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P：兴鹿
作者：鹿家小爷
类型：【原创】
作品名：《清月暖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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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北京开始变天了。云层厚厚的遮住太阳，风一阵阵的摇晃树干。

张艺兴放下手中的吉他，起身把窗户关上。

大门传来开锁的声音，经纪人提着几个袋子走进来。

“诶你没出门啊？”

张艺兴摇摇头，帮忙着把东西拎到厨房，“看着要下雨，就懒得出去了。”

“就你一人在家？”

“鹿晗还在睡觉。”

“叫他起来，吃饭了。”

张艺兴擦了擦手上的水渍，拖着拖鞋噼里啪啦的朝房间跑去。

房间里空气有些闷，厚厚的窗帘遮住了窗外的光线，张艺兴皱了皱眉，心里想着在这种缺氧的环境里怪不得睡一下午都起不来。

鹿晗的床铺上鼓起小小的一团，张艺兴走过去伸手轻轻推了一下，对方翻了个身，原本落在枕头上的手机掉了下来。

张艺兴凑过去，一眼便扫到那人右脸上浅浅的方形印子，应该是压着手机睡着造成的。捡起落在枕边的手机，手指轻轻一滑，上一次的通话记录便跳了出来，上面写着“世勋”。

张艺兴低了低眉，手掌毫不客气的往床上拍了拍，“鹿晗，起来！吃饭了！”

“唔……”床上的人皱了皱眉，眼睛终于扯开一条缝，眼神在四周转了好几秒才调准焦距对在张艺兴的脸上，“艺兴？”

彼时的鹿晗因为长时间的缺氧睡眠，脸颊微微泛红，耳廓也呈现浅浅的粉色，亚麻色的头发摊在枕头上，棉被间露出白白的一截颈子。

张艺兴一直知道，鹿晗长了一张有些难辨雌雄的好看的脸，初见的时候，他站在一群练习生中间，眼神肆意的打量躲在经纪人身后的鹿晗，少年眉间是化不开的温润，说着韩语的声音也柔柔软软的，好像受惊的小鹿，抓得张艺兴心里一阵阵的痒。

虽然之后鹿晗的各种行径充分的向众人展示了他外表与内心的强大反差，着实让被骗了的张艺兴愤愤不平了好久。

“别睡了，快起来吃饭。”

鹿晗坐起身子，睡意依旧在眼中打转，迷迷蒙蒙的看着张艺兴好一会，“又吃饭了？”

“已经六点了。”

张艺兴走到窗边，伸手拉开窗帘，窗外已是暗沉沉的一片，雨点毫不客气的砸在玻璃上，噼里啪啦的响着。

“诶？下雨了？”

“嗯，刚下一会呢。”张艺兴回过头去，昏暗的房间里鹿晗的脸变成深深的墨色，头发乱糟糟的搭在额头上，穿着宽大睡衣的身子有些些单薄，“吃完饭一起玩游戏吗？”

“好啊，好久没玩了。”鹿晗轻轻笑起来，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

5

鹿晗看着电脑荧幕上的怪兽被自己带领的一众小人打得奄奄一息，胜利的小旗伫立在了敌人的领土上，他转过头去看对面床的张艺兴，那人“嗷”的怪叫一声，愤愤的合上笔记本，脑袋一歪便倒在了床上。

“诶诶，真没劲，没有对手的日子好寂寞！”鹿晗笑脸盈盈的合上电脑，对着那个装尸体的背影欠扁的嚷嚷。

“好好好，你是东方不败。”

“滚！”一个枕头毫不犹豫的就砸了过去，只是发力不准，武器一歪落到了地上。

吴亦凡从门外伸了个脑袋进来，“你们小声点，这么晚了还玩游戏，快睡觉了！”

“知道了，吴妈！”

不等吴亦凡发飙，鹿晗一下子便跳下床，拔腿蹿出房门，身后隐约还传来张艺兴的笑声以及被殴打的求饶。

鹿晗心情大好，哼着小曲转进卫生间，正巧碰到正在刮胡子的黄子韬，他指着对方一脸泡沫的样子嘿嘿笑起来，“圣诞老人！”

黄子韬别了别嘴，懒得理他，却又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你心情变好啦？”

“我心情有不好吗？”

“没有吗，艺兴哥说的。”

鹿晗握着牙刷的手微微一顿，他看向前方的镜子，那里面的人歪着脑袋嘴角微微上扬着，根本看不出心情不好的样子。

他低了低眉，将牙膏挤在刷子上，“别听他乱说。”



鹿晗的印象中，张艺兴一直都有点孩子气，跟吴世勋的那种孩子气不一样，他丢三落四，思维跳跃不受控制，话多不经大脑，在某些时候还很倔。鹿晗觉得如果他不在旁边忙帮看着，这孩子说不准哪天给人骗了还帮人数钱数得欢脱。

他跟张艺兴变熟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共同话题多，有时候扔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在想什么。

鹿晗身边从来都不缺朋友，他大概天生人缘好，去哪里都招人喜欢，外加韩语又说得顺溜顺溜的，在练习生中也左右逢源。可是，正是这种广阔人脉常常让他感到疲倦，习惯了对朋友有求必应，拒绝的话变得异常难以启齿。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快成朋友中的知心姐姐了，谁有点不高兴就找他倒苦水，他的苦水倒不知道找谁来接。

还好身边有个张艺兴，疲了困了丢个眼神，对方一大堆话题蹦出来，随便挑一两个也可以乐上一阵了。

这样想着，又觉得张艺兴不像孩子了。

鹿晗窝在被子里，舒舒服服的翻了个身，月光从没有拉好的窗帘缝里钻进来，借着那温吞的光线，鹿晗看向对面床的那个背影。

想起白天上网看到歌迷的那些饭拍后记，突然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她们要叫张艺兴“暖男”了。

6

临近出道前的那个秋天来得特别快，首尔的夏季转眼便消失无踪。

那天正好是张艺兴生日，其实12个孩子一年下来轮番生日已经够密集了，外加上出道的日子逼近，那天平平淡淡与往常无异。

可是金俊绵还是和吴亦凡一起趁着练习的空档偷偷的从外边买了巧克力派，像叠金字塔一样用托盘盛着，再插上一根蜡烛，就当成是简易型的生日蛋糕。

练习结束后一伙人在练习室里吹了蜡烛分了巧克力派，然后鹿晗跟张艺兴以及年纪小的那两孩子一起把练习室收拾好了才出公司。

与金钟仁和吴世勋道别，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在首尔深夜的街头。

彼时的鹿晗头发稍稍有些长，风一吹来发丝扬起露出光洁的额头，他将长袖卫衣的帽子戴到脑袋上，转身去看张艺兴。

“不冷吗？”

“嗯？还好诶，刚才出了很多汗。”张艺兴瞅着被帽子罩住的鹿晗，头发被压平的样子有些好笑，忍不住就咧开嘴了。

“你牙齿黑了。”鹿晗停下脚步，盯住张艺兴的嘴，一动不动的看着。

张艺兴被他弄得莫名，“哪里？”

“门牙！应该是巧克力。”

张艺兴用舌头往牙齿上舔了舔，“现在还有吗？”

鹿晗凑过去，眼神认真的扫过他露出的白牙。张艺兴突然觉得有点不自在，对面那人身子向前倾着，乱糟糟的发丝几乎可以扫到他的鼻子，他屏住呼吸，身体微微僵硬。

“还有一点，用水吧。”鹿晗从自己背包里掏出喝了一半的饮料递给他。

张艺兴简单鼓捣一阵，终于还是把牙齿上那可恶的黑点弄掉了，将手里的饮料塞回对方手里，刚想说句谢谢，眼角扫到迎面而来的某个醉汉，歪歪扭扭的身子就快要往鹿晗身后撞过来。他眼疾手快的拽过那人的手，身子稍微一带躲过了醉汉，然后绕过两个垃圾桶快步走了好一段路。

不是张艺兴过于敏感，本身这种醉醺醺的韩国大叔向来不好惹，出道前出事的确不是什么划算的事情。

这样想着，便又急冲冲的多走了几步路，最后才发觉拽着那人的手一直没有松开，对方清凉的体温好像融进了秋季的晚风中，与浑身燥热的他相比就像在炎热的沙漠中找到了透彻的清泉。

张艺兴微微一愣，然后不着痕迹的悄悄松了手，那人似乎也没有过多的在意，拧开饮料盖子就着瓶口喝了两口。

“咦？”

“怎么了？”张艺兴看见那人对着瓶盖张开嘴，忍不住也凑了过去。

“给，生日礼物！”

鹿晗笑嘻嘻的把手中的瓶盖递过去，张艺兴看见落在纤细手掌上的白色圆柱底部工整的刻着“再来一瓶”的字样。

他抬起头看见鹿晗弯弯的眼角，映着路灯的眸子星星一般的闪烁着，不知什么时候被吹掉的帽子歪歪的搭在肩膀上，微长的发尾悄悄的翘了起来。

他接过那个瓶盖，低头看了好一会，才小心翼翼的塞到了上衣口袋里。

8

年少的时候大概总是会对某样东西有着偏执的迷恋，鹿晗喜欢猫，眼眸亮亮的小动物总是柔软又乖巧，安静蹭过来的时候带着无辜的气息，无论如何都无法拒绝。

鹿晗看见吴世勋的时候，就觉得眼前这个眼神懒散又总是软绵绵的孩子好像一只会撒娇的猫，害羞的时候柔柔软软的总往他身后藏，闹起来又总是没完没了。

这样的孩子，无论他提出什么样的要求，大概都不会有人觉得过分吧。

鹿晗刚关上花洒，便听到吴世勋在卫生间外面喊他，说是有通告要先走，鹿晗应了一声开始套衣服，刚背过身，却眼尖的一下子扫到浴室的镜子，赫然看见右后颈上有一块粉红色吻痕。他心里一呆，忍不住“啧”了一声，明明知道没有效果却依旧用手指附上去揉了揉，想用力搓掉。

心里把吴世勋骂了好几遍，眼神拉不开一直停留在那块印记上，潮湿的空气和无声的结界滋养着某种不知名的酸涩，鹿晗盯着镜子前方的自己，后背轻轻的靠在墙壁上。

他知道自己跟吴世勋的关系是奇怪的。他不是同性恋，他觉得吴世勋也不是，但是如果只是互相帮忙的话，为什么还要接吻呢。他也想过是不是要好好跟那个孩子断绝这样奇怪的相处方式，可是对方软软的眼神一扫过来，拒绝的话只能闷在胸腔里。

一次次的顺从，又一次次的后悔。

欲望释放过后的确是畅快淋漓，可是剥除那些感官上的愉悦，内心深处反倒涌上了更多的失落感。

鹿 晗觉得自己一直是甘于满足的人，或许是常人所说的乐天派，可是总会有那样的时候，结束满当当的通告后突如其来的某个休息日，或者是明明困倦却无法入睡的失 眠夜，甚至有时是站在万人瞩目的舞台上，眼前是炙热的远光灯和漆黑的观众台，心里却突然像有个形状怪异的黑洞，明明前一秒才丰富饱满的世界这一刻却突然消 失的无影无踪，空虚又寂寞。

这是鹿晗千千万万的各种情绪中其中一种，明明像鱼刺一般细碎，却在每次出现时让他觉得难过得快要窒息了。

鹿晗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无声的开口：你到底想要什么？

是名誉、金钱、梦想、还是爱情？

好像什么都不想要，可是却总是紧紧拽住不放，又好像全部都有了，可是总觉得不够。



回韩国后通告渐渐减少，除了练习，大部分时间变得空闲起来，鹿晗跟金珉硕在小区里的运动场踢球，一不小心闪到了腰。被金珉硕架着回来的时候，张艺兴正坐在沙发上摆弄他的电脑，一边坐在地上看综艺的金钟大脸都快凑到电视里了。

张艺兴一抬头便看见像小鸡一样架在珉硕身上的鹿晗，“诶，怎么回事？”

“没事没事，扭到腰，一会就好了。”鹿晗被扶到沙发上坐下，笑得有些讪讪的。

吴亦凡从房里出来，看见负伤斗魂似的鹿晗皱了皱眉，“真没事？要不要跟manager哥打个电话？”

“那可不行！”忍不住一激动，又稍稍扯到伤口，鹿晗龇牙咧嘴了一阵才缓过神，“会被骂的……”

“那你……”

“揉一揉就好了，真的，我以前也挨过。”这样说着，鹿晗顺着沙发躺了下去，疼痛感顿时有些缓解，他伸脚踢了踢坐在一旁的张艺兴，“下去下去，小爷我疼死了。”

张艺兴站起来给鹿晗腾了位置，“要不要我帮你揉？”

“要……”

鹿晗慢慢转过身趴在沙发上，然后感觉膝盖边的位置微微一沉，一双手便力道恰好的揉了上来。

一下一下，酸胀的经络好像渐渐有些舒展开来，鹿晗舒服的闭了闭眼，“小兴子，手法见长啊……”

“全靠鹿公公教导有方。”

鹿晗嘿嘿笑了两声，眼皮一抬便看到沙发背上吴世勋忘拿走的卡车帽，他眨巴眨巴着眼睛突然记起什么，一下子跳起来，伸手捂住了后颈，一脸防备的看着张艺兴，接着便感觉腰部结结实实的又挨了一下，他“哎哟”的惨叫起来，躺在沙发上彻底动不了了。

“你这突然的鲤鱼打挺是要干什么！”张艺兴被他这一惊一吓的弄得莫名其妙，接着有点气急败坏的对房间里大喊，“子韬，你上次练武用的云南白药呢，拿来给你鹿晗哥擦擦！”

鹿晗有点委屈的看过去，捂在在后颈的手依旧不敢放开，于是随便扯了个理由，“我……怕痒……”

黄子韬拿了药过来，看见鹿晗姿势别扭的躺在沙发上，“哥你手怎么了？不对，你脖子怎么了？”

鹿晗顿时希望自己脚一蹬晕了算了，支支吾吾的也说不出所以然，这让黄子韬愈发好奇起来，“你脖子长东西了？你给我看嘛，求你了……”

鹿晗警惕的瞪着黄子韬，欲哭无泪之即一眼扫到盯着他若有所思的张艺兴，眼神一对上，张艺兴便别过脑袋，抢过黄子韬手上的药，然后摁住鹿晗的肩膀，将他的手从脖子上拽了下来。

鹿晗被张艺兴这突如其来的架势的震慑住，一不小心松了手，颈子顿时感觉凉凉的，他眼一闭心想，完了完了。

接着头顶上方的空气里传来张艺兴有些清冽的声音，“什么都没有啊！”

鹿晗睁开眼，看见不远处的黄子韬一脸失望的神情，眼神一收刚好对上头顶上方的张艺兴的脸。

他静静的盯着他，“帮你擦药，还怕痒吗？”

鹿晗愣愣的摇了摇头，乖乖的翻过身，他感觉衣服下摆被掀起，清凉的触感顺着指尖渐渐扩展开来，他将脑袋埋进自己的臂弯里，觉得脸部烧得通红。

电视机里传来肥皂剧男女主角分手的激烈争吵。

“你爱我吗！你爱过我吗！”

“……”

“你到底爱我吗！”



你爱我吗？鹿晗在心里默默的重复这句话，他爱吗？他爱吴世勋吗，应该不爱的。可是他不爱吗，好像又是爱的。那黄子韬呢，金珉硕呢，应该也都是爱的。

他微微抬头，余光扫到蹲在身边的那个人，刘海遮住不大却好看的眼睛，因为认真而微微抿起来的嘴角边上有个小小的酒窝。

那么，张艺兴呢？

11

练习室里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气氛，连平常反应最迟缓的黄子韬都开始觉得不对劲了。

他拉住正在喝水休息的金珉硕，小心翼翼的开口，“他们两怎么了？吵架了？”

金珉硕顺着黄子韬的眼神看过去，平常连体婴儿般的鹿晗和张艺兴，此刻各自坐在练习室的一边，自顾自的喝水，较劲般话也不说，甚至连眼神都懒得对上。

“诶，我也不知道，前两天还好好的呢。”

“好像是吵架了……”金钟大凑过来，“前天早上，兴兴哥怒气冲冲的跑回房里，接着这两人就这样了。”

站在一旁的吴亦凡一语不发，他早就发现了这两人间的低气压，一直帮忙瞒着才没有报到经纪人那里，他觉着，这两人的事还得他们自己解决，于是不插手，只是看着，越过界做过分了，才稍微提醒一下。



家族演唱会连开了三场，最后一晚，演出结束后，按照惯例便是庆功宴。

跟 个唱相比，家族演唱会的庆功宴要有趣得多，张艺兴在公司待了四年，跟各家前辈多多少少有些交情，一圈的敬酒轮下来渐渐有些熬不住，本来也不是什么酒肉场 合，跟公司的人一起聊聊天喝喝酒温馨得不得了，可是张艺兴也不知发了什么疯，举杯必干，场子是活了，却给自己讨了不少罪受。

吴亦凡偷偷的劝着也不见效果，想找鹿晗又总觉得不妥，这两人已经闹到看到对方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的程度，家族演唱会一点互动也没有，庆功宴的全程鹿晗也一直跟着度庆洙，根本当张艺兴是空气。

吴亦凡没有办法，只能借着休息的空档将张艺兴推出宴会厅，让他自己一个人去清醒清醒。张艺兴也觉得再喝下去估计第二天行程都得耽搁了，于是便独自上了顶楼。

推开天台的门，首尔夜晚清新的空气迎面而来，张艺兴忍不住舒爽的闭了闭眼，前脚刚迈出去，便看到站在栏杆边上打电话的鹿晗。

那人转过身来，脸上还带着点笑意，在看见张艺兴的那一瞬脸色突然一变。

张艺兴看着他对电话那头说了几句什么便挂了，接着像是没看到他一般，直直的就往楼道口走去。

路过的时候，张艺兴一把拉住了鹿晗的胳膊。

“我那天话的确说得有点狠，但是我说的是事实，你跟世勋的事，我一直被你们这样瞒着，我心里很不好受。”

鹿晗侧着脑袋看着他，眼神微微有些愠怒，“那你要我怎么跟你说，说我跟世勋上床了？再说了，跟你说了又能怎样，你能懂吗？你懂我的心情吗？”

张艺兴脸色也渐渐难看起来，手上使了劲，“我不懂？你说，我不懂什么？”

“你懂？那你现在知道了，不还是照样说我诱拐未成年？”

鹿 晗凌厉的眼神扫过来，张艺兴觉得心里突然烧了起来，他松开鹿晗的手，转过身子直视对方的眼睛，他想要从对方眼里，拿到他真正想要确认的东西。那个藏匿在他 心里多年的，已经有些扭曲的存在于他人生的记忆里的疑问，他觉得自己心里已经有一个答案，可是又莫名不甘心于那样的答案。

他知道，人有时候还是无知一些的好，有些秘密永远不知道反倒是最佳状态。也许，他在拿到答案的那一刻起，有什么会变得不一样，可是即便如此，他也还是要揭晓这个谜底。

他因为鹿晗而跟随了这个秘密这么多年，他只是想要一个答案而已，一点也不过分。

张艺兴压制着身体里因为心脏的狂跳而止不住的颤抖，一字一句格外慎重，“那，你直接说，你跟世勋在恋爱不就行了？”

鹿晗显然不知道对方会这么说，他呆愣了好几秒，最后低下眉梢别过脸。

张艺兴看着那人有些失落的神情，觉得心里也开始变得很空很空，首尔璀璨的霓虹打在那人脸上，说不出的寂寞寒冷。

“张艺兴，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不靠谱？”

“那也请你做事情，不要这么不靠谱。”

12

结束了韩国的行程，M就回了北京。因为不在唱片宣传期，除了偶尔跑几个商演和采访，平日里也没有过多的安排。

张艺兴在北京跟几个高中同学见了面，年少各种青涩的记忆一下子涌现出来，男孩子嘻嘻哈哈的说着以前的各种丑事，时间也转眼过得飞快。

结束的时候，张艺兴跟其中一位的男生一起在路边打车，随口又聊了几句，朋友问他，“恋爱了吗？”

张艺兴笑着摇摇头，对方抛出理解的表情，“公司不允许？”

“嗯，也不是……”

“那是没遇上？”

张艺兴歪了歪脑袋，一下子有些不知道如何回答，正想着车子便在眼前停了下来，于是跟朋友道了别便回家了。



兴许是突然收到友情的巨大滋润，张艺兴心情好得不得了。回宿舍的时候，鹿晗正爬在床上玩电脑。

张 艺兴也不说话，换了衣服爬上床打开笔记本。两人自打在韩国闹翻了之后，一直处于冷战状态，虽然也不像之前那般针锋相对了，可是两人之间的气温还是一直处于 零点状态。经纪人自然也是会看眼色的主，找了两人好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了一番，两人表面上是和好了，可是私底下依旧不冷不热的处着，谁也不愿意先低头。

张 艺兴点开常去的那几个歌迷网站，一大堆近期的饭拍和视频堆满了整个屏幕，他随便点点看看，便瞄到前几日回北京的机场照，鹿晗跟着吴亦凡，他跟在金珉硕后 面，两人之间隔了好几个人。下面的歌迷留言简直要炸翻了，什么卤蛋好基友最近是不是吵架了啊，节目上也没有互动啊，吐槽也变少了云云。张艺兴有些咋舌，这 些小姑娘眼神是不是太厉害了点，觉得好笑又觉得可爱。

鼠标一直往下拖，便看到有人放出历年机场对比照。他一张张看下来，连自己都有些惊奇。好像每次在机场，他都跟鹿晗贴着走，而且那人好像总是习惯性的拦过他的肩膀。

说起来鹿晗和张艺兴差不多高，两人都很瘦，可是鹿晗骨架要小，于是攀着张艺兴的肩膀时就像整个人挂在张艺兴脖子上似的。张艺兴看着那张不知道是几年前的“兴鹿好基友机场勾搭照”，忍不住在心里腹诽：鹿晗这小胳膊小腿的。

逛完网站，将桌面换成近日的某张饭拍，想着要不要现在写两首歌来纪念下友情什么的，耳边便传来熟悉的游戏音乐声。

张艺兴扭头，看见鹿晗已经进入战争状态了。他想着自己好久没玩了，于是也上了游戏。两人谁也不说话，各自默默的在游戏里互相厮杀，火药味也越来越重。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见了朋友状态出奇的好，没过多久，张艺兴就攻下了鹿晗所守的城池，电脑里传来胜利的提示，张艺兴裂开嘴无声的笑了笑。他偷偷看了鹿晗一眼，那人似乎无法接受失败的打击，狠狠的对着电脑按了几下，张艺兴这边又收到了挑战书。

不接就是孙子！张艺兴也默默的较了劲，两人又打了起来，但是结局依旧是鹿晗输了。

张艺兴原本就极好的心情，现在更是飘上了天，他跟着今天见面的朋友互相又发了几条短信，然后突然就想看看高中时候的照片。

彼时的鹿晗还沉浸在失败的阴影里，他悻悻的的关了电脑，然后看见张艺兴撅着屁股在床底下翻着什么，忍着心里的好奇，翻了个身便钻被子里了。

张艺兴从床底拖出自己装杂物的小箱子，在里面翻翻找找了一阵，拿出旧时的照片低头看了看，回忆够了正想放回去的时候，眼尖的一下子扫到箱子角落的圆形物体。

是白色，带着花纹和LOGO的饮料瓶盖。

张艺兴拿起那个盖子，放在手里细细的端详着，年少时期，首尔带着凉风的那个秋夜，记忆中好像已经过了几十年那般遥远。

那人在路灯下亮着星月一般的眸子，温顺美好得像从漫画里面走出来的少年，他说，“生日快乐。”

张艺兴觉得那个被长期历练而锻炼出来的强心脏，此时此刻软绵绵的像朵棉花，无论是谁只要稍微使劲就可以使它完完全全变形。

他合上手掌，将那个带着点凹凸感的小东西死死的拽在手里，即使觉得有些钝钝的痛他也不想松手。

他 跟鹿晗相处的这些年，即使没经历什么生死别离大风大浪，但是逆境困难也遭遇不少，他们两早就不是一般的朋友那样的关系，他们站在一条独木舟上，逆流而上并 肩而行，无论是为梦想流泪流汗的日子，还是站在聚光灯下享受荣耀的日子，鹿晗一直站在他身边，他们虎口抵着虎口，手指相互交叠，然后喊着“一、二、三”一 起朝台下鞠躬。

他知道自己的人生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但是在他人生最光芒万丈的这些年中，他们是彼此最好的见证人，是一旦回想起就会自动出现在记忆里的无法抹平的存在，是糅合在梦想与荣耀中最宝贵的记忆。

可是，此时此刻，他却因为对方不愿意提及的秘密而加以指责伤害，他觉得自己混得不得了。

他扭过头去看床上的鹿晗，那人裹在被子里平稳的呼吸着，单薄的背影显得孤零零的。他一直都知道，那人一寂寞就开始打游戏的习惯，大概从来都没有改。



张艺兴晚上又做了梦，梦到练习生时候的事。

他站在练习室的中间，舞蹈老师站在他前面一遍遍的指责他的动作，他明明竭尽全力的按照要求来做，可是身体好像不是自己的，脑袋里想的与身体的执行完全不符。

舞蹈老师黑着脸，命令他一遍一遍的做着，周围围观的练习生越来越多，他们或冷眼或同情的看着他，看他一直出错，一直重跳。

他觉得心里焦躁不已，却仍旧像个听不懂人话的傻子一样，不断的跳不断的错。他终于累到跳不动了，人群渐渐散场，他从人群中追寻鹿晗的身影，那个人站在角落的地方，微笑的看着他。

他叫他，想向他诉苦。可是那个人只是远远的看着，只是淡淡的笑着，不走近，也不走远。

张艺兴醒过来的时候，看见坐在他床边的鹿晗，黑暗里虽然身影模糊他还是一睁眼就认出来了，那人冰凉的手轻轻拍着他的脸颊，“你醒醒啊，怎么了？”

他下意识的抓住那人的手腕，才有些惊觉，自己好像是做噩梦了。

“你怎么了？一直叫我……”鹿晗见对方迷迷糊糊的样子，发梢也因为出汗变得湿淋淋的，样子脆弱又可怜，关心的话脱口而出，说完了才突然想起，他们两正处于冷战时期，顿时气氛又有些尴尬起来。

“做梦了……”张艺兴松开手，月光透过窗帘照进来，他看着鹿晗脸部柔和的线条，梦里的苦闷一下子烟消云散，他突然变得安心起来。

“哦……我……有时候也会做噩梦……”鹿晗尴尬的别过脸，一眼又扫到对方全部堆积在胸口的被子，“被子全压胸口上了，能不做梦嘛！”这样说着，伸手就给帮着抚平了。

黑夜里，好像人类就会变得愈发脆弱，鹿晗看着因为噩梦而变得孩子气的张艺兴，顿时觉得心里也柔软起来。

“快睡吧……”他帮对方掖了掖被角，正想起身，手臂却被死死拉住，一个没站稳他整个人摔倒张艺兴身上去了。

他刚想爬起来，身体却被一双有力的手紧紧的抱住，他感觉张艺兴的心跳撞在胸膛上，声音擦着耳朵冲进了他的脑子里，他说，“你别动。”

13

“爱，是熊熊的欲望和无边的嫉妒。”女人将匕首插入男人胸膛的那一刻，镜头缓缓的停留在女人占满鲜血的麻木的右眼上，女人轻柔的声音应和着鲜红画面十分诡异。

张艺兴关上电脑播放器，转身去看缩在沙发上快哭了的黄子韬。

“这……真的是爱情片吗？”

张艺兴也有些郁闷，本来想趁着天气大好的下午想看个清新文艺爱情片，吴亦凡出门前向他推荐了一个，于是他便拉上了黄子韬一起，谁知整部电影压抑血腥，男女主角对对方的爱几乎到了变态的程度。

张艺兴也觉得有些对不起黄子韬，小小年纪就让他接受如此难以理解的毁灭人性之爱实在是太不人道了，他讪讪的关上电脑，给对方递了杯水压压惊，“诶，只能说，队长实在是太重口味了……”

这么说着，大门传来开锁的声音。鹿晗和两韩国孩子从外边逛了街回来，三人还停留在玄关换鞋，沙发上的黄子韬突然眼睛一亮三两步冲了过去，几秒前窝在沙发里泫然欲泣的样子一下子抛到了云外，张艺兴想他是不是太低估黄子韬那颗强心脏了。

玄关传来乱七八糟翻东西的声音，张艺兴一边点着电脑，眼神不时的往那边瞟。

“诶？买了什么买了什么？”黄子韬拉着袋子到处乱翻着。

“你要的都给你买了，呐，吃的吃的！”鹿晗打发了黄子韬，拎着东西走进来一抬眼便跟张艺兴对了个正着，像突然触电一样，两人都飞快的转开眼，表情微微尴尬。

待三人各自回房换衣服，黄子韬又默默的坐到张艺兴身边，用眼神指了指鹿晗的背影，“你们不是和好了吗？”

“是啊……”

“那怎么……还是有点奇怪……”

“…………奇怪吗？没有啊，我觉得挺好……”张艺兴不自然的咳了两声，不理会黄子韬，装模作样的将注意力转到电脑上去。



张艺兴觉得，他自己大概做了件蠢事。

在做了噩梦的夜晚，睡衣被汗水打湿，他看着要转身走掉的鹿晗，想也没想伸手就将对方抱住了。

漆黑的夜里，看不见对方的表情，似乎这种氛围让周遭的一切都显得更有安全感。

他说，“你别动。”

鹿晗身子僵硬着，却还是听了他的话，一动不动的趴着。

“怎么了？梦到什么了？”

“梦到以前的事了，练习生的时候……”

鹿晗没有讲话，呼吸渐渐平稳下来，放松的身体软软的靠在他身上，仿佛提示着他继续讲下去。

“我梦到我跟着老师跳舞，一直重复一个动作，怎么也跳不好，大家都在旁边看着，你也在……”

“我明明很努力，可是好像身体不是自己的，根本无法控制，所以很焦急、很害怕……”

“想诉苦，可是认识的人都冷眼看着我……”

张艺兴用力搂了搂怀里的人，感觉他有些磕人的骨头和夏夜里清凉的肌肤，“突然就想起以前的事了……”

鹿晗抵在枕头上的额头微微有些发疼，他用下巴蹭了蹭那人温暖的肩窝，闷闷的笑了，“你跳舞跳得那么好还但什么心啊，我以前刚去的时候，跳的那个舞才叫惨不忍睹好么。”

张艺兴听着鹿晗细细的声音一点一点的震在耳朵上，温热的鼻息像带着生命顺着他的耳廓蜿蜒而上，弄得他心里痒痒的，他在黑夜里裂开嘴无声的笑了笑，“对啊，你跳舞就跟做广播体操似的。”

这样取笑着，张艺兴知道鹿晗肯定要炸毛，刚想转过脑袋解释点什么，那人却抢先一步看过来，“喂，你……”

软软的肌肤擦过张艺兴的嘴角，带着那人特有的冰凉的气息，待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对方已经迅速的弹开，一下子摔到床下发出闷闷的声响。

张艺兴保持着僵硬的姿势，已经停止运转的脑袋突然捎着记忆猛烈来袭，柔软的、清凉的、干爽的，——那是个轻到不能再轻的吻。



鹿晗和张艺兴经过那个深夜谈梦的夜晚，已经算是冰释前嫌。只是，让其他成员不解的是，这两人从之前的冷眼相对变成了现在的，明明很想看对方却东躲西藏偷着看的状态。

鹿晗自然不会跟别人说他跟张艺兴发生的那件糗事，他自己也有些想不明白，不就是不小心吗，不就是不小心亲到了吗，而且亲的又不是嘴，只是靠近嘴而已！自己怎么就能那么大反应就从床上摔下来，就连现在屁股还一阵阵疼着。

而且亲来亲去不向来是他们整个行星团的传统吗，他亲过的人和被他亲过的人多了去了，说来也奇怪，他跟张艺兴明明那么要好，可是两人似乎却总是无法走到过分亲密接触的那种状态。

更可怕的是，鹿晗现在只要一看到张艺兴的脸，脑袋就开始自动回放那天晚上发生的事。不过让他颇感欣慰的是，不光是他自己一个人在这边胡思乱想，对方似乎也因为此事尴尬不已。

在宿舍休息的时候，鹿晗也尽量跟金珉硕一起待在客厅里，晚上想回房睡觉，就挑着张艺兴洗澡的时候，等张艺兴洗漱回房，鹿晗早已缩在被子里只留个背影。

半 夜的时候，鹿晗翻来覆去睡不着，于是偷偷看了两眼对面床的人，确信对方已进入深度睡眠状态，他才拿起手机给吴世勋发了短信。他觉得他再不找个人谈谈，他大 概就要疯了。虽然事后证明，找吴世勋谈话根本是本世纪最脑残的提议，但是他彼时能想到的人就只有吴世勋了。那边很快就回了电话过来，似乎是才结束通告的样 子。

他压低着声音跟对方东拉西扯，每次想说重点，对方都有各种新话题蹦出，让他不得不先解决掉对方抛出的各种疑惑。讲了大概大半个小时，鹿晗还沉浸在吴世勋的某个笑料里，便听到对床发出翻身的声音。

鹿 晗抓着手机从被子钻出来，看到张艺兴头发乱糟糟的坐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盯着他。鹿晗张了张嘴，刚想问是不是太吵了，对方却从床上了跳下来，带着怒意的走到 他跟前，二话不说便拽过了他的手机，对着电话蹦出一连串韩语，“吴世勋我警告你你再半夜打电话来让我睡不着觉神经衰弱我下回回韩国我天天往你嘴里灌咖啡让 你失眠到爆炸！”

接着狠狠的摁了关闭键，将手机丢回去，然后自顾自的又爬到床上去了。

鹿晗看着对方一连串流畅不已的动作，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他盯着手机上被强行切断的通话记录，然后默默的钻回被子里。

他想了想，还是对着空气轻轻的开口，“艺兴，对不起。”

鹿晗明白，有些时候有些事，看起来好像已经翻过了崭新的一页，但是那并不代表着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事情之所以会成为历史，仅仅是因为时间的汹涌而至。

他跟吴世勋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大概在张艺兴那里，一直都还是团在心里的未解的结。他不能妄想着，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张艺兴就能自动把事情踢出脑袋。

14

张艺兴有一点迷茫，他向来以冷静和没脾气自居，在朋友眼中也是个性格纯良温和的好青年，在韩国的时候也不像一般韩国人仗着年纪就给弟弟眼色，可是他昨晚对着吴世勋噼里啪啦的一顿骂似乎有点反应过激。

他脑袋清醒过来后就有些后悔，琢磨了许久终于还是摁下了短信的发送键。

那边很快就回了过来，“没关系啊哥，其实我那个时候也很想睡了，可是鹿晗哥一直说个不停，真的要谢谢哥让我逃脱鹿晗哥的唠叨，哥我爱你哦，biong biong~”

张艺兴对着手机咋舌了好一会，他扭过头，视线越过身边的金珉硕停在鹿晗身上，那人似乎晚上没睡好，脑袋搁在车窗旁，眼里掩饰不住的疲倦神色，身子随着车子的晃动一阵阵的摇摆，单薄的肩上枕着金珉硕圆滚滚的脑袋。

张艺兴有点想笑，他心中的鹿晗就是这个样子的。明明自己没有多大的能量，可是却总是习惯性的保护身边的人，用单薄的肩或是细小的胳膊，明明是最像孩童的脸，哥哥的样子却摆得很足。

无论是吴世勋、金珉硕，还是张艺兴他自己，他们都或多或少、曾经或者是正在被鹿晗用自己的方式保护着。

面对这样的一个人，你觉得心疼他傻气的举动，总想一定一定要给他些什么，可是又不知道究竟能往他怀里塞些什么。



晚上回到宿舍，张艺兴没跟吴亦凡他们在客厅里看电视，一个人拿着可乐和薯片惬意的坐在床上上网，随便点击着各个歌迷网站，又翻到关于鹿晗的饭制短片“鹿晗卖萌教学十八招”，张艺兴觉得有些想笑，因为他印象中鹿晗的气质跟“卖萌”这个词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鹿晗这人平日里，在电视台什么话都不敢说，回到宿舍后嘴里的句子一个个往外冒堵都堵不住，吃东西吃得飞快，有时候让张艺兴怀疑那人身体里是不是只有胃这么一个器官，生气了也有一拳揍下来能砸晕一头牛的气势。

张艺兴胡思乱想着，于是点开那个视频，配着欢脱的音乐，被剪辑下来的关于那个人皱眉、撅嘴、摆头的各种小动作，零零散散的拼凑起来似乎还真有那么回事。

张艺兴一边笑着一边看得投入，什么时候背后站着人他也没发现，直到那人带着疑惑的表情凑近荧幕，“你在看什么啊？”

张艺兴被鹿晗突然冒出的声音吓了一跳，彼时视频里正好放着鹿晗无意识的对着镜头舔嘴唇的动作，刻意放慢的画面像颗定时炸弹，炸得张艺兴一下子便从床上跳起来，来不及多想别的伸手先合上笔记本，他尴尬的看向身后的鹿晗，恨不得当场晕了才好。

那人皱着眉盯着他的床好一会，才慢慢的开口，“啊……脏了……”

张艺兴回头看向自己的床，蓝白相间的格子被单上散开一块形状奇怪的深墨色水渍，原本被握在手中的大半杯可乐此时正可怜兮兮的躺在他的床上。



张艺兴洗完澡后站在自己光秃秃的床前，盯着被扒光了衣服的棉被芯好一阵，才慢吞吞的抱起自己的枕头走到对面的床边上。

彼时的鹿晗穿着画满小鹿的长袖睡衣，跪在床上叠衣服。

“那个……”

鹿晗抬起头看他，眼睛干净又明亮。

“我……已经洗了三次澡了……”

鹿晗低了低眉，然后将叠好的衣服抱起来放到旁边的柜子里，接着将自己的枕头往里面推了推留出半个床位，才爬上床躺下，“上来吧。”

张艺兴放下手中的枕头，然后也跟着钻到被子里，还没来得及调整个舒服的姿势，背对着他的人就轻轻踹了他一脚，“还没关灯呢！”

“哦……”张艺兴又屁颠屁颠的关了灯，才真正在鹿晗床上躺下了。

黑暗里，张艺兴觉得自己的嗅觉和触觉都变得出奇的敏感，鹿晗的床有一种说不出的香味，大概是白天晒过的缘故，软软暖暖的尽是阳光的味道。

其实张艺兴对鹿晗的床一直有着一种莫名的向往，平日里几个男生住一块，一起玩玩闹闹的时候，在别人的床上躺着滚着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只是鹿晗平常都不让别人靠近他的床，更别说没洗澡的时候，要是没把自己洗干净就爬上他的床被他那一脚踹下来可以好好疼上一两天了。

张艺兴盯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心里想着，平日里的鹿晗就是这样躺在这里，被可爱柔软的棉被包裹着，一扭头就可以看见他空荡荡的床位被窗外泄露进来的月光轻轻笼罩。

他转身去看背对他的人，那人呼吸平稳，因为驼背可以从单薄的睡衣外看见蝴蝶骨的形状，翻叠整齐的睡衣领子里露出纤细的颈子，弯曲的背部线条勾成流畅的弧度，张艺兴只觉得喉咙里像突然卡住什么东西。

他拉回自己的视线，脑子里不由自主的蹦出鹿晗伸出舌头舔舐嘴唇的样子，他在梦里无助无辜的样子，他白皙的后颈布着红痕的样子，张艺兴觉得一股熟悉的激动震撼着他的神经，那种快要炸裂的感觉异常汹涌。

他觉得身体火热得不像话，左边靠近鹿晗的那条手臂四周都被灼人的空气包围，他一把掀开被子，想大幅度接触低温的空气，以浇灭他疯狂的思想。

“怎么了？”鹿晗转过头有些奇怪的问。

“没……太热了……”话才刚说完，张艺兴便感觉身边的人动了一下，接着就看见鹿晗伸着左手以一种拥抱的姿势朝他靠过来，他觉得心脏已经跳到了嗓子眼，耳边有什么正滋滋啦啦的爆裂着，如期的重量和温度却没有袭来，鹿晗撑在他身子上方，左手在他枕头边上到处翻着。

“诶？遥控器去哪了？”鹿晗自言自语的说着。

张艺兴一股潮热冲到了头顶，他稍稍一抬眼，就可以看见那人薄薄的嘴唇和尖细的下巴，以及随着语调的变化而上下翻涌的喉结。

他急忙收回视线，眼睛停在那人的领口上，宽大的睡衣斜斜的垂着，领口里的内容一览无遗。

张艺兴觉得自己快疯了，他闭上眼睛，觉得手心里全部是汗，只能死死的拽紧了自己的拳头。

他好像突然有些明白他在这些年里，对于鹿晗那些莫名的情绪究竟是什么了，也许他早就知道了，只是他一直不愿意承认而已。

他 对这个人，这个温存美好的人，这个明明那么近却又那么远的人，有着超过友情的欲望，在那些日夜相伴的日子里，那颗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破土而出的种子，从幼苗 长成了参天大树，最终占据他整个心脏，让他留恋他的小动作，偷窥他的一颦一笑，注意他的快乐和悲伤，甚至对他发火为他心疼因他生妒。

他想起那天跟黄子韬看的那个电影，那个女人说，爱，是熊熊的欲望和无边的嫉妒。那么这是爱了吧，就是爱了吧。

15

上

空调被降到更低的温度，张艺兴一动不动的盯着头顶的天花板，他被突如其来的领悟浇了个透心凉。

他控制不住的扭头去看那个人，他跟他并肩躺着，微光下是他小巧的鼻和嘴。他心里聚集着太多太多无法诉说的酸楚，只能一点一点的吞回身体里。

“那天晚上，吵到你睡觉，不好意思啊，以后不会了。”

空气里传来鹿晗的声音，张艺兴默默的摇了摇头，顿了一会想起大概对方看不见，刚想说点什么那边又开了口，“其实我和世勋，不是你想的那样子……”

漆黑的房间里，经过未知介质传递的声音变得悠悠远远，鹿晗看向模糊的远处，心里平静得像一潭湖水，“我跟世勋没有在恋爱，我喜欢他粘着我，可是，我也希望他能有自己喜欢的女孩子，也许……以后我也会有真正喜欢的人……可能你会觉得我们很奇怪，但是我跟他我们只是……”

“可是你们牵手了。”

“诶？”鹿晗转过身来，“牵手？”

“对啊，你们牵手了。”

“可是牵手……”鹿晗有些莫名，“我们不也常常牵手吗？”

“不一样，不是在舞台上的那样的牵手。”张艺兴固执的辩解，却又觉得自己对这件事情的判断好像有些站不住脚，正努力挑选着脑子里各种乱七八糟的措辞时，左边的手掌被谁轻轻的握住。

张艺兴一愣，朝旁边看去，那人睁着大眼睛湿漉漉的看着他，“是这样吗？”

清凉的触感藏在暖烘烘的棉被深处，张艺兴觉得心里被填得满满的，他不知道是该紧紧握住还是立马挣脱。

“你在意的是牵手吗？”鹿晗笑起来，手却没有松开，“那我以后不牵了。”

张艺兴看进鹿晗的眼里，想从那里找到玩笑的神色，只是那人笑得太纯粹，眼睛就跟荷叶上的滚过的露珠一般，他的心脏又开始砰砰的乱跳起来，忍不住想伸手把对方搂进怀里，可是伸出的右手却尴尬的停住，最终只是落在对方柔软的头发上。

他揉了揉鹿晗陷在枕头里的脑袋，只觉得世界突然变得干净明亮起来。

“呐，你说的，我都懂。”

16

电视里上演着某个娱乐节目的直播，鹿晗陷在沙发里无精打采的看着，他被被导演放了一天假，脸上的轻伤虽然不严重，可是从镜头上看过去，立体的视觉变成平面，缺陷一下子就被放大不少，就连化妆也无法完全处理，因此，没有办法连戏，当然别的行程也无法继续跟下去。

宿舍里空荡荡的，只剩下鹿晗一个人的呼吸和电视机的声音。

娱 乐节目的后半段是成员的采访，说起来出道以后，守着电视看直播的机会是越来越少了，看着五个人的团在节目上如鱼得水的样子，鹿晗不由得想起以前出道前期时 的那种羞涩和窘迫。他看着张艺兴，觉得这种感觉很奇妙，原来那些喜欢着自己的歌迷就是这样守在电视前看着他的，表情动作一点都不落下。

采访的内容千篇一律，问了成员各自的状况还有跟主题相关的零零散散的话题，鹿晗又开始走神，回过神来的时候主持人正追问着成员们的理想型。

黄子韬兴奋的开始侃侃而谈起来，“我其实以前都说过了的，长得漂亮身材好，可是现在突然觉得外表什么的也不重要，心地善良就够了，啊……可是我不喜欢太吵的……”

“我喜欢吵的……”张艺兴突然插了话进去，不仅主持人吃了一惊，鹿晗也微微纳闷。

于是张艺兴突然就变成了主攻的对象，可是那个人似乎并不是要开始发表自己的意见，只是单纯想说他“喜欢吵的”这一句话而已，面对主持人不依不挠的架势，他只能对着镜头说着鹿晗听了不下百遍的答案，“我喜欢可爱的、孝顺的、会做家务的……”

鹿晗不由得瘪了瘪嘴，可爱的孝顺的会做家务的，不是金珉硕吗！

于是一边腹诽一边想翻遥控器换台，电视里的张艺兴顿了顿，声音又传了出来，“是即使什么也不做也觉得可爱的那种，家务的话其实做饭什么的也不用做得太好啦，因为我会就够了，还有……嗯，受伤的时候，不要逞强，能够依靠我就好了……”

手指停在遥控器的摁键上，鹿晗盯着方形机器里的张艺兴，脸颊突然热起来，明明不过是一段平常的话，可是配合着那个人此时此刻的音容笑貌，那段简单的对白突然就变得意义不明起来，就好像，好像某种告白。

受伤？最近有谁受伤？金珉硕才没有受伤咧！

鹿晗随手抱起旁边的靠枕，然后将脸颊深深的埋进去，在自认为谁也看不到的地方偷偷扯了个微笑。



那日破了相的鹿晗一回到宿舍，就被金珉硕跟黄子韬大惊小怪的摁在沙发上一阵闹腾，借着擦药的名义在他国宝级的脸上折腾了好一会，等到鹿晗擦完药回到房间的时候，张艺兴躺在床上已经睡着了，可是穿戴完整又像在等他的样子。

鹿晗蹲在床边，眼睛扫过那人的眼和鼻，最后停在嘴唇上。那种温暖的触感一下子冲进脑子里，鹿晗觉得脸有些红，可是又经不住想再试一次，再试一次那种心脏快跳出身体的感觉。他默默的伸出手在张艺兴的唇上点了一下，然后又迅速收回，最后还是被自己莫名的举动弄得害羞不已。

帮张艺兴盖了被子，然后自己也关了灯爬上床，柔软的被子带着浓浓的睡意，鹿晗觉得整个心脏被温柔的湖水覆盖，飘荡的感觉像走在云端。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从吴世勋的那个坑又跳到了张艺兴的坑里，可是他知道，此时此刻，他心里那个用倔强和顽强包裹得完完整整的世界，被那些细碎的温存揭开了一个角，从外面涌进太多太多的只属于张艺兴的温暖的光，迅速覆盖了他的整颗心脏，空虚和寂寞都与他无关了。



成员们跑完行程回来的时候，鹿晗正窝在床上看剧本，临时接到改戏的通知，第二天要跑外地，着实让他头疼不已。

张艺兴洗完澡回房，看见鹿晗举着本子闭着眼睛，嘴里还叽叽咕咕的，活脱脱小学生背课文的模样。

他吹干头发后，看见那人依旧保持的同样的姿势，眉头深深的皱着。

“背剧本？”张艺兴走到鹿晗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嗯……”鹿晗抬起头，正好对上张艺兴的眼睛，脑子里又想起什么不该想的，脸微微红起来。

“要我帮忙对戏吗？”

“好啊……”

得到应允，张艺兴理所当然的要往床上坐，屁股还撅得老高就被鹿晗踹了一脚，“坐地上！”

“喂，我已经洗了澡了！”

“那也不行！”

张艺兴瘪瘪嘴，这难道是求人帮忙的态度吗，心里这样想着却没有说出口，老老实实的就靠着床沿坐到地上去了。

剧本被递到眼前，张艺兴随意的扫着，头顶就传来鹿晗的声音，“呐，我们对这段，你念李老师的台词，就我妈的角色……”

张艺兴有一种自己被耍了的感觉，可是还是认认真真的跟鹿晗对了台词。对话式的背诵显然更有效果，不一会鹿晗便将台词拿下了。

“对了……”鹿晗草草的翻着剧本，眼神也没有抬，“我明天要去外地拍戏，可能要一个星期……”

张艺兴没动，顿了一会才问，“去哪？”

“青岛。”

“哦……”

鹿晗揣着剧本，手指卷着本子的边，一下又一下，“昨天，我……”

正想着合适的措辞，身边的人转过身来，从下往上的看着他，眼睛静若星辰。鹿晗被盯得有些不自在，眼神转到别的地方，支吾了好一会才又接着开口，“昨天我……唔……”

眼前的景色突然闪了一下，接着张艺兴放大的脸靠了过来，鹿晗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整个人已经被扑到床上去了，脑袋撞在棉被上发出闷闷的响声，好像大脑突然就停止了运转，疼痛的感觉无法正确传到中枢神经。

只是嘴唇上的接触点占据了他的整个大脑，耳朵边轰隆隆的。

他被张艺兴压着亲了。

这个念头准确钻进他的大脑时，对方已经停下来，俯在他身上看着他，抿起的嘴角边上露出好看的酒窝。

“张艺兴，你干嘛一直亲我？”

“我有一直吗？”

“你昨天……”

“昨天是你亲我的好不好？”

“喂喂喂，你这个人讲不讲道理啊，我昨天只不过是……反正我只是碰了你一下，你倒好，一下子打了鸡血似的……”

鹿晗的话被青年结实的拥抱打断了，张艺兴趴在他身上抱着他，脑袋枕着他的肩膀，“你真的很吵诶……”

17

鹿晗是什么样的人？

张艺兴拽着自己的包站在练习室门口的时候，听到里面的练习生这样讨论着。

那是某个月末评价之后的一天下午，乌云密密集集的停留在首尔的城市上空，憋闷的空气让人作呕。

那个时候鹿晗刚到公司半年，常常因为表现优异而持续的成为公司里的话题中心，只是最近的这一次月末评价由于成绩太差而被直接领进了室长办公室。

张艺兴推开练习室的门，吵吵闹闹的人群便凑了过来，“前辈，鹿晗是什么样的人啊？”

“他么……”张艺兴摸了摸脑袋，仔仔细细的在记忆里搜寻，无数褒义的词向他砸来，可是却始终挑不出一个能完全概括那人的词。

“鹿晗哥很厉害的！”那边的吴世勋小小声的搭腔，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那些本来围在张艺兴身边的小孩全部凑到吴世勋那里去了。

“可是这次他表现得不太好诶，跟以前差得也太多了。”

“人总有失策的时候，你难道每次都表现得很好吗！”吴世勋有些严肃的语气从人群中炸开，
“鹿晗哥长得好看，唱歌好听舞跳得好，真的很有天赋啊，而且性格又那么温和，这么完美的人就只有鹿晗哥了好吗！”练习生们自知吴世勋与鹿晗关系好，于是也不便多说，各自又散开了去。

张艺兴放下自己的东西，在心里面默念了一遍吴世勋的话，最终只是笑笑。

长得好看、唱歌好听、舞跳得好、天赋高、性格温和，是这样完美的人。那只是你们所看到的鹿晗而已。张艺兴离开那个吵杂的练习室时，在心里这样想着。

从张艺兴的视线里看去，鹿晗一点也不完美。

月末考试结束后的那晚凌晨，张艺兴跳完舞路过声乐教室，里面传来歌声，是鹿晗在考试时唱砸了的那首。

张艺兴停在门外，静静的听着。那人声线清亮温和，可是气息不足声音不稳，甚至有些哽咽，比白天时唱得还要难听。

张艺兴轻轻推开门，看见鹿晗一个人坐在电脑前，脑袋枕在手臂上，单薄的双肩微微的耸着，露出来的一部分脸颊遮不住疲倦的神色。

鹿晗没有看见张艺兴，依旧断断续续的哼着歌。没有隔着门墙的声音准确的传到张艺兴耳朵里，是根本不成调的的带着浓重鼻音的歌声。

鹿晗在哭，一边舔舐自己的伤口，一边偷偷的哭。

一点也完美，甚至有些落魄。

张艺兴觉得心里像堵着巨大的一团雾，又胀又疼。

他敲了敲门，对着那个背影开口，“快回去吧，睡眠不足明天嗓子状态会更差。”

鹿晗惊了一下，然后僵硬的坐直身子，小小声的说了句“哦”，然后默默的开始收拾东西。

他们两脚步统一的走在公司昏暗的走廊里，一前一后，似乎过于困乏而疲于交流。

张艺兴看着鹿晗消瘦的背影，只是觉得心冷，不知道是为状态不好的鹿晗感到心冷，还是为自己同样年复一年的生活感到心冷。

前面的人先一步走进电梯，彼时暖黄的灯光从头顶柔和的宣泄下来，深深浅浅的打在那人身上，张艺兴停下脚步静静的看着，觉得前方的景色离他很远很远，橘黄的画面像老旧照片般，深浅不一的阴影变成复古的斑驳。

“喂，你傻啦？快点啊。”

那人在电梯里叫他，眼睛弯得深深的，张艺兴觉得有一股热流快要穿透他的眼眸，他好想对那个人说，你不要再笑了，不想笑的话，就别笑了。

张艺兴觉得耳边什么声音也没有，画面变成了无声的电影，那人鼓起的颊肉和眼角的褶子温温吞吞的浮现在脸上，像瓷娃娃一般，一碰就要碎了。

在张艺兴眼里，鹿晗就是这样的。

寂寞的时候会打游戏，所谓的天赋其实是比别人多付出的努力，状态也有很差的时候，当然不可能没有脾气。

可是。

就是这样的人，这样逞强着埋藏自己脆弱的人，对于张艺兴而言却像天边的清月一般纯净而美好，无法抗拒、明艳动人。张艺兴将他小心翼翼的放在心里最柔软的那片土壤里，那里形成了草原、筑起了城墙，他把那个人关在无人问津的城堡中，固执的不想让任何人靠近，甚至包括他自己。



张艺兴低头看着身下的人，黑暗中的神情与五官好似梦境，他离他那么近，心跳快得久要飞出身体。

他是他年少的梦，是他这么多年来心心念念的记忆，是他最不敢碰触又最想拥有的瑰丽。

张 艺兴一直隐藏在心底的那个秘密，不是好奇他为何如此八面玲珑，也不是探究他跟吴世勋持续不断的复杂关系，仅仅是因为他这个人，因为他这个人而不得不分出一 部分自己的关注度，不得不在意他的喜怒哀乐，不得不留意他所有的一切，因为这个人，毫无预兆的占据了他的整颗心脏，渐渐的开始占据他整个世界。

他贴着那人的耳廓细细的吻着，欲望像无边无际的洪水猛兽在身体里激烈流动，他捏住那人的下巴，沿着耳朵一直吻到额头，然后是紧闭的双眼、小巧的鼻、最后是柔软的嘴唇，他轻轻的啃咬，舌头撬开贝齿伸进去，绕住、勾着、卷起，除了深吻仿佛不知道该如何排解体内的痛苦。

张艺兴觉得自己的欲望胀得发疼，他刚把手伸到那人睡裤里，身下的人便开始止不住的颤抖起来，嘴里发出小动物般的哽咽声，他用身体摁住身下的开始激烈挣扎的人，不依不挠的摸下去，同样火热的欲望被握在手里。

他 抬起头，看见鹿晗皱着眉头双眼紧闭，眼角因为承受不住潮水般汹涌的激烈而泛着泪。张艺兴亲亲他的眼角，觉得心里涌起不可抑制的激动，他抽出手紧紧的搂住身 下的人，像要把他摁到身体里那般，下身贴着对方不断升温的身体，隔着衣物一点一点的摩擦，最终在持续不断的亲吻中释放了自己。

此时此景跟记忆里的某个片段渐渐重合，张艺兴歪着脑袋看向鹿晗，“诶，是不是很像练习生的时候？”

“哈，真的很像诶……”鹿晗往帽子里缩了缩，“时间过去得真快啊……”

张艺兴看着那人被帽檐遮住了大半个脸，只露出薄薄的刘海和小巧的鼻子，心里的某个地方被揉的乱七八糟的，那些被闷在身体里的话突然膨胀起来，随时都要推翻心里的那座山。

“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鹿晗微微一愣，他飞快的看了一眼张艺兴，对方低着头，脸部陷在阴影里，他收回眼神一边往马路对面走过去一边在心里默默的算着，“好像是……”

他站在人行道上转过头，发现身边空荡荡的，于是疑惑的向后看去，张艺兴一动不动的站在马路对面，隔着斑马线望着他。

“怎么了？”

“鹿晗，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一件事？”

鹿晗看着张艺兴，觉得那人遥远得有些不真实，他站在离他十米远的地方笑得又暖又温柔，秋风从树叶的缝隙中钻过去发出哗啦啦的声音，好像海浪拍打暗礁，路过的黑色野猫从那人的脚边冲过去躲进路边的花丛里，露出圆滚滚的脑袋戒备的看着。

鹿晗觉得此刻的张艺兴有点不一样，可是哪里不一样他也无法准确指出，只是身体里的那颗心脏像被人用手捂热了一般，使得相连的血液和神经都开始变得暖腾腾的。

“什么事？”

“就是……”张艺兴笑起来，“我喜欢你的这件事啊……”

张艺兴清冽的声音穿透空气传进鹿晗的耳朵里，顺着身体里的器官流到心脏，最后变成有节奏的心跳。街边的树、草丛里的花、路过的流浪猫、甚至是快要在天空汇集的水珠，一切的一切，都跟他一样，听到那个人说，我喜欢你，喜欢你的这件事。

鹿晗所认识的张艺兴，温暖、简单、固执，有责任有担当，还会做饭，他曾经不止一次这样想，以后被张艺兴喜欢的人，究竟是以什么样的姿态占据着张艺兴的整颗心。

鹿晗嘴角微微向上弯起来，“这是告白吗？”

“算是吧……”

“好烂的告白，真的很没有诚意啊。”

张艺兴露出小小的酒窝，“怎么没有诚意了？全世界都听到了。”

“这里只有我们两，哪里来的全世界？”

鹿 晗狡黠的笑着，他看见张艺兴抿着嘴角不说话，绿灯亮起来的时候，他从马路对面朝他走过来，在他跟前停下，最后伸出手将他搂进怀里，他感觉到右胸口的地方被 对方有力的心跳一震又一震的撞击着。他一直觉得自己足够强大，可以张开双手保护许许多多他爱的人，可是，只有在这个人面前，他不需要伸出手臂也一定能够收 获温暖的拥抱。

张艺兴将下巴枕在鹿晗消瘦的肩窝上，他用力收紧双臂，想离他的内心更近一些，他觉得此时的鹿晗打开了他心里城堡的大门，一步一步的向他走过来。

“可是我觉得，这里就是全世界啊……”

不需要任何其他人，不需要动物，也不需要植物，只要有你在，哪里都是我的全世界。

20

人在恋爱的时候会变得矛盾，一边迟钝一边敏感。

张艺兴从梦中醒来，他抱着被子揉了揉湿润的眼角，怎么突然就梦到小时候奶奶去世的事了。

他打开手机看了时间，是秋季的凌晨五点，天依旧黑漆漆的一片，于是舒服的翻了个身看向旁边的床位，上面已经收拾得整整齐齐的了。

张艺兴从床上爬起来，揉着惺忪的睡眼走出去，客厅里的灯大亮着，厨房传来瓷器碰撞的响声。

彼时的鹿晗一边揉着酸痛的脖子，一边打开冰箱翻找牛奶，身后突然被人抱住，熟悉的气息传来，不用转身也知道是谁。

“怎么起这么早？”

“看你不在床上，就起来看看。”

张艺兴坐到餐桌旁，双手撑着下巴看对方熟练的热牛奶，心里觉得好笑，也就只是热牛奶熟练而已。

“你眼睛怎么了？”

“嗯？昨晚一直做梦来着，可能没睡好……”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那人坐在他对面笑得一脸灿烂。

“干嘛？”

“哎唷，艺兴底迪真可爱！”洁白的手伸过来，毫无预兆的捏上张艺兴的脸颊。

“喂！”抓住那只作怪的手，张艺兴自顾自的嘿嘿笑起来。

鹿晗见他笑得奸诈，懒得理睬想把手抽回，可是却被对方紧紧拽住，动弹不得。

“放手啊。”

“不放。”

张艺兴笑得眼睛弯弯的，嘴角的酒窝也越抿越深。

怕吵醒其他人不敢大动作，鹿晗觉得张艺兴因此而愈发得意忘形，伸脚在桌子底下轻轻踹他，“快点！”

“你踢我……”张艺兴眼神一变，张嘴对着那雪白的手指咬了下去。

“啊！”细微的疼痛传进大脑，手猛地就挣脱收了回来。

客厅里传来拖鞋踢踏的声音，经纪人从厨房外伸出脑袋，“怎么了？”

“哥，他咬我！”

“他踢我！”

经纪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冲鹿晗抬抬下巴，“收拾好没，准备出发咯。”

“哦……”

张艺兴看着鹿晗乖乖转身一口气喝光了大半杯牛奶，嘴唇上方留下半圈白，心里又开始苏苏麻麻的痒起来，于是飞快看了眼厨房门外经济人的背影，扑上去咬住对方的嘴唇。

“唔……”

张艺兴执意的亲吻着，固定住对方微微挣扎的双臂，舌头在嘴角边上扫了一圈后伸进去，牛奶香甜的气息被全部吞进肚子里。

“喂，你干嘛！”鹿晗挣脱他，眼睛朝客厅东张西望着，脸颊红扑扑的分外可爱。

“喝牛奶啊，”张艺兴吹了个响亮的口哨，“好甜！”



鹿晗揉散了眉间的疲倦，今日是电视剧的杀青日，他在休息区等着排最后一场戏。

张艺兴的短信飞进来，“今天结束后想吃好吃的不？”

“不吃，珉硕要减肥！”

“就我两吃嘛。”

“搞分裂不好吧……”

“分裂你个头，庆祝你杀青啊。”

“那完了以后我给你电话啊。”

鹿晗笑着合上手机，抬头看了看湛蓝的天空，金色的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照射下来，他用手遮住眼，觉得全身都暖洋洋的。



张艺兴中午结束了单独的行程，便跟经纪人一起去了公司，五个人一起练了两小时的舞，张艺兴觉得身体有些不听话，频频出错不说眼皮还直跳。吴亦凡见他状态不佳喊了休息，于是趁这空档一个人出了公司，拐到旁边的小超市选了几瓶饮料，结账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

张艺兴一边听着电话一边拎着塑料袋往外走，吴亦凡的声音又低又冷的传进他的耳朵里，“鹿晗剧组拍爆破戏出事了，说有人受伤，但是现在暂时联系不上人，你……”

脚步定住，张艺兴握着手机觉得耳边突然轰隆的炸开一声，之后吴亦凡跟他说了什么他也没听清，所有的语言断断续续的组织成信息进入大脑里的，只有“鹿晗出事了”。

他心里闪过乱七八糟的念头，一边安慰着自己没事的一边又忍不住的焦躁，全身的力气好像随着心脏的跳动要一点一点的流失了一般。原来不是没有预兆，做了怪梦，眼皮瞎跳，一切的一切被联系起来显得分外的可笑，可是却成了全部堵在张艺兴的胸口里大石，压着他踹不过气。

张艺兴觉得腿微微发软，他看着来来往往的车水马龙，一时间不知道究竟怎么了。

吴亦凡还在电话那头“喂喂”的喊着，他张了张口，用尽全身的力气问他，“他在哪？”

“什么？”

“我问你他在哪！”

“你冷静一下，我们……”

“我他妈的问你他在哪！”

吴亦凡被张艺兴失控的吼声镇住，他在那边愣了两秒，看了一眼经纪人，将鹿晗拍戏的郊区地址告诉了他。

张艺兴挂了电话，来不及拐到人行道的出口，直接翻出围栏挡下出租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