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在长久沉默的拥抱过后，我终于因阵阵纵涌而来的海风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在边伯贤的怀里微微发抖。

边伯贤乍然失笑，哭笑不得地伸手捏了捏我的鼻子，满脸都挂着宠溺无奈的温暖神情。他轻轻往后撤一步，两手捧着我的脸，在波光潋滟的温柔注视之间，一点点俯身，轻柔地吻住了我的唇。

有细碎急促的鼻息在我们交错的轮廓之间流转，一深一浅地慢慢侵吞了我的呼吸节律。微小的声息如遭千百倍扩张，声如擂鼓般喧然砰响，拂乱了我的目光，熏红了我的耳朵。

边伯贤却没有借机调侃我的羞赧神情。他清隽温柔的轮廓渐渐染上极致认真的细腻笑意，明明天上早已失却了太阳的光芒，他那双莹润的下垂眼仍然布满了细碎光芒，水盈盈的，勾人极了。

我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地注视着他，像是在等着什么——我甚至都不知道我在等着什么，期待着什么。

边伯贤很快打破了这场暧昧的沉默。他的目光在我脸上来回逡巡，每移一寸，那眼底的情愫就愈浓一分。他就着手上轻柔拂掠我耳边碎发的动作，伴随着一个甜蜜的笑容，这样对我说道。

“和你认识这么久，我还从来没有骑单车载过你。小卷毛，现在可以给我这个机会吗，让我带着你，我们一起回家，回你的家。”

我下意识想反驳边伯贤的话——这个地方实在算不上是我的家，至多也不过是个我自以为暂时安全的窝藏之处，根本一点家的味道都没有。可我舍不得去否定他的期望，我只是点点头，笑着说好。

边伯贤像是瞬间就洞悉了我的想法，露出一个了然于心的笑容。他噙着嘴角愈来愈大的笑意，搭在我脖子上的右手慢慢抚弄着我的肌肤，我的下巴，乃至我的嘴角，我的唇心。他直直地注视着我，面上是饱含柔情的神采，令人目眩神迷。

“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可既然我来到这，而此时此刻的我们一同留在这里，它就有资格被称作家，不是吗？”

“辛经喜，我们的组成不正是家的意义吗？”

边伯贤牵起被扔在一旁的自行车，把车扶直了，跨上了前座，回头看着还站在原地呆愣的我，朝我挑了挑眉。他的眉梢眼角都弥漫着明艳美好的神采，浑身上下都透露出温暖和幸福的信号。我一时看他看痴了，恍惚间像是看见了我和他之间往后几十年都将如这一般幸福长久的将来。

那么不真实，那么勾人心弦，那么那么让人想要去实现，想要去成全。

我努力忍下所有混乱的剧烈思绪，摒弃那些不理智的嗔痴爱恨的念头，呼吸在短暂的紊乱之后被用力镇压，渐渐平静。

他就在这，和我在一起，这就够了。余下的所有躁动不安的一切，都不必再思考，不该再延续。

“回家吧，我们。”

我嫣然一笑，朝边伯贤用力地点点头，眉眼间都是同他一般的奕奕神采。我毫不犹豫地侧身上了后座，紧紧地抱着边伯贤，任由脑袋靠在他温暖的后背上，耳畔间传来边伯贤隔着背部有力的心跳声，令人心安。

“回家，回我们的家。”

我对他这样说道。

来时的心情与返回之时竟能差得如此之大——一边是担忧恐慌到身心都紧绷而疲惫着，一边是终于得以安然自若的欢喜与释然。我所有动荡的情绪，都因边伯贤而不断更迭变换，始终被他的一举一动深深牵扯其中，难以自控。

原来我竟依赖他到如此地步。

边伯贤在一路平直的大路上将至尽头，再之后，就都是些七弯八绕的小路了。这些小路倒也不是很难走，不过对于初次光临的伯贤来说，不帮他指路的话，大抵是要再辛苦个半把小时了。

我躲在他背后窃窃偷笑，抬起手指戳了戳他的后背，努力偏着身子，露出脑袋等他回头对视，眼底流动着恶作剧般的盈亮色泽。

我开口道，“用不用换个位置呀，我想你自己怎么也得耗费大半天才走得回去吧，不让我也载你一程吗，不吗不吗？来之前磊叔肯定没来得及跟你说怎么走吧？说起来，你又怎么会一个人跑到这条路上来找我呀，磊叔人呢？”

边伯贤赌气一般狠狠哼了一声，始终不肯停下骑行。他一边往小路的方向前进，一边头也不回地回答我的问题，句里行间都是不甘妥协的小小脾气。

“不认路怎么了，我肯定能凭借我天生的方向感准确及时地走出去！至于你说的磊叔…我远远地看见你一个人孤零零站在路中央，想也没想就让叔叔放我下车，然后拼命跑向你，没顾得上叔叔……叔叔应该就直接回去了吧。”

我了然地点点头，摸摸自己的下巴，自说自话一般小声念叨了几句，“磊叔是个不爱说话又不爱管闲事的性子，直接放你这么乱跑倒像是他的作风……不过应该还是跟你一样看见了我才放心丢下你的啦，不然要怎么跟我交代嘛……”

边伯贤这个又倔又傲娇的笨蛋十足干脆地打断了我的絮絮叨叨，停下单车回头看我，略略仰着的小脑袋摆明显着他的一股傲娇劲，洋洋得意地向我提供一个他更愿意接受的方案。

“那些都不重要……我觉得吧，换个位置也不一定就只能是你载我，我也可以在后座搂着你继续踩单车啊，这点小小难度，我边伯贤肯定不在话下。”

虽然码了1000+，但是后面的情节越写越离谱……想改又不知道从何下手，感觉对伯贤的人设有点不知从何下手了，拿捏不准啊呜呜呜

“也方便你尽情施展浑身解数是吗？”

我朝边伯贤挑衅地扬了扬眉毛，嘴角在不自觉上扬，轻轻一拱鼻尖，玩笑一般故意去调侃边伯贤这爱极了肢体上的各种亲密接触的黏乎乎的性格。之后当然是被转身下车的边伯贤抓着肩膀，朝我颈间和锁骨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一贯的惩罚方式。

从多年以前终于跟我熟稔之后，边伯贤就一直喜欢黏黏腻腻地以各种亲密的方式同我相处。玩闹亦是，奖励亦是，惩罚亦是。他也常常喜欢对其他成员这般腻歪，加上我一直以来对他无意识无条件的偏爱和纵容，所以我一直不曾多加阻拦，或是表示不愿。

长此以往，我与他之间的交流已经越来越超出暧昧的范围，互相的认知却还依然懵懂地徘徊在爱念之外，彼此之间都说不明白，对对方的感情究竟该如何准确定义。不，甚至连只是单纯的划定界限都很含糊。

所以，明明身体都已经互相勾勒渗入过，我们却从不将其解释为对彼此的爱欲。我依然还无法释然那场于我而言并不快意的行为，却渐渐已不再怪责，也越来越无法去定义为寻常含义里的侵犯或示爱；他则像是尝到甜头却不视其为上帝的禁果来向我无赖讨要，执拗地认定这只是他宣布占有欲与含混不清的好感的表示。

我们彼此都认定对方是最不可分割的那个人，坦坦荡荡地宣释着想念与笃爱，却说不出这感觉是情爱抑或友谊。在这场模糊不清的关系里我们活得固执又懵懂，像两个无知无畏的孩童在任性地戏耍，不顾界限地彼此缠绵。

我曾说过黄子韬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其实我和边伯贤又何尝不是呢。我们一样地彷徨无知，一样地缱绻朦胧，爱对方爱得天真烂漫，爱得纵情恣欲，无所顾忌。偏偏我们最不懂爱。

我们偶尔会提及爱字，我们却始终还学不会何为爱。

或许实在是我们长大的过程都太畸形，爱的养分太稀薄，所以我们无法解释，无法辨别爱为何物——我们只能一无所知地在彼此身上标记专属刻章，向所有人证明，我们是彼此的倚靠，而我们尚且还无法确定这是否名为爱情。

边伯贤许是从我逐渐混沌的眼神中察觉了我的失神，抑或是再次心有灵犀地看穿了我的心思。他以那张极具杀伤力的温柔英挺的面容朝我眼眸直直撞来，余下最后一寸余地，轻轻按下暂停键，碰了碰我的鼻子温声说道。

“我们的脑子都是浆糊，越搅越含混不清，这么多年过去了，反正也还想不明白，不如继续糊涂下去吧。我们彼此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那份绝不背叛的羁绊。小卷毛，我们会有很多很多时间去想明白的，别害怕，真的，我会陪着你的。”

“不止是今天，还有很多很多个明天，我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无论如何，我们都离不开彼此，这才是最重要的。”

“我不是你的后盾吗？”边伯贤突然这样问我，我张了张嘴，却忽然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用力地点点头，一双洇了迷蒙的灰黑眸子在微微颤抖。

他揉了揉我额前的碎发，另只手也没闲着，摸索着从他外套的内衬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精致的盒子，单手打开了那个盒子。紧接着他做出半跪的姿势，左手顺着我的鬓发往下轻轻勾勒，直到握住我的左手。仰头与我对视之时，他的眼底有十二分的郑重其事与泛起层层涟漪的深情。

“我会是你永远的后盾，而你将是我一生的永恒之花，永不凋零。”

我看向那个被打开的盒子，里面是一条凝缚着桔梗花瓣的玻璃球状的项链，样式简单而浪漫，很是好看。我没有什么语言可以来描述它，一滴眼角悄然落下的眼泪便是全部的意义了。于我而言，它所有的模样，都不及亮出这条项链时边伯贤那双清莹剔透的眼睛来得动人心弦。

桔梗花的花语是永恒的爱。边伯贤在用这朵永不凋零的桔梗花向我起誓，他愿意把他心中唯一的永恒都献给我，不留半点空余。

我忍不住身上一寸寸倾注而起的战栗，抬起的指尖微微发抖，慢吞吞地挪至捧着那个盒子下的边伯贤溽热的掌心，冰凉的指尖在不断交错，直到全然相握。我扶起还在仰视自己的边伯贤，双臂从他的胸前横贯而过，紧紧地搂住了边伯贤的腹背。

尔后，我一点点抬起头，往边伯贤的脸愈靠近一分，继而毫不犹豫地咬住他微张的下唇，不安分的舌畔试探中渐渐缠绵，在丝丝绕绕地温柔缱绻着。

“也许我还不够资格说出这句话，但是——”

“伯贤，我爱你。”

“我想好好去爱你。”

36.

春日时分欲等来一场夜几乎毫不费力，漫天黯黑降临得总是那么快，与月亮重逢不过只是一顿精心布置的晚餐的事。时间总是太匆忙，即便是我与边伯贤单独二人之间相处的温存时光，也像是怎么都过不够一般，如何都抓不住每时每刻流逝的当下，和正在渐渐迫近的将来。

偌大的房子里多出一个人的呼吸并没有生出多少热闹的欢笑声，我们总是沉默地依偎着对方，为那些该说却还没说出口的心事彼此牵挂着。

当初逃回这里匿藏踪迹，是因了何殊那台手机里极具胁迫性的录音，令我不得不重布计划，确保当下局势不会轻易脱离我的控制。深知这样的重要时刻不该让哥哥们过多参与，避免某一时刻会牵连到他们本就动荡不定的生活，所以我选择了逃回这个对我而言足够安全的孤远小岛，独自一人整理思路。

但我大抵还是太过感性，身边人此前一件件的苦闷心事都在稍不留神之时奔逃到我眼前，扰乱了我本就浮躁不安的心性，令我愈发头痛。边伯贤此时此刻的陪伴像是一剂强心剂，忽然就安抚了我那颗困在浮沉之中摇摆不定的心。

我们已经在沉默中拥抱了太久，偶尔的鼻息起伏都是一种喧嚣的打扰。连月光下的海潮都忍不住袭向窗棂，偷偷张望着屋内这两个一动不动的人儿到底在痴想些什么际事，能够如此沉浸，如此忘我。

“小卷毛。”

边伯贤率先打破了这漫长的沉默。他环抱着我腰际的双手一点点放宽，身体略往后撤，直到我的视线同他彻底相交，才以他坚定的炯炯目光注视着我的双眸，“或许我不应该问你那个女人的事情，但……以她过往的处事风格而言，她真的有必要把她最重要的那只手机寄给你，却只作为一次警告，仅此而已吗？手机里只有那段录音，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了？”

我怔了怔，下意识躲开了他的视线，歪向一边的脑袋钝钝地回响起那段令人不适的何殊的狠言狠语——的确是她的声音没有错，那段录音绝不是作假的。至于她为何如此明目张胆地向我宣战，我不是没有怀疑过个中缘由。但我终究没能想通，脑袋里就像搅了一大团浆糊，根本理不清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

或许真的存在着这么一个人想挑拨我跟何殊的关系，可这完全是无稽之谈，可笑得甚至毫无理由。我与她本就是水火不相容的对立关系，又怎么会有多余的情感和机会去受人调离呢，至多也只能是激化我与她之间的矛盾罢了。

可再不会有谁能与我为敌了，尤其是还牵扯上了何殊，这样的人几乎不可能有。

“把手机拿出来，我们再一起看看有没有什么其他有用的信息吧。”

见我沉默不语，边伯贤提出了这样的建议。我默了半刻，点点头表示同意之后，起身离开他的拥抱，从自己的枕头下摸出了那只手机——这段时间我一直把这只手机放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尽管我自梦见何吾讳以后便再没有打开过它了。

我熟练地戳动着手机上的按键，亮起的屏幕再一次展示了何殊那张青涩又阴冷的面容。边伯贤下意识挡住了自己的眼睛，继而偏头望向我，像是在观察我的反应。我只是麻木地点开菜单，拒绝再同屏幕上的那张脸有任何对视。

已经过了那段仅仅只是望见一眼就会胆战心惊的痛苦岁月了，我不会再轻易被何殊影响到我的情绪，无论是一张照片，还是一段录音。绝不。

“上面怎么都是中文？”一旁的边伯贤在躲过那张脸之后，再次聚精会神地观察着手机里任何可能的信息。在发现满屏都是中文时，他不加掩饰，脱口问出了这句话。

我抿紧了嘴唇，指尖还在胡乱翻阅着手机里的内容，迟迟没能回答边伯贤的问题——事实上，我自己一时之间也想不起来，过去何殊用过的那只手机究竟设置的是韩文还是中文。她是深爱过辛恪塘的，为了辛恪塘而选择设作中文也不无可能。

“何殊本来就是个聪明的人，看懂中文不是难事……为了某个人而这么做也不是完全没可能，而且这手机她并不常用——至少我跟她一起生活的那段时间里，也已经很久没有见她用过任何一部手机了。”

“她到底是想借此扔掉与那个男人相关的回忆，还是要逼我想起那个早已抛弃我的生父，抑或其他可能，我都无法断定，也不好随意揣测。”这么说着，我已经点开了这台手机的相册，里面意外展露出好几十张生活照片，几乎都是影响了她大半生的那几个人。

她狠戾歹毒的父亲，她不知下落的母亲，她爱极恨极的丈夫，和重蹈覆辙的女儿。

这便是她生活的全部了。

相册的第一张是何吾讳的照片，是他接受记者采访时被偷偷拍下的一张照片，表情严肃，正义凛然，充满威严。我大概曾经说过，我从未见过这个引起一切灾祸的男人，连照片也只见过寥寥几面。

这大概是我离开何殊七年来头一回再次见到何吾讳的脸。

无法形容我对他是何感觉。在我尚未出生的时候他就已经病死在医院里，满负盛名光荣亡故，在世人眼里是个有所作为的政客，在何殊眼里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恶魔。所有何殊在我身上用尽的恶毒招数，这个男人都曾在何殊身上使了个遍，甚至何殊做过的事都还不及他的二分之一。

如此算来，何殊竟还能算作是个慈悲的。

所谓母亲。

可我清楚极了，尽管我逃离她的彻底掌控已有七年之久，我却始终不得自由，每时每刻都活在她的监视和折磨之中。像是得了自己父亲的真传一般，何殊对于精神上的各种折磨甚是在行，并以此为乐——她甚至深陷其中，乐此不疲。

多么残酷，又多么可悲。

我至今仍然无法知晓，一个被折磨了半生的人，为何在其生父死后未能从中解脱，反而走上了他的老路，以自己受过的痛楚，原封不动地让自己的女儿浸没其中，丝丝入骨，连发梢末端必须渗进同样刻骨铭心的战栗与恐惧。

我曾满腔愤怒地问过她一句为什么，她却只是阴沉麻木地扯出一个无谓的笑，只字不语地沉默转身，不再给予任何回应。而我在那时敏锐地捕捉到了她侧过脸时眼睑下垂的一霎之间，藏在她戾眸里的一星泪光。

原来她尚还存有难过的情感神经。

我没能在那个时刻问出口，何殊那滴泪的来由，而她也丝毫不带眷恋地离开了那个禁锢我的房间，之后更是整整一周再未曾来过，像是在刻意躲避。

那时的何殊，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我猜不到，更想不通。

偶尔我也会想要面对面地同何殊问清楚这个我深埋在心的疑惑，但见她一面的代价太大，我承受不起，也无法保证自己在见到她时，是否仍能清醒地保持理智。

每每与她相见之时，我总是会被骨子里那股难以根除的深深恐惧**着所有感官神经，四肢百骸都徒劳地叫嚣着愚蠢无用的愤怒与恐惧，再不能冷静思考。所有事先精心搭造的心理建设都会在她面前轰然倒塌，将我的神志彻底碾碎，毫无章法地斩灭绞死，直至溃烂腐臭，再无生气。

我曾是如此懦弱的一个败者。

过去的每一次试图对峙，都在弗一见面的刹那之间，象征着我已然步入失败的惨淡结局。故此，逃避是我一直以来百试不厌的所谓绝不认输的唯一方式。

如此自欺欺人，如此卑鄙无能。

我始终希望自己可以克服这如同与生俱来一般铭刻于心的战栗，却也始终无法想象自己在她的注视之下仍能够站稳脚跟的模样。

到底该用怎样的方式，到底该有怎样的勇气与信念，才能令我得以坚固抵御这股漫天席卷而来的可怖痛楚。

太难了，真的太难了。一切都如此艰难险阻，步步难行。

“辛经喜！”

边伯贤用力晃了晃我的肩膀，将我魂飞天外的恍惚意识拉了回来。我迷蒙地望向边伯贤的脸，涣散的目光无神地慢慢聚焦，却还是没能汇聚成一片清明。

边伯贤用力夺走我手中仍然紧紧握住的手机，不管不顾地扔在一旁，尔后小心翼翼地捧着我的脸，一遍一遍地呼唤我的名字。

“辛经喜，辛经喜…你看着我，看着我。我在这里呢，我在这里的，我陪着你，我会一直陪着你。别害怕，别害怕，我们一直在一起的，就我和你而已。这里没有任何危险，也没有任何监视，只有我们俩，只有我们。”

“求求你了……好好看看我吧，不要怕，真的不要怕，我在这呢。辛经喜，辛经喜……看我一眼好不好……”

边伯贤的声音像是从遥无边际的天角游弋而来，听起来极不真切，似是隔绝在浓雾之外。我试图开口回应，一张一翕的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连指使十指触碰他的力气都尽数丧失。

我好像暂时失去了控制身体的权利。

边伯贤愈发悲戚的声音星星点点地灌进耳膜，在混沌之中一寸一寸地，终于渐渐清晰起来。我一遍又一遍地缓慢眨眼，含混不清的视野之内，边伯贤含着泪光的哀切神情被一点点拼凑起来，秋毫未遗地尽数落进我的眼中。

他分明是一副忧极怕极的戚戚模样。

眼眶内一瞬便盈满了温热的泪。我终于能够调动浑身的力气，极用力地狠狠抱住了边伯贤。也正是这个不能再简单的动作，令我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原来一直都处在难以自抑的战栗之中，指尖发梢都在剧烈发抖。

我居然又出现了类似的情形——在过往的漫长岁月里，何殊把我折磨得精神上多少出现了一些错乱，偶尔在面对何殊的刺激时，我会出现短暂的意识抽离，一时无法控制身体发生战栗或是其他更加严重的状况。

这类情况发生的次数并不多，这么久以来哥哥们大多都不曾见过我的这番可怖模样。唯独那次，何殊出现在我与朴灿烈跟前，狠狠地将我们二人一番嘲讽羞辱，甚至措不及防地差人将朴灿烈从我身旁生生拽走，把颓坐于地的我狠狠踩在脚下，不紧不慢地从身后拿出一条熟悉得再刺眼不过的项圈，在我止不住发抖的时候，将项圈再一次套在了我的颈间。

何殊伸出食指勾住我脖子上的颈带，用力地勒紧，继而笑容满面地微微眯眼，屈身附在我的耳边，磨牙凿齿地吐出一句轻飘飘的警告。

她说，“你永远都躲不掉这条项圈，也永远都逃不出我的掌控。”

“不要以为随便找了一群男人就可以成为你的什么倚靠或者救赎。我告诉你，这不过都只是你的一番痴心妄想。你若是不信，就尽管试试继续呆在他们身边好了，我不会抓你回去，我偏偏要你享尽世间所有温存，最后却绝望地发现一切都只是虚妄。你最终还是只能回到我身边，做我的阶下囚，当我手里的一条狗。”

“偶然也得让你幸福一阵子，折磨你才会更有乐趣。”

何殊慢腾腾地起身，居高临下地冷冷瞥了我几眼，嘴角逼出一道不屑的弧度。她又转过脑袋，深深地望向一旁拼命挣扎着满脸愤怒与悲伤的朴灿烈，嗤笑一声，抛出几句不以为意的嘲笑，之后再无留恋地快步离开，留下两个崩溃得连彼此都忘却了的可怜可笑的人儿。

“不过就是在年少轻狂的时候碰上了个处境可怜的女孩子，不过只是那点蓬勃的保护欲在屡屡作怪，真以为你们那点跟小孩子似的黏黏腻腻的相处，就是所谓纯洁高尚的爱情了吗？在苦难面前主动担起责任并非全是出于爱的动力，也许只是某些人不甘平静的猎奇心理在作怪罢了。爱和责任，怎么配从你们的口中说出？”

朴灿烈的瞳孔被震得剧烈摇晃，浑身都开始战栗起来。他神情恍惚地望了我一眼，那双明亮圆润的杏眸
渐渐丢却了光芒，像是陷入了深切的自我怀疑。

彼时的我早已丢魂丧魄，早在何殊在我跟前说出那些话后就已无法再承担起如此打击。尚没能听完何殊的那些讥讽妄言，也无力再抬头关心朴灿烈的任何举动，我便陷入了意识抽离的癫痴状态，伏倒在地浑身抽搐，任由无法自控的涕泪在狼狈地肆虐着，被动接受着身体也承不住太多恐惧而狼狈出逃的现实，彻底沦为败者。

而在失去意识的我和在原地无神瘫坐着的朴灿烈两个悲哀无措的落魄小鬼之间，上天终于大发慈悲地派了个神志清醒的边伯贤来带走我们。

边伯贤是一路跟踪我们过来的，抵达这个废弃工厂后他就一直被何殊手下的保镖拦在外面，直到何殊漫不经心地离开之时，随意施舍了一个眼神，那几个押着他的保镖才松手任他离开。

彼时的边伯贤与我关系不甚络切，被放进来之后便率先冲向了朴灿烈，焦急询问他的安危。朴灿烈的嘴封得死死的，半句话也不肯多说，残存的理智让他在某一刹那终于想起了被丢在一旁情况不太对劲的我，便推搡着让边伯贤去察看我的情况。

边伯贤这才不情不愿地靠近我，小心翼翼地伸手碰了我一下，中间仍然隔着半米距离，“辛经喜？你还好吗，能不能自己站起来？”

我没能做出任何回应，甚至在边伯贤不甚耐烦的几次触碰下轰然倒地，再无任何意识了。边伯贤这才一脸焦急地扶起昏倒的我，回头高声喊了几次朴灿烈的名字，对方却仍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根本无力照顾当下的状况。

自认倒霉的边伯贤一边背起我，一边扯着朴灿烈的臂膀，费劲地离开了这个留下了太多肮脏回忆的地方，耗费了极大的力气才把我和朴灿烈安全送回了宿舍。

这些当然都是很久以后边伯贤才愿意如数提起的陈年往事了。

之后的我当然是受了边伯贤好一阵子没好气的脸色，朴灿烈也对我频频闪躲，我们俩都不太愿意同彼此再有任何多余的交流。那段时间我再次陷入了灰暗的境况，我也因此一度不愿再继续留下，叨扰这十几个池鱼堂燕的无辜少年。有好几次我想收拾行李悄悄离开，都被死盯着我的鹿晗给拦下了。

再之后的，就是一些更琐碎的往事了。

我实在没有太多力气能任由记忆再在脑海里继续肆虐了。我久久地阖紧双眼，放纵黑暗在我的视野里随处侵袭，让我能凭着这点空无一物的黑将大脑清空，好让我再睁眼时，能将所有心力都只用来与边伯贤简单用心地相处。

再次获取光明之时，边伯贤便猛然袭来一个热烈的吻。我们紧紧相拥，再不愿让任何他物他事来干扰我们难能可贵的每次拥吻。

想起过去那个对我满是抵触的边伯贤，同眼前这个以过分亲昵为相处准则的黏腻少年简直大相径庭，陌生得让人有些怀念。

原来时间已经过去很久很久。

久到我们都愈发离不开彼此，再难说出那句离别的道白了。

本章字数5173

这章内容太多太杂了（捂脸），下一章的情节我又早早定好了，所以就好好享用嘿嘿

顺便大概解释一下这次更新的回忆情节。

何殊现身警告的这次事件是发生在成员们的练习生时期，也就是小卷毛和大家相识不到半年的时间段，这个时候小卷毛和大家的关系还没有好到坚不可摧的地步，甚至有一部分人对小卷毛是处于无感的程度的（比如伯贤），所以何殊的插手还是很容易让大家有些动摇的。

但是动摇归动摇，大家还是没有推开小卷毛的。

因为鹿晗对小卷毛是一见钟情，他对小卷毛的执念从很早就开始了，很多次小卷毛想离开，都是鹿晗拦着的。当然不是只有他不想小卷毛走，吴亦凡和世勋俊勉都劝过小卷毛，其他人也多少都有表示和安抚，包括当时和小卷毛最生分的伯贤也是一脸傲娇地说过他从没有赶她离开的意思。（解释这个是因为本来想写进去，但是又觉得太啰嗦了，我也不准备再写一次，所以就直接在这里说清楚，免得以后再有回忆会衔接不上）

小卷毛最终决定留下也是有契机的，那个我在前文有埋过一次伏笔，之后会找个机会把那件事说一说的（也可能就直接放在回忆录的那几个章节了）

至于边伯贤为啥对小卷毛不感冒，甚至还有点排斥她，因为什么我不说应该也明显吧（当然是因为灿烈啦），伯贤从很早很早就喜欢灿烈了，练习生时期也一直都黏着朴灿烈，所以对于朴灿烈和小卷毛暧昧不清的关系，他肯定是很吃味的，至于他跟小卷毛到底怎么变成现在这幅黏黏糊糊的关系，其实也是从这次更新的事情开始转变的。

还有一个一直没说明的点，就是伯贤是十二个人里唯一一个从小卷毛那里得知了她自己的诸多往事的，比如何殊是小卷毛的妈，边伯贤也是第一个知道的。

但并不是小卷毛不想跟其他成员说，而是她并不喜欢提起太多往事。边伯贤也是碰巧在几次机缘巧合下零零碎碎地得知了一些，然后就直接去问小卷毛了，这是他知道很多往事的原因。而其他人也并非对小卷毛的过去一无所知，像鹿晗就经常背着小卷毛，费尽心思用了很多手段去探知小卷毛的很多事情；吴亦凡也知道小卷毛小时候跟林雁徽和郑真英母子的那段经历，其他人也有互相分享过一些他们大概知道的一些往事之类等等。

然后接下来会有写一些有关何殊跟小卷毛的回忆，就大概提醒一下，何殊说的一些话都是比较耐人寻味的，很多其实都有点在影射她自己（比如上面对朴灿烈说的那些话）

然后我好像没屁放了，大概就是这样。

说出来有一部分原因我怕自己以后忘了，所以既是剧透，也是留着给以后我自己看，互相造福

更的不多，但是因为做梦部分就到此为止了，而且情节也和我原来想的有些出入，所以就先更到这里，然后顺便来解释一下吧。

可能是因为这阵子我终于把何殊何吾讳和某人的人设以及他们过去的感情变化和思想挣扎等等都大致理明白了，写的时候就下意识想要稍微去点明白一些东西

我本来觉得可能不太妥，因为上一章辛经喜还在因为想不通和陷入过去的那种恐慌之中而稍稍发作，现在又因为做梦而想清楚了何殊对何吾讳的感情，好像有点矛盾，又好像有点快。

但其实在我的构思里面，从31章辛经喜梦见何吾讳以后，她就一直不可避免地在思考有关何吾讳的种种蛛丝马迹。辛经喜一直觉得何殊对何吾讳的态度是很奇怪的，比起单纯的憎恶，里面应该包含了更多复杂的情绪，但她始终不敢往爱与思念这种正面的情绪去肖想。而这次在那台手机里所能看到的何吾讳的照片，其实都是情绪和感觉都比较正面（比如他工作时认真严肃的神情，和神态比较放松时没那么凶恶冷峻的状态的一些偷拍）比较松弛，不会让人看了觉得畏惧胆寒，而辛经喜一开始没能想明白，只是觉得别扭，思考的时候比较混乱，想着想着又开始陷入了比较负面的情绪，但这次她清醒其实还是挺快的，相比起以往是已经有所好转的状态了，这个我前面描述的时候可能表示得不太明显，但我有和何殊威胁灿烈那次作比较，后者抽搐很长时间甚至晕厥，而伯贤的呼唤大概不到二十分钟就已经可以回过神来并发现自己身体不受控了，这也是小卷毛的一个进步吧。

再解释一下，做梦是在小卷毛发病两天后她和边伯贤一起乘船去中国的路上发生的事，中间小卷毛当然是休息过冷静过并重新打开过手机的，这个接下来的更新会简单提到，总之作为一个缓冲，加上这两天的思考纠结和边伯贤的一些提醒中，隐隐推动了这场梦让辛经喜探晓了这个并不算特别隐晦但她自己确实从未想通的一个事实。

也算是少有的我在文中有对何殊的感情进行解释的一章内容吧，虽然写得确实不多就是了。可能这样还是会有觉得牵强的地方，希望以后我能在整体精修的时候更加合理的安排一下吧。

以上。

37.


又是一场漫长得好似没有尽头的过去的梦。

无法挡住双眼，无法逃避眼前如噩梦重现般真实可怖的过往情景，我被迫重新成为那个幼小无助的辛经喜，再次感受年幼时剧烈动荡的恐慌心情，沉没其中，不得善终。

“你躲不掉的，辛经喜。”

又是一场残酷的羞凌。

何殊将我的双手一并绑起，高高悬吊在房顶。在长达数小时的惩戒里，不是忽然袭来的几个耳光，就是大腿根被狠狠踩踏的虐烈痛感，偶尔会有我极不愿面对的几鞭子斥挞在身，浑身都痛得发麻，止不住的哽咽和战栗。

一通泄恨般的狠狠折磨后，何殊总会死死盯着我的眼睛，像是想从其中捕捉些什么她所期冀的情绪。但往往都会被我躲过去，或是盈着疼痛的眼泪朝她投去毫无意义的匆匆一瞥。

我害怕被她获悉我的真实感受。从过去一遍又一遍的血泪教训中，我早已明白，求饶或是反抗都同样的无用。越是表现出恐惧，她就越得意，越自信，像是事先就已预料到了我的那些反应，而这种预见让她心安，让她痴狂。

那种能够掌控我的情绪变化的快感让她愈发上瘾，她有时甚至会激动得浑身发抖，仿佛从自己的亲手凌虐中体会到了那种触目惊心的痛意。

但她并不喜欢看见我身上的伤口，所以她会派人及时治好那些伤疤，不让其腐烂溃败，好让她下次可以干干净净地继续施虐——我始终无法领会她这般矛盾又奇怪的种种作为。

有时候何殊也会和我讲她过去的那些痛苦往事，说她的父亲一直以来是怎么虐待她的，她视作救赎的男人又是如何玩弄她的感情的。她曾经身心剧痛，思想和呼吸中都藏匿着令人惶恐不安的深切绝望。

“我恨他们，恨他们的无情与狠厉，但我更恨自己的懦弱无用，恨自己的愚蠢天真。仇恨贯彻了我的生活，让每个人都变得那么面目可憎，不值原谅。”何殊永远在埋怨，永远在咒骂，永远咬牙切齿地念着那几个名字，目眦欲裂地憎恨着一切。

她却也曾失魂落魄地软弱过。在极偶然的唯一一次袒露出懦弱情绪的短暂相处中，何殊曾说过一句令我难忘的话——她说她始终无助着，哪怕是强大到可以践踏人命的如今。

而在更多不知真假的时分里，她常常会对我说出这样一句话，“你会和我走上同样悲惨的路，经历同样的痛苦，没人可以逃出这场魔咒，无一例外。”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何殊悲伤又怨怒的脸在眼前猛然放大，那些微不能察的异样情绪在不受控地破裂着，涌游着，如一道极狭的闪电乍然劈向我的理智，在转瞬即逝的倏忽之间，告诉了我漫长的过往以来始终浑然不觉的隐秘真相。

“他是一个让人恼怒又畏惧的父亲。”

他过去万般不是，但他仍旧是她的父亲。

或许是不愿承认自己已经原谅，又或者是爱已然随死亡化作执念，所以放不下，所以忘不了。

所以，拼了命地成为他。

我终于从混乱又动荡的梦魇之中挣脱而出，猛然睁开了浑噩的双眼，耳边淌着一股温热，混着我含混不清的哽咽，终于望见一片清明。

何殊，你是不是一直以来都在思念他。

思念那个让自己痛苦一生的，你的父亲。

就像我偶尔也会，也会无法控制地想念你一样。

改了两个词，重发了，会继续码字的，估计明后天内更新

对37章更新的内容的一点解释被吞了，见图。

察觉到我睡醒的动作，边伯贤很快凑了上来，将我肩上披着的外套又往上提了提，细心地替我整理好凌乱的衣褶与发梢，温暖的手心捂着我的面颊，轻轻拭去那些残余的泪痕。

“要不要继续休息，我刚刚问过船员了，大概还有四个小时才能到岸，如果还是觉得累的话，可以继续睡会。我会守着你，所以不用害怕。”

他总是这样，对我的心事极少过问，却总能一眼看穿我的想法，对我的一切了然于胸，知心着意。

我抿起一个浅浅的笑容，随即轻轻地摇头，拒绝了边伯贤的提议，“刚刚梦见了一些事情，我想冷静下来好好思考一会，把那些事给捋清楚。”

边伯贤微笑默许，随即轻声问了一句，“需要我陪着你吗？”

他总是这么贴心。

我放大了脸上甜蜜的笑意，逐渐恢复清明的眼睛注进一剂柔软与坚定，宣释出其他杂糅无用的混浊情绪，留下更加纯净透明的心意。

“当然了，我怎么能没有你呢，很多事我还需要你从旁观者的角度替我分析分析呢。”

是了，一同留在岛上的那两天，我在彻底冷静下来后再次打开了那只手机，同边伯贤一起逐张看完了相册里的所有照片。尔后的反复探究里，在边伯贤的一声疑惑之中，我终于摸见了长久以来从未触见的那道空隙之线，又由着梦里如同电影放映般一帧一帧清晰回放的关键记忆，令我得以在迷雾里彻底探清去路，走进了何殊隔着千山万岭无人可察的内心世界。

此后纵是再有千百遭不得不避的悸然雷鸣，我也终于不再是那个畏惧至四处奔逃的可怜孩童了。

何殊，不会再有重蹈覆辙的悲剧了，不会的。

我一定，一定要把一切都终止在你我之间，让那些早该消逝的过往痛苦再无任何苟延残喘的可能。

不会再有需要死亡才能消释所有误会的悲哀结局了。

我不愿如此。

我不愿你我如此。

裹着失意与惘然的目光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肆意拉长，视线越来越远，直到再也无法对焦，浑然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我其实，对何殊一直有着一股心存侥幸的期待。我始终不愿告诉自己，她对我根本毫无爱意，所以偶尔我也会忍不住替她辩驳几句，不让她彻底沦为我口中的残酷恶魔。但理智告诉我这一切不过都是无稽之谈，这种矛盾复杂的情感只会令我在她面前更加懦弱，更加渺小易碎。”

“尽管如此，我还是没能说服自己彻底放弃对她的那份挣扎迷茫的爱，无法让恨与恐惧变得纯粹。如今我终于可以确信，何殊身上尚还残留着爱的感官神经，至少她是在乎何吾讳的。那我是否尚还有一丝可能，能在她心里占据一星半点的位置，关于爱的那个位置。”

“我可以这么期待吗，伯贤，我可以吗？”

边伯贤看向我的目光在极短的一霎间闪过一缕晦涩难言的情绪，但他很快调整好表情，撑着满目的柔情细声答应道，“你合该拥有这世间所有美好的东西，包括一份明确的母爱。”

我重重地阖上双眼，在黑暗的视野中，随着胸膛起伏吐出长长的浑浊气息，敛起那句无声的叹息，最终还是镇住了心中蠢蠢欲动的思绪——我知道此刻不该是肆意幻想的时刻。

我应该好好面对现实，在之后的对峙中不落得半点下风，更不能以为这点看穿就能掌控何殊的全部心思——她始终是不可控的定时炸弹，只不过我对她多了一丝怜悯与期待罢了。

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这样的细微变化是改变不了什么的。

说破她的弱点只会让她恼羞成怒，而袒露我对她的期待只怕是会成为一个天大的笑料，她甚至会认为我是认输落败也不一定。

尽管一直以来都深有体会，此刻我却还是忍不住想感叹一句。

“何殊，你真的好难沟通。”

什么时候我们才能不再言不由衷，不再拼死对抗。

一路的怅惘浮想，思绪万千。

而伯贤口中漫长的那四个小时，便在我们沉默的相互依偎中悄然流逝了。我们很快上了岸，前来接送的车子也早已守候多时。

我与边伯贤同时望向对方，却仍旧四顾无言。最终还是我率先点头妥协，我俩才一起坐上了车子的后座——我并未告诉黄子韬我会如何来到这里，只说了抵达中国的大概时间。他是怎么找到我的，恐怕跟鹿晗这个总能摸清我的行踪的混│蛋摆脱不了干系。

这章害没更完，后面就是跟韬和鹿晗见面啦，估计得再有个1000+吧（最近一章都好长）

然后也算是坦白了小卷毛之前对伯贤失言说想让何殊狗带有点生气的原因（虽然好像那时候也有点过一丢丢），总之就是小卷毛对何殊一直有种隐隐的依赖和期待，她仍然是把她当重要的人看的，虽然她还是不太愿意称呼她为母亲（主要是因为她对林雁徽下死手这件事），总之小卷毛是矛盾的，但这种矛盾其实也是因为她内心始终有一种对光明和温柔的坚持（是坚持不是期待，这也是小卷毛和何殊最大的差别：过去的何殊始终期待有人来拯救她，给予她温柔和安全感，而小卷毛从始至终更加认定的是要靠自己摆脱这种悲惨的厄运，尤其是成员们的三观也在正面影响着她，让她成为足够独立又适当地依赖着他们的人）

很多时候小卷毛是迷茫的，何殊的强大让她下意识在面对困局的时候选择了逃避，而从在中国被粉丝们发现自己的踪影之后，她开始慢慢地学会面对现实，并自己努力争取机会，在努力鼓起勇气与何殊对抗。不过完全舍弃逃避这种生存机制当然也没这么快这么彻底的，像这次逃到岛上也算是她的一种逃避行为，但与之前不同的是，她不再只是逃避并无视现实，自己欺骗自己，而是在选择逃避过后仍然想要去思考对策，并且愿意主动离开这个安全堡垒，而不再需要靠外力推拉。

总的来说，小卷毛是在慢慢成长的，她内心有比何殊更加坚定的力量，也更愿意去面对那些她觉得想不通的情感（比如对何殊尚有温存的态度）

小卷毛的确是个有点情绪化，比较感性的人。她当然有一些缺点，但她最可贵的就是不把自己的爱当做一种束缚或者玩物，她认真对待每一份不同的情感，对所有人都充满了尊重与牵挂。她不当谁的附属物，她就是她自己。

我怎么又有设定相冲，吐了

由于前阵子我在构思人设的时候已经确定一个细节——何吾讳在医院跟何殊见面去世之时，辛经喜还在何殊的肚子里没有出生，所以32章的一面之缘就改成从未见过了哦

还没更新是因为这两天在重新回顾整篇文章……

现在有点困我先眯会，手机里有900+的存稿，等我睡醒更到小卷毛他们抵达韬家里就发出来。

晚点见（虽然还是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