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话也说不囫囵，咬咬嘴唇，胆子也大了。感受到一桌子人望过来的视线，只觉得太阳穴“突突”跳的强烈明显，看了一圈后，才忽而定在那侧吴世勋的脸上。

随后抿了嘴，脑子乱得不像样，也忘了身处何时何地，甚至想不起来上一个话题接到了哪里，就又兀自垂了头，要转身。

“呵呵”

说了个头，却傻笑起来。

“我说那个谁，小鹿那个经纪人，快把他送走吧，我看他真是喝大了”
导演扯着嗓子，环顾了一圈，同大家一起笑起来。
“好好好”那边的男人才站过来扶住鹿晗“行，那各位我就先把鹿晗送走了”

“快去吧，快去”导演回过头，对身边的人比了个大拇指，顺带着赞美“要说这鹿晗啊，是真够意思，我是真喜欢！”

气氛正是热烈，旁边几个人就也不顾及太多，直对着经纪人喊。
“你送完鹿晗你赶紧回来啊，咱们哥几个还没聊完呢”
“行。没问题”经纪人摆摆手，就要往外拉鹿晗。
“哎哎，你去跟他们聊天，我不走我不走！！”鹿晗侧着耳朵听了好一会，忽然向外面不稳当地推推经纪人“我还没喝够！！”
十足的酒鬼模样，又让一桌子人发起善意的笑。
“就别走了，难得兴致这么高啊”
却是当红小生在那头起了哄。

经纪人打哈哈婉拒着，安抚劝说鹿晗。
就感觉到那头走来一个人，说了怪异生疏的中文。

“你回去吧，我来送他”

被这样搀扶着好像已经是快三年前的事情了。
鹿晗睁开眼睛，被酒精冲昏了意识，只顾着从这个角度去凝视他抿着嘴不怎么高兴的侧脸。两个人身高差不太多，所以他这样抱着自己像是吃力的样子。
他身上的气息一如方才下肚的陈年佳酿，随着他走了一程，却是越来越醉。很多话关于他，挤在胸口，惹得人无端气恼，百种感情忍不住想要吐露，实在耐不住那股子燥，稀里糊涂地趴在他怀里就开始乱动。
不自觉抓了他的衣角“你怎么不说话”
声音有点大，傻呵呵的，回荡在电梯里本是寂静的狭窄空间里，久久得不到回答，鹿晗侧了头，觉得不满意，就又搂住他的腰，紧紧靠过去问。
“你怎么不理我？！”
几分蛮横，也很快齤感觉到他意外强烈的心跳，情绪来得快走得也快，在这节奏里，才嗤嗤笑出来“傻瓜，你还是不喜欢我喝酒，对不对”梦呓那般，再噤了声，半睡半醒之间，喃喃道“明明一开始喝了酒把我从宿舍叫出去的笨蛋是谁，现在居然这么讨厌我喝酒…”再深吸了口气，发出迟钝的叹息“世勋啊…世勋啊”
一声覆着一声，都是说不出口的思念，叠加着像是要哽咽。

然后才听见“叮”地一声。
电梯门在前面缓缓打开。

“嗯？”
极轻极轻的。他重新把自己抱好走出去时，这样应道。

之中又是一路的絮叨，像是上了发条的娃娃，一点都不累似地，有的没的不停在说。直到终于回了房间，鹿晗再次感受到床的柔软之后，才放松了神经，浓浓睡意袭来，扰得人连眼睛都睁不开。
嘴上还念着吴世勋的名字，要继续诉说未完成的想念，就禁不住进入梦乡。

睡的时间不长。
醒来以后头脑还是胀着，看见眼前的这个人，才吓了一跳。以为还在做梦，慌忙闭上眼，哪知道他却坐在那里一下接着一下地拍着自己。
酒劲好歹散了一点，所以此刻纵然什么都模模糊糊地忆不真切，意识到底也出现清晰的条理，想说话才发现嘴巴嗓子干得发了涩，咧了嘴，就看到那人递了水过来。

“我要了醒酒茶，你喝一点，或者再睡一会”
言语间还是平淡，夹着些微转不过来的冷冽，顺着嘴边温度正好的苦润进喉咙，遍布全身。
他就站在那里盯着自己，目光第一次这样炙热，鹿晗眯了眼睛回望，酒精又要在体内一点点叫喧着扩散，感觉都被放大，几个不稳弄得呼吸都重了几分。

百般无力。
挨着枕头。

心跳如鼓。
而蓄势待发的，却全是沮丧。

发着怔，所有一切都涌上来，想要究竟搞个明白，他现在又是什么样的意思，或者又要如何应对这种温情。
来来去去，扰得人心乱如麻。
还有他于酒宴上那句“谢谢”，到底含了几个意味。
可是终究是不敢去猜，这样要近才远，要远又近的距离最暧昧，也最是磨人。鹿晗撑不住玩不起，像是又沉入一场暗恋，当局者迷，唯恐戴上有情眼镜，把心上之人一举一动都当成是暗号，情感拉不回理智，主观大于客观。
怕是妄想，怕是一厢情愿。
也怕连着他久久不明白的表达，只能叫人想了又想猜了又猜的小动作，都找到合适借口之后，才明白那都是错觉他并没有在喜欢的失落。

很累，很蹉跎。
这感觉太糟糕。

怎么会明明有了女朋友还要在意自己的亲热戏份，那又为什么接了吻还要找理由来嘲讽，忽然说出那些不是台词的话，送了自己回来，又或者现在。
为什么端来显然特意晾到刚刚好的水，为什么泡了茶，为什么这样真挚。

为什么还不走。

顶不住揣测，鹿晗深吸了口气，把杯子放在一边，站起来的时候腿都打了颤。
“你小心一点”不留神碰到那边的椅子，吴世勋走过来，拉了自己的手臂，声音低低地又说“我扶着你”
想搞清楚的太多，不能再这样下去，不清楚该做什么好，只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鹿晗偏了脸，晕晕乎乎地觉得很痛。
哪里都痛。
于是便拉着他站定，忽而就这样看他，学着他的模样，有点迷离。

“怎么了？”
离得这么近，他问道，下巴尖尖的，眼睛也是好看的形状，说着话就会睁大一点。
鹿晗意味深长笑起来。
“没什么”
随后再离开一点，拉着他的手，小孩似地握成十指相扣的模样又叫他“…吴世勋”
“嗯？”他也不急也不恼，饶有兴致地缓缓答应着。
鹿晗垂了视线，背也随之弓地更厉害，停了许久，鼓足勇气才直起身整个拥抱了他。

“我是真的喜欢你”
忽而告白出口，几分回不过头的耿直，弄得那旁的吴世勋倏忽直了身体，鹿晗深吸口气又说道。

“只是，我再也不想当小丑了”

那些折磨了自己许久许久的东西，对于他眼中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执念和介意，混杂着酒精，冲进身体，在每个细胞里放肆，然后还是忍不住落了泪。

“所以你可不可以推开我，可不可以现在就走”

40.
甚至是乞求的，字里行间全部是有关于继续和结束的恳切。

推开我，现在就走。
这就是一种逃避，一种想要把难题都交付出去，不要给自己幻想，不喜欢再次变成傻瓜的怯弱。要他给出答齤案，要他来选择去留。
鹿晗觉得很气馁，这时这刻，靠在吴世勋的怀抱里，也非常讨厌自己怎么就是放不开手，怎么就一定要把坏人交给他来做。

反复深呼吸，时间都静止了，像是在等最后的审判。

把脸埋在手臂间，半晌，才感觉到他过来拉自己的手。
以为他最终选择了离开，心里不由地一坠，哪想到还没来得及难过，就感觉到他的手继而摸上了自己的脸颊。

随后才是一个轻柔的吻。
嘴唇摩擦着嘴唇，不过很快便深入下去，变作唇舌缠绕，对彼此的需要渴求加速，和风细雨到后来也成了狂风暴雨般的索取，鹿晗还没从刚刚的伤心中缓过神来，只知道这吻是那么深，被他搂着不断贴近，贴的更近。
简直像是要把自己与他融在一处。
还是昏沉，可什么都顾不上了，这一刻情不自禁地就要一点点随着他的节奏沉溺，本来就被酒精消耗得发着抖的双腿这下软得站都站不住，到处都是不足够，到处都是躁动。想要的远远不止这些，想要的有更多更多！
往后退去，也舍不得放开彼此的唇。
随之终于到了床上，有些事做到现在时一定要发生，所以配合着亲吻，吴世勋的手也伸了进来，简直被赋予魔齤力，从背部摸着过来，揉搓在胸前，引来无法抑制的战栗，鹿晗受不住一般地拉过他又来亲吻，跟着向下移去，流连在脖子，柔软的舌头触着肌肤。

所到之处纷纷燃起火焰。

惹得人禁不住缩了手脚。反复舔邸，彼此交融，之间一定是酒精作了祟，鹿晗整个人似乎变得大胆，甚至主动脱了衣服，与他赤裸相对，肌肤相贴，彼此对望的时候有片刻的空白。

然后闭了眼睛主动吻上他的唇，再换了体位，趴在他身上，与他一遍又一遍斯磨着。
像是最后的温存，竭尽所能地要把深情完整给予。
却是不胜防地被他含住耳垂，恍若一个恶作剧，都感觉得到他灵巧的舌的恶意挑逗。惹得人不禁倒吸了一口气。
缓缓地那个持续的吻才沿着线路移了过来。
生生把呻吟不耐压碎在唇齿间，可这都还是不够，身体越发的空了，竟是越发的空了！下身早就有了剧烈的反应，所有的忍耐都快要到了顶点。

以往两个人做过许多次的事情在今天却是这样让人羞涩。

吴世勋翻过身，复而压在自己身上，才忽然邪魅笑了，眼睛那么亮，那么深邃，像是要把自己卷入生命般。
鹿晗看着他美丽的脸庞，有点不明其意，只知道心快跳出来了，脸都红了。

“你…你做什么”

不期然问了这样毫无意义的话题，却再一次被他别有用心地吻住，这一次并没有再顾左言他，而是意欲明显地一路向下，在小腹停留时忽然伸出舌头打了一个圈。
“啊..”猛地要鹿晗抖了一下，简直再也忍不下去，刚想说话要拉他过来，就感觉自己最敏齤感的地方整个被温热含住。
这是…这是在做什么！！！
空气稀薄起来，胸口快速地起伏着，倏忽睁大了眼睛，身体不断向上躲，手都不知道要放哪里好。

“你你…你做什么，不要这样啊”

快了一倍的语速，一个不稳就要呻吟出声，完全就是一种感觉，与任何时候都不同，快齤感往复着顶在喉咙，溢满心脏刚要回旋着消弭，另一波就轰轰然奔腾向前，如同海浪，接连不断，覆着头顶。
溺水一般，却又在他的频率里得到喘息机会。

也像是看见荒地里大片大片的花朵成群簇开，映着明媚的太阳正怒放。
不可名状的美，异彩纷呈，嗓子更加沙哑了。
身体像是被放在岩浆里，火热得不像话。鹿晗抓紧被角，听见自己的声音。

“吴世勋，吴世勋…”

是催齤情的药剂，打进血管。
灭顶的愉快透过皮肤，喧哗着，什么都看不见了，像是心甘情愿坠入深渊，始终落不到地面，呼吸都不顺畅。
疯狂的，放肆的，失了规则的，悉数被压在胸口。
过了不久，也久，才感觉到他的离开。回不过神一般，刚刚的刺激太剧烈，嗓子又要干哑，鹿晗睁着大眼睛，趴在一边身体里一阵阵发着空，好一会迷茫地望见吴世勋被染的绯红的面容，生动美丽。
再与他接着吻，他的手依然覆在那个私密齤处，上下推进，像是要把已然绷直的弦拉得更紧，直到它“嘭”地断裂释放。

鹿晗舒了口气，完全地使不上力气。

被吴世勋搂着，他的欲望还未纾解，他的鼻息融化在脖颈，恍似在为下一场情事谋划，鹿晗一阵阵发着懵，看到他从床头的柜子里拿了什么过来，心里明白该是贴心酒店为客人准备的物品。
就咬了嘴唇。
那是又一轮开拓，起初吴世勋并不温柔，将手指鲁莽纳入，引得鹿晗猛地瑟缩，之后他才明白了什么似地轻柔起来。

铺天盖地的吻。
缭乱缤纷，让人都来不及眨眼。

鹿晗尽量配合，感到他一点点艰难继续，最终完全进入。是痛的，压抑不住地痛，撕扯着心肺，哪怕他在身体里已经非常小心翼翼了，也还是尖锐般的痛楚。
“…特别疼？”随后吴世勋整个覆盖下来，在这场性事里第一次开了口，细软可爱的，带着心疼，忽而仔细摸了自己的脸颊。

鹿晗摇摇头，看着他狭长的眼睛。下一秒就要流了泪。

习惯了一会，他才动起来，所幸很快找到敏齤感点，旋即律动也一点点加快。快齤感重复出现，波涛汹涌，在体内篡夺生命。鹿晗咬着嘴唇，像是什么都看不见了，这天这地，这世界，除了他什么都看不见了。
这一刻不愿去想坏的。也不容不下一点一滴坏的东西。
只知道这个人他属于自己。
这时这刻，他是属于自己！

一辈子都要给他。
一切都不及他。

受不了不爱，受不了忘记。
他看着自己的表情这样热切，这都不是假的。
这就够了。

但是…
不不不，或者还是不够。

鹿晗睁开眼睛，攀着吴世勋的肩膀，。
在最后的释放中，与之用力亲吻。

跟你在一起，拥有你，完完整整。再次成为你的快乐。你所有的所有，我都想要。
那么样诚恳，那么样虔诚。

所以，我舍不得你，我放不下你。
我那么那么后悔。

会不会迟了。

41.
后来迷糊着被抱去洗了次澡。
鹿晗头脑不清楚，身上全是疲倦，被热水冲着，与吴世勋赤呈相对，伏在他身上，什么意识都有点模糊。
只知道在触碰与摩擦中，两个人都有点受不住的再次有了反应。
所以依偎着又做了一次。
然后睡意实在强烈，终于再次回到那张大床上后，才沉沉睡去。

可后半夜确实干渴，咳嗽两声就醒了，酒劲是跑得干净了，宿醉的感觉也不好受。
觉得头脑重了千斤，记忆都变得不清不楚的，睁开眼动了一下却发现身边的吴世勋，脑子空了那么片刻，着实吓了一跳，眨眨眼睛，所有细枝末节这才慢慢回来。
是自己喝醉了酒，他主动对经纪人要求送了自己回来。
迟缓地叹了气。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

准备下床，再看自己这赤裸的身体，就又要顿住。
紧接着那一场性事的片段，也随之进入记忆。

这才发了怔，恍然大悟般，羞愧极了，朦胧想起自己的积极踊跃，也忍不住懊恼起来。
怎么就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怎么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皱了眉，生怕他醒来似地，赶紧要下床，才牵扯到身上的痛，于是“嘶”地一声，倒叫动作一滞。
吴世勋睡眠本身就浅，这下倒也睁了眼睛。

望着鹿晗好半天，迷糊着问“怎么醒了？”

那语气太过自然熟悉，就像是曾经的每一次夜起，听得人胸口发了酸。
可又想起他的爱人，想起他的不屑。
以为他只是因了初醒的迷糊迟钝，怕他再说出什么过分伤人的话，也忘了干渴，忍着后面的痛，快速拿了衣服站起来。

“你去哪？”
十分不解，他在那边又问。

鹿晗哪还敢幻想什么，条件反射地答道。
“…我去喝点水”再停了停，回过身，挣扎百分后懊恼的样子“…这件事…这件事，你就当做没发生过…我喝得醉了…我…”
三言两语的，完全成了个负心男人一样，越说越不对劲，索性穿了衣服，要朝外走去。

“鹿晗”
哪想到那人却提高了一些声音叫了自己的名字，带着疑惑“就当做…没发生过吗？”
竟是反问，鹿晗停了脚步，站在那里，忽然走也不是留亦不是。心里一百个不能不作数的决定，打翻了五味杂陈，到了嘴边，镇定之余，全然剩下自怨自艾。
“对，是我不好，就当做…没发生过吧”
那是哀切的，惶惶不安的。
“为什么”他却问着，似乎是蹙着眉有了愠怒“要是我不能呢”
却是回到孩子气的一探究竟。

鹿晗以为他是在蛮缠着为难自己，总不能放过自己，不尽然又要让心思沉了又沉，只得沉默应对。
“要是我不能呢鹿晗？”
吴世勋抿了唇，再看过来，重复问着。

简直是个导火索，鹿晗只是陷入爱情泥潭抽不出身，并非懦弱惯了，他这一来二去不肯罢休，总让人觉得他是不要自己好过，便气恼起来。
“不能吗？你为什么不能？是又要来说风凉话么吴世勋，也许这一次是我错了，也许是我喝了酒去恳求你留下来。我就是寂寞了，就是需要人陪了，怎么了”
颤抖着，转过身去看他，穿外套的动作顿了顿，再继续。
可吴世勋只是侧了视线，不思议地忽然将恼变作落寞“所以这一切，说喜欢我，让我推开你。都只是因为你寂寞了”接着捂了脸“鹿晗，你一定就是那样的人，我怎么就走不出来，怎么会忘不了你这样的人”

也就是一秒两秒。
鹿晗睁大眼睛，忽然觉得听不懂。

“你…你说…你忘不了我？怎么会…怎么会”

吴世勋侧了头，掩了面，摆摆手。
“算了，算了”
竟是彻底失望了那样，叹了气。

鹿晗眨眨眼，完全反应不过来，当然不能就这么结束，起初满心的渴望都得了道，走上前坐在床边“不可能，不可能”接着怔了会，摇了头凄凄惨惨地“又在耍我么”突然自我否定般笑了，随后站起来“对啊，你总是那么冷漠，那么潇洒，有了爱人，怎么会还沉浸在过去不出来”
就要走，可刚向外几步，又被抓住手腕，鹿晗回过头去看那人异常严肃的表情。

“冷漠潇洒，都是骗你的，爱人，也是骗你”
不愿承认似地，偏了视线，吴世勋舔舔嘴唇，发了会呆。
“我又是哪来的本事，除了你，我哪还找得到别人。”

最后一句话说的带着悲凉意味。
回味在脑海，鹿晗反复思索，怎么都再转不过弯似地。

他竟是…他竟是在骗自己。
这一切坎坷，不在意居然都是假装。

于是彻底怔住，再看看他清澈的眼睛。
这样的时刻，没有质疑，吴世勋说那是骗人的，那就是骗人的，他在此种事情上从来不会费心思说谎。
所以理应开怀，理应为这摸不着头脑的失而复得欢呼雀跃。
可心情真实反应过来，却不尽然是那样。

不自觉地就要皱眉。
“可是为什么会…为什么要…骗我”
越说越没底气，看不透，想不通，忽然失落起来，不明白自己为何是越发看不懂这个吴世勋。更不知道他又怎么会练得如此深的心思。所以要问个透彻，从头到尾都不想要放过。
吴世勋在那边抿了嘴，想了许久的模样，最终叹了气。
“是你要我忘了的，也是你不要我等你”

其实也不需要说太多。
这就够了。

这样的理由和委屈，半句便可以让人知晓整个过程因果，鹿晗做不出恍然大悟的欣喜。
关于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困惑，叨扰了一晚又一晚的难题。
那些脆弱，恐慌。
原来都是这样。

什么都没有迟。

那是属于他的顺从，也是属于他的恨。
更是自己种下的恶果。

怨不得人。

可是事到如今，哀叹感伤起不到任何作用，一定要确定些什么才算好。
面朝着他，挣扎许久，道。
“…你一直都没有放下过，一直还爱着”
不适时的，却又是要想起那些横亘在彼此之间过了两年三年也没有解决的问题，那些来自社会父母的阻碍，就顿了顿，突然皱了眉。

“可是…你能不能先等等我”

等我想清楚所有的事情。
等我把这一切都梳理清楚。

再等一下就好。

42.
电影上映前夕是一大段的制作时间。

吴世勋回了韩国。
走之前专门打了电话给鹿晗。
两个人再没有间隔，也并不是回到以前的如胶似漆，反而出口的你好再见，全都是稳重。
这让鹿晗很安心。心情也变得大好。

以至于在第二日拍广告时笑得春光灿烂。

其实要解决的事情还有很多，要是真的选择和吴世勋在一起，根本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买卖，父母是坎，歌迷媒体也是坎。
还有余悦。
要是给她知道，谁能料到她还会做得出什么来。

可是鹿晗自己又真的放不下，一想到那是吴世勋，他还在爱着，自己和他还是可以一如从前那样，就止不住要渴望。
简直觉得天都晴了。
说实话，这次拍戏以来吴世勋的冷漠淡忘，算是个不大不小的警钟。
虽然不真，但是好歹鹿晗也是受过了那样绝望的苦。

像是在心上插了利刃，稍微动弹都能遍体鳞伤，甚至习惯不了这痛，所以根本不敢再去想象或者经历相同的事情。
一定要排斥，甚至极端抗拒。

不想要从前他不爱时的挫折，想着两全。
所以跟他约定，要他等。

也暗自盘算着讨好试探，鹿晗最对不起的就是父母，年轻时候不懂事总爱跟他们对着干，现在年纪大了，到底也明白几分他们的心思，于是回家的次数也频繁起来。
母亲一向心软。

鹿晗知道这两年自己在她身边，有些事她是看在眼里，心里怎么也有点接受吴世勋的存在。可要是真的去说“我决定要和吴世勋在一起了”“妈妈你支持我吧”又太难以启齿。
于是回了一次又一次家。
帮着洗了一次又一次碗。
从柴米油盐说到工作事业再到哪个哪个八点档男女主角的八卦，也没能说到正题。

鹿晗急坏了。
每晚躺在床上都辗转反侧。

好在吴世勋自离开之后每晚都要发的“晚安”终是给了自己莫大安慰。

这天晚上，鹿晗累了一天躺在床上玩了会游戏，想要等吴世勋的信息。
刚过了一关，就感觉手机一震。
赶忙去看，才发现原来是Soo三年来每天一条的天气预报。

鹿晗愣了一下，无聊得紧了，点开以后，第一次把那条长长的信息从头看到尾。
才知道原来每条的结尾都会附上一则小笑话。

很是贴心的感觉，让人禁不住莞尔。

相处了这些日子，其实鹿晗本身对他一直是有好感。
总觉得他这人很开朗，乐观，也懂礼貌。
有时候想起自己与吴世勋那一年在超市遇见他时还存着怀疑的心情，都觉得有点奇妙。

反正睡不着，也要等短信，便异常好心情地回了个“在干嘛啊”过去。
“在录歌啊，你还没睡啊，这都几点了”他倒是回得很快。
鹿晗不善于短信交谈也没想过他竟是如此迅速，看看屏幕，突然有点词穷，不知道接什么好，但是不回也是怪异，就敲了“嗯，哈哈”

话说到此，也算是堵死了。
鹿晗退出信箱，心想他肯定也是不会回了，就要继续玩游戏。哪知道还没玩几盘，震动再次传来。

“你跟吴世勋和好了？”

映入眼帘的竟是这样的字，鹿晗顿了下，一时想不通他怎么能知道这件事情，下意识皱了下眉。
没有否认，反而是问。
“你这消息从哪听来的？”

等了一会也不见Soo再回，想着大概是他随意乱猜，可是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尽量沉住气，又是很久，才再一次听见手机的动静。

“是余悦。我偷听了她和我经纪人的对话。”

竟是再次出现那种久违的担心到不行的状况。
这一次鹿晗没有急，以为这依旧是一场战争，想要胜利，不想再被牵着鼻子走，便绝对不能首先将自己暴露完全。
于是一拖再拖。
再见到余悦时已是一个月之后，她显然是憔悴不少，看见自己居然也没有往常的微笑相迎，而经纪人做为公司为数不多的高层之一也不似以往那般对她百般讨好，仅仅就是擦肩时候微微点了头示意招呼，这着实叫人又要奇怪半天。
可苦于通告赶得紧，也就没再询问太多。

是在八月的第三个星期收到当初与吴世勋合拍电影的首映通知的。
那时鹿晗已与世勋整整半年再没见过面，即使有每日的信息作伴，但是总比不过他在身边的安心。
以致也是非常思念他。
不过却没有问他来不来，也没有问经纪人出席名单。
反倒是像是对后来他的缺席有了铺垫一样，即使藏着期待，但是当鹿晗站在后台环顾了一圈四周熟悉的面孔独独没有那个日思夜想的人之后，终归也没有太大起大落。

其实首映礼来了不少人。
大明星小艺人。
主持人站在台上一一将剧情主演主创通通作了介绍之后，也假装随意地提到了吴世勋没来的原因。
说是韩国那边的早定下的活动推不开。
所幸在场各位也不太关心他这样的外国人，大家聊了一会，采访着大概描述了角色之后，就被安排着坐在规定的位置上开始看影片。

成片和当初拍的时候看见的是很不一样。
画面被刻意打磨得很旧，一帧帧排列规律，节奏不快。
那是电影中的自己与吴世勋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少年有着挺拔的身材，在午后的阳光里正干净又局促地笑着。

“你..你好”
开场白用了不流利的中文，还配着他微微皱了眉的害羞，听着很别扭也可爱。

“说起来吴世勋这孩子还真是挺执着的”
鹿晗眨眨眼睛，导演突然在身边发了话，无厘头极了，让人不禁“嗯？”了一声。
“我是说吴世勋很执着”导演换了更舒服的姿势，再看了看四周，压低点声音笑道“其实他喜欢你的吧”
那是真诚的肯定语气，自然地不得了，并没有怪异，倒叫鹿晗不能否认，沉默许久也不能不回答，就再看看屏幕上已然进行到自己第一次意识到爱上当红小生的剧情，小声应着“..嗯，是吧”
却在最后，为了这喜欢忍不住笑了。
“你们俩啊..”了然的，意味深长的，导演侧了视线“不过你知道为什么我一定要选吴世勋吗？”
这话听起来是有故事，鹿晗眨眨眼睛理所当然地答“不是因为Soo像他，你觉得合适吗？”
“哪有这么简单，其实合适的人也不少”导演搓搓手，眯眯眼睛“我们第一次找他的时候他们公司不同意，他那个经纪人怎么说都不通，我都放弃了，没想到最后…是那小子自己回来找我了，说一定要演..其实我当时听说他跟他们公司闹的特别僵，他本来说是要演另一个大制作电影也给推了”然后顿了顿，说了玩笑“我当时以为是我魅力大呢，后来才知道不是，还挺失落”

“只是有时候我也有点搞不明白，他当初不让我透露消息，都要开发布会了，他也不叫我告诉别人这个角色他接了。”

末尾之前，导演再转过头做了补充。

43.
鹿晗和女主角还有其他几个配角去韩国做了宣传。

见到吴世勋的时候两个人站得很远。
本先没有接触太多，都在各自应酬着。
只是偶尔目光交接处，却都是心照不宣的笑。

行程上是要求在韩国停留三天，第一天晚上好不容易结束宣传，鹿晗吴世勋彼此思念，现下见面必定是想着好好温存，可是若是要走，也要经过经纪人的同意，于是怀揣着这种小心思，便又去跟经纪人软磨硬泡，经纪人起初不甚在意，没有明确态度。
这次不比上一次经纪人也是醉醺醺的杀青宴，鹿晗以为碍着余悦他定是又要左右推脱不让去。
却不想等到人走得差不多后，经纪人忽然把自己拉到角落。

“我跟你说件事”他四下张望之后，拿出烟递了过来“抽吗？”
“不，一会出去还要见记者歌迷”鹿晗摆了手“什么事儿啊你说”
“就是董事会换了领导，余悦她爸爸行贿被抓了”经纪人笑了笑“其实早就出事了，你是余悦带来的人，公司本来不想告诉你的，但是我想着你知道也好”
“啊？”一时半刻，真是反应不太过来。
鹿晗皱了眉，一会点点头。

被抓了意味着什么。

想来想去，几个月来的揣测怀疑都落了地。
所以现在的状况就是曾经那个要风得风的大小姐也受到了人生的挫败，还想着她这些日子以来怎么会不来找自己，怎么会鲜少出现。
又是怎么会明明知晓了自己和吴世勋当初都能让她发了疯的“在一起”之后，也没有进行新一轮的打击报复。

竟是这样。

可意料之外，自己好像也没有想象中的开心。

这种心情绝非舒了口气，反而有点低沉。
一直到回了家里，注意力才被转走。

家具摆放还如从前一样，许久未归，看见这种环境扑面而来的全是回忆，鹿晗站在门边来回看看，不敢妄动，忽然有点局促。
“站着干嘛”吴世勋在身后关了门，又上前把最大的灯打开“也不知道川一睡了没”几分随意地说起，口吻里全是熟悉。
鹿晗走进去一点，抿了嘴坐在沙发上，再习惯性地去看茶柜那边的空空如也。
“我把川一的窝移到了客房，那里暖气比较足”像是注意到自己的目光，吴世勋说起。
“哦”
其实有点失落，为了自己这不在的几年之中的一点点改变，可是再想起那个温软的小生物，就禁不住站起来要去瞧它。
只是路还没开始走，脚步才定住。

过了这样久，它会不会不认识自己了。
它肯定不认识自己了吧。

偏过头，尴尬地再往回撤了步子。

却看见吴世勋已经抱着那个似乎是长大了懒洋洋的猫咪走了出来。
见了自己，还没凑近，也要睡意全无急不可耐地站起来“喵喵”大叫，摇尾巴。惹得吴世勋赶紧把它放下，全不是臆想中的陌生，倒都是围着自己转了一圈又一圈的热切。

禁不住心头一暖。
俯了身子去抱它在怀中反复抚摸。

“啊真是的，从来也没有对我这样过啊”
吴世勋走过来，嫌弃的表情说着，又看看猫咪不住蹭着鹿晗的撒娇，才吃起醋来。

“这个死猫”

被记得的感觉太好，鹿晗高兴地不行，抱着川一又是搂又是亲的好一会。看着吴世勋都洗好了澡，刷好了牙，才依依不舍地放它回去睡觉。
这是三年后的再次回来。
对吴世勋说了几句后，也进了浴室。

到处都是亲切，就这样被记忆浸泡着，连着整个人都柔软起来。

再回到卧室的时候，头发还是湿的。
看着那一边专心看电视的吴世勋，不尽然有点害羞，装着随意的样子四周看了看，才发现床头柜上多了一张照片。
是年幼的世勋和父母兄长的合影。

这事始终是心结，过不去的介意，总归要弄得清楚才安心，便坐在床边“那个”了一声，再斟酌道“最近去见过爸爸妈妈么”
一整晚都情绪高涨的男孩才沉了眉眼，看过来好一会，才答道“嗯，没有”
这就有一点奇怪，不自觉张望了几下那边的合照，把毛巾放在被子上，想了半天“那你和他们…是和好了吗”几乎小心翼翼的，谨慎着措辞。
却不想那边又是比之前更加长久的沉默不答，所以心里有了底，也就不再问。

禁不住盯着他看了又看。
觉得这不见的两三年，他似乎变得比以前更加寡言。
也有了担当。孩子气还是有，却不再浮夸。

这变化说不出喜忧，不自禁就抿了嘴。

“为什么一定要来演这部电影”
话题跳跃着，脑海里出现导演那日的话，思索一会问起。
“什么？”吴世勋侧了眼神过来，刚刚心事重重的表情才变了色，一阵子后露出了然“那个啊…”像是没准备好措辞，更像是有什么事情羞于出口。

鹿晗浅浅笑起，也没有真的等他答齤案，再次问道“你又是怎么说服成俊哥的，他是不是特别不愿意让你来”
“嗯”这次没有犹豫，却一样笑了，想到什么似地，舔了嘴唇，睁大一些眼睛“他说我要是来演了，就让我收拾东西回家呢，不过后来我跟他做了保证，他就答应了”

简洁明了。
故事过程的曲折都被抹平。

鹿晗明白精明如成俊，岂会轻易同意，那之中必是经历坎坷，便坐直一点身体垂了视线“保证？什么保证”
吴世勋就又看过来，柔顺的头发映着灯光，本是冷调的浅灰变出暖黄。

“不再和你有任何私人交集”
没有隐瞒躲闪，他诚实回答。

鹿晗怔了一下，咬着嘴唇，接着洒洒脱脱叹了气，复而钻进被子躺在他身旁。
“那你可是食言了”
吴世勋转过身子，眼睛笑出月牙“嗯，所以因为一直觉得对不起他，现在才会听他的话这样努力工作”
全是委屈，给他了个不屑的眼神“那你为什么不让导演告诉我是你来演”
“是怕你..”那头沉了声音“怕你不演了”
这话说起来怎么都有点可怜，鹿晗带着抱歉，说道“我哪会不演，合约都签了”

“我也怕做无用功啊，因为当时别的剧本也很喜欢”
吴世勋摇摇头，把遥控器放在一边
“很好的剧本吗”那些话听在耳里，便真的开始惋惜。
“所以到底为什么一定要来演这个电影啊”

“就只是…”敛了神色，出现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