟游诗人,或许已经不知所措很久了;客座上是一个白袍老人,满脸戾气;身后站着几个白袍、红袍,以及一个颇为显眼的黑袍;以及一个站在窗户旁的蓝袍学徒,那是亚迪森。
“朱莉娅,你闹脾气也该闹够了,”老人开口了,来势汹汹,“快点做个决定吧。”
似乎叫做朱莉娅的女人冷笑道:“这是我丈夫的东西,我凭什么交给你们?按照规矩,就该我儿子继承。”
老人身后的一个白袍开口道:“话虽如此,但族长起码要是五级法师,不知道您的现存的两个儿子,是哪个到了五级的水平啊?”
另一个红袍又开口:“如果做不了族长,还是把权戒交出来吧。”
这下可好了,阿贝德心想,本来是来见亚迪森,没想到看到了这么热闹的事情,不过我可不关心这权戒到底应该归谁。如果我有需要,让亚迪森的母亲得到或失去这个戒指都是可以的。
手臂受伤的白袍——阿贝德推测那是亚迪森的哥哥盖文——用他尚完好的那只手拍了一下桌子,厉声责问道:“大伯,我早就想问您了,权戒本来就是我们的家事,您带这么多外人过来,是要做什么,势重压人吗?”
“差矣,”一直颇为远离人群的黑袍怪里怪气地说,“佞者众之矢也。就是说,不公正的事,大家都会自觉来参与,来纠正的。也可以看出,令堂执意要留住权戒,是有多么的荒谬绝伦。”
“你!你!……”盖文“你”了半天,最终没说出点什么。
一直沉默的亚迪森终于无法继续忍受那乌烟瘴气,自门光明正大离去。他没有回头,也不想回头,他不关心那些人怎么看他,也不关心他们的反应。或许他们根本注意不到他——他们的注意力全在那个小小的金质戒指上。
他当然在门口看见了迎面走来的阿贝德,或许阿贝德会像上次一样跟在他后面,但他不在乎,他什么都不想在乎,什么都不想关心。
他心烦意乱极了,神情恍惚地走在街上,等他再回过神时,他已经来到了一家酒馆。
他记得那里,年幼时他的长兄詹姆斯经常带他到这里来,点上两瓶秘制果酒,在给年幼的亚迪森来一串蜜果宴。
但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他模仿詹姆斯坐在吧台上:“老板,来一瓶秘制果酒。”
一口酒下肚,他尝不出来那是什么味道,或许那就是迷茫的苦涩。
他开始神情恍惚,又焦虑不已:他知道他不是什么遵纪守法、善良正直之辈,不光是这次贸然离开聚会,他深感罪恶不已——他很小的时候,捡到一只兔子,取名安娜,他好奇地用树枝去戳安娜,每戳一下,安娜就发出尖锐的叫声,灰棕色的皮毛变成靓丽的红色。他觉得有趣极了。
后来安娜死了。
后来母亲狠狠叱责了他。
后来他隐藏了自己阴险邪恶的一面。
他不能这么做,他不能那么做,他只能做大家都做的。
今天是南风祷告日,所有人都在狂欢,这么做或许没有什么问题。
酒馆里似乎更嘈杂热闹了,但这都与他无关。
那些繁华与溶解不了他内心的冰冷。
“嘿,法师,”老板用手在他面前晃晃,一下子把他从过去的回忆中拉了出来,老板用手指向酒馆门口,“你看门口那个小蓝袍,是不是来找你的?”
亚迪森顺着望去,那是阿贝德。
他不好再回过头去假装没看见,便向阿贝德走去:“您为什么总在远处看着呢?”
因为不安,阿贝德在心里回答,但他没有回答,默默跟在亚迪森后面。
“您又在跟着我。”亚迪森又说。
这次阿贝德回答了:“我想知道人们在南风祷告日都会做什么。”
他们并排坐在吧台前。
“你要不要来点什么,果酒或是蜜酒?”亚迪森刚说出口,便想起阿贝德似乎太小了,最好不喝酒。
“不,”阿贝德拒绝道,“酒精会使我思维混乱失去掌控,我讨厌那样。”
阿贝德打量了一下酒馆里众生百态:“给我来个肉桂卷吧。”
亚迪森的一瓶酒见底了,他招呼老板又来了一瓶。
不言不语,独自沉默。
阿贝德打破了这沉静:“你为什么离开了呢?”一般人都不会在那种场合离开,换做他也不会,他可以控制那局面。
亚迪森低声嗤笑,晃着酒,看起来和平日的规规矩矩不大一样:“为什么,什么为什么。我留在哪里有什么用呢?我在大伯眼里只是个毫无分量的学徒,我开口的话根本不会有人回应,啊不,如果他带来了炼金师,或许炼金师会嘲讽我些什么(注一)。在母亲眼里我也永远只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哥哥们也是,父亲也是,他们不把我是做一个独立的人看,哪怕是我离去这么久以后,他们依然把我当作当年那个懵懂无知的孩子,我不知道我该因此庆幸或是悲哀。但这是事实,没有人将我是做一个独立的人来看待,我在不同的人里只是满足他们需求的形象,舍友眼中是好相处的舍友,老师眼中是听话的学生,没有人把我是做我自己,亚迪森·威廉姆斯。我离开那个乌烟瘴气的地方算什么,或许我有一天离开这个世界都没有人在乎,人们毫不关心,依然过着他们各自的日子。”
亚迪森停了下来,神情淡然,凝视着酒水。
“不会这样的。如果你今天不存在于这个世界,我也不会出现在这个酒馆。”
亚迪森的视线离开酒水,看向阿贝德。
“我会在学院的图书馆看看书什么的,或许会去附魔一些小物品以补贴生计,但绝不会坐在这里。”
阿贝德也看向亚迪森,二者视线相交,他说道:“你要知道,很多事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亚迪森转过头去,低头看着瓶里古金色的液体,他嘴角浅浅上扬:“是么……”
然后他趴了下去。阿贝德起身试探他的鼻息——还活着,似乎只是醉得睡着了。
他单手撑着头,凝视着亚迪森,良久。
随后贴上亚迪森的耳畔,回答了他最初的问题:“我想凝视你的神情,却又恐慌你的离去。”
酒馆嘈杂不已,并没有人听清这句话。
阿贝德轻轻摩挲着亚迪森泛起玫瑰色的脸颊。
——而玫瑰虽为人所喜爱,却只不过是喜爱。
阿贝德也像亚迪森一样趴在吧台上,开始思绪泛滥:
“若你就这样永远沉寂任由我摆布该有多好。我带你离开这里,离开这混乱不堪的萨兰尼斯,乃至离开萨兰公国。我带你到天际的杰洛山脉去,在深山之中搭建只有你我知晓的小木屋,独自生活在无外人打搅的地方。你不会抵触我,也不会排斥我,只要安静地在这里就好,在我身边就好。彻底脱离那些无所谓的爱恨情仇,远离世间,只有魔法与你。那该有多好。”
阿贝德迅速停止了这些于他而言毫无意义的联想。自亚迪森衣兜里摸出些许金币,付钱走人。
他用浮空术拉着亚迪森走在僻静的街道。这里寂静极了,甚至有些诡异,想必人们都在酒馆或是广场狂欢。玛瑟与赛康达的光芒洒在阿贝德身上,格外静谧。
或许死灵法师们都是这样搬运尸体的,阿贝德想。他喜欢这样,不像真正的一人那样孤独无聊,也不像真正的两人那样聒噪繁闹。
敲门进入威廉姆斯宅,灯光大多熄了,之前的大厅也是,想来那些找事的白袍都走了。
开门的女佣非要让仆人来背着亚迪森,阿贝德没有反对,能节省一些体内能量总是好的。到了卧室,千方百计把那两个人迅速赶走——阿贝德不太喜欢和人在一起,有太多不可控因素——他坐在床边,看着月光照亮亚迪森的脸庞。那看起来白极了,不属于世间的白,仿佛随时会羽化离去。
只要亚迪森的肉体还在这里就好了,这样就好了。灵魂前往光界或是被人用以灵魂石种种都和他没有关系,也不是他可以操控到的。
然后事实证明了那只是他的胡思乱想。
亚迪森醒了。
他站了起来,但站不稳,又很快跌下,单膝跪在地毯上,手撑着地,吐了起来。
阿贝德站在床后的阴影里看着他,直到他停下来。他才走上前去,问道:“要来点金盏花(注二)吗?虽然没有萃取过但效果还是可以的。”
亚迪森的声音朦胧而又沙哑:“不了,谢谢。你能帮我去门口找一个叫艾玛的仆人来好吗?”
那或许就是所谓的富人的特权,有个专门伺候自己的人,阿贝德想。他照办了。
艾玛很快就来了。她看到场景先是惊呼,但很快就利落打扫起来。
亚迪森半坐在床边,低声说:“这件事不要让母亲知道,她会乱担心。家里还有醒酒剂吗?”
艾玛回答:“没有的。您哥哥走了以后,夫人就让人全清理了,她说看了会心痛。”
亚迪森垂下眼帘,赛康达让他的脸上有一片浅浅的阴影。
艾玛很快就离开了,又是只有他们两个人。
“所以,你要金盏花吗?”阿贝德走到亚迪森身旁,与他肩并肩坐在床边,“下学期的课我可以和你上类似的吗?我也是中级生了,但我只认识你一个人。”
这都是谎言,而谎言会伤害的,不只是别人。

注一:虽然大多数法师都能较好掌握炼金术,但炼金师往往不能很好地掌握法术。他们多数不是法师或只是一级法师。
注二:金盏花,一种具有醒酒效果的植物。

楼主 龙祭司摩洛克伊  发布于 2016-08-01 22:44:00 +0800 CST  
@云涌辽北

楼主 龙祭司摩洛克伊  发布于 2016-08-04 12:28:00 +0800 CST  
第八章知识是私人的
“我也是中级生了,但我只认识你一个人。”
这句话一直徘徊在亚迪森的脑海里。他并不是第一次认识阿贝德南戈,或者说卡瑟玻忒,他听说过。卡瑟玻忒,性情孤僻,行事诡异。长久以来他一直抱有畏敬情绪。可如今,他作为阿贝德南戈这样示好,让亚迪森不由感到恐慌,或许恐慌之中混有些许的欣喜,阿贝德南戈是少有的让他感到被重视的人。
“嗨,”约翰逊在亚迪森眼前使劲晃手,“想好没有,选哪些课?我和爱利亚他们都交表了,你也快点吧。”
亚迪森匆忙从床上爬起来,告别了室友,打算去找阿贝德。
但是阿贝德在哪里呢?他并不知道阿贝德的宿舍编码,他只好去梦达斯大厅碰碰运气,说不定他也去那里交表了呢。
然而他一出定律大厅就看见阿贝德坐在门口的长椅上,脸颊冻得通红。
亚迪森拉住阿贝德的手,也很凉。他又感到这样过于亲密,又很快松开。
“你为什么不用可以取暖的咒语呢?”
阿贝德站起来,看着旁边的低矮灌木说道:“我的材料用完了,我不想浪费能量在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上。”
怎么能是小事呢,这是关乎身体的事。亚迪森这么想,但终究没有说出口,这显得太过于亲昵了,他们还到不了这个地步。
阿贝德转移了话题:“可以给我看一下你的选课表吗?……嗯,我们炼金选的是同一级别。其实你的数学可以选到A级,试卷都是一样的,你要是听不懂我可以教你……”
他们交谈着,到了梦达斯大厅,递交了最终的选课表。很多课程他们选的都是一样的:炼金、附魔、数学、恢复系。这样他们就更有可能一起上课。
天气寒冷,今天又没有课,大多数学生都窝在宿舍或图书馆的暖和的地方。走廊上只有阿贝德和亚迪森两人。
阿贝德用口中呼出的热气捂暖双手,手指于法师可是很重要的东西。“亚迪森,你想变强吗?”
亚迪森没有回答,这有些突兀。
阿贝德接着说:“你家里的事,我上次去听说了一些。我想帮帮你,可以吗?”
亚迪森别过头去,沉默着,后开口:“或许这是不可能的。我的大伯步步紧逼,最终和我母亲达成协议——如果我自中级生毕业后没有取得五级白袍,就要把权戒交给他们。可我,却从来没有做过这种设想。我确实也想像祖辈一般成为强大的白袍,但从未想一步登天——不经历四级白袍直接成为五级。这太难了。”
阿贝德停了下来,转过身,黑色的眼睛直视亚迪森。
天上飘起了零星小雪,而走廊隔绝了小雪,也隔绝了一切。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阿贝德平缓地开口说:“你知道法师是依据什么而分级的吗?先天条件,灵魂的强大程度固然是一方面——鉴于你的出身我认为你这方面没有问题。但更多的,是对这个世界的哲学思考之结果——换而言之,知识。九级法师与一级法师最大的区别就是他们拥有的知识深度、广度截然不同。”
阿贝德周身都隐藏在蓝色的袍子下,与亚迪森也保持着含蓄的距离,然而他的灵魂却没有这么含蓄了:“然而你以为知识是容易获取的吗?每年每月刊登在杂志上的那么多,知识是容易获取的?不,那些都是为了虚名而不得不发表论文的二流法师所作。知识是私人的,所以那些真正的大法师从不发表,他们藏着掖着!那些是他们的私人财产,当然不会随意送给别人,知识并不是如同麦杰伦那般胡说八道,什么全奈恩的共同财产。知识是个人所拥有的,是私人的!”
但他很快又平复下来,恢复到平日的柔和:“但我,可以把我的私人财产与你分享,我收集的知识,我收集十年的知识。我想那还是相当可观的,不是吗?”
阿贝德向前走一步,向亚迪森伸出手:“那么,你愿意接受我的知识吗?”
这句话直接冲击在亚迪森脑海,这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可他偏是隐隐感觉不妙——接受了这邀请,一切都将变了,一切都回不到过去了。他的家庭需要他接受,可是他真的应该接受吗?阿贝德南戈是使他致残的仇人,他应该恨他,而非那样……情意绵绵。当情意绵绵这个字眼出现在他脑海里的一瞬间时,他没有任何不对的感觉,可心里又有另一个声音告诉他不应该这样。可是阿贝德南戈的眼神又是那样期许,那样不愿被拒绝。
他不知所措,转身就跑。
阿贝德看着亚迪森渐渐离去的身影,风撩起他的长袍,在他身躯间穿过,仿佛剐开他的皮肉。他感到指尖寒冷麻木,最终只是望着亚迪森,转身离去。
他想一个人静静。图书馆太浩大,不够隐蔽,不够安全;宿舍中的室友太过聒噪,使他心神不宁。
前些日子,他发现了一个废弃的地窖,里面都是发芽的马铃薯,或许他可以去那里。
那在守恒大厅满是蜘蛛网与灰尘的地下室的楼梯后面,一个小小的拉门,颜色与地板相近,但上面的拉环还是出卖了它。如果下去需要施放呼吸术,毕竟是经年的陈旧地窖,几乎都是死空气,没有一点火焰空气。(注一)
里面黑漆漆的,弥漫着阴冷腐朽的味道。他施放了一个夜视术,看到了凌乱不堪的遍地土豆。他用法术挪开这些土豆,开辟出一条可供行走的小径,他缓缓走到墙边,想召唤出把椅子来坐。
虽然没有试过,但原理是一样的。如同召唤匕首其实是召唤出匕首形状的迪德拉一样,只要召唤出椅子形状或者类似椅子形状的迪德拉就好。
然而阿贝德无意识瞥向了一旁:在更深远处,在更阴暗的地方,有一个狭窄的楼梯。这是不合常理的——地窖还没有填满,有什么理由再开辟新的空间呢?这太奇怪了。
他不由自主地走向那里,隐藏的风险总是可怖的。
没有明显的法术波动,只有一些轻微的点震动,如果是召唤出来的迪德拉,也不会难以对付。
身上所携带的施法材料也足以施展两次七级法术,他打算下去看看,他的准备相当充分——他已经自包中取出了召唤魔人王士的材料,如果需要战斗。
下面的空间与上面的地窖相比显得有点逼仄,却有些许魔法制造的白色亮光,敌人也更容易发现彼此了。阿贝德感知到了三个骷髅,而骷髅显然也感知到了他。
骷髅并不是最寻常的白色,而是黑黝黝的,仿佛被涂了某种脂,身上也泛着暗紫色的光芒。两个是完整的,一个左手盾右手剑,看起来是个战士,另一个手持长弓,显然是个游侠。而在那两个完整的骷髅身后,则是一个半截的,只有上半身,下半身是烟雾,只能推测他是个法师了。是这个法师骷髅操控那两个骷髅,还是另有其人操控他们三个就不得而知了。
游侠骷髅已经拉开了弓弦,看来他丧失了率先发起攻击的机会。保守考虑,他立即召唤了魔人王士,然后使用了护甲术。
箭射到了魔人身上。
他自魔人身后直指战士骷髅,紫色的闪电击飞战士的头颅,于此同时一道剧烈的魔法波动直击阿贝德的灵魂,他应声回头——来时的楼梯不见了,入口的那个方形洞也封闭起来。
他无暇思考,转过头来施放火球术,那两个骷髅都四分五裂分散开来。
他紧张起来,真正的难题永远不是看得见的敌人,而是看不见的敌人。是更强大的法师在这里,还是某种魔法机关?
魔人看了看打扫干净的战场,格外悠闲,他用塔姆瑞尔通用语——大多数魔人都会讲通用语,不知道是何缘故——说道:“凡人,要是没什么别的事,就送我回去。”
那个召唤他来的人低沉着头,蓝色帽兜的阴影投在脸上,遮掩了他的神情,只能看出沉静与阴冷。
“愚蠢,”那个凡人冷淡地说,却看也没看他一眼,“难道三个明显来自灵冢的骷髅能自发地来到梦达斯吗?”
他看到那个凡人向空无一物的地方走去,然后蹲下身去触摸地板,而后又捡起那些个被击飞的骷髅头。
魔人因为对方的嘲讽颇不和善地说:“你潜在的敌人就是那些地板和墙壁吗?”
那个凡人终于抬起头来乜了他一眼:“你身为王士却一点都不懂得光魔法吗?或者说没有一点光魔法素养。”
魔人依然嘴硬:“这种懦夫的事,我的御用法师懂就可以了,他很懂魔法,自然也包括你所说的光魔法。”
事实上,现在所使用的魔法一词就是指光魔法,因其力量来自光界,而在理论上还有另一种力量来自湮灭的魔法——影魔法,虽然目前为止并没有人成功施展,但阿贝德一度怀疑湮灭之中的迪德拉懂得影魔法。显然,这个颇有地位的魔人王士几乎没有一点魔法素养,可见迪德拉中也如同塔姆瑞尔大陆一样——知识由小部分人保有,魔法之于普通人是颇为神秘的存在。
加里兰之前,魔法是更为不可思议的存在;但在其之后,五种法术:毁灭、恢复、变换、幻术以及召唤。而幻术与变幻则是最常使用于生活中的两类法术,楼梯消失,必为这两类法术所致。
只要破解法术就可以离开了,阿贝德感应了一下,那是个幻术,强度并不大,为什么这个地下室的秘密没有被宣扬出去?
或许是有某个法术,让能说出这个秘密的人都不得不闭嘴了。
那个隐藏的法师不可能总在这里施放攻击性法术,只能是自发发动法术的某种能量——链式结构。当链式结构感应到“首”的法术时,便能自发地施放处于“尾”的法术。
阿贝德抽出腰间的匕首,割开右手食指,用血在地上画了一个小法阵。他并不是要破坏链式结构,只是要借助法阵对链式结构发起的冲击,来捕捉链式结构的波动,探究那究竟是怎样的链式结构。
血阵所泛起的赤色光芒淹没了整个逼仄空间,空间里的燃素也不安起来开始四处游走,血阵上突然冒出蓝色火焰,顷刻之间,赤色光芒已消失不见,空间又变回苍白与漆黑的格调,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这个链式结构的首连接的竟然不是破坏隐藏楼梯的法术!而是整个空间!
是的,整个空间都被施以幻术,换而言之,眼前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这个法术只是难以发现,并不难于破解。阿贝德自包中取出一个小罐,里面装着一些暗紫色的粉末,他并没有再取出药匙来辅佐绘制法阵,他相信他的手指,他的手指绝对不会出现问题。
耳边响起轻微的耳鸣,他知道他成功了,那个幻术失效了。
眼前漆黑一片,他再次使用了夜视术。
楼梯完好无损。远方有炼金实验台与附魔台,还有一个架子上摆满了施法材料与灵魂石,不只是承装动物灵魂的白色灵魂石,还有黑色的。哦,他显然误闯了某人的秘密实验室。
转过身去,有一具身穿蓝袍、上有高级生纹路的干尸。他的灵魂已经逸散了,不能再辨别之前的法术是否施法者都是他。
但显然,危险暂时解除了。
阿贝德不喜欢被别人注视着,就将那个魔人遣回了。
疑似书桌的某张桌子上有着许多算稿,上面的文字都是法师密语,一千多年前的法师或许就是使用这种人造语储存信息的,不过现在都改用通用语了。上面论述的内容是关于九级恢复系法术,守卫之环对于死灵的影响,内容颇为高深,阿贝德并不能完全理解。旁边还有一张已经泛黄的纸张,疑似是书信,上面的文字是迪德拉语。他并没有仔细钻研过迪德拉语,只能看懂“场理论”“阿卡维尔”“东渡”“亡灵巫月”几个词,以及末尾的落款“N.奥特然(Othran)”,他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个名字。他拿出小本,抄写一遍这迪德拉文的书信,他决定将这段信息带出去,去查阅这到底讲述了什么内容。
走出地窖,离开地下室。外面已经是一片漆黑了,可阿贝德却全然没有睡意,他兴奋不已,他想知道他到底误打误撞发现了怎样的被隐蔽在地下的禁忌知识,他将收获怎样的来自他人的私人财富。




注一:死空气与火焰空气为现已不使用的科学名词,前者指不可燃烧不可供呼吸的气体,后者相反。

楼主 龙祭司摩洛克伊  发布于 2016-08-12 13:01:00 +0800 CST  
没人给我评论啊,我好伤心,你们不能多评论一下吗?

楼主 龙祭司摩洛克伊  发布于 2016-08-17 10:59:00 +0800 CST  
阿贝德写的

楼主 龙祭司摩洛克伊  发布于 2016-08-19 23:04:00 +0800 CST  
第九章阿尼姆斯
萨兰学院的图书馆是全天开放的,因为有魔法看护书籍,完全不担心出事故。过了十一点是没有灯的,需要学生或教师们自己施放魔光术。
阿贝德行走在书架之间,小小的白色光球从上面飘到下边,又从下边冲到上面。魔法之神马格努斯知道他有多么迫切地想知道这书信的内容。他先前就注意到了,那间地下室的墙壁上有死灵法术的法阵——法阵多数是在地上都是因为那样可以直接摆放施法材料,那似乎只是练习,再加上“东渡”与“亡灵巫月”,要知道在加里兰与曼尼马克——也就是所谓的亡灵巫月登天前的凡人身——决战后,曼尼马克就携其教团黑蠕虫一同东渡前往阿卡维尔大陆,马格努斯在上,这极有可能是与全奈恩最大死灵法师组织黑蠕虫教团通讯的直接记录!
还有那些算稿,其中又隐藏了多少禁忌知识呢?他想知道,他迫切地想知道!
他终于找到了一本迪德拉语的字典,虽然仍有一些词汇无法对译——他猜测那是更专业的术语,但这不影响他对书信整体内容的把握。
书信省略那些莫名其妙的寒暄后,大抵是如下内容:
“阿尼姆斯(animus)绝非源于马拉,倒像是与瓦尔迷娜或奥凯有关。
“(疑似三个方程与一个函数)
“它不是阿努的力量,更可能是帕多玛的。
“(疑似函数与实验数据)
“亡灵巫月在上,愿曼尼马克保佑我们一切顺利。”
他听说过这个词,阿尼姆斯,那是死灵法术中最神秘的一个方向,那是世间灵魂的所有能量,据说所有涉及它的死灵法师都会消失。那不过是据说而已,他知道,一切都是有原因的,有着富有美感的因果律,所谓无逻辑不过是懒惰者懒惰的借口。
他能感到他的身体在颤抖,他发现了什么!马格努斯在上,他会解开这谜团的,他会的。
但现在,他该找个地方睡觉了——太过于兴奋以至于明天顶着黑眼圈,让别人来探究他到底干了什么可不是什么好事。
宿舍是回不去了,早就门禁了。他又要在图书馆过夜。
清晨的第一束阳光照入图书馆时,他就醒了。他的睡眠一向很浅。
以前在拜龙教时,他的导师曾说这对他而言足够幸运也足够不幸。幸运的是他能躲过一次又一次突如其来的危险,不幸的是他因而过于神经兮兮。
他并不介意被说神经兮兮,他向来不关注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他只关注实际的,比如——起身时骨头自灵魂深处的呻吟。
真的蛮疼的,他想,或许以后不要再在图书馆过夜比较好。
匆忙赶到梦达斯大厅,那里人很少,或许大部分人都已经取到了课表,或许大部分人都还没起床。他一眼就看到了淡金色头发的亚迪森——他和冷色调的大厅格格不入,那是多么显眼,和周围人的深色头发又是多么不同。他一个人站在那里,微低着头。他依然穿着蓝色的袍子,那么宁静,仿若恬静的艾瑟瑞克洋(Eltheric Ocean)。如果在那里航行,想来没有风雨,也没有骇浪。
但是再平静的大洋也不可能永远平静,他忽然想起来昨天亚迪森的仓促离开,还是保持一定距离吧。
取完课表,他正打算回去时,亚迪森叫住了他。
亚迪森向他慢步走来,颇为温和地说:“你介意我和你一起走吗?”
一路沉默。
阿贝德颇为不明白亚迪森到底要做什么,他会发起一起走的邀请明显就是有和好的意思,为什么他就此嘎然而止,难道是不好意思等着我开口吗?
“昨天——”他与亚迪森一同开口。
“你先说吧。”阿贝德退让。
“昨天是我不太好,你所说的我确实很需要。我突然跑掉,”他清浅地笑了,他不论什么时候都能给人一种惬意放松的感觉,没有不安,也没有恐慌,这似乎是他的天赋,“是因为太突然吧。不论是美好或是不幸突然降临总是让人不适,突如其来,仿若打破沉睡之中的人的梦,让他被惊醒,让他感到不适。”
这是在暗示,阿贝德想,如果没有什么特殊事件,这件事几乎可以说是掀过去了。
“这很好。我想自明天开始我们就可以去图书馆了。如果你想在宿舍也可以,但我认为那过于喧闹。”他的语调并不强硬,但充足的理由令人难以拒绝。
很快就到了门前。
阿贝德拨动空气去间接拉开金属门环,然后才后知后觉想起来:他已脱离拜龙教,这里不是天际,这里的空气没有冷到会使空气撕裂皮肤。
他总是这样,对环境漠不关心,有时甚至忘记自己身处何处。这很危险,他告诫自己。
回到宿舍。
一个约翰逊坐在桌子旁写着什么,注意到阿贝德后向阿贝德礼貌微笑,阿贝德回以示意。
阿贝德要过亚迪森的课表,他没有抄写,他有背下课表的自信。
他匆匆离开,前往图书馆。
路上,有三四个学生,聚在一起——可能也是前往梦达斯大厅——他们有说有笑,肆意逍遥。
阿贝德拉拢了自己的斗篷。
要么平庸,要么孤独。他记不清这是谁对他说的了,他长久以来选择了孤独,避免了平庸。可如今,他却贪婪地想拥有更多。
孤独仿若是一滩沼泽,初陷入时不觉得,越久越发现它的致命。以至于有人路过,你就想他拉你出去。
冬风吹起斗篷,寒冷了阿贝德的指尖。

楼主 龙祭司摩洛克伊  发布于 2016-08-28 18:32:00 +0800 CST  
@——yoGu

楼主 龙祭司摩洛克伊  发布于 2016-08-29 22:06:00 +0800 CST  
推荐一首歌 land of immortals

楼主 龙祭司摩洛克伊  发布于 2016-09-17 23:39:00 +0800 CST  
我放个架空溜肉片

楼主 龙祭司摩洛克伊  发布于 2016-09-18 13:51:00 +0800 CST  
最近@迪亚戈三世 提及了题目的事,我没有太get到他是怎么理解题目的
反正我写这个题目时是这么想的:光是艾瑟瑞斯,暗是湮灭,行走在光暗之间就是行走在梦达斯

楼主 龙祭司摩洛克伊  发布于 2016-09-18 16:34:00 +0800 CST  
第十章
阿贝德很少有悲伤这种感觉,或许没有,他说不好。那是一种低落的感觉,脚底变轻,手心出汗,不规则的暗点在眼前浮动。他只在目睹导师被杀时有过一瞬间这种体验,随后又很快消散。
情感总会使人愚蠢,因而他格外善于压制情感,以防自己做出愚蠢的决定。
可当他一个人的时候便不需要。他坐在地下室的桌前,左边是他需要读的四五本书,右边是一打手稿。他盯着蘸水笔,思绪却不在笔上。
某些极端的幻术师认为,一切环状物都是女性的象征,而一切杆状物都是男性的象征。阿贝德拿起桌上笔,拇指自笔杆头扫到尾。他又迅速把笔丢在桌上,试图想些其他东西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那类幻术师被称为分析幻术师,创始人是……加里兰的弟子,还是再传弟子?他有些记不清了,但他可以想象加里兰因此而跳脚的场面。当他的思绪自性转移到加里兰身上时他没有先前那么紧张。性是令人混乱的东西,他对自己说,不论再思维清晰的法师,与性牵连,都将与冷静清醒无缘,他知道,不是因为与生俱来的理性,不是凭空的臆测,而是经验,所以他知道。
他经历过。
所以他知道那到底有多么可怕,可以多么轻易地夺人性命,因而他会离性远远的。如果可以,他会一生也不触及。
他把那些胡思乱想丢到一旁,研究了一会这些手稿,直到沙漏告诉他中午马上就要过去,他才放下手头上的这些东西。不然会吃不上午饭,虽然他并不期待每日的进食,但那是必不可少的,那是维持自身生命体征的必备工作。如果不需要维持生命体征是否意味着不需要进食?阿贝德想,成为巫妖之类的是否就能节省进食的时间来做更多的事呢?
吃过午饭。阿贝德记得亚迪森下午没有课,他打算去看看他。
如其所料,亚迪森就在图书馆。不如所料,他不是一个人。
他身边的那个人有点眼熟,很可能见过,但阿贝德想不起来他是谁了。他向来不记得无关紧要的人的名字。
“亚迪森,”阿贝德走过去,他的脚步很轻,直到很近才被亚迪森发现,“这位是?”
亚迪森介绍道:“阿贝德南戈,这是我的室友约翰逊,约翰逊·里斯(Rees)。约翰逊,这是我的朋友阿贝德南戈·卡瑟玻忒。”
约翰逊笑着说:“你不必介绍,我听闻卡瑟玻忒已久。”说着,约翰逊向阿贝德伸出手。
阿贝德当然知道自己已不是刚入学时默默无闻的普通学生了,会试证明了太多。他没有把约翰逊认识自己太放在心上,也没有理会约翰逊伸出的手。
他转向亚迪森:“为什么这么生疏?直接称呼我阿贝德即可。”
亚迪森看向约翰逊,又看向阿贝德,久久没有说话——不知道该说什么。
约翰逊打破僵局,依然有礼节地说:“有一本书即将到期了,你们先……”他看着亚迪森,随后开始收拾东西,离开这个令人窘迫的局面。
阿贝德直直地看向亚迪森,而亚迪森却低下头,没有回视。
沉默良久。
阿贝德没有继续这种毫无意义地沉默,坐到约翰逊刚才坐的位置。问道:“你们在干什么?”
亚迪森盯着他的直尺和圆规:“教授留的思考题,我们在想这个。”
“什么题目?”
亚迪森有些奇怪阿贝德为什么不知道,随后有想起他今天逃课了。是的,自从和阿贝德一起上课后,亚迪森发现阿贝德经常逃课,或者在某些他不喜欢的课——比方说白魔法理论课——上写其他课程的题目。他当然劝过,但阿贝德说他很久以前就学过那些,亚迪森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尺规作图作正十七边形。”
阿贝德语气嘲讽:“哦,估计又是哪个实验的魔法阵画不好,来用中级生做苦力了。”
“嗯?”亚迪森不解。
阿贝德抽过一张草稿纸,又拿过亚迪森手中的圆规,在纸上画了个圆。
“大多数法阵都是以圆为外框,这并不是因为圆好看。而是因为正多边形相较于其他多边形是能量逸散最少的,而一定面积下棱角越多所储能量便也越多。可以说,圆是最优的法阵外框。而次级法术不同,叠级耗能也不同,用和主级法术耗能能量比可以算出内部图形的近似边数。多数算出来是正六边形。我听说最近学院在研究收集星光的能量,其中有一个法阵怎样都画不好。”
阿贝德继续说着,谈起正十七边形构造的想法。但亚迪森已经不再听了。
他完全沉浸在这里面,关于几何,关于魔阵。他和我是不同的,我不得不为之奋斗,不然迎接我的将是死亡。而他却似乎只是喜爱,凭借一腔情感行走世间。我为何是这样,我为何不能像他一样?
而他又随后意识到阿贝德在阐述他的想法,这样很不礼貌。他又回过神去看阿贝德——他仍自顾自地写着说着,仿若从未发现自己的神游。
他说:“今天就到这里吧,谢谢你。”
然后他看在阿贝德的眼睛里看到了魔阵以外的东西。
他在阿贝德的眼睛里看到了他自己。
“念我的名字吧,”阿贝德转着亚迪森的笔,“可以念我的名字吗?”
亚迪森当然知道他让自己念的是哪个,只有段段两个音节的那个。日后他了解到阿贝德有多么敏感多疑、神经兮兮后,便了解到这是一个巨大的岔路口。而不论他日后对今日之决定有何看法,他今日都说出了——
“阿贝德。”
很多年以后,当阿贝德使锻莫金属染尽赤色,他或许会后悔今日之举。而更多年以后,当阿贝德为锻莫再次赤染金色之时,他却可以说,他从未。

楼主 龙祭司摩洛克伊  发布于 2016-09-19 23:12:00 +0800 CST  

楼主:龙祭司摩洛克伊

字数:65379

发表时间:2016-07-18 18:59: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7-01-02 13:35:51 +0800 CST

评论数:761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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