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圞炸事圞件发生不过十分钟，整个西普里汀就宣布戒圞严。从职位最低的警圞察到警备司令部的所有人都动员起来了。之前为了避免混乱或打乱刺客计划妨碍抓圞捕的保密命令一概取消。所有人都放开手脚去寻找那个疯狂而且差点得手了的刺客。

可不幸的是，军圞队无法拦住当时在防卫圈内的数量超过60万的民众，毕竟，把他们带离现场和确保他们的安全是优先事项。等到事后，官方再想要从中找出那个按下起爆钮的刺客十分困难。更重要的是，最关键的证据，即那个被藏在棺圞材里的零素炸圞弹本身，已经随着毁灭性的重力场一起消逝了。

即便这是个对民众开放的官方场合，为了保证媒体的线路传输，所有无线通讯手段都不被阻拦，但是，一个精确的电子屏障依然在台上建立了。除了经过授权的频率之外，任何其他通讯信号都穿不过去。负责讯号安全的官圞员满头是汗地对其他人保证这套设备没有出问题，但这依然解释不了为什么那颗零素炸圞弹会被引爆，而且明显是在刺客察觉自己计划出了岔子的时候被他遥控引爆的。

要想找出引爆信号必须通圞过实体查证，可炸圞弹已经碎成粒子状态了，刺客本人还行踪不定。有人指出刺客必定藏在当时的人群之中，但负责现场安管的部圞长指出有更多人在别处观看实况转播，由于现代通讯手段的先进，转播画面的延迟已经降低到可以忽略不计的程度。如果把能看到现场的所有人都算进去，调圞查工作根本不可能完成。

就这样，初步的调圞查再次选入僵局。不过，在那栋建筑被突锐武圞装部圞队包围之前，一支“秘影”小队就已被奈芮唤来，带来了载具，掩护盖拉斯撤离。奈芮虽然对这个男人避开所有系统单独行动的行为感到佩服又不满，但他的身份没有暴圞露而且依然应处于保密状态。“秘影”的人带他、贝瑞塔和奈芮快速地离开了那栋建筑，把掩饰的麻烦留给了“秘影”的高层去处理。

受伤的官圞员和士兵被送入不同的地方接受治疗。维克托斯本人则没有被送回帝圞国议事厅，因为那座建筑距离刺杀事圞件发生的位置太近了。维克托斯以及一票他点名的官圞员被带去了西普里汀的“乌瑟乌斯”空港。这个老人想到几天前贝瑞塔也是这么被他“请”来的，不禁感到似乎有命运在安排这一切。

这座不对外族开放的空港里的很多设施都是为紧急状态预备好了的。一间会圞议室被占用了，只对胳膊进行了基本处理的维克托斯喝了一口水，环视着自己的部下们。

爆圞炸引起了多人受伤，但目前为止没有死亡报告，甚至没有危及生命的重伤报告。就一次使用炸圞弹进行的刺杀行动而言，这实在是一个奇迹。然而维克托斯对此感到惶恐。

一个蹩脚的业余刺客恐怕会用一颗威力巨大的炸圞弹……也许是一颗小型核弹……来办这件事。那样就不用放进棺圞材里，而是随便摆在人群中都可以完成任务。那无疑会造成严重的伤亡，也许死者数量都会成百上千，但这种惨圞剧并未发生。处理伤患的医护人员觉得那个刺客也许是个不入流的货色，但维克托斯知道，这种温和的局面更加说明对方的恐怖。

那名刺客计算了零素炸圞弹的杀伤范围，而且知道维克托斯会站在哪个位置。他的刺杀只针对维克托斯一个人，顶多还算上他的贴身护卫，以及那名倒霉的负责解说的军官。这种做事的精确性充分说明这个刺客不是二流货，甚至连一流都不足以说明他……

<那家伙是顶尖的……>

做出这种评价之后，维克托斯更是百思不得其解。有这样手段的人按理说应该已经很多成功的经验，也许还会伴随更多失败的教训，但当情报部门暗中寻找他的时候却一无所获。维克托斯知道，既然知道事情发生了都还没有找到他，那么危圞机也许还未结束——那没完成任务的刺客也许还会对他再下一次手。

“柯拉尼，你到了么？”

这场会圞议不能缺了帝圞国的特圞务头圞目。从头到尾都没在仪式上现身的柯拉尼现在必须按照应急程序到“乌瑟乌斯”空港来了。这位年轻的高圞官此时已经做好了出发准备，在对大君说“有些命令要下达，耽误了时间”，就钻进了自己的穿梭机里。

这架穿梭机是突锐人自己设计的隐圞形款式，符合柯拉尼的需要——他个人并不喜欢战舰内的环境，哪怕是宽敞的飞行甲板也是。每次从地面到天空往返都是用小型的穿梭机，由护卫舰进行保卫工作，活像夹在两条鲨鱼之间的

此时距离爆圞炸发生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柯拉尼经手的紧急指令耗费了他不少的时间，其中有关盖拉斯的事情占了相当一部分。出于某些保密考虑，他在穿梭机上没有继续和维克托斯通话，只是静静地坐着，梳理自己的思绪。

从“艾森佩拉特”空间站到西普里汀需要20分钟左右。为了在紧急状态下省时间，穿梭机走的是最短的线路，但是途中会经过一条专门为奎利船只新开的航道。

穿梭机有两艘隶属外事调圞查团的护卫舰护航。理所当然地，当着这三个太空飞行物经过的时候，那些依然在向帕勒文运送视圞频的奎利船只必须让路，然而，就在柯拉尼即将穿过那个通道的时候，一艘奎利人的中型运输船突然停止减速，再次加速顺着通道往前走。

“警告，碰撞！……警告……”

突锐人的电脑通圞过分析彼此的速度和方向进行了提醒，突锐护卫舰立即转向询问那艘奎利运输船的意图，武圞器保险也打开了。这附近的另外两艘奎利船像吓呆了一样原地不动，不知道该怎么办，但那艘直冲过来的运输船不做任何回应，速度越来越快。

“开火！”

两艘突锐护卫舰的舰长都受过反暗圞杀训练，所以在警告一次无效后就立即动用了武力。虽然护卫舰的主炮远不如无畏舰，但只是针对没有武圞装的运输船的话，一般只需要两轮齐射就能摧毁目标。

“嗖——”

由于没有空气传导，战舰开火的声音只能由模拟器模拟。两艘护卫舰上的舰长不看新闻，还不知道西普里汀发生了什么事，所以很奇怪那艘奎利船到底要干什么。他们发射的第一击击中了运输船的护盾，被弹开了，不过几秒后，第二次齐射又送出了两颗炮弹——

“咚——！”

结果这两发也被那艘不起眼的运输船从正面弹开了，而且看上去对方的护盾几乎没有消耗。两艘突锐护卫舰的船组慌了手脚，一边呼叫增援一边继续朝对方射击，并要求柯拉尼即刻向任意一艘己方战舰靠拢，到飞行甲板避难。

“……”

早在驾驶员询问柯拉尼的意见之前，后者就已经注意到状况异常了，但和那些单纯奉命行圞事的人不同，他在持续地分析状况。

当奎利船无视交通信号朝自己的航路直冲过来时，刚刚才领教了一个刺客的厉害的柯拉尼猛然想到这可能一次平行进行的刺杀行动，所以直接下令飞行员加速飞向地面。然而，那艘奎利船并没有改变行进路线，像一辆在直轨上前进的列车一样。

“不用管那个要求……”

柯拉尼认为最好离那个不知怎么回事的奎利飞船远一点——

“……保持航向。”

就这样，那艘奎利船和护卫舰的距离越来越近，而和穿梭机的距离则越拉越远。只是一小会儿，两艘突锐护卫舰已经朝运输船正面发射圞了10发动能杀伤弹，还有4颗干扰鱼雷，但连它的护盾都没有清掉。

“这到底是什么见鬼的东西？！”

其中一名舰长有点胆怯起来，但另一人较为冷静。他认为有麻烦的人只有自己、同事和护卫舰上的船员而已，毕竟他们要保护的重要人物看上去根本不是敌人的目标。

可惜，他错了。

为了避免碰撞，两艘护卫舰拉开了距离，避开了那艘运输船的行进路线，并继续对其保持开火。然而，这种已经趋于程序化的处理方式迎来了意想不到的转变。

“阁……阁下！……”

柯拉尼座机的飞行员声调有些滑稽地，由低变高地地叫起来——

“……检测到异常的重力场！”

“？！”

没有穿戴重型防护设备的柯拉尼从乘客座位站起来，走向驾驶舱，但在这个过程中，穿梭机的机身突然剧烈晃动了一下，同时柯拉尼感到自己的脑子像被人用锤子敲了一样。

“啊……！”

他眼花缭乱，而且双耳感到剧痛。对于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发生的原因，两名飞行员看得更清楚——他们惊恐地发现整架穿梭机像是被一只大手一把抓圞住又猛捏了一下一样，外壳被压缩了整整一圈，结构之间出现千万条裂隙，包括推进引擎在内的很多设备就此报废了。

“怎么回事儿……？！”

柯拉尼按照老早以前太空事圞故避难训练造就的本能展开了自己的头盔，并将服装调整成求生模式。他跌跌撞撞地走向分隔驾驶舱和乘客舱之间的门——这道圞门已经有些变形了，而就在他的手摸圞到门上已经不停闪动的控圞制面板时，驾驶舱前部的装甲被撕圞开了。由于事情突然加上大量系统损坏，保护性的环境隔壁装置没有及时启动。两名飞行员被气流卷着，连同松脱的座椅一起，带着恐惧的尖圞叫，被吸圞入太空。

“哦圣圞灵啊……！”

从两艘护卫舰的舰长眼中，他们看到的景象是极为匪夷所思的——柯拉尼所坐穿梭机刚刚开始莫名其妙地减速，然后开始倒退，接着就突然断成了两截。此时那艘奎利运输船已经从两艘护卫舰的交叉火力之间穿过，依然毫发无伤，那似乎永远也打不圞穿的护盾也还开着。

“该死的，到底发生了什么？！”

较为冷静的那一个舰长还不明白怎么回事，而激动起来的那个人却意识到之前的推测全错了——不管为什么，那艘“闯红灯”的奎利船就是冲着柯拉尼来的，因为此时柯拉尼的穿梭机的乘客舱已经快被某种力量捏成了一个球，而且从倒退的轨迹上来看正朝着那艘运输船飞过去，而且越来越快。

它当然不可能是自己乐意过去的，而肯定是被指向性的引力场吸过去的。

两艘护卫舰先后把自己搭载所有的武圞器对准那艘运输船发射，但那艘运输船根本不躲不闪，依然用它的护盾来硬扛所有的火力。冷静的突锐舰长意识到他可能得牺牲自己来拯救上司，但是还没等他发出“全速冲向目标”的命令，那艘奎利运输船就已经把装着柯拉尼的金属球拉到了极近距离。

那诡异的坚圞不圞可圞摧的护盾把无数金属块和炸圞弹都挡在了外面，却让那个穿梭机的残骸通圞过了。一个货舱门在运输船侧面打开，从里面射圞出蓝幽幽的光，在让“货物”几乎是撞着飞进去后立即闭合。

然后，那艘运输船进入了超光速移动状态。可悲的是，正打算撞过去的突锐护卫舰的零素引擎并不体谅其下令者的急切之心。

“……”

因为防护服已经封闭好了，加上空气很快从裂缝之间流失了，所以就算机身被压缩到只有原来三分之二的体积，柯拉尼也不会被挤扁或者从内部爆开。他在不停翻转的金属残骸内几乎撞晕了脑袋，但当旋转停止，一个明显的重力施加在他和他所处的空间内时，他意识到自己是被吸进了一艘船里。

“……！”

这名从基层一路爬上来的特圞务头圞目不是单靠坐办公室获得升迁的。他在回过神来之后立即安静下来，用已经不太灵光的耳朵倾听周围的动静。他从残骸的缝隙之间看到了透进来的奇异蓝光，像是他随穿梭机掉进了一片正被正午太阳映照的浅海里。

几个影子阻挡了渗进残骸内的光线——有人在无声地接近。

“……”

柯拉尼略微计算了目标可能所站的位置，然后立即挥起了双拳——

“嗡——哐啷！”

这个突锐人身圞体周遭爆发出的异能让被扭曲成球的穿梭机后半部残骸的一侧炸开了。在外面蠢圞蠢圞欲圞动的几个人被碎块和冲击波击中，无一例外地倒在地上。柯拉尼往前一跳，从腰部两侧拔圞出两把突锐制的“派穆拉”冲圞锋圞枪，毫不犹豫地对正面的两个敌人扫射——

“呯呯呯！”

然而，他才刚射圞出6发弹粒，从头顶就传来了不详的风声——一个大钳子从正上方被弹射圞出来，“咔”地一下夹圞住了他的右臂。其咬合力瞬间压碎了护甲，紧接着才弹出的倒刺又扎穿了他的外皮甲，刺进了他的肉里。

“唔……！”

没来及发出惨叫，柯拉尼就咬紧了牙齿——一股非致命的反生物电流冲进了他的身圞体。尽管他极力抵圞抗，但还是在不到一秒内就失去了知觉。

“咚！咚！”

两把冲圞锋圞枪相继掉落在地上。在柯拉尼完全丧失意识之前，他朝侧面瞟了一眼，但大脑已经无法记住他所看到的东西。

事实上，他看到的是好几个巨大的质量效应场核心组成的更为巨大的串联。这整艘运输船的货舱都被这个串联占据了。换句话说，这艘拆掉了所有武圞器、内护甲和其他非必要设备的飞船，里面被塞满了燃料罐和零素引擎。

正是这个简单粗圞暴的动力串联组为飞船提圞供了高的不可想象的护盾强度。这种护盾也许无法抵圞抗无畏舰的一次直射，但一边反复充能一边扛住护卫舰的连续火力是绰绰有余的。虽然这不可避免地极具损耗着设备的使用寿命，但如果只是运作几个小时的话毫无问题，效率还能远胜一般设备的平均水平。

另一方面，这个串联也让指向性的引力牵引机能够将处于极远位置的物体给拖拽住，拉向自己这边。柯拉尼的穿梭机如果能及时逃进护卫舰内部，这艘伪装成奎利运输船混进他们队伍里的改装船是没戏的，但这趟活儿的主办人已经通圞过人物传记的旁言支语、叛逃者的证言和坊间收集起来的谣传为贝尼·柯拉尼描绘了一幅心理画像，认为他不太可能愿意在这种不确定的情况下下躲起来。

当然，柯拉尼作为异能者的实力是无论如何都需要正视的。三名充当诱饵的人类佣兵没死实在是意外。此时，被碎块、异能和弹粒击中但被护盾救了的那三人已经站了起来，用枪对准了柯拉尼。

“嘿嘿嘿，伙计们……”

头顶传来一个声音，接着一个突锐人手持改装过的“索基克”鱼叉枪跳了下来——

“……一切尽在掌控之中（I got this under control）。别激动。”

他穿着黑色的突锐式护甲，也戴了能罩住整个脑袋的头盔，但有些渗人的是，那个头盔的正面是一面镜子。他和任何人说话的时候，对方都如同在看着自己的脸。

“这家伙到底是谁？”

这些佣兵是“魔镜”从界神星系只根据很少的基本条件随机招募过来的人。他没有对他们的问题作出回答，而是走到一个上锁的箱子旁边，从里面翻出三包饮料。

“大家先歇会儿。在船里憋了这么长时间，你们也该放松一下了。”

当那三包东西扔到他们手里时，这些人类才发现这是很昂贵的酒类。

“嘿，老板你居然藏了这么好的东西……”

“好吃的东西得留到最后吃，呵呵呵……”

“魔镜”用诙谐的语气说——

“……这些烈酒是从黄龙城买的，你们喝多了会误事的。我建议你们把头盔摘下来，这些酒很容易让你们浑身冒汗，它们产生的热量可是能杀了你的~~~~”

他说着，将柯拉尼胳膊上的钳子拆下来，把武圞器交给一台浮游机器人处理。

当三名佣兵中的两名将头盔摘下来，痛快地品尝透圞明的烈酒时，“魔镜”给柯拉尼的伤口草草地敷上了医圞疗胶，然后将其扛起来，扔进了摆在一旁的另一个箱子，然后立即将其锁上。

“老板，这个大人物到底是谁？他还会异能……是某位富商的公子还是怎么着？”

“我从没见过会异能的突锐人……”

“魔镜”此时倒是很迅速地回答：“没错，你确实不该见过，因为见过的人很多都死了。要知道，突锐人一般把异能者安排到他们的‘秘影’部圞队里去。”

“‘秘影’？那这个人是……”

“他？哦，他不是‘秘影’的成员。”

“那他到底是……”

问话的人突然觉得头有点晕，而“魔镜”姑且还是回答了。

“这问题不重要了，因为……”

“魔镜”打开万用工具，踱着步，走到一边，正好让那个破了个大洞的金属球处于自己和三名佣兵之间——

“……I got this under control.”

话音未落，一道指令已经发出。瞬间，货舱进货口气闸的两道舱门都打开了。完全没有准备，手里还抓着酒的两个佣兵被气流吹飞。尽管目前这个时代，很多人已经能在真空中存活两分钟以上，但酒和药物的麻圞醉以及失压反应加在一起只会带来死亡。三人中最机敏的一个，没有喝酒，同时始终让自己的脚“吸”在地板上，但在他反应过来之前，那个巨大的，被压缩成球状的穿梭机残骸已经铺天盖地地朝他滚过来，撞倒他，折断了他的脖子，又从他身上碾过去，也随着气流冲入了太空。

“魔镜”在狂风卷起的时候，只是靠带吸附器的靴子站在装有柯拉尼的箱子旁边，一只手放在裤盒里，一只手按在箱盖上打着节拍。他哼着小曲，等货舱内的空气全跑空了，那个腿都折断了脚底却还贴在地上的佣兵也一动不动了之后，命令VI让船停止常规移动。

自动驾驶的飞船在半分钟前就已经完成了超光速迁跃，抵达了预定坐标。“魔镜”向等在这里的另一艘船里的VI发指令，命令它让船靠过来，然后消除了目前这艘船里的人工重力场，并打开了把箱子固定在地板上的锁。

从头到脚都罩得严严实实的“魔镜”就这么飘在空中，推着装有突锐帝圞国特圞务头圞目的箱子，从运输船的货舱进出货口里“飞”出来，飞向对面另一艘船的飞行甲板入口。那是一艘找“青阳”靠复杂的中转代圞理但没耗多少时间租过来的船，过几周就要还回去，但时间是绰绰有余的。

“好啦，现在就剩你和我了……”

“魔镜”在太空中飞行时，低头看着那大自己两倍左右的箱子——

“……在我准备好之前可别醒了，也别试着死。我一半的酬劳……哦不……接近一半酬劳还等着用你来保住呢……”

他推着箱子进去后，“青阳”飞船的后舱门很快就关上了。等这艘船进入超光速移动模式飞走了，那艘被抛弃的“奎利运输船”就和在西普里汀“爆圞炸”的那口棺圞材一样，从内圞侧裂开，由缝隙里射圞出刺眼的蓝光，然后在一片星云般灿烂的光辉中泯圞灭了……

当“魔镜”使用的“奎利运输船”被炸毁的同时，帕勒文附近所有来自英仙座之幕的船都停了。

突锐武圞装舰队发疯般地派出陆圞战队员对所有船进行搜圞查，但这是在做无用功——“魔镜”没有拉拢任何奎利人参与自己的阴圞谋，只是利圞用奎利人航运管理系统里的几个漏洞，以及突锐人开放的特许通道混进来的。

那些突锐海军成员实际上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干。只有卷入到此事中的奎利运输船船组、护卫舰船员、帝圞国的高层和外事调圞查团的高层知道真圞相。而他们告诉那些军人，试图杀死维克托斯的刺客有可能是混在奎利船队里进入帕勒文的。

这当然是谎圞言，但也是一种可能性，至少已经被证明是绑圞架柯拉尼的人所采用的方法了。维克托斯得知绑圞架事圞件的经过之后呆若木鸡了几秒钟，然后才下达了那些让奎利人吓破胆的命令。一小支精锐的搜索舰队接受密圞令后追踪“魔镜”到了他停船的地方，但他们在那里是几乎找不到任何东西的。

对外的说法是，柯拉尼所在的运送组遭到袭圞击，但他本人躲进一艘护卫舰里逃过一劫——这是维克托斯下令告知内层圈以外人的谎圞言。和他在同一间会圞议室里的26圞级公圞民手握真圞相，却惊魂未定，因为他们很清楚柯拉尼是怎样的人，做什么事，有多高的地位，然而这样一个人却被一个不知名的疯圞子给绑圞架了，而且这个疯圞子很有可能也是在早些时候试图杀死维克托斯的人，这意味着这间屋子里没一个人是安全的。

和外界人的认知不同，“高层人的安全万无一失”是个错觉。在这个时代，由于网络技术的发达，以及空间广袤与管理力度之间的不成比例，只要一个层面的人不是把自己关在堡垒里龟缩起来，防御必然出现漏洞。官方需要有人做各种各样的工作，总会有人退休、离职。总会有人因为大意、虚荣，或者出于利益泄圞露某些关键信息。有些机制是可以被修改的，错误是可以弥补的，但有些不行。理论上，和外界交互的系统注定是不安全的

然而就算这样，维克托斯的大难不死和柯拉尼的被绑依然是意料之外的。因为理论上的不安全不等于实际上的不安全。

殖民地的孤立主圞义者一直在威胁着帕勒文和其上的帝圞国首圞脑们，但他们的阴圞谋往往在筹划阶段就会暴圞露，然后被粉碎，或者在进行阶段因为出了纰漏而完蛋。一些成功的企图往往不会发生在帕勒文，而是在殖民地本地，比如破圞坏行为或无差别杀圞戮。这些极端的做法除了造成无谓的伤亡之外，根本是蜉蝣撼树，并不能改变什么。

另一方面，这些极端行为的动机是站不住脚的——这些人干不成事的原因和他们所抱有的理念有直接的关系。“不能指望一个好高骛远的人总能办成实事”是目前银河系内的公圞理。况且，对帝圞国高层的破圞坏会造成的后果是极为恐怖的，对殖民地的影响也将波及深远。计划成功的代价太重了，维克托斯想不出是什么人会铁了心试图这么做。

<人类……>

在柯拉尼被绑圞架之前，他说阿莎丽人提到了人类海军内务部。维克托斯本来并不十分相信这个说法，甚至不相信刺杀计划本身，可它既然已经发生了，还连带发生了对柯拉尼的绑圞架，他必须正视这个可能性。

人类会有可能发动一场针对突锐帝圞国的颠圞覆行动么？在这个问题被提出之后，负责外交的菲卢尔斯说“这是有可能的，但这做法太过火了。”他的意见得到了其他人的认同。事实上，类似的事情已经发生。盖拉斯的“死亡”和人类有直接的关系，而那些来挖他坟的人类也极为可疑。

这一系列激进的行为显得外行，不像是受人类官方控圞制的特圞务的部署。想到这里，维克托斯无端地想到了拉赫瑞克斯.乌瑟乌斯的死。他是个鹰派，在2182年死于飞船事圞故。维克托斯所藏身的这个空港的名字就是为了纪圞念他。

反收割战争后由人类解密的一些文件表明他实际上是被塞伯鲁斯用破圞坏飞船动力系统的手段干掉了。那个崇尚“人类至上”的极端组圞织似乎会选择性地除掉异族中的出众人物，但是维克托斯不明白，自己明明是有史以来对星联最为友好的突锐领圞袖，柯拉尼也是在突锐特圞务头圞目中几乎最为低调的一个，但两人却还是成为了刺客的目标。如果是塞伯鲁斯做了这一切，他们目的何圞在？

由于维克托斯心烦意乱，他没注意到，在这场危险的会圞议中，本该就“星联海军内务部卷入”的疑点大声谴责人类极端主圞义的科罗林托一言不发。他一开始也害怕极了，但很快冷静了下来，只是沉默地盯着正和菲卢尔斯交换意见的维克托斯。

<不管你们这些天才的作乱分圞子是谁……谢谢你们。>

这名行将“退休”的防务总长一想到柯拉尼的离去将会带来什么，就必须竭力控圞制想放声大笑的冲动。

——————

2188年11月28日21:01（当地时间）
阿比恩之冠特雷比亚恒星系帕勒文西普里汀

尽管全副武圞装的军人依然在持续涌圞入首府，一般是平民的青壮年民兵也被召集了起来，入夜后的西普里汀似乎平静下来了。

一辆民用标示的小型货车飞到了一户私人住宅的前门。两个隶属一家家用设备修理公圞司的突锐人走出来，核对了地址，然后叫了门。

这户人家让他们进去了。一个突锐人在进门之后就等在一层的大厅那里，手按在自己藏在腿上的武圞器上。另一个突锐人直面站在楼梯分叉处那边的家主。

“抱歉了，老爹（My apology, dad）。”

盖拉斯·瓦卡利安摘下自己伪装用的头盔，仰视着自己的父亲说。

“上来吧……”

老瓦卡利安没说什么，转身往楼上走。盖拉斯朝那名“秘影”成员看了一眼。后者耸耸肩，然后盖拉斯就跟着自己的父亲走上了楼梯了。

曾在执圞法部门任职的老瓦卡利安已经退休了。他和家人在收割者战争中侥幸逃出了帕勒文。一家人原有的房子早已被炸毁，但由于盖拉斯的功绩，这间宅邸得以被纳入首批建造的基础设施之一。

老瓦卡利安为官时行为清廉，且并不虚伪。他毫无推辞地接受了帝圞国的馈赠和连带着给他们一家人的荣誉。盖拉斯在战后依然不愿闲下来的所作所为都被父亲看在眼里，而且后者都不怎么干预，仅仅是对“自己儿子找了一个奎利人当女友”这件事有些微词。当盖拉斯出事以后，他出于在过去部门里锻炼出的直觉感到这件事并不单纯，所以立即动用关系，带着由过去朋友让出的部下把儿子从神堡的医院里接出来，带回了安全的帕勒文。

在那之后，维克托斯等一干人等就开始调圞查是谁想杀了盖拉斯外加对“诺曼底”号的船组下黑圞手。虽然跟圞踪那群盗墓者的计划因为意外的交通事圞故而告吹了，但其他的调圞查行动依然在进行。等阿莎丽人提醒突锐人说有人要刺杀大君时，柯拉尼向盖拉斯征求意见，而盖拉斯就提出了一个模仿式的反制计划。

正如盖拉斯向奈芮和贝瑞塔解释的，这个行动是瞒着大部分人的，包括盖拉斯的家人。他们不知道假装死亡的盖拉斯又跑哪里去了，只能从高层那里得到“他正在执行一项秘密任务”的宽慰……事实上这根本不算是宽慰……老瓦卡利安只怕自己的儿子又出什么事。

“你干嘛这么做？”

听完盖拉斯对最近两三天的回顾总结后，老瓦卡利安的声音里带上了怒气。这对盖拉斯来说是久违的。基本上，过去他在射击训练中做得十分不好的时候，父亲才会用这种语气说话。

“这是一个安全而且有效的办法……”

盖拉斯解释着——

“……一个单独的刺客只针对他瞄准的那个目标。不会太在意其他人，除非他们挡了他的道儿。我也许也是挡路者之一，但他不知道。就像我们的人因为缺乏线索而找不到他一样，他也找不到我——他怎么找得出一个‘死人’？”

“你太冒险了，孩子。要是那家伙和你对上，你可能会死。”

“要死，我已经死过很多次了，老爹。我其实不太明白为什么你直到最近才开始关心我的行动……”

盖拉斯的疑惑是有道理的。他当初擅离职守，把C-SEC的活计撂下不管，去帮约翰·薛珀德追捕萨伦……抛开这行为是否合规矩不谈，单单是追捕一个叛逃“幽圞灵”，就是极度危及生命的任务。然而老瓦卡利安对此没有采取行动，甚至不做评论。

后来也一样——第一次神堡战役外加“诺曼底SR-1”被毁后，盖拉斯拒绝了议会给的“幽圞灵”资格，跑去“欧米伽”当惩奸除恶的“大天使”。老瓦卡利安也同样既不支持也没反圞对。等收割者入侵，盖拉斯再次加入薛珀德的队伍，去协助解决波及整个银河的危圞机，老瓦卡利安则是完全支持他。

让盖拉斯感到不解的变化发生在战后。他的父亲开始关注他的生活方式了，增多了和他的联络，而且着重讨论他选择的女友是否与其般配。当然，这种关心和旁人比起来也是相当淡薄的，盖拉斯基本没放在心上。只是，在自己因为一次简单的食物中毒出事儿后，老瓦卡利安才露圞出了真面目。

“你为什么像是直到现在才是意识到我的生活很‘刺圞激’，老爹？”

“因为你不该继续如此了，孩子……”

在书房柔和的灯光下，老瓦卡利安摇着头说——

“……‘自己对自己负责’是突锐人的美德。战前，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有圞意义的。尽管C-SEC的工作让你厌烦，‘欧米伽’的那件事差点让你丧命，但你都是在为你从小的理想奋斗。你那时一直很清楚自己的该做什么……反收割战争爆发后就更不谈了，我很骄傲自己生出一个拯救银河的英雄。”

“那么我哪里做错了？”

“你迷失了，孩子。这就是你的问题。”

“……”

窗外闪过一道由军用炮艇首部射圞出的灯光。盖拉斯在椅子上搓圞着自己的双手。

“恕我愚钝，”他盯着自己的父亲说，“我迷失了？”

“约翰·薛珀德为了我们所有人，战死了，也许是化成灰了……他的船被星联收了回去，那个普洛仙人投靠了星联。而你却选择加入他们……”

“这有什么问题么？”

“你没看出来问题正是问题所在。盖拉斯，你当C-SEC警圞官的时候，是去惩治罪犯的。虽然在‘欧米伽’那个垃圞圾堆里干得过头了点，但本质上都是一样的事。至于去对付萨伦和收割者，这更是正义之举。我很赞许这样的事，但加入战后由星联控圞制的‘诺曼底’号？你没意识到你走歪了么？”

“你不信任人类么，老爹？”

盖拉斯眨了眨眼。

“我不是不信任他们，我是担心目前的格局。你应该很清楚不久之前我们的食品供应链发生了什么事。我一位在议事厅里工作的密友告诉我，帝圞国当时离掀起一场银河战争只差一步之遥。从入侵开始，突锐人就在挨饿，收割者造成的共同恐惧能让人忍受这一点，团圞结圞起圞来，但现在它们退去了，也许永远都不会找我们的麻烦了，可这让我们转向了彼此……”

“……”

盖拉斯没说话。他现在理解了老瓦卡利安的观点。

这个老人过去的工作是惩治罪恶。事实上以他的才能，他本能在更高的位置上做更多的事情，但老瓦卡利安有他的良心。

他从年轻时就意识到，善与恶的界限是存在的，也是会以时间和空间为条件而保持相对恒定的，但是这个界限越往高处走，越往大了看，就越模糊。当突锐帝圞国内的鹰派试图攻击界神星系，将其作为入侵奎利准殖民地的通道时，他们对其他种圞族来说无疑是邪圞恶的，但他们这么做是为了保证帕勒文不会被饥圞荒摧毁，也是为了保证帝圞国不会随之分崩离析。

反之，在一个区域内部实行的法圞律则很明确地划定了一个参考的界限。只要按照这些成文的东西办事就行了。老瓦卡利安一直在教育自己的儿子“要么不做，要么按规矩做”，但盖拉斯很长时间都听不进去。幸圞运，或者说不幸的是，由于收割者威胁的关系，盖拉斯几乎没有陷入令自己痛苦的善恶抉择里。

对于整个银河来说，收割者是绝对邪圞恶的。对付这些家伙根本不需要遵从规矩。现在它们对杀圞戮没有兴趣了，然而它们破圞坏了银河系内的众多稳定结构，改变了某些体圞系。老瓦卡利安担心因为各种原因自我膨圞胀起来的人类星联会把自己的儿子推向不可预料的地方，而在“诺曼底”号的成员接二连三地遭遇意外之后，他决定行动起来了。盖拉斯现在才理解，为什么他的父亲会突然转变行圞事方式，干预自己的生活。

“你说我迷失了……”

“你确实迷失了。战后，无数人视你为偶像。大君亲自给你发勋章和嘉奖。出版社找你写书，但你把很多事情都推掉了。我理解你为什么这么做，因为你不适应这种生活，但你也因此做出了那个错误的决定——你把‘诺曼底’号视作你的归宿，却没发现那里已经物是人非了。那个普洛仙人是因为无处可去才回应星联的招募，接管了那艘船，但你看看现在他在干什么？伊里姆上的普洛仙遗迹一被发现，他就立即辞职去了那边。他的心不在‘诺曼底’号上，他还惦记着那个已经消逝的帝圞国。”

“但我还有些想圞做的事……”

“如果你真的想圞做，就该回C-SEC或者来这里的执圞法部门任职，而不是待在‘诺曼底’号上去当人类的打圞手……当然现在讨论这些已经不重要了。那艘美丽的船已经被摧毁了，而你也惹上了一群不知名的敌人。在去帮大君解决难题之前……我不是说你不该去帮忙……你该好好想想你到底该做什么——你难道不该赶快找出那些对你不利的人是谁么？索拉娜为你担惊受怕好久了。”

“……”

听到自己妹妹的事，盖拉斯想到的却是另一个女孩。

她没有离开“诺曼底SR-2”，所以跟着简·薛珀德去了贝肯斯坦。那艘船消失在了巨蛇星云，也许她也因此失去了生命。

老瓦卡利安说的有些道理，但他不知道某些事——盖拉斯没有参与调圞查试图加害他的人不是因为他不想，而是因为维克托斯和其他高层不希望他参与到这件事里。敌人本来就是冲着盖拉斯来的，而且对他的死亡依然抱有怀疑。这时候如果他再露面，就会再度成为目标。这不光危及他本人，也危及他的家人。

<告诉我你没事……塔莉……>

他希望她能幸免于难，像自己一样躲藏起来。不知为什么，这个猜想像直觉一样坚定地留在他心里。

“我不能在这里过夜，老爹……”

不论如何，盖拉斯来此通报情况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所以他必须快点离开了——

“……我会和之前的人在一起。考虑到这次刺杀失败了，刺客可能再尝试一次，我建议你和索拉娜离开西普里汀一阵子。”

“我们会去南方，盖拉斯。”老瓦卡利安同意了，“但你也不用亲自去那边找我们了，对你来说太危险。”

“我知道……我会切断联络一段时间，但放心，我会没事的。”

“等一切都安定下来，”老瓦卡利安对着儿子的背影说，“仔细考虑考虑，你到底该成为怎样的人……”

盖拉斯重新戴上修理人员的头盔，和那名“秘影”特工一起走出正门，钻进车里。他们原本的行程是返回之前一直在给盖拉斯使用的几个藏身点之一，但计划突然之间改变了。

“瓦卡利安，”通讯里的人是维克托斯，“到乌瑟乌斯空港来，泽韦少校会领你来见我。”

这道命令是不容置疑的。因为盖拉斯至今以来的安全和匿名都是这位大君提圞供的，然而，令盖拉斯感到不安的是，维克托斯所用的语气太奇怪了，虽然一个侥幸逃过了刺杀还受了点伤的人理应如此，但盖拉斯感觉自己从那口音里听出了点别的东西。

十几分钟后，这个“死去”的英雄就站在活着的英雄统领面前了。两人是在一间寂静的会客室里见面的，然而，盖拉斯从维克托斯口圞中听见的东西却如雷贯耳。

“圣圞灵啊，他知道自己干了些什么么……？！”

盖拉斯不喜欢特圞务，正如他不喜欢大部分“幽圞灵”随意胡来的作风。讽刺的是，几年圞前他自己就是那样子，只不过坚持了某些被“幽圞灵”们嗤之以鼻的原则。对于盖拉斯来说，柯拉尼是个难以捉摸的人，不过前者没从后者身上看到如“幽圞灵”般的狂圞妄自大或贪恋权欲。柯拉尼仿佛只是一只坐在孤巢里的守卫鸟，警惕地注意着来自帝圞国内外的威胁并加以排除。

要盖拉斯实话实说的话，他并不了解柯拉尼，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对这个特圞务头圞目被人绑走的消息会拍手称快。因为战争的关系而和维克托斯走得很近的盖拉斯知道很多帝圞国的内圞幕。他不喜欢政圞治，但很清楚帕勒文和殖民地之间的关系一直有摩擦。每个突锐公圞民从小上的历圞史课都在说，当克洛根人对突锐人的殖民地使用毁灭性武圞器时，突锐人反而更加踊跃地报名参战，发誓将克洛根人打得跪地求饶。

这话是真的，但不是事情的全貌。

事实上，当克洛根人砸下的小行星和空间站让第二个星球笼罩上千百年都不会散去的尘埃后，突锐人内部一度分化成了主和派和主战派。主和派所持的论据是很简单有理的——突锐人是右旋种圞族，而右旋殖民地就算以他们加入神堡议会的视角来看都是十分稀缺的，克洛根人对占领突锐殖民地没有兴趣，因为当地的环境注定了他们无法在其上生存繁衍，而且克洛根人忙着和当时神堡联圞盟的其他种圞族作战，尚武的巴塔瑞人甚至都还是预备队，尚未加入战斗，这种时候图岑卡的军阀们想的只是别让突锐人插手。如果突锐人就此退却，克洛根人应该是根本顾不上他们的。

最后，主张报复和加强攻势的主战派最终赢得了上风。他们认为神堡联军在克洛根人的攻势下瓦解只是个时间问题，接下来就轮到突锐人受苦受难了。然而，要让其他人相信这一点并不容易，这种时候就需要外事调圞查团等一系列特殊部门在大众当中，尤其是殖民地之中进行“活动”。

有关这些“活动”的历圞史是绝对不会被收录进教科书里的，但它们都有备档，只是放在了公圞众没兴趣看或看不到的地方。盖拉斯的父亲看过，也研究过，在小的时候就讲给他听了。所以盖拉斯很清楚，外事调圞查团的首圞脑在如此时机被绑圞架意味着什么。

“如果这件事泄圞露圞出去，我就完了……”

维克托斯已经注意到了科罗林托和他的派系，在之前会圞议上表现出的奇怪的沉默——

“……那个刺客甚至根本不需要再对我下手——我可能会在一场投票中被剥夺自己的位置。在那之后，鹰派会接管帝圞国，奎利人的食品就算是白卖给我们了……他们会利圞用它们发动一场星际战争而不是解决自己内部的问题。”

他对盖拉斯毫无保留地说出了那个近乎绝望的前景。盖拉斯的脸上已经看不出一丁点他特有的轻圞松幽默的神色。

“谁干了这种事？”他喃喃问道，“到底是怎么干的？”

“柯拉尼的副手刚刚有了一些收获……我们遇上了一个执行特种任务的鬼才……”

维克托斯用没受伤的那只手圞交给了盖拉斯一个PDA，里面有两份草草的调圞查报告。其中一份本来是发给柯拉尼的，另一份则是在他出事之后由其接任的副手针对绑圞架事圞件拟出的。

前一份报告指出，刺杀大君的人使用的伎俩是把一颗零素炸圞弹藏进装战役牺牲者的棺圞材里。考虑到高台上设有电子屏障，靠无线电引爆的难度很高，所以那名刺客恐怕用的是光控或声控引爆手段——他本人或者一名帮手站在人群中，利圞用特殊的光波、声波……很可能是生命体和大部分设备辨识不出的波段来引爆圞炸圞弹。事后，不论是藏在人群之中还是在远处，他都能全身而退。

虽然依然无法判定到底是用什么方式引爆的，但既然炸圞弹是藏在箱子里，情报和治安部门自然会顺着这条线索往前查。那个棺圞材的“前生后世”都被翻出来了。里面装着的卡勒斯通遭遇战的殉圞难飞行员本身是没问题的，负责他的殡仪处理的是帝圞国的追恤团以及负责处理生化威胁的部门。这个棺圞材连同其它的一起，在事发之前都停放在西普里汀郊区的一个特殊仓库里。通圞过调取监控记录，调圞查人员已经发现了安管系统被骇入的迹象以及有人靠匿踪设备接近棺圞材并动手脚的痕迹。

通圞过逆向追踪那个鬼影子，刺客的行进路线已经被掌握了——他是开车进城的，炸圞弹是藏在一把“破碎龙角”里带进来的。他用的身份是真的，但人是假的。外事调圞查团的特工已经调出正该身份的真圞实持有者的资料，发现他实际上是一名职业投资人，和“青阳”有一些关系。而通圞过查找刺客在安放好炸圞弹后的去向，调圞查人员确定他在出事的时候并不在西普里汀。他早在前日夜里就突然退房离开了帕勒文的地表。

这样，如果不是靠帮手，那就是靠遥控某种预先安放好的设备进行引爆的。在里三层外三层的护卫人员的眼皮子底下藏一门狙击炮几乎是不可能的，但藏一部能发光的探头或者小型扬声器却尤为简单。

另一份报告关乎柯拉尼的生死——绑圞架者用改装过的奎利制圞造的船……或者说看起来像是奎利产品的运输船混进了奎利人的队伍里。菲卢尔斯已经受维克托斯之命秘密地质问奎利人到底哪根筋不对让这种危险的东西混进来，而奎利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通圞过护卫舰的交战记录，调圞查人员已经判断出那艘船有可能是靠卸除所有武圞器和大量非必要设备来给护盾发生器争取效能，能从理论上极限的距离把载着柯拉尼的穿梭机拖过去的引力场也是这个原因。虽然那艘运输船已经被炸毁了，然而，不知什么原因，搜索舰队在运输船消失的星空里找到了两具人类的尸体和被压成球的半个穿梭机。通圞过对比帝圞国外派特工不断搜集更新的资料，那两个死人被证明来自界神星系，准确的说，是欧米伽星云。

“有点不对劲……”

盖拉斯看到这一页嘟哝了一下。

维克托斯静静地问：“哪里不对劲？”

“这是内讧么？还是早就策划好的灭圞口？”年轻人抬起头来，“要是我要办这件事，事后又不想分钱或者泄圞漏消息，要干掉自己招募的打圞手，我绝对不会把尸体留在追杀者可能发现的地方。报告上说这两个人都是被下毒然后被丢进太因空失压反应而死的。这种做法太拖泥带水了。不论刺客和绑圞架者是不是同一个人，我觉得他直到这一步之前都从来是干净利落的。”

维克托斯用黯淡的眼神说：“所以你觉得这是障眼法？”

“但就算是障眼法，这也玩得太过拙劣了——把尸体丢给我们去查？不入流的货色才会这么干……不过……”

“不过什么？”

“这样反倒让人难以捉摸了。也许这是障眼法，要把我们引向‘欧米伽’……又或者是欲圞盖圞弥圞彰，也许他就是在‘欧米伽’找的这两个人……但不管怎么说，我们得……”

盖拉斯说到这里，突然止住了话头。他意识到了维克托斯亲自见自己的另一个目的，而他看着这位大君。

维克托斯接下了他的眼神，然后直说了：“你自己选择。”

“……”

盖拉斯沉默了。他想起了才刚刚分别的父亲，以及那个老人提到的，担心自己的妹妹。

“不论如何，”维克托斯说道，“我一定会派人去‘欧米伽’追踪这两个人的背景。这不是玩侦探游戏，既然那个人把这两个人丢给了我们，我们就得去查个水落石出。你非常了解‘欧米伽’，也许比我最好的一些外勤特工都要了解，但你自己决定要不要去。”

“……”

盖拉斯脑中的画面改变了——他看到了维克托斯因为柯拉尼的消失而失去力量，蒙受耻辱，被赶下圞台，然后交由他人的帝圞国铤而走险，让半个银河陷入火海的情景……

这样一来，他其实就没什么抉择的余地了。

“我同意……”

盖拉斯从沙发上站起来——

“……但我要一个人去。”

“为什么？”

“我感觉得到，那家伙是个喜欢单干的人。他也许会找帮手，但最终都会甩掉他们，一个人捧得奖杯……他行动起来和躲起来没什么两样。就像萨伦，一支舰队是找不到他的，只有同样单独行动的人才可以。”


“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维克托斯用不容回绝的语气说，“我会派人协助你。她在‘欧米伽’上留下了一个对她言听计从的组圞织……”

“随你喜欢，大君，但是我保证，如果你派出一群特圞务对付这样一个疯圞子，很多人可能会死……”

“如果我不这么做，更多人会死……”

维克托斯站起来，望着侧面被遮蔽的窗子，建筑外面是被警报灯映得通红的西普里汀——

“……是他逼我的。”

盖拉斯无话可说了。他知道让自己的同圞胞看着大君身受威胁而且在有要人已经被绑走的情况下袖手旁观是不可能的。他将拿着维克托斯给的材料去“欧米伽”探探风声，同时其他人会跟进。

而盖拉斯不知道的是，还有一份报告在维克托斯手中握着，但后者没有给他看。那份报告是柯拉尼近期才拟出的，是关于几个突锐特工从神堡上绑圞架一个人类女护圞士的事。

突锐人能注意到那个名为“山口香惠”的女人可能想要谋害盖拉斯，是因为老瓦卡利安作为老牌执圞法人员的敏锐。这个老人在即将带走盖拉斯的时候，察觉到那个手里捏着一袋药的女护圞士的双目中，闪烁着一种“功亏一篑”的不甘。一般的医护人员不会这样，他们会因为有人破圞坏了章程而愤怒或惶恐，但他们不会用一种“我想杀了你但居然没杀成”的眼神去看他们的病患。

当然这只是老瓦卡利安个人的怀疑，但它引出了外事调圞查团的调圞查。突锐人很快发现了被大多数人忽略的那次投诉，也是针对突锐人，而且也是针对病患。这下香惠在突锐人眼中就从“可疑”变成了“很可疑”。之后不久，山口香惠在公圞众眼里，便于一场意外事圞故中“死亡”了。讽刺的是，造成她“被害”的那辆武圞器走私车里面装的也是一颗零素炸圞弹。实际上他是到了外事调圞查团的手里，在柯拉尼控圞制的“艾森佩拉特”空间站经受了长达2天的审讯。

事实上，这个女人没撑过几分钟就招了，滔滔不绝地供认自己行圞事是由于家人灌输而形成的对突锐人的仇圞恨，以及来自上司的那个恶作剧性质的命令。

在负责审讯和记录的突锐情报官圞员来看，这两个人所做的事情是相当不可理喻的——究竟怀有什么心态的人才会对拯救银河的英雄怀有深仇大恨？情报人员随即调圞查了赫塔纪圞念医院的那名男医生，发现他是个唯地党成员……这倒也解释他奇怪的心理，但不能解释他的动机以及这件事和其他一系列巧合之间的关系。香惠并不知道她带去盖拉斯病房的药里具体有什么，但突锐人怀疑这玩意儿是致命的，是想要在餐厅靠左右旋不匹配过敏症杀死盖拉斯的人的第二次尝试。问题是，那袋药早就被当作生化垃圞圾清理掉了，从医院再去绑圞架香惠的上司难度很大。柯拉尼的人只能从边缘摸索。

目前的信息还不能说明什么，而且柯拉尼的被绑让很多事情停止运转了，可这件事和人类是脱不了干系的。

当然维克托斯不相信人类会发神圞经想要自己这个反圞对圞派口圞中的“亲人类者”的命，但也许塞伯鲁斯的极端分圞子会的——谁知道当初收割者教圞化他们的时候在他们的脑子里搞坏了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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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88年11月29日31:09（当地时间）
出离星团仙宫恒星系特拉·诺瓦斯考特

维克托斯死里逃生，却又被失势的可能威胁着，而有的人依然没有脱离生命危险。

自从莫名其妙地逃出“特瑞斯”医院后，乔莱娅·辛克莱就发现自己躺在病床圞上的时候根本不是被当成英雄，而是被当成了嫌犯对待的。乔莱娅觉得这几乎没有道理，但无数事实都指向这一点。

在她拿着枪，光着脚，披着医用睡衣逃出去之后，无数警力像是早准备好了一样从暗处扑出来，开始试图抓圞住她。如果单纯只是找她，想把她弄回病房躺着，是不必如此的，但是显然他们接受的是不同的命令。

<我明明是被陷害了……>

她记得那个护圞士，自己手里的枪是从她手里接过来的，现在流淌在血管里的不明药剂也是她打进来的。乔莱娅抱着一线希望，觉得自己的新同事们是可以查出问题所在的——他们总不能对那个正在死去或者已经死去的女人坐视不管吧？

乔莱娅的预料没错，只不过，她把对手想得太简单了。

那名护圞士长是厄克德纳的成员，而且是老资格，只不过她能发挥力量的场所已经在反收割战争中被摧毁殆尽了。组圞织看重她，为她安排好了一切，但她不甘于就这么接受馈赠孤独终老，所以坚持接下这个任务，用这种方式结束自己的秘密生涯。

一个在特拉·诺瓦治安部门内身居高位的男人时刻准备好进行收尾。在护圞士长死后，负责分析证据的人没收到那个针管，也没等到任何能证明枪的来源的证据。有关护圞士长的一切都是清圞白的，可能性只能指向“乔莱娅私藏了一把枪但被发现所以立即决定灭圞口”这一说，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她在守卫闯进去时会毫不犹豫地开火。

乔莱娅并不知道这些安排，但她知道自己骑虎难下了。就在医院外围，她被一辆巡逻车追上。从上面下来的警员显然并没有接到详细的命令，以为自己面前是一个吓坏了的同伴，还试图安抚她，结果被打入乔莱娅血管的那个魔鬼又逼圞迫着她朝那个年轻人开圞枪了。他的肩膀中了一弹，在倒在车后时还惊魂未定。乔莱娅则逃了。那警员不可能知道是对方在最后一刻的极力克制才没有瞄准头射击。

从那一刻起，乔莱娅明白，自己必须远离其他人，越远越好，不然那些朝她举起的枪口只会让她发狂地朝所有会动的东西射击直到热能匣仓滴滴作响。事实上在那之前，她可能已经被昔日同事射圞出的弹粒给打成筛子。

这正是厄克德纳的目的。

他们已经通圞过第7纵队确认，乔莱娅确实对某些事知情，通圞过在电圞话里的试探。他们也确信她的失忆是装出来的。于是早就布置好来应对这种可能性的策划变成了现实。

让杀手把乔莱娅除掉是不可取的，那等于直接在她脑门上写明“冤枉！”这个词。所以厄克德纳在雇圞佣“魔镜”破圞坏银圞行的电脑的同时还让他尽量顺带把斯考特市的SCTF特警队给埋进去。为了引他们出来，“魔镜”才找了那么多人，搞那么大胆的武圞装抢圞劫。

然而乔莱娅没死。这个女人的好运气让厄克德纳怀疑靠自己的手是根本杀不死的，这样的话，就有必要借旁人之手除掉她。怀疑她的人到底是不是厄克德纳的同谋并不重要，因为只要乔莱娅还受到狂圞暴病毒的影响，她就随时处于被击毙的边缘。

然而，厄克德纳低估了这个女人的能动性。

乔丽娅曾经是贝肯斯坦的警队精英，她在队里被当作是最像淑女的老实人——厄克德纳也是调看过她的记录和背景的，知道她最受规矩，最讲礼貌，最平易近人……但是他们没意识到，乔莱娅不做某些事，只是因为她不想圞做或者懒得去做，并不意味着她不会做。

乔莱娅知道怎么在手圞无圞寸圞铁的情况下杀掉一个人，知道怎么靠一小块金属和一部PDA来偷车，知道怎么在水里游上十几公里不被人发现……这些技能要么是警队训练出来用来对付犯人的，要么就是她在追缉暴徒的过程中通圞过观察和经验学习总结的。

就在打伤那个警圞察不过两分钟后，她已经把一辆停在路边的飞车给弄到手了。追索她的人当然没有放过附近任何会动的东西，但也许是那化合物作祟，也许是她近乎完全绝望了——乔莱娅把那辆车直接撞进了一栋办公大楼里。趁着其他警圞察调集力量进行包围时，披着破碎的衣服，抓着两套从椅子上撕下来的胶套钻进了垃圞圾通道。

这种供人丢垃圞圾的竖井一路上都是畅通无阻的，乔莱娅靠由胶套保护着的双臂和井壁间歇性地摩擦缓冲，不至于下落速度过快摔死，但在降到底部的时候，她还是被一些不知是玻璃、金属还是硬塑料的尖锐东西扎伤了小圞腿。她没有喊疼，只是把眼泪和痛苦全咽回去，在一堆垃圞圾中爬着，找到出口，然后又逃进了这种建筑底部的下水道里。

这女人在警方的蛙人和机兵阻断那条下水管的前一刻从封圞锁线的间隙里逃了出去，然后被冲进了激流里。

等乔莱娅剧烈咳嗽着，全身赤圞裸圞着爬上岸时。她已经置身于距离斯考特市中心以南30公里的地方。

她不是靠四肢在水里游到这里来的，而是在那条横穿斯考特市的河中时，在任何人发现自己之前爬上了一艘水空两用的小游艇。她本来以为这艘船是空的，结果没想到她刚一爬上去，船就动起来了，腾空而起。由于事情特殊，那个时候警方还没有完全动员起来，所以那艘游艇飞起来的时候没人阻拦它，甚至没人注意到它。

乔莱娅生怕这艘游艇飞到天上去，但它只是向南飞，出了市区，到了郊区。在它降低高度逼近一条河的时候，游艇突然做了个急转弯。乔莱娅没有抓圞住，被甩了下去，落进了河里。

她身上被垃圞圾抹上的污物和臭味已经在市区内的河里就冲干净了，而已经变得破破烂烂的病号服已经不知道被冲到哪里去了。就这么毫无遮拦地在树林里躲藏了半天左右之后，她就因为伤口感染而开始发烧。

乔莱娅在通圞过星空确定自己的位置时就知道自己还有一个选择，只是她不像去选它，可现在她未着寸缕还可能会被病魔夺走性命，她已经别无选择。

在这片郊区的树林里住着一个40岁的男人，名叫“杰克·费尼克特”。他一个人住在自己的房车内，自己种菜，用厨房的设备合成肉，过着田园隐士般的生活，但这种不为人知的浪漫在5年圞前被打破了——一名11岁的少圞女于郊游时在这片树林里失踪，之后警方在距离费尼克特住处只有60米的一棵树下挖出了她的尸体，还发现了用来销毁尸体但因为环境不匹配而不起作用的食肉菌，法圞医几乎不用解剖就知道凶手曾经对这女孩做过什么。

法庭上的费尼克特坚持自己和此事毫无关联，而经过近一个季度的调圞查，警方也确实找不到能直接证明费尼克特犯了罪的证据。他被无罪释放了，但一名热血的年轻警探却在一周之后闯进他的家门。用费尼克特的话说，那年轻人当时是疯了，一边叫着“你就是凶手”一边试图杀了他，于是费尼克特用自己的枪圞杀死了他。这是正当防卫，却给整件事蒙上了更深的阴影。

当门铃响起来的时候，费尼克特还没睡。他狭窄的车厢里看晚间节目。因为舞台上人的脱口秀很精彩，他看得入迷，没有听见门铃圞声。接着，一声枪响让他从床圞上跳了起来。

“该死的……！”

和固定设施内的那些自动门不同，这种房车的门是可以靠轻武圞器简单地射开的。当乔莱娅走进来的时候，费尼克特显然没有忘记当年发生的事。他从枕头下面用左手摸出自己的“掠食者”，却被乔莱娅一枪击飞。

这个落魄的女警现在的样子是有些滑稽的——她用空着的手徒劳地遮掩着身圞体，狗搂着身圞子，用右手持着“老鹰”瞄准着她。这把欧杜尔给的全自动冲锋手圞枪是她在之前的糟糕旅途中不论如何都没有放弃的东西。本来乔莱娅以为，费尼克特在看到自己的时候视线会自然而然地在她全身扫来扫去，但那个精瘦的，有着野兽一样乱糟糟头发的中年男人只是死死盯着她手里的那把“老鹰”。

“又是条子……你们现在还用这种办法钓我们？”

他判断出对方的枪法和攻击手段，于是粗圞鲁地骂道，没有徒劳地往被打坏的手圞枪移动。乔莱娅往左前走了一步，费尼克特的视线因此移动了，但依然只是盯着她的武圞器，没往她的身上看。

“你是费尼克特吧？”

“我没有必要回答你！”男人叫道，“你有搜圞查令么？要不是你手快，我分了神，你已经死在这里了！”

“我没兴趣和你斗嘴，你这人圞渣……”

乔莱娅用自己以前几乎没用过的恶圞毒语气说道——

“……没错，我是个条子，但我算是离职了，我现在要找你帮忙……”

乔莱娅现在实际上正极力抑制着自己朝费尼克特开火的冲动。她已经注意到，场面越混乱，围着她的人越多，不管他们是出于什么目的，她越是没办法控圞制来自体圞内的攻击欲圞望。现在这里只有她和这个前嫌疑犯，她尚还能忍得住。

乔莱娅之前一直在贝肯斯坦，但费尼克特的事情被当年一名从特拉·诺瓦跳槽过来的SCTF队员带了过来。乔莱娅自己的妹妹海伦和受圞害圞者年龄相仿，所以她不免多做了些关注，还自行搜集了一下资料。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当年做过的这点小事儿能给自己的命运带来转机。

“真有趣儿，一个女条子大半夜全圞裸圞着跑到我这里来找我帮忙……”

费尼克特像看到了蟑螂一样，厌恶地移开目光，朝地上啐了口唾沫。从他脚下的地毯颜色看，他恐怕经常这么做。

进屋不过两分钟，乔莱娅已经越来越怀疑当年对费尼克特的指控是正确的——自己的存在让对方感到非常不安和极度恶心，不只是因为手里的枪，还有别的东西……

“我要你把你所有的医圞疗用圞品都给我……用一个包装好，再给我一套你这里最干净的衣服……”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打劫我？”

“你不要命了么？！”

乔莱娅大吼着，逼近了两步，遮着前胸的手拿开了。

“嘿，冷静！冷静点！……我拿给你就是了！……”

费尼克特似乎无法装勇敢了。这个男人低下头不看她，转过身在墙壁上的柜子里找东西。

乔莱娅有那么一瞬已经准备好，如果他又拿出一把枪来，就瞄准他的头扣动扳机。这个想法只在她的脑海里闪了一秒，就被她猛一摇头甩开了——不管怎么说，自己是个警圞察，而且是被人冤枉了。乔莱娅相信自己是清圞白的，所以不论如何都不能对一个法圞律定义上没有罪的人下杀手，何况还是在他自己的住处里。

让乔莱娅有些放松的是，费尼克特没有从橱柜里拿出任何武圞器，只是按她说的找出了一堆包好的医圞疗胶和药品，装进了一个脏兮兮的背包里。乔莱娅低吼了一声“衣服！”，这个男人又从衣柜里取出一间男式的野外工作装。

乔莱娅让他把衣服也塞圞进那个包里，然后放到地上。她用枪指着他，逼着他退到墙边，然后用左手提起了那个背包。

“我知道你想报警。”乔莱娅用冷淡的语气说，“我猜你以为我会说‘如果报警就杀了你’之类的，但我不会那样说。我不是那样的人……你想干什么随你便，几分钟后，你就见不到我了……”

乔莱娅后退着打算离开这里，但是费尼克特突然间像是放松了起来。

这男人露着不整齐的牙齿说：“嘿，你不留下来吃顿饭么？”

“……”

他开始套近乎了……他要开始阿谀奉承了……乔莱娅开始怀疑自己之前的判断是不是对的。此时，费尼克特摊开双手说：“我刚才说你是条子……因为你缴械用的枪法太好了……不过一个条子会大半夜打劫像我这样的人么？小圞姐，你是谁？你遭遇了什么？除了给你东西，我也许能帮你更多……”

他的目光依然在躲躲闪闪。乔莱娅慢下来，然后停住了。

“我就是个条子，但我的事情与你无关，你帮不了我……”

这是谎圞言。

乔莱娅现在的脑袋是一团乱麻。抑制来源不明的攻击冲动占用了她的大部分精力，让她意识不到很多麻烦。不过等她稍微能冷静下来一点，她就能发现前路的灰暗。

眼前的当务之急是治疗伤口，抑制感染，但在那之后，她没有通讯工具，武圞器也几乎无法防身。她可以抢走费尼克特自己的电脑或者别的什么东西，在无人的联络上熟人，进行解释，但他在那之前肯定会报警。警圞察可以跟圞踪他的设备，在她能解释清楚之前就包围她，再度让她发狂，然后一切努力化为乌有。

更重要的是，乔莱娅已经意识到有人想要自己的命，而且还不想脏了他们的手。只不过，如果她活得太久，就可能节外生枝。也许此时负责处理掉她的杀手或者佣兵已经在路上了。

乔莱娅有个选择——她可以等。也许过几天可能就会有人查清圞真圞相，发现那个护圞士长才是麻烦的起点，但这种事可能会发生也可能不会，乔莱娅不太敢赌……

“把你的通讯设备借我一用。任何能联上外联网的东西。”

乔莱娅决定选择最稳妥的办法。敌人或者警方再怎么也想不到她来了这里，找了这样一个人借用东西。她打算联络自己远在异星的父亲，让家人出面找官方部门解释。她相信，一旦这件事摆上了台面，那些不知名的加害者就很难再把它压下去了。

面对这个女人的请求，费尼克特耸了耸肩，把自己摆在桌上的PDA从虚拟大屏幕投影模式切换到手持模式。刚才还在滔滔不绝的脱口秀主持人消失了，实体屏幕的画面转回了操作桌面。

“你如果打长途的话，拜托控圞制点时间。”

“……”

乔莱娅没理他，用左手接过那设备后就单手开始操作。当然，她还是站远了一点，并把身圞子侧了过去，不让费尼克特完全看光她。

当费尼克特在原处坐下来，低着头，抿着嘴唇，两手不安在膝盖上摆圞动时，乔莱娅拨通了自己父亲的号码。那名53岁的老人从刑警生涯退休在家。虽然多年以前和两个女儿的关系闹得很僵，但绝不是后者有性命之忧依然可以撒手不管的程度。

<接电圞话啊……快接电圞话啊……父亲……>

乔莱娅听着，看着一片黑只有“连线成功”的画面，焦急地等待着。此时线路另一头的时间应该是白天，但过了一会，这个线路就断了——是从对面被切断的。

乔莱娅又打了一遍，但这次断得更快。等她尝试第三遍的时候，另一头的通讯装置的电源被圞关闭了。

“该死的……怎么回事……”

“你找的人不想见你？”

费尼克特很不合时宜的插嘴惹来了乔莱娅的怒视。他被圞逼得往后缩了缩。

<怎么回事？难道我算错时间了？>

乔莱娅知道自己的父亲因为以前职业的关系过着颠三倒四的生活，所以退休之后就养成了不喜欢半夜被人叫醒的习惯。她以为自己选错了打电圞话的时机导致父亲一看是陌生人号码就不接了。

见无法联络父亲，乔莱娅退而求其次，试图和父亲的一位老朋友通话。当她带着海伦离开家门的时候，那个男人尽管不赞成她的决定，却在她的定居过程中帮了不少忙。

这次很幸圞运，也证明乔莱娅没搞错对面的时间——父亲的老友很快地，嘴里带着早晨的咖啡味接电圞话了。

“你好，哪位？”

原本乔莱娅打算表明身份，但出于现状和工作特殊造就的本能，她控圞制着嗓子用一种假声说：“不好意思，我是辛克莱先生的一位朋友。我有要事找他……”

“……”

听到这话，对面的呼吸停顿了一会。尽管只有不到两秒，但已经足以让乔莱娅感到不安。

“不好意思，小圞姐。”那男人说，“詹姆斯·辛克莱先生……就在昨天去世了……我正要和其他人一起去医院……”

“……！”

对乔莱娅来说，这个消息比之前由同伴射圞向自己的弹粒还要恐怖。

“但是……怎么……”

乔莱娅语无伦次起来，没注意到自己的口音变回了鸳鸯。

“很不幸，似乎是心脏圞病突发……话说等一会儿……你到底是……”

对方辨认出了当年那个倔强女孩的音色，但她已经切断了通话。PDA“咚！”的一声摔在了地毯上。

“……”

费尼克特站了起来，但乔莱娅像是没看到他一样，两手垂着，背靠在墙上。她顺着墙滑圞下去，直到蹲在地上，两手逐渐抱住了膝盖，就像那些被她抓回警圞局关在监房里的犯人一样。

“……！”

最后她终于抑制不住了。这个已经有23岁的女人像个小孩儿一样呜咽，然后突然放声大哭起来。她觉得自己无依无靠了，除了还在伊甸主星的海伦，她所有的亲人都消失了。当然，她还不知道，就算是年仅13岁的海伦·辛克莱，也被厄克德纳下了死刑令。这个组圞织从心理震慑目的上，以及出于“对威胁人物要尽量赶圞尽圞杀圞绝”的原则，切断了乔莱娅和外界的大多数硬性关联。

“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

在她哭的时候，费尼克特已经走近了她。他弯下腰，像触圞碰什么易碎物品一样碰了一下她光滑的肩膀，然后说：“嘿，小圞姐，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会没事的，你知道么？”

“呜……”

乔莱娅像是没听见他的话一样，继续悲伤地啜泣。费尼克特蹲下来，带着无奈的表情说：“你知道的，几年圞前，另一个女孩也像你这样过。她被人抛下了——她自己这么说的……我热情地帮助了她……我很欢她，也很关心她，想要了解她更多……当时我也表达了自己的这种愿望，但她却尖圞叫……我没有办法，只能做我必须做的选择……”

这番话也没引起乔莱娅的任何反应。她像是把自己封闭在另一个世界里了一样。见状，费尼克特把左手伸向了被乔莱娅扔在地上的“老鹰”。

“你听不见？……”

费尼克特一边慢慢移动手臂一边说——

“……也没事……其实我也挺喜欢你的。毕竟不是每个美圞女都会在半夜就这么闯进一个男人的房间里……你知道，人在悲伤的时候是需要安慰的，我这几年也过得不顺。收割者都没找到我，你倒找上圞门来了……等会儿，虽然年纪大了点，只要别把你胸前那对难看的东西对着我就行……”

此时，他的手已经碰到了“老鹰”。费尼克特不说话了，而一秒之后，那把连发手圞枪已经被他猛地握住，举起来，瞄准了乔莱娅的头——

“哈哈，你……”

他已经站起来，而且后退了一步，准备宣告自己的胜利，但还没说完一个完整的单词。那蹲在地上的女人突然把左腿像装了弹簧一样横向踢出来。男人的腿被扫到，失去了平衡。在他朝前倒去的时候，他为了能用右手抓圞住右侧的支撑物而往右看，但乔莱娅趁此机会攥圞住了他拿枪的左胳膊，干净利落地一拧，在他痛得叫出来之前就将其狠狠按在地上，还从后面骑到了他身上。

“你……你真是个条子……？！”

这标准的擒拿结束动作让费尼克特确信了对方的身份——

“……嘿，别冲动，我不是想害你，我只是拿走你的武圞器……确保……”

“确保我无法抵圞抗？”

从费尼克特脑后传来的女人的声音，无比冰冷。虽然之前她进来的时候语气也很冷酷，但费尼克特从未觉得那像现在这样如同刺进自己耳朵里的冰刀。

“不是那意思……啊痛痛痛痛！……等等，是你闯进我的家门，还想打劫我诶！我这是正当防卫……”

“就像以前你利圞用挑衅的方式把那热血的见习警员引过来那样？……”

乔莱娅提高了声调——

“……你还侵犯并杀圞害了那个女孩，你刚刚承认了……”

“不，不……不——！！！”

费尼克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不顾自己被拧着的胳膊，在地上剧烈扭圞动起来。乔莱娅顺势放开了他，结果他像毛毛虫一样往前爬去，在三步开外翻过身来。

“我没有杀她！……那是意外……！我真的……我没打算杀她的！……”

他语无伦次地辩解，让人怀疑这个污头垢面的男人是否已经精神失常。

“你刚刚承认了……”

乔莱娅现在似乎毫不介意地袒露着自己的身圞体正面。她面无表情地俯视他，手里握着已经夺回来的“老鹰”。

“你没有证据——！”男人用还完好的右手指着她的鼻子说，“你该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真是太差劲了！你什么都没有！……”

<我什么都没有了……>

乔莱娅一想到自己的父亲正躺在一家医院的停尸房里，其实也不难想象自己在收圞容所里的妹妹会以怎样的方式消失……

“没人会信你的话的！”费尼克特一边朝门蠕圞动着后退一边喊着，“他们会找你要证据，你录圞音了？没关系，那不能能算作证据……”

<没人会信我的话的……>

乔莱娅本来猜得到想要自己命的人地位有多高，但她直到接到父亲的死讯才相信这一点。他们一定有能让别人沉默的办法。

“我会对法庭说，那都是你逼我说的——！……”

费尼克特已经快要摸圞到锁被打坏的虚掩着的门了——

“……你明白，这句话很有用！都是你（You）逼我的——！”

“都是……你们（You）……逼我的……”

乔莱娅从唇齿缝里挤出这个重复的句子，仿佛它是个有魔力的咒语一样，而这咒语确实让费尼克特僵在原地不动了。

事实上，他跑和不跑的结果都差不多——SE-6H“老鹰”的有效射程远远超过一个人靠腿能在几分钟内跑出的距离，何况费尼克特连站都没站起来，也连门都没出。

“呯呯呯呯……！”

这款连发手圞枪的枪声本来就不大，在幽密的树林中更是没其他人会听见了。乔莱娅瞄准他后手就扣着扳机不放了，直到热能指示器满格了也保持着这个姿圞势。

“……”

一切安静下来之后，躺在门边的男人从头到脚都被弹粒洞穿，变成了一个扭曲的血葫芦。

虽然殖民地会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颁布特有的法圞律并执行，但任何一个在星联注册的人类殖民地都有同一条规定——“有法圞律承认的执圞法人员不得擅自圞杀死已被逮圞捕，缴械，主观或客观上已经失去抵圞抗能力的嫌犯”。

杰克·费尼克特试图夺取乔莱娅的武圞器，但又被她制圞服，武圞器也被夺了回去。他被怀疑犯圞下了要叛终身监圞禁的罪行，但直到目前都没有证据证明这一点。他的胳膊为此受伤，基本上已经没有还手能力，然而，乔莱娅杀了他，还往他身上发射圞了数量等同于“老鹰”标准单轮射弹量的金属颗粒，把他变成了一具几乎无法辨认的尸体。

换句话说，一直视遵守规则为人生一大要事，被同事们称作“乖乖女”、“优等生”的特种警圞察，乔莱娅·辛克莱，在今圞晚背弃了自己的信条……

“……”

她沉默地看了那具男尸有半分钟。然后走动起来，跨过它，把门再次关上。

然后乔莱娅回过身，提起在两人之间的墙边放着的那个背包，没把它背上，而是把它打开，把里面的东西都掏了出来，扔在床圞上。

在继续光着身圞子，给自己做完必要的治疗后，乔莱娅开始在衣柜里搜寻其他的衣服，又在其他储物的地方进行搜索。10分钟后，这间房车的里里外外都被她摸透了。乔莱娅还找出了两个藏类似“红砂”一样东西的暗格，以及一把藏在更深处以至于费尼克特来不及拿出来的步圞枪。

到头来，乔莱娅还是给自己穿上了那套被费尼克特塞圞进背包里的工作服。她为自己热了点吃的，坐在床圞上填了肚子。关上灯，在黑圞暗中背对着墙上的一个阿莎丽人揉圞着自己胸圞部的画像，静静地坐了两分钟，然后穿着衣服躺下了。

那具尸体还一动不动地躺在距离她不到5米的地方，但乔莱娅见过尸体，动过尸体，还把很多和费尼克特类似的人变成尸体过。也许以前她会避免在这种地方睡觉，但现在，她对尸体的存在并不介意。

何况以后，可能还会有更多人变成尸体……

当乔莱娅躺在那张散发着男性汗味的床圞上时，以光年计数的距离外的太空中，一艘运输船内，一个突锐人舒舒服服地躺在一张躺椅上，像是晒着日光浴一样面对着一个幽蓝色的恒星。

他身后摆着一个箱子，箱子里装着另一个突锐人。后者应该还没有醒，但躺椅上的突锐人并不介意地自言自语起来。

“你知道么，朋友……”

这个头盔正面如同镜子一样反射着恒星光芒的突锐人随意地说道——

“……每人心中都有一面镜子……请注意，我说的是人，不是那些照镜子还分不出对面是不是自己的低级野兽……”

“……”

那箱子没回答。事实上，就算里面的俘虏醒了，也听不见外面的声音。

“我喜欢镜子。”他又说，“镜子能照出物体最真圞实的一面。而你知道什么是最真圞实的？就是别人看你时看到的那一面。对那一面的印象决定了你是什么人，但很少有人能正视自己的那一面……”

他说到这里，一翘腿，从椅子上站起来。他走向那箱子，几乎是坐着靠在上面，继续说：“我们见面的时候，你没看见我……这真是太遗憾了……我头上就有一面镜子给你用，这面镜子可以照出你的形象……哦，不好意思……是你的镜像……”

他转过来，两手按在箱子上，俯下圞身，头盔几乎贴到了箱子的一角。

“你知道有关一个人的镜像，最有趣的一点是什么？……”

这个突锐人用一种神秘的，仿佛他自己也害怕听见的低音说道——

“……【如果镜子外的那个人想往左，镜子里面的那个就一定会往右】……”

2188年11月29日 13:30（当地时间）
太阳系星团 太阳系 火星高轨道 “薛珀德”空间站

庆典很快就会举行，地球上的准备工作也快结束了。只要不出什么意外，星联的首圞脑们将前往伦敦，在收割者留下的那个传圞送柱旁进行讲话，检阅军圞队……然后去往神堡，和其他种圞族的代圞表一起再来一次。

不过，意外还是发生了，而且不止一件。

首先是伊甸主星上发生了一起塞伯鲁斯袭圞击导致的小小的混乱。受到攻击的是那颗星球上最大的收圞容所。据称塞伯鲁斯还带来了一些受感染的尸傀。收圞容所在忙乱中进行疏散，接着就被塞伯鲁斯留下的炸圞弹引爆了。

哈克特不得不从海军陆圞战队第2师中抽调了一团的部圞队去康斯坦丁城，预防任何可能扩大化的尸傀感染疫情。伊甸主星再一次进入最高程度的戒圞严。

然后，由突锐人进行的原本被认为毫无波澜的卡勒斯通遭遇战的纪圞念和授勋仪式，居然突发了刺杀大君的事圞件。虽然无人伤亡，但突锐人拒绝再在近期让自己的高圞官于任何公开场合露面。对于应该参与神堡纪圞念仪式的议会种圞族来说，这就像是一张四脚桌被卸掉了一条腿，相当于要倾倒了。

再者，人类自己不仅仅面圞临发生在伊甸主星的麻烦……那实际上是件还没变成大事的大事……真正让星联理事会头疼，觉得腾不开手的事，发生在凯特之巢，换句话说，是在巴塔瑞人的地盘上。

2188年11月29日，在巴塔瑞殖民地艾斯巴特，当地时间25时26分，一群混杂着人类和巴塔瑞人的活动团体，总共一百人，包围了卡杉方面设在星球首府北普拉卡德城区外围的办事处。近期，依然受回归派第一共圞和国控圞制的巴塔瑞殖民地和已经落入卡哈拉·巴拉克所领圞导的“临时组圞织力量”控圞制下卡杉关系极为紧张，两方因为都得到了神堡的承认而互不相让。卡杉方面为了保持通讯畅通依然在殖民地上设有办事处。而包围这个建筑的团体显然是站在流圞亡到殖民地的第一共圞和国的一边，要求巴拉克让步。

他们在空中投影出批圞评巴拉克的宣圞传画，喊着要殖民地自己决定是否和人类合作。守卫这个办事处的卡杉派来的士兵严阵以待，在自己的领地内站成圞人墙。这种对峙的局面持续了3个小时。然后，也许是因为士兵们的视线被令人眼花缭乱的投影遮挡了，又或者是他们的注意力过于聚焦在那些围着建筑的无武圞装的平民身上，后者反之，总之没人发现，一辆路过飞车突然从正常的行驶轨迹切出来，冲向这边。

不论谁要做出反应都已经太迟——那辆被遥控着的小型飞车里面携带了炸圞弹，但似乎是控圞制不当的关系，它没有越过建筑外的围墙，而是直接撞到了办事处的东墙上。5名卡杉派的士兵和16名包围办事处的殖民地平民当场毙命，更多人受伤。而在混乱中，在很多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情况下，受卡杉控圞制的巴塔瑞特别干预部圞队的特种兵从办事处内冲了出来，抓圞住了好多个还晕晕乎乎或者受伤的平民，把他们拖了进去。

艾斯巴特方面在2个小时后才调集部圞队包围了该处，但卡杉却早已让一批特种兵带着那些被抓圞住的一共13名平民离开了这个星球。

那些听命于卡杉的特种兵逮圞捕这些人是有道理的，因为根据录像，他们当时因为混乱而越过了士兵设下的警戒线，也就进入了卡杉在母星之外的合法领土。卡杉方面的发圞言圞人称把他们逮圞捕是出于安全考虑，而把他们运走是因为担心艾斯巴特方面会动用武力抢走他们，造成不必要的流圞血冲圞突。

如果这13个人全是巴塔瑞人，那一切都好说，可要命的是，这13个人中有一个人类，名叫“马克姆·艾德”。这个人是星联的合法公圞民，是一个很活跃的星际社圞会活动家。

卡杉抓了他，就等于将这件事上升到必须由星联来处理的高度。星联首相卡勒·罗根必须把其他事先停下来，着重处理这个。

一个小时前他参加了一场针对此事的记者招待会，而等护卫们把他从摄像机的包围中救出来之后，这位从法圞律角度来说刚上圞任的首相意识到，他不该把其他事情停下来，而是应该把它们丢到一边……

如果马克姆是在卡杉因为反圞对行径被抓圞住了，星联可以要求巴拉克把他放回来，若是卡杉方面不从，星联就有权采取更严厉的措施，让巴拉克自讨苦吃。所以对于这种人，巴拉克一般是在抓圞住后直接将其赶走，或者干脆不让他们入境制圞造祸端。

可现在情况不同。发生意外的地方是殖民地艾斯巴特，又是在由卡杉控圞制的特许领土内，而且那一辆不知打哪儿来的炸圞弹飞车把一切问题复杂化了。卡杉认为操控那辆车的人或者团体要为他们死去的战士负责，当然也要为死掉的平民负责，当然，他们暗示了这辆车很有可能就是反圞对卡杉的激进分圞子的产品。

这一下，巴拉克的“临时组圞织力量”就有了受圞害圞者的色彩，星联不能占有全部主动权了。

罗根很清楚，自己的地位正受到挑战。他几个月前还以为情况正在好转，但现在越来越多的事证明现实恰恰相反。

他曾在美狄亚的问题上让步了，为了安抚阿莎丽人，也是为了避免因为VR公圞司和CAT-6雇圞佣兵团在星球上的暴圞力行径而蒙受责难，结果因为缺乏星联舰队的守护，美狄亚被伪装成桀斯的克拉冈族毁于一旦；他把贝肯斯坦视作恢复经济的跳板之一，但贝肯斯坦上的几个大城市都被尸傀给变成了灾区，恢复元气的时间以年计数……

罗根明白，一个受人尊敬的领圞袖建立起自己的威望需要数年乃至数十年的事情，要拉拢盟友，打圞压敌人，获得令人信服的成就，但要一个人从神坛上跌下来则简单得多，只需要一则实际上对国圞家来说无关痛痒的丑圞闻，比如在桌子下面藏着的情人被人翻了出来……

罗根没有那种嗜好，他很守规矩，没有把柄可抓，但现在他面圞临的威胁远比那种丑圞闻严重。卡杉抓到的那个人类是星联的一员，而且他们的行为有一定的依据，在事情调圞查清楚之前，不会轻易放人，可造成那混乱的真圞相怎么会轻易地被翻出来？在状况说明会一开始，海军情报部的人就怀疑这件事是卡杉自导自演的，甚至连马克姆所在的那个团体都有可能是受蒙蔽才在那个时间出现在那个地点。巴塔瑞特别干预部圞队协助防御母星外的设施没错，但他们的反应速度太快了，如同按时刻表准备好了一样。

目前星联肯定没办法找出控圞制那辆飞车的人或团体是谁，何况如果是卡杉方面操纵着这一切，他们一定已经撇清了一切关系。如果星联不能把马克姆从卡杉弄回来，罗根的声望就会下降，更别提他已经后悔当初附和神堡议会的意见，承认“临时组圞织力量”在卡杉上实施统圞治的合法性。

“首相先生，”星联外圞交圞部门的首圞脑说，“波尔格先生已经和卡杉的代圞表谈过了，我也和他谈过了。显然‘临时组圞织力量是’是不愿松手的。”

“他们说要给他们时间查清圞真圞相？但我们都知道他们根本不会去查。把这件事给按在原地不动对他们来说有利多了。他们可以让星联陷在这里面出不来，还能进一步把自己包装成受圞害圞者，为入侵艾斯巴特做准备……”

之前罗根就让人联络阿莎丽人，看那些蓝色皮肤的美圞人愿不愿意合作应对巴塔瑞空间可能发生的危圞机，而阿莎丽共圞和国的答复是“肯定的”。

罗根知道，阿莎丽人的体圞制和巴塔瑞的结构之间可以说是水火不容。早在人类加入银河社圞会后不久，议会就明显有抛弃巴塔瑞人的倾向，所以当人类和巴塔瑞人发生争端的时候，是阿莎丽人最先义无反顾地站到了人类的一边，而且巴塔瑞人愚蠢地完全退出了神堡，导致他们在反收割战争开始时彻底孤立无援，险些灭绝。

而现在，巴塔瑞帝圞国已经不在了，虽然回归派建立的第一共圞和国并不干净，但外族都看得出来，巴拉克的“临时组圞织力量”建立的第二共圞和国嘴上说着“用和帝圞国还有寡头们不同的方式治理卡杉”，实际上却还是靠强圞硬的军事管圞制在玩帝圞国时代遗留下来的老一套。阿莎丽人对已经流圞亡到各个殖民地上的回归派失望，可显然也绝不会去喜欢代圞表旧军圞队势力的卡杉派。

讽刺的是，在卡杉本地，阿莎丽人却没有像人类或塞拉睿人那样受到排挤。当初巴拉克驱逐了很多人，包括趁着第一共圞和国开放的窗口期大捞特捞的外族商人，有些人的财产甚至都被没收了，但相当比例的阿莎丽人开设的商业活动点却得以保留，其中不少提圞供的都是和灵、肉有关的服圞务。星联很清楚这些人中绝对混杂了众多阿莎丽共圞和国控圞制的情报人员，而这些人不无机会去接圞触巴拉克手下的“临时组圞织力量”的高圞官。

在阿莎丽人同意合作后，一些让星联感兴趣的信息很快就送了过来。这些情报证明巴拉克确实打算在短时间内发动对殖民地的讨圞伐，以求尽快统圞一凯特之巢，并向更远处迈进。流圞亡的第一共圞和国成员聚圞集数量最多的艾斯巴特将是首选目标。

阿莎丽人还提圞供了有关卡杉军力的一些情报，其中包括了被人类漏过的信息，只不过，就算星联的高圞官们看过了那些新发现的信息，对战局的判断也没什么变化——在巴拉克控圞制下的巴塔瑞军圞队比殖民地的那些乌合之众要强一些，至少单单对付艾斯巴特是够了，但若是遇上星联的哪怕二线舰队，也会在短时间内被击溃。

只是一个现实的问题在于，不论是卡杉还是艾斯巴特，在神堡都是有使馆的。换句话说，他们都是合法的官方势力。由于巴塔瑞空间目前的特殊性，这两个势力相互争斗起来，神堡不会插手，但若是人类要插手，在道圞义上也许是可以的，其他三个种圞族不会说什么，但这在法圞律上会说不过去。

“我建议直接去和巴拉克面谈。”外圞交圞部圞长说，“我们用这种方式威慑他，或者满足这个军阀的一些小条件。这样我们就能把艾德先生弄回来……”

“就算我们能把艾德先生的问题解决……

副首相斯派克·哈里斯说——

“……之后，我们依然还是要面对卡杉想要侵吞其他殖民地的问题。”

罗根摸圞着嘴唇说：“既然他已经决心打仗，我们必须做好武力干涉的准备，问题是，这会走法圞律程序……我们很难绕过去……”

停了一会，哈里斯突然前倾身圞体，把脸转向罗根。

“也许，”哈里斯坚定地说，“我们可以绕过去——用另一套法圞律程序，加上一些谈判技巧……”

“解释一下？”

“殖民地归属权。”

“！”

听到这个词，状况说明市里的星联高圞官们恍然大悟。

这里不得不提到一个巴塔瑞人和人类混居的星球，安赫尔。它位于鹰状星云，曾经是人类和巴塔瑞人的混居地。本来有奴圞隶制，但经过人类和废奴主圞义的巴塔瑞人的不懈斗圞争，这个星球最终赶走了所有的奴圞隶贩子和奴圞隶主，归入星联怀抱。

这件事的关键在于，这个人类和巴塔瑞人混居的星球以自己的意志选择了自己的归属。他们后来加入了星联，上面的巴塔瑞人全部成为人类的外族公圞民。这样，任何人，任何组圞织，任何种圞族试图对安赫尔不利，星联将完全有权出面干预。

“你的意思是，”罗根盯着自己的副手，“我们策动艾斯巴特加入我们？”

“这不太可取。”外圞交圞部圞长插嘴道，“艾斯巴特是回归派流圞亡者的聚圞集地，也是目前巴塔瑞第一共圞和国临时官方的所在地。我们这么做等于是要他们放弃自己的权力，完全倒向星联。”

“……”

大家沉默了一会，相互看了几眼，然后罗根转向了史蒂芬·哈克特。

“哈克特上将，”他用期待的目光望着这位战争时期的星联领圞袖，“您对此有什么看法？”

“抛开政圞治方面的细枝末节不谈……”

哈克特用一如既往的低沉声调说——

“……他们也许会讨价还价，也许会表达不满，但总体上，很有可能会同意的。”

“为什么？”

其他人中圞出现了完全不理解的人，因为这种事情一旦成功的结果是明摆着的——要么是回归派归顺星联，第一共圞和国就此消失，要么是他们另找一个殖民地呆着，把好不容易巩固好的艾斯巴特拱手让给人类。对于回归派的巴塔瑞人来说，这应该是不可接受的才对。

“请允许我从军事角度来解释这个问题，”哈克特不看着任何人说，“整个第一共圞和国，或者说第一共圞和国的残余，采取的是防守态势，而且他们的势力分散在各个殖民地上……尽管看上去是他们包围了卡杉，但卡杉的组圞织度、物资调运能力和可用人力是他们加起来也抵不上的，更重要的是，卡杉位于凯特之巢唯一的质量中继器旁边，它只要愿意，可以将整个星簇和外界隔离开来。反过来，我们或者神堡却都无法靠对卡杉进行封圞锁来改变这种局面。而这种局面继续下去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巴拉克一个一个地敲掉反圞抗者，占据整个凯特之巢。”

此时哈里斯接过话茬说道：“我想我懂了……我同意上将的意见。诸位，对于我们来说，如果有人要把伊甸主星或者特拉·诺瓦拿走，这是绝对不可接受的，但这和回归派目前的处境不一样。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问题，正如哈克特上将所说，关乎他们的生死存亡，所以他们比任何种圞族都清楚他们正面圞临着什么——如果巴拉克发动战争，回归派很有可能会输，然后艾斯巴特就会落入第二共圞和国之手。没逃出去的回归派的人会被拖上圞街，像那名牧师一样被巴拉克的士兵枪毙，或者被圞关进监狱里永不见天日……”

宣圞传部圞长疑惑地问道：“他们真的一个不留么？”

“这是巴塔瑞人的文化，传统文化。”外圞交圞部圞长盯着桌面说，“为了消灭违规者，反圞抗者，惩戒会波及整个家庭，有时甚至是全族。巴塔瑞的旧帝圞国时代，死刑会延伸到堂亲范围，再往外则是奴刑，这样才不会诞生复仇者，这样才能靠恐惧来维圞持圞稳圞定。虽然卡哈拉·巴拉克表面上没有再当一个皇帝的意思，但他权倾卡杉靠的是他自己建立的那个组圞织以及旧帝圞国留给他的军圞队。在卡杉上，要想成为官圞员就必须加入他的组圞织，这也证明他的原则就是旧帝圞国留下来的传统原则——“赢者通吃”。”

“但如果他入侵艾斯巴特，造成巨大的平民伤亡，神堡应该会……”

“神堡不能对此做什么。只要艾斯巴特的表面没有被小行星或者空间站轰击……”

哈里斯对提出那个意见的内政部圞长说——

“……对于回归派来说，或者对于‘临时组圞织力量’来说，凯特之巢是个高于他们之上的存在。两边都宣称自己对其拥有法圞理上的控圞制权，而且神堡承认这一点。我们现在也许不得不承认，认同卡杉那边对此的权圞利是个天大的错误，但事情已经发生了。之前回归派尚有机会完全脱离巴塔瑞种圞族这个概念，但这在传统观念和长远来看是不可取的，因为如果他们脱离，他们还是要面对卡杉对质量中继通道的封圞锁，而如果他们侥幸压圞制了卡杉，根据脱离后的法圞理系统，他们无权控圞制卡杉。所以他们不敢走这条路……但，现在他们已经在另一条绝路上越走越远了。这种时候，如果他们重拾那套分化种圞族的路子，巴拉克更有理由去袭圞击他们，夺走那些看似属于他的东西。”

“我理解了回归派高层可能的心态，”外圞交圞部圞长说，“但殖民地的大众呢？他们会同意高层的这种出卖行为么？你刚才说他们因为担心脱离行为可能造成的后果而不敢脱离，那投向我们岂不是更不可取？”

“殖民地居民的反应会比较难以预料，但我认为这比脱离要容易接受一些。我们都知道，回归派之所以能在各个殖民地上站稳脚跟，不至于又被当地人赶走，是因为比起卡杉所承载的旧意识，殖民地受到其的腐蚀要轻得多。当初在收割者战争时，逃到我们的殖民地来的巴塔瑞难圞民绝大多数都来自他们的殖民地。这些人在脱离帝圞国的残酷监圞管之后表现得相当轻圞松。对于他们来说，盘踞在卡杉上的巴拉克和他的爪牙们是一群红了眼的强盗。相比起来，回归派中的某些人只是贪婪，只是想捞圞钱，而‘临时组圞织力量’是凶圞残，是狠圞毒。卡杉现在之所以看起来稳定是因为巴拉克把敢质疑这一点的人全都丢进了监狱，或者干掉了。当初回归派要是能做到这一点……哪怕一半的程度……也不至于被人赶到殖民地上去。”

哈里斯刻意没有说的一点是，当巴拉克率领军圞队开始赶人的时候，回归派的支持者们带着自己合法或不合法的万贯家财逃走了。他们逃到殖民地上，却因为卡杉的刻意阻挠而无法将其弄出去，所以这些或白或黑的钱只能花在当地，不可避免地拉动了当地经济，提圞供了工作机会，加强了社圞会稳定性。殖民地的巴塔瑞人自然对此十分高兴，而现在巴拉克想要动他们的钱袋子，这等于是捅他们的心窝。

“所以你认为艾斯巴特的巴塔瑞人最终会同意加入我们？”

“刚才哈克特上将已经说过了，他们若是不同意，那我们和神堡就都无圞能为力了，只能眼看他们被巴拉克的军圞队吞没。然后其他殖民地也会一个接一个地沦陷……”

“最起码的，”罗根圞插话道，“先不谈能不能让艾斯巴特成为我们的殖民地，我们至少要让他们知道目前的情况有多不利，要让他们主动要求星联用武圞装力量进行保护，否则光靠外交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

说明室内的几乎每个人的脑海中都浮现出一个前景——巴塔瑞空间最为富庶的殖民地之一，经过其居民的要求，变成星联领地的一部分，成为一个直圞插圞入凯特之巢的楔子。一旦这种关系确定了，星联就可以使用卡杉附近的那个质量中继器，巴拉克的一举一动都将在星联的控圞制之下。

“那么我们现在需要让一支舰队做好准备了……第5舰队本来已经快腾出手来了，但伊甸主星又冒出了尸傀……该死的塞伯鲁斯……哈克特上将？”

“星联海军第7舰队可以胜任这个任务，”老军人推荐完了人，又加上了一句，“但恕我直言，我还是坚持我的观点——武力介入应该作为最后选项。”

“那是当然的，上将……”

罗根从座椅上站起来，微笑着，精神抖擞地整了整自己的衣领——

“……我很快就要去会会卡杉的那个前恐怖分圞子了，顺带把艾德先生弄回来。”

他意思是要赫蒂娅丝低下头，把脸埋下去。赫蒂娅丝认为自己理解了他的意思，所以两手扶胸的时候同时张圞开嘴，靠唇齿把尼克的关键卷入——

“……唔……！”

男孩满意的喘息声让她确信自己做对了，但事实上，他刚才让她低头完全是出于另一个理由——只有她低头，而且沉默不语，他才能把正跪在自己腰间的女人替换成另一种形象。

<卡莉……桑托斯……>

他想象着自己在在格里瑟姆学院的宿舍里，刚刚召自己回去的那个女人，也就是学院的掌门人，在昏暗的灯光下，用成熟却不让岁月留痕的身圞体对自己做着同样的事情……一想到这里，他几乎失控，但为了能让这幻境保持得久一点，他坚持住，又尽力去想象两人之间的对话。

尼克的想象是纯粹是他个人的事。等他到了学院，他绝不敢对那名对象表达出类似的意向，而他不知道的一件事是，找他回去的人严格意义上不是卡莉·桑托斯，而是一名正在格里瑟姆学院待命的星联海军中负责异能部圞队的上校。

——————

2188年11月30日
【未知地点】

另一个和尼克近距离接圞触过的人，柯隆蒂，其实早就能从“欧米伽”脱身，但为了确认身后没有“尾巴”跟着而花了点时间兜圈子。

柯隆蒂的那段录像被放到了外联网上，尽管也有混圞淆圞视圞听的假信息在不断发出去，可毕竟已经引起了惩恶使协会的注意。她的背叛行为被确认只是个时间问题。

同样，因为“幻惑之指”上层绑圞架惩恶使的激进行为，加上毁灭惩恶使协会首圞脑层却失败，这个组圞织想要生存下去的难度变大了。这样，组圞织就必须寻找强大的后圞台，并靠自身的阿莎丽背景来交换支持。

柯隆蒂在“欧米伽”和那名厄克德纳派来的年轻代圞表共处的时间并不长，但她必须警惕自己周围是否有阿莎丽官方的探子在监圞视。那个厄克德纳的年轻人打算继续在“欧米伽”待一段时间，命令他的女保圞镖把另一个男孩送回人类空间。只是，那道命令在柯隆蒂听来是意味深长的，她想象得出在尼克和赫蒂娅丝所坐的私人飞船上会发生什么。

当然，这事儿和柯隆蒂无关，和她的任务也无关。柯隆蒂在两天之后在确定没有任何人跟圞踪的情况下回到了“幻惑之指”的中心据点里。在这里，惩恶使、沃查人和一些辅助的阿莎丽人一同圞居住着。

设施的入口在地圞下。在防爆门打开之后，里面是一条宽12米，高8米的长长的走廊。这对于阿莎丽人来说太盈余了，也太空寂了，可不论是“风之夜魔”还是惩恶使都已经习惯了这种气氛。柯隆蒂走在明亮的走廊里，通圞过了粗略装上的扫描装置，以及安全人员的监圞视，走向更深处。

这个地圞下设施的很多空间还没有启用起来，但也许以后会不够用的……

柯隆蒂一个人走到了设施的中心区域，到了一间黑屋子里。这个空间比较大，但照明却几乎是降低到了最低限度。从柯隆蒂的角度来看，这是一种心理压圞制，只是她并不太在意。

“欢迎回来，惩恶使柯隆蒂。”

黑圞暗中传来一个称得上优雅的声音。一个阿莎丽人坐在屋子中心的一张椅子上。她用“惩恶使”的头衔来称呼柯隆蒂，这似乎是某种侮辱，但实际上后者依然已经不太在乎了。

“我回来了，雅妮丝阁下。”

柯隆蒂一边说着，一边在较远的地方朝那坐着的阿莎丽人单膝下跪。后者翘着腿，饶有兴趣地看着这种服圞从的姿态，仿佛怎么也看不厌。

“简要说说吧，信息都传达到了么？”

“是的。人类已经答应协助我们，后续联络方式也确定了。讯息可能随时会来。以下是谈话记录……”

柯隆蒂靠自己的万用工具将和绅司讨论的详细内容交给了雅尼丝。类似的信息过去已经有好几则，但从现在开始，正式的结合差不多要进行了。

“做的不错，那么你可以去歇着了……”

雅妮丝用有些不感兴趣的声音命令道，这引起了受命者的疑惑。

“您不确认一下么？”

这是出于习惯而提出的问题，但在柯隆蒂对上那“风之夜魔”俯视的眼神后，她又把头低了下去，站起来。

“知道了……遵命。”

支走了这个前戒御者级的惩恶使之后，雅妮丝也让身边的沃查人都离开了。其中自然会有人去和柯隆蒂找乐子，而雅妮丝现在没心情去观赏。

“早就跟你说过你是在玩火了。”

另一个“风之夜魔”从角落里的房间走出。她穿着黑色的作战服，有着一张纯种阿莎丽人式的浅蓝色的面孔。她的五官线条突出，面部轮廓接近方形，而且眼神中闪烁着某种桀骜不驯。

“虽然绑圞架她们并变成这样能很好地补充战力和智囊，”化名“米拉娜”的“风之夜魔”评价道，“但再多的惩恶使也无法对抗好几支军圞队。”

绑圞架惩恶使是雅妮丝的主意，实际上最初促使她这么做的理由并没有经过深思熟虑，倒更像是发圞泄愤怒的情绪化行为，这就像“幻惑之指”的建立，也不过是某些意外契机促成的结果。

雅妮丝还记得自己的童年。她是在伊里姆的一个中层家庭出生的孩子，和大部分阿莎丽人一样过完了按部就班的童年，但就在二百岁左右的青圞春圞期，她在自己的第一次“拥圞抱永恒”的尝试中杀死了另一个阿莎丽人，当然，她不是有圞意的。

如果是因为别的原因发现了“风之夜魔”的特性，也许还能隐瞒下去，但一条人命不花上很多钱或动用较强的关系是藏不住的，何况雅妮丝当时已经吓傻了，甚至没告诉自己的亲友。等到阿莎丽官方找上圞门来，她只好认圞罪，并被一名惩恶使押圞送到一座地处偏远的特殊修圞道院。

理所当然的苦行生活、再圞教圞育和隔离，在她看来是夺走了她的一切。在她生命的第431个年头，这个向往自圞由而且想成为艺术家的女孩再也忍耐不住，用各种赌咒发誓证明自己已经无害于社圞会，要求得到释放，但在她的请求被拒绝并遭受更严厉的管圞制之后，雅妮丝开始变得隐忍且狡诈。三年后，她靠引圞诱并杀死一名修圞道院内正常的阿莎丽看圞守逃了出去，可最后，她又被一个手段相当冷酷的惩恶使抓到，送进了位于勒苏斯的另一座修圞道院，直到收割者袭圞击该处，把她的同类挑选着转化成“女妖”，然后阿莎丽官方派来的特种突击队还见人就杀。

那场惊动了共圞和国群高层的混乱在雅妮丝眼中却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她很谨慎，而且幸圞运，所以没有死在当时闯入修圞道院任何一方的手下。她趁乱逃了出去，而且没有像某些大喜过望的同类一样试图偷渡或抢圞劫交通工具逃走，而是留在了勒苏斯。据她后来所知，那些她的同类都因为冒进而被抓圞住了。

在反收割战争后期和战后，雅妮丝就在勒苏斯的荒野中隐居——在修圞道院内被隔离的几个世纪里，她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学习知识，并在劳作用的庄园里锻炼生存能力。讽刺的是，在获得梦寐以求的自圞由后，雅妮丝又害怕起它来，更害怕自己会引起注意并再次失去它，所以实际上她是在勒苏斯实行了自我隔离。

她就这么在一片山地里过着平静的生活，直到一群沃查人和柯隆蒂先后闯入她的世界。就这样，雅妮丝想要保持平静生活的希望幻灭了，她认定自己不论做什么，不论在哪里都会招致惩恶使的追捕，甚至被她们杀掉。就此，雅妮丝彻底断绝了一味逃亡的念头，转而试图主动地对付惩恶使。

这个利圞用异化沃查人针对惩恶使的“系统”是雅妮丝在柯隆蒂身上发现的，而随后她和新加入的米拉娜用第二个从伊里姆俘获的惩恶使艾格莉特证明了这个俘获方式的有效性。只是，在又搞了三次之后，惩恶使协会无论如何都会发现自己被人针对了，所以“幻惑之指”面圞临了危圞机。米拉娜指出俘获惩恶使的数量总有限度，而她们的战力也有限，无法对抗太有组圞织或数量太多的敌人，而雅妮丝不愿完全承认这一点。

“米拉娜，”雅妮丝有些不愉快地回过头，“我也是听了你的话才去和那些两栖动物合作的。结果他们把我们一脚踢开了。”

最开始是雅妮丝靠异化沃查人用黑圞客手段入侵银圞行系统来筹集圞资金，但这么做很快就被受圞害圞者察觉。之后从神堡第1监狱趁着劫狱事圞件逃出来的阿莎丽奴圞隶主罗狄娅提圞供了经济支持，再然后则是“深空之主的追随者”。

那个由塞拉睿人组成的一个代圞理人组圞织的帮助让雅妮丝有机会袭圞击神堡的修圞道院，但这个行动偷鸡不成蚀把米，加剧了协会的警觉。随后塞拉睿方面就切断了支援，但介绍了另一个可以帮助“幻惑之指”的兄弟组圞织，厄克德纳。

“那些塞拉睿人停止提圞供支援是因为我们自己的实测。”米拉娜说，“而且，虽然罗狄娅很有钱，但她的钱只够我们起步，没办法支持太久。我们除了和厄克德纳合作，别无选择……”

说到这里，米拉娜止住声音，望向别处。

通往实验室的门打开了，接着，一个惩恶使……或者说堕圞落的惩恶使走了进来。

“我记得我好想定下规矩，进这个房间要按铃，”雅妮丝盯着她说，“你不记得了么，艾格莉特？”

“十分抱歉，我会注意的。”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名叫“艾格莉特”的年长阿莎丽人却并不显得十分在意。她在黑圞暗中给人的印象有些凶圞恶。实际上，她给雅妮丝的感觉就是自己的反面。

在加入这个组圞织之前，艾格莉特就已经是一名手段干脆直接的“戒御者”级惩恶使。而年纪比柯隆蒂还轻的她并没有对雅妮丝和米拉娜表现出前者的恭敬，而是在一言一行之间都透着某种似乎是继承自惩恶使时代的傲气。





“有什么事么？”

“泽妮开发的新药我试用了，但我得说，它让我的脸紧绷绷的，不太舒服。”

“有其他副作用么？”

艾格莉特耸耸肩说，“目前没有。”

“那就继续观察。”米拉娜转过身，“小心点，别把自己伤到了。”

“悉听尊便……”

艾格莉特夸张地行了个古典礼——

“……我去找沙卡塔斯了。”

“柯隆蒂说不定在那里哦，你们俩自己决定吧。”

“谁说不能分享的……”

艾格莉特转身朝另一扇门走去，被服装下缘提着的臀圞瓣摇摆着——

“……只要不是为了诞出新的战士。”

她走后，米拉娜和雅妮丝重启了之前的话题。

“我最担心的事就是，”米拉娜神秘地说，“她们可能会探查到我们这个藏身点。”

“不可能的。来这里的人只有我们的嫡系，那个顽固分圞子也已经被处理掉了……就算她还活着，她并不知道自己之前被绑到了哪里。她们是没机会的。”

在瑟西亚被俘的惩恶使莉卡尔丝在这两个“风之夜魔”眼中是个刺头，是个无法拉拢的人，所以她们选择在特雷宾上把她处理掉。参与行动的罗狄娅和米拉娜都认为她毫无疑问是死了，但至少在这一点上，两人无疑是错了。

——————

2188年12月2日 12:31（当地时间）
凯特之巢 哈尔萨恒星系 卡杉 珀尔瑟特

通常，一个种圞族官方的领圞袖要去拜访另一个，需要在事圞前准备数天乃至数周，但如果事出紧急，几天之内，负责护送的舰队就能把人准确地带进目的地

多亏了史蒂芬·哈克特上将经历过战争考验的出色的调度能力吗，星联第7舰队的一部才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做好出发准备，让卡勒·罗根首相连同一批随行的人类高圞官抵达卡杉的轨道上。面对全副武圞装应对不测的星联战舰，听命于“临时组圞织力量”的巴塔瑞舰队倾巢而出，摆出名义上是欢迎实则半包围式防御的态势，和星联海军针锋相对。

罗根是通圞过乘坐一艘名为“迪耶普”号的护卫舰抵达卡杉的地表的。本来海军中有其他舰船承担这类特殊的外交投送任务，但那艘船不巧正在进行年度检修，无法立即投入使用。虽然“迪耶普”号有很强的防护能力和救难系统，罗根依然觉得这艘船的名字不太吉利。然而毕竟，如今人类是作为一个整体面向太空，在过去人类无数次内战期间发生的战役中，有败的一方，就有胜的一方。如果考虑运气成分，这就像抛硬币一样各是接近50%的几率，算不上太大的问题。

另外就是，这次访问的开端顺利到让罗根难以想象——面对人类的谈判要求，巴拉克率领的卡杉派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而星联理事会的情报部门原本分析他们会软磨硬泡一会的。

不管怎么说，罗根顺利地抵达了卡杉自反收割战争结束后的新首府，并在首府中心被称为“天针”的大楼里见到了巴拉克。

让两人第一次真人面对面的大厅名为“仟罗达尔皇帝厅”。在巴塔瑞历圞史中，这是为年轻有为的统圞治者。这件大厅按巴塔瑞传统的深色风格进行装饰，有被雕像环绕的立柱支撑。在宽敞的中心区域，星联的领圞袖和“巴塔瑞临时组圞织力量”的领圞袖紧紧圞握手。在他们身边围绕着巴拉克手下的高圞官、穿着礼服的巴塔瑞族仪仗护卫队、警惕注视四周的人类保圞镖、星联自己带来的记者以及巴拉克破天荒地请来的其他种圞族的记者。罗根和巴拉克被拍摄进了摄影机里，而为了照顾巴塔瑞人的习俗，罗根尽量保持不看巴拉克脸上四只眼睛位于下方的两只，避免在照片上留下“挑战”的口实。

然而同时，罗根很清楚，自己就是来挑战巴拉克的——他必须把被圞关圞押的马克姆·埃德带回去，而且最好能顺道遏制住巴塔瑞人之间即将爆发的内战。巴拉克也许会据此提出一些条件，罗根会根据情况接受，或者拒绝，而包括他在内的其他所有人都觉得，除非巴拉克是个胃口小的傻圞瓜，否则罗根无论如何都不会满足他的所有条件。

考虑到这场会谈的棘手性，星联的分析人员认为谈判可能会持续数个卡杉日，卡杉方面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邀请人类代圞表们在卡杉高圞官们才能享受的国营酒店投宿，但星联海军军事情报部早已警告罗根说那些设施里可能在每一个角落布满了监控装置甚至直接害人的设备，所以不论任何人类累了都将回到他们自己的船上休息。

正常来说，这种两族首圞脑的会晤是必然伴随着餐宴和乐队的，但罗根不是来和巴拉克谈贸易合作的商圞务部圞长，他是来带一个不幸的人类囚徒离开卡杉的。如果他带着随从们赴宴而让那个活动家在监圞牢里哪怕多呆一天，记者们的口水都能把他淹死。

在两人握手的照片已经被记者们拍够了之后，仪仗队夹圞着两位领圞导人朝通向建筑更内部和更高层的走廊走去。罗根身边环绕着的是泰格·贺德克森带领的星联高级勤务局的干员，他们负责保卫首圞脑的安全，而在一个满是巴塔瑞人的建筑物内，就算没人用枪对准他们，也很难有人觉得安全。

罗根和巴拉克走在一起。两人离开记者的视线之后，脸上的笑容就松了下来，表情依然是较温和的，但低沉的话语之间掩藏了军人一般的对立感。

罗根问：“外界知道你已经把艾德先生弄到了这里了么？”

“除了参与此事的我的人，没人知道。”巴拉克笑着摇摇头，“他的行程不是对外信息。直到你们把他弄上你们的飞船，别人没必要知道他人真的在哪里。”

罗根心想，这就是巴塔瑞人的传统之一——他们认为和别人无关的事，就绝对不会让别人知道，哪怕这实际上和别人有关。

同时，罗根从巴拉克的话中读出了一个隐含的意思，于是他说：“看起来你是决定让他跟我们回去了？”

“没错，这需要一个小小的条件——我要那个人在你带来的记者和我请来的记者面前向巴塔瑞第二共圞和国道歉，注意，不是向我，是向母星这个整体，为他和他的同伴闯入我的领地而道歉。”

这个条件在罗根看来根本不痛不痒，而他不指望巴拉克突然之间变得通情达理，大度地，就这样地让自己带走一个反圞对卡杉的星际活动家。

“这是个狂宏大量的条件，”罗根笑着说，“这肯定能让事情很快得到解决。”

果不其然，听到这个试探的巴拉克加快速度走了一步，然后在这条铺着柔圞软地毯的走廊里停住，转过身，面对罗根。

走廊的旁边是模拟观景窗，映出珀尔瑟特城区午间所沐浴的阳光。

“我当然希望这件事尽快解决，”巴拉克对罗根说，“但除了艾德先生的歉意，我还需要你做出一些保证……”

他要开始狮子大开口了。罗根想到。

“你在说我们之间的协议？”

“不是协议，”巴拉克摇摇头，“我们之间不会签署任何协议。我只是需要你保证向神堡议会传达一条信息……”

他顿了一下，又继续说：“事实上，我希望你们能提出一个议案，并尽力让议会通圞过它。”

“我很好奇，”罗根开始嗅到了危险的味道，“那是什么样的议案？”

可是等巴拉克说出他的打算时，罗根发现自己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我希望议会能派出联合舰队到凯特之巢来……”

巴拉克望着那扇实为显示屏的窗户——

“……维持卡杉和艾斯巴特之间的和平。”

“……？”

作为一个战后的星联首圞脑，罗根控圞制情绪的能力是出类拔萃的，但此刻他发现自己要极力抑制脸上露圞出疑惑的表情——他搞不懂眼前这个四只眼睛的生物在想什么。

阿莎丽人提圞供的情报来自于“临时组圞织力量”的高层。其中一个人在和蓝皮舞圞女睡觉的时候把很多事情告诉了她。这些情报由阿莎丽人的战略信息部送到了人类手中，而它们告诉人类，巴拉克想要在明年初或者今年底发动一场战争，占领艾斯巴特。

结果现在罗根确信自己没有听错巴拉克的意思，翻译器也没有故障。对方分明是在说，他希望停止武力手段，在巴塔瑞人的母星和殖民地之间寻求和平。

“为何提出这个要求”

罗根提出这个问题。这不算是露底，也没有表达出意向。

“还能是为什么？”巴塔瑞人干笑一声，“从长远上来说，为了不让局势滑圞向更恶劣的地方，不让艾斯巴特上的叛军对卡杉造成更大的威胁。从短期来说，卡杉的人圞民也需要消费品，而艾斯巴特还有卡玛拉都能提圞供。如果舰队来了，我会想要和殖民地重启贸易。”

明明是卡杉把艾斯巴特压圞制住了，巴拉克却把自己包装成受圞害圞者，不过这番话确实起了点作用。罗根开始怀疑发生在艾斯巴特的导致艾德被抓圞住的事情是否真的是卡杉派的自导自演。

“这可能要让议会花上很久来讨论……”

罗根意识到这可能是个拖延时间的策略——

“……我不保证这其中不会发生什么变故。”

最糟的变故就是在议会的人为了一个虚幻的和平前景磨嘴皮子的时候，巴拉克让自己的军圞队倾巢而出，让艾斯巴特的抵圞抗者全部沉默。罗根的暗示对于巴拉克来说再明显不过了。

“虽然这不算个正式的建议，但如果你们不放心，你带来的那些船可以前往艾斯巴特，或者留在卡杉，怎样都行。”

“……”

这又是一个重磅炸圞弹……或者说重磅礼包——巴拉克居然允许自己潜在的死敌去援护实际已是死敌的殖民地，或者留在卡杉的轨道上进行监圞视。罗根再次认为他疯了，但这种疯狂必须是有理由的。

“哦，巴拉克，巴拉克……”

罗根看上去不禁说道——

“……你真是令我吃惊。”

必须让他说出这些奇怪打算的理由。对方越是示好，罗根越觉得事情不简单。

巴拉克见罗根不愿相信自己，说：“虽然我们可以在办公室里或者会圞议厅谈细节，但我还是重复我的观点——我想维持现状，为此，一支来自神堡的联合舰队将是不可动圞摇的稳定剂。”

“……”

罗根站在原地，装作考虑了一下。仪仗队和护卫早已无声地散开，并不在两人身边，而是在远处乃至走廊这个部分的门的另一边进行保护。

“在讨论这个之前，我想先见见艾德先生。”

这是个合理的要求，同时也是缓兵之计。罗根一个人思索巴拉克的真圞实目的是必须的，但若是星联首相把所有事都揽到自己手里，那他就得做好准备在退休之后靠插管子为生。罗根的智囊团能听见他和巴拉克的谈话，而留在船上的某些人立即开始了讨论。

巴拉克甩出的这个提议是始料未及的，因为这对卡杉一点好处都没有。由神堡派出的联合维和舰队必然包含四个种圞族，其中阿莎丽人表面上大度，实际上厌恶巴塔瑞人；赛拉睿人和巴塔瑞人有过节；突锐人置身事外，是个中立因素；人类和卡杉派的巴塔瑞人是竞争对手……这样一支联合舰队深入凯特之巢的腹地会给巴拉克带来很大的压力，甚至可能让他的统圞治瓦解。

“他是个狂人，但不是疯圞子……”

一名幕僚指出巴拉克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精神失常提出一个对自己毫无好处的方案，于是顺着这条思路，两种推测被提了出来，一是巴拉克针对这个提议可能造成的结果有所准备，总会有利可图；二是他根本不打算遵守协议，只是想趁着人类回去和神堡商量的时候加速入侵艾斯巴特。

第二种发展的可能性被认为比前者大得多——虽然人类舰队被获准留下，但也许一场不要命的进攻可以压圞制住他们。星联仍需要时间集结部圞队来干预凯特之巢，但“临时组圞织力量”攻击殖民地所要进行的准备则短得多。

“也许他已经注意到情报泄圞露了，或者这情报根本可有可无——谁都知道卡杉派对殖民地垂涎三尺，他们的意图已经写明在脸上了。”

不论如何，罗根必须去看看艾德的情况。这个为异族权圞利奔走的男人正被圞关在“天针”的一间地圞下室里。当罗根和他的人类护卫走进去的时候，这个黑种男子的脸上没有露圞出惊讶的神情，显然巴拉克方面按照约定提前把事情告诉了他。

“您好，马科目·艾德先生。我代圞表人类星系联圞盟来拜访你。”

同样的话，罗根在一年圞前对一名被圞关圞押在“矮星”监狱的塞伯鲁斯高圞官说过，而那个人今年初就被圞判处了注射死刑。

艾德是不同的人。他出生在地球北美合众国的芝加哥城，但在4岁的时候就随着母亲去了人类领域边缘的殖民地。在艾德三十多年的人生中，他见识过了对人类充满恨意的巴塔瑞人，但同样也和友善的那些共处过。显然，后者对其影响更深，以至于他愿意和他们站在一起，为争取他们自认为所应得的一切而奋斗。

面对星联的前临时秘圞书长和现任首相，那名社圞会活动家面色不好地笑了笑，与其握手。

“你看上去并不健康……他们有没有虐圞待你？”

“没有。”这黑人摇摇头，“除了在逮圞捕我们的时候有些肢圞体冲圞突之外，他们没有做太出格的事。”

“那就好……”

罗根抽回手——

“……我很高兴地通知你，你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你将会被释放。由我带来的第7舰队的一部护送回星联领域。”

“……”

艾德用一个有些奇怪的笑容回应罗根，然后问：“首相先生，您和住在这里的那个人谈了什么条件么？”

“没错，这里确实有个条件。”罗根满怀信心地说，“你不会相信的，卡哈拉·巴拉克需要你在你被释放同时召开的见面会上向第二共圞和国道歉，说你们不该闯进艾斯巴特上的卡杉办事处。”

“那是个意外。”艾德解释道，“恐怖分圞子袭圞击了那里，我们本意并非造成领地纠纷。”

“这我明白，所以这一点你同意，是么？”

“我没有太大的异圞议，但是还有别的什么么？”

正如罗根，艾德看起来也不相信巴拉克会只要求这个口头仪式。罗根本来不想告诉他另一个条件的内容，但如果隐瞒则有可能生变。

他还是说了：“有。巴拉克已经主动要求我向神堡议会提出一项决议，要求神堡派遣联合舰队进驻艾斯巴特附近，维护和平。如果这一步完成了，卡杉和其他巴塔瑞殖民地之间还会有贸易系统。”

似乎一夜之间，和平将至……平心而论，罗根并不相信巴拉克会这么好说话，但至少表面上，这个提议闻不到任何的火圞药味，只有橄榄枝在空中随鸽子一起飞舞。

然而，艾德没有感到高兴。

“首相先生，这是巴拉克亲口告诉你的？”

“是的。有什么问题么？”

“我们能单独谈谈么？……”

罗根和巴拉克的谈话记录也发回给了人类领域。在“薛珀德”空间站，海军情报部很快对巴拉克的意图进行了分析，而他们得出了和罗根身边的幕僚相反，和艾德相同的结论。

“巴拉克想玩阴的。”

这是海军情报部讨论了一个小时后得出的结论，而艾德早就知道了——他和很多反圞对巴拉克的巴塔瑞人走得很近，而后者更明白那位稳坐卡杉的前特种部圞队头圞目在想什么，因为他们中有人是他的策略的受圞害圞者。

艾德要求单独谈谈，所以巴塔瑞人都出去了，接着保护罗根的护卫也被他支了出去。牢圞房里的监控装置早已被要求关闭，尽管罗根怀疑巴塔瑞人未必会照做，但从艾德口圞中说出的词也不会太麻烦。

只是，他点出了海军情报部一个多小时后才告诉罗根的一些事。

“巴拉克向您提出的这个条件确实挺不错的，至少比几百万卡杉军圞队冲进殖民地烧杀劫掠强很多，但是它解决不了问题。”

“说说你的观点。”

这正是罗根不愿听见，但认为可能会听见的。他想知道巴拉克表达出善意的真正目的。

“您不了解巴塔瑞人，您没有和他们一起生活过。对于在殖民地上生活的巴塔瑞人来说，旧帝圞国是个腐朽的象征。他们恨它，恨它过去所主张的一切，可它毕竟统圞治了这个种圞族很长时间，很多人，尤其是在母星上生活的人的骨子里依然流动着那个时代留下的毒汁。巴拉克和支持巴拉克的人就是那些浸透最深的人。第二共圞和国和那个已经死去的帝圞国没有本质区别，只不过是统圞治者不用原来的名号来称呼自己而已……”

罗根打断他说：“但这和我们目前商讨的条件……”

“有绝对的关系。”艾德强调，“您听说过‘卡杉团结会’么？那个实际上受‘临时组圞织力量’控圞制的民间组圞织，它的能量超乎您的想象。如果神堡派遣舰队，然后卡杉和艾斯巴特连在一起，卡杉就会在搞贸易的同时让他们的人渗透进来。这不是痴人说梦，是因为巴拉克完全可以靠母星压倒性的总体优势来逼殖民地就范。这也许会花上数年，甚至数十年，但最后，会有很多人被拉拢，会有很多人投向卡杉。这样来，殖民地的权圞利保证就会化为乌有……”

“……”

罗根不做声地听着，但心里已经明白了几分。

直到建立了第一共圞和国的回归派被赶出卡杉，人类实际上都对这个巴塔瑞人的母星缺乏了解。巴拉克能掌握实权并不仅仅是靠旧帝圞国留下的蛮横军圞队，还有便是他在指挥秘密行动的生涯中锻炼出的阴圞谋能力。卡杉团结会就是他的杰作。这个严密的特圞务组圞织在“临时组圞织力量”之内发挥着强得有些过分的侵蚀作用，它拉拢敌人中的动圞摇者，并清洗掉不能和主体融合的异物。

现在它的行动被限圞制了，因为巴塔瑞人的殖民地和母星之间产生了深切的敌意，两边只有官方机圞构用于沟通的驻留设施，民间的相互流动被压圞制到了最低限度。这使得卡杉团结会没办法把自己的人安插到殖民地上去，但一旦这种限圞制解除了，就像阻隔在两个储量不平衡的水库之间的水闸被打开了一样，水少的那个瞬间就会被灌满。

不过，尽管认同艾德的某些观点，罗根依然对此选择避而不谈。

“艾德先生，”他说，“现在说这些有些欠妥。你必须明白，现在谁也不想看到一场战争。如果我们不尽力寻求和平的话……”

“首相先生，恕我直言，你们没有尽力，这里还有更好的办法能阻止那个独圞裁者对殖民地的侵攻——神堡的联合舰队可以进驻，但不可以允许卡杉和殖民地之间有开放的交互关系。艾斯巴特应该选择和神堡，交易，而不是卡杉。”

“……”

罗根知道，这意味着卡杉会大发雷霆。

不管巴拉克提出那个建议的真圞实目的到底是什么，卡杉需要殖民地生产的消费品，还有其星理位置所提圞供的战略空间。如果神堡派出的力量只是单纯挡在殖民地和母星之间，虽然依然可以保证和平，但势必引起第二共圞和国的强烈不满。

“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么？”罗根的眼神冷漠了下来，“孩子，你不懂政圞治。如果神堡联合舰队进驻，艾斯巴特和卡杉之间就必须相互示好，否则这种进驻和军事入侵无异……”

“那渗透和破圞坏就和军事入侵有区别了是么？首相先生，你不是卡杉团结会的受圞害圞者，你不知道他们的厉害。和我一起被抓进来的巴塔瑞人中有4个是孤寡，因为他们的家人在军圞队起事时都被抓进卡杉‘重塑’机圞构里去了。没错，他们没参加暴圞乱，没被扔进监狱，但团结会以重新圞教育为名开设的‘重塑’机圞构和监狱没有什么区别。我们一直在说赛拉睿人和阿莎丽人擅长渗透和破圞坏，但他们是有原则的，行动是有限度的，不然也不会被克洛根叛乱整得焦头烂额。巴拉克没有原则，他控圞制的‘临时组圞织力量’也不讲原则。他们会尽其所能地把殖民地抓到自己手里，也许过程中会许下美好的诺言，但一旦他们拿到他们想要的，就会把别人的一切都拿走……”

“……”

在罗根看来，这就像是他的外甥在哭闹着索求一个玩具一样。艾德的观点充斥着对卡杉的怨恨，而这怨恨显然来自于第一共圞和国的流圞亡者以及受到它迫圞害的人。作为星联首相，罗根显然也不喜欢卡杉，但他知道怨恨解决不了问题。

“我们时间不多，艾德先生，”他的表情冷淡下来，“你的故事，还有你的长篇大论，你可以在回到人类领域后与别人分享，现在我们的首要任务是把你弄出去。”

“那么其他人呢？”

“什么其他人？”

罗根脱口而出，而他很快后悔自己问出这个问题。

“首相先生，你一点都不关心另外12个巴塔瑞人么？他们是你们的朋友啊，我们在那个阴森的办事处前面要求卡杉停止对殖民地的压圞制，允许艾斯巴特像卡杉一样和神堡充分交流，而那些人都认为人类可以帮助做到这一点，然而你现在却告诉我你不关心他们？”

“不，我不是不关心他们……我是……”

“如果你关心，你就该像对我一样把他们也救出去。如果你做不到，那么也别来救我。”

“……”

罗根突然从艾德的眼神中感受到，这是个殉道者——他是可以为了自己的理想而欣然赴死的。

“我问个问题……你是不是绝圞食过？”

“是的。”

“但你停止了？”

“没错，”艾德并不否认，“因为那改变不了任何事。我的一个巴塔瑞族朋友用别的方式死了，但没人关心。所以我也不干了……”

“既然你明白这一点，你就该跟我们走。”

“不，现在情况不同了。我的事情已经被外面知道了，巴拉克是故意做成这样的，但这样一来，发生在我身边的事将影响很多事情。退一万步来说，如果我向那个人道歉并换取自己的自圞由的代价是让卡杉在几年之后完全掌控所有巴塔瑞殖民地……像旧帝圞国那样……我宁可死。”

“听我说，孩子，你这么做完全是在发疯，你的努力我们有目共睹，但这并不值得……”

“那你告诉我什么是值得的，首相先生？看着这些人在巴拉克的行刑队前被枪毙？还是看着所谓的‘第二共圞和国’逼着他们相互揭圞发，承认他们从来不曾犯圞下的过错？！他们唯一还能活着的理由就是我在这里……”

艾德叫了起来——

“……是我这个人类的存在才确保他们能活着！”

虽然言辞激烈，但罗根突然想到艾德的话是对的——如果那起袭圞击事圞件是巴拉克的人一手策划的，显然他们的目的就是堂而皇之地把自己变成和平使者，并让人类处于左右为难的尴尬境地，但他们无法回避的一个问题就是被逮圞捕的马科姆·艾德自己的意识。这个男人因为是个标杆才被选中，但也正因为他是个标杆，他不会轻易就范，被人当广告牌使。

“我是来带来和平的，”罗根有些发圞怒了，“而你只要向那个人道个歉，就能帮助我实现我所许诺的和平。”

“和平？什么样的和平？是纵容那个人继续压圞迫卡杉人圞民的和平？还是人类坐视一个自圞由的巴塔瑞殖民地遭受暴君侵略的和平？收割者来之前，星联不知者无罪，但在看了那么多巴塔瑞人用血圞泪写下的请圞愿书后，首相先生，你为什么不能支持他们，帮助他们，去推圞翻那个在旧王宫里有实无名的皇帝？！”

罗根当然读过一些请圞愿，甚至不乏一些狂圞热的人真的用血写出的东西。那些文件表明了一些巴塔瑞人将人类视作新时代的救主，希望星联接管原本属于帝圞国的领土，来避免旧势力的蚕食。

然而，对罗根来说，愿望归愿望，现实是现实，他只能做出一个政圞治性的回答：“Thisis not an option（这不是个好的反应）……”

结果艾德吼了起来：“But it is a REVOLUTION（但这是场革圞命）——！”

这声喊叫过后，牢圞房的门突然打开了。泰格·贺德克森的手下之一哈比·诺曼诺夫干员把头探了进来。

“首相，”这名护卫说，“巴拉克请你去和他面谈。”

“我会回来的……”

在离开前，罗根对艾德说——

“……不管你有什么坚持，你必须和我们走。留在这里对你没有好处。”

“这不是为了我一个人，”艾德不甘示弱，“你知道什么是该做的事情，首相先生……就算不考虑巴塔瑞人，就算不考虑神堡，你也比我更清楚一个受巴拉克控圞制的巴塔瑞文明会给星联带来什么。”

罗根不予置评。他离开关圞押艾德设施后，在巴塔瑞族警卫的引导下，来到了巴拉克的办公室。

两人的幕僚们已经在另一个房间开始谈了。这不是正式的，只是针对巴拉克的那个提议所可能造成的事情讨论细节，比如神堡该派多少人，第二共圞和国该拿什么做担保……等等。

“看你脸色，”巴拉克在罗根进来后说，“似乎你和他谈得不顺利。”

<你这搞特圞务工作出身的混圞蛋，你一直在监圞听我们的谈话……>

罗根有自己的猜测，但他不能说出来。

“其实他同意了，只是有些顾虑，”试探性的谎圞言从他口圞中脱出，“艾德先生认为他没有犯错，不该向贵方道歉。”

“他们越界了。”

“那是因为意外。我觉得这一点你不必太在意。让我们带他走就可以了。”

“不行，”巴拉克背着手站在桌子旁边，“那等于是往第二共圞和国的脸上扇一个大大的耳光……我和我的同伴都不能接受这个。”

如果他知道罗根和艾德谈了些什么，他当然不能接受。这两个条件可以说是绑在一起的。虽然罗根也许已经信了，但一旦神堡派出的联合舰队进入凯特之巢，情况就不完全由人类说了算了。卡杉可以靠神堡官僚系统的漏洞浑水摸鱼。

“但是你让他和我们走又有什么损失呢？”罗根继续努力，“反正如果事情顺利，接下来殖民地和卡杉之间的矛盾就一笔勾销了。你为什么要丢圞了西瓜拣芝麻？”

“……”

这是个合理的问题。不管艾德本人怎么说，从巴拉克自己的角度来看，这件事其实无关痛痒。他能请来其他种圞族的记者，也能把他们全部赶走，而且在他们离开之前没收他们所拍的东西。艾德道不道歉的结果对于巴拉克来说无关痛痒。他确实有倒圞台的可能，但那和一个外族异圞议分圞子拒绝向他低头无关。

这个巴塔瑞人现在盯着罗根看了一会。人类领圞袖走近两步，两手插在兜里。这种对峙般的沉默持续了几秒钟，然后巴拉克突然往左边走了两步，换到了桌子的另一侧。

“首相先生，”他说，“我想我们还是更坦诚一点比较好。因为毕竟，猜忌和怨恨一度在我们两族之间蔓延，这对目前的局势没有好处。”

“这也是我所希望的。”

“我知道，你一定在怀疑，为什么我会提出那么宽大的条件，而且连那个道歉要求都像是做做样子？或者说，你一定想知道，发生在艾斯巴特的我们的办事处的袭圞击是否是我们的自导自演？”

“……”

罗根没说话——他不需要说话。他只需要等待巴拉克说出答圞案，或者再一次兜圈子。

“对于后一件事，我只能说，那也许是我们做的，又也许不是我们做的……”

巴拉克没有承认，而就算他承认了，这里也没有能让人类记录下他所说话的设备——

“……可关键在于，现在都不希望凯特之巢又爆发一场战争。如果它发生了，随之而来的难圞民问题和其他混乱不光影响我们，还会扩散到巴塔瑞空间之外。”

“这些我很清楚。我们一直在为阻止战争努力……”

“是么？”巴拉克讽刺地一笑，“首相先生，你大可不必向我表忠心。我非常理解在我赶走第一共圞和国的腐圞败官僚之后，为什么人类会要求神堡承认卡杉官方的合法性。你们是想造成一个既成事实，让巴塔瑞空间分化成母星阵营和殖民地阵营……如果我的猜测错了，我可以向你道歉……当然，是非正式的。”

“不管你对我们的意图有何揣测，”罗根没去纠缠那个问题，“目前卡杉和艾斯巴特都是被神堡议会承认的势力，人类对巴塔瑞人整体绝无恶意，尽管我们之间有很多不同的地方。”

“恶意……不同……嗯，对……”

巴拉克重复着罗根用的这个词，像是在慢慢品味它——

“……我给你讲一个故事，你想听么？”

罗根耸耸肩，说：“不妨说说看？”

“当初我在特种部圞队里任职的时候，我执行过一次针对‘青阳’佣兵的任务。他们试图抢圞劫一位受帝圞国圞保护的奴圞隶主，但情报泄圞露了，所以等他们闯进他的工厂时，我们用步圞枪和诡雷欢迎他们。这些家伙打得很顽强，伤了我的一个弟兄，还差点把我的一条胳膊废了……”

罗根默不作声地听着，盯着巴拉克的脸。

“……但这没用。最后，我们一个班把他们24个人杀得只剩下2个。那是两个年轻人，一男一女，看上去还是新手。他们投降后，我们因为穿梭机故障而在原地耽误了一会。我和那两个俘虏攀谈起来，他们吓坏了，但姑且还能说话。你想象不出他们意识到自己可以活命之后有多欣喜，所以恐惧反而促成了感激……男的那个想给我擦靴子，女的那个甚至答应了我队里一个壮汉的玩笑，愿意为他献身……这种感激我在我们所保护的那个人手下的那些奴圞隶身上也见过。人类，巴塔瑞人……从最初的反圞抗，誓死不从，到后来的俯首乞怜，当牛做马……那些奴圞隶们都是这样……”

听到这里，罗根脸上带着尴尬的笑容，没明白巴拉克想说什么。巴塔瑞人朝他走进，然后作了总结——

“……你知道么？这件事给了我一个启示。三十多年来，我们的族人相互敌视，仇圞恨，攻击，但这并不是因为你们的皮肤光滑，我们的皮肤粗糙，也不是因为你们有两只眼睛而我们却有四只……没错，我们之间看上去不同，但促使我们敌对的理由是另外一个……”

他走到几乎两人的胸膛几乎能贴上的距离，凝视着罗根的脸说——

“……我们所属的两个种圞族，实在是，太相似了。”

“……”

罗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这不是因为反感，也不是因为对方态度中透出的某种咄咄逼人，而是因为对方点出没人愿意承认但就在两个种圞族之间如同幽圞灵一般盘绕的东西。

繁衍条件、尚武文化、领土意识、扩张欲圞望、种圞族荣耀感……这些决定种圞族在银河系内的发展的因素，在人类和巴塔瑞人之间，实在是十分接近。人类无法开发突锐人的右旋星球，也不怎么适应赛拉睿人的湿圞润世界，也没办法在满是阿莎丽人的殖民地上和她们拼同化能力……巴塔瑞人对领土的需求条件和人类类似，而抛开掺杂着虚荣心的历圞史记录和利己目的的政圞治宣圞传，以及某些基因上导致的不可避免的差异，人类会发现，不同于阿莎丽人的浪漫、突锐人的保守、赛拉睿人用高速新陈代谢掩护着的扭扭圞捏圞捏……巴塔瑞人的意识和自身有着惊人的趋同圞性，正是这种意识才缔造了那么多愿意和人类生活在一起的巴塔瑞人，也正是这样的意识缔造了那一个对人类完全示好的共圞和国。

然而两者之间终究是有点区别。这就像恐怖谷效应——近乎完美的复制甚至劣于半成品，因为那有一丁点区别的瑕疵会完全毁了整体印象，导致不可名状的恐惧。罗根明白，站在自己眼前的这个前巴塔瑞特种部圞队军官就是这些恐惧者的代圞表。他们也许完全意识到了之前的事情，但他们拒绝和人类划等号，结果就倒向了另一个极端。这种选择的分化甚至让罗根想起自己种圞族过去的两次内战。

面对这样的题外话，罗根暂时没找到合适的言辞来回应或者打开新的话题，而巴拉克替他做了。

这个巴塔瑞人转过身去，又回到他之前所站的位置，对罗根说：“玩笑告一段落，首相先生。我们不妨谈谈你们在邀请神堡舰队这一件事所能做到的程度，如何？”

“那么艾德先生的事情呢？”

“我建议，”巴拉克的眼中闪过一丝狡猾，“他由于试图自圞残而导致舌圞头受伤。他可以在你们的告别仪式上怒视我，他可以在那里做出任何想要的委屈的样子，但他不必向我道歉……只要你们向大家说明他不能说话的原因，你们就可以带他走。”

“……”

罗根知道这个建议是可取的，但他对巴拉克的阴险本能地产生反感。

正如巴拉克所说，不管引起这件事的罪魁祸首到底是谁，第二共圞和国必须让艾德付出代价，才能安抚“临时组圞织力量”中的支持者中敌视殖民地和人类的人。艾德不愿承认自己的行为是错的，但他不必说出来，因为要他付出代价并不意味着要他亲口承认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

10天前，康斯皮里牧师是被割断了舌圞头之后被处决的，而更早之前，还有更多人遭受同样的待遇。只要罗根在告别仪式上解释艾德所受的伤，痛恨巴塔瑞人的一方将会为巴拉克手下的残圞暴而愤怒不已，而支持巴拉克的人会欢欣鼓舞。关键在于，不管哪一方都会认为，巴拉克割断了，或者弄伤了那个人类反圞对者的舌圞头，前者让后者付出了代价。

“我认同这个建议。”

罗根带着佩服和厌恶，说出了实用主圞义的话。

“那么我们可以开始讨论神堡的事情了么？”

“当然可以。”

从两人在桌上两边坐下后又过了3个小时，罗根从巴拉克的办公室里离开，又在卫兵的引导下来到了关圞押艾德的特殊牢圞房。

“首相先生？”

艾德从罗根的神态上看出一丝不对，而罗根继续用安慰的语调说：“艾德先生，一切都办妥了。我们今圞晚就能离开。”

“您说服他了么？”

艾德用不太相信的语气问。

“没错，我说服他了。他让步了……”

罗根把“让步”这个词说的很重——

“……将有个见面会，我会向媒体说明，由于某些不可抗力，你的舌圞头受了伤，这导致你无法向巴拉克道歉。你将在聚满记者的大厅里保持沉默，只要你不说话，这一切就算过去了。”

这番说明让艾德想了一下，但不知是他没想太深还是他完全领会了巴拉克这个建议的表演效果，他没提出质疑，而是转向下一个话题。

“那联合舰队呢？”艾德问，“它来了之后，会带来什么？”

“和平。”

“那不是和平。”艾德冷冷地说，“那意味着接下来持续数年乃至数十年的蚕食和侵占。”

“……”

罗根脸上的笑容再度消失了。

“你想谈政圞治么，年轻人？你真的想谈么？”

艾德一摊手，说：“有何不可？”

“我来告诉你我的生活和你的有什么不同。我不是个理想主圞义的社圞会活动价，我是个通圞过由其他人制定的法圞律而一层一层被选上来的被雇圞佣者。我的行为受到法圞律和道圞德的限圞制，这让我必须遵守某些规则行圞事……你不是我这样的人，你这种人永远不会处在我这样的位置，除非你学会妥协。听着，孩子，从走进这件牢圞房开始，我就钦佩你的勇气，我知道你可以为了反圞对在楼上的那个人而死，但我告诉你，你的死很难改变些什么。巴拉克捏死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他不会在乎外界对他的痛骂，因为会有更多接近他的人支持他这么做。你固执己见只会让你白白浪费掉自己的生命……”

艾德想说些什么，但罗根没让他开口，而是甩出一个问题：“你有一个母亲，对吧，年轻人？”

艾德愣了一下，回答：“没错，但那又有什么关系？”

“你知道么，我想了解一下你。我想知道你为何选择这样的生活……我听说你的母亲在收圞容所里，过着很痛苦的生活。这件事发生后，我想帮助她，所以我得知道当年的前因后果……”

艾德的嘴唇抽圞搐了一下，用复杂的眼神盯着罗根，然后叹了口气，开始了他的诉说。

他是两个冒险者的孩子，但在殖民地的生活远比他的父母想象中来得艰苦。异星的疾病、没有休息日的劳作、周期不同于地球的昼夜差……这些新环境带来的麻烦困扰着所有人。8岁时，他的父亲死于一场瘟圞疫，而那时的殖民地已经呈现出分化的社圞会结构。艾德就处于底层。他的母亲在失去丈夫后便滑圞入更加痛苦的深渊，为了抚养四个孩子而拼命工作，但一场巴塔瑞海盗的入侵杀死了艾德的两个姐姐。在那之后，艾德的母亲被诊断出精神病，艾德和弟圞弟进了星联的孤儿院。

艾德从那时起开始痛恨巴塔瑞人，但这种怨恨是私人性质的，而且艾德怨恨的不仅仅是那个异族，还有人类内部的阶圞级。等到反收割战争爆发时，通圞过和巴塔瑞难圞民的接圞触，他的恨意转变了方向，这导致他变成现在这样。

其实这些事，罗根早就知道了。他的幕僚们在他来之前就在艾德的背景资料上做足了功课。罗根提起艾德母亲的事情是个针对他的撒手锏，是一名心理专圞家所建议的用来打破他心理防线的方式。

“如果你坚决不妥协，”罗根开始引导话题，“我没办法强圞迫你离开这个星球，但接踵而来的就可能是一场战争。告诉我，马科姆，比起你所说的蚕食，你更愿意看到一场立即发生的血流成河的军事侵略？”

“但神堡联合舰队可以保护殖民地……它们可以彻底隔绝卡杉和殖民地的连接……”

“赛拉睿人和突锐人也不会那么做的，阿莎丽人更不会。至于我们，我们当中也许有人有和你一样的点子，但没了另外三个种圞族的支持，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但是……”

“我已经没有底牌可出了，年轻人，”罗根冷酷地说，“你期待的革圞命不会到来的，至少不是以你想象的方式，但我们不妨乐观一点地看待这件事——卡杉和殖民地之间重新建立正常沟通之后，也许受到蚕食的不是殖民地，而是卡杉本身。谁说一定是人圞多圞势圞众的一方占优势？收割者都已经被击败了，我们还有什么想不到的？”

“……”

艾德用怀疑的眼神看着罗根，后者的嘴唇动了一下，仿佛是个暗示。

<随你怎么想。>

罗根自己做这个动作并没有圞意义，但艾德此时正在寻找一个自我价值和更大利益的心理平衡点。他会把这个动作想象成“人类会在和平到来之后做点什么”的暗示。至少罗根是这么猜测的。

“我在媒体面前什么都不用说么？”

“是的。”

“但我回去之后怎么解释我舌圞头完好无损的事？”

“不需要解释。我们可以说你的舌圞头被割掉了，但星联的医院免圞费为你装上一个新的。你只需要在特别警卫的看圞护下住院几周就行。”

“我能看看您的演讲稿么？”

“当然可以……”

十分钟后，罗根走出了牢圞房，把艾德的答复告诉了巴拉克。之后，那个巴塔瑞人在自己的办公室下了几道命令给负责外交接待和媒体控圞制的部门。接着，那些原本打算第二天早上再来的记者们匆匆收拾自己干活儿用的家伙，急不可耐地来到“天针”的仟罗达尔皇帝厅抢占位置。

卡杉珀尔瑟特时间21时20分，巴拉克出现在了这个大厅里，连带着还有“临时组圞织力量”的各位部圞长、将军们，罗根本人及他带来的星联官圞员，当然还有这场戏的主角，马科姆·艾德。

艾德是被巴塔瑞族的卫兵夹圞着出来的，带着凝重的表情，目光不带焦点。一些记者怀疑他被下圞药了，还有人怀疑他接受了屈辱的协议，而接下来罗根将会说明一个理由，尽管是假的，却是十分合理的理由。

“女士们，先生们……”

罗根站在演讲的位置上，准备说明艾德的遭遇，以及他即将被带回人类领域的喜讯。他处于目光和摄像镜头的中心，巴拉克站在他左后方正好45度距离3米的位置，艾德则在另一侧的对称点，整个台子由两族的护卫人员分散着，在不挡着媒体的前提下进行包围。

没人能准确预圞测接下来罗根会说什么，但很快他的发言就不重要了——随着一声来自人类的大喊——

“SIC！SEMPER！TYRANNIS！”

喊出这句的人不是记者，也不是一脸愠怒的艾德，而是在星联高层护卫中的一人，哈比·诺曼诺夫干员。

一共有20部摄像机准确地拍摄到了他的举动——这个穿高级套装而且有武圞装的男人在罗根即将说话的时候拔圞出自己的“怒行者”高停止力手圞枪，转身将其对准了巴拉克。

“？！”

他没有立即开火，而是先喊出了那句话。这花了了一秒左右，而一秒的时间足以让其他人做出反应了——诺曼诺夫的直属上司贺德克森一边大叫着“你在干什么？！”一边冲过来拧住他的手臂。在两者接圞触的瞬间，武圞器的瞄准线被弄偏了，但诺曼诺夫扣动扳机的那根手指没有受到阻碍——

“呯！”

那颗似乎本是要终结巴拉克生命的，从暗藏的相位弹源上切下来的弹粒，就这么飞向了马科姆·艾德。在他带着惊讶的表情被震退一步又朝前走了两步之后，鲜血从他的胸膛里涌了出来。

“呜……”

大部分护卫的注意力都放在突然“发狂”的诺曼诺夫身上。反倒是罗根最先注意到了中弹的人。巴拉克此时已经被巴塔瑞族仪仗警卫队团团围住，后者的枪口直指人类。

艾德觉得自己胸膛里的空气正在流失，而且正有某种无比坚圞硬的东西从中弹处生长出来，填补那些空缺，塞满他的身圞体，让他无法呼吸。他不知道为何会如此，但几小时后的尸检结果会告诉别人，那颗击中他右肺的弹粒里混了氰化物。

“喂，马科姆！撑住——！”

罗根转身抱住快倒在地上的他时，这为了不同世界的安定而奔走的男人，举起带血的手，死死揪住了罗根高级套装上的衣领。

“……首……相……”

他的气息正被阻断，所以从其嘴里传出的每一个音都像是从石缝中被挤出来一样——

“……做……你……该做的……事……”

仅仅几秒之内，这个男人的眼睛变得黯淡无光了。

罗根恍如隔世般地跪在地上，搂着并盯着这个已经被毒死的男人，直到贺德克森冲过来将其拉开。

大厅几乎变成了战场，只不过诺曼诺夫的那一枪是唯一的一枪。罗根的护卫和巴拉克的护卫都没有向对方开火，但双方都在尽全力把自己的保卫对象从彼此的射界中弄走。与此同时，那些记者也被巴塔瑞方面的人给推搡着驱离现场。

一名突锐族记者在被带离时，用尖圞叫般的语气向身边的一个人类同行发问道：“他刚才说了什么？！那个发疯的护卫刚才喊的是什么——？！”

他没听懂他的话是因为他的翻译器识别不出那个语言，而他询问的人类记者是懂的。

“那是我们的拉丁语，翻译过来的意思是……”

他嘈杂声中不假思索地答道——

“……【暴君下场永远如此】……”

2188年12月2日 11:34（当地时间）
出离星团 仙宫恒星系 特拉·诺瓦

在卡杉受到驱逐和管圞制的记者中，还是有人及时把信息发了出去。很快，银河系其他地方的人就获知，在卡杉发生了一起星联护卫执行的刺杀事圞件，各圞界顿时大哗。

有评论家立即说出自己的观点，说如果这件事不能妥善解决，会给星联的外交事务蒙上厚重的阴影。这件事的关键不在于谁是目标，或者谁是实际的受圞害圞者，而在于星联坏了规矩。

最高领圞袖的护卫是允许携带武圞装的，这对参与会面的任何一方都是一样的，而另一条不成文的规矩便是这些护卫绝不能靠就近方便而执行刺杀行动——那是情报部门的黑色行动小组的工作。后者可以做，前者坚决不行。

媒体不知道的是，失控的诺曼诺夫已经死了，是用藏在嘴里的毒药自绝的。同样的毒药被混在了“怒行者”膛内的弹源里，在一个个格子中潜伏着。

“怒行者”手圞枪作为贴身护卫使用的武圞器不需要太远的射程，因此切割下的弹粒可以比常规军用尺寸大很多，而且为了强化停止力而分化了弹头的材料，也就在弹源体上形成了预制的分块。用来达成相位效果的零素在外，金属在内。击中目标后，弹粒内较重的金属会冲破零素材料，扩大伤口，而靠减少金属用量塞圞进去的毒药也随之洒进了目标体圞内，进入了循环系统。

加入毒药自然是私自改装的结果，这一点已经通圞过检圞查诺曼诺夫的武圞器得到确认了，但高级勤务局并不知道他干嘛要做出这种事。对于真圞相，外界就更不清楚了。尽管很多人都在关心这件事，但特拉·诺瓦首府内的警圞察却不得不把注意力放在别处。

他们致力于处理乔莱娅·辛克莱的问题已经有两三天了，但一无所获，而且其期间还发生了一起SCTF的装备运送车被劫匪袭圞击的恶性圞事圞件。就在今天，解决问题的突破口出现了，却是意料之外而且前所未有的方式——那个射杀了照顾她的护圞士长和一名同事的疑犯，闯进了特拉·诺瓦“神盾”公圞司分部经理的住处。

那是一栋在郊外的别墅，或者说别墅群。里面有12名武圞装护卫全天候执勤，但他们都没发现有人绕过安保系统潜入进来了。当上午6时，“神盾”经理阿雷西欧·盖洛穿着睡衣被人用枪指着的时候，他连报警的机会都没有。

警方接到一个匿名的报警电圞话时，已经是四个多小时以后了。警方试图追踪那个电圞话，但一无所获，但他们派出到别墅的人却惊动了那里的警卫们。他们对主圞子私人区域的探查迎来了一顿毫不留情的火力压圞制，这就让事情完全清楚了。接着便是大量警力的部署、包围和封圞锁。

过去的几个小时里，乔莱娅用称得上残圞忍的手段逼圞迫盖洛打开“神盾”的资料库，寻找有关针对尸傀病毒的解药的情报。也就是这个过程中，他的操作触动，或者他暗中主动发出一个警报信号，引起了“神盾”更高层的警觉。于是警圞察就来了，而他们在发现潜入别墅的人正是乔莱娅·辛克莱之后，立即如临大敌。

“疑犯是格斗专圞家、精确射手、室内突击专圞家、，更重要的是，她曾是贝肯斯坦上的ВLISS探员加上这里的SCTF队员，这使得她完全了解我们的战术和对策。这样的人变成了我们的逮圞捕对象，千万别掉以轻心……”

参与此事的警圞察大多并不明白乔莱娅怎么会被圞逼到这个地步，事实上她自己也不明白，而她来此就是为了找出原因。

在别墅中心区域的书房里，一脸络腮胡、黑眼睛的盖洛面如死灰地坐在沙发上，右手握着左手手腕。他的左手有两个指头被折断了，而这不是他招出密码和其他解锁方式的原因——乔莱娅扭转他折断的手指关节处，还用刀刺，用钳子夹。

除这个人之外，之前试图击毙入侵者的护卫中的二人也成了人质。他们是被乔莱娅赤手空拳制圞服的，所以没有受流圞血伤，但腿脚都不方便了。

乔莱娅本人穿着一身平民衣服，带了鸭舌帽，头发剪短了。现在她站在电脑前，那张漂亮的脸被“拒绝访问”的红光映着，尽管没有表情，却在拉着窗帘的黑圞暗室内显得无比诡异，甚至邪圞恶。她在虚拟的控圞制面板上点了两下，但那红光又变得更加刺眼。

“……”

这女人的眼睛抬起来，望向盖洛的所在位置。那商人被这眼神盯得发毛，而乔莱娅很快抓起她放在桌上的“老鹰”手圞枪，踏着缓慢但稳当的步子朝他走去。

“为什么我还是进不去档圞案？”

她俯视着坐着的他，眼中没有怜悯。

“系统已经被锁死了……”

盖洛声音颤圞抖地说——

“……恐怕是总公圞司远程操作的。我恐怕也没有权限了……”

“这种安保程度对一家2171年才发迹的制药公圞司来说不是太严密了？”

“听着，这是……这是商业机圞密……我们不能随便……”

盖洛说到这里，乔莱娅突然伸出手把他拎起来。这个不圞穿武圞装时显得纤弱的女人就像抓一只小猫一样把这站起来高她半头的男人甩出了沙发，扔到地毯上。

“嗷……！不……！”

他手上的那只手接圞触地面就传来剧痛，没等他再度握住它，那只手便被乔莱娅的高跟靴死死踩住。

“我不会殴圞打你。”乔莱娅慢慢转动着脚踝，“殴圞打会造成昏圞厥……我要你保持清圞醒，无比清圞醒地感受发生在你身上的事……你会承受痛苦，直到你告诉我你所有知道的事情……”

“天呐……放过我吧，我不知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他的惨叫圞声被一阵电脑的通讯提示音打断了。乔莱娅看了一眼那个冒出来的蓝色圞界面，甩手一枪打中盖洛脑袋边上的地面，弹粒穿过地毯陷入地板，击中点冒出一缕青烟。

“趴着，别动。”

她用低沉的语调发出不容置疑的警告，然后走回桌子，不开画面地点开了那则通讯。

“你好，有人在听么？”

对面不知道谁接通了信号，所以如此询问。乔莱娅认得那个声音，那是斯考特市警圞局里最好的谈判专圞家之一，而且也是个女人。

“你好，凯伦丝，”乔莱娅的声音在对面听起来相当镇静，“怎么啦？”

“乔？是你么？”

“除了我还能是谁？听着，我看到你们在外面布置的人了，让他们都撤掉，我不会杀死任何人的，除非有人试图阻止我。”

“听着，乔，我知道你很惊慌，但你应该明白你其实……”

“嘿，凯伦，我要你让包围我的兵力都滚开。”

对面叹了口气，回答：“我尽力，但那需要时间……”

“别跟我玩这套！”乔莱娅吼起来，“你根本不会尽力。此时SCTF的人正在寻找进入别墅的通路，打算找个好角度把我击毙，但如果你们敢进来，我就用炸圞弹炸毁每一条通路！”

这时警队指挥所内有人耳语：“她从哪里弄来的炸圞弹？”

“乔，炸圞弹？听着，这不是闹着玩的……”

“没错，这当然不是闹着玩的。这个大房子里有个武圞器库，里面有足够的炸圞弹可以炸飞整座别墅。我把它们利圞用起来了。你们可以把这些都告诉媒体，让他们去猜为什么一个制药公圞司分部的总经理家里有这些，还有15个用带毒武圞器武圞装的护卫？！”

“乔，事情不能恶化下去了。”

“我也不想这样，但他们逼得我别无选择。我得弄清楚到底是谁处心积虑地想要我死……”

“没人想要你死，只要你……”

“不，你错了，凯伦。他们要我死。从贝肯斯坦开始。他们帮助尸傀毁掉了幸存者在警圞局附近布下的防线。在特拉·诺瓦，在这里，他们派人弄垮了那座银圞行以掩盖什么交易，然后又试图把我所在的队伍埋进去。然后，在我在医院里的时候，那名护圞士给我注射圞了不知道什么狂圞暴药剂，害我打死了我的同事！”

“乔，冷静一点……”

“我没法冷静，凯伦。当有人随时用枪指着你的脑袋想让你永远闭嘴的时候，你冷静得下来么？我就快找出原因了，我要你们给我点时间！”

在谈判专圞家试图稳住乔莱娅的行动时，另一波人负责确认现场状况，包括人质的情况。

隐圞形的无人侦察机兵被送进去了，却发现乔莱娅封住了得以进入的通风口、下水管、维修通道……有一台靠切割器侥幸进入的机兵刚一获取现场画面，就被乔莱娅一枪击毁。

“该死的，她有我们的装备！”

这下斯考特市的警圞察大致知道是谁在一天多前袭圞击了运送队了。那件事没造成伤亡，但车内运载的武圞器和设备几乎被搬空了。由于考虑到乔莱娅是单独的逃亡者，分析人员以为她不是案犯，可现在乔莱娅头戴着能探测到匿踪单位的装备。

“你们刚刚损失了一个侦察单位。”乔莱娅把枪放下继续通话，“别再派更多来考验我的耐性，否则我立即毙了一个人。”

“好的，乔。我保证不会再有那些东西打搅你了，但你得说出你的要求，不然我们没法帮你……”

“1，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我要你们解除这间房子里这台电脑的权限，我要看‘神盾’内部有关贝肯斯坦尸变疫情的资料，全圞套。2，我要你把我的一段声明发给媒体，怎么形容它随你们便，但我要我的每一句话都播送出去；3，我要你们去查查我的妹妹海伦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