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度很快。”我走到蒋帆面前，她先跟我打起了招呼，看起来精神还不错，虽然也比上次见面瘦了些。
“哦，是啊，这不。。”我提了提手里的水果，在坦然的蒋帆面前，我反而显得有些拘谨。
“你怎么知道我爱吃火龙果？”蒋帆接过我手里的袋子，翻了翻，然后略带皎洁的说，这问题问的我一时语结。
“。。行了，别犯傻了，是她爱吃。”蒋帆见我回答不上来，干脆自问自答了。水果我是按照陆可的爱好买的，显然蒋帆对她的了解不比我浅，想想也是，这么多年了。
“额，今天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我不想再继续说些没内容的话，直截了当的问了蒋帆，既然她安排了这场单独见面，必定有些话要说吧。
“事倒是没什么事，只不过我想，我们应该聊聊。”蒋帆对我的直接感到一丝意外，愣了一下，但随即缓了过来。
“好。”我说，蒋帆把那袋水果放在旁边的座椅上。
“你是个直接的人，我也不爱拐弯抹角。杨曦，我并不是非要你们分手，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们的感情在强大的现实面前显得多么渺小。”蒋帆果然没有拐弯抹角，只一句话我就明白了今天跟我谈话的目的，说白了，就是让我知难而退，我佩服蒋帆的执着，也暗笑她对我的不信任，我没有急着表示什么，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你跟陆可发展到今天这一步，有些事情大概也不是禁忌了，如果有天周刚知道了这件事，后果可能是你无法预计的，不止是你，陆可，甚至于你的家人。。这些，你考虑过吗？”我觉得蒋帆有些危言耸听，但当听到我的家人这几个字的时候，心里还是颤了一下。
“这么多年来，以陆可的条件，怎么会一直单身？她虽然表面看上去有些冷，但是从内心来说，谁不渴望得到爱情，光我知道的追她的人都数不清了，你认为是为什么到最后都不了了之了呢？”蒋帆的意思很明确，但我也不是吓大的。
“。。你继续。”我笑了，点了点头，然后说道。
“是，我承认，陆可对你跟以往那些她的追求者有些不一样，我曾经以为，她只把你当成闲暇时候的玩伴，没想到，这一次她居然动了真格的，你看起来傻傻的，却有些深藏不露。。”蒋帆悠闲的打量起了我，这样的眼神令人十分生厌，有点像她第一次见我时候的眼神，这让我有些生气了。
“。。等等，在你继续说之前，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你是站在什么立场来跟我说这些的呢？”我不疾不徐的说着。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关心陆可的人。”
“我的意思是说，我应该理解为一个好朋友的善意劝诫，还是一个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的人的倾诉欲呢？”我的话让蒋帆再一次吃惊，她大概没想到我会这么直接的回击她，我已经忍的够久了。
“。。杨曦，看来我小看你了。。”蒋帆愣了一会儿之后，冷笑了一下。
“不，你小看的是我跟她之间的感情。”我回应到。
“感情？你跟她之间的感情？哈。。在我面前谈你跟她的感情？”蒋帆的愤怒已然有些升级，我倒是能够理解。
“我当然知道你跟陆可的感情，只不过友情和爱情，不能混为一谈的。”
“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你以为陆可对你一往情深非你不可了吗？你以为陆可现在对你好就会永远如此吗？你怎么不想想，这现实吗？她的过去你又知道多少？”蒋帆开始有些口不择言了，我一点也不感到恐惧，相反，如果今天我跟蒋帆能把事情说清楚，对大家都是好事。
“你说的问题我都无法回答你，但我想说的是，爱一个人的心情，你并不陌生吧，如果爱这种东西，是可以被控制的，那我想这世界上很多人会过的比现在舒心多了，至少，你现在就不会在这里。”我缓缓道来，没有与蒋帆的怒发冲冠针锋相对，说的很淡然。

我跟蒋帆的对话瞬间陷入了僵持中，我并不认为自己说的很过分，即使明知道这样也许会激怒蒋帆，可是如果都到了这个地步还藏着掩着不把话说清楚，以后也许会带来更多的麻烦。
“。。好。。这样。。那我们可以开诚布公了。。”蒋帆侧过身体走到花坛旁边，似乎是思考了一会儿，然后传来了她悠远的声音。
“。。。是，如果刚刚我的话说的有不合适的地方，你多包涵，但今天我们之所以面对面的站在这里，本就应该抱着开诚布公的心态。”我说道。
“。。。对陆可的感情，可以追溯到我们都还扎着个马尾辫手牵手一起上学的时候，我第一次见到她，就有些不同的感觉，可那时我完全不明白那是怎么回事，只是当有好吃的好玩的我就想第一时间跟她分享，她开心的时候我也会很开心，她难过的时候我就陪着她难过。。。”蒋帆的思绪似乎飘到了很远的地方，我注意到她的侧脸，似乎是带着一丝微笑的。
“后来我渐渐的懂得了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我并没打算向她表达我的心意，因为我觉得我们那样就很好，一起读书一起回家。。每天都在一起。。直到她有天突然跟我说，她要跟周刚一起回到这里，而放弃我们一起留在那个城市的约定，一切来的太突然，我无法接受，那种感觉就好像一件你以为属于你的东西突然离开了你，那种失落感，简直可以将一个人的精神摧毁。。”说到这里，蒋帆的脸上出现了痛苦的表情，到了今天，在回想起当初的时候，蒋帆依然情难自已，可想而知当时对她的打击有多大。
“我一下慌了，可我甚至连个倾诉的人都没有，最终，在强大的精神压力下，我对陆可全盘托出了事实，事实就是，我早已不可自拔的。。爱上了她。可是，我怎么都没想到，我的坦白却换来了她的苦恼，我们彻底的疏远了。。”
“很长一段时间，我们没有任何联系，我知道她是在害怕我回避我，我试着在没有她的世界里生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从来不会真正的快乐。。那时候我才明白，原来她就像我的空气，只要她存在于我的身边，即使只能远远的看着，也胜过没有她的死水一般的生活。。为了能重新回到她身边，我可以不惜一切代价，甚至随便找个人结婚。。”果然，翟志刚只是一个可怜的牺牲品，我惊叹于蒋帆对陆可深厚的感情，但更同情翟志刚的无辜，人的感情是有限的，是不是蒋帆的所有感情都已经给了陆可，所以能够对别人那么的绝情。
“我回到了陆可的身边，你知道吗，我感觉陆可就像个孩子，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她在我眼中永远都是个小孩子。。”蒋帆笑了笑，带着一丝苦涩。
“她永远都是那么的任性，当我对她表白时，她不接受，甚至排斥，当我回到她身边，真心希望她跟周刚永远幸福的时候，她又任性的放弃了周刚，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想她能找个真心相爱的人结婚，她却表现的一点都不感兴趣，而当我以为她会一直空着身边的位置，可以让我好好照顾她的时候，她又一次的任性了，当我有一次试探性的问她是不是对你有点兴趣的时候，她那种若有所思的沉默的表情说明了一切。。。。我感到一种巨大的绝望，我这么多年辛辛苦苦筑起的心理防线瞬间崩塌了。。”蒋帆说到这里，两行清澈的液体顺着鼻翼急切的滑了下来。
“这些年来我放弃了一切，甚至赔上了自己的婚姻，我跟她近20年的感情，竟抵不过一个你。。”
“我借酒装疯，离家出走，甚至想自我了断，这一切，只是因为陆可。。她是我今生的劫数。。”
我从口袋里拿出纸巾，递给蒋帆，蒋帆并没接过，我从里面抽出一张，叠好硬塞进她手中，蒋帆没再拒绝。
“我从来不否认你对陆可的感情，但也深明陆可对你的感情，你在她心中不是不重要的，她很看重你们之间的感情，可是。。。有些事情。。是不可以勉强的。。”我试着劝蒋帆不要再往极端方面想。
“我今天跟你谈这番话，并非为了一己之私。。经过这些折腾，我早已绝望，但我也绝不看好你们，你拿什么来负担你们俩那所谓的爱情啊。。陆可的性子我比谁都清楚，她决定的事，谁都改变不了。。可你不一样，你的变数还很大，现在悬崖勒马还来得及，但愿你能明白过来，陆可就像件摆在陈列柜里的奢侈品，只能看，不能碰。”她无奈的摇了摇头，她的这番话虽不怎么讨人喜欢，但我看得出是发自肺腑。
“你的好意我心领，不过我可能要让你失望，还是那句话，爱情是这个世上最美好的东西之一，我，绝不会因为一些所谓“不可抗”的阻力而去放弃它，谢谢你今天费心找我来。。我想，我们的意思都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了。。你安心休养，我走了。”我淡淡的说完我该说的，转身正欲离开，蒋帆手中陆可的电话响了起来，蒋帆接起了电话，打来的人正是陆可。
“是我，你的电话忘带了，你忙你的吧，放心。。”蒋帆挂完电话，抬起头直视着我，确切的说带着一种挑衅的眼神，我们就这样对视了不短的一段时间。
“好自为之。”蒋帆说，然后她绕过我身边，在走到我并排的位置时她突然停了下来，凑到我耳边说出一句“你知道陆可当初为什么下定那么大的决心跟周刚分手吗？”每当她一起提到这两个名字，我的心头就不由得紧了起来，这次我有些格外的紧张，因为蒋帆说这句话的口气，带着一种让人十分难受的得意，我当然知道她这么问的目的也只是想说出答案，所以我没有回答。
“。。因为陆可有了周刚的孩子，而周刚不想要那个孩子。。。”
我没有再看蒋帆一眼，我能想象此时她脸上那种得意的表情，我咬紧牙关听着蒋帆在耳边轻笑了两声，脑中仿佛炸开了锅一般，今天蒋帆之前所说的一切都不如她的最后一句话伤人。我不停的告诉自己，那是过去的事，可心里还是一阵阵的揪着痛，我终于是卑微的，当听到蒋帆的最后一句话时，我对陆可有种深深的失望。
我不得不承认，蒋帆的最后一句话深深的刺痛了我，我努力安慰自己，既然早已经知道他们曾经在一起过，那这样的事也不算什么，再说那些都是过去式了，现在陆可爱的人是我。。。这种种自我安慰在那一刻都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无论我如何试着让自己平静，心中的那把怒火却怎么都平息不了，我还是太过幼稚，而这个消息又来的太突然，我感到无法负荷。。。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车上的，脑子里像一团乱麻一样，各种情绪夹杂在一起，让我感到快要窒息，陆可的身影和蒋帆的话在我脑中轮番出现，我无力的摊在座椅里，陆可为什么没有告诉我这件事？她到底还有多少事是我不知道的？我忽然产生一种恐惧感，我不知道将来还有多震惊的消息会出现，是的，我不是什么圣人，我承认，在得知了这件事后，我对陆可的感觉变得有些陌生。
一整天我过的都心不在焉，傍晚收到陆可的短信，她心情似乎还不错，约我晚上一起吃饭，我答应了，可是刚一答应又开始恐慌，我该怎么面对她呢？
约定好的时间，我把车放回家，陆可说她开车来接我。她的时间观念很强，不早不晚准时到。我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情绪，见到陆可的时候还是给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今天本来以为挺闲的，没想到一大早就被叫去陪同参观一个重点项目。。”看来我演的还不错，陆可并没察觉什么，心情不错的跟我聊起了闲事。
“哦，我以为你今天一天都在医院。。”我搭话说。
一直我都觉得她有种魔力，不管我心情多糟糕，只要一见到她，就自动过滤了那些烦心事，可是此时此刻，却没有以往那种轻松的感觉，她还是那么优雅，让我心动，可蒋帆的话在我脑子里飘来飘去，无论我如何佯装开心，总是有些别扭。
“我们这是去哪？”我发现今天陆可没有问我要吃什么，而是不停的跟我聊天，然后很有目的性的开着车。
“你有特别想吃的吗？如果没有的话，那就跟我走吧，我今天特别想吃火锅。。”我有些意外，我们似乎还从未一起吃过火锅。
“冬天好像还没来吧，怎么突然想吃火锅了。。”
“哈哈，昨晚看了一部电影，看他们吃的可起劲了。”
“是嘛，什么电影？”
“名字叫蓝宇，你看过吗？”
“恩，是根据一部小说改编的，我觉得电影拍的不如小说写的好，你怎么好好的想到去看那部电影？
“在网上搜的。。我没看过小说，但觉得两个主角都演的挺好的。。”
“好吗？可惜是个悲剧。。”想到那部电影的结局，我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电影嘛，总是喜欢把美好的东西打碎了。。这样才会让人记得。”
“我觉得是让人绝望吧。”
“绝望，言重了吧。”
因为意见不一样，我们暂时中断了谈话，其实这只是件再小不过的事，我却有些执拗了起来。没过多久到了吃饭的地方，即使是吃火锅，陆可选的也是一家很高档的火锅店，开张以后就一直很火，曾经跟朋友约好来吃，结果等了半个小时都没等到位置，大家都饿得不行了，最后还是很丧气的去吃了隔壁的自助。不过跟陆可来，我不太担心会没位置什么的，她总是会提前安排好。
“。。。你觉得我们合适吗？”陆可停好车，转过头来正准备叫我下车，我却在她之前开了口。我们对视着，车外的霓虹灯照的她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绿，她的表情似乎是有些愣了，眼睛却显得格外有神。
“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呢？”陆可依然是淡定的语气，我忽然很讨厌她这种语气，永远那么淡定，永远那么轻描淡写。。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的话，我是什么意思？我自己都不明白现在的我想干什么，也许我只是有些失望，却找不到发泄口。我并不想跟陆可核实那件事，我还是有些不能接受从她那里得到肯定的回答。
“。。是不是这段时间太忙没怎么顾得上你，不高兴了？”陆可也许感到了我的反常，于是很自然的从自己身上寻找原因，我看着表情有些期待的她，实在是无法继续跟她赌气，我笑了一下，然后掩饰性的转头看了看车窗外面，这个动作被她理解为不好意思，她摸了摸的我后脑勺，充满溺爱的口吻说“明天蒋帆就要出院了，我也打算给自己放个小假，好好陪陪你，别生气了。。”我的内心并没因为陆可的话变得踏实，而是转为更加的矛盾，无论如何我都拒绝不了她这种语气，于是我点了点头，说“去吃吧，我都要饿扁了。。”

果然，我们进去的时候大厅里已经排起了长队，在这种人多的场合，我通常会走的离她几步远，可是今天她没让，虽然我在她身后，但她不时回头跟我说话，我紧张的扫了一遍等待的人，还好没什么熟悉的面孔，在服务员的引导下，我们进了一个包厢。
她吃东西都喜欢点很多，点完自己又只吃一点点，通常都把我撑得扶墙出去。那顿饭吃的不愠不火，我为了不让自己想东想西，一直都在拼命吃东西，她还是那样，即使之前说很想吃，但是真正吃的时候还是只吃了少部分，剩下的时间她一直在帮我涮，然后夹到我碗里，无比温柔的看着我吃东西。
品心而论，除了她有时候很忙没太多时间能陪我，其他我们相处的时间里，她都对我很好，好的近乎溺爱，这体现在很多方面，包括那个方面，如果我想要，不管她有多累，都会积极的配合我，我一度觉得自己简直太幸福了，也不知道是上辈子积了什么德，我沉浸在她的溺爱里不能自拔，即使知道了那件事之后，我仍然十分享受着跟她在一起的时光，她并不是一个所谓的“花瓶”，相反，她倒是让我有种越相处越离不开的依赖感，用句再俗不过的话来说，她十分懂得如何“讨我欢心”。可能这也是成熟女人所独具的魅力之一吧。
我对她的依赖和那件事所带给我的心里阴影，就像黑白两个小人，势不两立，我变得有些迷茫，我甚至不敢肯定究竟需要多少时间，才能摆脱那件事的阴影，我只是很肤浅的知道，我离不开她。我既痛恨那件事带给我的痛苦，又任性的享受着她对我各种好，这也许是爱情里常出现的一种矛盾，也是为什么会有那句话出现的原因：爱一个人，就该爱他的全部。。
写到这里，忽然想到曾经看到过的的一段话：
如果要爱
我必须爱一个真实的人
意思是这个人有缺点有弱点
会欺骗会犯错
会病痛会死掉
如果我爱了这个人
我只有整个人都爱
不是因为我昏昧
也不是因为我倔强
是因为
这是我唯一相信的
爱的方法
这段话看上去说的似乎很有道理，可真实情况下，很多人都无法做到这样，人们往往只喜欢看到自己愿意看到的一面，这并不是什么不好的习惯，这只是一种人性，而只要是人，就必定是有人性的。。
话题扯远了一点，那天晚上吃完饭，我们在那附近散了会儿步，之后就上车了。陆可没有立刻启动车子，而是拐弯抹角的问我“去不去她那坐坐。。”我看着她有些不太自然的表情，她很多时候都是含蓄的，也许是因为那件事情的影响，对于她的提议，我有些迟疑，甚至想了想是不是要拒绝她，可是，也许是动物的自然属性决定了我的决定，我还是回答说“好啊。”
“你好像不太愿意？”她对我的迟疑似乎有些意见，毕竟，她都“拐弯抹角”的主动提出了“去她家坐坐”，我的表现那么不积极，这种情况谁都会尴尬吧。
“。。没有，我。只是。。有点紧张。。”我半开玩笑的说着，其实说这话的初衷是想缓解一下气氛，可是话一出口，我才觉得这是我真是心情的写照，我是紧张的 ，我紧张的是，待会儿我能继续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跟往常一样吗？
“你紧张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陆可似乎是相信我的话，没有再跟我纠结，转头启动了车子。

一顿饭吃的叫一个无味，同事很兴奋，一直称赞鱼翅汤不错，不过那张大圆桌上的应该是更好的货色，我瞄了一眼，心想真是浪费，那张桌子上的人大概也喝不上几口吧。看着陆可在那张桌上周旋，频频举杯，就是熊猫肉放我眼前我也提不起兴趣，陆可敬周刚酒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看的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了，我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是看上去就是很普通的举杯，也许是我的心里作用，总觉得周刚那个眼神吧，除了装给别人看的客气以外，还有着一些不一样的内容，心里觉得有些别扭，可是也不知道怎么发泄这种别扭，到后来我干脆放下了筷子，为了不让人家觉得我脑子有问题，又端起茶杯，作品茶状，其实眼睛的余光一直盯着陆可那块。
就在我偷看的起劲的时候，陆可没预兆的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虽然时间很短，但还是被我机灵的扑捉到了那个眼神，我感觉带着一点安抚的意味，你说你一胃溃疡的人，真是不让人省心！
那顿饭吃的不算久，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陆可的酒也喝得很快，一个来小时，桌上的领导每个都要敬到，虽然她表面上看起来还是那么镇定，可是我感觉她的情况并不乐观。我不知道她的酒量到底是多少，可是喝这种快酒，酒量再大也难办。
中午有两个小时休息，外地的都被安排在酒店的房间里休息，本地的就自行安排了，陆可跟那群大领导一起走出了宴会厅，大概是送他们回房，同事们也都纷纷回家休息去了，我放心不下陆可，在酒店大厅的角落里找了个沙发，给陆可发了条信息【你还好吧？我在大厅等你。】，我不知道她中午会不会回去休息，但我想看看她到底什么情况。等了十来分钟，她的短信终于回了过来，短信的内容是一个房间号。
按照房间号见到了她，她的头发有一点乱，可能刚刚从床上起来给我开的门，她给了一个无力的笑容，眼睛也有些迷离，完全不是前十几分钟的状态，从她这种状态我完全可以判断，她的确喝醉了。
“我。。喝多了点，中午就不回去了，要了个房间休息一下。。”我进门后，她又到床上躺下了，半闭着眼睛轻声说了一句，房间里很安静，她的声音听的特别清楚，明显带着一丝酒醉后的鼻音。
“我在这陪你吧。。”我坐到床边，握住了她的手。她听完没什么反应，似乎是睡着了，我想起身去烧点水，刚把手抽开一点，没想到被她用力拉住了。
“怎么了？哪里难受吗？”我有些焦急的看着她，她仍然是闭着眼睛，表情有些痛苦，额头上甚至泛出了细细的汗珠，我握紧了她的手，一下有些慌了。
“胃痛？”我问道。她摇了摇头，半晌终于艰难的说出三个字“头好晕。”我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有些冰凉，我说“我让酒店送点醒酒的东西来，来，松松手。”她的手有些微微的发抖，但仍然很用力的握着我的手，我说什么她都不放开。
“我去打个电话，一会儿就回来。。”我看了一眼放在床另一头的电话，继续安抚她。她微微的睁开眼睛，似乎是想说些什么，我俯下身想听听她是不是要说话，却被她推开了，接着她猛地起身，再接着，卫生间里传出她呕吐的声音，我赶忙冲进卫生间，她狼狈的撑着洗手池，吐的浑天暗地，我在旁边一边给她轻拍着背，一边扯过纸巾，准备好水，这是我印象中第二次见她吐，她应该是极少喝到呕吐的地步的，除非是胃很不舒服的时候，就像现在，吐出来的都是酸水，一点食物残渣都没有，我心里默默的埋怨着，真是难为她的胃 了。。
吐完我扶着她回到床上躺下，几分钟后，她的表情是不太痛苦了，不过脸色变得有些惨白。
“感觉怎么样？吐完好受了点吗？”虽然知道她可能不太愿意说话，但我还是忍不住问。她有些虚弱的点了点头，很努力的挤出一个微笑，为了告诉我她没事。
“那你快睡一会儿吧，下午还要开会。。”我说。
“你真是让人不放心。。”我握着她的手，喃喃自语，那一刻我突然想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强大到可以让她遮风避雨。

陆可带着我走到离他们很远，一个比较隐蔽的角落。“怎么了？”她笑着跟我说，从她的表情看来，她见到我似乎还蛮开心的，不过我的心情却是复杂的很。
“我给你送这个！”我把药瓶递到她面前，她看了一眼，然后表情有些不太自然。
“我。。”兴许她想跟我解释什么，被我打断了。
“我在楼下等你，你这边完事给我打电话。。”我还是用很平常的语气说着，其实我也无法准确的形容当时的那种心情，只是觉得很不是滋味。
“。。。好吧。”她的眼神露出一丝无奈，欲言又止，那边已经有几个人往这边看了几次，纷纷催促她回去，我点了点头转身往门外走去。
走到门边的时候听到音乐声响起了，里面的人起哄让陆可唱歌，我不自觉的停在了门边，也许心里还是放心不下她吧，陆可还没有在我面前唱过歌，周刚却是那么的了解她，我心里涌起一股说不出的难受。
我麻木的听着里面的人对话，周刚为她点了一首《月半小夜曲》，那是我第一次听陆可唱歌，是一首老歌，我之前并没有听过原唱，不过在听过陈慧娴版本后，我才发现陆可的声音跟原唱很像很像，不是一般的像！客观的说，陆可唱的很好，只不过也许因为是周刚为她点的，而我猥琐的躲在隔断后面偷听，在我听来，这首原本悲凉的歌更添了一些幽怨。。
仍然倚在失眠夜
望天边星宿
仍然听见小提琴
如泣似诉再挑逗
为何只剩一弯月
留在我的天空
这晚以后音讯隔绝
人如天上的明月
是不可拥有
情如曲过只遗留无可挽救再分别
为何只是失望填密我的空虚
这晚夜没有吻别
仍在说永久想不到是藉口
从未意会要分手
但我的心每分每刻仍然被她占有
她似这月儿
仍然是不开口
提琴独奏独奏着
明月半倚深秋
我的牵挂我的渴望直至以后
陆可唱的很好，却唱的我十分的惆怅，歌词的意思很明显，也许这就是周刚的心声吧。一曲唱完，我在里面热情的掌声伴奏下，有些落寞的走出了那个房间，那个我本就不该出现的房间。
我走到了酒店门口，初秋的晚上，依稀能听到类似于蛐蛐的叫声，我仰头看着空旷的夜空，一瞬间我想离开这里，离开陆可，我站在酒店门口许久，我不得不想到周刚看陆可的眼神，不得不想到蒋帆跟我说的话，不得不开始幻想曾经的他们是多么幸福。。
如果周刚从未在我眼前出现，那么我可以完全当那只是一段过去式，而现在，我有种被遗忘的感觉，这种感觉强烈到我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趣，我害怕见到陆可的时候，某种情绪就会爆发。。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陆可的信息，【去车上等，我马上下来。】，我看了看然后放回裤袋，过了一会儿给她回过去【我有话跟你说。】我不想去她车上，我想跟她独处一会儿。又过了几分钟，她回过来【中午那个房间，你在门口等会儿我。】我深呼出口气，往电梯方向走去。
我倚在那个房间的门上等着陆可，心里很乱很乱，其实要跟她说的话，我也没有头绪，我只知道我很想见她，也许潜意识是为了弥补自己那种深深的被遗忘的感觉。
等了一小会儿，陆可的身影从电梯里走出来，我不由得站直了身体，也许是因为我的那句“有话跟她说”，所以她的表情看起来有些严肃，皱着眉头，走近后站在我面前，观察了一下我的表情，也许是想从我的表情中看出来我到底抽的什么筋，然后问“进来说吧。”她背对着我去刷卡，我突然很想这样从后面抱住她，没等我鼓足勇气，门滴的一声开了。。

陆可坐到椅子上，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让我也坐过去。她没急着问我什么事，而是揉了揉太阳穴，一天的会议和应酬，她已经十分疲倦，我忽然犹豫了，我怎么能忍心在她这么疲惫的时候还给她添乱。矛盾的心里下，我坐在那一声不吭。
“怎么了？有什么话要跟我说？”时间一分一秒过的很慢，仿佛等了很久，她才开口，表情带着放松后的微笑，似乎她之前一直在调整自己，我看着她的眼睛，虽然是笑的，但却显得有点朦胧，她的确是累了。
“恩。。。我。。。我就是想见见你。。”我的两只手是交叉着握在一起的，说这话的时候我的手不自觉的相互摩擦了一下。
“有什么话就说吧，跟我还有不好意思吗？”陆可仰头靠在椅背上，微微的闭上了眼睛，显然对于我的谎言，她很不屑一顾。有什么话要说的？我的确是有满腹的话要对她说，也许，我只要她的一句话，于是，我说出了那个在我的潜意识里一直困扰着我的问题。
“你后悔跟他在一起过吗？”我当时的原话就是这样问的，问出的同时，我万分的盼望她给出我想要的回答。
“他？后悔？”陆可听到我的问题，无法掩饰自己的惊讶，她一定没想到我会问出一个这样的问题。
“是的，我想知道。”我坚定的强调问题。
“你想知道什么答案呢？”她定定的看了我一会儿，眼神变得很玩味，似乎藏着一丝浅浅的暗笑，也许她在笑我的幼稚吧。然后她把眼神从我这里移开了，轻松的说出一句。而她的轻松让我感觉很不好，我觉得那是一种不重视。
“请你回答我！”我突地变得严肃了起来，她的态度终于激发了我内心压抑的怒火。
“杨曦，你现在是在纠结什么？就因为今天你看见了他？你就变得这么神经质？”陆可也自然的提高了音量，她终于表现出了不耐烦，语气中夹杂着对我的失望。
“。。先回答我的问题。”陆可有一句说的很对，我的确有些神经质了。
“。。。好，没有，我没有后悔过。”这句话我不知道大家会怎样理解，我可以跟大家分享我的理解，这句话对于我而言，就像一颗重磅炸弹，把内心那些不满的情绪全部炸开了。陆可的表情一瞬间也变得很复杂，我沉默着，可我并不是无话可说，我只是在酝酿着心中的那一团烈火。
“哦，我明白了，其实我该问你是不是还爱着他啊？怎么？不想承认啊？我替你承认，你根本就没忘记他，只不过因为人家跟别人结了婚所以你抹不开面子掉不下身价去跟他再在一起，行啊，你忘不了他你跟我在一起干什么！你去找他吧，正好他也还爱着你，多适合啊，孩子没了还可以再要第二个第三个啊。。。”我一口气说了很多不堪入耳的话，说的时候我的心仿佛正在经受着千刀万剐，可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还要说下去，也许，我只是想发泄一通，对于从未给过我安全感的她以报复，我
没有多余的脑细胞去想这些话对于陆可来说意味着什么，因为在我说到最后那句的时候，一个响亮的巴掌充斥着我的耳膜，阻断了我那些不像人说的话，陆可那只曾经让我感觉到温暖的手重重的打在了我的脸上，我瞬间愣住了。。
那一刻，时间仿佛是静止了，陆可和我同样惊讶于刚才的巴掌，挨打的人是我，可是我感觉她比我还要痛苦，脸上传来一阵阵火辣辣的感觉，甚至耳朵都被打蒙了，陆可看来是彻底被我激怒了。淡定如她，竟然也会举起手来扇人巴掌，我是不是该佩服一下自己。

我的确是懵了，但不完全是因为那一个巴掌，而是我终于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些什么，我开始有些后怕，我怕这个巴掌成为我们感情的终结，是的，尽管有多大的怨气，有千百个理由放弃，但我不得不承认，我很害怕这一个巴掌代表着陆可的绝望。
我察觉到陆可刚刚扇我的那只手在微微的颤抖，我想是因为气愤。陆可的眼神已经退去了刚才的朦胧，此刻的 眼神像是两把锋利的刀子，散发出寒气逼人的光芒。
可是我无法说出道歉的话，我想不通一个曾经那样伤害过她的男人，却能够得到她的原谅，我也无法理解，她在明知我不高兴的情况下，却说不出一句哪怕是谎言的话来安抚我。如果周刚从未在我的世界里出现，那么我能完全把他当做一个已经是过去的人，如果蒋帆没有跟我说那些，我大概也不会纠结于陆可对周刚的感情到底有多深这件事情，可是，周刚偏偏总是时不时的出现，蒋帆又处心积虑的跟我说出了那些话，我无法当做没事人一样，当做不知道陆可与周刚曾经的关系一样，完完全全的把他们看做是两个毫不相干的人。我曾经试着努力的摆脱那种不好的情绪，努力让自己正常的看待陆可与周刚的关系，但这一切的压抑，在陆可理直气壮的一句不后悔的触动下，完全的爆发了出来。
我咬着牙不发一语，也许人是有种自虐心态的，就像是我，即使是心里已经是千疮百孔，表面上仍然装的无比坚强，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的情绪却丝毫没有平静，只是因为陆可的一句不后悔。
“为什么？你对那个所谓的答案就那么在意吗？不管曾经怎么样，我说过，现在的我跟他没有丝毫感情，你为什么要揪着那些问题不放手？你到底想要我说什么？”陆可垂下了眼帘，似乎是失望之极，她用一种近乎虚脱的语气说着，一贯淡定而有条理性的声音在此刻变得紊乱甚至带着一丝颤抖。我知道我的话重重的伤害到了她，她从未在我面前表现出这么无力的样子。
“那你又是为什么？他曾经那样的伤害你，到了今天，你却还能原谅他！我不明白在你的内心，是不是已经真的放下了他？你知道我最怕的是什么嘛，我不怕你离开我，我怕的是你跟我在一起，心里却还想着他！”我没有作任何的退步，当时我想的是，既然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那么大家就都把话说开。
“你把我当什么！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幼稚！”幼稚，就算是幼稚吧，有些事在事后想起来，连自己都会觉得很幼稚，可是在那个当下，就是会去那么做。陆可的语气里透出深深的失望，如果是平时，她这种失望的语气会让我诚惶诚恐，而那一刻，她的话让我更加的愤怒。
“是啊，我就是幼稚！他不幼稚所以你对他念念不忘！你去找你觉得不幼稚的人啊！”说完最后一句，我愤怒的扒开了桌上的茶杯，一声巨响，茶杯被摔的粉碎，我看着那一地的碎渣，不恰当的比喻一下，当时的心情就像是一个杀人犯，脑子已经被愤怒完完全全的填满了，陆可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而这些全部被我忽略，我只有愤怒，只想发泄。
“从现在开始，我们的关系就像这个杯子。再见。”（这句是原话，后来我想，这句话其实不太通顺，想起来觉得有点好笑，居然还学着电视剧里狠狠的说了一句再见，简直是怂到家了。）可在那一刻，我一点都不觉得好笑，心情可以用一句话来形容，世界末日了。
那天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走出房间再走出酒店，我只记得愤怒之下的我没有按照红绿灯过斑马线，惹得一辆车急刹车，司机伸出脑袋来骂了几句，我还记得我也回骂了，司机似乎想下车跟我理论，可我压根没空跟他理论，我愤怒的走着自己的路，留下那个司机在那一脸郁闷，心想碰上个神经病了。
愤怒就像一颗炸弹，虽然威力大，但总会有炸完的那一刻，在暴走了不知道多久之后，我终于累的喘不过气来，扶着一棵树干呕了几下，又开始想我跟她说的最后一句话，然后心情又愤怒转为伤心，于是我做了一件恋爱史上最狗血的事情，我抱着那颗大马路上的行道树，哭了好几个小时。后来我每次经过那棵树，都会行个注目礼，想那棵树能长的那么好，也有我的一丝功劳，都是我真情的眼泪浇灌的啊！

那一觉睡的特别沉，似乎有点不省人事了都。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发觉座椅已经放倒了，努力回忆了一下，还是没印象，大概是张恬帮我放倒的座椅吧。张恬坐在我旁边的驾驶位上玩手机，看见我这边动弹了一下，没有立刻放下手机，而是一边点着手机屏幕一边冒出一句“我还以为你怎么了呢，没想到你睡的这么香。。”我揉了揉眼睛，把座椅放回原来的位置，搓了搓脸，感觉比睡前清醒了很多。那天我并没有发烧，看来我还是挺健壮的！早上的不舒服，大概是因为昨晚的身心疲惫导致吧。
“我睡多久了？”我问。
“你从早上睡到了中午。”张恬这会儿才放下她的手机，有空把眼神落在我脸上。
“哦。。我。。呵呵。。不好意思啊，耽误了你一上午的时间。”我没打算跟张恬诉苦，在陆可那受打击了，跟张恬这装可怜，那算是怎么回事儿啊。可是我一时也想不到什么理由来解释一大早莫名其妙的打人家电话，还厚脸皮的在人家车上睡了一上午。
“。。没什么，睡醒了就行，嗯。。现在这个点，去吃个饭吧。”张恬也没追问我什么，看了看时间，提议去吃饭。
“那。。好吧，我请你吃饭。”我觉得正好，反正我也不知道能去哪。
“行，地方我选。”张恬一边开始一边说。我没再说话，双手环在胸前窝在座椅里，过了一下，我又觉得气氛似乎有点尴尬，于是摁了一下CD播放键，放的是一首节奏感挺强的歌，虽然不难听，但听了一会儿觉得有点聒噪，我又摁了下一首，音响里传来一段挺熟悉的旋律。一直听着觉得很耳熟，到副歌的时候才想起来，原来是潘美辰的那首《我曾用心的爱着你》。
这首歌的旋律非常的朗朗上口，我看着窗外听着歌，脑子里又开始浮现陆可的样子，很不自觉的那种，昨晚的一幕一幕就这样被我想起，也许失恋的人都是这样，随便听点什么催泪的歌都能在那自哀自怜很久，我不由得开始想，过了很多年后，陆可还会记得我嘛？还会记得她的生命中曾经短暂的出现过一个我这样的人吗？不管会还是不会，这本身就是个令人绝望的问题。就在我伴着音乐悲悲戚戚的时候，歌声戛然而止，接着传来了另一首电子乐，音乐的突然停止让正沉浸在自己情绪中的我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张恬，而她一脸淡定的随着音乐的节奏跳动着伏在方向盘上的手指。我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揉了揉眼睛，继续窝在座椅里听着有些吵的电子乐。
一路无言，到了吃饭的地方，是一家吃西餐的地方，印象中张恬对西餐不太感冒，也不知道是口味转变了还是怎么的。入座后我们分别翻看着菜单，我看着那些牛排，提不起兴致，最后点了一些小吃和水果沙拉，张恬胃口似乎很好，点了很多，服务员走了以后，我说“怎么着，今天打算报仇啊？”她挑了挑眉，说“我也就能让你的钱包受点伤。”我一时哑语了，佯装咳嗽了几声，然后装模作样的拿起面前的柠檬水喝了一口。
张恬似乎没在意我的尴尬，也并不打算打破这样的尴尬，自娱自乐的用手指敲打着桌子，看着窗外的风景。我很怕这种尴尬，突然有些后悔今天跟张恬一起吃饭。
“你那个舞房怎么样啊？”我决定若无其事的跟她聊天。
“还不错，算是能养活自己。”她答道。
“跟我还这么谦虚啊。。”我干笑了两声。
“跟你怎么不能谦虚了？”张恬这话的言下之意大概是，你以为你是谁啊？我又让她给堵了，本想当她开个玩笑就过去了，可是她这一堵，把我的伤感又堵出来了，我觉得我怎么这么可怜啊，现在连张恬都这么不待见我，默默的叹了口气，这回真说不出话了，倒不是生张恬的气，只是觉得没什么力气跟她聊下去，脑力跟不上，也没那个心力再主动去找些什么话题。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哀怨了？”过了一会儿，张恬也许是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又主动跟我说话。
“没什么啊。。”我瞟了她一眼，无所谓的说了一声。
“答非所问啊，行了行了，我跟你开玩笑的，没想到你这么不经逗了。”张恬看不下去我一副死鱼相了。
“我没生气。”我答道。
“我知道你没生气，就是觉得特无聊是吧。”
“。。也不是，你别问我问题，我不愿想。”
“看来你这回受的打击挺大的啊。”张恬后靠在沙发里，一副很了解我的样子。
“什么打击啊？胡说。”
“真的这么严重？班都不上了？”她又凑过来，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认真的问我。经她这一提醒，我可算是想起上班这件事来了，我居然无故旷工了一上午，还是开年会的日子！不对，为什么没人打我电话！我从翻出口袋里的手机，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手机关机了，使劲摁了一下开机键，没反应，原来是没电了。
“你手机呢，借用一下。”我觉得我应该给科长打个电话，我怕我又旷工又关机，他老人家承受不了。
张恬一副看神经病的表情把手机递给我，我给科长打了电话，科长果然是劈头盖脸一大套，说我怎么这么猖狂，连这种时候都敢翘班，等科长说完他的，我才开始说我的，理由呢，就是我睡过头了，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说个这样的理由，说完我就觉得2的不行不行了，这样的理由自然是受到科长又一顿的批评，最后勒令我下午无比准备感到会场，不等我说什么那边直接就挂掉了，看来科长是被我气的不浅。
我跟张恬吃了一顿不冷不热的饭，期间说的都是些没营养的话，不过，后来我问到她与吴迪的事情，她似乎是想都没想的回答了我“如你所愿，我跟她在一起了。”张恬这话说的很轻，但却对我让我一时愣住了，因为她说这话时候的表情很奇怪，无法形容，特别是那句“如你所愿”，让我有些承受不住。
从始至终，张恬没有问过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想想有些心寒，就是那种得不到人关心的心寒，人也许就是这样的矛盾，如果她问，我也不一定会说，可是她不问，我却又觉得失落。
在餐厅坐了一会儿，到了上班时间，张恬送我去会场，到了会场门口，我正准备与她告别，她又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甚是关心的问我什么时候完事，我说“可以在这里吃晚饭，但我不想在这吃，可能就五点半的样子吧”，张恬说“那五点半，我在这等你。”我诧异的看着她，她又补上一句“晚上，我跟吴迪一起请你吃饭。”她特意的强调了她跟无敌一起，这样一来我便不好不去了，毕竟我跟无敌曾经有那么一次的不友好，如果我不去吃饭，倒是我显得我很小气。我想了想，也就答应了。
从会场门口到进会场的那段路程，我走的无比艰辛，为什么?当然就是因为陆可。我怀着一种极为复杂极为矛盾的心理，我很怕见到她，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但是，我又很想她，而且越是接近会场就越加想她，似乎间隔还不到24小时，我与她之间变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吴迪几点下班啊，要不我们等她一块儿吃吧。”我还是认为我跟张恬这样单独吃饭，有些不太好。
“跟我单独呆着就那么可怕？”张恬说完笑了一下，似乎是在嘲笑我的瞻前顾后。
“不是，我没那么觉得，好吧，你说了就算。”我不打算跟她争辩这个问题。对于我的随意，张恬似乎感到很意外，车子正好在十字路口停下来等红灯，张恬转过头看了我几秒钟，我没看她，所以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眼神，几秒钟之后她又把头转回去，看着前方的红绿灯，轻轻的叹了口气。有些应景的是，电台里正放到一句歌词“爱是折磨人的东西。。”莫文蔚的一首歌，我不由得有些唏嘘的笑了一声，真理!
“有些话我不想说。。”张恬看着前方悠然的吐出一句。
“那最好别说。”我接到。
“可是看到你这种死气沉沉的样子，又忍不住。”张恬自己说着自己的，完全当我没说话。
“。。。”我没话说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跟吴迪在一起吗？跟她在一起不会累。”张恬问了我一个问题，自己又立刻回答了自己。
“你可能误会我了，我不累啊。”我没什么情绪的说道。
“刚才在酒店门口，我看了你很久，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打断你发呆吗？”
“为什么。”虽然知道张恬会回答，但我还是配合的问了一句。
“因为我觉得那个时候的你让我很陌生，你从来没有在我面前出现过那样的表情。”
“什么样？”
“无力。。痛苦。。祈求。。还有。。疲倦。”张恬思考了很久然后一一列举，我在心里惊叹，张恬毕竟是了解我的。
“。。”我沉默了，张恬都能看出我的情绪，陆可能看出来吗？她怎么能够就那样冷漠的走开？
“杨曦，我仍然喜欢你。”这句话就像一颗重磅炸弹，张恬的表情告诉我，她没有在开玩笑，我发觉自己今天做的一切简直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
“不过你不用害怕，我再也不会想要进入你的世界。”我的心思被她尽收眼底，她用明显带着一丝苦笑的口吻接着说道。
我们的对话到这里戛然而止，我不想去思考该怎么想接她的话，好吧，既然她说了不会进入我的世界，就让一切都停在这句话吧，我再说些什么，都显得那么多余，一路上我们都沉默着，她开车，我看着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天空中居然飘起了雨点，下班高峰期的路很堵，走走停停，我看着车窗外黄昏的城市，突然觉得很想大笑一场，自己都做了些什么！我跟张恬这样的饭局，简直让人太尴尬了。
那天晚上的饭吃的很沉默，我破天荒的要了几瓶啤酒，并没打算让她喝酒，但她主动给自己倒了一杯，我张了张嘴想阻止，却被她坚决的表情憋回了想说的话。我们都没再说什么痛苦的话题，只是像个心照不宣的老朋友那样，吃菜，喝酒。。
我的酒量小的可怜，两瓶啤酒下肚就感觉面红耳赤，但人是清醒的，我忽然十分向往醉酒后迷迷糊糊的感觉，那天我就是抱着买醉的心态喝下了不知道到底多少瓶酒。以至于到后来，我已经忽略了吴迪没到场的事情。我没有让张恬喝太多，酒驾现在可是抓的很紧的。最后的情况，变成张恬坐在我对面，看着我一杯接一杯的喝，不发一语，也不阻拦，就那么看着我喝。
喝到后来我觉得自己快要趴下了，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脑袋也开始晕晕沉沉，我的意识里清楚的知道自己醉了，可奇怪的是，醉酒并没让我忘记所谓的烦恼，相反，那些烦恼在酒精的作用下，被放大了几万倍，它们不停的充斥着我的神经，我终于明白所谓借酒装疯的意思了，其实那只不过是自己的情绪被酒精的作用放大的结果。
我的身体终于不听使唤了，无力的摊在桌子上，张恬跟我说了一些话，问我喝够了吗，问我回家吗，还问我没事吧，我统统没有回答，我不是没听见，而是没力气回答。张恬连托带拽把我弄上了车，我摊在座椅里，感觉身体轻飘飘的，鼻子也堵住了，必须要张开嘴才能呼吸。张恬也上车了，她看着我烂醉如泥的样子，似乎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她看了我一会儿，然后就发动车了。
像很多小说情节里那样，她把我带回了她自己的公寓，我的意识是清醒的，但无力也不想挣扎什么，她把我扶到她床上，我很不客气的一头栽了进去，我知道自己在哪里，也知道我们之间不会发生什么，就是那样清醒的知道。
我越躺越难受，吐了一次，张恬早就给我备好了盆子，吐了以后她帮我擦脸，让我喝水，再把我的外套脱掉，一切进行的很自然，她就像我的一个亲人。帮我收拾好一切之后，她在床边坐下，我的酒劲还没过，难受的根本睡不着。她说“今晚你就在这睡吧，你手机开机了吗？”我摇了摇头，她从我的裤袋里翻出手机，然后翻出了一个充电器帮我的手机插上，我的意识就到这里，后来我就睡着了。
第二天我醒得很早，看着房间里的摆设，我回忆起昨晚的情形，这里是张恬的房间。转过身看了看身边，有睡过的痕迹，但空空如也，张恬居然起的比我还早。
我躺在床上摁了摁太阳穴，胃里有点难受，我从床上爬起来，打开房间的门，客厅里没有人，于是我又走到厨房，看到了张恬的侧身，她正在准备早餐，看见我站在那，很自然的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说“快去洗个脸，准备吃早餐。”我想说声谢谢的话，可张了张嘴发现嘴唇干的厉害，我又折回卫生间，刷牙洗脸。
我跟张恬面对面的坐在餐桌前，洗完脸的我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我面前放了一杯白开水和一杯热牛奶，我端起白开水一口气喝了大半杯，张恬把两片土司插进面包机里烤，然后自己也端起牛奶喝了一口。她穿着居家服，头发披了下来，两边腮边的头发都被夹到了耳后，这样纯天然的她，让我想到高中时候的模样。
“昨晚。。麻烦你了。”我拨弄着盘子里的煎蛋，低头说道。
“。。。不客气。”张恬随口接到。
“哦。你睡的还好吗？”我本是想随意的聊几句。
“不是很好。”
“怎么？”
“你说了一晚上梦话。”
“不会吧，我说了什么？”
“别离开我。”张恬忽然放下叉着一块煎蛋的叉子，抬起头正视着我，然后说道。
“啊？”我喝到一半的牛奶差点吐了出来。
“你睡梦中说’别离开我‘。”张恬看见我紧张的模样，笑了一下，然后把叉子上的煎蛋放进嘴里，很轻松的说。
“。。噢，让你见笑了。”我胆战心惊的低下头吃东西。
这个时候面包机里的土司片弹了出来，我咳嗽了两声，装作很淡定的开始吃土司，在我的狼吞虎咽下，很快吃完了早餐，我擦了擦嘴，正筹备着起身告辞的时候，张恬也喝完了最后一口牛奶。
“你昨晚一直喊着一个人的名字，如果那个人知道的话，应该会觉得很幸福。”说这话的时候张恬点了点头，似乎在符合自己的说法。我不知道该作何回答，只能呆在那里。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么我喊的那个人就是陆可吧。
“噢。”张恬看出我的窘迫，也不出声替我解围，就让我窘在那里，最终我只说出了一个很简单的字。我也抬起头，打算开口告辞，一抬眼就碰到了张恬的眼神。
“不过，最好别让她知道你念着她的名字的时候，抱着我。”张恬的话让我的精神高度的紧张了起来，我一边回忆着她说的这一切是不是真的，一边有些恐慌，她这样说的用意是什么。我紧张的看着她，紧张是因为我完全不记得我抱了她，更为纠结的是，会不会还发生了其他我不记得的事？我无法想象，我想起今天早晨起来的时候我的衣服是好好的，按理来说应该没有发生其他的事情，可是张恬的表情又让我无法完全相信自己的猜测，我等着她给出答案。
“哈哈，看把你吓的，你只是抱着我喊着别人的名字而已，放心，我没强奸你。”张恬跟学过变脸似的，表情瞬间从刚刚的严肃转为淡定的不能再淡定的轻松，好的，不管怎么样，那一刻我觉得似乎轻松了一些。

我抱着一种逃离的心情从张恬那里出来了，在某种程度上，我再次看到了自己的自私，觉得自己简直不是个人，我怎么可以再去招惹她？在曾经伤害过她之后，当我失意难过时，居然又一次利用了张恬，我走在大街上，初秋的早晨，我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不是因为气温低，而是为自己性格的阴暗面而惭愧。
昨晚的醉酒导致我满身都是酒味，自己闻着觉得很恶心，于是趁上班前回家换身衣服。一进门就撞见了老妈，本以为会受到质问，没想到被老妈热情的追问，恬恬什么时候回来的，哎哟肯定比小时候还漂亮吧之类的话，大概是昨晚她们已经通过电话了，我瞪了瞪眼睛，想附和她几声，又说不出什么，听到她的名字，我的心里就有种说不出的难受，无奈于老妈跟进跟出的盘问，连我拿着衣服进浴室洗澡都不放过，我把老妈推出浴室，很不情愿的撂出一句“您要是想知道，去见见不就行了嘛！”老妈对我的不耐烦感到很愤怒，直到我出门也没再给我好脸色看，嘴里还一直念叨着什么时候叫张恬来家里吃个饭，我用颇具深意的眼神看了老妈一会儿，最终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还是提着包去上我的班吧。
我走到车前，从车窗玻璃里反射出的自己，经过收拾一番，似乎看上去挺精神，可是实际上，我的世界已经是凌乱不堪，去单位的路上，我一直回想着张恬的表情，然后又问自己，你是爱陆可的吧？那你该怎么办呢？
到单位的时候已经稍微晚了一点，经过停车场时，看到陆可的车已经停在该停的位置了，我不自觉的叹了口气，觉得既无奈又卑微。
一上午过的很慢，中途去了趟露台，手机屏幕空空如也，那一刻我很想鼓起勇气给陆可打电话，很想听到她的声音，哪怕是冷言冷语，可是我又害怕，不是怕她对我怎样，而是害怕我的电话会带给她困扰，现在的她，应该不想听到我的任何音讯吧。
这种想见却不敢见的心情让我坐立难安，最后，我不自觉的晃到了她分管的科室里，不是为了能碰见她，而是我想知道哪怕任何一点关于她的事情。
她分管的几个科室都是我们局最忙的科室，所以我进去的时候大家都在自己忙自己的，好在去的那个科室有几个年轻人，平时关系都不错，看见我来，纷纷表示欢迎，其实像这种串门的行为在机关里倒是很常见，只不过没什么事儿大家都不会来这个科室串门，因为人家根本没空跟你唠嗑，其中一位关系较好的同事热情的拉我到她办公桌旁边坐下，我不太适应这种热情，但是为了探听消息，也只能假装更加热情的走过去坐下。
我客气的问那位同事忙不忙，同事出于礼貌，说也没什么，工作是做不完的，然后问我怎么得空来他们科室晃悠了，我开玩笑说想你了呗，这样的话，即使知道是假的，也很容易令人开心，接着同事跟我东扯西扯了老半天，终于让我把话题绕道陆可身上了。
“最近看你们老加班，是不是特后悔进了这个部门呐。。。”我问
“哎，早习惯了，我们老大你还不知道？做事情超级严谨的，有的时候一个文件要改上个十几二十遍，我们科室私下都说啊，跟着陆局，永远不用担心没事干。”同事压低嗓门跟我说着，一副十足的八卦嘴脸，这要是平时，我大概就打着哈哈走开了，可是在这种情况下，听到陆可的名字，我觉得很爽，就感觉似乎她又出现在我的世界里了。
“那倒是，你们陆局长是出了名的认真，我看她自己也经常加班。。”我连忙也装出一副八卦嘴脸，符合着同事。
“可不，比我们还晚嘞！其实啊，我们有的时候都觉得她太辛苦了，一个女人，还这么年轻，就要这么辛苦，太不容易了，这边局里的事情一大堆，那边还要时不时的拉去应酬。。你是不知道呀，我们陆局在市领导班子里很吃得开的，也难怪，人长的漂亮，又有气质，又有学历，现在这样的人呐可不好找。。”同事果然不负我的期望，开始巴拉巴拉的跟我八卦起了陆可，一开始我觉得还好，但是听到后面我就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儿了，感觉同事把陆可说成是那种很善于交际的人了，我连忙制止住，转移到别的话题上去，心里暗暗感叹，为什么这个社会在评价一个女人，特别是一个外形比较出众的女人时，总是会戴上有色眼镜，再想到之前听到过的关于陆可的种种传言，心里更是难过，不管是外界如何神话她也好，诋毁她也罢，她始终是个普通的女人，他们会制造出各种关于她的传言，只是因为他们不了解这个在光彩夺目的外表下的陆可，只是一个真实的人，而我，似乎也忽略了这一点，她不是一部机器，我不经得出了一个问题的答案，我要的是怎样的陆可？是完全按照我的心意打造出来的不是陆可的陆可，还是这个真实的现实的陆可？我开始明白了某个道理，正是因为无数个过去的时光，才造就了今天的这个陆可，而我却要她为了迎合我而强迫自己把过去推得一干二净，而另一边我还口口声声的喊着爱她，其实，我爱的大概是自己想象出来的一个机器人吧。
我无法不去在意外界对她的评价，也会为那些所谓的流言蜚语而气愤，但在最内心了，还是对她产生了一种疼惜的心情，在我曾经问她怎么看待外界对她的评价时，她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流言止于智者。”我无法想象如此淡定的一句话背后，隐藏着多么深刻的无奈与多么沉重的压力，而今天的我，居然也是给她压力的人。
跟同事的聊天没有再牵涉到关于陆可的内容，别人尽可以如何去议论她，但我不会，我真实的心疼她，虽然我知道她一定没有原谅我，可是我的心变得坚硬了起来，坚硬的理由是因为，如果她是爱我的，那么我们就必须要在一起，这个世界已经有太多的无奈，而我，决不能让我们的感情变成一段遗憾。

时间静止了一会儿，陆可用一种相当复杂的眼神看着我，其实直到现在，她的有些眼神我还是看不懂，何况是那会儿。庆幸的是我好歹也算是平时受过了训练，面对她那种慑人的眼神，还不至于到立刻缴械的地步。
“我知道你还没消气，你打我骂我怎么样都好，但不能把我当成空气啊。”我直视着她的眼睛，用似乎平静，却带着一丝乞求的语气说道。沉默，她的回答仍然是沉默，我不知道该怎么才好了，在我的印象中，她还没有这样过，我怔怔的看着她，她也看着我，像是看一个陌生人。
大家都说那时候我该采取强硬的措施，直接吻过去或者什么的，但是我想说，这种事不是对谁都敢做的，也许是她的眼神太冷，也许是她天生带着一股寒气，总之，虽然心里有很多想法，可是我真是不敢，典型的有贼心没贼胆。
过了半晌，具体我也不知道是多久，她终于放下手中的杯子，眼皮垂了垂，结束了我们之间对峙的局面，接着她把一只手搭在另一只手的手臂上，冷漠的表情里透出了一丝忧虑，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我一动不敢动，就站在原地注视着她。
“我没有生气。”当这句话从她嘴里吐出来的时候，我仿佛觉得是这个世界上最动听的话，不完全是因为话的内容，而是因为我感觉她已经太久没有跟我说过话了，似乎她的声音在我听来都显得有些陌生，原来她的声音这么好听。。
“我们。。。不要继续在一起了。”我那颗正准备得瑟的心在她用一种不知道是冷静还是冷漠的语气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啪的一声摔了个粉碎。晴天霹雳！说的大概是我当时的心情吧。‘
“不可能。”这三个字就是我当时心里反应的直接写照，我死死的盯着她，似乎在表明着我的坚决，她的睫毛颤抖了一下，她的眼神落在我旁边其他的地方。
“你可以拒绝我，尽可以不搭理我，但我绝不会放弃。”我继续说着，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转过了身去，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她走到落地窗前，抱着手臂，那一刻她的身影，是那样的孤独。
“我们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之前是我太不理智了，这一段时间，我想了很多。。你真的认为我们合适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背对着我的原因，我听不出任何情绪，那一刻我的心也冷到了极点。我们合适吗？似乎从很多方面看来，地位，年龄，甚至于性别，好像都不是那么的合适，也许，这个时候我该噼里啪啦一大堆说出来我有多爱她我多离不开她。。。可是，那是别人，不是我，那时候的我说不出任何一句话，本身的卑微感让我无法好好的理解她所说的合适两个字，我试着告诉自己，她这样说的原因是在生我的气，可又觉得也不完全是那样吧，也有可能，她是真的后悔了。
寂静的空间里，我的呼吸声被听的很清楚，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别的，我感觉到我嘴角的肌肉在不自觉的抽搐着，如果她此时回头，可以看到一个面目狰狞的我。
“。。你接着说。”过了很久很久，我才努力的镇定好自己的情绪，然后用一种很淡的语气说出了几个字。
“。。。。这一切简直太疯狂了。”陆可仿佛是经过了一系列的挣扎，然后绝望的摇了摇头，否定了一切。
我走到她身边，掰过她的肩膀，让她直视着我，她的眼神似乎是透露出痛苦的，我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刚才的话真的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吗？为什么与她脸上的表情截然不同。
“你，想清楚了？”我努力的控制的自己的声音，不让它颤抖。
“如果，这是你的选择，我尊重。”我感觉我的双手，我的嘴唇都在颤抖，那一刻我的心情超级复杂，有失望，有抱歉，也有气愤，我告诉自己，只等她的答案，她不是小孩子，我相信，她的选择是慎重的，如果我真的给她带来了这么多的痛苦，痛苦到想要结束这种关系，就算是我再怎样不舍再怎样心痛，我也绝不会挽留。
“杨。。曦。。”我几乎快要失去耐心，她用带着一点无奈的语气喊了一声我的名字，那一瞬间我相信，她也是同样痛苦的。
“你回答我！”我低吼了一声，后来陆可说，那个时候我的眼神简直是要吃了她。
又是一段漫长的对峙，在对峙的过程中，我的心在慢慢的下坠，直到沉入深渊。我慢慢的放开她的手臂，被我抓过的地方留下了深深的褶皱，我想我大概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吧。
我的双手终于垂了下来，离开了她的手臂，此时的我们，虽然近在咫尺，却站成了两个隔离的世界。

走出酒吧门口，晚风吹的我清醒了很多，心情说不上来是轻松还是压抑，似乎已经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这样的情况，整个人就像个空壳，仿佛别人做什么说什么都影响不到我，虽然每天都过的仿佛很“充实”，但其实心与这个世界隔离了。
林的突然出现并没带给我任何痛苦，只是提醒我回忆起过去的一些事情，看看今天的自己，感情这个东西，难道真的如此难以捉摸，曾经说过天长地久的人，现在已分道扬镳，曾经以为可以抓住的感情，现在却遥不可及，都说人是感情动物，感情却脆弱的如此不堪一击，酒精的作用下，我似乎产生了幻觉，仿佛过去的人、事，都是一场梦，它们是那么的真实，可当我伸出手想要窝进，发现只能抓得住空气。。。
我开着车穿梭在空空的大街上，听着那些熟悉又陌生的音乐，两边的行道树飞驰而过，路灯一阵一阵的照进车里，忽明忽暗，就像那些过往，忽隐忽现。。
下意识的，我来到了那条长长的堤坝，陆可说她心情不好的时候会来这里，也许我是想她的，也许我的某种意识在指使着我，希望在这里能与她不期而遇，可是那条看上去走不完的堤坝上只有永远寂寞的灯杆，微弱的灯光，陆可说这里很美，说时我不能理解她说的美，那一刻却深深的体会到，那种美是如此的沉寂，如此的孤独。
我从车上下来，走到堤坝边沿，黑漆漆的水面上依然飘着一两艘渔船，我的心在那一刻仿佛就像那渔船，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飘荡，很多时候并不自知，实际上单薄的可怜。我在堤坝上坐下，仰头看着天上为数不多的星星，油然生出一股悲戚之感，打从心里我还没有完全接受跟陆可感情结束的事实，酒精、尼古丁的确可以麻醉一个人，可那种麻醉是短暂的，在那个孤独到可怕的夜里，被我刻意麻醉的大脑渐渐的清醒了过来，那些积压的太重的情感一点点流出，直到爬满我的每一根神经，高中时看过《悲伤逆流成河》，时隔多年突然想起来，那个书名是如此贴切的呈现出了我当时的心情。
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在堤坝上待到凌晨，脑子似乎是疲倦的，精神却清醒异常，在酒精和当时那种情景的怂恿下，我有几次拨下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却没有一次有勇气摁下拨出键，陆可的话回荡在耳边，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又该用什么样的身份去与她相处？也许，这就是导致我一直摁不下那个拨打键的原因。
终究是一个局里的，在那晚过去的几天后，因为工作的原因，我被通知开个临时的项目碰头会，参加会议的只有那个项目的参与者，我的分管局长主持会议，所谓的碰头会，就是各个部门坐到一起来，汇报一下各自的工作进度，然后再由领导分配一下接下来的工作任务，我是我们科室负责这个项目的人，被安排在最后一个汇报，都是自己手上的工作，没什么需要特别准备的，在前面的同事汇报的时候，我很“认真”的俯首作认真状，脑袋里却是空的。
开了一半的时候，敲门声响起，所有人都看向门口，我也不得不从笔记本里抬起眼睛，下意识的看着进来的人，推门而进的正是陆可。她走进来的时候眼睛看着我的分管局长，两位领导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陆可走到分管局长旁边的位置坐下，分管局长把会议相关的材料递给陆可，陆可接过去就开始翻看，分管局长这时候示意正在汇报的人继续。
我的眼睛不受控制的盯着陆可，从她进门的那一刻开始，她依然是简洁的职业套装，头发一丝不苟的梳在脑后，整个人显得精明干练。当时的我就像是着了迷，竟然这样的明目张胆，其他的同事要么做着笔记，要么准备汇报，大概全场只有我是个例外，握着笔痴痴的望着陆可。
我没想到那个会陆可会参加，也许因为毫无准备，所以当我忽然看见她的时候，会如此的失态。她的表情是完全的公式化，仔细的翻看材料，间歇抬头看看作汇报的同事，偶尔微微的点头，这是对正在作汇报的同事的一种鼓励。
当旁边的同事提醒我该我作汇报时，我才猛然把眼睛从陆可身上移开，掩饰性的干咳了几声，有些手忙脚乱的拿出汇报材料，稍稍镇定了一下自己，然后把话筒移到面前，准备开始汇报。
说了第一句话，发现话筒没开，把话筒打开，音响却突然传来一声刺耳的噪音，这个意外的动静让本来在低头看材料的陆可抬起头往我这边看了一眼，那是这么久以后我第一次扑捉到陆可的眼神，可我看不出任何的感情，就是平静如水的那种，像在看之前的任何人。
一声噪音过后我本该开始汇报，可是陆可的眼神却仿佛一块磁铁，吸引了我的所有注意力，有几秒钟的时间，我跟陆可对视着，当着全场人的面，我就那样痴痴的对她对视着，因为我这里迟迟不发出声音，分管局长也用询问的眼神看过来，陆可仿佛很无意的把眼神挪开，回到面前的材料上，我却无法像她那般淡定的瞬间收回眼神，旁边的同事捅了捅我，我才一副从梦中惊醒的样子，开始心不在焉的作汇报。。
汇报的东西不多，几分钟就完成了，期间陆可没有再抬头看过我，甚至连对其他同事的那种鼓励性的眼神都没有，完成了汇报的我没有丝毫的放松，反而陷入了沉沉的失落当中，接下来分管局长作了对我们的汇报作了总结性发言，我没有听一个字，只是盯着面前的笔记本，暗暗的叹气。

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得到了陆可的进一步指示，按照常理，我该滚了。实际上，我也确实站了起来，一副要打道回府的架势，陆可起身准备送客。
陆可叮嘱着关于项目的事情，我点头应和着，她公事公办的表情让我无比纠结，我曾经几次看着她的眼睛，想从里面找到一丝其他的情愫，可我只看到了距离距离和距离。
我终于无法忍受，即使就算哪怕我们现在是没有其他的关系，好歹也有过一段曾经吧，她怎么可以收的这么干净，我无法接受如此冷漠的她，理智已经离我越来越远，满腔的怨气无处发泄，我只能站在茶几旁边一动不动。
陆可看我不走也不说话，用一种询问的眼神看着我，意思是“还有事吗？”，我也看着她，我不相信她感觉不到我的委屈，可哪怕是我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她那边依然是淡定自若。
这样奇怪的对视了一会儿，陆可垂下了眼皮，欲转身走开，我的情绪再也无法隐忍，下意识的，我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这个动作让陆可受惊不小，她的眼神里终于出现了别的内容，虽然那似乎只是一点愤怒。
“你。。”陆可似乎想说点什么，也许是让我放手之类的话，但她终究什么都没说，我隐隐的察觉到她似乎叹了口气。
我们就这样僵持着，我不放手也不说话，她似乎是愤怒的也是无奈的。我仿佛有千言万语要说，可脑子里似乎是煮了一锅浆糊，半天蹦不出一个字。
“还有什么事？”最后，打破僵局的依然是她，虽然感觉过了很久很久，我们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她才缓缓开了口。
“我有话要说。”半晌，我说出一句这样的话，像是一段话的开头，只是我很害怕陆可根本不给我说下去的机会。
“。。。我现在没空。”她沉默了一下，然后回答我，我的心瞬间掉到了谷底。
“那。。什么时候有空呢？”这话我是用自嘲的语气说的，我以为她说的没空只是一种推脱的理由。
“。。。如果不是很急的话，下班吧。”事情似乎有了一丝转机，虽然我仍然是看不出来陆可这样说的意思，她依然是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
“。。好，下班我在办公室等你。”无论她是什么意思，也不管我会面对什么，我还是跟她约好下班之后见面，也许见面的结果也不会太好，可这是现在我唯一能做的。
一天过的忐忑不安，快到下班的时间，同事们纷纷瞅准时机提前开溜。到了规定的下班时间，办公室已经剩我一个人了。我仰头靠在椅子里，看着空荡荡的办公室，不自觉的开始紧张，感觉等待的时间里，一颗心随时都能跳出来。
我站到窗边，看着楼下那个空空的车位，陆可不在局里，这个点，难道会有应酬？有应酬的话她大概会跟我说一声吧，可好像也没什么必要跟我说，与公与私，她都没有跟我汇报行程的必要。
下班一个小时以后，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短信，这个时候的短信不太可能是广告，可我也没想到会是陆可的信息，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终于出现在我的手机屏幕上。【我在楼下。】只有四个字，没有任何征询意见的语气，她就这样的笃定我会一直等在这里？这是她一贯的淡定吧。
握着手机的手紧张的渗出了汗，沉淀了几秒钟，抓起包一阵风似的闪出了办公室，门也在我身后重重的关上了。飞奔到一楼大厅，快到大门口的时候又下意识的放慢一些脚步，由跑改为走，可怜的自尊心。。
陆可的白色德国车停在一个比较不显眼的位置，走过去的路上，我一遍遍的告诉自己，不紧张不紧张。。可是，我们今天能谈得出什么结果呢？我该从何说起？她又会给我什么样的反应？无数个问题不断的冒出来，使我怎么都无法平静。
不管怎么样，该来的总是会来的。我已经记不清隔了多久，陆可又一次离我这样近，跟我在同一个车厢里，呼吸着一个空间内的空气，那一刻我简直激动的要流下泪来。
“。。。还是先吃饭吧。”上车后静止了几分钟，陆可还是打破了沉默，也许看我一副哀怨的样子实在是于心不忍吧。她淡淡的给了我个台阶下，然后自己发动了车子。听到她的声音，我稍微放松了一些，还好她没有直接问我什么事，等我说完就让我滚蛋。
那天去吃饭的地方是我们曾经去过的一家特色粥店，也许大家不记得，我跟她第一次吃饭的地方，那时候我跟她还完全不熟。
陆可问我吃什么，我摇摇头，问我吃海鲜粥怎么样，我点点头，又问我要不要加笼水煎包，我摇摇头，最后陆可似乎对我无语了，不再征询我的意见，自己果断的点完东西。
服务员走后我们之间又陷入了沉默，其实，无数次我都想脱口而出，可是每一次都缺少那么一丝勇气，在她面前我就是怂到了这种地步，后来她说我那次哪是来跟她谈话的，根本就是打算好来跟她装可怜的。
桌子上沉闷的三声敲击声，我的眼神瞬间从墙角移到了面前的桌子上，是陆可用手指关节扣桌子发出的声音，很明显在提醒我回神。
“出个声。”我看着她，她对我说，语气似乎暗藏一点不耐烦。
“我。。。”因为她的不耐烦我更加的紧张，半天只吐出了一个字。
“。。。还真出了个声。”她更加无奈了，向上翻了个白眼，然后呼了口气。
“这。。这家店。。”我搜索了半天，终于找到了半个话题可以说的。
“嗯。。”她好像在诱导一个刚学会说话的小孩，鼓励我继续说下去。
“以前来过。”我费了老半天劲终于蹦出了算是整句话，说完暗暗吞了口口水。
“什么时候？”她很淡定的跟我对话。
“就在。。我们还不是很熟的时候。。”我慢悠悠的回答，之所以慢，是因为就这样的状态，说快了我肯定结巴。
“我们现在很熟？”她歪着嘴角笑了一下，虽然不是什么真诚无暇的笑，但起码也算是不再冷冰冰了。

这句话问我的哑口无言，刚刚缓过点神来，又被她一句话给打回原形了。
“呵。。那个时候你比现在要。。阳光一些。”她敏锐的察觉到了我的尴尬，也许是为了缓和气氛，她倒是真的回忆起来我们在这里吃过饭这件事。我看着她笑的很皎洁，反应过来我可能又被她逗了一次。
“是嘛？”我也勉强的扯动嘴角笑了一下，但仍旧掩饰不了紧张的干抓了几下脖子。
“。。。我希望你快乐一点。”她稍作停留，然后用一种期许的眼神看着我，我的快乐？似乎已经完全由她来决定了，她这样的决然，我怎么能快乐的起来？
“那你。。。快乐吗？”思虑再三，我还是直接的问了出来，她的快乐是否也有一丝是取决于我。
陆可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了我一会儿。终于，她淡淡的摇了摇头。
“为什么？”我接着问到。
“。。。嗯。。也许是年纪大了，烦心的事情肯定会多一点，你这么年轻，没什么理由不快乐的。”
“快乐跟年纪好像没什么关系。”
“所以说，我们之间是有代沟的，你有你的是世界观，我有我的，有些方面我不能理解你，正如你无法理解我，你可以很天真的说快乐跟年纪没关系，我却认为关系匪浅，这就是所谓的立场。”陆可说的话似乎有几分道理，虽然有点像绕口令。
“代沟？”我喃喃自语的念着这个词语，似乎它从陆可嘴里说出来，分量也重了很多。
“这就是你一定要分开的理由吗？是所谓的代沟让你认为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吗？”我的语气忽地变得有些强硬。
“。。是，也不完全是。”陆可一开始似乎并不愿意讨论这个话题，可面对我逼问的眼神，她终究是心软了一下。一段时间以来的委屈如猛兽般一股脑钻进了我的每一根神经，我真的无法接受她的这种分手理由。
“好吧，也许你的想法并没什么不对，如果可以，我希望自己跟你是一样的年纪，一样的成熟，就像我有时会自私的希望，你不是什么局长，你只是大街上最最平凡的一个路人甲，那样的话我就不用成天提心吊胆的担心我们之间的差距，可是，这就是你这就是我，那些都是我们无法改变的事实，现在，你要用那些该死的无法改变的事实来拒绝我，我觉得很不值，我连个指责的对象都没有，我能怪谁，难道要怪那该死的年龄差距吗？”
陆可万万没有料到我会突然爆发似的蹦出这么多话，于是，在我停下来之后，她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来消化我说的那些话。我们之间再次陷入了沉默，直到服务员给我们端东西上来，她也没有说一句话。
服务员在我们的包厢里帮我们摆菜，然后端起陆可面前的碗，要帮她盛粥，陆可的眼神落在面前的餐具上，就是不看我。我抬头对服务员说“你去吧，我们自己来就可以了。”服务员应声点了点头，然后放下碗出了包厢。
服务员走后，我端起陆可的碗接着帮她盛粥，她好像在思考着严肃的问题，皱着眉头不发一语，我帮她盛好接着给自己盛，等我帮自己都盛好了一碗，她仍然是保持着那个姿势那种表情，一看就是想什么事儿想入神了的样子，我在心里叹了口气。
“怎么？要我喂你吃啊？”我喝着自己碗里的粥，很不经意的说出一句，这一声把陆可给拉了回来，她是有多不想让我喂啊，立马乖乖的拿起勺子开始喝粥。
吃饭的全过程我们没有任何的语言交流，气氛似乎又回到了刚坐下的时候，只不过这时候的气势已经发生了一些转变，我大有翻身做主人的姿态，陆可小心翼翼的喝着碗里的粥，我间歇瞟她几眼，不断的往她的盘子里夹菜，每次我夹菜到她面前的时候，她喝粥的动作都会稍作停顿一下，看来这孩子真让我给唬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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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再次看向陆可，她又变回了那个左右逢源谈笑风生的女强人。周遭的一切似乎都离我很远，我心里唯一牵挂的是陆可，我不能再麻木下去，时间的考验我不怕，可我不想再让陆可一个人去承担那些风风雨雨，我们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我不能放任这份感情付之东流，我深深的感到对陆可的一种责任。
我抱着豁出去的心态频频敬酒，那几位财政局的领导也不是吃素的，他们中随便拎一个出来至少都能喝两个我，我不知道我到底喝了多少酒，期间我去厕所吐了一次，回来再接着喝，我的行为让科长很不解，到后来，科长不停的拉我的衣角，让我少喝点，我努力装出没事的样子，陆可一直都是那样的淡定，在我和某位领导敬酒的时候，她定定的看了我一眼，很快又收回了目光，我做这些绝非是为了在陆可面前表现，我只是希望我能帮她承担一点点。
走出包厢的时候我的世界已经是天旋地转了，我只能用意志力强撑着自己，不能在领导面前失态，看的出来，财政局的几位领导也都喝得七七八八衣衫不整，我们局的人以陆可为首，站在酒店门口送走了他们，陆可回过头来发话“都别开车了。”。陆可的司机把她的车开过来停在我们面前，陆可没上车，而是让司机去拦几辆出租车送大家回家。
大家分别上了几辆车，我居然还能清醒的送大家上车，这点我超级佩服自己，等所有出租车都离开了之后我才发现，自己被落下了。。。一阵眩晕感袭来，我站在原地拍了拍脑门，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镇定了一会儿之后我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大马路上走去，那个地面其实是平的，只是我感觉好像踩在云里。
好不容易挪到了马路边上，路上的车灯在我看来都很模糊，一道一道从我眼前划过，我甚至难以分辨来的到底是不是出租车，我倚在身后不知道是垃圾桶还是什么东西上，沉沉的闭上眼睛，头疼欲裂，已经记不清上次喝成这样是什么时候了。
我不知道那个姿势我保持了多久，就在我已经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旁边响起一个声音“你怎么样？”好熟悉，可是又想不起来是谁。难道是路人甲？我想说我没事，却发现压根张不开嘴，于是我摇了摇头。“上车。”是陆可！这种命令的口气，我一听就能听出来。陆可过来扶我，我发自内心的笑了出来，陆可终究是在意我的，就算只是对一个下属的正常关心。
我任由陆可扶上了车，车门关上，世界仿佛安静了，没有那些一闪一闪的车灯，也没有令人作呕的轰鸣声、喇叭声，陆可就在我身边，我紧紧的抓住她的手，仿佛这是一个只有我们的世界。
头痛、胃痛、全身无力，我感觉自己像是剩下了一具空壳，身体已经不受意识的控制，我很想抓住什么却又拼命的想要挣脱什么，这种激烈的矛盾感让我十分痛苦，身体也不由自主的颤抖。
对于那晚的记忆只有这些，后来发生的事情都是陆可告诉我的，我再一次醒来的时候仍然在车里，等我再清醒一点，我发现，车子居然停在江边。
而我的旁边，陆可也在睡着。她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紧身线衫，而她的外套。。。正盖在我身上。我不敢发出动静，醒来后我保持着睡着的姿势，努力的回忆昨晚发生了什么，最后的记忆就是我上了陆可的车，然后很难受，然后。。。就到了今天早晨！
我跟陆可居然在车上睡了一夜！车子是怎么开到这里来的?陆可的司机？为什么会来这里？我想起来上次我喝醉的时候陆可把我带回了她家 ，这次，为什么直接来了江边？我喝醉了，那陆可呢？她也喝醉了吗？
脑子里有几万个为什么，可是我大气不敢出一声，因为我不知道陆可醒来以后，是不是又会变成了那个拒我于千里之外的人？我看着她熟睡的面容，仿佛这就是我们最近的距离，我不敢打扰她，哪怕只能这样静静的看着她，也好过她清醒时对我保持的那种刻意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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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太久陆可就醒了，先是睫毛动了动，然后嘴唇动了动，过一会儿又皱了皱眉，我不知道她是打算醒来还是又接着睡，于是仍然是保持着被点穴的姿势。
这样反复了一会儿，她终于微微的睁开了眼睛，当时我正痴痴的看着她，在她沉睡我清醒的那段时间里，我想了很多遍她醒来以后看见我瞪着个眼珠看着她的表情，甚至在心里排练了几遍我们的对白，第一句话会说什么？我想象中，陆可醒来看见我，大概会立刻恢复她严肃的表情，可当她真的半眯着眼睛看着我时，却没有任何反应。
没有惊讶，没有变脸，也没有尴尬，她就保持着半眯着眼睛的表情看着我，很随意很放松的那种。这样一来，我倒是滋生出一些尴尬了。
她靠在座椅背上，眯着眼睛看我，也不说话，我心里开始七上八下，于是，我掩饰性的稍稍变换了一点坐姿，一动才感觉到头还是有点沉，紧接着身体的其他器官也恢复了知觉，明显感觉胃里很空，似乎肝也有点不舒服，这是从未有过的情况，难怪昨晚到后来我就人事不省了，就我那点小酒量，不是找死是什么！这是后来陆可对我那天晚上所作所为的概括。
心中明明有无数个疑问，可是等陆可醒来，我又不知道该从何问起了。酝酿了一会儿，我还是决定先发制人。
“额，我昨晚喝的有点多了。。”我说话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爱绕弯子了。陆可这会儿正在活动着脖子，对于我的“废话”，她似乎不打算作任何回应。
“昨。。昨天晚上我们怎么来这了？”我努力装的表情很自然。
“。。你为什么喝那么多酒？”陆可完全不把我的问题当问题，半晌她倒是扔给了我一个问题。
“喝酒哪有那么多理由，陪领导吃饭嘛，这个你应该比我了解吧。。”我打算一句话带过。
“。。以后别再这样喝了。”她说。
“啊。”我应和着。
“现在肯回家了吗？”她这个问题问的我不明白了？什么叫现在肯回家了吗？
“啊，不。”我点头又摇头。
“怎么？酒还没醒？”她的语气不愠不火，似乎有一丝嘲笑我的意思在里面。
“醒了。可是，你还没回答我问题，为什么我们会在这里？在车里睡了一夜？”
“反正不是我逼你来的。。”她这样回答我，仍然是解不开我的疑问。
“那难道是我逼你？”我顺口那么一接话。
“。。不然呢？放着床不睡来这里睡车？”她又问我。
“我。。不是。。我昨晚不是睡了嘛，后来的事情我完全不记得了，我怎么逼你了？”我不由得凑近了一些，因为我对我昨晚的事迹真的很有兴趣。
“。。不记得，就算了，我又不追究你的责任。”她老人家倒是淡定，一副一切了然于胸的样子，急的我牙痒痒。。
“。。我记得，明明好像是你的司机开车，他人呢？他送我们过来又回去了？”我努力回忆着，只能回忆起这点来。
“你的问题真的很多，不过，那都不是重要的问题。”
“那什么是重要的问题？”
“重要的是你现在很安全，酒也醒了，是不是该回家了？”
“。。不，我不回家。”我今天就要打破沙锅问到底了。
“那你想怎么样？”陆可挑着眉毛问我。
“我想。。。看看江景。”
“我还有事。”
“你有事你忙去呗，我一个人待会儿。”
“。。那你待着吧，待够了我让人来接你，这个地方很难打车。”
“除非是你来接我，不然我是不会走的。”
“。。我没时间。”
“我又没说非要你来。”我用一种挑衅的目光直视着她，看的出来她对我又无语了。
“你。。这是威胁我？”
“不敢，我只是告诉你这个结果。”

对于我的赤裸裸的威胁，陆可终于露出了那种可以冻死人的那种表情，好吧，我当即就想补上一句“哎呀我开玩笑的啦。。”可是我是那么没种的人嘛，明显不是！于是我咬着牙关扛住了。
“要不，我让你家人把你给领回去。。”她不声不响的来了一句，吓的我一哆嗦。
“切，我可不是吓大的。。”我回到，反正我现在的态度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我真没空吓你。。”说完陆可拿起手机，摁了几下，然后就把手机拿到耳边作打电话状。
“你不可能有我家电话！”我心虚了一下，不过随即我又安慰自己。
不对，陆可完全没理会我的试探，继续淡定自若的拿着电话，我憋不住了，一把夺过了她手中的电话，一看，居然真是我家的电话号码！当即我就觉得一阵背凉。。这。。她怎么这都知道！当务之急我摁了挂断键，但愿我妈别回过来!
“你怎么有我家电话？”我惊魂未定。
“昨晚你家人给你打电话，我就用我的手机回过去了。。”
“继续。”
“跟你妈说你昨晚不回家了。。”
“然后呢？”
“没有然后。”
“我妈没问你是谁？我在哪？”
“问了。”
“怎么说。”
“。。。实话实说。”
“说。。。说我跟你在江边睡了一夜！！”我的心情何止用吃惊来形容啊！
“。。你回去不就知道了。”
“陆可！”我十分愤怒于她一大早跟我卖了这么多关子这件事！
“恩？”
“我再问你一遍，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一字一顿的说，虽然我明显是装出来的生气，不过陆可也没拆穿我。
“你激动什么？”
“那你倒是回答我！”
“。。。你喝醉了，到家不下车，我也弄不醒你，只能让你在车上睡了。听明白了？”
“那你司机呢？”
“让他回去了。”
“你。。。你开车来的？你喝那么多酒你开车！”
“不然让他陪着我们来这里吗？”
“。。。服你了。”我作膜拜状，不过喝酒开车这事她好像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又是一阵沉默，陆可的态度让我更加的捉摸不透了，她昨天把我接上她的车，难道真的只是出于同情心或者说对下属的关照吗？如果是这样，那怎么会纵容我在她车上睡一夜，还自己陪着睡。。我看着陆可，想着这些问题，心中似乎有了点答案，从她的内心来说，我至少还是有一些小特别的，可是，这种小特别并不代表她心中那堵墙能被完全打破，无论如何，我还是有点成就感，最最最起码，我们之间能正常对话了，虽然进行的很艰难。
阳光照射到江面上，反射着金灿灿的光，白天的江面原来是如此的充满希望，夜里却是让人那么的绝望，也许陆可说它美丽的原因之一吧。
我下车走到江边上，望着视线所能到达的最远方，那里雪白一片，壮阔之美，让人唏嘘。陆可似乎不打算加入我，可是这等美景，我不想让她错过。我掏出电话，拨出了她的号码，很久没拨的数字，依然是那样的熟悉，我背对着她，不知道她看到手机上我的来电时是什么表情，过了不短的时间，她终于接起了电话。
“。。”没有应答声，她在等我说话。
“没什么别的事儿，你应该下车来看看，白天的江面让人多幸福！”
电话挂断了，我仍然背对着她，我不知道她会不会下来，可是我会一直这样等，等她站到我身边。我想，这就是我对她爱的方式。
也许是那片充满希望的江景让我的心里也跟着升起了无限的希望，几分钟后，我听到了车门打开的声音，我会心的笑了，对着那片让人痴迷的江面。
我眼睛的侧光里，出现了她的身影。她和我一样的姿势，虽然没说什么，可我却笃定她有着跟我一样的心情。

“我没骗你吧。” 我看着远方痴痴的说。
“算是吧。”她是这样回答我的，冒汗。。。好吧，这是她的风格。
“我想忘记那些不开心的事，不如我们重新来过。”我相当“无耻”的套用了一句某部电影里的台词，当时陆可没看过这部电影，后来她评价我那句话说的相当有水平，我就自觉交代了其实那是电影里的台词，陆可就去看了那部电影，说电影是不错，只不过看完让人心里空空的。
“你是指哪些事？”
“所有。”我说完侧头看向陆可，她迟疑了一下，也转过头来，接着她轻轻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她这个动作的含义，但她的摇头却让我有一股难以名状的揪心。
我不知道要怎样才能化解她的心结，抚平她总是微皱着的眉头，那一刻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紧的抱住她。我没去想那个拥抱代表什么，其实也不能算是拥抱，她只是那样任由我抱着，没有任何的动作，我也看不见她的表情，可我无法放开我的手，久违的味道，久违的柔软，我把头埋在她肩颈处，轻轻的磨蹭着她的发丝，那一刻我是感动的，也是感恩的，感恩我终于能够这样抱着她，即使她不给任何的回应，我已心满意足了。
很久很久，她的电话响了，我知道，美好的时光就要结束了。没有出乎我的意料，她轻轻的推开了我，她撇过头，我看不到她的表情，背对着我接起了电话，接完电话，她没有立刻转过身来，而是一动不动的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几分钟之后她终于转过了身体，从我面前走过，头没有抬的扔下一句“我半个小时以后有会。”，然后径直上车了。意思我理解为，我要走了，你爱走不走。。我想抱也抱到了，还能有什么奢望啊。。于是跟着屁颠屁颠的上车了。
一路上她专心开着车，完全没有理我的迹象，好吧，但愿别是我又把她给惊了。这个愿望在那天后的第三天似乎破灭了。那天回到局里后我们之间又完全没了交集，我时不时的会给她发个信息，可是从来不见回，好吧，其实我已经习惯了，坚强的人生不需要解释。
那天突然接到一个让人欲哭无泪的任务，省里有个专家组要去我们市的所有县进行一项普查，这个事情在例会的时候分到了陆可头上，按照常理来说，分到了她那就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了，可是啊，就在例会结束后大概半个来小时的样子，科长的电话出现在我手机屏幕上，我得令前往科长办公室。
“这次省里的普查是一项很重要的工作，由于范围广，时间紧，所以市局要派人全程陪同并负责对接各县的接待工作，现在局里每个部门都很忙啊，特别是陆局长分管的部门，实在抽不出人手来，陆局长也是一个头两个大，这个情况我们要理解，刚才呢，陆局长叫了我过去，就是跟我说这个事情，杨曦啊，你是我们科里最年轻的干部，平时跟县局接触的比较多，再者陆局长也十分器重你，所以，你要好好把握这次学习的机会啊，锻炼锻炼自己。。”
一大段废话之后我越来越清晰的明白了重点！我的第一反应是，陆可这是赤裸裸的报复我！我们市十多个县，就算一个县待一天，也要半个来月了！我一时想不通陆可的用意何在，也许她是烦我了，想把我支走吧。。。
科长交代的任务，我也许还能推脱一下，但现在科长的意思很明显，没有任何征求我意见的意思，现在陆局长要你去办这个事，你给我办好了！归纳起来就这么一句话。
从科长那绝望的出来之后，我闪身往陆可办公室跑去。她要怎样我都没关系，可是我想亲口问问她，是为什么这样做！结果不出我所料，她闪的倒是挺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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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了备胎也不敢开太快，本来路就烂，可别再出什么意外，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花了两倍的时间才到达目的地。到达后又是一系列的琐事，吃喝住行啦跟当地对接好，在傍晚接近吃晚饭的时候终于抽了个空挡回房间换了身衣服，换衣服的时候觉得头有点沉，不过也没想太多，看来明天完事儿后回去得好好休养几天。
吃晚饭的时候就感觉越来越不对劲，人特别疲倦，吃完晚饭跟省里的人一起整理普查资料，硬撑着自己终于完成了所有的工作，看着手表，今天还行，算是提前完工。就在我刚走进房间屁股还没落凳的时候，手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我就有种不好的预感，我的电话除了工作就是家人，这个点老妈不大可能给我打，当我拿出手机一看是科长的号码，想一头栽进床上算了。
“喂，科长。”即使再怎样不情愿，还是得装出一副无比亢奋的状态，接听科长的电话。
“杨曦，你这样，赶紧给陆局准备一份讲话材料，要根据这次普查的内容来写，我刚刚接到X处长的电话，明天从XX县回来，省里领导会在市里停留一下午，开个总结会，这个太突然了，局里完全没准备，你是全程参加这次普查的，情况只有你清楚，你今晚争取把初稿拿出来，明天上午发到我邮箱里。”我坐在床沿上，撑着头听科长巴拉巴拉说完，明白了他的意思，挂上电话后，使劲的摁住太阳穴，让自己清醒一点，提起十二分的精神打开带来的笔记本，给陆可写发言稿。
我发现坐在电脑前，很难集中精神，脑袋似乎重的无法支撑，手指也反应很慢，我确定自己的身体出了点小问题，大概始作俑者就是那场雨吧。
就在我一边敲着键盘一边狂摁太阳穴越来越没作用的时候，桌上的水果盘最上面放着的一包烟吸引了我的目光，我了解自己，如果不寻找些外力来支撑，我大概迟早要趴倒在键盘上。
凌晨两点，周围寂静的掉根针都能听见，旁边的烟灰缸里已经快要插满了烟头，敲打键盘的声音似乎离我也很远，我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沉重的呼吸，我明显的感觉到鼻孔里呼出来的气体温度很高，异于平常。
在我终于敲下那句“谢谢各位！”的时候，我几乎是爬到了两步之远的床上，我强烈的感受体力脑力被大量透支，在头碰到床的那一刻，我立刻马上当时就进入了深睡眠状态。
趴在床上睡了一夜，没洗澡没脱衣服也没盖任何东西，第二天被铃声大作的电话吵醒时，身体非但没有轻松，反而完全进入了半瘫痪状态，连抬手都是一件很难的事。
“杨曦啊，讲话稿写的怎么样了？上午务必发到我邮箱。”是科长，在政治任务面前，一切废话都不用说了。
“。。科。科长，我已经写完初稿了，现在就发到你邮箱里去。”我的声音明显沙哑，但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晚的大半盒香烟。
“行，我在电脑前等着。”
从床上爬起来的一刻，我几乎整个人要原地晕过去，科长的那句在电脑前等着隐隐约约一直回绕到耳边，于是我坐在床沿上，调整了一下，缓了缓然后挪到电脑边，将写好的东西发给科长。
后来的事情多亏了那位司机，要是没有他在，我估计直接晕房间里了。难受的跟要死了一样，可不能耽误大家的行程，我们还是按计划回程了。从早上开始，我就没完全清醒过，我只想着快点到家，到家我就解放了，我就能狠狠的睡上一觉了。
“杨曦啊，你待会儿到了市里直接来局里，跟我一起去跟陆局长汇报一下这次普查的事情。”科长的电话，好吧，站好最后一班岗。
“你给我发过来的讲话材料我修改了一下，你看看没什么太大的出入吧，要是行的话我就给陆局长送过去了，还有一个小时就要开会，她在办公室等着呢。。。怎么了你。。脸色这么难看。”科长递给我一份材料，看我没什么反应，才注意到我的脸色。
“哦，没什么，昨晚没睡好。我看看吧。”我拿着科长给的材料，眼前密密麻麻的字似乎已经变花了，一个字我都看不清楚。那个时候我们在一边往陆可办公室走了，还让我看个屁啊，再说我实在是看不进去，佯装看了一会儿，然后说，没问题，科长点了点头，敲开了陆可办公室的门。
我跟在科长屁股后面走进陆可办公室，我甚至抬不起眼皮看着她，我似乎听到科长跟陆可在说些什么，反正是工作上的事，可能还说到了我吧，不过我完全没力气听，声音离我很远很远。
“杨曦，陆局长问你话呢！”我从进入这间办公室就一直低着头，这会儿已经快要站着睡着了。却被科长突然的拍了一下手臂，我猛地抬起头，正好遇到陆可的眼神，那个眼神仿佛一道电波瞬间击中了我，那不是什么和蔼啊关怀的眼神，而是一种带着微怒的询问的眼神，配上她微皱的眉头，说是盛气凌人一点不为过，也是，她问我话我都没听见，她能不生气嘛。。
“啊？”我从喉咙里冒出一个声音，我确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县里的普查材料都按时报上了吗？”科长大概是重复了一边陆可的问题。
“。。。报了，有。。有三个县的还没报齐，县政府承诺这周之内报齐。”我看着科长说到，不知道是陆可的眼神震慑到了我，还是我当时脑子已经给烧糊涂了，我完全没把大活人陆可放在眼里。
科长似乎也很生气我对陆可的无视，又转过头去给陆可解释一遍，回答完科长的问题，我又把头埋下了，能省点力气就尽量省点吧。陆可跟科长又说几句什么，科长就转身要出去了，我跟在科长后面也默默的往外走。
“杨曦。”字正腔圆的两个字，使我跟科长同时停下了脚步，反应有点慢的我还差点撞上科长。
“你等一下。”声音从我身后的老板椅里发出来，科长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继续刚才的步伐，离开了陆可的办公室。
我站在原地，不进也不退，甚至连头也懒得回，这并不是我真的懒到这种程度，只是那个时候的我，真是没力气再怎么动。我感觉我都快站到睡着了，房间里终于响起了高跟鞋敲击木地板的声音，再然后，陆可走到了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