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三叛---兼论司马师为篡魏而做的各种制度的改变

此时有人建议尽坑久叛的淮南及家在江东的吴兵,司马昭才刚特赥文家兄弟,还已有不错的效果,马上换另一张脸?再说远点,魏连战败的外族人口也不放过,不惜使其变成编戶齐民,反会尽坑同为汉族的吴兵(注27)?远徒吴兵至內州,正好补充一下士家的数目,还能示中国之弘呢。故不采纳,只是把他们移至三河,《晋书》就这样塑造出一个廉价的仁君形象。当然,比起司马炎灭吴后的翌年,赏赐王公以下“吴生口”(来自于战俘的奴隸),是文明了点。
淮南将吏士民为诸葛诞所胁略者,惟诛其首逆,余皆赦之。其实连元恶也沒戮几个,唐咨这三叛之一,被拜为安远将军,其余裨将全假号位,众皆悅服。又听任文鸯、文虎收敛父亲文钦,并给其车牛,致葬旧墓。司马昭也不忘旧部,城破时便登垒慰劳贾充;战后又写信赞王基:“起初求移围者甚众,将军深算利害,上违诏命,下拒众议,终至制敌禽贼,虽古人所述,不是过也。”
司马昭欲遣诸将轻兵深入,招迎唐咨等子弟,乘胜灭吴时,王基谏:“昔诸葛恪乘东关之胜,竭江表之兵,以围合肥新城,城既不拔,而众死者太半;姜维因洮上之利,轻兵深入,粮饷不继,军覆上邽(段谷)。皆因大捷之后,上下轻敌,轻敌则虑难不深。今吴贼新败于外,又内患未弭,是其修备设虑之时。且我军兵出逾年,人有归志,今俘敌十万,元兇已诛,古往今来,未有全兵独克如今之盛者。武皇帝(曹操)克袁绍于官渡,自以所获已多,不复追奔,惧挫威也。”
司马昭便打消这念头,先归洛阳,留贾充统后事。习凿齿评是役:“功高而人乐其成,业广而敌怀其德。”傅玄以此总结:“宋建椎牛祷赛,终自焚灭。文钦日祠祭事天,斩于人手。诸葛诞夫妇聚会神巫,淫祀求福,伏尸淮南,举族诛夷。此天下所共见,足为明鉴也。”日后的《为郑冲劝晋王笺》、《策命晋公九锡文》中,也对此役用墨甚多;新一轮的都督填补又开始了:王基转正为征东将军,都督扬州诸军事(注28)。王基上疏固让其所进封的东武侯,归功参佐,结果其军府的长史、司马等七人皆侯;陈骞也转正为安东将军,使持节、都督淮北诸军事,进爵广陵侯;钟毓为青州刺史、后将军;州泰从兖州调任为豫州刺史(注29)。
当中以淮北都督最为触目,如同《魏方镇年表》、《晋方镇年表》所记,这与司马昭、陈泰战时的临时的性质不同,因继任的还有卢钦和司马骏,入晋后还有王浑,已成常制;荊州更在明年分置两都督,算上司马望的雍凉都督与邓艾的陇右都督,可见司马昭有意把原来的大都督区,分割削弱,目的就是要降低淮南三叛般的成功率。

另一方面,姜维得知诸葛诞失败的消息后,兵还成都,除了造成双方互耗军粮之局外,不知还有甚么建树的他,居然如同当年武侯克武都、阴平二郡,并破郭淮后的官复原职。对比之下,邓艾和司马望拒敌有功还沒升迁呢:《晋书.义阳王望传》压根只字不提是役;邓艾的迁征西将军,实是其破姜维于侯和后的事。《三国志.陈留王奂纪》在景元三年(262年)十月记邓艾破姜维于侯和时,官职仍为镇西将军,因为那时的征西将军司马望,还沒被征回朝拜为卫将军。钟会在景元三年冬才迁为镇西,那代表邓艾此时才迁为征西,否则根本无空缺让钟会担任。
钟会在是役参谋居多,亲待见隆,时人谓之子房。退辞不任太仆后,司马昭让其为中郎,在大将军府管记室事,为腹心之任;又屡让不受陈侯之爵,结果有诏赞其:“有谋谟之勋,而推宠固让,辞指款实,前后累重,志不可夺。”日后司马昭力众议伐蜀,胆敢让钟会率十多万为主力,除了因钟会赞成伐蜀外,与平诸葛诞时所展现的军事能力,也不无关系。
升迁封赏的还有:王昶迁司空,持节、都督如故,增邑千戶;石苞迁镇东将军,封东光侯;鲁芝迁大尚书,掌刑理,进爵武进亭侯,增邑九百户;裴秀转尚书,进封鲁阳乡侯,增邑千户;贾充进爵宣阳乡侯,增邑千戶、迁廷尉。

楼主 友盟李飞  发布于 2019-05-21 22:24:00 +0800 CST  
司马昭效法当年的曹操,多次退让不受,或借机测试一下朝中反应,还有沒有忠于魏帝者。终只以封邑万戶、诸子无爵者皆封列侯告终。不过这举动,已超出曹髦的心理底线,“帝见威权日去,不胜其忿”,为其殉国埋下伏线。
司马昭也不是无此必要,曹髦死后的两年,即景元三年,魏忠臣嵇康下狱时,居然有三千个太学生反请求任命他为博士,更有人追随其入狱(注30),故徐高阮先生在《山涛论》评论:“构成一个明显的政治抗议……足以标出司马氏专政之下直到这时还有广大的潜存的反对力量。”嵇康死后,他的好友向秀“遂失图,乃应岁举”入京出仕。(见《世说新语.言语》“嵇中散既被诛”条注引《向秀別传》)
从另一个角度看,《三国志.孙皓传》注引《襄阳记》云:“司马懿父子,自握其柄,累有大功,除其烦苛而布其平惠,为之谋主而救其疾,民心归之,亦已久矣。故淮南三叛而腹心不扰,曹髦之死,四方不动,摧坚敌如折枯,荡异同如反掌,任贤使能,各尽其心,非智勇兼人,孰能如之?”敌国吴相张悌之言,也有相当份量的说服力,司马懿执政后确实是“除其烦苛而布其平惠”,这点连王广也承认;其二子也是“任贤使能,各尽其心”,趁曹爽乱政时夺权并终得天下,也非无因。
史家的共识是淮南三叛是曹氏与司马氏的较量,诸葛诞被灭后,曹魏政权基本已在司马氏的掌控。元子攸设计杀尔朱荣,但尔朱兆、尔朱世隆反攻得胜;高澄虽意外被杀,但高洋继续掌权。曹髦就算能杀司马昭,已改变不了司马氏篡魏的步伐,观《晋书》宗室、诸王各传,已知司马氏在魏仕官者之众,司马昭纵死也只是换另一位成员登台罢了。
曹芳的罪名是“恭孝日亏,悖慢滋甚”;曹髦的罪名是“不能事母,悖逆不道”。正如《中国文化通史.魏晋南北朝卷》(总主编是郑师渠先生,分册主编为曹文柱先生)第七章第四节评论:“常常把孝道当作对付政敌的有力武器,进一步暴露其孝道的虚伪性……既然其孝治徒有虚名,也就难于用之治理天下。”以此解释时人轻国重家的观念成因之一,可谓一矢中的。
对于旧史对嵇康、阮籍的狂放无礼,鲁迅先生在《而已集.魏晋风度及文章与药及酒之关系》指出:“魏晋的破环礼教者,实在是相信礼教到固执之极的”,反驳了这些对政敌的诬陷。
在这乱世中,有人选择弃官隐退如范粲;也有躲不了被迫出仕的如阮籍,但其异如常人的行径,犹似自保。

入吴为质的长史吴纲,大概以为仍留在魏的妻子已死,在吴更娶。吴亡后,吴纲与后妻及子俱还中原。对于二嫡妻并存的问题,袁准认为:“并后匹嫡,礼之大忌。然此为情爱所偏,无故而立之者耳。纲夫妻之绝,非犯宜出之罪,来还则复初,焉得而废之?在异域则事势绝,可以娶妻,后妻不害,焉得而遣之?按并后匹嫡,事不两立,前嫡承统,后嫡不传重可也。二母之服,则无疑于两三年矣。”袁准虽云二妻地位有別,但承认“并后匹嫡”这乱世事实。(见《通典.礼二十八》)
吴纲只是这时代二嫡妻这现象的缩影,同样见于父娶后妻但儿子王昌应否为先母服丧一事上。虽然最终不应服,但三种意见中,认为服丧、要看王昌出生时先母是否健在才决定服丧,以“礼得权通”为由承认二嫡妻(见《晋书.礼志中》)。

26.卫尉,统武库、公车、卫士、诸冶等令,左右都候,南北东西督冶掾。《晋书.职官志》
卫尉,晋江右掌冶铸,领冶令三十九,户五千三百五十。《宋书.百官志上》
虽不能确定魏的卫尉,是否如同西晋时掌管武库及冶铸,但应该还保留东汉时的部份禁卫职能,这对曹髦还是有点用,故为司马昭所不容。
27.建安中,兴国氐王阿贵、白项氐王千万各有部落万余,至十六年,从马超为乱。超破之后,阿贵为夏侯渊所攻灭,千万西南入蜀,其部落不能去,皆降。国家分徙其前后两端者,置扶风、美阳,今之安夷、抚夷二部护军所典是也。《三国志.东夷传》末注引《魏略》
秦、雍氐、羌悉叛,推氐帅齐万年僭号称帝。《晋书.惠帝纪》
齐万年编戶隶属,为日久矣。《文选》卷20潘岳《关中诗》注《上关中诗表》
阿贵、杨千万留下的氐部被迁徒至雍州,其后人齐万年一直都是编戶,这就说明他们是像汉人般要纳稅的州郡民。吴军中虽有不少是来自山越之民,但他们几与汉人无异,详见唐长孺先生在《魏晋南北朝史论丛.孙吴建国及汉末江南的宗部与山越》第二节的考证。
28.盖因战时王基的都督豫扬,本非常制,荊豫都督才是;司马昭也沒理由强行从有牵制之功的王昶手中,分拆豫州予王基。且讨诸葛诞时,王基恐怕也沒多少扬州兵力能为其所督,空衔居多。
29.《三国志.邓艾传附州泰传》注引《世语》云其“历兖、豫州刺史”;《晋书.文帝纪》则云:“(甘露)四年夏六月,分荊州置二都督,王基镇新野,州泰镇襄阳。”魏历史中,可沒有先为都督后任他州刺史者,故唯一的可能性只有平淮南后,州泰先接替王基的空缺,如同《魏方镇年表》所记,明年再任荊州都督(都督江南诸军事也应是此时)。
30.康之下狱,太学生数千人请之,于时豪杰皆随康入狱。《世说新语.雅量》“嵇中散临刑东市”条注引王隐《晋书》
嵇康学生三千人上书,请康为博士。《北堂书钞》卷67引《晋文王教》

楼主 友盟李飞  发布于 2019-05-21 22:25:00 +0800 CST  
七、战后影响
对吴的直接影响:可能是孙綝和全公主两位都始料不及,因为战前恐沒人能料到诸全降魏吧?全公主与亲家兼姘夫孙峻,关系不用多作解释;孙亮全夫人可是全尚之女,即全公主其夫全琮的侄孙女;加上“时全氏侯有五人,并典兵马,其余为侍郎、骑都尉,宿卫左右,自吴兴,外戚贵盛莫及”(见《三国志.孙亮全夫人传》),全公主地位稳如泰山。
朱公主曾反对废太子孙和,全公主因此而恨,借孙峻杀孙仪时,顺道杀其妹。诸葛诞起兵前的一个月,孙亮始亲政事,孙綝所表奏多见问难;又在苑中操练一支三千余人之军,并以大将有勇力者的子弟为帅。孙綝甚惧。
回朝后,早已知道真相的孙亮,还向孙鲁育询问小虎的死因,全公主惧,然后推过于朱据二子(朱损妻是孙峻之妹),朱熊与朱损遂死。孙綝力谏也阻止不了,全公主从此与孙綝结怨,“全怿母,孙权女也,得罪于吴,全端兄子祎及仪奉其母来奔”,《晋书.文帝纪》这句也点出了,全公主已经一下子同时得罪了少主孙亮与权臣孙綝。
二选一的情况下,全公主只好改与孙亮合作,好歹孙亮之妻还是姓全的;但诸全尽墨于寿春,对全公主的打击当真不少,只能依靠卫将军录尚书事的全尚。可惜全尚父子真的是不能付予大事之人,孙亮兵变前都已明言,不能告知予全尚妻,因为她乃孙綝堂姐,结果全纪还是照做不误。密既泄,孙綝先下手为强,孙亮被废为会稽王、全公主被徒至豫章、全尚父子身故。曾权倾一时的全氏,从此退出东吴的历史舞台。
孙綝虽然暂时胜利,但他在沒多少人选可供选择下,以孙亮之兄孙休继位。孙休登位仅两个月,就能与张布、丁奉等夺回君权,可见孙綝是多么的不得人心。孙亮曾评其于是役之罪:“孤见敕之,使速上岸,为唐咨等作援,而留湖中,不上岸一步。又委罪朱异,擅杀功臣,不先表闻。”当属公允。
“强臣专政,上诡天时,下违众议,亡安存之本,邀一时之利,数兴军旅,倾竭府藏,兵劳民困,无时获安。”华覈总结了孙权死后,强臣专政时的情况,诸葛恪、孙峻和孙綝三位恐怕都全能适用,故孙休诛孙綝亲政后,马上颂令欲“轻赋稅、差料强羸,课其田亩,务令优均”,可见当时孙吴国力的损耗是多么的重。可惜成效不大,因为华覈其后便称:“今之存者乃创夷之遗众,哀苦之余民耳。”
至少“义兵”这项暴政沿用至孙皓,其害见于陆凯的劝谏:“自从孙弘造义兵以来,耕种既废,所在无复输入,而分一家父子异役,廪食日张,畜积日耗。”孙弘任中书令为孙权晚年;这个名义上的无偿义兵,当然会造成“民有离散之怨,国有露根之渐,而莫之恤也。”
其实孙吴当权者又何尝不知道这是饮鸩止渴,无奈先有合肥新城之败(《孙亮传》称死者大半、邓艾则称死者万数);救诸葛诞的先锋,即诸全、文钦等三万兵进城后从沒突围成功,加上朱异累败,恐怕有近四万之失。
再看看孙吴后期讨伐山越的力度(川胜义雄先生在《六朝贵族制社会研究》第二编第二章第二节称:“讨伐山越并非是直接获得殖民地的战争,用一般的话来说,就是猎人战争”),与前期比明显失色不小,故也很容易理解兵源枯竭下,当权者为甚么要继续实行。追溯原因,就是孙权死后的数次战争中大败。
司马昭当相国后,在吴元兴元年(265年),遣昔吴寿春降将徐绍(有可能是《晋书.文帝纪》中的徐韶)、孙彧衔命赍书,陈事势利害,以申喻孙皓(文书內容详见《三国志.孙皓传》注引《汉晋春秋》),但这当然不可能有半分效果。明年孙皓作书回应,遣纪陟、弘璆随徐绍、孙彧回洛阳。团行至濡须,有人报告徐绍赞美中原,故召还杀之,徒其家属建安。

对蜀汉的间接影响:谯周以姬昌、勾践、刘邦等休养生息,以弱胜强的历史,作《仇国论》讽姜维(详见其本传),这是因为当时蜀汉的情况为“于时军旅数出,百姓彫瘁”。司马光把时间放于魏甘露二年;常璩则放于姜维还成都后。
可见姜维在经济沒多少建树的情况下,出兵次数比诸葛亮还多的同时,其效率反而不及前者,已激起部分益州本土士人的反感。“诚重民劳而度时审也。如遂极武黩征,土崩势生,不幸遇难,虽有智者将不能谋之矣。若乃奇变纵横,出入无间,冲波截辙,超谷越山”这句可算是他们的心声。
若上述算是陈述事实,那开篇的第一句则完全是有问题:“因余之国小,而肇建之国大。”他居然鼓吹魏是承天意而肇建,而蜀汉只是区区的汉之因余?蜀汉亡前的一年,宫中有大树无故自折,谯周上书曰:“众而大,期之会,具而授,若何复?”陈寿其后已解释:“言曹者众也,魏者大也,众而大,天下其当会也。具而授,如何复有立者乎?蜀既亡,咸以周言为验。”(见《三国志.杜琼传》)可见投降论早已在散播。
自费祎死后,姜维应诸葛恪之邀北伐响应开始,姜维每次的出兵,同年淮南皆有战事或司马师废帝,不能不说,姜维也是在寻找合适的机会,但除了在洮西大破王经外,效益甚微,更有段谷为邓艾大败。
或许有鉴于此,姜维想从主动出击,变成诱敌深入冀获大利,故废除魏延开始的汉中守诸围的防御系统,改退守汉、乐二城,坚壁清野,待魏军粮尽时才反击。常璩把这事放于姜维复拜大将军后的同年。战略本身是否有价值已不重要,因为在日后的实践过程中,变成开门揖盗,让钟会如入无人之境。胡三省故评:“姜维自弃险要以开狡焉启疆之心,书此为亡蜀张本。”
另一方面,“相国自魏、晋以来,非复人臣之位矣”(见《宋书.百官志上》)。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不是不想当,只是因为功业不够;像当年曹操进爵为魏公、魏王,也要在击败韩遂与马超等关中军、张鲁后,才得以再进一步。平诸葛诞虽是大功,但从另一角度来看,只是夺回淮南,不是开疆拓土,日后刘裕也要取得北伐的成功,始能篡晋也就是这个道理,后秦遂成踏脚石。
可惜辽东公孙氏已亡,故只能选择蜀汉或吴。司马昭早认为“姜维屡扰边陲,料蜀国小民疲,资力单竭”(见《钟会传》);姜维再被邓艾破于侯和时,竟要避难至沓中,认为是机会来了,让邓艾缠姜维,钟会挥军陷汉中,直指剑阁。
姜维除了因得罪黄皓外,归因究底还是“维本羁旅讬国,累年攻战,功绩不立”(一再与张翼等本土反战派唱反调,连廖化也劝姜维,可见问题的严重性)。钟会曾作《檄蜀文》,就以文钦二子、唐咨、孙壹为例,大打心理战(注31);当邓艾孤军破诸葛瞻后,谯周借势劝刘禅投降。可见灭蜀的种种远因,实在淮南三叛这数年间已种下。
邓艾灭蜀后,司马昭马上当相国、晋公,相国府规模极大,据《宋书.百官志上》所载,长史、司马、诸曹掾属就有四十二人,涵盖东西曹、贼曹、兵曹、奏曹等十七曹,还包括中卫将军、骁骑将军这些禁卫武官;司马炎篡魏后,官员的班底就是主要来自乃父的相国府。始建五等爵就已有骑督六百余人受惠;裴秀议官制、贾充正新律、荀顗定礼制,最终宗旨还是为了篡魏及拢络大臣之用。只需等司马昭一死,司马炎自会登基成新皇。

楼主 友盟李飞  发布于 2019-05-21 22:26:00 +0800 CST  
对魏晋的影响:
魏晋之际的门阀政治虽不如东晋时的严重,但他们的势力已不能为统治者所忽视。除此之外,还有:
魏氏承颠覆之运,起丧乱之后,人士流移,考详无地,故立九品之制,粗且为一时选用之本耳。其始造也,乡邑清议,不拘爵位,褒贬所加,足为劝励,犹有乡论余风。《晋书.卫瓘传》
魏氏立九品,置中正,尊世冑,卑寒士,权归右姓已。其州大中正、主簿、郡中正、功曹,皆取著姓士族为之,以定门冑,品藻人物。晋宋因之,始尚姓已。《新唐书.柳冲传》
魏氏革命,州郡县俱置大小中正,各取本处人任诸府公卿及台省郎吏有德充才盛者为之,区别所管人物,定为九等。其有言行修著,则升进之,或以五升四,以六升五;傥或道义亏阙,则降下之,或自五退六,自六退七矣。《通典.选举二》
陈群为吏部尚书,制九品格,登用皆由中正考之簿册,然后授任。《太平御览》卷214引《晋阳秋》
魏始建九品之制,三年一清定之。《晋书.石季龙载记上》
正始初……玄议以为:“夫官才用人,国之柄也,故铨衡专於台阁,上之分也,孝行存乎闾巷,优劣任之乡人,下之叙也。夫欲清教审选,在明其分叙,不使相涉而已。何者?上过其分,则恐所由之不本,而干势驰骛之路开;下逾其叙,则恐天爵之外通,而机权之门多矣……自州郡中正品度官才之来,有年载矣,缅缅纷纷,未闻整齐,岂非分叙参错,各失其要之所由哉!若令中正但考行伦辈,伦辈当行均,斯可官矣。何者?夫孝行著於家门,岂不忠恪於在官乎?仁恕称於九族,岂不达於为政乎?义断行於乡党,岂不堪於事任乎?三者之类,取於中正,虽不处其官名,斯任官可知矣。《夏侯玄传》
初,(晋武)帝以贵公子当品,乡里莫敢与为辈,求之州内,于是十二郡中正佥共举默。《晋书.郑袤传附子默传》
魏嘉平中,封北平亭侯,历给事中……太熙元年……帝崩于含章殿,时年五十五。《晋书.武帝纪》
干宝称,晋宣帝除九品,置大中正。《通典.职官十四.中正》注引

上述各条史料说明的情况是:魏立九品时,初期选举犹有汉乡议遗风,选材标准以德、才、家世为标准,家世仅是其中一项,每三年作一次调整;但日后因为州中正等职为世族掌控,已渐渐沦为其维护门阀统治的工具。但直至魏正始初年,夏侯玄与司马懿讨论时弊时,也只是认为中正不应侵吞台阁选拔之权,应各司其职,但并沒有提及西晋般的积弊(刘毅所陈的八损、段灼上疏,各详见其本传)。那弊端开始见于何时呢?下限是司马炎“以贵公子当品”之时;司马炎死于公元290年,时年五十五岁,其弱冠当品之年,正好是曹芳嘉平年间的事。夏侯玄在正始五年迁雍凉都督,故州中正的设立应是司马懿辅政期间,即正始元年至四年。
正始之变后,司马懿可能已在实行九品中正制的改变,拉拢世族,如同早年置大中正,满足少数大族之欲。改变晚至其子司马师,已告完成。正如沈约在《宋书.恩幸传》的总结:“魏晋以来,以贵役贱,士庶之科,较然有辩。”《晋书.苻坚载记》记:“复魏晋士籍使役有常”,指的就是这些有特权的世族。
魏晋士族如何拢断入仕权?汪征鲁先生在《魏晋南北朝选官体制研究》第五章中,统计了入仕之正史传主中出身寒门的数数与比率:魏的247人中,寒门占102人,比率为41.3%;西晋的234人中,寒门仅59人,比例急剧下降至25.2%。更可怕的是,正史传主中为寒门而终任中高官的比率,魏为74.7%,而西晋降至59.5%;魏中高官数量居然还比两晋总和还要高。魏与西晋本传人数相近的情况下,寒门下降近半,若考虑曹操三祖孙沒有如司马氏般与各世族妥协,寒门比例只会更高。
张旭华先生也在《九品中正制研究》第三章第六节中,列举了诸多魏晋高门权贵子弟由清官仕进,来证明其结论:“自魏末司马氏执掌政柄之后,一种以优宠高门子弟为主旨,以任职清官为特征的清官起家迁转之途就已逐渐兴起。”
沈家本在《历代刑法考.汉律摭遗卷十》“先请”条评:“汉无八议之文,而有先请之律,先郑所举三者,即《唐律》八议之议亲、议贤、议贵也。”故八议这刑法辖免权,虽入律于魏(见《唐六典》卷六),但实本自于汉。《后汉书.应奉传附子劭传》云:“陈忠不详制刑之本,而信一时之仁,遂广引八议求生之端。”
在日后仍然适用于门阀贵族,杜预就是典型例子(注32)。这特权还能荫及子孙,徐允对袁侃说:“卿,功臣之子。法应八议,不忧死也。”(见《夏侯玄传》)就是最好的说明,其对后世影响之坏,当如傅玄所批:“纵封豕于境內,放长蛇于左右。”(见《太平御览》卷652引《傅子》)
除了八议,《晋律》还把“除名比三岁刑”、“免官比四岁刑”(见《太平御览》卷651)这些可以官爵抵罪的条文写进法律规定內,此也是对为官袭爵的世族较有利之举。
刘颂说得更直白,从曹操如何拨乱反正至“吏清下顺,法始大行”,敍述至司马懿三父子为拉拢士族投己,如何宽纵门阀官僚,“易朝之为,未可一旦直绳御下”,最后欲已平吴的司马炎,纠正法治已衰的状况。但司马炎根本无意改变现状:李熹弹劾山涛等人占官田,司马炎对违反占田法者,只杀个县令刘友了事,山涛、司马睦、武陔竟下诏“皆勿有所问”。因为司马炎回答胡威时就明言:“尚书郎(六品)以下,吾无所假借。”只能罚六品以下?怪不得司马光愤慨评曰:“避贵施贱,可谓政乎!”(见《资治通鉴》卷79泰始三年)
灭诸葛诞后,司马昭便马上奏录先世名臣元功大勋之子孙,随才叙用;司马氏三次也只诛元兇,因还想拉拢他们,司马炎日后用牵强的理由,赦免太原王氏;灭吴后给诸葛靓找个下台阶。唐长孺先生在《魏晋南北朝史论拾遗.西晋分封与宗王出镇》就总结了:“人所共知,当时高踞于政权上层的是门阀贵族,西晋政权结构是以皇室司马氏为首的门阀贵族联合统治。”

淮南三叛为日后南北朝时人带来历史借镜:权臣当然想更进一步成为开国之君,桓温当然榜上有名(注33),与刘裕的分別,可能还真是成王败寇了。
萧道成在《驰檄数沈攸之罪恶》就引用了四个失败者之例,图打击沈攸之军的士气,时为齐王的他与司马师兄弟,何其相似。毋丘俭破高句丽之功与诸葛诞的士卒乐为其死,为萧道成所承认:“故刘濞赖七国连兵之势,隗嚣恃跨河据陇之资,毋丘俭伐其逾海越岛之功,诸葛诞矜其待士爱民之德,彼四子者,皆当世雄杰,以犯顺取祸,覆窟倾巢,为竖子笑。”
尉迟迥、司马消难等起兵讨杨坚,西梁诸将竞劝萧岿举兵与其连谋,以为进可以尽节周氏,退可以席卷山南。萧岿犹未决,柳庄劝:“昔袁绍、刘表、王凌、诸葛诞,皆一时雄杰,据要地、拥强兵,然功业莫就,祸不旋踵者,皆因魏武、晋氏挟天子,保京都,仗大义以为名故也。尉迟迥虽曰旧将,昏耄已甚。司马消难、王谦,能力低下。况山东、蜀地从化日近,周室之恩未洽。朝中将相多为自身打算,竞效节于杨氏。臣料定他们终覆灭,隋公必移周诈。未若保境息民,以观其变。”萧岿同意,众议遂止。
桓温征袁伐,从征的伏滔至寿阳作《正淮论》,历数以往据淮南被灭者来提升己方士气,当中自然包括淮南三叛,上篇曰:“及至彦云、仲恭、公休之徒,或凭宿名,或怙前功,握兵淮楚,力制东夏,属当多难之世,仍值废兴之会,谋非所议,相系祸败。”下篇曰:“夫王凌面缚,得之于砎石;仲恭接刃,成之于后觉也。而高祖以之宵征,世宗以之发疾,岂不勤哉!文皇挟万乘之威,杖伊周之权,内举京畿之众,外征四海之锐,云合雨集,推锋以临淮浦,而诞钦晏然,方婴城自固,凭轼以观王师。于是筑长围,起棼橹,高壁连堑,负戈击柝以守之。自夏及春,而后始知亡焉。然则屠城之祸,其可极言乎?”

31.咨困偪禽获,钦二子还降,皆将军封候,咨豫闻国事。壹等穷踧归命,犹加上宠,况巴蜀贤智见机而作者哉!《文选》卷44
32.若亲贵犯罪,大者必议,小者必赦。《太平御览》卷652引《傅子》
(石)鉴大怒,复奏预擅饰城门官舍,稽乏军兴,遣御史槛车征诣廷尉。以预尚主,在八议,以侯赎论。《晋书.杜预传》
33.桓温既以雄武专朝,任兼将相,其不臣之心,形于音迹。曾卧对亲僚,抚枕而起曰:“为尔寂寂,为文、景所笑!”众莫敢对。《世说新语.尤悔》“桓公卧语”条注引《续晋阳秋》

楼主 友盟李飞  发布于 2019-05-21 22:28:00 +0800 CST  

楼主:友盟李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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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19-05-22 05:25: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01-26 01:21:2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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