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风尘困顿柳暗花明



正在这时，小龙女只觉头顶一阵劲风掠过，一个人从她头顶窜过，抢身站到五丑前面，截住他们去路，正是洪七公到了。

这下五丑更是骇然，吓得都快尿裤子了，还道洪七公魂魄归来、死而复生。

洪七公打了个哈欠，说道：“这一觉睡得真不痛快！你们五个吵吵嚷嚷扰了老叫化的好觉，还想就此逃走？” 只见他左腿微屈，右臂内弯，右掌划了个圆圈，呼的一声，向外推去，正是生平得意之作“降龙十八掌”中的“亢龙有悔”。五丑听他不是死而复生，稍感安心，然而又遇强敌，他们却更是惊惶。那最前面的大丑见洪七公出掌拍来，不及逃避，明知这招不能硬接，却也只得双掌一并，奋力抵挡。

洪七公掌力收发自如，只使了一成力，但大丑已感双臂发麻，胸口疼痛。二丑见他势危，生怕被洪七公掌力震入深谷，忙伸双手推他背心。洪七公掌力加强，二丑向后一仰，险些摔倒。四丑站在其后，伸臂相扶。洪七公的掌力跟着传将过去，接着四丑传三丑，三丑又传到最后的五丑身上。这些都是顷刻间的事情，恰在这时，小龙女也已出掌，拍在五丑后背之上。

这五人登时给洪七公小龙女夹在中间，逃无可逃，避无可避。洪七公运单掌之力，本想一鼓击毙五人，但见小龙女也已出手，几人连在一起，怕掌力伤及到她，是以倒是没猛发劲力。一看几人排成一排的形势，他转念一想：“何不以此一试她的身手？”当即掌力缓缓加强，源源不断地涌了过去。

五丑扎定马步，鼓气怒目，合力相抗。只觉压力越来越重，胸口烦恶，渐渐每喘一口气都感艰难。小龙女但觉洪七公掌力传来，也是暗运劲力，借力打力，以自己加上五丑劲力向他攻去。

洪七公突然“咦”了一声，显得十分诧异，将掌力收回些许，问大丑道：“你们的内功很有些门道，你们师傅是谁？”

大丑双掌仍是和他相抵，气喘吁吁的道：“我们……是……是达尔巴师傅……的……的门下。”洪七公摇头道：“达尔巴？没听见过。嗯，你们内力能互相传接，这门功夫很了不起哪。”又道：“你们是什么门派的？”大丑道：“我们的师父，是……是西藏圣……圣僧……金轮法王门下二……二弟子……”洪七公又摇摇头，说道：“西藏圣僧、金轮法王？没听见过。西藏有个和尚，叫灵智上人，倒见过的，他武功强过你们，但所学得不是上乘功夫。你们学得功夫很好，嗯，大有道理。你去叫你们祖师爷来，跟我比划比划。”

大丑道：“我们祖师爷是圣僧……活菩萨，蒙古第一国师，神通广大、天下无敌，怎……怎能……”二丑听洪七公语气中似有饶他们性命之意，但大丑这般说，正是自断活路，忙道：“是，是。我们去请祖师爷来，跟洪老前辈切磋……切……切……也只有我们祖师爷，才能跟洪七前辈动手。我们小辈……跟你提……提……酒……酒葫芦几……也……也……不……”他在洪七公与小龙女双股劲力压迫下，话未说完，已是再难开口了。

小龙女见洪七公在这当口还有心找人比斗，当下猛地运起十成功力，向他攻了过去。洪七公早已察觉她是“九阴真经”的内功底子，不再说话，暗加掌力，倒想和她较量较量。他连发几股不同掌力，一浪推一浪，传到小龙女手上，已成一股巨大的力道，劲猛之极。

小龙女忙运功抵御，暗施太极巧劲，化解洪七公的掌力。但在洪七公强劲的攻势下，她只能自保，要说反击，却是万万不能了。

洪七公这下更是惊诧，他已运了六成功力，却是依然奈何不得小龙女，已明白她武功之精湛，实是大出自己所料。当下不再留手，又加掌力，“降龙十八掌”的内劲一股接一股的发出。

小龙女只守不攻，把洪七公的部分掌力转移到五丑身上，落到自己掌上的，便不那么难以抵挡了。太极最讲究的便是对力道的运使，能借敌之力伤敌那便决计不用自身劲力，以柔克刚，运虚御实，以弱胜强，四两拨千斤，正是太极精要所在。

又过了一盏茶时分，洪七公已是十成功力运出，但见小龙女兀自不败，他已是大吃一惊。小龙女年纪轻轻便有如此身手，教他实难想象。他也明白小龙女以巧劲转移自己掌力，让大部分掌力落在五丑身上，却也有一丝掌力反向自己激来。似她这等武功，果然高明之极。他闻所未闻，实是大开眼界，钦佩不已。

小龙女其实已经支撑维艰了，纵然只承担了洪七公五成功力，她已是手臂发麻，难以抵挡。要是洪七公能再多加一丝掌力，她非败不可。

可怜这藏边五丑，在洪七公和小龙女全力夹击下，作了试招的垫子、练拳的沙袋，身上冷一阵、热一阵，呼吸紧一阵、缓一阵，周身骨骼噼啪作响，犹如遭受酷刑般。洪七公至刚至猛的“降龙十八掌”力、小龙女至阴至柔的“太极拳”劲力在五丑周身经脉来回冲撞游走，忽阴忽阳，忽正忽逆，忽缓忽急，忽弱忽强，直压得五丑脏腑重伤、筋酥骨软、八脉尽断，已成废人。

洪七公这时猛的撤了掌力，小龙女随之也收回掌力，呼出一口滞气。藏边五丑身上压力骤失，不由得摇摇晃晃，就如喝醉了酒一般。洪七公喝道：“五名奸贼，总算你们大限未到，反正今后再也不能害人，快给我滚吧。记得回去跟你们祖师爷金轮法王说，叫他快到中原来，跟我较量较量。” 藏边五丑连声答应，脚步蹒跚，相互扶持着狼狈下山而去。

洪七公见几人走远，问小龙女道：“你师傅是谁？你从哪里学来的‘九阴真经’？刚使得又是什么掌力？”他一连问出几个问题，实是因为好奇之极。

小龙女道：“我师傅死了。我刚用的是‘太极拳’。”

洪七公见她不愿说出“九阴真经”自何处学来，也不便再多问，毕竟各门派均有他们的隐秘规矩，于是摇头道：“‘太极拳’，没听过。”

小龙女见他对这功夫甚是好奇，也不隐瞒，将“太极拳”的理念法门一一说与他听。洪七公是一代武学宗师，武学修为见识何等高深？经小龙女一说，他便已然领悟，对这门功夫连连称赞，不绝于口。这也让他豁然开朗，悟到了以前从未想到过的武学新境界。

此时天已大亮，洪七公小龙女二人不在山顶逗留，一同下了华山。

来到山下，小龙女便辞别洪七公，经陕南荒山一路南下。不一日，来到一个市镇，在一家小酒店用饭，听众酒客谈论的尽是英雄大会的事。她心念一动：“英雄大会，那应该很热闹了。敏儿喜欢热闹，会不会在那里呢？”她当下向店小二打听了英雄大会举办之所，立时向大胜关陆家庄走去。

月余天后，便来陆家庄的大门口。此刻已是傍晚时分，小龙女正要进门，忽的听到一声夹着内功的声音，只听那人道：“师父，我给你老人家引见中原两位大名鼎鼎的英雄……”小龙女一听之下觉得甚是熟悉，想了想便已记起。这正是霍都的声音，数月前他在终南山林中对自己无礼，此刻又听到这讨厌的声音，小龙女不禁蹙起秀眉，疾步走进陆家庄的大门。

陆家庄正堂大厅内，群雄正自恼怒于霍都言语，正欲叫骂，忽见自外面走进来一位白衣少女。见她在厅口一站，眼光在各人脸上缓缓转动，似乎在找寻什么人。堂上群雄见那白衣少女一进来，不由自主的都向她望去，但见她脸色白皙，犹如白雪，虽然烛光红耀，但照在她脸上仍无一丝红润，更显得清雅绝俗，姿容秀丽无伦。世人常以“美若天仙”四字形容女子之美，但天仙究竟如何美法，谁也不知道，此时一见那少女，各人心头都不禁涌出“美若天仙”四字来。见她周身犹如笼罩着一层轻烟薄雾，似真似幻，好似并非这尘世中人一般。

这少女自是小龙女了，她早就对人们热切的视线习以为常了。此刻心定神宁，丝毫不为所动，面色依旧。

就在这时，霍都话音刚落，众人但见自蒙古众武士中走出一位女子，只见她身着红中绣着褐色回纹的蒙古女式长袍，织锦镶边。头戴红绿白相间的檐尖顶皮帽，周围一圈圈玛瑙翡翠珍珠镶嵌环绕，帽顶缀着缨子，自帽檐垂下两条链坠，穿着珊瑚碧玉珍珠宝石，红蓝绿白，轻轻在两鬓招摇，叮叮作响。腰间系着明黄色的绸带，与红色相得益彰。全身衣着色泽艳丽，明媚夺目，甚是华贵。她面容绝美，巧笑嫣然，窈窕凝立，在华美服饰的映衬下，更是绝俗，美得令人目眩。这女子不是赵敏却是何人？

小龙女一见之下，登时大喜过望，身子不禁微微发颤，惊喜之情溢于言表，白皙的面庞登时因心神大动气血上涌而红润。她不禁红了眼眶，呆呆地注视着赵敏，不由自主地缓缓走上前去。

第二十二章 ：奇葩逸丽


赵敏见小龙女走来，笑靥如花，双手微微举起，随后将右手捂在胸前，微微躬身，施了一礼，这正是蒙古族的躬身礼。只听她微笑道：“小女子敏敏特穆尔特此领教姑娘高招，还望姑娘不吝赐教！”她语音婉转动听，夹杂着两鬓垂下的坠链摇摆碰撞的“叮叮”清脆声响，更是悦耳，甚是动人。

然而这一切在小龙女听来，却甚是刺耳。她的心猛的一沉，红润的面容登时苍白不少，激动喜悦的心情顿时化为泡影。她依旧不眨一眼的怔怔地望着赵敏，满含伤痛。

赵敏依旧笑语盈盈，娇声说道：“小女子敏敏特穆尔这就领教姑娘高招！”她又施了一礼。

小龙女这下更是悲痛，不禁浑身颤抖起来，脸色瞬间苍白如雪，心中五味杂陈，思绪千回百转。她此刻已是心神动荡，情难自已。

此时堂上众人见两位美丽女子在厅中央遥相对望，却似并无动手意向，然而看着她们美好的样子，却是无一人出声打扰，皆是静静耐心等待。

小龙女这时心念陡转，心中伤痛顿时化为无尽哀怨，面色登时一寒，心道：“好你个敏敏特穆尔，不辞而别也就罢了，如今竟敢不认我了。你既然想打架，好，好，我奉陪到底。” 当下倏地向前一跃，挥掌便拍向赵敏胸口。

赵敏见小龙女猛然攻来，毫不惊慌，兀自面带笑容，一招“揽雀尾”使出，登时粘住小龙女右臂，化解了她的掌力。两人顷刻间便粘打在一起，身影飘动，你来我往，呼吸间便过了数招。

小龙女 “太极拳”使得随心所欲，并无固定招数。赵敏却是云手、单鞭、转身摆莲、白鹤亮翅、搂膝拗步、手挥琵琶、搬拦锤、如封似闭、十字手、野马分鬃等“太极拳”招数一招招的使了出来，使得恰到好处，完全拆解了小龙女的招式。她帽子边缘长长的坠链不断摇荡，发出有节奏的极悦耳的声音，好似在为舞动的两人配上优美的乐曲一般。两人身形飘动，在烛光的映照下，泛出一层淡淡的金光，直如下凡人间的仙女。白的娴静淡雅，红的灵动妖娆，红白相趁，绚丽夺目，美丽极了。

又斗了一会儿，小龙女已是发觉赵敏内功进境甚多，反观自己，这七八个月时间，内功却是增长甚微。时至今日，赵敏内功也已接近小龙女的程度，两人招数也是半斤八两，你胜不得我，我不输给你，直斗得旗鼓相当。

群雄中大多数人见小龙女与赵敏慢慢比来划去，还道她们是在跳舞，尤其是见到赵敏的姿态，更是觉得如此。不过话说回来，能看着这一白一红两位绝色女子在这大厅舞蹈，那也相当赏心悦目，是十分美妙的事了。

在场的众人之中，也只有寥寥数位江湖上的顶尖高手，方能看出小龙女赵敏武功中的精微奥妙之处，明白这正是上乘的高明功夫。其中一位男子看着她二人比斗连连点头，只见他身穿青色粗布长袍，浓眉大眼，胸宽腰挺，三十五六岁年纪，上唇微留胡须，此人正是郭靖。他旁边站着一位三十岁出头的少妇，身着淡紫的绸衫，衣衫却有几处打着补钉，她容貌秀丽，一双眼睛灵活之极，正是黄蓉。黄蓉见郭靖连连点头，笑问道：“怎么？看上人家年轻貌美的姑娘啦？”郭靖微微一笑，说道：“就我这蠢笨样子，除了你，还会有谁看得上？”黄蓉呵呵一笑，说道：“郭大爷过谦啦。但我是说你看上人家，可没说人家会看上你哦。”郭靖笑了笑，却不反驳，深情地看了眼黄蓉，一切尽在不言中。随后又转头看向比武的两人

站在蒙古众武士最前头的一人，身披红袍、极高极瘦、脑门微陷、身形犹如竹竿一般，便是藏僧金轮法王了。其时吐蕃已然归降蒙古，西藏密宗高僧金轮法王应忽必烈邀请，受封称制的皇后海迷失，做了蒙古国的国师，随忽必烈左右，为其出谋划策，以图歼灭大宋。这次来武林大会争夺武林盟主，便是他们举兵南下侵宋的第一步。

此时此刻，小龙女和赵敏已经酣斗了四五十招，兀自难分高下。小龙女深知这样打下去便是没完没了，她心中焦躁，更是暗暗生着赵敏的气。想着想着，心中怒气渐盛，竟不由自主地运起左右互博术来，招式突变，两路不同的“太极拳”同时施展开来，便如以二打一，登时打得赵敏措手不及、手忙脚乱，落了下风。

郭靖黄蓉见小龙女竟会左右互博术，齐声“咦”的轻叫一声，相互对望一眼，暗暗诧异。郝大通、孙不二特地前来为中原武林助阵，此刻见了小龙女如此武功，均是面露羞愧尴尬之色。虽然小龙女打败丘、郝二人之事并未传到江湖上，但这也足以令全真教蒙羞了。那全真教的一代弟子中有一名叫尹志平的，却是直愣愣地看着小龙女，不能自已。他旁边那位叫赵志敬的见了他那呆样，“哼”了一声，极是蔑视。

小龙女太极拳左右互搏术使得如行云流水一般，已达物我两忘之境。她白衣翩翩，衣襟随风飘动，长发飞舞，万般迷人。她打得酣畅尽兴，发泄出了心中怨气，心情慢慢好了些，但手下功夫却使得更是猛恶，竟是毫不留情。不一会儿，赵敏便是狼狈不堪，难以支撑，被小龙女一掌击中胸口，登时向后飘飞出去，嘴角流下一丝鲜血。

小龙女看见赵敏嘴角血迹，登时心中一痛，回过神来，懊恼不已。倏地跃上前去，抱住快要跌倒的赵敏，慌乱不已，颤声道：“对不起，敏儿，你……你没事吧？”

赵敏看着小龙女，微微一笑，说道：“姐姐，我没事。”

小龙女听到赵敏叫自己姐姐，霎时间湿润了眼眶，紧紧抱住赵敏，一颗心登时由低谷飞向云端，欣喜激动不已。她此刻觉得世间最美之事，便是与赵敏相依相偎、携手相伴，再也不要分开。

金轮法王当初在忽必烈大营见到赵敏与蒙古武士切磋时，见她年纪轻轻武学修为已甚为精湛，立时便对她刮目相看，竟然生了收她为徒的念头，但却遭到她的拒绝。此时又看见一个和赵敏使着同样武功路数的白衣女子，他更是惊诧，心想这中原武林果然藏龙卧虎，竟有如此年轻高手，当真厉害。见白衣女子突变奇招，登时便打败赵敏。他更是惊骇，暗想她的武功招数，恐怕自己都实难破解，委实料不到武林竟有如此了得的年轻女子。但当前形势不容他多想，他们已经败了一场，剩下两场只许胜不许败。当下走上前去，亲自出马，向着众中原武林人士道：“老衲特来求教，你们谁来上场？”他目露精光，在众中原人士面上一一扫过。

中原众群雄中大多数人正自看着小龙女同赵敏卿卿我我，竟是没听到金轮法王嚣张不可一世之言，兀自看得发呆出神。

郭靖这时走上前来，对着金轮法王抱拳施礼。他曾听人说过西藏密宗的一门奇异武功，练到极高境界时，顶门会微微凹下。而这金轮法王顶心却是深陷，那武功自是高深之极，己方众人中，除了自己，恐怕再难有人是他敌手了。黄蓉却是轻轻跺了跺脚，暗道：“靖哥哥啊，你好糊涂啊！金轮法王既然亲自出马，这第二场随便去个人便了。等到第三场你再出手，三场胜两场，那便是万无一失了。”她丝毫不担心郭靖安危，深知若论单打独斗，以郭靖的武功，天下罕有敌手。即便他不敌金轮法王，但若只求自保，金轮法王哪里能伤得到他？但如若这场败了，那第三场便当真不好说了。

赵敏靠在小龙女怀里，心中一阵迷醉。这数月时间没感受到小龙女温软舒适的怀抱，心里也无时无刻不在怀念。此时此刻，她不禁闭上眼睛，慢慢体味，久久无法释怀。又过了会，这才对小龙女道：“姐姐，抱我到旁边去吧，这里还有人还要比武的。”说着双臂环上小龙女的脖颈。

小龙女横抱起赵敏，走向里面的一处角落。她二人亲密搂抱，竟皆是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眼光。

众人见那白衣女子亲密地抱着赵敏，两人显然是认识的。她们同样的绝色，同样的武功，但却一个是汉人，一个是蒙古人，这让他们委实惊诧不已。

金轮法王见两人走了，场地腾开了，当下一记“开碑手”重重的向郭靖拍去。郭靖不敢大意，以一招“亢龙有悔”还击。双掌相交，劲力激荡，“砰”的一声巨响，两人各自退后三步，斗了个不相上下。金轮法王霎时间又挥掌进击，郭靖也是施展“降龙十八掌”相对，两人登时酣斗起来。他们使得均是刚猛的掌法，掌力夹着劲风呼呼作响，直带灭了大厅上不远处的几根红烛。两人战斗圈子越拉越大，劲风激荡，武功稍差点的人均是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不得不后退躲避，远离战圈。即便如郝大通一流内功相对较深厚的，却也不禁震慑于这威猛的掌力和雷鸣般的激荡声响之下，脸色微变，心神微乱。

小龙女赵敏二人却丝毫不受影响、不为所动。赵敏幽幽问小龙女道：“姐姐，你为什么会出古墓？孙婆婆呢？”小龙女心里登时一痛，说道：“孙婆婆死了。我出来找你。”赵敏明知孙婆婆可能会死，但当听到她的死讯后，还是不禁悲痛难耐，心生愧疚，沉默了好一会。小龙女却是又对她细细说了孙婆婆的死因经过。

第二十三章 ：二雄相斗 双姝戏语


郭靖与金轮法王的武功本就在伯仲之间。郭靖十数年来勤练“九阴真经”，初时真力还不显露，数十招后，“降龙十八掌”的劲力忽强忽弱，忽吞忽吐，从至刚之中竟生出至柔的妙用，威力无穷，这已是当年洪七公所领悟不到的境界了。金轮法王比郭靖大了二十岁年纪，也多了二十年的功力，内功自是高出郭靖一筹，临敌经验也甚丰富，但他所使掌法招数却是平平，不及“降龙十八掌”精微奥妙。两人恶斗不休，掌影翻飞，快似闪电。过了半柱香的功夫，两人已斗了百余招，兀自不相上下，难分胜败。

小龙女和赵敏久别重逢，自是有说不完的话。她们相依相偎，凝目相视，眼里只有彼此，含情脉脉，柔情似水。两人长发衣襟被郭靖金轮法王掌风带得轻轻飞扬，她们依旧笑语临风，相谈甚欢，娓娓忘倦，与周遭环境形成鲜明对比，显得格格不入。此刻，她们宛如两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一白一粉，在夏日夜晚的池塘上随风飘摇，让明月失色，令星辰无光，那么纯粹，那么洁净，那么美好！

在大多数人的心目中，此刻的小龙女与赵敏仿佛已成为女神，让人心生敬仰，甘心俯首膜拜，不敢有一丝一毫亵渎。但黄蓉见了她们两人亲密的样子，却心生疑惑，甚是不解，心想她们一个汉人，一个蒙古人，怎么会如此亲密？她们自然不可能是姐妹。即便纵然是姐妹，那也不会是这么个亲密法吧？见她二人深情款款亲密无间的样子，心里一惊，暗道：“她们不会是情侣吧？”随即轻轻摇了摇头，心中直对自己嘲笑一番，暗想那是人家自己的事，又与她何干？又看了两人一眼，她不禁想起自己的初恋来，嘴角上扬，看向郭靖，右手摸了摸小腹，心里说不出的甜蜜。

黄蓉身边站着位少女，一身火红的衣衫，戴着大红色的帽子，全身犹如一块火炭似的，张扬无比。只有当看到她一张雪白的脸庞时，才让人觉得她还是个“人”。她只十四五岁的样子，但已出落成一个颜若春花的美貌少女。她秀美紧皱，撇着嘴角，正恨恨地瞪着小龙女与赵敏。这少女便是郭靖、黄蓉的女儿郭芙了。她自小娇生惯养，蛮横骄纵，对自己的美貌更是自信不已，此刻却见小龙女、赵敏容颜更胜自己，这教她如何能不嫉妒？见一直缠着自己、对自己殷勤不断的武敦儒、武修文兄弟竟都盯着她们看，教她如何能不恼怒？她从未被人如此漠视过，此刻心中怒气之盛，已然到了极点，但又无处可发泄，只能暗自生气。

小龙女、赵敏这时正谈得高兴，赵敏也已恢复古灵精怪的样子，娇声问小龙女道：“这几个月里，姐姐是不是天天都在想我呢？”小龙女嗔道：“哼！谁想你个没良心的了，就知道惹我生气。”心里却是欢喜雀跃，甜蜜蜜的。

赵敏笑道：“姐姐果然不爱我。刚才出手那么重，我都快被你打死啦。”说着把头埋在小龙女怀里磨蹭，咯咯直笑。

小龙女道：“这还不都怨你！不辞而别，今日又是不与我相认，害我伤心。哼！以后要是敢再这样，看我不好好教训你！”

赵敏道：“我也没办法啊，谁让我是蒙古人呢？总得给他们做做样子吧！我不那么说你能尽全力和我比武么？能真正出手打败我么？”闻着小龙女身上淡淡的幽香，她心中一荡，抬起头来，慢慢向小龙女凑了过去，红唇贴住小龙女的耳垂摩挲。小龙女一颗心怦怦剧跳，像是就要从胸口跳出来似的，心神动荡，正自不知所措，忽然又听赵敏轻声笑问道：“姐姐刚说教训我？怎么教训？在床上弄得人家欲^仙欲^死、第二天浑身酸痛没法下床吗？嗯？”

听了赵敏话语，小龙女霎时间晕红了双颊，娇羞无限，轻声嗔怒道：“呸！胡说八道，也不害臊！”想起那夜的缠绵，不禁心跳渐乱，呼吸渐促，想入非非，却是欢喜娇羞异常。

赵敏见小龙女红晕生颊的娇羞样子，直觉她是如此可爱，娇笑道：“如果真是那样，那我可是很期待姐姐的教训呢！呵呵。”

小龙女脸上红晕顿时更盛，她委实难以想象赵敏怎么能在这群雄齐聚之地说出如此羞人的话语，这里武林高手甚多，要是被别人听到，那岂不教人无地自容了？想到这里，更是羞恼，对赵敏嗔道：“不准说这些啦。哼！”伸手在赵敏腰间嫩肉上轻轻掐了一把。

赵敏娇声道：“啊哟，姐姐啊，你怎么就不知道怜香惜玉呢？那天弄得人家身子疼了好一阵儿，现在又掐人家……”说着说着，更是把脸埋在小龙女的胸上摩挲。小龙女直感心痒难耐，欲望微生，情难自已，却又听赵敏轻声道：“姐姐，我很想知道你第一次和我亲热，怎么便能那么熟练？难道姐姐在□上悟性也是这么出众？”这下小龙女俏脸顿时红得通透，像是熟透了的蜜桃。她直感无地自容，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实是不解赵敏怎么能如此开放，什么话语都能说得出口！她不再言语，也不知道能再说些什么，红着脸娇嗔地瞪着赵敏，却是紧紧地搂着她。赵敏看着小龙女咯咯一笑，也不再逗弄她，安静地偎依在她怀里

她二人说话声音很轻，被郭靖和金轮法王的打斗声掩盖，是以众人都不曾听见。但见赵敏在小龙女怀里撒娇、两人好似打情骂俏的样子，还是让人暗暗诧异，觉得她们是如此奇特，如此不同凡响。

这个时候，郭靖和金轮法王已斗了一个多时辰，拆了四五百招，依旧难分轩轾。夜色已深，厅上的红烛却是不断被打斗的两人的掌风吹灭，越来越暗。郭靖也是暗暗心惊，想这金轮法王武功之强，实是不在中原武林“四绝”之下，果然厉害。心想：“要想和他分出胜败，非得拆过上千招不可。我这‘降龙十八掌’虽然刚猛，但使动起来却甚是耗费内力。如果再和他这样僵持下去，恐怕我会率先支持不住。”想到这里，当下不再犹豫，突然变招，左掌发一招“见龙在田”，右掌同时发一招“亢龙有悔”，双掌同时向金轮法王拍去。这“降龙十八掌”单使一招已是威力无比了，何况是同出两招？只见这两掌掌风回旋激荡，排山倒海，自左右两侧压向金轮法王，呼呼掌风已然将他周身笼罩住。金轮法王大吃一惊，适才见小龙女出此奇招，他已是诧异，此刻见郭靖使将出来，更是惊骇。看别人比斗毕竟和自身亲自比斗不可同日而语，金轮法王这个时候才深深体会到这怪招的厉害，知道避无可避，当下劲运双掌，猛然推出，以硬碰硬，要和郭靖在这全力的一击下分个雌雄。

郭靖双掌拍到和金轮法王相距一尺处时倏地变招，左掌“见龙在田”变“战龙于野”，右掌“亢龙有悔”变“潜龙勿用”。他“降龙十八掌”早已练得随心所欲、收发自如、变换无方，非同凡响。这下当真出其不意，金轮法王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心想他这般凌厉刚猛的招数竟然能中途变招，说变就变，而且还是双掌同时变，似他这等功夫，果然精妙绝伦，前所未见，实是令他大开眼界。而他已不及变招，当下再加掌力，猛然和郭靖双掌相对。谁知双掌相交，竟是毫无声息，金轮法王心中一凛，但觉郭靖右掌竟是空空如也毫无劲力，左掌却是劲力无穷，和他不相上下。他情知不妙，想欲闪避，但却苦于被郭靖掌力牵制，竟是毫无办法。

就在这时，只见金轮法王忽的向后退了出去，已然中了郭靖掌力，败下阵来。这一切，也只发生在眨眼之间。原来郭靖“降龙十八掌”中竟然融入了“空明拳”法，右掌那招“潜龙勿用”中掌心并无劲力，掌力却是出在四周。他以“空明拳”的运劲法门化解了金轮法王左掌掌力，右掌四周的掌力却是袭向金轮法王胸口。两人本就处于僵持之中，任哪方再多有一丝劲力使出，哪方便会取胜，郭靖在右掌四周暗藏的劲力便成了左右这场比斗胜败的关键。他能这么取胜，很大程度上是由于出其不意，打了金轮法王个措手不及。他深知金轮法王武功深湛，如若一开始便以左右互搏术使动“降龙十八掌”，短时间内不能将之打败，那他必然会因内力不济而败给对手。然而这场比武事关中原武林盟主之位，关系到中原武林一同抗击蒙古的大计，实是国家民族的大事，半点轻忽不得，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因而适才他突施险招，心中也着实没底，暗暗惊心。此刻胜了，他后背却反而渗出一层冷汗来。他不禁长长呼出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

这时中原群雄见郭靖打败金轮法王，齐声欢呼，竟也没人再去关注小龙女与赵敏了。只听众人纷纷叫道：“我们又胜了第二场！”“武林盟主是大宋高手！”“蒙古鞑子快快滚出去吧，别来中原现世了！”

金轮法王气得脸皮紫胀，心中甚是恼怒不甘，但如今怎么都是输了，他毕竟也是一代宗师，自顾身份，只能强自忍耐。暗运内力，打通胸口所凝住的一股滞气，右手一挥，蒙古众武士齐向厅外退出。他遥遥向郭靖施礼，说道：“郭大侠，黄帮主，今日领教高招。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郭靖躬身答礼，说道：“大师武功精深，在下佩服得很。”

金轮法王又看向赵敏，说道：“敏敏特穆尔，你现下可跟我们走？”

赵敏依旧靠在小龙女怀里，说道：“国师请先行一步。我伤势复原后，自会回去的。”

金轮法王不再言语，转身大踏步而去。霍都却是走在最后面，转身又深深看了眼小龙女与赵敏，心中愤愤不平，慢慢走了出去。

赵敏秀眉微蹙，心道：“霍都，就你那样，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不自量力。哼！”

此时陆家庄前前后后欢声雷动，都为郭靖力胜金轮法王而喝彩。

第二十四章 ：汉蒙之芥蒂


当下陆家庄上大开筵席，庄主夫妇亲自招待众中原群雄，一同为中原武林助威呐喊，众人众志成城，皆是期盼大宋朝廷早日驱除鞑虏，光复河山。那陆家庄庄主名叫陆冠英，三十五六的年纪，身穿锦袍，气字轩昂，颇见威严。他妻子程瑶迦也三十来岁年纪，皮肤白皙，斯斯文文，却是大方有礼，倒很像个贵妇。陆冠英的父亲陆乘风是黄药师的弟子，因此算起来他比郭靖、黄蓉还低一辈。程瑶迦却是全真教孙不二的弟子。他夫妇俩本居太湖归云庄，后来庄子给欧阳锋一把火烧成白地，陆乘风一怒之下，叫儿子也不要再做太湖群盗的首脑了，携家北上，定居在大胜关，此时陆乘风已经去世。当年程瑶迦遭遇危难，得郭靖、黄蓉及丐帮中人相救，是以对丐帮一直感恩。这时丐帮广撒英雄帖招集天下英雄，陆冠英夫妇一力承担，将英雄宴设在陆家庄中。

郭靖力挫金轮法王，大涨中原武林势气，已是众望所归，被奉为上座。郭靖虽是极力推诿，但奈何盛情难却，只得坐了上座。小龙女也为中原武林立下汗马功劳，该当坐在次位，但她却不愿与赵敏分开，自然决然推却。赵敏身为蒙古人，更是一身华丽的蒙古服饰，显得鹤立鸡群，甚是扎眼。虽是如此，但大多数人对她倒是没有多大敌意，只有郭靖看着她眉头微皱，似是不悦。

黄蓉是丐帮前任帮主，也是这次武林大会的发起人，虽因有孕在身已把帮助之位传给鲁有脚，但她十多年来对丐帮所做的贡献自是不言而喻的，甚得丐帮众人拥戴，在江湖上的地位也十分崇高。她见小龙女与赵敏如漆似胶，似是片刻也不愿分开，是以命人重新安排坐席，拉着小龙女坐在她的下首位置，赵敏坐在小龙女的旁边。黄蓉对小龙女很是好奇，向她问长问短。小龙女心中不悦，她甚是不喜这吵吵闹闹的场面，只想与赵敏安安静静地呆在一起，然而在这里又不好发作，因此只是面无表情的以点头摇头来回答黄蓉，却是片语未出。

这个时候，各路武林大豪纷向郭靖、小龙女二人敬酒，互庆打败金轮法王这个强敌。郭靖来者不拒，大碗斗饮，甚是豪迈。小龙女鲜少饮酒，酒量较浅，别人敬酒，她也只是小酌一口，以示回敬。群豪却也不为难她这个年轻貌美的女子。

酒过三巡，众人也各自议论交流开来，或猜拳斗饮，或说故叙旧。那筵席上肉如山积，酒似溪流，不知放翻了多少头猪羊、斟干了多少坛美酒。虽是如此，但不多时，这满席酒肉便被众人吃喝了个干干净净。

这个时候，小龙女因饮酒而红晕上颊，端庄淡雅中多了一丝妩媚，赵敏满眼含笑地看着她，伸手在桌子底下握住她的纤手。小龙女心中兴奋喜悦，对着赵敏嫣然一笑，情意浓浓。黄蓉见了小龙女和赵敏亲密无间的神情，心中甚是好奇疑惑，问小龙女道：“敢问妹妹师承何处？”

小龙女此时已感微微头晕，微显醉态，听了黄蓉问话，随口便道：“我师父已经死了。”说着又想起孙婆婆的死来，不禁眼圈一红，心中颇感难过，又转头看向赵敏。赵敏紧紧握住她的手，微笑着与她相视，满眼怜惜。黄蓉又道：“我看你适才所使得武功与这位蒙古姑娘一般路数。你们是什么关系？你的左右互博术又是怎么学来的？”

小龙女看着赵敏，心情瞬间由阴转晴，对着赵敏微微一笑，转头向黄蓉道：“敏儿算是我徒弟吧。不过我现在的功夫都是她教的。”

这下着实让群豪吃了一惊，这武林中徒弟教授师傅之事当真匪夷所思，让人不由得惊诧万分。郝大通听了小龙女言语，看向赵敏，不解她既然能教授小龙女武功，却又为何会输给小龙女。不禁又想起自己曾败在小龙女手上的不堪往事，顿觉尴尬羞愧，脸色微变，低下头来。

就在这时，只听郭靖忽道：“龙姑娘你是汉人，怎么能收蒙古人为徒呢？”

小龙女道：“我不管她是蒙古人还是汉人，我只知道她对我好，我为什么不能收她为徒？”

郭靖道：“蒙古鞑子侵犯我大宋河山，残害我大宋子民，罪恶滔天。你是汉人怎么能与蒙古人为伍？岂不是自甘堕落？”

听了郭靖话语，刚刚还喧闹的大厅登上安静下来，群雄皆是沉默不语，均是转头看向赵敏，暗暗沉思。

赵敏心下虽是恼怒，但面色依旧，在这当口她也不好出言反驳，只能强压下心中怒气，一言不发，兀自微笑地看着小龙女。小龙女却是神色一变，面上一寒，冷冷的道：“敏儿又没杀过宋人，你干什么把那些事往她身上推？我怎么就不能和她在一起了？我们的事用不着你这外人来管吧？我怎么就自甘堕落了？”她越说越激动，竟完全不顾及郭靖的地位与身份

赵敏听了小龙女话语，顿时欢喜异常，心中的恼怒气愤登时被抛到九霄云外。她嫣然而笑，深情地看着小龙女，紧紧牵着她的手。

黄蓉听小龙女指责郭靖，竟是丝毫不留情面，心中甚是不悦，但即便她伶牙俐齿巧舌如簧，也竟是丝毫反驳不得小龙女的话语。

郭靖被小龙女说得哑口无言，面露窘色，他不再多言，也是暗暗深思。不禁想起自己小时候在蒙古草原渡过的那段时光来。那时他也是汉人，不也是同蒙古人生活在一起么？又想起自己帮助成吉思汗攻打金国，杀过不少金国兵将。但蒙古联合大宋灭了金国后，那些金国人不也有很大一部分成了大宋子民了么？那他杀金国人和杀大宋人又有什么分别？想到这里，他叹了口气，心想他自己便是如此，又有什么资格去说教别人？于是向小龙女道：“龙姑娘，在下适才多有冒犯，实在惭愧的很，还望姑娘多多包涵！”

小龙女不想再多说什么，微微点头，觉得没有再在这里呆下去的必要了，于是对赵敏说道：“敏儿，我们走吧，你说好不好？”赵敏笑着点头，说道：“好！”两人牵着手并肩便向厅外走去。此时大厅上虽然群英聚会，但在小龙女眼中，就只见到赵敏一人。

郭靖和黄蓉相顾愕然，他夫妇俩这么些年经历过不少千奇百怪、艰难惊险之事，但眼前这事，却是他们万万料想不到的，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应付才好。

黄蓉眼见小龙女和赵敏便要走出大厅，意欲挽留，于是说道：“龙姑娘，你为中原武林立下大功，大家欲推选你当武林盟主，群望所属，观瞻所系，此事还须三思。”她心想小龙女武功才貌均是出类拔萃，她的影响力定然非同凡响，要是她肯出任武林盟主，定能团结中原武林群豪，领导大家共同抵御驱逐蒙古列强。

小龙女回过头来，微微一笑，说道：“我做不来什么武林盟主，你若是喜欢，就请你当吧。”黄蓉道：“不，你如真要推让，该当让给前辈英雄洪老帮主，他才是中原武林的泰山北斗。”她就是要千方百计地把武林盟主之位推给她。

小龙女却道：“我虽是见过洪老帮主，但在华山下与他分道走了。现下又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那武林盟主还是你先来做吧，等找到他时，再让他来做便了。我们这就走啦！”说完便拉着赵敏欲走。赵敏听她话语，心中莞尔，不禁笑吟吟地看着她。

这样一来，黄蓉更是不可能让小龙女走了，登时抢了上去，拦住小龙女，激动欣喜异常，说道：“你见过七公他老人家？他现在可还好？妹妹你快给我说说！”郭靖听到有洪七公的讯息，也是赶了过来，欣喜不已，侧耳静听。

小龙女屡次被黄蓉阻拦，心中已是微微不耐烦，但也知道不说清楚这些的话，她们更别想走了。于是长话短说，简单说了下同洪七公在华山相遇的情景。

黄蓉听后笑道：“师傅他老人家还是那么贪吃，竟然跑到广东去了，难怪这么多年杳无音讯，让人好不挂念！”

郭靖也是高兴的很，却又忽然想起一事来，向小龙女道：“我听郝道长说杨过离开全真教，跟着你走了，那现在怎么不见过儿？他去哪了？”

小龙女道：“我和杨过刚下终南山，便遇见了他爹爹，杨过跟他走了。”

郭靖黄蓉均是吃了一惊，心想杨康已死，杨过又哪里来的爹爹？郭靖道：“他爹爹已经过世了，怎么会有爹爹？你可知那人是谁？他长什么模样？”小龙女摇头，大概说了下那人的相貌特征。

郭靖、黄蓉这下更是惊骇，异口同声道：“西毒欧阳锋！”过了半晌，郭靖这才道：“过儿怎么能叫欧阳锋爹爹？他怎么就跟着欧阳锋走了呢？”欧阳锋伤过洪七公，又杀了江南七怪中的五怪，郭靖对他自是恨之入骨，想起杨康穆念慈的孩儿杨过竟是做了欧阳锋的义子，他更是伤心不已，悲从中来，叹道：“哎，我终是愧对他爹娘，没有好好管教他，以后又有何颜面去见死去的先人”。说着说着，又想起杨铁心的惨死，杨康的误入歧途，不禁潸然泪下。黄蓉挽住郭靖的手臂，心中叹息，也感心伤，却不知该如何劝慰郭靖，兀自沉默不语。

小龙女向黄蓉轻轻点头示意，然后同赵敏携手走出大厅，再也不做停留。两人牵手并肩而行，此时夜色己深，路上一片安静，像是远离尘嚣般。两人虽是久别重逢，但却早已心灵相通，不交一语，默默无言地走着，到了一棵杨树下，两人过去坐下，相拥倚着树干，渐感倦困，就此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天已大明，两人相视一笑。小龙女道：“敏儿现在可是放下心中之事了？我们以后去哪里？”赵敏道：“放下了，以后我会跟着姐姐相依相伴一生一世。但是现在我还想在江湖上走走，姐姐说好不好？”

小龙女微笑道：“好，敏儿去那我就去哪。”心中甜蜜万分。

赵敏欢喜异常，笑问道：“姐姐，这是不是叫作‘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是在向我表白吗？”

小龙女俏脸登时晕红，嗔道：“又胡说八道。”心中却是欢喜愉悦，想着嫁给赵敏那会是多美好的事情啊，但随即又想，为什么不是赵敏嫁给她？一想到此，立时脸上红晕更盛。

赵敏看着她，笑道：“姐姐在想什么呢？怎么脸这么红呀？”说着伸手轻抚她的俏脸，温柔似水，一片深情。

小龙女羞涩万分，拍开她的手，嗔道：“也不害臊，要是被人看见了多不好。”赵敏娇声道：“我都这么久没跟姐姐亲热了，哪还管别人看见不看见的？”说罢凑过头去，吻住小龙女。小龙女初时矜持娇羞，欲拒还迎，但在赵敏热情似火的吻下，慢慢忘了所有，和她唇舌交缠，热烈回应赵敏的吻。直吻了良久，两人这才分开。赵敏看着小龙女通红绝美的脸，闻着她幽香的气息，情潮涌动，一颗心怦怦剧跳，已是呼吸急促，情难自已，娇声道：“真想和姐姐就在这里亲热一……”
小龙女登时羞涩无限，打断她的话，嗔怒道：“你怎么就不知羞呢？你……你……”她也不知该说赵敏什么了，索性伸手在她腰间轻掐了下。

却听赵敏娇声道：“啊哟，姐姐又掐我，人家身上还有伤的……”说着说着便伸手在小龙女腰间挠痒痒，小龙女登时呵呵直笑，于是也伸手挠赵敏痒痒。两人瞬间仿佛变成了小女孩，在清晨的旷野上打闹嬉戏，欢声笑语响彻天际，好不欢快热闹！

第二十五章 ：力战金轮


中午时分，小龙女与赵敏来到一座大镇。镇上人烟稠密，车来马往，甚是热闹。

两人来到一家酒楼用饭，刚走上楼梯，小龙女不禁一怔，只见黄蓉与两个年轻男子坐地一张桌旁正自吃饭。小龙女心想既然遇到，也不便假装不见，于是上前叫了声：“黄帮主。”黄蓉身边那两个男子正是武敦儒和武修文。

黄蓉双眉深锁，脸带愁容，问道：“你见到我女儿没有？”小龙女道：“没有啊。她没跟你在一起么？”

黄蓉尚未答话，忽然楼梯声响，走上数人。当先一人身材高大，正是金轮法王。他一上楼梯，对楼上诸人均已尽收眼底，嘿嘿冷笑，大剌剌的在一张桌旁坐了下来。小龙女本已将头转过，突然却听黄蓉叫了声：“芙儿！”她不禁回头，只见郭芙与金轮法王同坐一桌。眼睁睁望着母亲，却是不敢过去。

原来金轮法王陆家庄受挫，心中气愤，兀自筹思反败为胜之策，是以未曾远去，一直停留在陆家庄附近。也算是郭芙倒霉，该当遭难，她昨日受气不小，因此清晨一大早便骑了小红马出来驰骋散心，却不想正好遇上金轮法王这个大对头，给他一把揪下马来，擒为人质。她所骑那小红马便是当年郭靖自蒙古草原带回的汗血宝马，已跟随郭靖十余年，极有灵性，见郭芙被擒，竟是飞奔回到陆家庄庄，悲嘶不止。郭靖、黄蓉一见之下，登时知道女儿遇险，心惊不已，立即分头寻找。黄蓉虽然怀有身孕，仍是带着武氏兄弟来回探察，来到这镇上，见到小龙女赵敏二人，她已是微微诧异，不料金轮法王竟押着郭芙，也跟着来了这酒楼，她一见女儿，登时惊喜交加，激动不已，但眼见她落入大敌手中，叫了一声之后，便不再说话，拿着一双筷子在桌上划来划去，筹思救女之策。正自琢磨，忽听金轮法王说道：“黄帮主，这位是你的爱女吧？”黄蓉“哼”了一声，并不答话。武修文倏地站起身来，喝道：“枉你身为一派宗师，比武不胜，却来欺侮人家年轻姑娘，羞也不羞？”

金轮法王对他的话只当没听见。黄蓉见女儿神色如常，似乎并未受伤，但母女情深，她此时也是六神无主，忧心如焚。常言道“关心则乱”，她虽机变无双，此时竟然一筹莫展。眼见店伴将酒菜一样样的送到金轮法王桌上，金轮法王等纵情饮食，大说大笑。郭芙却是呆呆坐着，只是凝望母亲，始终不提筷子。黄蓉心如刀割，牵动内息，突然腹中又隐隐作痛。

金轮法王用完酒饭，站起身来，说道：“黄帮主，跟咱们一起走吧。”

黄蓉一愕，立时省悟，他不但擒住女儿不放，竟连自己也要带走，此时她身边只武氏兄弟二人，自是非他敌手，不禁脸色大变。金轮法王又道，“黄帮主，你不用害怕，你是中原武林中大有来头的人物，我们自会以礼相待。只要武林盟主之位有了定论，立时恭送南归。”他上楼见到黄蓉，便知遇到良机，只要将她擒住，中原武士非拱手臣服不可，那比拿住了郭芙可要高出百倍，当真是一件天大买卖送上门来。黄蓉先前只担心女儿，竟没想到此节。

武氏兄弟见师娘受窘，明知不敌，却也不能不挺身而出，长剑双双出鞘，护在黄蓉身前。黄蓉低声道：“快跳窗逃走，去向你们师傅求救。”武氏兄弟两人向她看了一眼，又向郭芙看了一眼，这才奔向窗口。

黄蓉暗骂：“笨蛋，这时候怎能如此迟疑？”果然只这么稍一延误，已是不及。金轮法王长臂前探，一手一个，抓住二人背心，如老鹰抓小鸡般提了起来。武氏兄弟回剑急刺，金轮法王也不闪避，只是双手微摆，稍一使力，武敦儒长剑刺向弟弟，而武修文的长剑却刺向了哥哥。两武大惊，急忙撒手抛剑，铛啷两声，两柄长剑同时落地，他二人这才没伤了对方

金轮法王双臂一振，将二人抛出丈许，冷笑道：“乖乖的跟佛爷走吧。”转头看向赵敏，说道：“敏敏特穆尔，你身为蒙古人，为何与那个汉人姑娘在一起？倘若你们和黄帮主不是一路，便请自便，以后别来碍我的事就是。两位武功了得，今后好好保重，再去练上一二十年，天下便无敌手。”他倒并非真心称赞二人，却是料到黄蓉、小龙女、赵敏三人武功虽然都不及自己，但如果联手相斗，那就不易应付了，即使自己得胜，也未必定能擒获黄蓉，因此有意相间，那是得其主干、舍其旁枝之意。他并不知道黄蓉因怀孕而不便动手，只道她是丐帮前任帮主，那武功应当也很厉害，自然是个劲敌。
小龙女不答他话，却问赵敏道：“敏儿，我们该怎么办？”赵敏道：“咱们先看看在说。”想了想又道：“姐姐，你要是想帮忙的话，也没关系的，反正我和那和尚不熟，也没什么交情。”她见黄蓉玉容惨淡，左手按着小腹，显是在忍着疼痛，知道她怀有身孕，但却还要面对强敌，因而便生出怜悯之意。

小龙女携着赵敏的手坐在一边的桌旁观望，见一名蒙古武士大踏步走到黄蓉身前，粗声说道：“快走，还耽搁什么？”说着便伸手去拉她手臂，竟当她是囚犯一般。

黄蓉当了十余年的丐帮帮主，在武林中地位何等尊崇，虽然今日遭难，但又岂能受此伧夫之辱？见他黑黝黝的一双大手伸将过来，眉头微蹙，当即衣袖甩起，袖子盖上他手腕，乘势抓住挥出，呼的一声，那蒙古武士肥大的身躯从酒楼窗口飞了出去，跌在街道中心，只摔得半死不活。

酒楼上众人初时听他们话说得和气，均未在意，突见动手，登时大乱，争相跑下楼去，以免祸及自身。

金轮法王这时冷笑道：“黄帮主果然好功夫。”学着蒙古武士的神气，大踏步走上，一模一样的伸手去拉黄蓉。黄蓉知他有意炫耀功夫，虽是同样的手法，但自己要同样的摔倒他，却是万万不能，只得退了一步，躲了开来。

赵敏见状，秀眉微蹙，向小龙女道：“姐姐，你去帮帮她吧。”她自己身为蒙古人，自然不便出手。小龙女如何能拒绝赵敏的要求？当即站起身来，向金轮法王道：“你这和尚好不讲理，出家人应以慈悲为怀，你一个大男人却是欺辱一个女流之辈，羞也不羞？”

金轮法王却是冷笑一声，说道：“你既然想多管闲事逞英雄，那你也留下吧！”适才黄蓉出手甩出蒙古武士之际，金轮法王已然察觉她面色憔悴，似是带病在身，而见她所使那招看似劲力强盛，实则已然乱了章法，出手颇是阻滞，不甚流畅，便知晓她因病而功力大损。金轮法王称雄西藏，见识渊博，深富谋略，非徒武功惊人而已。看出黄蓉病重，这才上前试探。这下去了这个劲敌，心想单凭小龙女一个年轻少女，我金轮法王又有何惧？当下双眉倒竖，一招“单拿开碑”忽的便向小龙女疾推过去，他膂力本大，这一招当真威猛无比。

小龙女见这招来势劲猛，当下两手微抬，掌心向上，双臂微收，双掌回至胸前向前翻转，暗运内功，弓步向前推出，正是一招“如封似闭”。她虽是以双掌之力接下了金轮法王的一击，但双臂已是被震得发麻，心中一凛，暗想这和尚武功果然厉害。

金轮法王这时也是大吃一惊，他初时还道小龙女年纪轻轻，功力自是深厚不到哪里去，因此便欲以全力一击打败对手，却是万万料想不到自己所发掌力似是石沉大海，竟然没伤到小龙女分毫。心下不忿，当下左掌跟着拍出，快似闪电，力道沉猛，直击小龙女面门。

小龙女右掌使了招“搬拦捶”，一挡一带，四两拨千斤，以太极柔劲卸去其刚猛劲力，左手却是一招“虚步压掌”，守中带攻，突向金轮法王打去。这同时使出的两招，正是运使左右互博术的效果。

金轮法王大骇，见小龙女打来的左掌轻飘飘的好似全无劲力，但他却不敢托大，径自向后一跃，便至丈许开外，躲过小龙女的一击。他在武林大会上初见小龙女使动这两手同运两路拳法的武功时，以觉吃惊不小，实是大开眼界，后来又因这功夫而败在郭靖手上，更是对这门功夫深感忌惮。他向后跃开却是不急着进击，兀自寻思破解之法。

其实小龙女适才那掌当真是轻飘无力，她堪堪挡下金轮法王的猛烈攻势已感不易，因此拍出的也只是虚招，却不想竟是吓退了金轮法王。小龙女的内功与金轮法王相差甚远，要不是因为会使“太极拳”，她无论如何不敢直撄其锋，正面接下金轮法王的猛招。

金轮法王虽是对小龙女的功夫有所忌惮，但要想让他不战而退，那却万万不能。心想要是连她这年轻少女都收拾不了，那他颜面何存？只听呛啷一响，便见他从袍子底下取出一只金轮，这金轮径长尺半，乃黄金铸造，轮上铸有藏文的密宗真言，中藏九个小球，随手一抖，响声良久不绝。此金轮专擅锁拿对手兵刃，不论刀枪剑戟、矛锤鞭棍，遇上了全是缚手缚脚，常人挥动武器一招过去，手中就没了兵器。

黄蓉见金轮法王这等兵刃，甚是惊讶。就连小龙女都颇感诧异，赵敏却是知道金轮法王底细，依然面色如故，但却是暗自捡起了武氏兄弟扔在地上的长剑。金轮法王拿着金轮，对黄蓉说道：“黄帮主，你也一起上么？”他虽见黄蓉脸有病容，但终是有所忌惮，这句“黄帮主”一叫，点醒她是终究做过一帮之主，如与旁人联手合力斗他一人，那样未免失了身份

黄蓉却是不答金轮法王，暗自忧心，实是不知小龙女能否对付得了他。赵敏这时把一柄剑抛向小龙女，叫道：“姐姐接剑！”小龙女接过长剑，对着赵敏微微一笑，挺剑指向金轮法王。

金轮法王登时大怒，喝道：“敏敏特穆尔，你不帮着我们也便罢了，却为何老是向着那个汉人？你对得起大蒙古帝国么？”

赵敏道：“谁让你打我姐姐呢？她是我最亲近的人，谁欺负她我便对付谁。”小龙女听了赵敏之言，心中欢喜无限，向她甜甜一笑，直如绽放的花朵，绝美无伦。

金轮法王怒不可遏，挥动金轮便向小龙女砸去，使了十成劲力，欲一招将她击毙。小龙女见金轮砸来，也不躲避，挺剑疾刺，一招“行步穿剑”直点向金轮法王胸口。

剑长轮短，金轮法王金轮尚距小龙女三尺，小龙女长剑已递到金轮法王身前一尺之内。金轮法王不待招式使老，倏地变招，横轮砸向长剑，想要以内功震断小龙女的兵刃。

小龙女却是不与他金轮相碰，顺着他金轮来势向右侧微引，卸去金轮力道，内力吐出，竟将金轮带歪不少。

金轮法王心中一凛，他战斗无数，临敌经验甚深，但却从未遇过小龙女这般武功的对手。以前所遇对手，皆是刚猛武功路数，即便同郭靖交手，也是已硬对硬，基本是力强者胜，从未遇过小龙女这般阴柔的武功，自己攻过去的猛招均像是打到棉花上似的，有去无回，收效甚微。见金轮竟被小龙女内劲黏住，当下潜运内功，立时便收回金轮，而后又将金轮舞成一片黄光，猛的便向小龙女攻去。

小龙女内功膂力均是不及金轮法王，无法以太极柔劲牢牢粘住对方兵刃，此刻见对手疾攻而来，也不惊惧，兀自气定神闲，将长剑舞成一个太极圆圈，阴阳变换，银光闪闪，剑气如虹，以慢打快，以不变应万变，将身前各处要害守得滴水不漏，任他金轮法王如何猛攻变招，均是丝毫攻不进小龙女剑锋的防御圈子。

第二十六章 ：情意相通携手拒敌


金轮法王虽是久斗小龙女不胜，心下微感焦躁，但见小龙女使出如此功夫，心中也不免暗赞一声：“好俊的功夫！”依旧舞得金轮如飞，片刻不曾停滞。

小龙女与金轮法王酣斗，片刻间又过了二十来招。金轮法王嫌酒楼上桌椅太多，施展不开手脚，一面舞轮，一面飞脚将桌椅踢开。小龙女心定神宁，丝毫不为外界环境所干扰，施展浑身解数，尽力与金轮法王周旋。

这个时候，酒楼上已是一片狼藉，满地尽是碎碗断木、酒浆菜汁，很是脏乱。楼上也已乱做一团，黄蓉趁机拉过郭芙，普通蒙古武士本领低微，哪里挡得住她？金轮法王的弟子达尔巴虽然厉害，但一心只看着金轮法王与小龙女搏斗，却是丝毫没注意到郭芙。霍都武功也甚精湛，但早就被仙女般的小龙女迷得神魂颠倒，只是呆呆地注视着她，不能侧目，其他的事，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外了。

黄蓉拉过郭芙后，站在楼头，悄立观战，见金轮法王招数凌厉劲猛，小龙女出尽全力，这才和他斗了个旗鼓相当，尚可挡得一挡。她心里对小龙女也甚为钦佩，但仍不免忧心忡忡，想着小龙女年纪尚幼，内功修为自是要逊金轮法王一筹，若是给金轮法王找到破绽，猛下毒手，那她哪里还有命在？偏偏在这个时候，却听武氏兄弟连声催促：“师娘，咱们先走吧，你身子不适，须得保重。”黄蓉心想：“她舍命救我，我岂能只图自身安危，舍之而去？”她初时并不理会两人，听他们催得紧了，这才怒道：“为人不讲‘侠义’二字，练武有何用处？活在世上又有何用处？龙姑娘强过你们百倍。哼，你兄弟俩好好想一想吧。”武氏兄弟一番好意，却给师母一顿数落，讪讪的心中很不是滋味。

这时郭芙却从地下抬起一条断桌腿，叫道：“武家哥哥，咱们一起上，一起对付那个大和尚。”黄蓉一把拉住她，喝道：“凭你这点功夫，上去送死么？”郭芙撅起了小嘴不信。黄蓉瞪了她一眼，转头看向赵敏，却见她兀自面带笑容，看着小龙女与金轮法王比斗，像是一点也不担心似的。

此刻二人已斗了百招，依然难分上下。金轮法王已是心惊不已，但更觉面上无光，他好歹也算个前辈高人，这么久了，却是连个后辈年轻女子都对付不了，让他情何以堪？当下不再保留，只见他倏地向后跃出，呛啷啷一阵响动，又从袍底拿出四只轮子来。银白色的银轮，赤红色的铜轮，黑黝黝的铁轮，淡青色的铅轮，上面均是铸着密宗真言，内藏小球，随着金轮法王双手抖动，发出一阵嘈杂刺耳的响声，扰得人心烦意乱，内力稍弱者，已是深感心神动荡、头晕目眩，均是运功抵御，这才不至于摔倒。

达尔巴见师傅五轮齐出，吃惊不小。他深知师傅武功深不可测，已往只用一只金轮，已自打败无数劲敌，因此得了“金轮法王”的名号，其余银铜铁铅四轮从未用过，当真正遇上大敌时，方才五轮齐出。其实依师傅的武学修为，原该称为“五轮法王”才是。今日首次见师傅齐出五轮，他如何能不惊骇？连着对小龙女也是刮目相看。

小龙女见金轮法王又拿出四只轮子，着实吃惊不小，心想他那袍底能有多大地方？竟能藏着五只轮子。黄蓉也是暗暗吃惊，同时对小龙女也更是担心。赵敏这时虽然兀自面带笑容，但握着长剑的手不禁紧了紧，双目紧紧地盯着金轮法王。

就在这时，只见金轮法王双臂疾挥，手中金、银、铜三轮顿时猛的向着小龙女飞去。金轮银轮自左右两侧画出一道弧线，猛攻小龙女两侧，铜轮却是自中路向她胸口飞去，黄白红光闪耀，轮子呛啷啷直响，更是激荡起空中气流哧哧作响，威猛无比。他手上更是持着铁、铅两轮，疾步上前，挥轮猛然砸向小龙女。这倏然间的五招顿时化作一招，完全笼罩住小龙女身前各处要害，凌厉狠辣威猛程度当真非同一般。

小龙女首次遇到这等阵势，心中登时一凛，顿感手足无措，稍显手忙脚乱，她深知这同时袭来的五招不好化解，只得施展轻功向后跃出，想着先躲过一时在说。

金轮法王这凌厉的杀招一惊施展开来，顿时惊得黄蓉等人一声惊叫，都为小龙女捏了把冷汗。黄蓉见金轮法王使出掷轮打人的功夫，也是暗暗心惊，她深知一般人若是没有十足把握，自是不敢轻易兵刃离手，用以伤敌。因为这样要是被对手找到破绽从而反击，那后果定然不堪设想，金轮法王既敢如此，想来是对自己武功深感自信。想到这里，黄蓉对小龙女的处境更是担忧，但她苦于不能出手相助，也只能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一颗心高高悬起。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只见赵敏纤腰微摆，脚步轻动，顿时猱身而上，长剑疾刺，一招“浪迹天涯”直指金轮法王胸口。这招“玉女剑法”虽是狠辣凌厉，但经赵敏使将出来，却是飘逸无伦，俊雅无双，更兼她身形袅娜窈窕，风姿绰约，又不失潇洒自如，把这古墓派的剑法精髓表现的淋漓尽致。众人只见红影一闪，但见赵敏的长剑已然递到金轮法王身前一尺处，阻住他上前追击小龙女的去路。

黄蓉见了赵敏这等美轮美奂的剑法，直看得心旷神怡，不禁叫道：“好！”心中对小龙女的担忧之情顿时十去□，心想赵敏既然出手，一旦与小龙女联手，这世上怕是再难有人能与她们匹敌了。

金轮法王见赵敏竟向自己出手，登时怒气勃发，直想再大骂她一通，但深知这也是无济于事，于是暗暗压下心头怒火，挥动铁、铅两轮向内猛合，意欲夹住赵敏刺来的长剑。赵敏知他意图，倏地剑招陡变，化作一招“锦笔生花”，内功运处，剑尖颤动不已，宛如一朵盛开的花朵，花瓣直扫向金轮法王胸腹各大要穴。

金轮法王登时大吃一惊，他初时还道赵敏剑法定然与小龙女一般无异，缓慢绵长，虽然用来防御便能守得严密，但攻势却是不足，因而他自然没有丝毫畏惧。不想赵敏却见使出如此轻快敏捷、飘逸灵动的凌厉剑招，实是大出他的意料。他见赵敏这招剑法甚是精妙绝伦，实是前所未见，一时无法破解，倏地便向后一跃，躲了开来。

小龙女见了赵敏舞动的美丽身影，心中登时一安，挥动长剑拨开金轮，登时拨得金轮破窗飞出。她同时左手运使太极功的劲力，抓住左侧的银轮，闪身向右一躲，避开铜轮，一个转身回旋，卸了银轮部分力道，却是左手猛的一挥，径把银轮掷了出去，画出一道弧线，自右侧向金轮法王猛地攻去。就在这时，那躲开的铜轮却是转了一圈，又自背后向小龙女打来。小龙女向左一闪，那铜轮自她右臂一尺外划过。小龙女长剑轻抖，在轮后一拨，那铜轮去势登时更猛，也向着金轮法王打去，呛啷啷响声不绝。这转守为攻的一瞬间，小龙女已是使出全身最精妙的功夫，但那轮子劲力也是刚猛非凡，饶是她以柔克刚暗施巧劲，仍是被震得手臂酸麻，长剑颤抖不已，嗡嗡直响。

金轮法王见小龙女竟会此拨打轮子的功夫，也是暗暗吃惊，他伸手抓住飞来的银、铜两轮，但觉自己双臂竟是被震得微微发麻，他心中一凛，暗想这轮子飞来的力道，绝对不在自己适才所掷出时之下。他深知小龙女既是会此功夫，那再也不能飞轮打敌，不然未免作茧自缚、祸及自身。当下左手铁轮银轮、右手铅轮铜轮同时一并，化作两只沉重的轮子，疾步而上，又向赵敏攻去。他那金轮虽被小龙女拨得破窗飞出，不知所踪，此刻虽是失了一轮，但他毫不气馁，兀自斗志高昂。

赵敏舞动长剑，施展“玉女剑法”攻向金轮法王左侧。小龙女顿时猱身而上，使动“太极剑”，挡下金轮法王右侧攻势。两人齐心协力，心意相通，一攻一守，一快一慢，配合的天衣无缝，登时和金轮法王恶斗起来。

金轮法王见小龙女赵敏这两路完全不同的武功竟能配合在一起，还能如此默契，竟是攻守兼备，登时便微感手足无措，那一边慢一边快的两路剑法，让他实难应对，他无法分心二用，左手舞得轮子快了，右手便也跟着快了，但小龙女的剑法却是缓慢的，他虽舞得轮子如飞，但仍是奈何不得小龙女，只是徒劳无功，暗自消耗自身内功。想着想着，于是便右手舞得慢了下来，但左手却也跟着慢了下来，这样一来，却是抵挡不住赵敏凌厉快捷刁钻的“玉女剑法”。此时此刻，金轮法王但感缚手缚脚，偏偏脚下也被倒翻的桌椅所阻，武功更是难以施展开来。但小龙女与赵敏所使的古墓派轻功实在是天下无双，在狭小的古墓石室尚能辗转腾挪、高跃低纵、游刃有余，在这颇为宽阔的酒楼上游斗，更是不在话下，她们转动灵活，飘来忽去，敏捷无比，丝毫不被四周环境所阻碍。金轮法王却是暗暗叫苦，已是应对不易。他忽的心念一动，脚下突然使劲，只听咔嚓咔嚓响声不断，一张张倒翻的桌椅在他脚下碎裂断折。他手上舞动轮子攻拒转打，脚上却使出“千斤坠”功夫，双脚踏到哪处，哪里的桌椅便断。三人在楼上来回恶斗，几个来回后，楼面上桌椅均被金轮法王踩成一层碎木屑，再无桌椅阻手碍脚，挡住去路，三人登时斗得更酣。

金轮法王兀自没有破解龙、赵两人武功之法，只能暂且将手中轮子舞成两个光圈，合并在一起如一堵墙似的，罩住了身前各处要害，不再随着她二人招式变化，以不变应万变，但也只能处于守势，要说进攻，那是一丝一毫也不能了。

黄蓉此时对小龙女与赵敏两人功夫已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见她们年轻轻轻便能有如此功力，已是远胜当年的自己与郭靖，这在整个武林历史上说来，怕是也已空前绝后了吧。只见小龙女似是接下了金轮法王大部分招数，长剑剑锋更是为赵敏守住身前各处要害。赵敏也似心无旁骛，把自身安危完全交于小龙女手中，只攻不守，长剑舞得快似闪电，直向金轮法王铜墙铁壁似的圈子中攻去，寻找破绽之处。似她们这等默契配合，心意必然相通。只见小龙女偶尔看一眼赵敏，不禁晕生双颊，腼腆羞涩，赵敏也是深情回望，满脸笑容，含情脉脉。两人虽是并肩力战强敌，却流露出情深意切的爱恋模样，这让黄蓉不由得暗暗心惊。此时此刻，她如何能看不出两人的关系来？她早见过两人情意绵绵的样子，只是一直不愿往这方面想罢了。这时看着这相爱的两位绝美年轻的女子，她心中微微叹了口气，实不知该作何感想，但又不免受到她二人真挚爱情的感染，回想起自己与郭靖初恋时的情景。此刻酒楼上一片杀伐声中，竟然蕴含着无限的柔情蜜意。

金轮法王这时已感力竭，深知再这样只守无攻下去，自己必败无疑，不禁暗想：“天下之大，果然能人辈出，似她们这等匪夷所思的功夫，精妙绝伦的配合，我在西藏怎能梦想得到？唉！我井底之蛙，可小觑了天下英雄。”气势一馁，更呈败象。他当下暗寻退路，一步步退向楼梯口，又一级级的退了下去。小龙女与赵敏却是紧追不舍，居高临下占据有利地势，攻势登时更猛。金轮法王这下更感难以敌挡，危急中却是计上心来，当下脚下用劲，每上退一级，便踏断一级楼梯。他魁梧的身躯拦在楼梯中间，小龙女与赵敏均是无法抢前，待得三级楼梯被他踏断，两人的长剑已经递不到他身前。金轮法王轮子一举，说道：“今日见识中原武功，老衲佩服得紧。今天暂且到此，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双手轮子呛啷啷一挥，大踏步而去，瞬间便隐没在街角，竟是不管众蒙古武士的死活。

黄蓉见金轮法王逃走，心里直叫可惜。她心想小龙女与赵敏之所以能打败金轮法王，可能也全凭了那奇妙的剑法，看来倒有八分侥幸。今日被他逃走，此人武学修为高深，要是回去后穷思精研，想出了破解她二人这武功的法门，日后再要除他却是千难万难，但此刻也是无可奈何了。

众蒙古武士见金轮法王败逃，均是被吓得胆战心惊，呆站着不知如何是好。那达尔巴与霍都虽是武功甚为精深，但他师傅尚自不敌小龙女与赵敏二人，他们深有自知之明，哪里还敢造次，当下皆是急忙转身，飞也似地直逃而去。那群蒙古武士见他二人逃走，这才反应过来，也是一窝蜂似的争相跳下楼去，奔逃出去。

黄蓉见他们败逃狼狈模样，心想他们这一群乌合之众终是难成气候，逃就逃吧，因而倒并没放在心上。

小龙女见这酒店已无法住了，拿过赵敏的剑，把两把剑递给武氏兄弟，而后拉着赵敏便走。赵敏看着她嫣然一笑，也不说什么。两人牵着手跃下楼去，身形飘飘，真如两仙子般从天而降，美丽无伦。

黄蓉见她们不说一语便自离去，心念着她们的相救之恩，当下朗声道：“两位姑娘今日救了我和芙儿，恩德非浅。今儿大伙儿累了，咱们找个客店休息一宵，好让我好好酬谢你们，等明日再行分手不迟。两位意下如何？”

小龙女回过头来，微微一笑，说道：“这没什么的。我和敏儿还要赶路的，也就不劳烦黄帮主了，就此告辞，咱们后会有期啦。”说完便同赵敏携手，双双走出酒楼大门。

黄蓉看着她们的背影默然无语，心思千回百转。直过了良久，这才叹了口气，取出银两，赔了酒楼的损失，带着郭芙与武氏兄弟，到镇上另寻了间客店投宿休息。

第二十七章 :东邪黄药师


小龙女和赵敏辞别黄蓉，一路向北，往终南山方向而去。晚上又来到一处小镇，镇上人烟稀少。两人来到一家小店中打尖，吃过饭后，便回房休息了。

一到房里，赵敏便抱住小龙女，吻上她的樱唇。小龙女颇觉羞涩，俏脸微微晕红，慢慢回应赵敏的吻，吻着吻着，便被赵敏压到床上，而赵敏的手也已抚上她的胸房。小龙女身子顿时一颤，回过神来，抓住赵敏双手，微微推开她，呼吸急促的道：“不行，在外面不能这样。”说着更觉羞涩，满脸通红。

赵敏看着娇羞的小龙女，情潮涌动，一颗心怦怦直跳，呼吸渐促，满眼含春，直觉难以自持，娇声道：“姐姐又拒绝我，又拒绝我……”说着说着把头埋在小龙女胸间不断磨蹭。

小龙女心神动荡，看着向她撒娇的赵敏，柔声道：“敏儿，先别这样好吗？等回到古墓，你想怎么就……就……”

赵敏登时抬起头来，咯咯娇笑，说道：“这可是姐姐说的哦，我想怎样便怎样！好，一言为定。呵呵。”小龙女羞涩异常，只能紧紧抱着赵敏，把头埋在她的颈间。

赵敏也不再说话，两人紧紧相拥。直过了良久，赵敏才又道：“姐姐现在还不问我的身份来历吗？”

小龙女不答反问道：“那敏儿还会离我而去吗？”赵敏笑道：“自然不会了，我现在整颗心里可是只剩下你了，我亲爱的好姐姐！呵呵！”

听着赵敏的话语，小龙女心中甜蜜万分，但脸颊却不禁又是一红，娇声道：“那你还问？你想说时自会告诉我的。我只要你不离开我就好。”

赵敏心中一片柔软，慢慢从小龙女身上下来，躺在她旁边，依然紧紧拥着她，柔声道：“其实能和姐姐这样拥抱着，已经是最幸福的事了。”她微微一笑，又道：“能和姐姐在一起，真好！”

小龙女也是嫣然一笑，不再言语。两人相拥而眠，不久便进入甜美的梦乡。

小龙女与赵敏慢慢而行，不疾不徐，一路游山玩水，日子过得很是开心甜美。这日晚上，两人行至一片黑糊糊的大树林前，却忽听林中传出高亢的琴声歌声，夹杂着内功，震荡人心，声传甚远。两人相视一眼，不禁向林中走去。

只听那男人纵声唱道：“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喑啼风雨。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唱得便是元好问的那首《摸鱼儿》。

那人琴歌相和，忽而欢乐，忽而愤怒，忽而高亢激昂，忽而低沉阴郁，瞬息数变，更是内含雄厚内力，教人难以抵挡。即便小龙女与赵敏内功已是颇深，也不禁被那琴声歌声引得忽喜忽悲，忽怒忽愁，心跳或缓或急，呼吸忽快忽慢，甚是难受。她们潜运内功，与之相抗，倒也不至于被那歌声震伤，兀自慢慢向着林中走去。

两人循声而行，来到声源处，便看见一个一身青袍、脸带面具、头发已经花白的老者在弹着一把只剩下一根 “羽弦”的瑶琴，但竟能弹出“宫商角徵羽”诸般音津，而琴韵悲切，更远胜于他的歌声，实是非同凡响。而他旁边站着一位青衫少女，见小龙女过来，登时面现喜色，怔怔地看着她。

小龙女琴技也颇为不俗，但此刻见了这老者神技，登时钦佩不已，直想这世上果然天外有天，人上有人，倒是没怎么注意他旁边的少女。赵敏却是丝毫不以为意，她知道这人便是东邪黄药师，而他旁边那位，应该是程英了。

就在这时，突听林子外又一人哈哈大笑、拍手踏歌而来。歌声是女子口音，听来却是天真烂漫的儿歌：“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外婆叫我好宝宝，糖一包，果一包，吃了还要拿一包……”歌声中充满着欢乐。

黄药师虽是内功深湛，已臻化境，但却不提防的被那女子欢快的歌声突加扰乱，“铮”的一声，最后一根琴弦竟也断了，琴声歌声立止。

而便在同时，忽见一个人影迅速从众人眼前飘过，在漆黑的夜里，直如鬼魅，身法之快，实是武林中罕见的轻功了。小龙女看着那倏然远去的身影，幽幽道：“像是师姐。”赵敏点了点头。

黄药师本欲以琴声杀死李莫愁，不想却被人打断，一击不中，他自顾身份，就耻于再次出手，长叹一口气，却是向小龙女与赵敏道：“这武林中还真是人才辈出啊，两位年轻高手到这里来意欲何为？”

赵敏道：“我们在这林中听到琴声歌声，甚感好奇，这才过来看看。打扰到前辈，深感抱歉。”她说话客气，实是因为黄药师的性子太过怪癖，为免多生事端，只能如是说。

这时从林子外进来的那名女子已疾步向几人跑来，却是躲到黄药师身后，喊道：“是恶鬼，爷爷，打鬼，打鬼！”她边说边不时偷看下李莫愁远去的方向，原来适才见李莫愁从身前飘然晃过，竟是把她当成恶鬼了。这女子正是傻姑，她这时已人到中年，却是一副蓬头乱服的的样子，双眼圆睁，眼中却是带着孩童般的惊惶，手中拿着一柄烧火用的火叉，兀自叫着“恶鬼、打鬼”之类的话。当年黄药师一时意气用事，迁怒无辜，累得弟子曲灵风命丧敌手，后来深感后悔，因此收养了曲灵风这个女儿傻姑，要把一身本事倾囊相授。可是傻姑在父亲被害时大受惊吓，坏了脑子，不论黄药师花多少心血来循循善诱，总是人力难以回天，别说要她学到自己文事武功的半成，便要她多识几个字，学会几套粗浅武功，也是十分困难的。但十余年来，傻姑在这明师督导之下，却也练成了一套掌法、一套叉法。所谓一套，其实只是每样三招。黄药师知道什么变化奇招她是决计记不住的，于是穷智竭虑，创出了三招掌法、三招叉法。这六招呆呆板板，并无变化后着，威力全在功劲之上。常人练武，少则数十招，多则变化逾千，傻姑只练六招，日久自然精纯，招数虽少，却也非同小可。

原来这日黄药师带着傻姑南下，来到这一带，却是隐隐听到蕴藏内功的歌声琴声，于是先行一步，上前察看。到得近前，便见到李莫愁正以歌声同程英琴声搏斗，意欲以歌声杀死她，眼见程英已难抵挡，当下拿过程英的瑶琴弹唱起来，登时压得李莫愁歌声顿止，心神大乱，不想却被随后赶来的傻姑打断，无意间救了李莫愁一命。

黄药师喝住兀自喊叫着的傻姑。便在此时，程英对着黄药师拜倒在地，向他见礼。她当年为李莫愁所擒，险遭毒手，适逢桃花岛岛主黄药师路过，救了她的性命。黄药师自女儿出嫁后，浪迹江湖，四海为家，年老孤单，自不免寂寞，这时见程英稚弱无依。不由得起了怜悯之心，治愈她伤毒之后便带在身边。程英服侍得他体贴入微，远胜当年娇憨顽皮、洒脱不羁的黄蓉。黄药师由怜生爱，收了她为徒。程英聪明机智虽然不及黄蓉，但她心细如发，从小处钻研，却也学到了黄药师的不少本领。这一年她武功初成，禀明师父，北上找寻表妹。

程英拜见了黄药师后，点起蜡烛，领着众人进了茅屋，只见屋中竹床上还躺着位少女，便是陆无双了。只见她面色苍白，似是受了不轻的伤。

陆无双见众人进来，忙欲起身行礼，程英赶忙走上前去扶她躺下，柔声道：“表妹，你受伤着，就安心躺着休息吧，不用多礼的。”

程英当下为几个人做了相互介绍。黄药师听后，和颜悦色，对小龙女道：“哦，原来你便是那位救我女儿和外孙女的姑娘了，真是好孩子，难得啊。”他笑了笑，又道：“你在武林大会上立下奇功，如今更是挫败金轮法王，年纪轻轻，在江湖上的名头可是不小了。当真是后生可畏啊，好！好！好啊！”

程英这时对黄药师道：“这位龙姐姐，前些时候也曾传授徒儿武艺，令徒儿受益匪浅。”

黄药师心生好奇，当下向程英问了详情，在得知她竟从小龙女处学得“九阴真经”后，不禁脸色微变，过了良久，这才长叹一声，说道：“当年我正是由于执迷于那部《九阴真经》，做下不少错事。如今物是人非，也该当放下了。哎！”众人见黄药师似是陷入沉思中，神情略显哀伤，因此都不出言打扰，只默默地注视着他。

又过了会，黄药师回过神来，看着躺在床上的陆无双，问程英道：“她被李莫愁打伤的？”程英点头。黄药师自收程英为徒后，心性已是变了不少，更兼人老，看着陆无双，不由得心生怜悯，想起当年虽是救下程英，但却是被李莫愁带走了陆无双，想来她在那魔头手上定是吃过不少苦头吧。于是拿出一粒“九花玉露丸”给她服下，又运功为她疗伤。

那药丸一经入口，陆无双只觉得一阵清馨气息，透入全身各处经脉，说不出的舒服受用。又觉一股浑厚的真气自黄药师手掌传来，所到之处，犹如火炙，在她周身经脉游走，一处处闭塞的穴道经这内力冲撞，立时便畅通无阻。过了一顿饭时间，陆无双但觉四肢百骸无不舒畅，所受内伤已是大为好转，竟自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黄药师见陆无双伤势已无大碍，又向小龙女道：“你如今已是名动江湖，武功精深，那正好在这江湖上闯上一闯，狂上一狂，好教这全天下人都知道武林中出了位巾帼英雄，绝不输于男子，那必是千古奇观了。哈哈。”

小龙女却是不为所动，说道：“我在江湖行走也只是为找敏儿，其他的并不在意，我只想和她在一起。”

黄药师听了一阵惊诧，看了看小龙女，又看看赵敏，奇道：“你和她在一起？你们……你们两女子在一起？相互爱慕？可是这个意思？”

小龙女深情地看向赵敏，笑道：“是啊。”

黄药师程英登时大吃一惊，惊骇异常。赵敏却是对着小龙女甜甜一笑，和她深情对望。两人手紧紧牵在一起，心里甜蜜万分，丝毫不在意他人眼光。

过了半晌，黄药师这才反应过来，说道：“想我一生纵横天下，对当世礼教世俗之见最是憎恨，行事说话，无不离经叛道，因此上得了个‘邪’字的名号。但比起二位，那当真是小巫见大巫了，我自愧不如。好！好！好！哈哈哈。”他说着说着，不禁鼓起掌来，仰天大笑，震得屋顶的茅草簌簌乱动，响声震荡林间。

过了一会，黄药师又道：“今日能认识二位，实是让我大开眼界，钦佩不已。如果两位不介意，咱们不妨做个朋友，你们看怎么样？”

小龙女与赵敏倒不觉什么，也就应了。于是黄药师便与二人热切交谈起来。赵敏由于熟知黄药师底细，更兼一身学识，和黄药师更是谈得来。两人均是洒脱不羁之人，性子相近，趣味相投，竟是惺惺相惜，一度相谈甚欢，废寝忘食，娓娓忘倦，竟俨然成了一对忘年之交

次日午时，黄药师便要带着瑛姑南下，但却还是依依不舍，幽幽道：“能结识二位，真是黄某三生之幸。二位文武双全，才华横溢，当真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真可谓神仙眷侣，羡煞旁人啊。但天下无不散筵席，今日就此告辞，咱们有缘再见，后会有期。”说罢转身疾步便行，带着傻姑径自离去。

第二十八章 :相知爱 独痴恨


看着黄药师与傻姑走远，赵敏幽幽道：“黄岛主真不愧为当世奇人，胸襟果然非同一般，这天下鲜少有他这样能理解我们的人啊。”说着说着，转头凝望小龙女。

小龙女却道：“别人怎么看咱们，我不在乎，只要咱们过得好那便是了。”

赵敏还待说话，却听程英道：“师傅他老人家走了，又不知几时方得重会。”脸露凄然之色。陆无双却是不解赵敏与小龙女话中之意，目光不停的在两人脸上来回打转。程英见她盯着两人直看，颇觉尴尬，伸手拉了拉她。陆无双转头，疑惑地看着程英。程英脸颊微微现出红晕，羞涩地躲过陆无双的视线。

赵敏见她二人的样子，心中莞尔。这个时候，她突然对这两位美丽少女心生同情，一想起她们在原著中一见杨过便误了终身的情景，便不由得一阵叹息。她虽预料不到以后的事，但心想自己既然来到这里，那原本的故事也该改变了吧？不禁转头看向小龙女，随后狡黠一笑，向程、陆二人道：“二位妹妹今后有何打算？”

陆无双道：“我和表姐打算回家乡嘉兴去。”

赵敏道：“回家乡去，那很好啊！”想了想又道：“那你们不去找李莫愁报仇了？”

陆无双神色一暗，幽幽道：“我和表姐现在还不是她对手，只能先练好功夫，然后再去找她！”想起昨日被李莫愁打伤，她心中又是一阵懊恼。

程英这时道：“两位姐姐要去哪里啊？”

赵敏看了眼小龙女，笑道：“我和姐姐要回终南山去，所以不能陪两位妹妹啦！你们……你们俩……”说着笑嘻嘻地盯着程英陆无双直看。

程英被赵敏古怪媚惑的眼神看得甚感不自在，脸颊晕红，羞涩道：“赵姐姐，你……你看我做什么？”

赵敏娇笑道：“咦，你脸怎么红了，你没事吧？”说着便伸手去摸程英的脸蛋。程英大感羞赧，躲过赵敏的手，满脸通红，慢慢低下头去。

赵敏看着程英娇羞的样子，咯咯直笑，娇声道：“妹妹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不过人家可是有心上人啦，不能去爱妹妹喽，只能对妹妹说声抱歉啦。呵呵！”

小龙女听了赵敏话语，登时嗔怒地瞪了她一眼，暗暗伸手在她腰上轻掐了一把。程英却更是窘迫，嗫嚅道：“赵姐姐，你……你……你就别取笑我了吧。”陆无双却是脸色一白，怔怔地看向程英。

赵敏见陆无双神色，心中暗暗一笑，向小龙女嗔道：“姐姐又掐人家，真是不怜香惜玉……”说着说着，飞快地在她樱唇上一吻，笑吟吟地看着她。

小龙女俏脸瞬间晕红，嗔道：“敏儿，你……你作死呀！你怎么能……怎么能在……”她羞恼万分，但又不便在人前多说什么，只能娇嗔地瞪着赵敏。

赵敏看着小龙女可爱的样子，心中欢喜无限，不禁娇笑出来，直笑得花枝乱颤。一会儿转头看看程英，一会又看看陆无双，便更觉不能自己，捧腹直笑。

小龙女羞恼道：“笑，笑，有什么好笑的！我让你笑，让你笑……”说着便伸手去赵敏腋下腰间挠着。这一刻，她仿佛已忘记所有，尽情的与赵敏打闹在一起。

这下赵敏笑声更是欢畅，躲着小龙女伸来的纤手，说道：“姐姐，好了，我……我不笑便了，你……你快……快停手，哈哈，我……我不笑了，哈哈哈……”
程英看着欢快嬉笑打闹的赵敏与小龙女，甚是羡慕。陆无双却是惊得何不拢嘴，眼睛睁得圆圆的，直愣愣地看着两人，不一会儿又转头看向程英，惊诧异常。

赵敏这时已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急促的道：“姐姐，好啦……我……我知错啦……哈哈，两位妹妹……还看着咱们呢，呵呵……”

小龙女回过神来，看了程英陆无双一眼，俏脸又是一红，而后嗔怪地看向赵敏。

赵敏娇笑道：“姐姐，你看你，好歹都是过来人了，怎么还这么容易害羞呀？嗯？”说罢更是给小龙女抛个媚眼儿。

小龙女脸色更红，娇羞异常，又看了看眼程英陆无双，实在不便在此发作，于是索性不再搭理赵敏，含羞低头，宛如一个情窦初开的忸怩小姑娘，心里却是甜蜜蜜的。

赵敏乐不可支，也不再逗弄小龙女，转头看向程、陆二人，见她二人也已通红了脸颊，更是大乐，笑道：“呀，两位妹妹脸怎么都红了呢？哎！我说你们也算是青梅竹马了，那感情自是非同一般了！但是，你们可千万别学我和姐姐哦，你们……你们年轻还小呢……”说着更是狡黠一笑，目光在两人脸上来回扫过。

程英陆无双这下更是大窘，脸蛋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她们对赵敏小龙女这离经叛道的两人甚是钦佩，暗想她们当着人面都敢亲热打情骂俏，果然绝非常人。

陆无双这时自然知道了小龙女与赵敏的关系，但却没有丝毫厌恶反感，看着她们绝美的脸庞，直觉得她们两人犹如仙女般，那么般配，那么和谐，那么美好。她心中不禁一动，为她们送上真诚的祝福，又转头看了程英一眼，脸颊更是晕红，不禁又撇过头去，躲过程英视线。

程英见了陆无双神情，心中一动，幽幽问赵敏道：“赵姐姐，两女子真的能相爱、能在一起吗？”说完已是满脸通红，羞涩地低下头去。

赵敏笑道：“怎么不能呀，只要自己喜欢那便可以！”看着羞涩的程英，她心中一阵暗笑，又道：“虽说少女怀春也是人之常情，但妹妹年纪毕竟还小，要找寻爱情么？还是再等几年在说吧！”说着又看了陆无双一眼，继续道：“等到那时后，我相信妹妹一定能找到自己的真爱的。呵呵，现在可别太心急哦！”

程英被赵敏说得窘迫万分，心想这个姐姐还真是爱调戏人啊，不过心中却是一阵窃喜，多了一丝期待，她微微转头瞥了眼陆无双，又娇羞的低下头去。陆无双对上程英眼神，脸色更红，也是低头不语。

赵敏看了两人模样，真想捧腹大笑，但还是忍住，说道：“好了，两位妹妹，我和姐姐也要走啦！但我估计李莫愁现下还在这附近。黄岛主走后，她应该是会再来找妹妹们麻烦的。咱们且先出去看看，打发她走便了。”

四人一行慢慢走出树林，果见前面正俏生生地站着一个美貌道姑，杏黄道袍，凤眼桃腮，面带微笑，手握拂尘，正是赤练仙子李莫愁了。只是李莫愁的笑脸也只维持了一瞬间，待看见小龙女后，登时没了笑容；见到小龙女身边的身穿蒙古服饰的赵敏时，她心里更是一沉，实是没料到陆无双与程英二女竟能得小龙女与那蒙古女子相助，看来今日欲杀她二人的计划又付诸东流了。她一见赵敏，便看出她定然不凡，高贵的气质，自信的笑容，张扬却不显狂傲，洒脱又不失娴雅，当真是女中豪杰，不同凡响。她又转头看了看陆无双，见她内伤竟似已然痊愈，心中更是一凛，委实没料到她那么重的内伤竟然一日不到便恢复了，心中既惊又恨，狠狠地瞪着她。

陆无双这时见了李莫愁虽不是多么惧怕了，恨不得立时上去将她千刀万剐，但她内伤也只复原了七八成，纵然伤势全复，那也不是李莫愁对手。她答应小龙女亲手报仇，现下自然不能依靠着她与赵敏，心中仇恨也是猛增，恨恨的与李莫愁对视着。程英虽然也甚是憎恨李莫愁，但她知书达理，小龙女与赵敏尚未说话，她自然不会先行向李莫愁发难。

赵敏看着李莫愁，笑道：“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赤练仙子李莫愁，久仰大名，幸会，幸会！”

李莫愁突然听到那首自己熟知的词，心中登时一阵悲伤，但却丝毫发作不得，问道：“你是谁？师妹的徒弟？”

赵敏看了眼小龙女，微笑道：“也算是吧。”说着牵过小龙女的手，俏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小龙女也是微微一笑，紧紧握住赵敏的手。

李莫愁看着两人甜美的笑容，紧紧牵着的手，心中忽的一动，少女时的种种温馨旖旎风光突然涌向心头，但心念陡转，随即想起，自己本可与意中人一生厮守，哪知这世上另外有个何沅君在，竟令自己丢尽脸面，一世孤单凄凉，想到此处，心中一瞬间涌现的柔情蜜意，登时尽化为无穷怨毒。她恨恨地望着小龙女与赵敏，如若不是摸不清赵敏底细，她恐怕早已出手攻向几人了。

赵敏依然言笑晏晏，说道：“你手上沾满鲜血，现在还要执迷不不悟吗？你懂得什么是真爱么？”

李莫愁大怒道：“小丫头，你有什么资格说教我，我也算是你的长辈了。你才多大年纪，有什么资格说真爱？”

赵敏笑道：“你当年爱上陆展元的时候，可能还没我现在这般年纪吧？”

李莫愁吃了一惊，更是恼怒，喝道：“你……你是如何得知的？”

赵敏不答，继续道：“真爱对方是要带给对方幸福，而不是占有。你因陆展元没有选择你，便因爱生恨，痴情成魔，杀人全家灭人满门，你这是爱吗？真爱是要两情相悦的，你只是因为得不到而怨恨，恨所有比你幸福的人，你早就走火入魔了。你还是趁早放下屠刀吧，只有真正放下，才能得到解脱。人都死了这么久了，你再怨恨又有什么用？”

李莫愁听了赵敏的话，心中登时一阵寒冷，她这十多年来执着追求的，竟被赵敏说得一文不值，她竟无法反驳，一瞬间便觉万念俱灰，觉得自己这前半生真的便是一无是处，但一经看到赵敏的笑容，又不禁想起曾经美好的初恋时光，心中执念登时满满涌了出来，强自喝道：“你个小妮子懂得什么？你没经历过，又怎能理解别人的苦楚？”

赵敏笑道：“你纵然情痴，但这也不能成为你伤害别人的理由！你不理解他人、任意践踏他人生命，视别人性命如草芥，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别人理解你呢？”

李莫愁脸色一变，心中虽恼，但依旧强自忍耐，幽幽道：“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而后沉默半晌，心知今日再僵持下去也讨不了好去，于是朗声道：“今日就先放过你们，以后再若遇见，定取你们性命。哈哈哈……”大笑一声，转头便走，霎时之间，身形已在山后隐没，身法之快，确是江湖上少见。

陆无双看着李莫愁背影，愤然道：“哼！以后遇见，我定会杀了你！”

赵敏幽幽道：“冤冤相报何时了，哎！”

小龙女适才听闻赵敏对爱情的态度，心中欢喜，这时见一向乐观的她竟会叹气，心中顿时一片怜惜，幽幽道：“我师傅当年被人重伤不治，临终时我问师傅仇人是谁，师傅不跟我说。她叫我心中别有爱憎喜恶之念，说道倘若我知道了那恶人的姓名，心中念念不忘，说不定日后会去找他报仇。当时孙婆婆问她：‘是不是欧阳锋，是不是欧阳锋，是不是欧阳锋？’师傅总是摇头，微笑了一下，便此断气了。现在想来打伤我师傅的，一定是西毒欧阳锋。世上能伤得她的人寥寥无几，只有欧阳锋是坏人。我师傅至死都不肯说那恶人的名字，不让我给她报仇。”说着深情地望着赵敏。

赵敏微微一笑，伸手抱住小龙女，说道：“嗯，师祖真是好人！不愿让你因仇恨左右自己，那是为你好。啊，现下咱们还是不说这些伤感的事了。我来给大家唱首歌吧，呵呵。”当即唱起了王菲的那首《我愿意》：

“思念是一种很玄的东西，如影随形，无声又无息出没在心底，转眼吞没我在寂默里。我无力抗拒，特别是夜里，喔，想你到无法呼吸。恨不能立即，朝你狂奔去，大声的告诉你，愿意为你，我愿意为你，我愿意为你，忘记我姓名，就算多一秒，停留在你怀里，失去世界也不可惜。我愿意为你，我愿意为你，我愿意为你，被放逐天际，只要你真心，拿爱与我回应，什么都愿意，什么都愿意，为你……”

天籁般婉转动听的歌声在林间久久回荡，优美的旋律让人如痴如醉，连众多鸟儿也似被歌声被吸引，在枝头争相鸣叫，宛如和着欢快的节拍，为歌声伴奏。其时虽是冬季，树木已干枯，北风也带着寒意，但此时此刻，感受着午后温暖的阳光，听着动听的歌声，思绪已似飘向远方，仿佛正身处春日的林间，眼前一派生机盎然的情景，也仿佛构成了一幅流动的乐章！

小龙女听着听着，不禁湿润了眼眶，紧紧拥住赵敏，心中无比感动，这世界万般美事，又有什么能与赵敏带给她的爱相提并论？

程英、陆无双也被赵敏深深感染，怔怔地看着这深情相拥的两人，心中无比羡慕，但也衷心的为她们送上祝福。

赵敏微笑地看着小龙女，柔声道：“姐姐，这几个月来我天天想你！这首歌唱得还不错吧。”小龙女双眸水润，盈盈欲滴，但却甜甜一笑，说道：“我也是。这歌我喜欢的紧。敏儿，有你真好！”

赵敏嫣然一笑，又转头向程英陆无双道：“二位妹妹，我和姐姐这就告辞啦。你们好好保重吧！咱们后会有期！”小龙女也转头向两位微笑告别，而后拥着赵敏转身离去。

程英、陆无双看着两人远去的身影，直到完全消失在视线里，这才一同走向林中的茅屋，收拾行囊，也要南下回故乡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