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刊載於fssm4（2011年6月25日發售），作者是星空流星。短篇小說，主要以比利時的寶石研磨匠人凱文的視角講述發生在飛機上的一件事。與fha稍微有點關聯，比如R姐在fha裡的魔眼殺手就是凱文所在的工房製造的，而不是橙子，這方面在fha的相關劇情和繪馬那裡也稍微有提到，代表這部分內容應該也是星空寫的。
以前應該是沒有翻譯的吧，去年因為萌萌的某條微博就想起了這篇作品，結果拖到現在才有空翻。隨手渣翻，反正是老作品，也沒什麼特別的內容。

二樓自佔，搓召喚術用

某月某日。于幸福的天空之上。

三万英呎的高空。华氏零下五十八度。
系好安全带的提醒消失了。
飞奔进洗手间。
毕竟在成田的候机室里灌下了那么多啤酒，这种结果也是理所当然的。
日本的米酿啤酒有着奇怪的滋味，不过比起美国佬或者澳洲佬那种像是煎煮过的稻壳澄清液般的玩意，还是更有酒味。无论如何，只要再忍耐多半天，就能与故乡比利时王国货真价实的啤酒重逢了。
回到座位上，过道对面的乘客正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自己座位上的荧幕。
这架飞机的商务舱座位的设计使得乘客间不会相互面对，可以好好放松。由于是踩着点登机的，我到现在还没看过对方的样貌。只不过，从座位下露出来的纤细腿部线条引起了我的注意。
「怎么了吗？」
女性受到惊吓般地抬起了头。
年龄大概是二十五岁不到，二十五岁往上？不，说不定只有十来岁。东洋人的年龄依旧是难以推测啊。
那是位有着一头美丽黑发的女性。
「没，没事。什么事，都没有」
带着日语口音的英语。我在这几周的出差行程中早已听惯。
「如果想要叫服务员的话，座位旁边就有呼叫按钮哦。妳看，就是这个」
「欸」
「欸」
女性大吃一惊地缩起了手臂。就像是连紧急逃生按钮都按到了一般。
机组的餐车刚好就在这时出现了。CA（Cabin Attendant）笑容满面地递上了葡萄酒。与美女亲近的藉口也就到此为止了吗。
略施一礼后便坐回座位上。
七克拉的红宝石。
漂亮的马眼形切割。
职业病令我不禁往她的胸口看去。那是可以形容为硕大的天然红宝石。极其谨慎的设计。当然，有着如此分量的宝石自然不需要小颗钻石的映衬。
话说回来，那也并非不曾坐惯商务舱的乘客硬是要戴在身上的饰品。那正是亿万富翁搭乘专机时所佩戴的宝石。
在这个时代，要从原石的形状引导出贵石的切割方法，几乎是没有选择余地的。
然而，这宝石的切割，却像是要将误闯其中的光线捕捉并封印般，勉强将其扭曲成螺旋状。超乎规格的研磨，使宝石原本所拥有的鸽血红（Vision Blood）深邃得更令人着迷。
这是——限定礼装吗。
没错。魔术师们会竭尽全力地隐藏真实身份，但对于某些人群而言，那种行为都是没有意义的。
例如说人偶使，以及人偶师。
森林的魔女[Hexe]，以及技艺高超[绿拇指]的园艺师。
还有宝石魔术师，以及研磨匠人。
……嘛，也没法确定她就是魔术师啦。那是庇护者所给予的护符，或是魔术方面的奴隶之证，也有着很多可能。
不过就算她本身就是魔术师也与我无关。我可不想被卷进麻烦当中。至少，在我身处这高空之上的期间并不想。
喝口葡萄酒舒缓一下心情。

在西伯利亚中部附近醒过来后，就看到CA面色紧张地望着机首的方向。
看来他并没有听见我在半睡半醒时叫他送矿泉水过来。没办法，只好从座位上起身，前往吧台。
话说，那位女性依旧在凝视着荧幕。
视线对上了，她难为情地向我提问道。
「……抱歉。这个，该怎么观看呢？」
触摸式荧幕上正显示着电影的程式。
「『泳装女仆大作战』？」
「不，不是这个啦，我已经受够了，不想再看这个了。是这个。这边的」
「啊啊，『Unception』。我记得还没在日本开画呢……按那个按键就行了」
【译注：Neta『盗梦空间（Inception）』】
「只要抢先一步观看就能够向别人炫耀嘛……呃，这样吗？」
「不，这个是音量按钮」
荧幕上，穿着女仆风泳装的金发美女，边踩着滑雪板在险峻的雪山上滑行，边用无托式步枪朝着穿迷彩泳装的追杀者一通乱射。
就在这时——
机内广播的扬声器突然响起了砰的一声。
『欸~，咳咳。各位乘客，非常抱歉在你们休息时打扰。这是来自本机机长的传话』
传话？
正在自动驾驶的机长怎么会这么忙碌呢。
『请问各位乘客当中有魔术师吗？』
女性抑制着嘴角轻笑了一声，往窗户外看去。
毕竟这周是万圣节，这又是家格外廉价的航空公司，所以才会允许开这种玩笑吧。更为知名的航空公司应该就不会这么草率了。
望向窗外的女性就这样僵住了。
「怎么了？」
「喷气口……会这样直接排出洗手间的排水吗？」
「不，怎么可能。那是战前的事情了——」
从窗户后方伸出来的主翼，吊锤着一条白线般的东西。眨眼间就被冻结了，闪闪发亮地非常美丽。
「……原来如此。还是跟乘务人员报告一下会比较好吧。我就去一趟机长室吧。机会难得嘛」
「我，我也跟过去」
她果然也会跟过来吗。
尽管不想和她扯上关系，但我更爱惜自己的性命。

「妳为什么会在这里」
「非要说的话，这应该是我要问妳才对，不过我出现在这里就那么不相衬吗？」
在空气沉闷的驾驶舱迎接我们的，是光看外表便令人感到悖德的小个子CA。
看到我们充满怀疑的视线，她便重新审视了一下自身。从制服中伸出来的苍白手脚，包裹着看着令人心疼的绷带。
「妳们认识吗？」
「算是吧……呃，总觉得追究原因的话自己就输了，不过妳这打扮是？」
「我觉得穿着被溅回来的血所染污的修道服会引来不必要的猜疑，所以就借来了预备的制服」
「就没有普通的衣服吗？」
从这声音听来，刚才的机内广播也是这位奇怪的CA吧。
「……」
视线飘忽不定的女性微笑道。
「我这次有穿哦」
「有穿什么？」
「不，已经够了。赶紧说明一下发生什么事了」
这边这位耸着肩膀的黑发女性催促道。
「……我已经下班了哦。机体遇到的麻烦就正如报告中所述」
「啊，请稍等一会」
猜测着几种事态的我，略微被接下来的话语惊吓到了。
「你是比利时皇家宝饰协会的凯文吧？」
我点了点头。
「不过是限期合同的雇佣就是了」
那是重要的表面工作。我个人还是想以这边为本业的。
「可以麻烦你留在这边吗。说不定要拜托你支援Miss远坂」
「——远坂？」
呜。
我挠了挠下巴的胡须。
「那个瘟神远坂吗？The Lord Duvel！？」
「什，什么啊？Duvel？」
好过分。我究竟做错了些什么。
边划着十字边念诵着节哀顺变的CA，不，修女，她说自己的名字是卡莲。
「好了，剩余量也不多了，我就简短点说明吧——」
「说得也是。麻烦妳继续吧」
「这段对话会从录音机里面删除的。对吧？」
从刚才起就融为了驾驶室一部分的机长与副驾驶，就像是操线人偶般点了点头。除了偶尔用无线电通讯以外，都保持着沉默。
「如果你担心这点的话，那从一开始起就没问题哦」
魔术家系的年青家主指了指胸口的红宝石。
卡莲也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在起飞九十分钟后，有一封威胁邮件经由哈巴罗夫斯克传到了本机」
「俄罗斯上空吗」
就在我细细地品味着葡萄酒，悠闲地做着梦的时候。
「目前有一边的着陆滑轮无法运作」
「在空中环绕，找城镇的沿岸或者河川的水面着陆就可以了吧」
「已经尝试过了」
据说就在那时，有位躲在经济舱最尾部洗手间的醉酒乘客大声嚷嚷着「叫神父过来」。
束手无策的CA留意到了穿着修道服的乘客，拜托她帮忙。
男人隔着门自白并忏悔自己的罪孽。他说他对自己出于私怨将毫无关系的乘客牵扯进来一事并不感到抱歉。要怨恨的话，就去怨恨惨无人道的魔术师吧。
强行解开门锁，闯进洗手间内部之后，那名男子就爆炸了。就像是被某种东西从内部噬咬一般，腹部被剜挖得一干二净。洗手间就这样以故障的名义被封锁起来了。
「简直就像是活祭品呢」
「是的。那是以自身为祭品，最古老且最强的咒术。而且，看来是受到了我的体质造成的不良影响，才会做出那种可怜的事情来。」
体质？修女拿出了摄像机，将液晶荧幕递给远坂看。绷带上又渗出了新的红色污渍。
远坂一脸不知情地摇了摇头。
「很不凑巧，我不认识这个人」
我似乎正在怒瞪着她。注意到这点的她嘟起了嘴唇以示抗议。
「慢着……我可不记得有招惹过这种怨恨，不至于还要我负责吧？」
「说得也是呢。毁了雇佣的研磨匠人的两个月假期与新婚旅行让他制造眼镜，这种事情妳也不会记得吧」
「眼镜？」
将满脸问号的远坂晾在一旁，卡莲继续说道。
「由于改变了当初的航路设定，好像因此产生了一些故障」
「因为这样主翼的燃料才会泄漏吗……。电子系统的运作呢？」
既然是如此细致周到的陷阱，那我恐怕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不，看来这架飞机，应该是被编入了已经消失的古旧的朝圣路线当中。凭依在机体上的，恐怕是其守护者吧。姑且是朝着比利时前进，但那之后会变得怎样……会是天堂还是地狱呢。总而言之，平稳的着陆是无法指望的了」
这边这位修女也说得像是事不关己一样。
「……啊~，竟然是凭依？」
「有两位前往货舱检查的CA没有回来」
远坂用手遮住脸，哎呀了一声。
「第一次听说呢。那是被当作异端，遭到断罪的守护圣人？」
「就是派系斗争的牺牲者呢。在极寒的西伯利亚结束人生，想必是相当令人懊悔吧。我之所以会和这件事情扯上关系，也是出于这种缘故」
「我大致理解了。原来是恶灵凭依在恶灵之上呢。对我怀恨在心的男人，企图利用那异端圣人的遗恨进行复仇，却搞错了范围」
抱着手臂发出叹息的那套动作相当驾轻就熟。无疑是位老练的魔术师。看来她说她没有印象一事恐怕是真的。
「货舱里应该有着用作凭依媒介的遗物才对。我去清扫那个。不过用普通的方法应该行不通就是了」
「是的。那是第一道障碍」
「欸？」
「我记得燃料应该是所剩无几了——」
「是啊。等消灭恶灵之后，立刻在附近的机场着陆就可以了吧」
「已经和航路上的各个机场交涉过了，都遭到了拒绝。我们快要坠毁了。现在唯一的救命稻草，就只有原本的目的地，比利时布鲁塞尔国际机场。」
「哈啊？」
「似乎是已经以炭疽杆菌恐袭的名义事先通知过地面当局了。这是第二道」
「这，这什么鬼啊」
「实际上也出现了牺牲者。所以有可信度吗。」
刚才略微瞥见的摄像机影像在脑海内闪过。
「啊啊真是的！真是令人火大！」
「关于这点，我有件事想要恳求您，Miss远坂」
「妳的眼神就像是紧盯着初生雏鸟的山猫呢」
「我记得您懂得减轻重量的魔术吧」
「只是初步而已啦。但是整架机体的话就没办法了」
「……要是有人从旁辅助呢？」
「就算全部乘客都是见习魔术师也很困难。竟然能够齐心协力，让恐龙般的铁块一直保持时速五百英哩飞行。科学万岁啊」
「…………」
这次轮到卡莲托腮沉思了。
这时一位额头上浮满汗水的CA进来做报告了。看来客舱里的不满气氛也逐渐开始蔓延了。乘务人员不足，洗手间发生的事情也没有详细的说明。还有那奇怪的广播。
要是不小心让他们知道有坠落的可能性，或许会引发恐慌也说不定。演变到那种地步的话，就是更甚于恶灵骚动的最糟糕事态了。
远坂用驾驶员所给的终端，确认着货舱的示意图与配置。
「对了。货舱里应该是可以呼吸的吧」
「压强自然会增大。湿度和温度也会大幅降低吧……这个也让我看看吧」
「欸？不可以哦。接下来就不能够让普通人涉足了。放心吧，我不会在墙上打出个大洞的啦」
「这可不好说吧」
她笑了。这位年青的魔术师，真的是自信心十足啊。假如我站在她的立场上，当我要背负起全部乘客的性命，孤身一人地挑战敌人的时候，我还能像她这样笑起来吗。
「……能够让魔术自动化吗？就是刚才所说的减轻重量」
「欸？是指反复循环咏唱吗？」
她沉思了一瞬间。
「欸？是指反复循环咏唱吗？」
「——短时间就可以。毕竟原本就是连咏唱都不需要的一工程的术式嘛……我在这喋喋不休些什么啊。果然是有点紧张吗」
「若是有着人类意志的话，就能持续下去吗？」
卡莲追问道。
是察觉到她的真正意图了吗，远坂的表情严厉了起来。
「……没办法的哦？想要模仿集体魔术？既没有准备的时间也没有手段。要有魔术的锻炼和正统的祭坛才能够执行，而且目前的情况还需要大量的魔力。要是有经过专门调整的限定礼装，说不定还能强制执行……只不……过……」
我将随身携带的研磨用工具拿了出来，排成一长列摆在她面前。
「这是刳刨工具吗。就连强化玻璃也能钻孔呢。你身上真是带着些好家伙呢」
我耸耸肩道，「生活所迫嘛」。
「不，不对不对，慢着——？」
只要能看到远坂的狼狈模样我就满足了。那就开始吧。
「你来咏唱咒文就可以了，远坂。庞大的魔力源就在这里」
远坂迅速地转过身去，护着胸前的红宝石。
「这个就只会守护我个人啦！」
「废弃掉那个定义。烙印下新的定义吧」
「就说不可以啦！」
远坂Grrr地低吼着。祭坛的格式太过速成了，这种疑念杂念如此浓厚的环境是绝对不可能成功的，她滔滔不绝地讲着这些专业术语。
似乎对此同样司空见惯的修女担保道。
「接下来我会尽量想办法的。Miss远坂只要专心解决地板底下的威胁就可以了」
「可以你个头啊！」

最后她终于死心了，不情不愿地将解除了防盗装置的宝石交了出来。
我赶紧用专门的工具将其固定住。用这个装备就能切割曲面中心。从宝石魔术的概念来看，多位技术人员，以及在短时间内解放魔力进行加工的行为是完全背道而驰的吧，但理论我是知道的。
「抱歉。你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就要暴露在危险之中了」
「没问题。原本我就不打算依赖这种特殊手段」
道完别，向着货舱走去之前，远坂又转过身来爽朗地宣告道。
「我想起来了。眼镜的事情。魔眼杀手。大师（Meister）说他将工作交给了一位本领高强的年青人。原来如此呢，做得相当出色啊」
「这可真是抬举了。要将国宝级的绿宝石凿成两半，最后还要放进火炉里灼烧褪色。工房里的全部匠人都哭了呢。我们从来都没接过那么残酷的工作啊。做到那种地步，打造出来的却是能够令魔术师变成废人的玩意，真是划不来啊」
掏心掏肺的劝告。
然而，不知她为何一脸自豪地眯起眼睛，摇了摇头。
「我那份订单可不是出于这种意图哦。那副眼镜是用来从灾厄底下守护世界的。虽然我不能再详细地多说，但你要是知道眼镜的主人是谁，可是会大吃一惊的哦」
这次轮到我噗嗤一笑了。
「竟然还能戴着？那个拷问道具是日常所用的？哈哈，如果是真的话，那可真是匠人的无上光荣啊」
她从借用机首角落所搭建的临时工房中离开后，就立刻传来了音量大得连死人听了都会一跃而起的机内广播。那是厚重的管风琴的音色。
尽管有着掩盖战斗声的意图在内，但也有一半是出于兴趣吧。虽然打扮相当奇怪，但那位女性是真正的修女这点也是毫无虚伪的。
她现在应该在安置于客舱前排的祭坛里，咏唱着祈祷的语句吧。那是根据多数乘客的迫切希望，所匆忙举行的祈求旅途平安的礼拜典礼（弥撒）吗——
……说起来，圣堂建筑从空中看下去，必须得是【十字架的形状】才行嘛。

「尊敬的客人。飞机马上就要着陆了。需要我帮您扣好安全带吗」
「啊啊……我知道了。我睡得太沉了」
那名乘客谢绝了这提议，只用右手就迅速地扣紧了安全带。
「虽然是第一次尝试坐经济舱，但意外地舒适呢。最重要的还是能够省钱」
这是被嘲讽了吗。乘务员浮现出僵硬的笑容便离开了。放眼望去，隔壁的乘客，还有再隔壁的乘客，都深深地低垂着头，紧握着颤抖的拳头，像是在祈祷一般。
他们不知道根据统计，客机是世界上最安全的交通工具这一事实吧。当然，祈祷也是个人的自由。
她——暂且称为乘客B吧——欣赏着逐渐接近的王都郊外的田园风景，忘记了在日本的繁杂事务，任由思绪向着那暂时的休假飘去。

——某月某日。于幸福的天空之上。
（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