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年时光

没有人吗

道长右手掐了几个指诀，皱了皱眉头，说道：“而且，贵子妻宫上，当是男命。”
男命？
吴夫人和娘家嫂子面面相觑，也就是说，吴世勋，要娶个男人？
这，这也太匪夷所思了……不说吴大帅，吴世勋，他能答应吗？
“道长，就没别的办法了吗？”
道士摇摇头，“只有此法。贫道劝夫人还是顺应天命吧，天命不可违。”
吴夫人傻眼了，也就是说，勋儿只能娶个男人，否则，娶一个死一个？
回到大帅府，吴夫人就将道士的话告诉了吴大帅。吴大帅沉吟了半晌，先是问了道士给吴世勋批命时，周围还有没有旁人。
“只有我和嫂子。”
吴大帅点点头，当天夜里，吴大帅亲自去了一趟清风观，听到的话，和吴夫人一般无二。吴大帅离开后，给吴世勋批命的道士，立刻带着道童，连夜离开了道观。后半夜，清风观就着了火，道士站在距离道观不远处的一座小山上，看着熊熊的大火，叹了口气：“时也，命也，童儿，随我云游四方去吧。”
道童打了个喷嚏，搓搓鼻子，“遵命，师傅。”
道士走了，道士给吴世勋批命的事情却不胫而走。只不过，道士的前半段话被瞒得死死地，只有吴夫人和她娘家嫂子，以及吴大帅知道，吴世勋要娶个男妻的事情，却被传开了。
“四柱属木，命里溢水……”听到消息的鹿庆昌鹿大老爷，总是觉得这两句话有些熟悉，回家讲给了大夫人，却听她说：“这有什么稀奇的，咱们家二房的鹿晗，就是这个命。”
鹿庆昌脱衣服的手一顿，立刻便想起来了，二弟在时，曾有一个游方道士受了鹿家的恩惠，给全家都批过命，可不就像是大夫人说的那样！
顿时，鹿庆昌的眼睛亮了。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是个虚构的故事，架空的民国，绝不会是悲剧，大家可以放心跳PS：这段时间有点忙，一般文在周末左右更。

第三章

啪的一声，茶盏碎裂在地上，滚烫的茶水溅到了鹿大老爷的身上，他却没敢动一动。
鹿老太爷拄着拐杖站起身，走到近前，举起拐杖劈头盖脸的朝鹿大老爷抽了下去：“孽子，孽子！”
老太太赵氏不停的抹着眼泪，哭道：“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怎么养出这么一个白眼狼，要绝了兄弟的后啊！庆隆啊，娘对不起你，娘也和你一起去了吧！”
赵氏这么一哭，鹿老太爷心里的火气更旺，拐杖抽下的力道一下比一下重。先前或多或少还是给一旁的二儿媳看的，现在，则是实打实的被气到了。
一同被叫来的大夫人许氏见鹿老太爷没有停手的意思，鹿大老爷脸上都被抽出了血道子，连忙跪到鹿大老爷身边，哭道：“爹，娘，庆昌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吗？财政局的局长是吴大帅的小舅子，庆昌说是副局长，却一点实权都没有，这压根是看不起咱们鹿家啊，还不是因为咱们没后台吗。只有他在军政府站稳了脚，咱家才……”
“闭嘴！”鹿老太爷呵斥了一声，终归是儿媳，他不可能像教训鹿大老爷一样，只能呵斥，绝不能动手，这是规矩，“无知的妇人！”
老太太赵氏见鹿老太爷手里的拐杖停下了，眼中闪过一抹怨毒。
鹿大老爷是鹿老太爷早年一个妾生的，生下来就抱到了她的身边养，赵氏自认在鹿庆昌和自己的亲子之间，一碗水还端得平。可到底是贱妾生的，从根子上就不正。无论赵氏对鹿庆昌多好，鹿庆昌还是觉得不满，总觉得娘不是亲娘，对赵氏出的两个兄弟也横挑鼻子竖挑眼。长此以往，赵氏的心也凉了，只做面上情就罢了。好在庆隆争气，家里的生意打理得好，庆云孝顺，总是能逗赵氏开怀。就算鹿庆昌明里暗里表示对鹿老太爷将家业交给鹿庆隆不满，赵氏也没开口。
可让赵氏万万没想到的是，这鹿庆昌，心竟然这么毒，庆隆尸骨未寒，他竟然要把庆隆的独子鹿晗送去吴家当男妻！他的一双儿女害得鹿晗寒冬腊月的掉进水里，病得连床都起不来，许氏不知劝导丈夫，还在那里强辩，用侄子去换丈夫的官位，大言不惭，不知羞耻。这一家子的心，到底是有多黑啊！

早知道，她就不该心软！就该让这个孽种和他那个贱人娘一起死了，才干净！
鹿庆昌依旧直挺挺的跪着，大夫人干脆挡在了鹿庆昌的前面苦求，鹿老太爷手里的拐杖举得高高的，却终究没落下。
屋子里的人都知道，鹿老太爷是顾及着鹿谨丞。为了鹿谨丞，他也要为鹿大老爷留几分面子。
叹了口气，鹿老太爷说道：“庆昌，这事是你做错了，等下向你弟妹道个歉，再让锦琴和谨行去给鹿晗当面赔罪，兄弟姊妹，没有隔夜仇。”
鹿老太爷这番话一出口，二夫人赵凤芸险些没咬碎一口的银牙，这算什么？！险些把他们孤儿寡母逼上绝路，就这么轻轻揭过？！道个歉就完了？鹿晗的罪就白受了？！就为了一个鹿谨丞！老爷子的心，到底是偏到什么地步了！
老太太也万分的不满，拍了拍二夫人气得发抖的手，开口道：“老爷子，这话本不该我一个妇道人家说，可鹿家的祖训，你还记得？”
鹿老太爷看了老太太一眼，眼中暗含警告，老太太赵氏却视而不见。她为鹿家生了两子一女，伺候了公公婆婆归西，又为鹿老太爷打理内宅，就算鹿老太爷的妾抢在她之前生下庶长子，狠狠打了赵家的脸，她也生生把这口气咽了下去。几十年，她自认对鹿家和他鹿蕴仁至义尽，但是，鹿蕴，不能这么偏心，不能这么亏欠庆隆的儿子！
“当初我进了鹿家的门，婆婆亲自教导，祖训不可违。老大做的事暂且不论，老大家的两个，险些把鹿晗害死，按祖训，是要罚跪祠堂，再鞭十下，三日不进米水！”
赵氏的话说得生硬，却句句有理有据。哪怕民国了，嫡庶不像前朝那么分明，祖宗的训导，家规，却不能丢到一边。这是立家之本，持家之道。
听到赵氏的话，鹿大老爷握紧了拳头，大夫人则是哀嚎一声，“老太太，不能啊，锦琴和谨行还小啊，怎么受得了？”
二夫人几乎要破口大骂，抽几鞭子饿几顿就受不了，那她儿子被推进水里，险些丧命，就是活该吗？

老太太不去理会哭号的大夫人，接着对鹿老太爷说道：“老爷子，这事必须给二房一个交代。庆隆没了，凤芸寡妇失业的守着庆隆的独苗，老大家这是想绝了庆隆的后啊！难道庆昌是你的儿子，谨丞是你的孙子，鹿晗就不是鹿家人吗？”
老太太的话让鹿老太爷到嘴边的劝说全都吞回了肚子里，脸色有些羞惭，叹了口气，“罢，就照你说的办，来人，将大小姐和四少爷关进祠堂！”
大夫人见鹿老太爷叫人，顿时唬得魂飞魄散。这天寒地冻的，祠堂里连个火盆都没有，挨了鞭子又罚跪，还不许吃饭，两个孩子哪里受得了？谨行可才八岁啊！
知道向老太太求情没用，大夫人干脆朝着二夫人跪倒，苦求道：“弟妹，你发发慈悲，你侄子侄女身子弱，可受不了，这不是要了他们的命吗？嫂子知道错了，回去一定好好教导他们。谨行才八岁啊！”
大夫人将话说到这个份上，如果二夫人再不开口，未免显得太不尽人情，可一旦开口，就是违了老太太的一番苦心，进退都是两难。
大夫人一边哭，一边暗地里咒骂，为了那个小兔崽子，就要让她的儿女受这份罪，今天赵凤芸得意了，等把那小兔崽子送进大帅府，有她哭的时候！
不是说少帅克妻，最好克死那小兔崽子！
谁知二夫人也双膝一跪，不去和大夫人争辩大房的一双儿女罚跪祠堂，而是向鹿大老爷苦求：“大哥，弟妹在这里求你了，谨行是庆隆的独苗，你就放过他吧。我给你磕头了！”
说着，就朝鹿庆昌磕了三个响头。
一时间，房间中只剩下二夫人磕头的响声。青砖地板，很快就染上了血迹。
老太太赵氏气得直抖，眼泪也一个劲的往下掉，“老爷子啊，你看看，这就是你的好儿子，这般的逼迫，是不是要看着二房都死绝了才甘心啊！庆隆啊，你死得可太早了，你丢下凤芸孤儿寡母的，任人欺负啊！”
老太太哭一声骂一声，老太爷恨恨的敲着拐杖，喝骂鹿庆昌：“你还想怎么样，真要看着你的弟媳当面磕死在你面前吗？！”
大夫人动了动嘴唇，脸色僵硬，眼角还挂着泪，样子十分滑稽。暗地推了鹿大老爷一下，鹿大老爷则抬起头，硬邦邦的说道：“鹿晗的生辰八字和批命的签子已经送进了大帅府，这事，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鹿大老爷转过头，对二夫人说道：“弟妹，你也不用费心机了，大帅府，鹿晗是一定要去的。这事，就当是大哥对不住你。”
鹿老太爷也没想到，鹿大老爷手脚这么快，事情做得这么绝，看着鹿庆昌，就像是不认识这个儿子一样。
难道，真像老妻说的，这真是个白眼狼？！

二夫人只觉得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嘴唇都被咬出了血，“鹿庆昌，你不是人！你个丧良心的，你不得好死！”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无论是鹿老太爷，老太太，还有二夫人，都知道，就像鹿大老爷说的，没有回转的余地了。大帅府是什么地方？吴大帅是什么人？就算鹿庆昌愿意改口，除非吴大帅看不上，鹿晗也是一定要嫁的。
老太太将二夫人搂进了怀里，“凤芸啊，是鹿家对不起你，对不起早死的老二，对不起鹿晗啊，养出这么一个黑心黑肝活该让阎王爷挖心的混账啊！”
老太太哭得伤心，鹿大老爷不说话了，大夫人讪讪的开口说道：“弟妹，其实，嫁进大帅府，也不是什么坏事，吴大帅是大总统的把兄弟，吴少帅也是……”
没等大夫人话说完，二夫人直接一口啐在了她的脸上，豁出去一般的叫嚷道：“好事？！那你干嘛不把你自己的儿子送进去？！”
“我……”
大夫人讷讷的说不出话来，鹿大老爷却接口说道：“弟妹，我劝你还是别闹了，送鹿晗进大帅府，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你还是多想想今后的日子吧。”
言下之意，鹿庆隆已经死了，鹿庆云是扶不上墙的，整天只想着吃喝玩乐，今后鹿家还不是要靠他鹿庆昌撑着？撕破脸皮，对二房可没什么好处。
这已经是威胁了，可鹿庆昌就是说了，当着鹿老太爷和老太太的面说了。他知道只要有谨丞在，鹿老太爷就不可能真拿自己怎么样，至于老太太……反正不是自己的亲娘。
“鹿庆昌，你无耻！”
二夫人恨不能扑上去扯碎了鹿大老爷，可鹿老太爷却没说话，这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为了谨丞，他是打算要牺牲掉鹿晗了。如果鹿庆隆还活着，鹿老太爷绝不会下这样的决定，可鹿庆隆死了，鹿晗才十六岁，今后的鹿家，还真是要靠大房撑着了。
鹿庆昌见鹿老太爷不说话，老太太也熄了气焰，得意的看着二夫人，“弟妹，想好了吗？给你嫂子和大哥道个歉，锦琴和谨行的罚也免了，这事也就罢了。”
“你……”
这时，一个少年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大伯，欺负人也要有个度，真当二房男人都死绝了吗？”
屋里的人都是一惊，却见门上挂的棉布帘子被掀开，一个穿着藏青色棉布长衫，眉目如画的少年走了进来。少年的脸色有些苍白，显然是大病初愈，看着室内的情景，眼中闪过一抹嘲讽，“祖父，祖母，鹿晗向二老请安。”

无视还跪在地上的鹿庆昌夫妇，鹿晗走到鹿老太爷和老太太跟前，跪下磕了个头，然后起身扶起了二太太：“娘，地上凉，快起来。”
鹿老太爷见着鹿晗，心中到底是有些过意不去，就像老太太说的，鹿晗，也是他的孙子，如今，他却要为了另一个孙子，任由大儿子把鹿晗送去大帅府……
鹿晗仿佛没看到老太爷脸上的尴尬，对老太太说道：“老太太，鹿晗前两天病在床上，您不会怪孙子没来给您请安吧？”
“怎么会？”老太太也不去提醒鹿晗该给鹿庆昌夫妻俩问好，只是拉着鹿晗的手，“怎么就病成了这个样子，该多休息。”
“没事。祖父，祖母，我还有件事要和大伯说。”说着，鹿晗转过头，居高临下的看着鹿庆昌夫妇：“大伯，你要把我送去给吴少帅当男妻，至少也要问一下我的意见吧？就算不问我，也要提前问问我娘吧？我爹虽然不在了，可我娘还在。不说我娘，还有祖父祖母，没听说亲娘还在，问都不问一声，侄子的婚事就被大伯定下的。这是谁家的规矩？还是说，真当二房没男人了，任由你揉圆捏扁？我可还立在这里呢。”
“放肆！”鹿庆昌也不跪了，站起身，指着鹿晗骂道：“有你这么和大伯说话的吗？你的教养都被狗吃了？”
鹿晗无所谓的笑了笑：“我也想和大伯说人话，可想来想去，这人话，还是要和人说，不是人的，压根就听不懂人话，也就不费那个力气了。”
“你！”
鹿庆昌气得眼睛发红，屋子里的人却都愕然的望着鹿晗，往日少言寡语的鹿家三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言善道，伶牙俐齿了？
事实上，鹿晗并不想这么顶撞鹿庆昌的，毕竟和枝儿相处了几天，对原主的性格也有些了解。这么急赤白脸的和人争辩，真不是原主能做出来的事，可他不这么干不行，人家都直接上脚踩脸了，难道他还要硬受着不成？
看着鹿庆昌，鹿晗就一阵阵的来气。穿越就穿越了，虽然穿来第一天就被灌了一碗苦药，可能穿成一个富N代，还年轻了十岁，有了一个疼自己的母亲，鹿晗觉得这事还算不亏。谁知道，刚打听清楚自己姓甚名谁，年龄几何，自己家有几口人，生活状况怎么样，就被突然告知，自己被亲大伯卖了。卖得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没有任何转圜余地。

枝儿说：“少爷，大老爷是铁了心要用你换官位，夫人都闹了好几次，大老爷死活不松口，老太爷偏心大少爷，也……”
鹿晗大学毕业后，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好几年，什么事没见过？对鹿庆昌的做法并不稀奇。只不过，这事落在自己身上，就不是一般的闹心了。
如果自己被卖给了一个妹子，鹿晗还会说服自己，做小白脸吃软饭，也不失为一条发家致富之路。可对方是汉子，还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这就有待商榷了。
鹿晗没兴趣被一个男人压，更不乐意去压男人。
但他也知道，现在这个年月，有钱的肯定是干不过有枪的。何况对方不只有枪还有权，这事到了最后，自己是不嫁也得嫁，除非对方看不上自己。
还有一件事让鹿晗挂怀，现在是民国初年，就算鹿晗是个历史白痴，也知道总统位置上来来去去的是哪几位，可他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这个姓司马的总统是什么人物。据说自己那个便宜公公，还是总统的把兄弟……这事，值得好好想一想。
如果像他想的那样，这里压根就不是天朝历史上的那个民国，那么，鹿晗认为，自己能做的事情就很多了。至少，就算进了大帅府，也能摆脱压人或者被压的命运。
想通了这些，鹿晗对嫁人这档子事情也不是那么抵触了，说句不好听的，既然XX不能反抗，那就干脆享受吧。
与其撞得头破血流，还不如趁机给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
二十一世界的社会人鹿晗，嘿嘿冷笑两声，打算给他那个官迷大伯，好好上一堂课了。

第四章

鹿庆昌铁青着面孔，恶狠狠的看着鹿晗，这还是他那个性格绵软，沉默寡言的侄子吗？反倒像是他二弟鹿庆隆少年时的样子。
想起鹿庆隆，鹿庆昌的心中又涌起一阵愤恨。凭什么鹿庆隆能掌管鹿家的生意，凭什么鹿庆隆能得到南方大总统的赏识？他鹿庆昌才是鹿家的长子！他自认才干能力都不逊于鹿庆隆那个短命鬼，不就是鹿庆隆的娘是老爷子的正室吗？
不过，就算鹿庆隆得到了老爷子的器重，又得到了南方大总统的赏识又怎么样？三十出头就死了，他的儿子，他留下的财产，不还是任自己摆布？
看着坐在椅子上，双眼泛红的二夫人，鹿庆昌眼中的阴狠一闪而过，只要赵凤芸在鹿家，鹿晗就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想到这里，鹿庆昌的脸色总算不再那么难看了。就算被这小兔崽子抢白两句又如何？他早晚还是得向自己低头。
不嫁？
这可不是他说得算的！
鹿庆昌料错了，鹿晗一番话把他气得肝疼，却不是为了在自己嫁人的问题上纠缠，只是为了给二夫人出一口气。如果不是鹿老太爷和老太太在场，又考虑到自己身上的病还没好利索，动手实在占不到什么便宜，他直接就一拳过去了。
谁敢欺负他和他的家人，就揍得谁生活不能自理，这才是鹿三少人生的最高行为准则。
“鹿晗。”鹿老太爷见鹿晗将鹿庆昌顶撞得说不出话来，皱了皱眉，实在觉得不像话，“就算你大伯事情做的不对，但他到底是你的长辈。你怎么能这么和你大伯说话？”
鹿老太爷话一出口，二夫人赵凤芸的眼圈就又红了。她对鹿老太爷已经是彻底心凉了，这算什么？鹿庆昌要绝庆隆的后，把二房欺负到这个地步，鹿晗不过是说两句话，就要被扣上一个不敬长辈的罪名？
如果今天换成是谨丞，老爷子还会这么说吗？怕是早把鹿庆昌打死了吧？
不过鹿庆昌只会害兄弟家的儿子，自己家的，那可都是宝贝。二夫人擦掉了眼角的泪，握紧了鹿晗的手，她不能开口顶撞公公，不代表她不能给儿子撑腰。
“晗儿，娘没用，娘对不住你早死的爹，娘保不住你。”二夫人哽咽说道，随即神色一厉，“鹿庆昌，你给我等着，真把我逼急了，我赵凤芸就拿根绳子吊死在西屋的房梁上，让整个关北城都看看，鹿家的大老爷多能耐，生生逼死了弟弟的遗孀！还财政局局长，做你的春秋大梦！”
二夫人一席话出口，鹿庆昌和鹿老太爷的脸色都变得异常难看。鹿庆昌是没想到二夫人能说出这种狠话，鹿老太爷则是气得握紧了拐杖，这哪里是在对庆昌说？分明是在威胁他！



━━━━ 疯 ━━━━━

我睡啦了，明天继续

二儿子的媳妇吊死在大儿子的屋里，传出去，别人怎么看鹿家？怎么看他鹿蕴？
鹿家重名声，否则就不会硬扛着赔钱一直卖土布，要是真出了这样的事，他死了都没脸去见列祖列宗！
鹿老太爷气得胡子直抖，老太太见了，却一言不发，举起手绢，挡住了嘴角的一抹冷笑。二夫人却是冷哼一声，鹿庆昌敢做初十，她就敢做十五！什么往后的日子，保不住儿子，她还要什么往后！
“弟妹，这话可不能随便说。”大夫人站在鹿庆昌身边，见鹿庆昌和鹿老太爷都被二夫人气得说不出话，老太太也不管，只得硬着头皮开口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再说别的，都没用了，否则，咱们鹿家就是和吴大帅作对，这后果，可是咱们一家都承受不了的。”
二夫人瞪了大夫人一眼，刚要开口，却被鹿晗按住了，“娘，您别生气，和这些不是人的东西生气，掉价。”
鹿晗不说话则已，一开口，把大夫人又气了个仰倒。敢情在鹿晗的眼里，她和大老爷都不是人了？！
“大伯母，我说的对吧？”
“你这小兔崽子！有娘生没爹养的！”
大夫人到底没忍住一口气，直接骂了出来，这下子，二夫人和老太太的神色都变得铁青，就算鹿晗出言不逊，也是二房唯一剩下的男丁，岂容许氏如此辱骂？
鹿庆昌看了鹿老太爷一眼，他倒是觉得大夫人骂了鹿晗没什么，但鹿晗是鹿谨丞的堂兄弟，这一声骂出口，不是连谨丞和谨行也带累了吗？看鹿老太爷阴沉的脸色，鹿庆昌心知不好，连忙拉住了大夫人。

大夫人还想继续骂，却被鹿大老爷拉住了，一口气生生堵在了喉咙里，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气得满脸通红。
鹿晗却不在乎，被骂两声又少不了一块肉，他或许还要感谢大夫人，这下子，大房和二房算是彻底撕破脸了。鹿老太爷就算继续偏袒大房，老太太可是站在二房这边的，甭管他怎么说鹿庆昌和许氏，话里可没带累别人，可大夫人呢？不只骂他，连他爹他娘都牵连上了，从老太太迫使鹿老太爷罚了大房的一双儿女来看，老太太精明着呢，大夫人这算是在她那里落了口实，接下来，无论自己做什么，老太太都有帮扶的余地了。
鹿晗勾了勾嘴角，刚要开口，门外又传来了一个声音，“呦，到底是怎么了？隔了老远就能听到爹娘屋里的声音。大嫂刚刚那一嗓子可真敞亮，这管家小姐的嗓子，可真不一般。”
鹿晗险些笑出声来，这位估计就是他的三婶了，三叔和鹿晗的父亲是一母同胞，感情一向很好，三夫人和二夫人妯娌间的感情也算不错，两人都是直爽性子，最看不惯大夫人整日摆一副官家出身的做派，朝廷早就没了，摆出一副小姐样子给谁看？
再者说，就算二夫人娘家不显，三夫人孙清荷的哥哥可是南六省大都督的连襟，又凭着一身本事，在大都督的军队中做事，年前刚升了了旅长，宋许氏在她面前摆管家小姐的派头，不是自己找不自在吗？
鹿三老爷不学无术，是个天生的纨绔，三夫人孙氏却不是个省油的灯，手段狠辣，又有兄长撑腰，鹿庆昌敢算计鹿庆隆的独苗，却不敢惹三房，否则，甭管他能不能当上财政局的局长，孙清荷都不会放过他。
“怎么不说话了？该不是我一来，就成了锯嘴葫芦？”
丫头掀开帘子，三夫人聘聘婷婷的走了进来，先是向鹿老太爷和老太太问了个好，也不理会鹿庆昌和大夫人，直接走到二夫人身前，“哎呀，嫂子，你这是怎么回事？”抽出手绢按住了二夫人头上青肿的地方，回头叫道：“喜福，添福，还不快去请大夫来，二夫人伤成这个样子，也没人去叫个大夫，都是死人啊！该不是欺负二哥不在了，就不拿我二嫂子当人看了吧？”
鹿晗站在一旁，总算是体会到了三夫人无差别火力扫射的威力，这一嗓子，把屋子里的人都给骂进去了。可却让人找不出错来，瞅了一眼鹿老太爷和鹿大老爷难看的脸色，鹿晗又是一阵暗爽。果然背靠大树好乘凉，三夫人这么骂，也不见这父子俩出声，大夫人更是缩了脖子，要是换成二夫人，鹿老太爷肯定又是一顶大帽子扣下来了。

摸摸鼻子，看着二夫人头上的伤口，鹿晗也是一阵愧疚，光顾着和鹿庆昌争强，忽略了二夫人头上的伤，的确是他不对。
“三婶，这是我的错。”鹿晗主动上前认错，倒是让屋子里的人都吃了一惊，二夫人怎么受的伤，大家心知肚明，鹿晗此举，着实让人奇怪。
鹿庆昌和大夫人对鹿晗已经有了新的认识，夫妇俩都在心里嘀咕，这小兔崽子该不是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吧？
“你？”三夫人笑眯眯的拍了拍鹿晗的肩膀，“好孩子，三婶知道是怎么回事。那些不要脸黑了心肝的，早晚要受报应。”
说着，叫来丫头，“扶着二夫人回去，等大夫来了，仔细给看看。我那有上好的药材，都是宋都督的夫人给的，一会叫丫头去取，看看你们娘俩，这都瘦成什么样了。别担心，就算庆云不争气，却是二哥嫡亲的兄弟。”
三夫人一席话说得干脆，鹿老太爷对这个三儿媳妇一向没什么办法，老太太乐得看老太爷和鹿大老爷吃瘪，也不开口，只剩下鹿庆昌夫妇尴尬的站在那里，一句话说不出口。鹿庆昌是在没想到，三房会为二房出头，就算他知道三房的关系和二房不错，但这可是得罪吴大帅的事情。
“爹，娘，我带嫂子先走。鹿晗，和婶子一起走。你三叔前些日子弄回来一条西洋哈巴，会作揖打滚，特逗乐，和婶子玩去。”
鹿晗被三夫人拉着，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还玩去，好歹他这身体已经十六了，三夫人怎么还是哄小孩似的哄他？再说了，就算他想走，也要看看能不能走得了。
“等等。”果然，鹿大老爷开口了，“鹿晗不能走。”
三夫人回过头，哼笑了一声，“怎么就不能了？甭再和我侄子纠缠那些狗屁倒灶的破事，真想攀上姓吴的，你不是还有两个儿子吗？谨丞，谨行，随便你送哪一个，少打鹿晗的主意。”
“弟妹，这是大房和二房的事情，三房插手，是不是管得宽了点？”
“呦，都不要脸的卖侄子了，还和我讲什么规矩？”三夫人笑呵呵的擦了擦嘴角，“有能耐，卖儿子去啊，卖闺女也成，那我孙清荷才算是服了。”
“你！”
鹿庆昌气得脸发白，却拿三夫人毫无办法。鹿老太爷想开口，老太太却冷冷的说道：“刚刚许氏的话，老太爷可没忘吧？”
鹿老太爷看着老妻，到底还是庆昌一家理亏，如今老三家的又掺和进来，这事，还真是不好解决。要是不让鹿晗进大帅府，庆昌肯定没法交代。可也不能硬来，老二媳妇以死相逼，老三媳妇又掺和进来，压根没办法善了。

鹿老太爷真想甩手，想到鹿谨丞，到底没办法不管。
“凤芸，清荷，听爹一句，这事是你们大哥做得不对。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总不能亲家没做成，倒是和吴大帅结仇吧？鹿晗，祖父知道这件事委屈了你，可为了鹿家，你就……”
听着鹿老太爷的话，二夫人的心已经凉得不能再凉了，三夫人气笑了，忍不住对二夫人说道：“嫂子，我算是明白了，感情就大哥和他房里的是鹿家人，二哥和庆云都是捡来的吧。”
鹿老太爷的脸色不会比现在更难看了，可话出口了，就不能再吞回去，没去理会三夫人，他看向了鹿晗：“鹿晗，你怎么说？就像你大伯之前说的，毕竟你父亲不在了，你们娘俩还是要靠叔伯兄弟照顾。”
二夫人气得站都站不稳了，这是长辈该说的话吗？！
鹿晗拍了拍二夫人的手，笑了笑：“祖父，我还能怎么说？或者，你希望我怎么会说？说我委屈？不，我不委屈，一点也不。我答应嫁进大帅府。”
鹿晗话一出口，众人又愣住了，就连三夫人也诧异的瞪大了眼睛，“晗儿，你不是脑子气糊涂了吧？”
“婶子，我现在很清醒。”鹿晗上前一步，看着还没反应过来的鹿老太爷，和面露得意的鹿庆昌夫妇，想必，他们正盘算着自己是因为二夫人才会松口吧？
鹿晗笑眯眯的看向鹿庆昌：“说起来，我还应该感谢大伯给我找了这么一门亲事，大帅府啊，可不是谁都能进的，对不对，大伯？”
鹿庆昌看着一副笑模样的鹿晗，突然感到背后有些发冷。
鹿晗却不再理他，而是转向鹿老太爷，“祖父，既然孙子都答应嫁了，有件事，还是要提前说清楚的。“
“什么事？如果是你娘，你放心，鹿家不会亏待。”
鹿晗摇摇头，“不是，是嫁妆。嫁人，总是要有嫁妆吧？”说着，伸出手，摊开了五根手指，一根一根的数着：“我嫁给少帅，代表的可是鹿家，嫁妆也是鹿家的面子。算算看，染坊，布庄，茶楼，银楼再加上饭庄，这些鹿家的产业，我也不多要，把染坊和布庄都给我当陪嫁吧，反正留在家里也是赔钱，再加上一个银楼，一个饭庄，对了，我记得家里还有一千多亩田的，我也不多要，五百亩。祖父也不用觉得我贪心，这些田可是要给大帅当见面礼的，大总统不是在扩军吗？大帅想必也会紧随其后，正好拔了麦子给大帅建军营，大帅一定会感谢鹿家的。”
鹿晗笑眯眯的把话说完，屋子里已然变得鸦雀无声。
全部的染坊，布庄，一座银楼，一个饭庄，五百亩田地，这几乎相当于鹿家产业的三分之一还要多了。这几年布庄都在赔钱，要是早几年，鹿晗这一

鹿晗这一张口，就相当于要去了大半个鹿家。
说是要嫁妆，实际上，这是要分家业吧？
“你，你这……”鹿庆昌指着鹿晗，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你休想！”
鹿晗慢条斯理的掸了掸长衫，悠然说道：“大伯，这不是我想不想，而是必须。既然想让吴大帅对咱们鹿家另眼相看，就不能小气了。何况，侄子还觉得少了呢，要不，等我亲自上门拜访一下吴大帅，毕竟是未来的婆家，走动一下，还能给公公婆婆留个好印象。不过，等到那时候，嫁妆单子，可就不只这么点了。”
“鹿晗！”
鹿庆昌当真是暴怒了，鹿老太爷也觉得鹿晗过分了，老太太抿了抿发鬓，开口道：“老爷子，要我说，晗儿说得在理，嫁给吴少帅，嫁妆是得过得去，何况庆隆为鹿家经营了这么些年，这些我还觉得少了。要不这么着，再添上一座银楼，一个典当行，这些是我当初的陪嫁，我还是有权处置的。”
老太太这番话一出口，鹿老太爷反对的话就被堵在了嘴里，老妻都出了自己的嫁妆，难道他这个做祖父的，还要说孙子要的这些太多了吗？
罢了，在这件事上，鹿家的确是对不起二房。
“罢，就按鹿晗说的。”鹿老太爷一锤定音，“庆昌，鹿晗答应了，是他懂事，你做大伯的，之前是怎么对待弟媳侄子的？还有你，许氏，去和你弟媳妇道歉。至于锦琴和谨行……”
“祖父，既然我病已经好了，对大姐和四弟就从轻发落吧。”鹿晗懂得见好就收，“嫁妆”还没到手，不能把鹿庆昌逼得太急，不过，他只是说从轻发落，可没说不发落。
鹿庆昌就算不满，也不可能再当面违背鹿老太爷，只能暗地里咬牙，到底是让这小兔崽子摆了一道。

看着鹿庆昌和大夫人满是怨气的背影，三夫人扑哧一笑，对二夫人说道：“嫂子，我算是服了，别看你家鹿晗平时不言不语的，这冷不丁咬上一口，还真够那家子疼到骨头里的。”
鹿晗扶着二夫人，苦着脸，“婶子，你可别挖苦我了，我这还不是被逼急了吗？他们那么对我娘，我要是再和以前似的，那就不是个男人！”
“还男人呢。”三夫人笑得更厉害了，“这眼看就嫁人了，三婶也得好好想想，是不是该把压箱底的宝贝来给你添妆。”
“婶子……”
鹿家正为鹿晗这桩婚事闹腾时，吴大帅府里也不平静。
吴夫人拿着鹿晗的生辰八字和批命签纸，看来看去，忍不住叹了口气，竟然要给儿子娶个男人回家，这算怎么回事啊。就算有道士的批语在前，吴夫人还是意难平，想着等人送进来，干脆就当个菩萨供着，好吃好喝的养着，也算他们吴家仁至义尽了。
吴大帅倒是对这件事乐见其成，鹿晗父亲鹿庆隆的大名，他也是早有耳闻，能让南方大总统亲自上门的，哪会是简单人物？别看他身在北方政府，南方政府里的事情，也一件瞒不住他。鹿庆隆在南方财政部任职不到一年，期间南方政府的财政问题就得到了极大的改善，此人的能力和才干那都是有目共睹的，可惜的是，死得太早了。
“南放政府那点乌糟事，想想就来气。”吴大帅推开正给他揉肩的丫头，摸了摸程亮的光头，自从剪了辫子，吴大帅的头就是一贯的寸草不生，连带着他手底下的亲信也有样学样，摘了帽子，一溜烟的瓦亮光头，连带着手底下的大兵头发都长不长，开玩笑，长官是个光头，自己顶着个刺猬脑袋，不是找挨鞭子吗？有人嘲讽吴家整个一光头军。吴大帅听了哈哈大笑：“妈了个巴子，别看老子们光头，可不是吃素的和尚！”

任谁都能听出这句话里的杀气，笑话吴大帅的人缩起了脖子，吴大帅手底下的光头军，却因此出名了。
不过，吴大帅的独子，吴少帅，却没继承他爹的兵痞习气，受过外租家正统的儒家教导，又在国外军校中学习五年，吴世勋骨子里印上了刚毅，俊朗的外表，却带着谦谦君子之风。和吴大帅不同，吴世勋几乎很少发脾气，但只要他冷着脸，就连跟随吴大帅出生入死几十年的老兄弟，都忍不住脑后发寒。
吴大帅的幕僚对吴世勋十分看好，虽然吴大帅仅此一子，却抵得上别人十几二十个儿子。
不过，此刻在军队中威风八面的吴少帅，却一脸无奈的被吴夫人拉上了车，名曰：相媳妇。
“就算八字对得上，也得当面见见。模样总是要过得去才行。否则，弄个钟馗回来，咱家就得让人笑话一辈子。”
一身铁灰色军装的吴少帅，看着身边的吴夫人，摘下了军帽托在手臂上，无奈的叹了口气。
━━━━━━疯━━━━━

第五章

吴家人来得突然，鹿家门房看到黑色小车前的大帅府标志，忙不迭跑去找管家鹿东。鹿东正坐在炕上嚼着花生米，和屋里伺候的丫头眉来眼去。别看他只是个管家，靠上了大老爷和大夫人，鹿府里谁不高看他一眼？三老爷对生意不上心，三夫人再厉害也没用，二老爷没了，二夫人和三少爷孤儿寡母的，加上三少爷又要被送进大帅府，这鹿府，早晚是大房的天下。
鹿东呷了一口酒，摇头晃脑的哼着二进宫，正唱道：“太师爷心肠如同王莽，他要夺我皇儿锦绣家邦。”
就听门外传来声音：“大管家，吴家来人了。”
鹿东嘴里一口酒喷了出来，吴家？披上棉袄，推开门，“来的是谁？”
报信的门房双手拢在袖子里，缩着脖子，一路小跑过来，滑了一跤，棉袄上还站着雪渣子，耳朵和鼻子都冻得通红：“是大帅夫人和少帅。”
鹿东听了，再顾不上别的，连忙穿好了棉袄，就朝外边赶，又回头朝屋里推窗往外边看的丫头叫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告诉大老爷和大夫人，说大帅夫人和少帅来了。”
丫头哼了一声，不情愿的从屋里出来，朝大房去了。鹿东也顾不得骂她，快几步跟上门房，拦路又叫了一个丫头去正屋通报老太爷和老太太。
鹿东心里也嘀咕，这吴家人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在这时候，二房刚闹了一场，三房帮腔，大老爷和大太太吃了挂落，连大小姐和四少爷都关了祠堂，听说这还是三少爷给求情了，只关祠堂，先前老太太还要抽大小姐和四少爷鞭子，饿上三天。
谁能想到，往常脾气好得像棉花的三少爷，能说出那样的话，不过……鹿东咂咂嘴，就算再能耐又能怎么样？老太爷向着大房，谨丞少爷又是老太爷的心尖尖，二老爷又没了，早晚都得听大老爷的。
三少爷嫁进吴家，八成也是个“摆设”的命，也没听说过吴少帅好男风，这不情不愿的娶个男人回去，还不知道今后怎么样呢。
鹿东一面想，一面小步快走，迎面的冷风吹散了酒气，脸色倒是红润了不少，至少不像是个大烟鬼似的惹人晦气。
吴夫人和吴世勋只等了一会，鹿府的大管家鹿东就迎了上来，鹿大老爷和大夫人先一步得到消息，也赶了过来，恰好看到吴夫人和吴世勋从车上下来。
吴夫人一身花开富贵锦缎旗袍，披着半袖的斗篷，雪白的皮毛，看着就不一般，这种穿着在关北城还是独一份，据说是京城的款式。吴世勋一身铁灰色的军装，巴掌宽的皮带勒出劲瘦的身形，及膝的黑色马靴包裹着笔直修长的小腿，鹿东打眼看了，马靴上还带着马刺。
鹿大老爷和大夫人一同上前

把吴夫人和吴世勋迎进了府里，一路走向了正房。鹿老太爷和老太太也得到了消息，在正厅里等着。早先砸碎的茶盏都被收了下去，二夫人磕在青砖地上的血迹，也被擦干净了，丫头们几步一小跑的把屋子里的东西重新归置过，鹿老太爷和老太太换过衣服，在正位坐下，等着吴夫人和吴世勋。
正房这边的动静，还没传到东屋。鹿晗正询问刘大夫二夫人头上的伤势。
“大夫，我娘的伤，没大碍吧？”鹿晗看着刘大夫开药方子，繁体字他认识，刘大夫一手楷书又是极其的规整，丝毫不像后世的医生那样，开张药方，龙飞凤舞的，恨不能除了自己，谁都看不明白才能显示出水平。
“无碍。涂上药膏，切勿碰水，三天就能好了。只是令堂忧思过甚，还需喝上两幅药调养，切记戒躁戒怒，气大伤身。”
刘大夫留下了药方子，又从随身的药箱里取出一个半个巴掌大的扁平盒子，放到桌上，道：“这是外敷的，早晚各一次。”
鹿晗拿起盒子，掀开盒盖，满满一盒子黑色的药膏，并不像一般中药的苦涩，反倒是带着一股清香。
鹿晗抽抽鼻子，这味道，还怪好闻的。
刘大夫见鹿晗的样子，笑了，到底还是个孩子。对鹿家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想起鹿大老爷的行事，也忍不住摇头，这么狠心的大伯，丝毫不顾及亲兄弟的情分，还真是……可他到底是个外人，也不能对鹿家的事情说三道四，只是觉得鹿家二房这对母子，着实是可怜。
“刘大夫？”鹿晗看刘大夫一会摇头一会叹气，看着他的眼神也不太对劲，心里咯噔一下，开口问道：“刘大夫，该不是我娘？”
“不是，三少爷尽管放心。令堂并无大碍。”
鹿晗的心这才落回了嗓子眼。送走了刘大夫，吩咐二夫人身边的丫头添香去煎药，自己拿着药膏进了内屋，就见二夫人靠坐在床边，三夫人正从丫头怀里接过一只浑身雪白，只有成年男人两个拳头大小的小狗，仔细瞅瞅，还真是只哈巴。
“晗儿，快过来。瞧瞧这小东西，好玩吧？”三夫人朝鹿晗笑道：“这还能作揖呢，小乖，来，给三少爷作个揖。”
小白狗还真像模像样的合上前爪，摇摇晃晃的给鹿晗作了个揖，把屋子里的人都逗笑了，就连二夫人也笑了两声。
“我说了吧？你三叔为了这小东西，可花了五十块银元呢。”
三夫人抱着小白狗揉搓，那小东西也不闹，鹿晗也瞧得乐呵。这条哈巴显然是经过专门训练的，也亏三叔能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