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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他还活着

赤司睁开眼睛，就看到了黑子站在他床边，正低头看着他。
赤司右手动不了，左手在输液，虽然很想拨弄一下眼前弄的自己有一点痒的发丝，却只能闭了闭眼睛。淡淡开口：“哲也。”
“赤司君居然没有发现我。”黑子道，“真是很无法想象的事呢。”
“我累了。”
“这句也是，完全不像是赤司君说的出来的话。”
赤司看着黑子，赤色的双眸沉静。黑子也回看着他，默默地盯着那双眼睛，半晌才道：“赤司君，为什么……”
“‘他’承受不了了。”赤司居然明白了黑子想说什么，淡淡地开口。
黑子伸手，覆上了赤司的右手，自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赤司君你也一样，你需要休息了。”
赤司没有回答。
黑子继续道：“黄濑君会醒的。这不是会让你一个人承受的事情，我们都在。”
如果是平时的赤司，一定会用冷冷的声音，挂着嘲讽地笑说，是谁给你的自信敢来这里同情我，难道你足够强到胆敢忤逆我了吗。
可是现在的赤司，确实很累了，他竟然没有说话。
黑子的手指不自觉收紧了，他的声音有些干涩：“赤司君和黄濑君……我们大家，都是伙伴的吧。虽然奇迹的协作性一直在所有队伍里排倒数，但我们之间的羁绊，只有我们懂。赤司君，你休息吧，在你休息的时候，黄濑君也不会是一个人。我们所有人……都在。”
赤司想，黑子哲也也是堕落了，他该知道，那些鼓舞伙伴的话要去对他高中的那支梦幻队伍说，而不是对着他。可是他也真的是累了，累到甚至懒怠开口，就这么静静听着黑子的话，闭上眼睛。
黑子看着队长安静的睡颜，轻轻给他把毯子盖好。

“还没有醒”并不是一句可以让人放心的话，真一对赤司说的有所保留，这也是慎太郎的请求。真一不是黄濑的主治医生，说的含糊点也不算对不起自己的职业准则。
黑子也听不懂那些术语，反正抓住关键就是，能醒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其实赤司也不傻，真一那么说了之后，他肯定也明白了。不过对于奇迹几人来说，他们竟然没有什么绝望感，所有人反而出了口气。
还活着就好。他还在就好，还能让我们陪在他身边就很好。
只要活着就够了。
就算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就算“没有醒”的期限未知，起码不是最糟糕的那一个希望。
黑子找了个离床稍远些的椅子坐下，看着窗外淡淡的日光。
黄濑是那种最喜欢热闹的人，每次学园祭、新年、联合集训这种人多可以疯闹的事情他都超兴奋。如果按他的计划，高中三年的新年要去分别在神奈川、京都和秋田过，大家一起，到哪都可以玩的很开心。
对于黄濑经常性地抽风突发奇想这些让人感觉幼稚但很可爱的主意，在奇迹里一直都在被人损，不过也一直都被所有人默许。可是这三年过的并不安生。第一年黄濑出了那件所有人都不愿意回想的事，第二年竟然是被绑架，第三年他退部转校，难得地没有心情。
本来，重新聚首的大家，应该在大一的新年好好闹一闹的。现在离新年还有半年的时间，却没有人知道黄濑能不能赶上下一个新年。
黑子抬起手盖在眼睛上，向来少有多余情绪的人现在在微微发抖，有透明的水滴从指间滑了下来。
门被悄无声息地打开，但是黑子察觉到了，悄悄擦了下眼睛，回头就看到了青峰。
有时候肤色黑还是很便利的，起码青峰现在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失态的样子。
黑子点点头，跟着他走了出去。
“你还没吃晚饭吧，一起去吧。”青峰道。
看了看表，发现已经待了几个小时。黑子有些诧异。这些年要忙的事似乎一直很多，各种意义上的，真正能够静下心来稍微放纵思绪想点东西的时间似乎很少。黑子发现，他竟然还是最喜欢国中时候的时光。
都很不成熟，都很幼稚，也都是傻瓜。可就是那时候的傻瓜们，最纯粹。
虽然已经过了晚饭的时间，黑子还是不感觉饿，但也没什么理由推却，就点了点头。青峰显然也没有多少吃饭的兴致，两个人就去外面的便利店随便买了点面包和牛奶。
“那边有个M记吧。”青峰提醒。
黑子摇了摇头：“不是很想喝。”
青峰就没有再多说什么了。

其实青峰大大咧咧是真的，能注意的到细节的也是真的。毕竟是处女座的人，他其实很多时候没有别人想的那么迟钝。比如他会关注到黑子，和他成为最好的朋友，他也看得到黄濑在看着赤司的眼神一点点地变化。
直到某一天，青峰忽然发现，黄濑看着自己和看着赤司时的眼神，已经和最开始完全不一样了。只可惜，虽然早就看到，他却直到无法挽回的时候才懂这细节的意义。
青峰和赤司不一样。对于篮球，青峰是热爱，他喜欢和强大的人打球，他喜欢酣畅淋漓地流汗奔跑，磨练常人无法想象的动作，提升到最快的速度——而赤司，他只需要胜利。
青峰从来不感觉在感情上有什么胜负可谈。在黄濑这件事上，他得了先机也失了先机。他得了先机因为黄濑喜欢的人是他，他失了先机因为他没有在赤司介入之前发现自己有多喜欢黄濑。
他发现黄濑有的时候会用让人感觉心口莫名一紧的眼神看他，却在自己也看过去的时候换上可爱阳光的笑容。他没有明白那里面的意思。他也看到了在他拒绝黄濑的邀请时他眼里的黯然，可是他不明白有什么好难过的，反正只是少了一次1 ON 1，以后还有的是时间不是？
而在这期间，每一次青峰的转身离去，赤司都在黄濑身后，一次次，用他最能蛊惑人的温柔，把黄濑的心一点点从青峰这里移了过去。
青峰无法说赤司是对是错，他甚至没法有多余的想法。在医院外的法国梧桐下，听到黄濑说出“对不起”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输的太彻底了。
篮球他不是赤司的对手，在喜欢的人面前，竟然也不是赤司的对手。
青峰转了转手里的牛奶盒，盯着上面用来黏住吸管的粘胶，想到前天赤司倒在自己怀里的情景。
太轻了。
那么瘦弱的身体，足够蕴含强大的力量么？青峰甚至一瞬间思维有些脱线，他竟然去想赤司这样的身体该怎么抱黄濑。
果然像五月那家伙说的，他这种人脑子里永远都只有黄暴的东西。
手里的东西被拿走，青峰半晌才回神，看着黑子拿走他的牛奶，撕下吸管，剥掉包装纸，把吸管好好插好了再递回来。
“……啊，谢了。”
“青峰君，在想什么？”
青峰手微微顿了下，慢慢转了下吸管的方向，放进嘴里。
“想黄濑。”
黑子又把视线移向了窗外，天色有些暗了下来，还能看到小半的红日，西方的天际拖过几条窄如线样的艳色的云，一片血红。
“喂，哲。”
“我要是当时对那小子好点，早点明白他的意思，他现在就不会遇到这种事了吧。”
黑子看着青峰的眼睛，那双向来锐利的野兽一样的眼睛，此刻有着些许的迷惘，有些像国中时，才能开花后找不到出路的那个青峰。
黑子想，青峰君也是，居然会说出这么不像青峰君的话。
青峰没有听到黑子的回答，但他似乎也不需要，讽刺地笑了一声，几口把面包吃掉，又咕咚咕咚把牛奶也一口气喝光，纸盒随手扔进旁边的垃圾箱，站起身：“我吃完了，五月说她也要过来，应该快到了，我去门口接一下她。”
青峰走出去的时候刚好和绿间擦肩而过，两个人都稍微愣了一下，但都没有多说话，只是对彼此微微点头算作招呼。
坐在轮椅上的高尾抬头看了看他们，也没有开口。
绿间注意到高尾的视线，俯下身问他：“怎么了？”
高尾摇摇头，安抚地对他笑笑。
绿间伸手摸了摸高尾的头发，推着他往住院部的方向走去。
高尾想来看黄濑，但是他不知道他能对他说什么，虽然黄濑现在也未必听得到他说话。但他就是想来看一看。
他是后悔的，那时候对黄濑说了那些话。
没有什么是绝对的，只要活着，就一切都有可能。现在好好地活生生地在这里的自己，那时当着黄濑的面说了那些“不可能”的话，高尾甚至感觉羞愧。
一想到黄濑和赤司才是真的可能会“不可能”，他就感觉心口都发疼。
绿间感到扶在轮椅上的手被抓住了，他感觉的很清晰高尾的手指在微微发抖，就反手握住了他的手，十指相扣。
“不会有事的。”绿间说，“他还活着。”
“……他会醒吗。”
“他还活着。”绿间重复道。
高尾没有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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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苍白与静默

绿间是个很聪明的人，IQ指数非常高。只不过IQ非常高的人EQ似乎大多不是特别好，这也成了很多漫画都有的正常设定，虽然不想承认，不过绿间的情商实在不能算突出。
绿间能看的出，对于黄濑想法比较特殊的，在部里不止他一个。只不过那时候毕竟年纪还小，没有想太多，绿间从最开始就看的出黄濑对于青峰的迷恋，可以说他是最早放弃的。只是与这个人每天一起上下学，对于绿间来说就是蛮好的事了。
绿间那时候喜欢黄濑，非常喜欢，是用最符合他的认真来对待这一份感情。每天他都会记得看双子座的运势，每一次的幸运物他都有买，但却不是每一次都送了出去——事实上相识多年，真正送出去的次数屈指可数。每一次绿间看着黄濑笑的阳光一样灿烂好看地晃在青峰旁边，他都会攥紧掌心的幸运物，最后悄悄塞回口袋里，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绿间知道，他这些动作赤司都有看到。
如果让赤司说，可能他会感觉绿间的威胁性还要比青峰高点，所以他是第一个发现绿间的感情变化的人。赤司是个喜欢用理智来解决事情的人，所以同样冷静擅长分析的绿间对于他来说是比青峰要难对付的。不过绿间不是赤司，从一开始他就没有过“不择手段得到他”这种想法。有时候绿间甚至想，这是不是说明从最开始，他就没有赤司那么喜欢黄濑？对于这个问题答案是什么没有任何意义，绿间想，应该只是性格和习惯不一样而已。而且黄濑自己就不是那种会轻易改变的人，最开始，黄濑就已经被赤司吸引了。如果赤司没有出手，他也许会和青峰顺理成章地走下去到最后，不过如果赤司能让黄濑爱上自己，就说明黄濑从一开始待赤司就与旁人不同。听到黑子表白的时候，黄濑有点吓到，听到高尾说绿间喜欢他的时候，黄濑也有些懵，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抗拒，他不希望他与好友之间存在这种明显会影响到友情的情绪，但是在赤司那么温柔地出现在他身边时，他却沦陷了。绿间不会去评判他的朋友，不过他感觉，黄濑对赤司肯定是从最开始就不一样的。
奇迹的这些人，在外人看来是百年难遇的奇才，在他们自己看来，不过一群不成熟的傻瓜小鬼而已。
绿间会一直记得最初让他悸动的那抹阳光，他到现在依然会倾尽所能来助他，那份感情也是记忆中最美好而温暖的一片，美好到在他逐渐习惯了高尾在身边的时候，始终不感觉他也“喜欢”高尾。因为对于黄濑的感情虽然绵厚悠长，却也浓稠深重，让他以为这辈子仅此一次，真爱只有一个。不过他不会再犯错，不会再搞不懂自己的真心所在了。
年纪小的孩子总是会犯错，他们所有人都做过难以弥补的错事，年纪小永远不是可以做错的借口，但却拥有“弥补”的特权。
绿间低头看着高尾，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的头顶，因为多日来一直躺在床上，有些乱的头发显得毛茸茸的。绿间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他的发顶，指间柔软的触感让他的心也软了下来，俯身在高尾的耳尖轻吻了一下。
高尾吓了一跳，耳朵迅速地红了起来，他捂住耳朵惊疑不定地看着绿间，连脸都有些泛红：“小真你干什么！马上就要去看小凉了——”
“嗯，我们去看他。”绿间看他样子可爱，微微笑了下。绿间很少笑，就算笑也不是这种温和的微笑，多半是嘲讽。他本来相貌也是极出众的，而且是偏向秀美的那种好看，这么一笑让高尾有点呆，张口结舌的。绿间低头，也不介意现在是在医院人来人往的大厅，直接吻上了高尾微张的唇。
“我不会再犯错了。”
“高尾，我喜欢过黄濑，永远也不会否认。但是我现在喜欢上了别人，你可以接受么？”绿间直视着他的眼睛，透过镜片的眼神依然犀利无比，看的高尾感觉竟然全身都有些发烫。

“这几天……我们经历的事情太多了，我不能再失去任何人了。”绿间慢慢抚摸着高尾的脸颊，低声道，“我跟你，还可以在一起么？”
高尾嘴巴张开又闭上，重复了几次，整个人都要蒸熟了，他现在简直想站起来自己走，再把轮椅摔这个傲娇脑袋上，说好的傲娇属性呢，果然傲娇属性的人的直球最糟糕了！这种话、应该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说么！？
“……闭嘴！”
绿间歪了下头，看高尾死死低着头不肯看他，又凑过去偏头想看他的表情，高尾立刻把头转到另一个方向去。
“你考虑好了要记得告诉我。”绿间无比认真地说。
高尾呻吟了一声，抬手按住额头。
绿间从很早开始就喜欢黄濑了。他也不知道到底有多早，但是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是很喜欢了，喜欢到即使是最不喜欢用蛮力解决问题的他当时确实有要徒手撕了灰崎的想法。应该不止是他，如果黄濑高一时候出事的那次灰崎出现在奇迹中的任何一个人的面前，都会被手撕的。他们到现在都很不待见灰崎，这是一根卡在那里永远也不可能被拔出的刺，只不过在山梨那次的诱拐事件后，他们也不能对灰崎太不客气，所以干脆眼不见为净。这一次本来赤司也不可能去找灰崎帮忙，算是他自己请缨，而清水副部长的地位又确实很便利，赤司才没有拒绝。
绿间在国中的时候应该就是和灰崎最不熟悉的那一个，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谁都没有要和这人以校友队友的身份重新叙旧的心情，就算在这种地方看到，绿间也没什么想说话的心情。他对灰崎微微点了下头算作招呼，就把高尾推到了门边。
高尾手按在玻璃门上，想尽量靠的近些，不过这也是徒劳。看着黄濑苍白的脸色，高尾抿了下唇，手指按的有些发白。直到感觉到绿间温暖的指尖摩挲在自己脸上，才意识到刚刚竟然掉了眼泪。
高尾自己擦掉眼泪，没有说话，手却握紧了绿间的手。
灰崎依然靠在墙上，只是冷漠地看着他们的背影。
他和所有来看黄濑的人都不一样，他从来不会做那种扒着玻璃眼巴巴看着重病之人然后哭的抽抽噎噎这种事。
最小的时候都没有。
一直很疼爱他的舅母去世的早，是出了车祸，手术之后，只撑了一天就去了。那个时候和现在很像，也是在ICU的门外，母亲靠在玻璃门上，一边抹眼泪一边强笑着对舅舅说绘理酱肯定会好起来的，而舅舅一言不发，只是那么看着里面一直没有清醒的舅母，眼睛一眨不眨，仿佛怕生少看了一眼一样。
那时候灰崎是多大？四岁，五岁？他不记得。他记得那时的他就是一个人坐在走廊另一侧的长凳上，有些发怔地看着。他还不懂，但他的直觉让他对于那玻璃门有种厌恶，它分隔开了他们与漂亮温柔的舅母。他站的太远，而且小孩子的视力会差一些，记忆也不好，灰崎只能记得那时候他看不清舅母的脸，印象中最深刻的就是白色，舅母的脸和她枕着的枕头、盖着的被单一样惨白。
他们守了一天一夜，母亲想要送他回家，但是灰崎不肯。他从小就被宠而且很犟，家人没有拗的过他的，所以他就一直留了下来。
他听到机械不规则的响声，看到母亲和舅舅的脸一下白的跟舅母一样，看到许多医生护士慌张地跑进病房。最后他只记得在医生说出那几个他当时尚且不理解的词时，舅舅脸上的表情。
当时的灰崎看不懂，后来想来，那竟然不是哀伤、或者绝望，而是一片虚无。
没有。是什么都没有，离开的人也带走了他的世界，留下的只有“无”。
灰崎看着黄濑的脸，现在他的视力足够他在这个距离也看清了。他没有走近过去，靠着墙站在那里，表情清冷，仿佛没有什么是他在意的。
但是他插在口袋里的手指，右手的食指，在一直慢慢动着。
一点点，无比细致地，描摹那人的轮廓。
他还记得他每一次喊着说要打赢他时脸上的神采飞扬，他记得他每一次把蚯蚓丢到他身上那孩子被吓的一点没有那副从容王子样的失态，他记得他眼里迸出杀气看着自己，那帅气到自己都在心里给他点了个赞的脸，他还记得脸上手上沾了血，毫不犹豫地单手开枪，架着自己拼命跑的那个倔强的样子。
从什么时候喜欢上这个人的？
不记得了啊。
记得的，全是最喜欢、最喜欢的样子。
灰崎忽然就想抽根烟。他感觉眼睛不舒服，像是有点酸涩，抽根烟就好了。
啧，抽根烟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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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缺失的奇迹

灰崎打了个响指吸引绿间的注意，指了指楼梯的方向：“我去抽根烟。”
绿间没有多说什么，如果是平时他肯定会对这种行为表示一下不齿，但他只点了点头：“我们会待久一点，但不能太久，我还得送高尾回去。”
灰崎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走了出去。
确实有些心不在焉了，路上迎面遇到了紫原都没有注意到。
不过紫原也没有注意到他。难得地嘴里没在吃东西，不过手上还是拎了零食袋子，各种口味的美味棒，薯片，pocky，因为装的太满，一根美味棒从袋子里伸了一半出来，随着紫原的步子一晃一晃。
紫原看到了绿间，但是绿间在跟高尾低声说话，他也没出声，坐到旁边的长凳上，拿出一根美味棒撕开包装。
他的位置就挨着刚刚灰崎站的地方，可以看到黄濑的脸，但是离得远，轮廓不是很清晰。紫原撕开包装之后手不自然地动了下，最后慢慢把美味棒放进了自己嘴里。
包装纸的撕拉声让绿间回过头，他没有对紫原在医院走廊吃零食这种事发表什么异议，就像刚刚也没有置喙灰崎去抽烟。
“少见啊，绿仔，不说我了吗？”
“更少见的是你主动跟我说话了吧。”
紫原不置可否，咬了一口美味棒，细碎的残屑掉了下来，紫原拂掉沾到衣服上的，好像听到那个漂亮的小模特一脸无奈但却没有生气地对他笑：“小紫原讨厌啦，又把美味棒的渣弄到人家头发上了，都说了不要把下巴放在我脑袋上吃东西！”
紫原是一个懒散的人，没有什么需要执着的，没有什么特别在意的，基本上一直处于“这样就好”的状态。而且他也一直自己都认为自己没什么可在意的。但是事实上他还是有，看到冰室哭的时候他会扎起头发最后一搏，看到黄濑哭的时候他去找灰崎打了一架。
国中那次，紫原不太知道具体的事，但是看到黄濑面对灰崎时僵硬的样子和灰崎比平时更加张狂的那张脸，他就算猜不到细节也知道黄濑肯定是被欺负了没的跑。看黄濑有些闷闷的，捏捏手指吃完最后一块薯片，出门就去找人打架了。
紫原只是有点散漫，但他也不傻，他不是不懂黄濑和青峰、后来和赤司之间的关系，也不是不懂其他队友的眼神。但如果问他是不是也和他们一样那么喜欢黄濑，其实紫原并不很清楚。说到底，“喜欢”到底是什么样子呢？他喜欢把最喜欢的食物分给黄濑，他也喜欢转身跟黄濑说话，最懒怠打电话的他却在上高中的时候接到黄濑的电话就可以聊很久。
如果这是“喜欢”，那他就是喜欢黄濑的吧。
紫原看看手里新拿出来的一根美味棒，花生巧克力味的，小黄仔最不喜欢的味道，倒是不是不喜欢吃，而是热量最高，每次他都会抱怨长肉了会被经纪人骂。所以这也是紫原最喜欢塞进黄濑嘴里的一种口味，每次看黄濑苦着脸哼哼却还是会吃掉的样子，就很可爱。
绿间眼角抽了一下，低头看着门边被放下的袋子。
“紫原。”
“嗯？”
“把你的零食拿回去。”
“是给小黄仔的。”
“……就算不是重症病房，普通病房也不让往门口放杂物，而且这袋里至少一半是病人要忌口的。”
紫原淡淡道：“那就让小黄仔告诉我啊，他说不吃什么我就拿走什么，他说要吃什么我下次就给他带来。”
他的语气很淡，好像说的是再普通不过的话，本来就刚刚哭完的高尾听到这一句，眼泪却一下又掉了下来。
绿间也说不出话了，他低头再一次给高尾擦眼泪，手指却抖的厉害。
“真是，所以说，你让小黄仔快点起来告诉我啊。”紫原道，“小黄仔一直好脾气，给他什么他都吃，我都不知道他更喜欢哪一种，哪个口味。下次给他辣虾味的pocky好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多一点反应……喂绿仔，我下次带这个来吧？”
“……随你。”绿间没有再说让他把乱丢的杂物带走的话，看着紫原转身往外走去，高大的背影竟然显得有几分凄清。
绿间轻叹一声：“别哭了。”
“……对不起，我……对不起，现在最想哭的，是小真你们吧……”
“乱说什么呢。”绿间微微俯身，抱住了高尾，手臂收的很紧，好像想在他身上寻找一个依托，“黄濑他现在……又没有事，你看，紫原也没有在难过……”

高尾抬手捧起绿间的脸，绿间微微咬紧唇，最后也只能露出一个难看的苦笑。
“他至少……还活着啊……”

紫原推开门，就看到本来应该躺在床上的人现在正坐着，把手上的针头自己拔掉。
“啊，你醒了？路上遇到小黑仔他还不让我进来，说你在睡觉。”
赤司淡淡看了他一眼，没有应他。
紫原指了指他的手：“你怎么自己拔了？”
“输完了。”
紫原这才看到吊着的输液袋已经空了：“哦。你自己会拔？”
这是显而易见的废话，紫原都感觉蛮蠢，所以赤司也没回答他。穿好鞋子下了地：“你看过凉太了？”
“嗯。”
“明天是周一吧，现在不是假期，你们一个个都赖在医院，课不需要上，部活不需要练习了？”
紫原明显愣了一下。
赤司不为所动，径自走了出去，迎面就遇上了正要进来的黑子和青峰：“你们两个也是，部里的一军缺席了多久了？明天全部归队，练习开始前先跑三十圈。”
青峰和黑子对视一眼，都有些不可置信。
依然是赤色的双眸，加上单薄的病号服，把纤瘦的少年衬得柔和了几分，平时凌厉的气场弱了许多，但即使这样，习惯抑或本能使然，面前的几人都没有违逆的意思。
赤司自然地好像不是在病房里，他身上穿的是队服不是病号服：“哲也，叫真太郎过来。部里有翔一在倒是不用过于担心，但是这几天的休息也一定散了很多，个别计划细节要重新商榷，我和——”
“赤司，”青峰忍不住开口了，“你——”
赤司看了他一眼。
青峰愣了下：“你知道了？”
赤司淡淡道：“我知道。”
三个人一下都说不出话了。
赤司又道：“重聚奇迹是凉太的希望。他一直想要奇迹还在一起打球，他最喜欢的就是跟你们一起打球。只要凉太想要的，什么我都会拿给他看，没有例外。等凉太醒来的时候，这支队伍也还会在。”
青峰说不出话来。
还在……也不可能一样了啊，永远不可能了。
一直无波无澜的黑子这一刻终于崩溃了，他低声道：“我去叫绿间君。”转身就跑了出去，只跑到了拐角就再迈不出去一步，慢慢蹲在了地上，痛哭失声。
如果这是命运，他恨透了命。

若干月后。
东大体育馆。
内野礼奈要毕业了，毕业典礼前被美智子拖来看篮球部的比赛。
其实就是一场练习赛，对手是哪个学校礼奈也没注意听，但她还是很在意跟她的戏剧社合作过的这群漂亮的要命的小学弟们，也很乐意来看一场。说来，她还没看全过他们的比赛呢。
体育场被挤的满满的，全都是兴奋的粉丝，而且居然……女生居多。礼奈拼了老命才跟上像打了鸡血一样的美智子，一直挤到了栏杆边，可以无遮挡地围观比赛。
“嗷嗷嗷——绿间君！绿间君！！”
礼奈及时拽住美智子，免得她头朝下栽下去，创造第一款大学篮球赛上的血案。
礼奈不懂篮球，但是只看了几秒钟就被场上的你来我往惊艳到了，绿间的三分每次都让全场鼎沸——在自家篮筐下投中对家篮筐这种事，看多少遍都只会感觉非人哉啊！还有那个青峰，看起来凶巴巴的样子，一到了场上就像换了个人一样，只要球在他手里，他就像是整个场内的气势主导者，所有人都要去适应贴合他的节奏才能在这球场上有一席之地一样。
美智子比礼奈更懂篮球，也更懂奇迹，不断啧啧称赞，礼奈就当解说听了。
“啊啊啊一直忙着实习好久没来看了，果然是和传言中一样，奇迹现在打球方式都不是特别一样了——你看，紫原君也开始进攻了呢！”
“诶？难道不应该吗？”
“应该是应该啦，但是紫原君号称绝对防御，他的三分线内绝对领域能够做到让对方零得分！所以也有嚣张的资本，赤司大人也惯着他，据说紫原君只要不愿意打球，从来都在自家球门下面不动，专司防守。”
“……你不是绿间君的fan吗，为什么只叫赤司君‘大人’？”
“诶，你不感觉他气势太强了嘛，根本不敢叫的亲近好不好……”
“……”你叫他亲亲征十郎他也听不见的，而且那是学弟吧……你学姐的尊严呢？
赤司没有上场，只是抱着手臂站在场边，眼神专注地看着比赛。不过他的存在实在惹眼，就算是场下也很是吸引眼球。
礼奈很快就沉醉在了比赛的精彩里，也跟着美智子和周围的人一起尖叫欢呼起来，直到刚刚一个小小的冲撞被裁判吹了哨，才稍稍缓过来一点那激动的情绪。礼奈忽然在青峰的身后又看到一抹水蓝，这才发现那个一直喜欢吓人的学弟也在场上。想起排练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被吓过一遍，那时有趣的回忆又让她微笑起来，在场中仔细看了几圈，又在替补席和东大篮球部的地方看了好几遍，才发现自己最想看到的那人不在。
“美智子，黄濑君怎么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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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这个拉着奇迹演进巨话剧的妹纸不？八十多章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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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今天更的晚，但可是比平时粗长了一半的呢，酷爱夸夸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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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许愿纸

比赛结束，自然是奇迹毫无异议的胜利，比分113:42。对手也是老对手，就是奇迹入主东大后的第一战的对手，杉大。
杉大现在的队长当年还是普通部员，别说替补，当时还只能给前辈喊加油呢。笑着和站在队长位置的绿间握了手：“多谢指教，你们还是这么强啊！不过我们也是不会放弃的，嘿嘿。”
绿间少见地淡淡笑了下，应该是鼓励的意思，这个细微的表情让杉大的队长很是开心：“诶对了，你们队长为什么不上场？我们还很期待呢。虽然奇迹只有四个人也足够完虐我们啦。”
奇迹的几人都没有说话，后面传来击掌声，是赤司在叫他们了。绿间就道：“多谢指教。那，以后再聊。”转身走了过去，青峰、黑子、紫原也跟上。第五个人是野泽，对杉大的队长笑笑，也走了回去。
替补也很多被赤司授意上了场，临场指导，算是把“练习赛”的意义发挥的淋漓尽致。比赛结束了也都很兴奋，满头大汗勾肩搭背地往更衣室去，想回去之前冲个澡换身衣服。奇迹的几人没有跟他们一个方向。虽然刚刚运动完身上有汗不舒服，但是现在冲澡的人肯定多，他们比较赶时间。四人套上了外套，跟赤司一起回了宿舍。在他们洗澡换衣服的时候，赤司拿了几件黄濑的衣服叠好放进包里。
“赤司君。”
“嗯，你好了？很快。”
“趁他们没出来我们丢下他们先走吧。”
赤司低笑一声，赤色眸子的赤司比异色眸子的他要温和一些，那个赤司绝对会无视掉黑子这样的笑话的。但是这一个赤司没有，反而配合地给了个笑意。黑子反倒觉得没意思，自己把头发吹干，然后给二号和小biu吹毛。
这两个小东西也跟着他一起洗了。所以说洗三只还能最快，赤司倒是确实蛮佩服的。
看赤司盯着小biu，黑子就道：“今天是月末，说好一个月可以带它们去看一次黄濑君的。”
“我没有说不许。”赤司转身正见青峰推门进来，头发没干，肩膀上都被弄湿了一块，微微叹气，抬手丢了块毛巾砸在他头上。青峰嘟囔了一句，拿下毛巾擦头发：“哲，你又这么快，真的洗干净了吗。”
“青峰君，我可以打你么。”
绿间最慢，不过他进来的时候头发也干了，衣服也换好了，赤司看看没有东西落下，就背上了背包，率先走了出去。
绿间对赤司扬了下电话：“高尾刚刚跟我说他先到了。”
“啧，秀恩爱。”青峰鄙视他。
绿间也不气：“你要是能你也可以。”
“我是不屑于，倒是哲，五月不是追了你那么多年了。”
“果然是年纪大了都老了么，连青峰君这种笨蛋都开始关心这种事了。我已经回绝过桃井桑了，万一黄濑君醒来之后把赤司君忘了个干净，我就可以横刀夺爱了。”
“啊，小黑仔好狡猾，我也要。”
赤司摇头，有的时候他感觉果然应该让另一个自己来主导，起码这群家伙不敢当他的面扯这些淡。
已经临近期末，再开学就是大四了。奇迹的基本都有了未来的工作计划，大三一年倒有半年在工作单位实习，现在的几人走在路上，已经不复当年学生独有的青涩朝气，看着真真切切是成年人了。
也许这成熟也是因为，他们中间少了最跳脱的那一抹金色。
黑子走在了赤司身边，赤司余光扫了他一眼：“怎么了，哲也。”
“有件事一直想问赤司君的。”
“嗯。”
“你……”黑子还是措了下辞，“为什么‘那个’赤司君，一直没有再出来？”
黄濑出事之后，等在病房外的时候赤司的瞳色就变成了双赤，几人都注意到了。赤司因为不肯去治疗被灰崎敲昏，两天才醒过来，但是从那之后一直就是赤色双眸的赤司在，再也没见到那个中二度随着年龄增长的异眸赤司，除了称呼他们还是叫名字外，都完全是当年国二开眼前的那个赤司的性格。虽然这一个赤司看着是比那一个要温柔，但是黑子总感觉这一个……要更阴险一点……
当时赤司说那一个“他”承受不了了，黑子心里也感觉心疼，却没有想到过了两年半，都再没见到。
赤司没有介意黑子的问话，反而笑了起来，眼神变得很温和。
“其实我一直都在，虽然你们不知道，但是凉太总是会问‘那一个’我在哪。大学的时候很少问，因为我们一直在一起，但是高中的时候，几乎每次和他见面都要问一遍。很可爱，是不是？”
黑子点头。
“每次凉太这样问，我都会出来见他。这一次又很久没有见了，凉太应该还是会问。”赤司微笑，“所以我在这里等他。”
黑子抿了下唇，没有再说话。他的包没拉紧的拉链抖了抖，二号毛茸茸的大脑袋伸了出来，紧接着，旁边一个小了几圈的小脑袋也伸了出来，黑子对它俩嘘了一声，又给按回去了。
赤司也看了两个小东西一眼，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很温和。

奇迹众到的时候，高尾已经把花瓶的水换好了，是味道很淡的水仙和兰花，赤司前几天放的，因为养的好，还没有枯。

高尾心情很好地跟大家打了个招呼，绿间自然地把人拉了过来，握住他刚刚弄水所以有些凉的指尖。
赤司径直走到黄濑的床边，俯身看着安静的金发少年，低头在他额上轻轻一吻：“日安，凉太。”
两年半的时间没有在少年身上带来任何痕迹，本来他作为奇迹里年纪最大的就因为性格的问题显得像最小的，现在只是看着都会感觉黑子都比他要成熟许多。
赤司只是这样看着黄濑，眼神就变成了世界上最温柔的颜色，轻轻握了握他的手指。细瘦的手臂上插了许多管子，看着就让人心疼。赤司仔细给他理了理头发，就这么坐他身边，静静看着他的脸。
“啊，你们都到啦！臭阿大又把我忘了！”
“你又没说要一起来——喂你这拿的什么啊？”
“玫瑰呀！路过花店看到的最新进的玫瑰，怎么样，是不是很漂亮？我挑了好久才挑出来这两朵一——点瑕疵都没有的玫瑰，就给小黄送来啦~”桃井心情很好地走到窗边，把玫瑰插进水仙和兰花旁边。素白的水仙更衬艳红的玫瑰，一下显得房间里都亮了许多。
这间病房也是绿间和赤司特意关照过的，空间很大，就是为了把方便这么一大堆人都挤进来。赤司看着他们闹，淡淡笑下，就这么坐在旁边，把一天的事细细讲给黄濑听。
“对了小真，这个，我买到啦。”高尾从口袋里拿出来一个微型的许愿竹样式的钥匙环，放到绿间手里，“小凉今天的幸运物。”
绿间点头，把钥匙环放到黄濑的床头。
这两年多倒是没有断过，每天的早上绿间都会把双子座今天的幸运物放到黄濑床头，如果工作关系在外地，就拜托高尾或者赤司。今天要的幸运物难得的是他没有的东西，要准备比赛的事就让高尾去帮他找了。说来，今天还算是比较特殊的。已经连着几个月双子座运势很差了，虽然从来都不是倒数第一，但一直在第八到第十间徘徊，绿间记了一下，发现从新年开始就没有一次进到前七名的。今天居然直接蹦到了第一，说什么幸运物也不能少了。虽然晚了点，不过有就好。
新年的时候，几人一起去了神社祭拜。黄濑不在，五个人和那年一样，往许愿竹上系了许愿纸。也许是想到了那时的情景，五个人居然都在许愿纸上写下了和国三那年一模一样的话。
绿间的许愿纸上的话是“双子座的运气能好一些”，紫原的是“把小黄仔蘸着奶油酱吃掉”，黑子的是“每次都能吓到黄濑君”，青峰的是“让那家伙一直追在我后面”。
一模一样的字条，尽管早已物是人非。
青峰挂上许愿纸的时候，嘴角轻勾，露出一个有些讽刺的笑。
他其实知道那一年黄濑的许愿纸上写了什么。过去了这么多年，说在后悔可能有些夸张，但是每次想起来，都会感觉心脏的位置有些空。
那一年，黄濑的许愿纸上写的是：“下次一定要打败小青峰。”
那个时候，黄濑的眼里还是只有他的。
青峰站在黄濑床边的另一侧，离的稍微远些。他已经没有了赤司那样守在他床边、轻吻小模特漂亮却苍白的脸颊的特权，他只能这样看着。
而赤司在新年的许愿纸上，也写了和那一年一样的话。其实赤司的许愿纸，从国二开始到现在的大三，每一年都是同样的一句话。
“凉太，吾爱。”
他不是在许愿，而是在神明面前宣示，这个人，他一生都不会放手。
赤司征十郎也是人类，他会笑，会哭，会因为恋人的一个可爱的动作而感觉胸口满是暖意，会因为恋人的伤重崩溃。
两年半，他从来没有因为任何事间断掉每天要来看黄濑一次的习惯，为此推掉了京都和国外的许多工作，都由慎太郎代劳，而赤司征臣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所有人在看到赤司的时候，他都是淡然而冷静的，甚至会在别人和他说话时报以礼貌的微笑，永远是那副淡泊而无懈可击的姿态。也没有人知道，他曾经在病房里只有他和黄濑的时候，抓紧黄濑的手，哭的有多无助。
他会哀求黄濑醒过来，而在转身离开房间的时候，又变成那个完美的赤司征十郎。
赤司抬手慢慢给黄濑理着额前微乱的发丝。如果不是有很要紧的事，这些时间以来，给黄濑擦身或者洗头发这些事，都是赤司亲手做的。虽然不可以洗的太频繁，但小模特看起来依然永远是清清爽爽的漂亮样子，发丝柔软，颜色灿烂。
好像嫌人还不够多一样，病房的门又被推开，这次是两位堂哥进来了。黑子眼尖地看到慎太郎放在真一腰上的手，但是在进门的同时被真一给拍掉了。
慎太郎明显是不大乐意，对赤司就道：“太会卖你哥了，你倒是天天陪媳妇，我难得有机会回东京一次，还被你嫂——诶诶别踹，别踹！”
赤司回头看着慎太郎就笑了一下，笑的非常温柔，温柔的慎太郎感觉汗毛都竖起来了：“是么，我的错。最近不是说在南非有个项目，也就出差三个多月吧，不长，就让慎太郎去吧。”
真一幸灾乐祸地绕到绿间身后躲着去了，慎太郎想找人发泄都没的找。
都说把人唤醒要用他最在意、最执着的事物，如果是黄濑的话，也许大家的吵闹会是他最向往的。
他们都是这么想的。
这两年半，奇迹几乎每天都会来。有的时候带家属来，比如高尾，慎太郎和真一，火神和冰室。还有曾经的海常的前辈们，雨宫，大学同部的今吉、野泽他们。黄濑的父母和姐姐有的时候会说，真是看不出来到底谁才是家人了，这群孩子，像比他们还要上心似的。
对于黄濑和赤司的事，黄濑的父母知道的不多，两个姐姐也是模模糊糊知道一点，刚刚知道真实情况的时候，自然都是不接受。但是这两年多看下来，嘴上没有说心里却也想，如果黄濑可以醒过来，他愿意和赤司怎样就怎样好了，他们不会再管。这孩子如果可以一世平安喜乐，他想做什么就随便做吧。
赤司坐在黄濑身边，贴的他很近，手指自然地放在他脸颊边，一下一下，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和脸颊，一边看着其他人的吵闹。恍惚间会感觉，他的凉太也在笑着，在主动把脸颊蹭在自己掌心里，用黏黏糊糊的声音叫自己的名字，一边撒娇一边笑着看大家耍宝。
一个极细微的声音忽然响了一下，众人却一下安静了下来，全看向了声音的来源——是监测黄濑身体各指数的仪器。
赤司脸色一下变了，他不知道那忽然变化了轨迹的曲线波动是怎么回事，绿间看得懂，他的脸色变化的更大，高尾生怕那是不好的预兆，想问又不敢问。真一明显比他要冷静，回头想对绿间使眼色，但绿间这个时候完全无法理性考虑这话说出来的后果，转头就对赤司道：“黄濑可能要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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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家长

黄濑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漫长的梦，因为他感觉模模糊糊记得一些东西，但却大多都记不太清。
梦境似乎是快乐的，又似乎是忧伤的。因为他好像听到了恋人温柔的爱语，又好像听到了恋人悲恸的哭泣。
呐，征……不要哭，这一点都不是你的风格诶。
哭也可以，但是只在我一个人面前哭好不好？
现在我动不了……说不了话，没办法去抱你，所以你不要哭，好不好？


刚刚还热热闹闹的病房转眼就换了一拨人，人还是很多，不过全是医护人员，剩下的全给赶了出去，不擅长这方面的绿间和真一也没资格进去。
绿间家的两位长辈都在，众人等在病房外，心都要提起来了。
良久医生才出来。真一的父亲先开了口：“还没有完全恢复意识，但是已经对于外界有了非常轻微的反应，具体的时间不敢说，但确实是有极大的可能性在近期恢复清醒。由于病人的身体一直恢复的不错，病人的意志也算是很坚定的，我们对于可以恢复意识还是有很大希望的。”
赤司几乎感觉不到狂喜，腿都有些软，半晌才笑了起来，抬手轻轻放在额前。
凉太……我的凉太，你终于要回到我身边了吗？
绿间家两位长辈对视一眼，似乎欲言又止，赤司道：“有什么事，还请两位直说。”
只要凉太还活着，他就没什么接受不了的。
黑子一瞬间开了脑洞，该不会还被他说中了，真有什么失忆梗——那果断要在黄濑君没想起来赤司君的时候趁虚而入刷好感啊。
虽然这计划可行性无限接近于零就是了。
两位长辈又互相看了一眼，这次是绿间的父亲开口了：“因为真的是非常少见的案例，他的身体情况按理说没有醒的可能了，事例太过特殊，想让这科的实习医生来临床观摩一……”
真一&绿间：“想都别想！”
绿间的父亲好像有点沮丧，不过形象还是严肃大叔，看不太出来，两位长辈只能分外遗憾地转身回去了，不忘嘱咐：“一切还照旧，尽量再多来看他些，但每天额外加的恢复治疗时间非常重要，治疗时间不能打扰。”
看他们走远了，青峰咧咧嘴：“妈的，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要说什么糟糕的话。”
绿间瞪他一眼，但没制止他说脏话，他自己心里也有点火儿，看两个老头子那副为难的表情是个人都以为又出什么大事了，结果是这种扯淡的理由…………绿间不无恶意地想要不要回去跟自家母亲大人和伯母大人说点什么，让她们来整顿下家风。
绿间家世代都盛产严肃冷静的高智商精英，同样世代相传的还有拿自家媳妇完全没办法。绿间看看自己旁边的高尾，也不知道这一点自己到底是有没有被遗传到。再看看绕在真一旁边转的慎太郎，不由扶额，起码真一算是在这方面破了例了，他是绿间家第一个在下面的吧。
欢乐的气氛甚至有些不真实。所有人都在盼望着黄濑清醒，可是过去了两年多，虽然不算是绝望，但几乎所有人也都不再那么执着于这个结果了，这个时候黄濑却要醒来了——
绿间想，难怪今天的双子座，运势第一。
赤司一直等到医生护士给黄濑做完基础治疗再重新换了一种药输液，都离开病房后才走了进去。他想单独跟黄濑待一会儿，回头想跟大家说，却有些惊讶地发现，所有人都在原地没有动，都看着他。
真是默契的伙伴啊。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时候赤司是怎么想的，也都愿意把时间留给他。
赤司微微笑笑，对众人点了点头：“谢谢。”

赤司还是坐在他平时的位置上，离黄濑最近的一个地方，俯下身就可以亲吻到他的脸颊，很方便。看着呼吸机里晕起的小团的白雾，赤司忽然就感觉黄濑看起来要有生气了许多。他知道这其实是心理作用，但还是很高兴。伸手握住黄濑的手，他几乎能够感觉到掌心下那薄薄的皮肤包裹着的血管里血液流动的速度。
“……凉太。”
赤司伏在床边，额头轻轻挨着黄濑苍白的手臂，低声叫着黄濑的名字。
只是这么一声声地叫着，仿佛这两个音节是世界上最美味的东西，要在舌尖反复咀嚼。

“凉太，你睡了好久了，真是……不乖的孩子。不过既然现在要醒了，就还是好孩子。”赤司低笑，慢慢抚着黄濑的脸颊，赤色的双眸一脉温柔，能让所有人沦陷。“你就算睡的再久，我也会等下去，也不会怪你。这一点你是知道的，是不是？呵……真是给你惯坏了。”赤司俯身，轻吻他的额头，然后是闭合的双眼，轻轻舔舐那长长的睫毛。吻不到他的鼻子和嘴唇，就沿着脸颊一点点吻下去，无比虔诚。
“我爱你，凉太。”


虽然说是会醒，但谁也不敢给出一个具体时间。看着监测仪器上一天天变好的数据，所有人都是非常高兴的，部活时间一个二军在练习赛犯了一个要死的超低级错误，赤司不仅没罚反而对他笑了，还让青峰去给他示范。这已经够那些平时蛮怕温柔队长的部员吓到的了，最可怕的莫过于青峰几乎是跳过来乐呵呵地给那个二军做示范，末了还和颜悦色地问他看懂没。
简直是陨石要砸中脑门的节奏。
黄濑的家人自然是第一时间被通知的，他们早就为了黄濑的事搬回了东京住，黄濑夫妇带着两个女儿当天晚上就赶了过来，这几天四个人差不多是轮流陪宿。
不过他们也承认，虽然是自家亲儿子/弟弟，但在这个红发少年面前都感觉有些自愧弗如。赤司在听到“尽量再多来看他些”之后，几乎在医院安家了，除了每天正常上课和参加部活，就是一直陪着黄濑，连他这种从来最认真的人甚至会翘掉不那么要紧的课，或者把部活训练丢给绿间。
绿间虽然蛮想吐槽，但也任劳任怨地代替了赤司的工作，给赤司更多时间在医院陪在黄濑身边。

“小征又来了啊。”黄濑夫人温和地对赤司笑，递了一个保温桶过来，“我煮的汤，你这么一直陪着凉太，吃饭的时间都不对了。这个养胃的，喝一点。”
“谢谢您。”赤司笑的得体，微微低了下头作为敬意，也没有推却，很自然地接了过来，坐在黄濑旁边一口口把汤喝掉，连吃饭的时间都不肯浪费掉不看着黄濑。
黄濑夫人看着也有些无奈。距离医生给出“会醒”的结论过了快一周，他们也从最开始的兴奋里缓过些劲儿来，她在考虑这两个孩子以后的事情了。
怎么说呢……如果这种时候他们还要反对，说“两个男人不能在一起”之类的话，首先就感觉太过分了，赤司这几年怎么照顾黄濑的，她这个当妈的都不敢说能做的更好。其次……她感觉，自家好像还真没那个能耐，对这个叫赤司征十郎的人说“不许”。
明明还比自家儿子小了半岁，作为赤司家的现任家主，气势满点呢……
赤司喝完了汤，黄濑夫人就过来要收拾，赤司道：“我自己来，您坐着就好。”
“不用啦，我来弄就好，马上就是凉太做治疗的时间了，你再多陪他两分钟。”
赤司没再坚持，对黄濑夫人露出一个感谢的笑意。
他本来就长得好看，笑起来更是迷人，黄濑夫人看着就很喜欢，如果不是这个孩子气势太强，可能就想上手捏了。收拾好保温桶拿出去，还体贴地带上了门。
赤司拿湿纸巾把本来也不脏的手指擦干净，坐回黄濑身边，安静地看着他。
仿佛很顺其自然，没有小说和电影里那种惊天动地地感觉，赤司在看到那双熟悉的金褐色的眸子静静看着自己时，也只是露出淡淡的笑来，仿佛那人只是离开了几个小时，现在不过是回家了而已。
“欢迎回来。
“我的凉太。”
黄濑静静地看着赤司，眼神一开始还不是很清明，一点点才恢复了神采，似乎刚刚认出面前的人是赤司，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微微弯起，对赤司露出一个笑来。
“征十郎。”
很轻很轻的声音，几乎不能算声音，赤司是从他嘴唇微动的口型看出他说的字眼的。他知道他现在一定不能发出太大的声音，就半跪在他的床边，脸贴的他很近，温柔地道：“我在。”
我一直在，我哪里也不会去，我就在这里……等你回来。
黄濑看着赤司，慢慢笑起来，眼角却滑下了泪。赤司伸手轻轻给他擦掉。黄濑现在脑子里有些乱，很多杂乱的记忆碎片冲击着他的思维，对于昏迷期间听到的外界声音，他能记住一部分，但大多是不系统的细碎的，一时之间会很混乱。可是他现在并不苦恼，看着恋人那双让人沉醉的赤色眸子，他就一点也不慌了，像从前的许多年一样，只是看到赤司，就足够心安。
黄濑微笑起来，慢慢地开口，赤司看清了他说的是什么，一下笑了出来。
“那一个征呢？是被征吃掉了吗？”
原来不是最爱我啊，只是单纯的看不到哪一个就要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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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回归”

黄濑清醒之后自然发生了许多很小说的事情，比如喜极而泣，抱头痛哭，“我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以及“只要你醒过来你想喜欢男人就喜欢吧妈妈支持你”。
黄濑躺了整整两年半，现在处于连舌头都动不太利索的状态，更别说手脚了，而且也容易累。所以虽然特别想吐槽自家老妈原本就对于自己可能喜欢男人这件事表现出了“只要带回来的长得好看就成”的态度，现在装什么开明家长……不过看赤司在旁边听的认真的样子又好笑，反正也累，就不吐槽了。
黑子对此表示遗憾。
“黄濑君，你记得我是谁吗？”
黄濑笑的眉眼弯弯，点头。
黑子又指赤司：“那你记得他是谁吗？”
黄濑笑意更深，又点头。
黑子叹气：“好遗憾。”
“哲也，现在下去绕医院跑三十圈。”
黄濑一下笑出了声。
赤司和黑子连忙都凑了过来，赤司微微皱眉：“小心点，你还戴着呼吸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黄濑摇头，嘴唇微微动了下。赤司已经看他的唇语很熟练了，不由轻笑。
“征十郎真可爱。”
“那凉太就快点好起来，不然其它的‘可爱’的地方你都快忘记了吧。”赤司微微挑眉，黄濑看他笑的竟然平增了两分邪气的样子脸就微红，瞪他一眼就别开头不理他了。

其实醒来的黄濑有的时候会有一种突然就袭上心头的陌生感。他的时间少了两年半，看着与记忆中大不相同的亲人、挚友，有的时候会有一种不安感。特别是奇迹的大家，看起来变化太大了，这种跨度不是国中到高中能比的。很多家长都会在读了几年大学的孩子回家时说上了大学就是不一样这种话，因为从“少年”到“成人”的跨度几乎是人的一生变化最剧烈的时段，而这段时间黄濑却完全没有和大家在一起。奇迹的几人并没有感觉到这一点，黄濑在病房里坐着，有的时候看到绿间和来看护他的医护人员说话，就会一下感觉不认识他了，因为那种冷静和严肃感是无形的，虽然还没有毕业，有些年轻的医生在绿间面前都会被压的气势矮下去半截。青峰就更是如此，他在面对其他人的时候会自然升起一种压迫感，本来就是不爱笑的人，眉头一皱说“哈？”的样子已经吓哭好几个小护士了。
不过，这种陌生感也只是一瞬，因为大家一起热热闹闹地聚在他的病房里的时候，瞬间就又都变成了国中时会掐架会拌嘴，会你说我道貌岸然我说你不修边幅地互相损的样子。黄濑现在已经可以坐起来了，他的身体还不允许他和以前一样玩闹，不过只是这样看着大家，就会感觉很开心了。
比起陌生的恐惧，他更感觉不可思议。在他错过的两年多，大家居然……没有变。
在“在一起”这方面，一点都没有变。
“谢谢。”
黄濑微微动了动嘴唇，微笑着，无声地说出了这个词。
只有赤司看到了，他轻笑一声，靠过去吻了吻黄濑的唇。
“凉太，我问过了绿间医生，他说你现在偶尔出去走一走也可以。下周有一场练习赛，想去看看吗？”
黄濑的眼睛一下亮了，立刻点头：“想去！”
“别乱动。”赤司忙把人扶稳，好笑又好气地看他，“那就带你去。”
晚上众人都回去了，赤司照例留下陪宿。给黄濑盖好被子，黄濑一直在歪头看着赤司。
“怎么了？”赤司捏捏他的脸颊。
“征，你平时还是那个征吧。”
黄濑向来想到什么说什么，这种绕口的话也是不假思索，不过赤司从来听得懂，挑了挑眉：“为什么？”
黄濑扁了下嘴，微微鼓腮。其他人都已经是成年人的样子，黄濑却因为几年的卧床越发消瘦，看起来还是当年那个少年的样子，这个动作依然可爱非常。赤司又捏了捏他的脸，感觉肉少了太多了，瘦的让人心疼，要抓紧补回来才行。看黄濑还是不说话，心下好笑，温和地道：“怎么了，凉太在闹别扭？”
“……这一个征太温柔了，对所有人都温柔。”
赤司实在忍不住笑，凑过去吻住了黄濑的唇，舌尖长驱直入地探了进去，勾着黄濑的舌头肆意搅弄个够才把人放开，在只开了床头小灯的昏暗光线下，赤色的双眸显得更加惑人。
他的凉太，这是……吃醋了~？
就算是黄濑这种看起来最随和活泼的性格，也是会有“想要恋人只在我一个人面前温柔”的情结的啊。

次日，赤司早上陪黄濑吃完了早饭，又给他的手脚做了促进血液循环的按摩，就去学校了。大四的课程不多，今天上午没有课，赤司直接去了体育馆。看到赤司进来，青峰就道：“你来了啊，正好，那边……呃？”
昨天才请教过赤司问题的一位一军也颠颠跑了过来想继续昨天的话题，结果看到赤司的脸那句话就卡在了喉咙里，脸色通红差点把自己憋死。
赤司淡淡看了他一眼：“有什么事？”
那位一军一个标准的九十度鞠躬：“打扰您了非常对不起！”抱着球转身光速逃跑。

青峰咧了咧嘴：“你大早上的吓唬人呢？”
赤司微微扬眉，异色的双眸平添一分慑人的威严，虽然奇迹是不怕的，其他部员却都唯恐避之不及：“凉太喜欢。”
青峰黑线：“够了，刚刚习惯绿间那混蛋，你又开始秀恩爱！”
“大辉，三十——”
“喂紫原我们1 ON 1！走走走！！”
赤司嘴角轻挑，都学会转移话题逃避加罚了，大辉也是长进了。
不过也罢，他今天心情很好，就不收拾他了。

黄濑的身体恢复的很快，这几天每天都会来学校一次，也不做别的，就是坐在轮椅上，在一边看着部里的人练习。黄濑最喜欢看奇迹之间的1 ON 1，特别是青峰和别人的，不管对手是谁，黄濑好像都很想看青峰输，但是又不想看青峰输，每次都一脸纠结的样子，看着就让人感觉可爱的不得了。
刚刚绿间盖了青峰一记，黄濑坐在轮椅上手舞足蹈，赤司都怕他掉下去。
“小绿间干的漂亮！！虐他虐他！——但是小青峰你不能输啊！你还没输给我呢不能先输给别人！”
“……你这要求他妈的有点难度。”青峰黑线。
等两人打完，黄濑早就举着两瓶运动饮料开开心心地等着，看着就让人没法生气。青峰和绿间都走过去接过他手里的水，青峰顺手揉了把他的脑袋，动作很自然，黄濑也抬头对他笑，和很多年前一样。
黄濑递给绿间毛巾，回头道：“我还没有看到征打球呢，你什么时候上场呀？跟小青峰1 ON 1吧，虐他！”
赤司低笑：“我等凉太身体好起来。我想和凉太一起打球。”
青峰和绿间对视一眼，绿间就道：“你到底是想看青峰输还是想看青峰赢。”
“啊哈哈，对上我家征十郎的话谁都不能赢！”
青峰感觉幸亏黄濑现在坐在轮椅上，不然他就一球摔他脸上。

这次的练习赛对阵原田大学，对方的实力也是豪门级别，之前在全国联赛上和东大对上过几次，当然是无一例外的惨败。
奇迹的首发是青峰，绿间，紫原，黑子，野泽。
紫原毫无疑问地抢到了球权，比赛一开始就得到了奇迹专属的热烈欢呼。黄濑瞅着野泽就感觉有哪里很违和，不过这两年半他是在睡美人状态中渡过的，所以对于两年半前的事情印象还很深刻，很快就想了起来：“征，征——我突然想起来，当时天野组领头的人好像不姓天野啊，那个姐姐……就是姓野泽吧？”
赤司有些惊讶，微微笑笑：“你记得？确实是。野泽美纱是他姐姐，也是天野组的二当家，之前还谢了我们照顾他弟弟。”
“啊……原来是这样。”黄濑有点感慨，世界还真小……认真看着比赛，他发现野泽的能力也已经非常强了，和奇迹自然不是一个级别，但完全是第一级的球员了。话说，家里有那种可怕的黑帮背景，居然在这里打篮球吗？但是再瞅瞅这几个，家里世代是警察这种年纪开枪跟玩一样的，已经在名医院挂名出诊拿到行医执照的，干脆同时兼任庞大家族企业社长的……
嗯……野泽其实还是很正常的球员呢。
心底到底是最热爱篮球的，何况看的是奇迹的比赛，黄濑坐在轮椅上都不自觉地手指微动，身体里像有无法抑制的冲动。
想打球，想和大家一起打球。
黄濑偏头去看赤司，赤司手扶着他的轮椅扶手，也在静静看着场上的赛况，那双异色的眸子里的颜色，是淡然，是渴望，还是热情？黄濑有些失望地发现，就算在一起了这么多年，赤司眼里的东西，他依然总是看不懂。
感觉到黄濑的视线，赤司低头看他，瞬间就从莫测变成了温柔的笑意：“怎么了，凉太？”
黄濑也微微笑起来，摇头：“没什么。”
照例是东大的大比分胜利。黄濑看着绿间礼貌地和对方的队长握手，互相说着“多谢指教”，然后四个人转身走了过来，来到了黄濑身边。
“你们去更衣室洗澡还是回宿舍？”
“回宿舍吧，反正这里人多也麻烦。”
“喂黄濑刚刚看了没有，我那个动作可是最新大招——这个你好了之后模仿的了不？”
“黄濑君不用理他。”
“喂哲你小子说什么！？”
黄濑笑着听大家热闹的拌嘴，再看看给自己把东西收拾起来的赤司，忽然开口：“征十郎，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事情？”
所有人的动作都是一滞。
赤司慢慢直起身，看向黄濑，那双眼里竟然像是有不解：“凉太指什么？”
黄濑揉了揉眉心，漂亮的桃花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赤司：“征，你为什么一直不打球？”
赤司半晌没有动作，也没有回答，只是看着黄濑的眼神依然很温柔：“我想和凉太一起打。”
“那等到我能打的时候……你会和我一起打么？”黄濑心里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他忍不住咬住了嘴唇，想用疼痛来让自己冷静下来。
赤司走过来，抬手轻轻分开他的双唇，不让他咬着。看着他已经被咬的有些泛白的下唇，似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对不起，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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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终章

绿间想，真快。
虽然从黄濑醒来他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一天，但他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就被黄濑提出来。
“……为什么？”
“我已经，打不了球了。”
黄濑怔在了那里。
赤司看着黄濑几乎失去神彩的金褐色眸子，心疼的很，想靠过去吻一吻那双眼睛，却被黄濑用力推开，小模特清亮的声线都有些抖：“你说清楚，什么叫打不了了！我之前就感觉不对，你一直都没有碰球……征十郎，你到底怎么了？”
绿间抿了下唇，皱起了眉。奇迹几人都没有说话，都看着赤司。
当时那唯一一枚没有打中黄濑的子弹把赤司的手臂射穿，伤到了神经，又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得到的结果就是，复健的好可以勉强正常生活，但精细一些的事情做不了了，更不要说篮球这种消耗极大的运动活动。
赤司这双完美的天赐之手，现在弹不了钢琴，打不了篮球，连下厨都必须要人帮忙打下手，写字或者打字久了都受不住。
虽然看起来完全没有问题，但对于永远只要胜利的赤司来说，和废了一只手没有任何区别。
所以在赤司要他们所有人回去打球的时候，他们都愣住了。
因为他们已经都知道，赤司的手再也打不了球了。
可是赤司说，凉太喜欢打球，喜欢和你们所有人一起打球。所以球队必须要在，要让凉太随时可以回来。
赤司依然是队长兼任教练，制定训练计划，指导练习，安排替补在练习赛上场增加实战经验。那时还是赤色双眸的他，虽然也不是多亲和的姿态，但要温和近人的多。队员们没有敢惹他的，却都很喜欢在篮球上遇到问题了来求助好像万能一样的队长。他们都看过奇迹过去比赛的录像，对赤司的实力惊为天人。
队员们说，队长，你就亲自示范一下呗。
队员们说，队长，你什么时候下场打一次啊。
队员们说，队长，这次对手真的很厉害，快来救场救场。
对手们也说，你们的队长为什么不上场，看不起人啊？虽然他不来就足够虐哭我们了，但是大家真的很想瞻仰一下赤司队长的风范嘛。
赤司一概不理，他只回说，我只想和凉太一起打球。
后来部里都知道了，都知道他们的队长情深似海，为了恋人要封球了。偶尔有对手还是会问，不过部里的大家渐渐习惯了。这次黄濑醒了过来是一个小小的轰动，所有部员都非常期待奇迹五人的重新聚首，再看奇迹打一场球。
每次看到部员们兴奋的表情，黑子都会转过头去，就连最散漫的紫原也会把所有表情隐藏在阴影里，一言不发。
只有他们知道，奇迹永远不可能再一起打一场球了。
这当然不是黄濑的错，但是如果把真实情况告诉黄濑，他肯定会自责。
赤司好像第一次没有办法在黄濑面前轻描淡写地转移掉话题，这一次连赤司都找不到话来说，半晌只抬手摸摸黄濑的头发。黄濑一下把赤司的手拽了过来，他感觉的很清楚这触感非常不对。赤司的身体很瘦，但却有着极匀称的肌肉，那是将最严苛的训练计划一丝不苟、持之以恒地完成才淬炼出的完美形体。但是赤司的右臂已经再也不复那种强劲感。黄濑用力捏了捏他的右臂，又去捏他的左臂，赤司的右臂明显肌肉密度与左臂不一样，是无力而疲软的。
无力。
黄濑永远也无法想象，有一天这个词会与他的征十郎联系在一起。
黄濑哭了。
不是那种故意卖萌的飙泪，甚至哭的非常不明显。黄濑就这么握着赤司的手臂，眼睛睁的大大的，透明的液体一点点从眼中溢出，打在腿上。
“征……”
赤司俯身抱住他，伏在轮椅上去亲吻他的眼睫，把他的泪一点点舔掉，温和地道：“只是不能打球……其他的都不会有影响，而且如果只是稍微运几下球也没关系，我平时也可以陪凉太的，真的。我——”
“为什么？”黄濑应该是第一次打断赤司的话，他直直盯着赤司的眼睛，“为什么你的手会变成这样——出了什么事，征十郎！？”
“我……”
“他的手被子弹打穿，错过了治疗时间。”青峰道。
赤司猛地转头，狠狠瞪向青峰，异眸的赤司本就气势慑人，这几乎能把杀气具现的眼神让旁边的绿间和黑子都下意识地微动了下身体，条件反射地做出了防御的动作，只有青峰不为所动。
“……子弹？是……是那个时候么？我还是没有保护好征十郎是不是，我——”
“不是。”赤司立刻道，“确实是因为被子弹打穿，但不是凉太的错，如果不是凉太，我现在不可能站在这里，凉太保护了我，只是让我的手稍微失去了些力气，这些不足够吗？是子弹伤了神经，跟什么错过治疗时间没有关系。大辉，你给我闭嘴。”
赤司向来修养好，就算再愤怒也不失优雅，当初做的最过的事也只是打了灰崎一耳光，他说出来“你给我闭嘴”这种话让众人都感觉不适应。但赤司没有心情也不会理会那些，他只是认真看着黄濑，一遍遍，无比认真地对他解释。
不是你的错，你救了我，你用你的命救了我。
如果这样你还要自责，那你又让我如何自处呢，我的凉太。
我最爱的，于此世上仅爱的，就算渡过三途川也不会忘记的，永生唯一的挚爱。
“凉太，还喜欢篮球吗？”
“……”

黄濑不说话，赤司就温柔地吻着他的嘴唇，直到他开口。
“不喜欢。”黄濑这样说。
赤司笑了，看起来倒像有些无奈：“真的么？”
“不喜欢，征十郎不在，不喜欢。”黄濑生硬地说。
就像闹别扭的小孩子。
赤司慢慢抚摸着柔软的金色发丝：“凉太，替我打球吧。”
“我还是很喜欢篮球的，因为篮球，我才会遇到凉太，爱上凉太。所以，凉太替我继续打篮球吧。”



日本高校的竞技运动比赛向来是全国瞩目，相比之下，大学的各种联赛反而失色许多。不过，由于大学篮球界有着几个被传的神乎其神的奇迹球员，所以这几年每一年的大学篮球联赛，也受到了比往年更多的关注。
奇迹升上大学以来，前三年的篮球赛都只有青峰大辉、绿间真太郎、紫原敦这三位当年奇迹的世代中的成员参加，在第四年，黄濑凉太居然也出场了。早有传言黄濑凉太因为意外入院，无论各体育杂志怎样费尽心思都挖不到半点新闻，毕竟赤司家的手腕不是寻常人应付的下的，住的又是绿间家的医院，安保措施满点。
但是仍有遗憾，就是赤司没有上场。
一轮轮的晋级赛下来，东大以大比分稳胜的成绩高居榜首，几乎没有任何悬念。但是东大的球风又好到极致，就算明知结局也能让人看的热血澎湃。虽然全员奇迹在场上的时候协调性还是差的可怜，可这种各打各的打球方式也让观众惊叹不已。
联赛的最后一天，只有一场比赛，就是决出一二名的总决赛。
奇迹众到的早，却发现有比他们还早的人。
黄濑眼睛一亮，蹭地窜了过去，一下就挂到了其中一人的身上。笠松被他撞的一个趔趄，差点仰过去，火大地把人揪下来：“你小子想撞死我吗，欠踹是不是！”
“呜呜呜前辈！好久不见了！！”黄濑欢脱地好像有毛茸茸的东西从身后窜出来使劲晃，当年的海常前辈们都忍不住想笑，雨宫笑着拍拍笠松的肩膀：“前辈，您就别傲娇了，也不知刚刚是谁一直在原地转圈问‘黄濑那小子怎么还不来想不想好好比赛了’。”
笠松炸了：“我没说！”
“没‘说’，但是全身散发着这样的气息。”
海常众齐齐点头。
早就是成年人的模样，海常前辈们全都已经工作了，此刻聚在一起，在黄濑出现之前就像几个正准备阔步走进办公大楼的社会精英，黄濑出场的瞬间就变成了嘻哈相声队，雨宫都感觉这几身高级西装真是白瞎了。
“小真~”高尾笑嘻嘻地打招呼。为了保证队员的充分休息，所有人都按赤司的严格要求住在宿舍，他也是现在才见到绿间，举起一只足有脸盆大的硕大龙猫玩偶，一脸得意洋洋的求表扬：“怎么样，比你的那个大吧？”
绿间接了过来，面上没什么表情，包括高尾在内都感觉他这种傲娇不会说什么好听的，也确实没有说……传统意义上的“好听的”。
“这是‘爱妻幸运物’？”配合绿间那张社会精英的脸，效果加倍。
高尾脸蹭地红了个透，简直想抢回龙猫糊他一脸。
青峰习惯性鄙视：“有完没完你俩，好歹也好几年了天天跟新婚一样。”
“嘻嘻阿大你又嫉妒人家了吧，像我和哲君这样就很幸福呀~~”桃井非常开心地准备扑黑子，没等青峰吐槽哲从来没答应过你的追求，黑子就迅速找到了脱身方法：“火神君，冰室前辈。”
“哟。”火神扬了扬手，跟黑子碰了下拳，黑子笑起来：“你们还是过来看了，不是说飞机可能晚点么？”
“运气好。”冰室微笑着对紫原扬了扬手，紫原盯着冰室手里那袋薯片。
冰室当然知道紫原的想法，故意晃了晃，笑道：“新出的口味，上飞机前在那边买的，不过……不给你，比赛之后再说。”
紫原瞬间好像连耳朵都耷拉了下来。
“啊对了，”火神忽然道，“你们那个前辈也一起来了，辰也，他人呢？”
冰室白了他一眼，冰室一直是很文雅的形象，白眼这个动作奇迹几人还真没见过：“你不是看到我跟修造说话就臭脸么。他坐的下一班车，稍晚点到。”
人渐渐多了起来，秋天的日本并不冷，还带着夏日未褪的高温和秋季特有的闷热，但是奇迹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却完全不会让人感觉气闷。
当年洛山的人也来了，玲央笑眯眯地对赤司晃爪子：“小征~❤真是好久不见了，我都想你了啊~”
赤司难得和煦地打了招呼，也不抬高音量，无波无澜地道：“凉太，有人想勾引我呢。”
本来还在和海常前辈打闹的小模特几乎是瞬间就窜到了赤司和玲央中间，漂亮的桃花眼瞪着那张秀气的脸：“不好意思前辈，这是我家的。”
赤司低笑出声，把紧张兮兮的恋人拉过来，吻上那双都有点绷起来了的嘴唇。
他的凉太，无论到什么时候都还是这么可爱。

“热死了，你还要站在这儿多久。”真一凶巴巴地瞪慎太郎，慎太郎体贴地把人拉过来在树叶的阴影下：“你这是……家族性傲娇？明明自己也一脸期待地在看你弟弟嘛。”
“你闭嘴！”

体育馆外，还是热闹非常。

上午十点，比赛正式开始。奇迹五人首发，全员从座位上站起准备列队，只是这一个动作就又引来观众席上一阵阵的欢呼尖叫。
黄濑转身看着赤司，赤司微笑，对他伸出拳头。黄濑也微微笑下，伸手在赤司的拳头上轻轻一碰。
我来替你拿下绝对的胜利。
我的征十郎。

-全文·END-




这就是最终章啦~今天是逍遥的生日，果然还是很想把完结的《彩虹》送给自己作为礼物呀~经历了这么久的各种拖，真的非常感谢mina的支持~到现在几乎和最初的读者整个儿换了一批呢~除了@小鬼12672333
后面还会有几篇番外，会在接下来的几天一点点放出来，非常感谢你们的爱。番外将不会再艾特，有需要的小天使请另提，毕竟《彩虹》正章已经结束了。
这个结局，尤其关于队长的手臂，我想应该会有小天使不满意，不开心，逍遥就只能用抱抱来抚慰你们啦（谁要你走），关于《彩虹》我有很多话想说……等下还会发一些话，不过那与正文无关，只想看文的小天使等着看番外就好了~

《彩虹》有意向出本本，晚些会开征集帖，请有意的小天使多多支持~

祝我生日快乐^^

队长，凉太，我爱你们。

请在一个不属于我的次元，幸福地永远在一起。

@小王子的影子@她哭蓝了海X丶@小鬼1267@黑崎洛木@耽美爱好者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