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择天记之红线乱炖 (秋山君X陈长生)

lz丧到不行

楼主 爱潮恋汐  发布于 2018-04-18 04:35:00 +0800 CST  
玉盘高悬,秋山君坐在长生的书桌前冥思。长生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问:“在想什么?”
“你师......”秋山君猛地回过神来,将自己的心思咽回腹中,转问道:“最近朝中局势混乱,我觉得我爹似乎也想横插一脚,不免觉得有些头疼。”
长生听他提及此事脸色微变,眼中覆盖上一层忧虑。
秋山君察觉到他的变化,关切地问:“怎么了?有事不妨与我说说。”
长生叹了口气,转念又想,此事在国教学院也不是什么秘密,倒不如与秋山君说开了。
他看向秋山君,自白了当地说:“我的事情你其实已经知道了吧?”
秋山君笑着揉揉他的头,眼中是化不开的悲凉:“嗯。”
“我自幼便是个命格残损的,师父说我活不到二十岁,让我来神都寻找求生的机遇。”长生垂下眼帘:“前几日我见了一个人。”
秋山君皱皱眉头:“你是说你的师父?”
“不。”长生咬咬牙,气息有些不稳:“我的母亲。”
秋山君一惊,他想起这些日子接近过长生的人。长生的母亲,难道说……
如他所猜测的那般,长生接着道:“圣后。她说她是我的母亲。”他的表情很奇怪,强忍着自己的情绪,像一只孤傲小兽。
“我本以为我是天生命格残损,可是她找到了我。告诉我,我的命格是因她而起。因为她需要最好的祭品来替她改命,那我就是那个祭品。”
长生的声音很平静,只是他隐藏的再好,秋山君也从他的嗓音中听出一丝难以察觉的悲伤。
秋山君伸手拽住长生的衣袍,将他拉进自己的怀中。他虽不是处事圆滑之人,但也不是木讷呆瓜。他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来安慰这个受伤的少年,可话到嘴边总觉得不妥,只得微微使了几分力,将少年抱的更紧。
少年在他怀里仰起头来,黑曜石般眸子中闪现出迷人的光彩,带着羞涩和期待。少年轻声道:“你,教教我,做到最后吧?”
秋山君怔了怔,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这是少年第一次朝自己主动求欢,那份悸动雀跃如陈年老酒开封时溢出的迷人香气,还未品尝便已经被那份香醇迷醉。
他第一反应是少年被多日的压力和惊人的真相而压垮,从而向自己寻求慰藉。可是少年红透了的脸颊和期盼的目光让他清楚的明白,少年是清醒的。
年轻的恋人主动求欢,便是一杯带毒的美酒,让他自愿饮下,将那份甜蜜的毒融入血脉。
秋山君捧起他的脸,将散落在他脸颊的一缕发丝拨往耳后。少年的眸子很亮,让秋山君想起了星海中那颗最明亮的星。
长生扬起头轻轻地触碰了秋山君的唇,脸上红晕越发浓了。
“长生,若......”秋山君突然犹豫了片刻,但迅速摇摇头,转而笑起来:“秋山心悦长生。秋山愿以龙鳞为誓,此生助你远离尘世苦恼。”
长生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我们两个男人这样子真是肉麻。”
秋山搂住他,又亲了口:“我不怎么会说情话,下次试试别的。”
“这样就好。”长生低下头,一手勾住秋山君的腰带,笨拙地解开。但他通红的耳垂还是出卖了内心的羞涩。
此生助他远离尘世苦恼。
生老病死,是凡人不可避免的命运。但若有人愿与他相伴,便是极好的。
摇曳的烛火被一阵掌风挥灭,纱帐落下,透着月色印出两个难解难分的身影......

【你人生最大的遗憾是什么?】
......
【大抵去了那么多地方,却没有好好看看这个世界吧。】
......
【江南的水乡,岭北的大漠,周园的草原,神都的......国教学院,有机会一起回去吧。】
......
【......好,......如果还有机会的话】

楼主 爱潮恋汐  发布于 2018-09-05 13:12:00 +0800 CST  
夜色渐深,黑影悄无声息潜入小院。月亮被浮云遮盖,连一丝微光也透不出来。
书房的门被拉开一丝缝隙,黑影小心翼翼将那丝缝隙渐渐拉大。
然而那道门却从自己无声地从屋内被拉开。
伸手不见五指的屋内,有一人早已跪坐在书桌前。
“你来了。”
黑影见对方毫无戒备,不由笑起来:“怎么?你是特意来迎接我的?”
“差不多猜到你要来。”那人的声音没有任何波动,让人猜不透他的表情。
“那你知道我是为何而来吗?”黑影轻笑着继续问。
那人在黑暗中点了点头:“我想知道来龙去脉。”
“你确定吗?”黑影压低了声音。
“呵。”他轻轻笑了声,带着讽意:“就算我不愿,你也会千方百计让我想起来吧?”
“那是当然。”黑影收起笑意:“你可还欠着我的债。”
“那就别废话了。”他直接了当结束了那话题。
黑影在黑暗中来去自如,几步便走到了他的面前。
黑暗中亮起一团红色的光芒,一下子将屋内照亮。
秋山君盘腿坐在地上,双眼紧闭,月小红一手按在他的天灵盖上,双眼红光闪烁。
片刻后,秋山君缓缓睁开眼。他的眼中依旧清明,却多了几分沧桑。
“原来如此。”他笑了起来:“你已经计划好了吧?”
月小红看上去有些虚弱,身形也缩小了一圈,但她依旧站的笔直:“一切安排就绪,但还差一把剑。一把斩破困境和命运的利剑!”
秋山君收起笑容,郑重其事:“所以,我便是那炳剑。”
月小红点点头。
秋山君双目铮亮:“若是如此。我愿意为一战!”
“这个世界可以没有秋山君,但绝不能没有陈长生。”
“我希望能用我这双手为他,为众生博取一个不同的未来。”
他双手撑膝,垂下头去:“风月红,多谢!”
月小红咬了咬唇,但很快扬起唇角:“我只是为了追债。”
“若无你,便是想赌一把都无可能。“秋山君抬起头,真诚的说。
月小红笑着道:“在我收到报酬前,可别死了。”
“嗯。”他绽开笑容,灿烂耀眼。眸光流转,明媚潋滟。如她记忆中,在那黄土漫漫灰茫茫世界里见到的唯一的阳光。
也正因为那份璀璨夺目的光辉,让她记住了他。一个名为秋山君的人。
“那么,实现我的最后一个要求!”月小红一手按回他的头上,红光大盛,分作点点星光,漂浮在四周。它们缓缓缠绕在秋山君周身,随即一口气涌入他的身躯。
月小红一手在空中做了个撕裂的动作,顿时,凌空出现一道黑不见底的裂口。
她一扬手,将秋山君扔了进去。
她那双血色的眸子里眸光闪烁,冰冷地不带一丝感情。
【第三个要求,忘记陈长生!】

楼主 爱潮恋汐  发布于 2018-09-05 13:16:00 +0800 CST  
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神都某个不知名客栈的客房里。
一尘不染的白衣,睡了一夜连个褶儿都没有,钱袋好好的挂在腰间,龙鳞剑被他握在手中。
他不记得自己为何会在神都,这种无法掌控的状况让他蹙了蹙眉。
他记得很多事,比如潜入魔族寻找周园的钥匙,比如平定离山内乱,再比如在石府和师妹交谈。却单单不记得自己为何会在神都。
他环视四周,这是间布置的十分华贵的房间,连摆在窗台前的花瓶都是名贵的古物。整间屋子都彰显着入住人非富即贵的身份,也是他最不可能会入住的屋子。
咯吱一声,屋门被推开了。
他没有任何动作,只因为那气息很熟悉。
站在屋门外的是板着脸的秋山源信。
“醒了?”秋山源信沉着脸,看似随意地问自己的儿子。
“父亲。”秋山君眸光暗沉,略带忿怒。看来自己会在神都和父亲是有关系的。
“哼!”秋山源信横眉冷对,指责到:“闹够了?”
秋山君一愣,父亲虽然做事狠辣,但脸皮还没有厚到反咬自己儿子一口的程度。
还没等他发问,秋山源信噼里啪啦连珠炮似的责备到。
“徐有容既然和她的心上人两情相悦,你又何苦追到神都来?老子的脸面都被你这个***丢尽了!”
“上次离山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你还敢用这种态度对待你爹!”
“我给你介绍的姑娘哪里不好?长得不比徐有容差,修为也不比徐有容低。你居然敢落我的面子不去见那姑娘!”
“那姑娘今天还特意来了,你快随我去赔礼!”
秋山君皱眉一皱。
父亲说的话,他隐隐觉得有些印象。
他好像真的伤口未愈就跑来神都寻找徐有容。徐有容好像还亲口告诉他自己已经和心上人两情相悦。
然后还有什么?父亲也来了神都,说是给自己定下了门婚事?
记忆瞬间涌入脑海,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秋山君却依旧紧皱眉,明明是自己的记忆,心里却总觉得有着说不出的违和感,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红儿,你怎么上来了?我正想压着这不孝子去向你赔罪。”就在秋山君陷入沉思之时,秋山源信突然开口。
秋山君一惊,父亲这样的人,何时说话会这般客气。
他随着父亲一起看向门外。
那里站着个红衣姑娘,面如皎月,艳若桃花,身姿窈窕。比徐有容有过之而无不及,且年纪和徐有容也相仿。
更重要的是,这姑娘的修为他也看不穿,怕是不在他之下。
他大概能理解父亲为何会改变态度了。
毕竟是个美人。
“妾身风月红。”那姑娘福了福身。她和徐有容很不同。徐有容从外表看来,是冷若冰霜的高岭之花。而这姑娘却是美的勾人心魄的剧毒之花。
秋山君知道这是自己第一次见这女孩子,但这姑娘给他的感觉却很亲切。
“这位姑娘,我们以前见过面吗?”秋山君隐隐觉得他曾经见过这女孩。
秋山源信一巴掌呼在他脑袋上:“傻小子,昨天你死活不愿意见面。怎么?见了红儿真人后,是不是后悔昨天没来?”
秋山君一愣。父亲一向是个稳重的人,在外人面前尤其注重礼节。别说是这样动手,就是念一句重话都不可能。
“咳咳。”站在一旁的风月红轻轻咳嗽两声。面无表情的说道:“秋山公子不用担心什么,妾身只是来打声招呼。既然也全了礼节,就容妾身先行离开。”
秋山源信点点头:“红儿姑娘就先回房歇息,若是有什么需求,只管吩咐下人。”
风月红行了礼,便离开。只是在她和秋山源信擦肩而过时,秋山君似乎看见那姑娘白了自家父亲一眼。
待风月红离开后,秋山源信把门关上,面色瞬间沉下来。
“你还要执迷不悟到什么时候?”秋山源信厉声道。
秋山君冷静地看着他:“我怎么记得父亲曾经可是很赞成我与师妹的婚事呢?父亲还趁着我不在,特意同离山剑宗一起去徐府提亲。怎么?这次多久,父亲就改变了准备了十多年之久的计划吗?”
秋山源信心中暗暗赞叹。真不愧是他的儿子,一眼就看穿了他布置的计划。
“我并不在意那位风月红姑娘是谁。你们有什么交易,我也不管。但至少我的婚事还请父亲不要再为难我了。”秋山君继续到。
秋山源信双眼光华闪闪烁烁:“如果不插手你的婚事,其他的方面......”
秋山君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其他方面倒是无所谓。”
“真的?”
秋山君点点头:“其他方面,我也只会坚持自己的道路。父亲您不管动什么手脚也是改变不了我的想法,所以无所谓。”
秋山源信:“......”
感觉这孩子说话的唯一目的就是气死他。
“其实婚事方面您就算插手也是奈何不了我的。不过我还是想少点麻烦。”
秋山源信:“......”
“不过我倒是有事想要问父亲。”秋山君话锋一转,认真地问:“您亲自来神都找我,对徐家的态度大转变,是不是因为,神都要乱?”
秋山源信勾起一丝笑意,摇摇头:“不愧是我儿子。”
“我还以为遇上这样的机会,您会插一脚呢。”
秋山源信收起笑意,认认真真地说:“若是以前,我一定会插一脚。只是有人提醒,这浑水可不好趟。秋山家的人都撤离了神都。”
秋山君太了解他父亲了,知道他话里有话。
不出他所料,秋山源信果然到:“我要你去军营!”
“不去呢?”秋山君没问为什么,而是会怎样。
秋山源信冷笑:“臭小子!你真当我拿你没法子吗?你要是不去,我会想尽办法让那位风姑娘成为你的正妻,并且昭告天下。若以后你有喜欢的姑娘,你也给不了她名分。”
秋山君:“......”
他爹也是很了解他的。
感情方面是他最大的软肋。
“好!”秋山君很爽快地点点头。他也不想秋山家被卷入混乱,但也希望秋山家有自保之力。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远离纠纷中心,养精蓄锐。
只是他的内心深处却对神都有着深深的不舍。
他感觉神都之中有人在等他。
当然,那个人肯定不会是徐有容。
只是,那会是谁?

楼主 爱潮恋汐  发布于 2018-09-07 09:45:00 +0800 CST  
所有的一切都来得太快了。快到陈长生等人都没回过神。秋山君走后,落落被白帝召回白帝城。没过两天关飞白随离山剑宗离开,而唐三十六回了趟唐家,就再也没有回来。
紧接着,一切都爆发了。
各方势力围剿天海圣后,将她一戟击毙。
可是令陈长生震惊的是,站在那里的,导致一切的幕后人,不是商行舟,而是余人。那个他此生最崇拜的,温柔体贴的大师兄。
“你,你做了什么?” 陈长生生平第一次觉得说话是这样困难的事。
余人面无表情地瞥了眼地上已经凉去的女人尸体,用嘶哑难听的声音道:“杀了她。”
“你,你知道你的母亲是谁吗?”他颤声问着,心里还留着唯一一丝希翼。
余人将那把染血的戟随手丢在一边,很轻很轻地点点头。
陈长生觉得自己的道路在一瞬崩塌了,他的理想,他的信念,都被余人这一个简单的动作碾成碎末。
“那你为何?”陈长生全身止不住地抖动,声音发颤,诘问面前这个最熟悉的陌生人。
余人没有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地站在高处,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仿佛一名天生的王者。
在余人的身边很多人跪下了。有陈长生熟悉的面容,也有他不熟悉的面容。那些人恭恭敬敬地跪着,就如同他们曾经跪在天海圣后面前一样。
余人朝着他一步一步走来,而他仰着头,与余人四目相对。
余人的目光很清明,清澈而平静。
他没有丝毫的犹豫,只是轻声对余人说:“我想继承圣后的意志。”
“她会高兴的。”余人在他耳边留下一句:“你是她的另一个儿子。”
没等他回过神来,余人已经与他擦肩而过。而四周的人一拥而上,跟随着余人的背影。
没有人看向陈长生,也没有人停下脚步去看那个死去的女人。
成王败寇。
陈长生深知这个道理。他却不相信余人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他走过去,跪坐在了地上。
那个高高在上的女人,那个温柔的抚摸着他面颊的女人,那个对他横眉冷对的女人,那个把他当作了自己孩子的女人,她已经永远合上了双眼,不会再醒来。
他将她抱起来。
这个女人是王者,所有不该就这样躺在冰冷的地上被世人遗忘。
“真可惜呢!那个女人不能让你带走哦。”黑暗中一个声音传来。脚步声渐进,带着海潮的气息。
陈长生轻轻叹了声:“你和他是一伙的。”
他说的很肯定,却也很悲伤。
穿着红裙的妖冶女人,从黑暗中露出了倾城容颜和姣好的身躯。血色眸子比以往更加明亮,只是在这阴暗的夜色里,显得十分诡异。
陈长生站起来,与她四目相对。
“师兄。”女子依旧笑着,就如两人相伴时一样,笑的灿烂。
“你选择了师兄的道。”陈长生没有把接下来的话说出口,也不愿说出。
他们将会是敌人。
月小红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摇了摇:“不对哦!我没有选择余人,不过是我和他之间的一场交易。”
陈长生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他一手按在了自己的佩剑上。
月小红很强,他一直都知道。而他也知道自己打不过她。
月小红看见了他的动作疑惑地问:“师兄,这个女人到底哪里值得让你与我为敌?你和她接触的时间也不多吧?而且她又不是你的亲生母亲,还一直想着要除掉你,何苦呢?”
“我不知道。”陈长生抽出腰间佩剑,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可是我选择继承天海圣后的意志。”
月小红扑哧一下了出声来:“哈哈哈!真是的,这个女人可是......”她话没有说完,可是眼中却多出一丝羡慕。
她话峰一转,收敛起自身的情绪:“师兄,你不妨猜猜秋山君为何要离开神都?”
陈长生脸色微变:“你做了什么?”
月小红笑而不语,只是盯着他。
陈长生蹲下身抱起天海圣后的遗体,转身要离开。
月小红已经站到了他的面前:“怎么?你是为了这个女人打算放弃秋山君?”
陈长生此时已经平复了心情,面无表情道:“我相信他。”
月小红提出秋山君,其实就是在逼他做选择。他的道和秋山君,孰轻孰重。选择了道,意味着放弃秋山君,选择秋山君,则是放弃他的大道。
这道题对于常人而言很难作出抉择,而对陈长生却十分简单。毕竟在他眼中这并不是二选一的选择题。
秋山君和大道他都要。
而且他相信那人。若是秋山在此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所以他看向月小红,一手抱着天海圣后的遗体,一手持剑相向:“来战!”
下一秒他却瞪大了双眼,月小红朝着他扑过来,直直撞上他的剑。随着一声闷响,剑的一端穿过她的身体,血液随着剑滴滴答答落下。
“这女人你不能带走。”月小红伸开双臂紧紧搂住陈长生,在他耳边轻声道:“真羡慕你被所有人爱着。”
陈长生一愣神,月小红的身影已经消失,连带着他怀里的圣后遗体也不见了。
回过神来,月小红一手拎着圣后遗体,一手捂着伤口,站在他的身后。
陈长生轻叹一声。
月小红很强,他甚至已经做好了同归于尽的打算。可是月小红比他所想更狠,她以自身为武器,以最快最粗暴的方式从他这里夺走了圣后遗体。
他败了。
月小红站在他身后,依旧带着她标志性的笑容:“师兄,这女人我带走了。”
“你既然继承的是天海圣后的意志,那有没有这副遗体都不重要。”
“咱俩同门一场,我劝你还是好好想想以后的路吧。”月小红若有所指:“有句话叫做留得青山在 不怕没柴烧。”
长生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点点头。
师兄弑母继位,而自己却不愿助他一臂之力,想必师兄不会对自己手下留情。只要自己离开,师兄也不会为难国教学院。
长生苦笑。
他想不通,教宗既然让自己成为新一任教宗,为何又要助师兄呢?还有师父呢?师兄弑母是师父教唆的吗?
长生想不通,所以更想知道这背后的真相。至少他不相信自己的师兄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
月小红轻轻笑出声来,随手拎圣后的尸体,与他擦肩而过。
她知道以陈长生的个性,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可是这与她何干?

楼主 爱潮恋汐  发布于 2018-09-08 14:07:00 +0800 CST  
月小红拎着那具尸体丢到了余人面前。此时余人黄袍加身,坐在龙椅上,空荡荡的宫殿里独他一人。孤零零一人,显得孤单却又理所当然。当权者孰不是高处不胜寒。
那具尸体摔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余人却看也没看一眼。
“我可是帮你把母亲带回来了。”月小红眨眨眼:“没奖励吗?”
“我的母亲是天海圣后。”余人轻声道:“剩下的都交给你了。”
月小红不满地瘪瘪嘴:“你真把我当奴隶使唤了?”
“我以为这女人对你的作用更大些。”余人抬眸盯着她。
月小红蹲在那具尸体面前,叹了口气:“我又不是全能的。”她说着张开右手,狠狠插进圣后遗体里,搅动一番,月小红从尸体的心口处抽出一缕白色的光。
余人看了看那缕白光,眼中杀气闪闪烁烁,再也压抑不住。
“就是这个了。”白光离体的那刻,圣后的尸体化作齊粉随风散去。
余人紧紧扣住龙椅的把手,硬生生将黄金浮雕拽下一个角:“如何?”
“是它。”月小红点点头,冷笑着回到。
余人不再说话,他已经知道了答案。
月小红看向他,青年的脸庞隐藏在昏暗的阴影之下,让人琢磨不透他的心思。
“传令,新任教宗陈长生因年纪尚轻,决心入世修行,参悟天道。”
他缓缓地抬起头来,嘶哑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中。那只完好的眼睛在昏暗的室内闪烁着诡异的光。
“归期未定!”

楼主 爱潮恋汐  发布于 2018-09-09 13:12:00 +0800 CST  
陈长生没有见到教宗,与此同时,他也得知了消息。
在他成为新任教宗的那刻起,他也成为了被这个国家所放逐之人。
这是师兄对他的宣战,对方清楚地告诉他,顺者昌逆者亡。他们两人现在也只差捅穿那层薄如蝉翼的表面关系。名为入世,实则放逐。
而他亦不能继续呆在神都,因为他有了一个最大的弱点--国教学院。
哪怕落落,唐三十六,和那个人都已经离开了,但国教学院是他们所有人的羁绊。
为了自己所重视的一切,他接受了这场挑战。
然而在他离开之前,他还要去见个人。
这也是为何他潜入皇宫。
不知道敌方是不是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故意设下陷阱,还是敌方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总之陈长生顺利潜入了目的地。
他悄无声息进入了一座重兵把守的侧殿,推开了内室的门。
里面是富丽堂皇的房间,所用之物无不是精品。
在中央是一张整块檀木雕刻的床榻。透过层层叠叠的纱帐,可以看见一个绰约的身影。
长生快步上前掀开那纱帐,露出里面的人来。
那人穿了件简约的白色长袍,银色的长发没有束起,就那样散落下来,在深色的床铺上绽开一朵冷艳的雪莲。
他看着那人,心中五味杂陈,但终是开口道:“师父。”
对方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原来在你心里,我还算是你师父。”
陈长生道:“授课一日,便是一生之师。”
“你还是早点离开吧。”商行舟一挑眉:“现在的我都已经自身难保了。”
陈长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在他的脚踝上套着两道沉铁打造的脚铐。铁链是直接连接在地面。再仔细看去,这座宫殿的地板是由整块沉铁打造。若没有钥匙打开脚铐,除非商行舟能把整座宫殿搬走,否则他绝对出不了这座宫殿。
“师父。”陈长生的脸色终于变了,变得十分难看。
“你赶紧走吧!那家伙已经不是你所知道的那个师兄了。”商行舟挥挥手,说完他又自嘲般笑了笑:“那小***早就算计好了,世家也好,教廷也好,他们都已经是那个白眼狼的人了。你以为可以全心全意信任的教宗也掺合了进来。那老小子怕是早知道他会魂归星海,所以把你培养成继承人,又把老子骗来。妈的,我们俩都是被牺牲的祭品。”
“师父不走?”陈长生问。
他知道商行舟若真想离开,这座宫殿根本困不住他。
商行舟叹了口气:“走?去哪儿?老子走不了了。从养那个白眼狼起,***就再也走不了了。”
心怀怒气的商行舟再也装不出一副道貌岸然仙风道骨的模样,索性也不掩瞒本性,破口大骂。
但他说的却是实话,他走不了了。
就算他能逃出去,他又能去哪儿?天下已经是余人的天下,与其担惊受怕东躲西藏,他还不如咬咬牙狠狠心就留在皇宫混吃等死。
“师父,我也很迷茫。我的选择是对是错。”陈长生站在他面前起,不再似幼年时那般只能仰望他,却又像幼时一样等待着对方摸摸自己的头,说一句莫多想。
商行舟已经彻底放飞自我,他翻了个白眼:“对又如何错又如何?你看看我,对错有意义吗?”
陈长生安静地盯着他,突然间扯开一丝笑容:“多谢师父。”
商行舟瞧着他毅然转身离开,瞪大眼。
等等,他就这么走了?
妈的,又是一只小白眼狼。
“他又不可能带着你走。别骂了。”待已经看不见陈长生的身影后,月小红从高高的房梁翻下身来,双腿勾住房梁倒挂在屋顶上。
商行舟连白眼都懒得给她,气鼓鼓地倒回床铺,发出一声闷响。
见他懒得理自己,月小红勾唇笑了笑,也没说话,只是从房梁上一跃而下,轻盈落地。
“那家伙早就知道我不是“商行舟”了吧。”商行舟突然闷声问。
月小红笑眼弯弯:“你就是商行舟。”
商行舟叹了口气,知道继续和她套话无意,于是想要用怀柔政策策反她:“倾本佳人,奈何从贼。我们好歹师徒一场,你若......”
他的话未完,便被月小红打断,噎在嗓子眼,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我不是慈善家,想要策反我简单,看你出不出得起价。”月小红收回笑意,乌亮的眼睛滴溜溜地瞧着他,却让人不寒而栗。
“什,什么价?”商行舟不由结巴起来。她到不像是贪财的,怎么突然朝他讨价还价?更让他发愁的是,那小白眼狼到底许诺了她什么东西,让她如此卖命?
月小红,几步走向他,双手一推,将商行舟按倒在床,自己也扑在他身上,青丝垂落,落在商行舟脸上,脖项上,刺的人心痒痒。
“那家伙许我的是魂魄,你能给我什么?”月小红双眸熠熠生辉,像看着一只待宰的猎物。
商行舟愣了半晌,一把抓住月小红的手腕,翻身将月小红反压在身下,怒气冲冲质问:“魂魄?你这是什么意思?”
月小红眨眨眼,长长的睫毛轻轻扇动,红唇勾起:“这是我和余人的交易,我帮他做事,他把命给我。所以想和我做交易,你不如想想你的筹码。”
商行舟再也说不出话来,他看着月小红,想要通过她的表情分辨她说的是真是假。
可是怀疑的种子一旦在心里生了芽便再也无法止住。
他脑海中闪过无数个疑问,也想过无数个原因,最终都化作了一个念头--那小白眼狼会怎样?
他苦笑一声,放开了月小红。银色的发丝也失去了原有的光辉,渐渐暗淡。
原来他再也无法离开这里了。
在很久之前,他就已经离不开了.......

楼主 爱潮恋汐  发布于 2018-09-10 13:36:00 +0800 CST  
三年时间一晃而过,前年秋天,魔君死,南客走,新君初立,魔族内部一片混乱,雪老城里到处都是血,天时异常寒冷,寒冬提前到来,风雪交加,收成奇差,不知多少魔族小部落被迫远离雪老城,魔宫最重视的狼骑出产数量不及往年的三分之一。
任谁来看,这都是魔族最弱小的时刻,没有几个人能想到,魔族竟会选择这时候大举入侵。
大举这两个字意味着疯狂、不惜一切代价。
可能是风雪严寒带来的生存危机,直接转变成了魔族嗜血的欲望。
魔族与人族正式开战。

皇宫依旧是那般的金碧辉煌,尤其每当夜幕高举,错落有致的亭台楼阁之间坐落着一座庄严肃穆的宫殿,一盏盏宫灯随即亮起,琉璃瓦折射出绚烂夺目的光芒,将整座皇宫笼罩在一片潋滟金光中。
正殿的皇座之下铺就金丝银线九龙戏珠毯,地毯上坐着一名红衣女子。那女子眉如画,朱唇粉,肤如凝脂,顾盼生辉,举手投足皆带着少女的纯真。她赤足轻摆,足上也系着两枚宫铃,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清脆的铃铛声。她靠在纯金雕龙皇座的把手上,青丝散落在白玉般的肩颈上垂落于地。
沉重的沉木雕花大门被推开,男子走进空旷的大殿,绕过庄严的梁柱,径直走向皇座。
“你果然又跑到这里来了。”男子的金发凌乱,语气似责备又似担忧:“你旧伤未愈又添了新伤,为何到处乱跑?”
月小红抿着唇,双眼却弯成月牙,如孩子般天真无邪:“安格斯,被你找到了。”
安格斯皱了皱眉。
自神都之乱后,他与月小红被迫滞留在这里三年了。他们的任务其实早就已经失败,按理来说留在这里毫无意义。但他们离不开了。
这件事最早是由安格斯发现的。
他们虽非一级或者顶级神祇,但作为爱神考核的重点对象,他们可以自由穿梭于各个时空中。然而三年前,神都之乱,前国教学院院长商行舟及神都贵族讨伐天海圣后,圣后魂归星海。众人迎回先帝与圣后的太子余人。太子登基成为新皇。
可令人玩味的是,新皇师弟,现国教学院院长,现任教宗陈长生离开神都,入世问道,归期未定。
国教学院一举成为五大学院之首,现由新皇师妹风月红与安格斯管理。
其实神都之乱后,安格斯便想拉月小红离开,岂料当他试图开启时空之门时,却发现时空通道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而关闭,无法打开。
当时月小红的脸色阴沉,却只淡淡的说了一句:“既然关上了,就等它再打开吧。”
安格斯觉得她似乎已经知道了什么,却无法追问,只得同她暂时留在这里。
这一留,便留了三年。

楼主 爱潮恋汐  发布于 2018-09-11 13:09:00 +0800 CST  
三年前,魔族内乱,南客随魔族之王一同离开。随后新王登基,率领魔族入侵。一年前,拥蓝关出现一种名为朱砂丹的神药,可肉白骨活死人,可谓是军内救命神药。然而朱砂丹的炼制者却无人知晓,听说十分神秘。
安格斯知道,能做出这种丹药的人,除了陈长生,别无他人。安格斯知道,月小红知道,余人自然也知道。
余人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只是召唤月小红的次数越来越多,月小红秘密出行的次数也数不胜数。她回来时总是带着伤,或多或少。然而每次回来,眼中的光彩却越发明亮。于此同时,她缠着安格斯的时间也会增加,每次见了面,总是笑嘻嘻的凑过来要亲亲抱抱。仿佛离开时的一切从未发生过。

安格斯站在原地,神色凝重,打量着四周。
月小红玩弄着自己的指甲,似不经意般回答:“余人不在这里,他去见商行舟了。”
“他又召你做什么?”安格斯问,他的语气沉稳,但隐约带着些怒气。
月小红轻笑,抬眸朝他望去。
“几个月前,七里奚军寨出了暴乱。军营士兵砸了半条街,抗议征北庭军府。起因是替一名军功显赫的游骑军官打抱不平。出了这等乱子,朝廷自然大力镇压,那名军官也被贬去了偏远地区,现在在坂崖喂马吧。”
说到此处她的笑容又加深了几分,带着种胸有成竹的了然,慢悠悠地继续说到:“虽然只是个游骑先锋,但那军功,比前线拿命死磕的折袖只多不少。这样的人才却一直没有被征北庭军府推荐,余人,陛下甚是惊奇,便派我前去探查。”
安格斯知道她并不是喜欢说废话的人,便问了句:“结果呢?”
月小红垂下眼帘,长而密的睫毛微微颤动。
“徒有虚名,弄虚作假而已。所以,不用深究哦!”

楼主 爱潮恋汐  发布于 2018-09-15 10:34:00 +0800 CST  
阪崖是寒山东南麓里,这里不是直面魔族攻势的要寨,不是军械运输的必经之路,只是一个很少能够被人想起的偏远马场。
除了满山崖的涂着霜色的草,这里没有任何出产,格外荒凉,甚至就连南去北归的候鸟都不会在这里作片刻停留,之所以会在这里设置马场,只因为那些带着霜色的草是龙骧马最喜欢的食物。
青年军官是被放逐到这个荒凉地界的。但凡是认识他的人大多都为他抱不平。青年军官原本是征北庭军府的一名文职属员,因事被贬至七里奚军寨,成了一名普通的游骑军官,因为擅于军略谋划,实力过人,获得了无数战果,积累下来的军功达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
然而在上头对他一次又一次刻意打压后,七里奚的军营因他而爆发动乱,最终动乱平息,他也被贬来了这里。
听说过这段故事的人都为他惋惜,但他坦然的却不像是当事人,反倒时常拎着壶酒笑吟吟听人讨论这段往事。
他来到马场的第二个月月底,在夜里,营帐后方传来了两声极沉闷的撞击声……
他撑起身体,看着窗外恼火地喊道:“还让不让人睡了?”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于是他再次沉沉睡去,然而没有隔多长时间便被再次被喊醒。
在下属的陪伴下,他来到马场靠近山崖的那边,看着眼前的画面,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崖坡上到处都是石头滚落的痕迹,烟尘微作,一个男人躺在地面上,不知生死,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抱着双膝坐在一边,衣衫破烂,满身泥土,神情痴呆。
青年军官走到那名不知生死的男人身前。
那个男人满身血污,脸庞被凌乱的发丝和凝固的血液遮挡。他蹲下身,拨开男人的发丝,露出眉眼,看得出这人不过二十来岁,很年轻。
浓重的血腥让青年军官忍不住皱了皱眉,他挪动男人的手臂,替他检查伤势。此人身上到处都是伤口,尤其是右臂竟是断了十余截。
看见如此重的伤势,他的眉头皱得更深,向上方望去,只见满是碎石与霜草的山崖间有两道清楚的痕迹,很容易便判断出来,这两个人应该是从高处跌落的。
接过下属递过来的清水与用具,青年军官开始替那个昏迷的年轻伤者清洗伤口,处理伤情,确保暂时稳住情况,不会出问题,待做完这些事情后,他站起身来,净手擦干,走到了那个小姑娘的身前。
他再次蹲下,看着那名小姑娘说道:“你好。”
小姑娘没有说话,抱着双膝,呆滞的目光落在那名年轻伤者的身上,脸色苍白,看着极为柔弱。
青年军官把手伸到她的眼前,打了个响指,继续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小姑娘向后挪了挪,显得有些害怕。
一名下属凑上前来解释:“我们问过很多话,这小丫头始终没应,看来不是哑巴就是聋子。”
另一名下属想了想说道:“当然,也有可能是吓傻了。”
“知道可能是被吓着了还一个劲儿地问什么?”
青年军官没好气说道,起身向营寨方向走去。
这时,一只手伸出来,紧紧攥住他的衣摆,女孩儿微弱却清晰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带着丝急促与可怜。
“爹爹。”
青年军官转身望过去,那姑娘呆呆地看着他,愣愣地,像是从来没有说过那话一般。倒是青年军官的下属们不嫌事大,一个个挤眉弄眼都笑起来:“老大,这出来一趟倒是捡了个女儿回家。”
青年军官揉揉眉头,给了带头嘲笑的下属一拳。对方捂着肚子龇牙咧嘴,他回头对小姑娘微笑道:“你告诉我,你们是什么人?你饿了吗?你要是告诉我我就带你们回去吃肉。”
小姑娘呆滞地将目光挪向一旁生死不明的男人,歪了歪头,疑惑地皱皱眉,像是在思索什么。半晌她才吐出一个疑问:“娘?”
下属们笑的更欢了,连着刚才挨了一拳的倒霉蛋也忍着疼痛边笑边抽气。
“这下好了,不仅捡个女儿,还送个娘子。”
军官的眉头皱的更深了,对着狂笑不止的下属们没好气道:“笑什么笑?先把人抬回去救治!”

楼主 爱潮恋汐  发布于 2018-09-16 14:47:00 +0800 CST  
长生躺在咯吱作响的床上,满脑子都是刚刚秋山君的态度。
他与秋山君一别三年,经历了许多,也一直在探寻秋山君的下落。那夜后,秋山君便悄无声息地消失了,留给他的只有曾经的八宝龙纹玉剑坠和一张写着勿念的纸条。
可是这些年,所有有关秋山君的消息都消失的一干二净。他带着小黑龙吱吱离开神都之后,一直四处游历,并炼制了朱砂丹让唐家代理。
岂料唐家十七爷贪心不足蛇吞象,和魔族勾结逼他现身。
他与魔君在打斗过程中误入空间深渊,两人被困,又合力逃出。没想到魔君和黑袍已有杀他之心,他直得许诺帮南客治病,和她合作逃过一劫。但因为魔君一击反击,他受了重伤,内部经脉早已断的粉碎。南客带着他逃离那里。他也因此昏迷,醒来就已经在军营,而且还见到了一直不知所踪的秋山君。
只是秋山君待他的态度有些生硬,难道秋山君隐姓埋名在此处是为了办要紧之事?所以才不不能与自己相认。
长生心中五味杂陈,南客双手捧着满满一碗肉,从房间角落里走到床边。
她微微偏头,看着陈长生的脸,呆滞的眼神里满是茫然,就像是从来没有见过他一般,忽然间她似乎想起了些什么,把盛着肉的碗递到了陈长生的脸前,示意他吃肉。
陈长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艰难摇了摇头。
“吃肉了才有力气。”南客盯着他的眼睛说道。
陈长生心想做什么事情需要力气?
南客好像能够看懂他眼神的意思,把碗搁到枕头边,用手指着自己的眉心,非常认真地说了两个字。
“治病。”
看到这里,陈长生才终于明白了。
在雪岭夜战最后,为了突破魔君与黑袍的布置,她强行让神魂第二次完全苏醒,终究还是没能闯过那道关隘,识海受到了极重的损害,用最普通的语言解释就是:她现在真的痴呆了。
现在的她已经什么都不记得,包括陈长生是谁,却还记得陈长生答应过给她治病。
陈长生看着她的眼睛,沉默了很长时间,当然,他现在本来就没有办法说话。
他可以在心里对自己说,对别人说。
——既然我答应了你,就一定会治好你,虽然我并没有什么信心。
现在的南客,并不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只是记得这件事情。
但她再一次看懂了他的眼神,觉得很开心,憨憨地笑了起来,天真可爱至极。
陈长生这才注意到她穿着一件布棉袄,头上梳着两个髻,是很随便,不知道是谁的手艺,忽然想起来这里是大周军营,如果被人发现她的真实身份,只怕会惹出极大的麻烦。
一块炖肉送到唇边,打断了他的思绪,肉里没有什么盐,偏淡,但炖的极糯。
只是喂他的是魔族小公主。
他不免想起了小黑龙吱吱和娶了魔族公主的师父苏离。
小黑龙现在在何处?
做为教宗指定的守护者,她与陈长生之间已经建立起了某种感应,陈长生可以想办法通知她过来。
但他不会这样做。
一年半前,他在战场上被海笛击伤,全靠着小黑龙才得以逃生,谁想到,在随后的归山途中,连续遭到了几名朝廷强者的追杀,他事后没有让离宫追究此事,但不免还是有些心寒。
以苏离的能力与气魄,当年自雪原归来,也要隐忍,更何况是他?
经历了这些事情,他才知道,当初自己在浔阳城的春光里一语喊破苏离在此,那是怎样的天真。
如今没有自保之力,他绝对不会与吱吱主动联系,更不会让她过来,暴露自己的行踪。
如今的他已经不再像当初那般天真了。
南客开始喂他喝肉汤,不冷也不烫,温度正好
石珠还在腕间,别的事物都已经送进了周园里,腹中微暖。
屋门前的布帘被掀起,寒风灌了进来,罗布也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汤。
罗布要用药汤换南客手里的肉汤,南客不想。
她望向陈长生。陈长生困难地眨了眨眼睛,然后更加困难地转头望向罗布,用眼神表达了谢意。
药汤被送到他的唇边,他注意到碗被洗的很干净,没有残余的菜味,更看不到油腥。
然后他在碗里闻到了十七种药材的味道,那些药材在京都远远谈不上珍贵,但在这样偏远的马场应该很难备齐。
长生顿时心也暖了起来。
他现在重伤未愈,还不知军营状况。秋山君或许也被朝廷的暗哨盯上,所以才对自己表现的如此疏离。
待到伤好,再去私下见秋山君吧。

楼主 爱潮恋汐  发布于 2018-09-24 09:33:00 +0800 CST  
长生那边已经平静下来,但他不知秋山君心中却翻起惊涛骇浪。

秋山君其实认出了南客。南客显然已经不认得他了,她连自己是谁都不清楚。
以防南客暴露,他才给南客梳了发髻遮挡头上的角。和南客在一起的青年不是魔族,也绝不是普通人。没有普通人摔下山崖还不死的。但又是何人会与魔族的公主在一起呢?
秋山君敢肯定自己是第一次见到青年伤患。但他却觉得和那个人已经相处许久。
他的心跳不由地跳快几分,这感觉,他曾经只在听说长辈替他向师妹提亲时才有过。紧张,期待,还有向往。
唯一不同的是,师妹是他曾经的心上人,而这个青年与他素昧平生。
三年前神都之乱爆发,父亲向他介绍了陛下的师妹风月红。那是个与徐有容不相上下的姑娘,不论姿色还是能力,都不逊师妹。两人相谈甚欢,如同旧友。
初次见面,的确让他惊艳。而这份惊艳褪去后,留下的只有敬佩与欣赏。而那个时候他也明白了,自己对师妹徐有容也只是欣赏,只因为她是众人口中能与自己相配的姑娘。在他前半生,与自己实力相当,兴趣相投的姑娘只有徐有容。于是他错把这种相处的舒适感错当了爱情。在他见过风月红后,他便醒悟了。风月红和师妹其实并无区别。
而如今,他却遇上了一个给他感觉不同的人。
秋山君有些发愣,一手摸上腰间的酒葫芦。
他摇摇头,哭笑不得,解开酒葫芦狠狠灌了自己一口。
莫不是在这偏远地区呆久了,怎得对一个男人胡思乱想。

楼主 爱潮恋汐  发布于 2018-09-27 13:45:00 +0800 CST  
时间就在药汤与肉汤的替换里缓慢向前行走着,陈长生和南客在阪崖马场已经住到了第四天。

南客依然痴痴呆呆,不知道陈长生是谁,自己是谁,只隐约记得陈长生对自己很重要,每天都守在他的身边,替他凉药煮肉擦洗,就像个侍女一般,并且警惕地盯着所有试图靠近这间屋子的人,只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罗布。

在无法言语的最初三天里,陈长生时常在想,或者是因为她还记得秋山君还是因为秋山君给了她很多肉吃?

到第四天的时候,他还是无法下床,身体已经能够做轻微的动作,比如转身抬手,最重要的是他可以说话了,令他感到沮丧的是,秋山君不再过来了。

虽然是偏远的马场,还是有很多事务,秋山君身为主官,自然无法一直偷懒留在屋子里,第四天起来送药汤的是他的亲兵下属或者马场里其余的属官,因为血脉传承的关系,更因为自幼修行顺心意法门的缘故,陈长生先天拥有一种令人感到亲近的特质,当初无论是皇宫里的黑羊还是北新桥底的黑龙都是如此,更不要说这些心志相对单纯简单的军官。再加上这些家伙都是些心思单纯的话唠。于是很短的时间里,陈长生与这些人便熟了起来,还打听到一些有关秋山君的事。

当然只要忽视掉南客小兽护食般的眼光,陈长生与军官们的谈话可以说进行的非常顺利,他对前线的局势有了更真切的认知,对军心有了更直观的了解,更重要的是,他了解了阪崖马场和罗布军官的故事。

大致也就是秋山君化名的罗布在几年前是北庭军府文职,后被调取军队成了游骑先锋,军功无数,却因人妒忌无法升值。后来在军中引起混乱,被贬到这里养马。
任谁知道罗布的故事,都难免会生出很多同情以及对不公的愤怒,长生却觉得好笑,秋山君怕是自己想尽办法过来的吧。
这家伙似乎还很享受这样的生活。从阪崖马场看似平缓疏怠、实则极有秩序的日常管理与生活中就能看得出来他的御下之术、统驭之道。

第七天的时候,陈长生起床了。

楼主 爱潮恋汐  发布于 2018-10-03 05:55:00 +0800 CST  
第七天的时候,陈长生起床了。

当初折袖在周狱里受了无数折磨,经脉断裂,最终依靠的就是痛苦的刺激,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治好伤势,他也用的是相同的法子,之前的整个夜晚,都在与难以想象的痛苦战斗。

南客一直在服侍他,用毛巾替他擦汗,喂他喝水,轻抚他的胸口,动作当然很生疏笨拙,但很认真,心神消耗极大,四更时看他终于安静了,才放心地睡去,竟没有发现他离开房屋。

晨光洒落在群山之间的草甸间,薄雾从山谷里流泻而下,刚刚醒来的马群发出微微的杂声。

陈长生拾了一根树枝,撑着虚弱的身体,在马场里随意走动着。

不是不爱惜身体,相反,他需要通过活动,让刚刚重续的经脉尽快地巩固下来。

阪崖马场的范围很大,各营房箭垛还有阵枢,看似零散分布在各个角落,但如果仔细观察,便能够看出隐藏在其间的某种规则,可以保证遇敌时做出最有效的反应。

长生通读道藏,但没有学过军法,能够一眼看穿阪崖马场的军事布置之妙,是因为当年自雪原万里南归的途中,苏离传授他剑法的同时,也同时教了他很多这方面的知识。

从那些蘯枢木寨与栅前的泥土鲜新度可以看出,这些布置应该是秋山君来到阪崖马场之后的改变。

北方群山雄峻而冷酷无情,天气更是喜怒无常,微寒的晨光忽然间变成了刺骨的呼啸大风,无数黄沙被狂风卷起从山岭入口处向着马场扑了过来,只是瞬间,天地便变得暗沉一片。

军营里到处响起示警的鸣镝声、严厉的命令声还有匆匆的脚步声。

陈长生不想添乱,扶着树枝顺着屋檐慢慢地向回挪动,一抬头便看见了秋山君。

楼主 爱潮恋汐  发布于 2018-10-30 12:11:00 +0800 CST  
慢慢更啊

楼主 爱潮恋汐  发布于 2018-11-27 11:46:00 +0800 CST  
秋山君发现他竟能走动了,高兴地笑了起来,露出了满口白牙,说道:“恭喜。”

长生愣了愣,越发觉得内心那丝不安逐渐扩散。

“风暴要来了。”秋山君急着去安排下属应对风沙暴,没有时间多说什么,看了一眼陈长生腋下的树枝,摇了摇头,指着身后的房门示意陈长生进去暂避。

以陈长生现在的速度,等他挪回原来的屋子时,风沙暴必然已经将此处都吞噬了。长生知道自己目前这身体状况比那新生婴儿还娇贵,便依言走了进去,还没有等他转身,房门便关闭了,然后门外传来一道清楚的掌声。

应该是秋山君在门上或者是墙壁上拍打了一下某个机关,一根粗壮的横木把门封死,同时数块结实的木板落了下来,把窗户挡了个严严实实,同时桌上的一盏油灯无火而亮。

陈长生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屋子里的机关,发现构造很是简单又极为精致,哪怕是最普通的民众也可以操作,想来整个马场的营房都有相似的布置,于是完全放下了心来。

下一刻他的视线被书桌上的事物吸引住了。
微黄的灯光落在桌上,照明亮了那些纸张。

那是非常名贵的施州纸,不要说这样偏远的马场,就算是松山军府也没有多少。

有的纸上面写着墨字,有的纸上面则是图画。

陈长生不擅诗词书画,但通读道藏,眼光自长。

那字写的极好,风骨隐于看似肥腴的外表之下,不屑给人看。

那画也极好,一幅大泼墨写意春秋,一幅工笔花鸟镜映天地。还有一幅被压在了最下面。长生走过去,抽出那幅画。

不似前两幅大气精巧,也没有浓墨重彩,只是用简简单单的线条勾画出一个人的身形,青衣白袍,青丝乌发,却没有脸庞,看不出是谁。

长生苍白的脸颊浮上一丝浅浅的红晕,嘴角的笑容也忍不住扬起。

窗外的呼啸声与沙石击打声渐渐小了,远处隐隐传来数声尖锐的竹笛声,然后是脚步声。

墙外响起数声拔动,门窗后的横木机射簧自动弹开,罗布走了进来。

阳光重新照进屋里,被残留的风沙弥散开来,把整个画面都抹上了一层古旧的味道,很是好看。

一切发生得楸些太快,陈长生没有来得及把手里的画作搁回书桌。

秋山君看着对方笑盈盈地瞧着自己,一时不知要从何说起。

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尴尬。

秋山君是这样想的。

长生将画搁回桌上。慢悠悠地走向秋山君,笑道:“你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说什么?”秋山君还没察觉有异样。

长生道:“三年不见,我们重逢的第一次交谈,你就没什么要说的?”

秋山君终于发觉了两人话中的漏洞。面前这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认识他,而且与他关系匪浅。可是在他的记忆中却没有这人的存在。

长生张开双臂搂住秋山君,秋山君身体一僵,反射性的想要反击对方,却在最后一秒生生忍住。

长生察觉了这丝不自然,皱皱眉:“君哥,你怎么了?”

秋山君脑中顿时炸开了花。这个人认识自己,而且与自己的关系比自己想的还要亲密。他脑海中隐隐约约有了个想法,确不敢去相信。

片刻安静。

秋山君推开长生,脸色阴沉:“你是何人?”

楼主 爱潮恋汐  发布于 2019-01-30 09:39:00 +0800 CST  
他的语气太过严肃,长生不曾见过这般模样。而在这刻,长生也意识到了秋山君的异样。他上前两步,握住他的双手。
秋山君没有再次推开长生,因为此时长生正在他的手心里一笔一画写着字。
【可是隔墙有耳?】
秋山君终于明白长生在做什么了。面前这人看起来心思单纯不经世故,实则心思缜密,是个小心行事的。
秋山君微微蹙眉,看来自己是捡了个大麻烦。
他抽回手,摇摇头,正色道:“我这处自然是安全。小兄弟,你不必多疑。”说到此处他话锋一转,冷冽地盯着陈长生:“但也别想着耍什么花招。”
长生怔了片刻,疑惑询问:“你难道,你,当真什么也不记得了?”
秋山君思索了片刻,随即点点头。

楼主 爱潮恋汐  发布于 2019-04-07 04:38:00 +0800 CST  
阪崖马场的兵日复一日地守在此处,生活并非水深火热,但也是枯燥无味。自家的将军是个爽朗大方的年轻人,和善亲切,受众兵士爱戴。只是随和近人不代表没有界限。
所以当众人看到秋山扶着长生慢慢走回马场都吃惊地愣住。驯马的吓得丢了手中的缰绳。自家老大这是吃错药了?
秋山被众人盯着,脸皮再厚也不免有些尴尬。然而他还是没有松开扶着长生的手。
他自己也觉得奇怪。
这药商明显来历不明,而且与自己曾有过一段被遗忘的往事。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实在是可疑。但那种熟悉的感觉让他心神不宁。
秋山只得安慰自己,自己这是在防备小药商。
“小残废这是出来晒太阳?”
“不错不错!小残废可以下地了!”
“小残废这么快就和老大好上了!”
与长生说过话的兵官们都开始打趣。长生天生面嫩,年纪也轻,并且一直卧病在床,阪崖马场的兵士们都喜欢叫他小残废。
长生知道大家并无恶意,只是觉得自己经脉暂断却没有真的缺胳膊少腿,算不得真残废。所以他总是会很认真的纠正对方。
但他拒绝的越认真,阪崖马场的官兵们越喜欢这么称呼他,就像是要故意逗他,
长生无奈,叫着叫着也就习惯了。他的脸上永远都看不到恼怒的情绪,依旧很认真的解释。
“我不是残废。”
长生道:“我现在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
有人打趣道:“这不是老大扶着你吗?不然你自己走两步?”
陈长生很听话,甩开秋山君的手,摇摇晃晃走了两步。他伤势未愈,身体还是很虚弱。这两步走的踉踉跄跄,有些不稳。
那些军士被唬得不轻,赶忙上前想要去扶他。
然而秋山已经先人一步拉住了长生的胳膊,将他拉进自己怀中。
众人松了口气,有名亲兵在旁边嚷道:“你这刚好别逞强。再说,你就算能多走两步又算得什么?咱们这里是前线,是马场,什么时候你能上马了,那才算是真的好了。”
他本是好意,在众人听来却是嘲讽,纷纷大笑起来。
阪崖马场养的龙骧马是玄甲骑兵的主力座骑,在战场上极为勇猛,脾气也很大,而且非常认生,哪怕是最精锐的骑兵想要收服一匹龙骧马为座骑,也需要与它相处百日,建立起稳定的关系,如今陈长生必须被人扶着才能站稳,如何能够骑到龙骧马的背上?
秋山一直没有说话,藏在胡须里的唇角微微上扬了一下,眼神变得有些淡漠了起来——只有与他最亲近的人才知道,这表明他这时候的情绪不是很好,
他不满意下属们对长生开的玩笑。
长生倒是没有生气,反而笑起来。不是开怀大笑也不是讥讽冷笑,却是浅浅的,发自内心的愉悦的微笑。
“嗯,我知道了。”
秋山怔了怔,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熟悉的画面。灯光摇曳,一个看不清脸的影子坐在他身边,手中捧着书卷,唇边带笑,少年特有的嗓音认真地说道:“嗯,我知道了。”
草场的霜草表面覆着层极浅的白绒,那正是龙骧马最喜欢吃的地方。或许是长生笑的太过刺眼,落在某些人/马心里像是在嘲笑。那匹被放开缰绳的龙骧马忽然向陈长生冲了过去。
做为最优秀的战马种类,的脾气再差,也不会随便对士兵发起攻击,军士们很清楚这匹龙骧马只是想吓陈长生一跳,如果是平时,这种玩闹根本不会引起他们的注意力,但想着陈长生重伤未愈,刚刚才能行动,还是有些警惕地握住了木棍。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那匹龙骧马没有继续向前奔跑,隔着十余丈便降缓了速度,变成了慢步踱走,脑袋向着两侧不停摇摆,似乎极为困惑,鼻孔不停翕张,似乎在嗅着什么,顽皮且恶劣的眼神很快被亲近的渴望所取代。
它踱到了陈长生的身前,恭顺地低下了脑袋,似乎是想要陈长生摸摸它。
其余的龙骧马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接二连三甩开驯马的兵官,纷纷朝着长生跑了过来,里三层外三层将长生和秋山围住。
阪崖马场军士们的笑声早就已经被这一幕惊得停止。大家心中只想着这是怎么回事。
便在这时,为首的那匹最为神骏的龙骧马挤开众马来到了陈长生的身前,以一种谦卑的姿态屈起前膝,跪在了地上。
这似乎是在请陈长生上马,也可能是想请陈长生赐予祝福。
震惊的吸气声在四周此起彼伏响起。
站在长生身边的秋山君却敛了笑容,静静看着被马群围在中间的陈长生,眼神暗了暗,若有所思。

长生的伤势渐愈的同时也传来了好消息。
魔族退兵了。
魔族撤军,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都是好事,应该欣喜,甚至狂欢也不为过,但是……这太突然了。
众人不解,三年前战争开始,
大周王朝因为天书陵之变以及随后的朝堂风波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让魔族大军占了些优势。之后双方进入了长时间的僵持局面,双方死伤残惨重,魔族大军在雪原上死伤惨重,到现在为止没有捞到任何好处,在这样的情形下,魔族为什么会主动撤军?
只有陈长生知道。他和南客流落于此也是拜其所赐。魔族大军忽然南下,根本不是为了人族的土地与财富,而是为了寻找魔君的下落。而他知道,魔君终于死在了寒山里的那片湖园中,魔族大军还有什么理由继续留下来?
他突然觉得有些发寒。那天夜里,在魔君死去的那天夜里他见到了那熟悉的红色身影。
风月红。
她什么也没做,即没有对他和老魔君落井下石,

楼主 爱潮恋汐  发布于 2019-06-19 15:43:00 +0800 CST  
她什么也没做,即没有对他和老魔君落井下石,也没有帮助新魔君。只是站在一旁,像是在欣赏一出有趣的戏曲。而她只是一名观戏的局外。
他至今也看不懂风月红的目的,但在那天夜里,他发觉了风月红似乎在等待什么东西的到来。
【快了,很快就要出现了。】风月红说话的时候既像是在提醒他,又像是在喃喃自语。
到现在为止,世间只有极少数人知晓魔族大军撤退的真相,但终归这是件值得庆祝的事情,即便是偏远的阪崖马场也收到了来自松山军府的犒赏。

在远远谈不上丰厚的犒赏里,最受军士欢迎的是两车飞龙肉——一种肉质纤嫩美味的妖兽。
入夜后的群山里,点燃了十余堆篝火,悬挂在烤架上的飞龙肉散发着奇异而又不令人生腻的脂香。
夜渐深沉,繁星落于群山之间,马群安静了,篝火旁的军士们依然在吃肉喝酒,欢声笑语不停。
长生注意到,今天一直没有看到秋山君的身影。
他站起身来,四处望了望,向山涧走了过去。
这是条由峰间雪水融化成的溪流,向着北方的荒原而去,与大陆上绝大多数的江河西流不同。
山涧上铺满星辉,宛如闪闪银色丝绦,光艳夺目。山中的霜草表面覆着浅浅的白绒,被这星光一染,肉眼看去就像是路上了真正的白霜。
一道身影在星光之下,有些孤单。
长生走了过去,在那道身影旁边坐下。
或许是星光太盛的缘故,如杂草般的胡须几乎无法掩盖那张俊俏的脸庞。那副英挺的侧脸,和长生记忆中一样,却又多了几分岁月的洗礼,让秋山更加深沉,却也让长生挪不开眼。
美的勾魂摄魄。
长生心中暗叹。他竟然觉得一个男人好看,还是那种让他心神不宁的美。
他怕是没救了。
秋山什么也没说,只是一直在喝酒。两根手指悬着的精致小酒壶更像是摆设,在夜风与星光里微摆,显得很潇洒。秋山身边摆放在一个酒坛,与这美景格格不入,可是放在秋山身边却又出奇的合适。
“在想什么?”长生问。
听着陈长生的问题,秋山君沉默了会儿,说道:“念天地之悠悠。”
前不见后不见,古人来者,沧然涕下,终究西流去。
明明是一句突兀的话语,长生却突然想起了国教学院的日子,周园的日不落草原,福绥路的牛骨头,北新桥底的铁链,以及澄湖楼旁人烟稀少的胡同巷子。想起过去十年发生的这么多事情,感慨渐生,看着星光下美丽的山河,说道:“不舍昼夜。”

你在想什么?
念天地之悠悠。
当不舍昼夜。

楼主 爱潮恋汐  发布于 2019-06-19 15:46:00 +0800 CST  
秋山君突然笑起来,虽然那笑容藏在胡须中,但依旧灿烂无比。他看了陈长生一眼,把小酒壶递到他的手里。
看着手里的小酒壶,长生有些犹豫。
秋山君有些意外,问道:“不喝酒?”
长生说道:“从小身体不好,比较注意这方面。”
秋山君见他为难,一笑做罢,便准备把酒壶拿过来。
然而,长生举起酒壶饮了一大口。
一口酒入喉,仿佛烧红的铁线,把陈长生呛了呛,让他极为困难的咽了下去。似一把火从内烧到外,酒刚入肠,便让长生满脸通红。
这口酒比他想的还要辛辣,让他的脑袋晕乎乎。
“我有个,朋友。他说有事要办,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秋山君笑了起来,他的眼睛就像夜空里的星星,明亮至极,深处藏着无限的温情。
他喝了一大坛酒,虽然酒量不错,但已经有了醉意。
“真遗憾。”他说着,愣住长生的脸,与他四目相对。长生的眼睛也很亮,与秋山眼中的热情不同,他的眼睛十分干净,像被湍湍流水洗过很多年。
“我在等他回来。”长生觉得自己或许也醉了。
秋山君看着他笑道:“你说是朋友,倒像是你的心上人。”秋山君又问道:“是个什么样的姑娘?”
长生见他眼中已经不再是一片清明,摇摇头:“是心上人,却不是姑娘。”
“哦?难不成是谁家夫人?瞧不出你这人是个闷坏的。”
长生不知如何解释,只得道:“不是谁家的夫人。我与他也很久很久没见面了。”
纵使面对面,他却依然不记得自己了。
秋山君倒是很感兴趣,问道:“她喜欢你吗?”
陈长生看着他,脸色越发红润,不好意思地嗯了一声。
秋山微微挑眉,不赞同地说道:“有情人,为何不相守?”
于他而言,难得有情人,既有情,定需长相厮守,不能片刻分离。
长生想了想说道:“他.....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秋山君没有再说什么,拎起指间的酒壶灌了一大口,喃喃说道:“两情相悦......究竟是怎样的?”
他望向山涧尽头的荒野,眉间现出一抹淡淡的忧愁。他的心中却是浓雾弥漫。
他有些羡慕长生的两情相悦。在他心中应当是有个同样重要的人,可他却什么也不记得。
长生喃喃道:“虽然他忘了我,但知道他无事的时候便已经很开心了。呆在他身边就很满足。”
“什么?”秋山君有些发愣,对方却已经凑了上来。
长生的唇有些冰凉,而秋山却是火热的。长生细细地舔砥着秋山君的唇,不急不缓,仿佛成竹在胸。但秋山却发觉了对方的不安,那人的身子在山涧湿润的空气中微微颤抖。秋山想推开他,双手按在那人胳膊上时却僵住了。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何。
长生的整个身子压了上来,秋山重心不稳,就这样被他压倒在地。
也不知过了多久,长生缓缓扬起头,他趴在秋山的胸口,眼眸像镜子一样,倒映出漫天星辉。他低下头,两人鼻尖相贴,能感受到对方炙热的呼吸。
长生眼中的星辰都化作了一道身影。
秋山君看到了。
那是自己的身影。
一只手摸索着,扯住了秋山君的腰带。
“我一直等不到他回来,所以我决定去找他。”

楼主 爱潮恋汐  发布于 2019-06-19 15:46:00 +0800 CST  

楼主:爱潮恋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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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17-05-17 23:56: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11-07 09:16:06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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