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
“呦呵～还挺激烈的！”
彦前脚刚踏进门，后脚还悬在半空，就听见隔壁传来一声讥讽。
彦低头看了看脖子上的牙印子，又看了看那男人身上的布条，冷哼了一声。
“彼此彼此。”
“不彼此不彼此……你这是激情万丈，我那是激烈万分。你这个是两情相悦，我那个是各取所需。而且啊！虽然咱俩儿都是下面那个，但是我一定比你主动。因为我懂得享受……你嘛！啧啧……一看就是撅着屁股让人草的……”
………………
那西泽国男人该不是古将军遗失在外的胞弟？彦看了他一眼，没有再出声，用烛火把流血的伤口燎了燎，确保不会发炎后就用衣服裹紧了自己，挨着墙壁睡下了。
算算日子，麟蛊快要发作了。通常暗卫认主后，皇上都会隐瞒一个月，给外送出去的暗卫一个“警示”。让他们牢记自己出自哪里，为谁牵制。
还是自己太天真，以为爬上了主人的床，就能额外得些赏赐，少受那百虫噬心的苦。这下可好，偷鸡不成蚀把米，床没机会上，解药没机会讨，还白白失去了主人的喜爱。那段日子多好啊！练练功读读书，吃喝不愁的……
后来提起这事儿，穆北很是疑惑。
“你直接跟我说你需要解药不就得了？”
“您那时候喜怒无常的，还抽了属下一顿鞭子。属下读个戏本子都要提前跑小树林里练习几遍，哪敢……”说到这里，像是实在说不下去似的，委屈的低下了头。
可把穆北心疼坏了，赶忙搂起来亲亲抱抱。

穆北喝了整整半壶凉茶，才把欲望压下。古奕端着个比脸大的碗蹲在他旁边吃饭，嘴里还含含糊糊的说这话。
“你这……不行啊！…速度…这么快……到时候……子嗣……让薛城给你……”说着说着，似乎是噎着了，猛咳嗽了一阵。
穆北扭头看了看，好心的送了杯茶过去。
“本王的饭呢？”
“那枕头没给你打饭？”古奕筷子停在半空，呆愣愣的望着他。
“他去马厮了。”枕头原先是军队马厮的一把手，爱好就是降伏烈马和把各种马养的膘肥体壮。当然，偶尔给穆北做个马夫。古奕做了统帅之后，他被破格提拔成了王爷近侍，其实心里是不乐意的。这不，一有机会就跑回马厮看看自己的那一群小宝贝。
“实在是难为他了……”古奕回想了当初做穆北近侍的日子，默默的在心里为枕头鞠了一把同情泪。
“那……我再饿一会儿？”穆北喝了一肚子水，并不饿。但是下午要进宫找小皇帝商讨要事，不吃些东西实在是不行。
“饿着吧！宫里的御膳比这好吃多了。”古奕低头接着吃，他下午还有很多事要干，饿不得。
穆北闻言，不再说什么。
也是，古奕知道他有什么势力。自然知道他已经掌握了这次边境暴乱的实际情况，出了这么大的事，进宫是少不了的。
不过……
“你如何得知，我今日进宫？”
“你这么懒，要是出一趟门不把事情全办了，我就出门右转拿快儿砖把自己拍死。”
不愧是跟了本王几十年的人……连本王的习性都掌握的一清二楚。

边境暴乱的领头人是彦当初的主子，西泽国三皇子谢辰。当年他的父皇拿了三座城换他回去，如今怎么还是放得下心让他出来浪？
关在妓营的那个西泽人，是谢辰手下的副将林初寒，传闻是跟谢辰一个师门出来的，算是谢辰的师兄。前几次暴乱都是想要回林初寒，但是这次，那些人暴乱的原因居然是，他们的小皇子谢彦，在泽国丢了。
谢彦……皇子？当初他问小彦是何方人士，可有姓。小彦只是说出身寒门，自小被送进小倌馆里，不知姓。
如今这个谢彦，穆北几乎是瞬间想到了小彦头上。
当年事发之后，他在床榻上昏睡了足足半年。等清醒过来之后，已经无法找寻什么真相。如今彦不过出现这么短的日子，就发生这种事情。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他本该知道却没有知道的事情。
“方才还在想着什么时候得空，亲自去拜访您一趟。”小皇帝匆匆忙忙从后宫赶到御书房，还未进门就开始自降身价，生怕穆北等急了要炸毛。“王爷这次过来可是要探讨边境……暴乱……”
看见穆北端坐在书桌前，细嚼慢咽的吃着酥脆的烤乳猪，一旁还放着他珍藏了数十年的佳酿……绕是小皇帝再好的脾气，也说不下去了。
“你这厨子不错，酒也不错。”穆北拿出手帕，仔仔细细擦拭了一遍手。又在婢女端过来的水盆里净了手，拿出一方新的手帕，细细的再擦了一遍。
“上次那个暗卫，用的如何？”
“不错，细皮嫩肉，叫的声音也听的舒坦。”
小皇帝再一次哑口无言，天可怜见儿，他真的问的不是这个。

番外1
边境独有的野山羊，常年在悬崖峭壁上奔跑，全身上下可谓是无一丝肥肉，烤出来滋味甚是鲜嫩可口。穆北与小彦两人常常使计抓上一只来吃，啃着羊腿看着火烧云，好不快活。
直到有一次小彦无意间瞟了一眼边境牧民的吃食，发现居然还有野山鸡，这种和平的野炊小情趣才被打乱。
穆北怕鸡，怕所有带有喙的动物。因此当小彦提出想要看自家王爷抓野鸡的威武神姿时，那个威武霸气的王爷怂出了天际。
“不抓！本王绝不可能做这种事情！”穆北很少在小彦面前自称本王，只有底气不足或者生气的时候才会拿出这个称呼。
小彦只当穆北的拒绝是因为不喜食鸡肉，毕竟穆北的餐桌上几乎没出现过鸡。
“好嘛！您不喜，那小彦也不吃了。”语毕，还晃了晃他的胳膊。
赤裸裸的妥协却激起了穆北的好胜欲，他暗戳戳的记住了牧民指的几个野鸡多的方位。
后果便是，在一个乌云密布的傍晚，凌国军营鼓声震天响。
“王爷不见了？”枕头一脑袋的疑问。不见了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被人迷晕了抓走了？
“只要不打仗，这个时间王爷雷打不动是要睡觉的！我帐里帐外找遍了，都没有看见！为恩剑与修罗鞭都在！他不可能是自己跑出去的！”古奕一边到处找小彦，一边抓着一脸懵逼的穆桃，把她往安全的地方带。
“王爷午饭过后便出去了，小彦并不知去了何处……”虽然不知这将军为什么急的眼睛都红了，他还是以最快的速度回忆了一遍。“应该是去了东南方的树林里。”
这时天空已然下起了暴雨，电闪雷鸣好不热闹。古奕的眼睛充满了血丝，提着承怨剑便往树林里跑去。
你可不能出事啊！我古奕不喜欢欠人什么，独独欠了你几十条人命，若是你有个三长连短害的老子心里愧疚，老子……
几十号人找了足足一个时辰，才在一颗枯树后面看见了瑟瑟发抖的穆北。
他面前是一只凉透了的野鸡，身边围了一群破壳不久的小野鸡。
“穆北……”
雨声太大，穆北没有听见，抱着胳膊瑟缩成一团。
“穆北！穆南平！”古奕一把拎起他，使劲儿晃了晃。
穆北在哭，看样子已经哭了很久。
“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他嘴里在念叨这什么。
“什么？你大声一点！我听不清楚！”古奕一边晃，一边冲着穆北耳边大吼。
“这群野鸡围着我围了一个下午！我跑不开！我……它们会啄我的！你为什么不早点来！你知不知道我被一群鸡围了一个下午！还下着雨……你答应我要照顾我一辈子的！你居然让我被鸡围了一个下午！呜呜……”穆北紧紧抱着古奕，还把腿环上了古奕的腰，整个人挂在了古奕的身上……
古奕由他挂在身上，双手抱着他的腰，用这个别扭的姿势把人带了回去。直到穆北睡着，他都没有说一句话。活像是被雷劈了一遭，失了神智。
他该是知道的，穆北从不来见不得鸟类，见不得一切有喙的动物。
穆北的父亲穆老王爷是被他的父亲害死的，被他的父亲打断了双腿丢弃在山洞里，被乌鸦和秃鹫活活啄死的……那时，穆北在哪儿？他在穆老王爷怀里，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亲被这些飞禽一口一口吞噬，感受着自己的父亲的颤抖，感受着自己的父亲的血液浸染自己一身，粘腻湿热还带着浓浓的腥味……
穆北那时几岁了？五岁？或是六岁？
古奕任由雨点砸在脸上，抬起头强迫自己把眼泪逼回去。
不能哭，你是来赎罪的，你有什么资格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