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花开】芳尘去

这里琳琅 居然忘了要加前缀 谁来拯救我的智商
文没有区别 只是细节改了一些
@米心鼠@染雪淆@陌忘浅唱@墨酩清@嬛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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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一任群舫渡  发布于 2015-07-17 14:11:00 +0800 CST  
(一)砌下落梅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
泠泠琴音自眼前竹林中传出,并非连续的曲段,不过几缕断音,接着便蓦地尖锐起来,有如凄厉的鹃啼,被风送到折颜耳畔,听起来竟渺远而寂寥。
折颜顿了顿,脑中往事匆匆而过,又微微自嘲,不过是千帆过尽,此去经年。
掂了掂手中的酒坛,便抬脚入了结界。花衣神仙微微思索了半晌,仿佛自己与墨渊又是近百年未见了,上古的神仙都有各自的属地,譬如墨渊的昆仑虚,譬如他折颜的桃林。
饶是感情再好,也未必有那闲情常常相聚,若是感情深了,几个神族万岁老光棍纷纷成了断袖之癖龙阳之好,上古神族无后,似乎也不符合他们开四海平八荒的道义准则。
想着,折颜竟愣了神,到如今,竟只有东华能将这伟大使命继续传承。
似乎是望见折颜,弹琴之人才拨起连续的曲段,墨渊笑得淡,像是和煦又拒人于千里之外,琴音乍止,却有一股劲力向折颜急窜而来,眼看手上桃花酿将倾,折颜微一挑眉,掌心一翻,竟已将酒递出浮于虚空,顺势旋身,笑道:“也好,便将你这大礼送与这草木。”
闻言,那灵力仅是引得枝叶微颤,却一折向,割下了折颜一片衣角。
玄衣神仙一手抚上琴弦,一手接过好酒,却是不饮:“如今又要到我这儿撒酒疯吗?”
折颜一面理顺衣角,声音有微微的戏谑:“见你万年如一日的持重,若是到了羽化,都未能见你酒后胡言妄作一回,未免要抱憾了。”
墨渊仍未抬头只是取了两只白底青釉的瓷杯,给自己斟了茶,却为折颜满上了桃花酿:“很可惜,上神今日仍不能如愿。”末了,又道,:“酒后容易乱性,只怕你这壶酒,不应当找我对饮。”
折颜不语,只是四下望了望,眼光瞥见墨渊长袖下被刻意遮住的断弦,欲言又止。
墨渊便先拿起瓷杯,浅抿了一口,“还是此行有些别的甚么事?”
瞧着酒盏映出四围的景致,纵是葱茏,却也是数不尽的寂寥,思索了半晌,折颜终是将酒饮尽,复又道:“往日里,尚有白家的丫头常常与我道一道你的状况,如今却是……”折颜顿了顿,像是自嘲一般蹙了蹙眉,“若有一日,你当真在这昆仑虚羽化,若有一日,连我都不知晓,你这尊神的三十六万年未免活的太寂寥。”
墨渊眼神依旧古井无波,却抬起眸子,凝望着远处结着几缕云丝的天空,开口竟带着几丝笑意:“是青丘的小狐狸给你念了甚么人间的话本子吧,百年未见竟变得如此善感。”
“倒不是我善感,拿昆仑虚来承三毒浊息又是甚么花样?”
墨渊挑起眉毛:“这二事,仿佛不曾有甚么关联。”
折颜复又坐下,饮了一口酒:“同你打这哑谜未免劳神,我便不妄自揣测…却还是免不得提醒你一句:天道…”
墨渊止了手上动作,方一笑:“我是主人,岂有让客人提醒的道理。”
蓦地被打断,折颜却也不恼,只拂了一拂衣袖,递出一枚小小锦盒:“确是有旁的事…”
“倘若日后昆仑墟生了甚么变故,死前好歹以这瑶珠吊着口气…老友再来为你送终。”
玄衣尊神复又是温软一笑,收了东西一颔首,便当是谢意了。

楼主 一任群舫渡  发布于 2015-07-17 14:15:00 +0800 CST  
(七)只有一枝梧叶,不知多少秋声
幽冷湿气徘徊于咸池洞侧,恒古不变的寂静被深处锁链的摩挲打破,犹似许久不曾开口的智者之言,沙哑又断续。
虽名为咸池,却半分不似所寓意的日光通透,女子声色优柔,昆仑虚竟有如此阴湿之地,泛着翻涌的陈腐气味。
七日前墨渊带回的青衣史官便缚于此处,依着崖上滚落的水滴勉强滋润干涸的唇齿。
白发紫衣的神君目光如炬,死死盯住渡秋的眉目,犹记得七日前自己的焦灼与无奈。
七日前,昆仑虚传信,本是万年同墨渊无甚交集的天地共主本欲烧了信件,权当添把柴火,怎奈此信不过短短两字:少绾。
墨渊将渡秋指给东华,他不过微微一瞥,竟一瞥失语。
墨渊沉了神色道:“东华帝君可觉得,似曾相识?”东华将指尖搭上苍和,听得剑鞘响起轻微嗡鸣,墨渊但笑,“莫急,不是那史官。”
渡秋同样抬眼望着东华,耳畔有滴答水声,仿佛量着时辰。东华身侧玄衣神君始终静默,腰间泛着温软光线,映得面容苍白俊挺,神色却温和许多。
身上缚着的锁链犹如千均,教他不得不匍匐于地,渡秋先是一笑,或说呜咽也未可知:“听闻神族尊神厚德载物,两位便是如此厚德吗?”他顿了顿:“渡秋之寿,不过蜉蝣,须臾而已,二位尊神何必如此折磨。”
东华冷哼一声,上前握住锁链,往下一紧,引得渡秋闷哼一声。
“折磨过后,汝之寿仍是须臾,此问何来?”
墨渊伸手止了东华,掌心摩挲着身侧神兵,俯身道:“你不必忧心,我同帝君只想了解,你所了解的事。”墨渊目光闪了闪,划过锋芒,“换言之,你同玄之魔君所道之事。”
渡秋张了张口,爆出狂笑,山洞回声,轰鸣入耳:“莫非二位不知么?莫非二位不知么!”未及东华出口,那笑声便戛然而止,墨渊施术章掴之手还停在半空,面上依旧一派温和。
“犹记得彼时你仍是黄口小儿,想来如今你也识得我罢?”墨渊道,“曾嘱托令尊保守秘密,如今却遭你泄漏,你竟不觉愧对令尊么。”
渡秋沉默了半晌,开始以拳掷地,声音悲切万分:“上神为尊,也不曾愧悔么?幼时上神许诺保我全家安乐无虞,家母却成帝君剑下亡魂!家父却成魔族叛党逆贼!我万年漂泊,受尽欺凌,二位却高坐明堂,享尽荣华!何谓不公?何谓愧悔?”他声嘶力竭,目眦欲裂,已是犹如长虫一点点向前攀附,在身下划出夺目血痕。
洞中两位神君仿若丝毫不为所动,望着他嘶喊,不过冷眼旁观。
“不忠不义,不坚不贞,这魂魄是污了苍和。”墨渊缓步向前,捏起渡秋狰狞的脸庞,笑道“女君往日待令堂如何?令堂却欲念不止,陷女君为煞星,是为不忠!为取情报,不择手段,淫诱无辜,是为不贞!竟不当杀?”
渡秋蓦地开始颤抖不止,从未目睹过战场修罗的他,也从不曾见过这般的墨渊,不需任何神兵利器,本身便是一柄钝刀,钝涩不过假面,真真捅入了,是噬骨锥心的痛苦。
仿佛明白了少绾死前神色,也仿佛了解了自己这蜉蝣之寿将尽,渡秋闭了闭眼,再睁开已是血红:“两位尊神记住了,十九万年前,女帝尸身同我娘亲一样沉于赤水,赤水中魑魅依女帝的精魄而生,莲花傍女帝的鲜血而活,赤水成赤。这一切皆是二位所致…"渡秋狠狠望着墨渊,“是上神亲手将女帝推下嶷山,跌入赤水…是上神听信煞星之说…哈…哈哈…现今,煞星再度返世,赤水必再染殷…"
渡秋竭力嘶吼,而墨渊东华早已走远。
“此事少绾知道多少?”东华在洞口拦下墨渊。
“总不会比帝君少。”墨渊揉了揉额角,仿佛甚是疲惫。
风声夹着落花呼啸而过,东华顿觉有几分寒意,身上竟已湿了一片:“煞星之事,究竟是真是假?”
墨渊转过身,不再与东华对视,笑容中有微的凄凉:“是真。”他顿了顿,复又转身,笃定地望着东华:“杀微雨是错,杀少绾方是对。方才说微雨勾陷少绾不错,但,她恰恰陷对了人。”
自己多像个笑话,明明心中早有答案,却百转千回,一问再问,直到今日坦然道出。
“东华,若见了少绾,她谢你为她收尸敛骨,莫要推辞,谢你为她补尽凡躯…莫要推辞。”

楼主 一任群舫渡  发布于 2015-07-18 09:16:00 +0800 CST  
(十四)朝华不足欢,甘为秋草并
衣角微动了动,眼前人便回身半倚经幢,臂弯扣着长剑,这样的姿势,仿佛仍是意气少年,来人沉默地微笑,声色温软:“往事委实冗长,一时如何能阅尽。”
少绾扣住追魂索的五指微松,并不顾及尚未归来的奉行,只淡道:“走罢。”起身前,复又思索半晌,撕下袖上一绺布条,系在檀木笔杆上,打了个结。
“万年前忽地走了,并未留给奉行甚么,”少绾垂目一笑,“倘若此番也回不来,好歹给他留个念想。”
“说笑了。”玄衣人脸色未变,仍是云淡风轻模样。
且说二人行了半日,少绾才堪堪开口:“自彼时魔族洗尘宴-----自我醒来-----劫走渡秋,与我相战,入九重天见微雨,托连宋递追魂锁-----仅为引我心中起疑,而致寻庆姜。”少绾顿了脚步,凝望身边人,“为何?庆姜同当世掌乐司战神,半分交集也无。”
墨渊一蹙眉,却不道女子桩桩所指是否皆为自己所为,只继续往前:“你为何,我为何。”
女子失笑:“你倒说说,我是为何。”
墨渊不语,半晌又笑:“我并不想猜。”他迟疑一会儿,一手提着轩辕,神色悠然,“我要渡秋,你却要拦, 我要比试,你又欣然。方才殿中候我之人是你,如今却问我为何相随,岂不怪哉?”
少绾恍了神色,像是并未听清,好没道理,分明是要寻庆姜,却借她少绾之手,分明是自十九万年前至如今都是这样不讲道理。
她素来可怜他,分明是满身烟火气息的人,触手却是一片冰凉,原是过早老去了。
或者说,十九万年前的墨渊恰如今昔这寡淡的少绾,斗转星移后,他身上竟连孤独都不剩了。
她笑了笑,眼中微有讥诮:“你当真厉害。”
那声音仍旧淡淡:“彼此。”
少绾并不往前,只递出追魂索:“万年过后,这东西早已认你为主。”她一笑,翻了掌心,示意墨渊将五指递上,“大约只你才能…通六界,寻庆姜…”
追魂索是神物,彼时制得之时,尚只能留人魂魄一缕,却远不能生死人肉白骨,是以少绾只好将身上一魂,同庆姜残魄皆投入六界,殊不知逆天道而行…必将获罪于天。
而今,六界不为她启,她是罪人。
然墨渊却不同,是以此行不得不相伴而行,或许是相伴而行吧,各取所需,仿佛当年一般。
玄衣神君转身面对她,眸子里浓黑墨色集散一番,极柔和地笑了一声,正欲将右掌覆在追魂索之上,唇角还未及收回方吐出的:“好。”
指尖蓦地在空中一滞,抬眼望向远处似乎是跳跃着行进的少年,瞳孔竟微缩紧了。
少年一身粗布麻衣,腰间一柄长剑松松挎着,仿佛并非同一柄剑的剑鞘与剑刃,剑身长出一截,好像还有几分锈蚀,奇的是竟踏着一双道靴,轻轻巧巧走来。
看不清少年眉目,却无端教人联想:必是与这衣装毫不搭配的清俊面容。
玄衣神君面上忽泛起一抹琢磨不透的笑意,而少绾回身望见那少年,面上先是错愕,却很快也是一笑:“是个人啊…许久不曾见过熟识的人了。”
少年步履轻盈,却蓦地到了近前。少绾方望见少年容色,便一蹙眉,纵使仍旧乌目墨发,却已不是从前熟稔面容。
他微动了动眼珠,神色慵懒未褪,仿佛才从梦中醒转:“二位尊神到了人间,记得切莫伤人。”抬眼一瞥墨渊,又添道:“也莫改人命数…”
二人不语,他又低声道: “唔…天道有常…天道有常…到人间总归还应守几分人间规矩…"少年扭了扭脖子,舒展筋骨模样,笑得狡黠。
少绾抬眼对向少年双眸,淡笑:“你怎知…这第一趟便是人间?”
他一指弹了弹身侧长剑,漫不经心:“总归要去的。”眉峰一挑,竟流露几分顽劣之色,“何况这凡世,二位也当早些看看…各位尊神一手辟开的繁华。”
一旁的玄衣尊神开了口,却似乎只是信口闲谈:“不知兄台大名?”
少年瞪了眼睛:“二位不知吗?竟连一手造出的傀儡也全然忘记了吗?”说罢,便又开始喃喃自语,“怎的人命比神命轻贱许多,神仙这记性却也不如人…”
墨渊望着少年,那少年却不愿与他对视,是在躲闪吧,躲闪甚么呢。
“你叫甚么?”语声仍旧淡淡,却忽地有了威严。
沉默了半晌,少年又笑,手上结起方才不知哪里来的枯草:“忘记了…我是吾昭罢,却也并不叫吾昭…”
抬眸望了望二人,见他们不语,复又道:“二位造出我时,可曾定下,每一个我都叫吾昭…生生世世都长上一个模样…”他指了指脸颊,仿佛遗憾的表情。
“我有自己的名字,亦有自己的模样。”
他抿了抿唇,眼神低下来,“可我忘记了…大约…转世时孟婆汤多喝了一碗,唔…或许是入轮回道前记忆给野狗吃了…”自称吾昭的少年笑得豁达。
“可吾昭到底还是吾昭,守着人间还不是岁岁年年…”
二人听他胡诌一番,也不戳破:既然今世本是有姓名的,那记忆又怎会是在入轮回道时丢失,何况从前千秋万世的,关于“吾昭”的一切…他不是都清清楚楚吗?
彼时六合八荒初辟,人间便是荒芜之地,而吾昭…也不过是神魔依例在人间留的影子吧,看世事变迁,将人们偏了的命数拉回正轨,或调度每个王朝兴亡的气运。
然人到底是有轮回的,至于“吾昭”究竟轮回了几次,连墨渊少绾也不甚记得了,生生世世将自己契合进宿命的框里,做万年不变的事…“吾昭”终归是孤独的。
墨渊道:“若你愿意,如今便可飞升了。”他顿了顿,淡笑,仿佛宽慰一般,“能记起许多忘记的,或者想忘记的事。”
少年闻言一愣,眉目间竟流过几分嘲意,目光第一次长久落在身前二人面上:“我喜欢人间。”说着,竟止不住笑意,“何况如二位一般…做神做魔便好吗?!”
吾昭说着,走远了,身侧长剑仍是一晃一荡,好似半点烦恼也无。

楼主 一任群舫渡  发布于 2015-07-18 09:20:00 +0800 CST  
(十六)别巷寂寥人散后,望残烟草低迷
且说墨渊少绾方离了神界,便生了一桩不大不小的事:九重天上的藏书阁竟无端走了水,原是捻个诀便能了了的事,却因着比邻太晨宫,而东华帝君却不置一言,甚至设了结界不许旁人跨入半步,这火足足焚了五天五夜。
直至那亭台楼阁尽成枯木,太晨宫内方遣了仙官重霖出来打整一番。
这楼阁重建不过小事,要紧的却是里头经史竟无一再能便出原本模样,而太子妃白浅也不得不向十里桃林走上一遭。
“四哥竟不在?”白浅四下望了望,说起来,自打嫁入九重天,便是许久不曾找折颜讨酒喝了,她径自倚着桃树坐下。
折颜闻言,微一蹙眉:“近日里不知怎的,一个二个都下界去了,也亏丫头你还惦记着我可把老骨头。”
白浅捻过一束花枝,手中把玩着,方才正色道:“可不是吗,前日藏书阁无端走了水,经文倒也罢了,不过是当年东华手抄的几录《洪荒本纪》也不成模样了,阿爹阿娘在外,我便来问问,这儿可还有旁的抄本?”
本欲饮酒的花衣神君微愣了愣神,复又将酒坛放在一旁:“烧了?”未及白浅颔首,折颜便淡笑一声,复又拎过酒坛:“烧便烧了,有甚么大惊小怪的。”
“更何况这藏书阁临着太晨宫,东华尚且无动于衷,我听着,倒似是他放的火。”
话是这么说,折颜心中却疑虑更甚,彼时东华手录,料想也不应留下甚么错漏,如今却是在他眼皮底下烧得一干二净,若非东华所为…
“天火。”白浅蓦地说道,折颜一眯眼,拿衣袖遮过面颊,便作势要睡,那一袭白衣却不依不饶,“此事我同夜华皆觉蹊跷,既是东华手录,那该瞒的只怕一字不漏,他也断没有将东西尽数烧了的道理。”白浅抿抿唇,又蹲在折颜面前,声色淡淡。“我想着,约莫是天火焚之,才有让东华不管不顾的由头-----折颜,是不是?”
折颜仍是不语,却好似当真睡去一般,白浅直了身子,笑道:“天火是大劫,那几卷东西究竟胡乱写了甚么?无妨,我去问师父也是一样。”
“慢着,”折颜略开衣袖,唇角仍挂着笑意,眉间却是清清冷冷,“你师父下界去了。”
“甚么时候的事?”白浅转身问道。
“不过几日前。”折颜理了理衣袖,微微思索半晌,复又道:“你可知那几卷古史曾说那魔族女君少绾以身合道而死,而今她却已醒转,约莫只是触了那女君的讳,火焚一遭也不过分。倒是你们几个小娃娃担忧过甚了”
白浅抱了一坛子酒在折颜身前坐下,挑眉道:“我虽不晓得少绾女君,却记得她胞弟仲尹,女君复醒,天火焚书,这个节骨眼上,师父他下界做甚么?”
“你师父慈悲为怀,自然是普渡众生去了。”折颜一派漫不经心。
浅抿一口酒,白浅轻叹一声:“我虽年岁尚轻,天性也驽钝,却也晓得,这一桩桩一件件同东华与你,同我师父,甚至同那少绾都脱不了干系。”
闻言,折颜仍是神色如常,“你不必兜着圈子诓我,与我无干之事,我自不过问,不过是担心…”
折颜展颜,眸中却掠过苍凉:“同是固我之人,饶是他人如何忧心又有甚么作用。”
白浅又坐了半日,同折颜说了几句闲话方离开。
固执,倔强如磐石不肯挪移的性情,折颜素来是知晓的,同他一并成长的清俊少年,无端乍现的明艳女子,便好似诅咒或命运使然一般拥有同一种固执。
彼时折颜以为少绾固执的是爱情,墨渊固执的是天地,殊不知所谓固执竟是一切都要,一切都不愿放下。纵使旁人眼见二人松了手…殊不知…殊不知。
折颜一拳落在桃树之上,便是虬枝尽折,“究竟是做了甚么…竟连天罚…都招来了。”

楼主 一任群舫渡  发布于 2015-07-18 22:06:00 +0800 CST  
(十七)悲歌可以当泣 远望可以当归
墨渊扣了茶盏,复又望向窗扉,方才被少年阖上,一室月光散了大半。
指尖叩着桌面,仿佛迎合着楼台之下的吆喝。他屏息听着,粗糙而杂乱的声色被一缕一缕分开后好似变得馥郁。
耳后是女子行过之声,待少绾重又坐下,墨渊方转过头问:“见到了?”
白衣女子四下一望,却兀自道:“自称吾昭的却失了前尘记忆,分明是鬼的却还执迷不改。”少绾软软一笑,“有趣得紧。”
“她与你道了甚么?”墨渊一手支颐,显得饶有兴致。
“那小姑娘唤作葭水。”少绾又是轻笑一声,眉眼间却波澜不惊,“分明已去了多年,却偏生说自己肉体凡胎…”一袭白衣蓦地起身一揽窗棂,又一指远处灯火稍暗之地。
“喏,她与我道,自己住在那头沈家院落,哥哥近来身子不好,正四处求医…”少绾忽地喟叹一声,“还说现今乃永嘉九年。”
少绾摸出一枚铜钱,彼时下界时特地吩咐奉行备些财物,而奉行所备也自然是现今新铸之币,上头篆刻的年月尚还新鲜得很。
微一弹指,那铜钱便堪堪掠过墨渊双眼,她听得身后嗓音温润:“永嘉十五年。”
墨渊顿了顿,又道:“竟是些同我们无干的事,如何能教你也觉得有趣。”说罢起身,同少绾并立,目光沉沉望向方才少绾所指之处。
“你且听我说完…纵然身上带着我与庆姜魂魄的气息,她却不晓得庆姜,也不晓得吾昭。”银芒倾在女子面上,一双眸愈发通透,“大约始终跟着吾昭,只是本能。”
墨渊缓缓接过话茬:“同是一段记忆的错漏,吾昭同她…很像…况且这姑娘不识得吾昭,他却晓得她。”
听罢,少绾挑眉勾唇:“如此…葭水与庆姜,葭水与吾昭…”蓦地爽朗一笑,“尽是乱麻一团,想来这谜团还应当从这鬼姑娘来解了。”
“去哪儿?”随着墨渊已行至茶楼之下,人潮熙熙攘攘,少绾方问。
“沈家。”玄衣男子隔着穿过的小贩回望,而少绾却有一瞬失神,她望见那双素来沉静的眸子,漫溢出星辉与花灯交错的色彩。
而使她失神的是,那两幅玄色衣袂同他秀丽的面容,一同没进夜色,只留下一双缤纷的眸。
她拨开人群上前,一如故态。墨渊却将她眼中一瞬的沉痛看得分明。
“你们神仙不是向来同人…划过楚河汉界吗?”声色里微有讥诮。
“自然,人之生死同我无干…不过是去作客而已。”墨渊提快步伐,心下叹,倘若身为神仙的固执恰恰阻挡了身为自己的坚持,左不过是再忤逆一回。
行了半个时辰,少绾方唤住墨渊,一指身前朱漆大门。“喏。”
想来门前石狮一个遭窃,仅存了伶仃一个。房檐上悬的灯笼也是飘飘摇摇,将灭未灭。纵然月光浅淡,却也可见,彼时气派的朱漆也斑驳了大片。
依稀可见往日显赫,也因往日显赫,现下更为萧条。
“既是到了人间,便守人间的规矩。”少绾一笑,“天色亮堂些,便叩门罢。”

楼主 一任群舫渡  发布于 2015-08-07 12:10:00 +0800 CST  
(十八)玉颜憔悴三年 谁复商量管弦
直到缀在檐角的露水啪嗒滴落少绾足前,二人始觉天已大亮。
而少绾…玄衣人微抖了抖已有几分濡湿的衣袖,微偏头望了望身边女子。
仿佛熨烫过的温软声线:“我道是尊座看惯了夜色,理应早些发觉…现今已是日光高照。”
少绾却只淡淡应着:“是了,思绪不定便往往分心…”女子向前几步,却忽地滞住脚步,却也不回首,只道,“人间讲规矩,女子只怕不好逾越,便请上神先罢。”
不想未及墨渊叩上门上铜环,那门便吱吱嘎嘎露了一条缝隙。打了补丁的短靴,并着佝偻身姿上松松垮垮的衣裳,须发尽白的老丈立于二人身前,却好似未见一物,只自顾自往前。
墨渊拱手一揖:“老伯且留步,在下同师妹乃是为行医而来。”
老人脚下不停,却走得极慢:“人各有命,医者本无理存世。”
“非也,在下同师妹…未必是医人,或者未必是医…生老病死。”老人缓缓回身,恰恰望见墨渊唇间一抹淡笑,“在下唐突,多有冒犯。”
老伯并不望墨渊,却沙哑一笑,将目光投向少绾,那女子的眼里有戾气,有温顺,有趣的是竟带了几分阴翳,如自己这双视物不清的双眼中,所带的阴翳。
“这大门如二位所见,破败不堪,里头的人亦如是,二位如有神通,便请便罢。”老人又是一步一踉跄地往前,只是想,若这二人当真能医好那人所谓病痛,自己这把老骨头却倒是在叶落归根之前,好歹没对不起这偌大沈家。
默立半晌,墨渊便提步跨入门槛,余光却瞥见身后女子眼中空茫,只低着头,却在不高的槛上绊了一绊。微蹙眉,他却不曾停步。
足下青石沾了泥泞,竟生出些许草芽,踏上时,便没进泥中。
墨渊顿了身子,后头的白衣女子也停在两步以外。路尽头的人缓步而来,纵是挟着霁月清风之感,却掩不住脚步虚浮。
少绾忽地发声:“不是他。"上前几步,便勾唇一笑,“纵然不是他…”她抬眼望了望墨渊方向,墨渊接道:“却也有干系。”
男子已到了近前,只微微一俯身,乌发落下时露出几缕银丝,嗓音竟仍如少年,只道:“二位如是前来诊病,便请回罢,我乃将死之人,何必劳人费心?”
少绾不看他,只将目光定在一处,道:“公子身上不是病,许是甚么…污秽之物缠身罢?”男子蓦地变了神色,却道:“沈某不信鬼神,何况这青天白日之下,姑娘可莫要胡说。”
“沈公子说得不错。”墨渊含笑答,却四下望了望,神色似有憾意,“是师妹胡言了。”
“不过多年前,我曾有幸识得令妹,先下可否请沈姑娘与我二人叙叙旧情?”
沈则抬眼一笑:“又是说笑,沈家素来只有我一个子嗣,何来“令妹”之说?”似是思索了一会儿,方继续道:“若不介意,二位今夜便在这沈府住下罢,沈某已然拂了二位好意,也不应当再使你们夜中赶路。”
少绾一颔首,算是应下了,却不随男子往客房去,而是一触身旁人肩头,蜻蜓点水般。
抿了抿唇,方道:“昨日,今日…”少绾眯了双眼,“我眼前都不甚清楚。许是…自醒后劳顿了些。”
“我道是…以你的性子,多半不会与我道。”墨渊对上女子双眼。
“往昔不同今日。”少绾挑眉,“我要寻庆姜,需要上神作眼睛。”
少绾心中几分怅然,她晓得墨渊了解自己因何目障,他却仍半句都不愿说。
忽地指尖一凉,玄衣人始终系于腰间的轩辕被递入手中,少绾一怔,却被长剑另一头的力牵动了步子。

楼主 一任群舫渡  发布于 2015-08-27 19:09:00 +0800 CST  
居然那么久没有更文了 我只是想爬上来说我并没有打算弃文

楼主 一任群舫渡  发布于 2015-11-26 18:49:00 +0800 CST  

楼主:一任群舫渡

字数:8611

发表时间:2015-07-17 22:11: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05-08 08:59:11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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