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万世永昌
虽然出了薛更衣这档事，但后宫永远不会因为一件事而沉寂大久，韦才人就像一阵风一样吹过似的，再也没有了任何关于她的只字片语。新年的家宴依旧如期举行，就连多病的太后也亦出席饮宴，更是令家宴平添了不少颜色。
酒宴上歌舞升平，觥筹交错。放眼望去，一片珠光闪闪，甚是热闹。本来按金柔昕的位分应坐的远些，可玄凌因为她上次受屈一事有些许愧疚，特赐她坐在李修容旁边，以示恩宠。如此，就连眉庄也排在了金柔昕下首，管容华更是为此愤愤不平。
众妃正在各自说话，忽听得玄凌沉闷的嗓音在大殿中响起：“宴会年年都是这样，毫无新意。”太后抿了一口酒，笑道：“皇上既然觉得闷，那哀家就让试着让皇上看些不闷的。”说罢便击掌两下。掌声一起，中央跳舞的女子齐齐分向两边，一片红影飘然而至，于御座前翩然起舞，她容貌娇美，手中持一枝红梅，一颦一笑皆是动人。她刚开始时舞步轻盈缓慢，到后来越来越快，越来越急，满身珠翠也是玲珑作响，发出极悦耳的响声。终在极快处突然一跃，舞姿浑然一体，让人舍不得移开目光。
舞毕，那女子缓缓走至御座前，向玄凌一拜，盈盈道：“蕴容见过表哥。”玄凌恍若未闻，只定定看向那枝红梅：“这梅花是…”那女子语调带了些娇气：“蕴容幼时曾听闻纯元表姐喜爱梅花，便也心向往之，如今得以进宫，特来奉上。”玄凌盯着梅花看了许久，方温和道：“你是？”那女子又行了一礼道：“臣女是晋康翁主之女胡蕴容。’’
玄凌“唔”了一声，旋即笑道：“晋康翁主教女有方。”说罢便伸手去拿梅花，然而玄凌目光所触：“蕴蓉表妹为何手握成拳？”蕴容略低了低头：“臣女自小手不能张，但幼时有高人说过只有真龙天子才能打开，”蕴容复又抬起头，望向玄凌的眼神中带了几分期冀：“表哥乃我大周真龙，不知可愿一试？”
玄凌伸手前去，蕴容的手也随之张开，掌心之处竟是一块罕见的赤色玉璧，那玉璧不过婴儿手掌一般大小，赤如鸡冠，温润以泽，纹理坚缜密细腻，通透纯澈，正面寓意弦纹古朴凝重，刻着“万寿永昌”四字，反面则是一对神鸟图案（以上描写摘自原作）。蕴容面色一喜，高举玉璧郑重下拜：“此乃大吉之兆，愿我大周万世绵泽，天下昌明！”
玄凌大喜道：“好， 好一个万世永昌，天下昌明。”敬妃亦是笑道：“臣妾听闻汉朝曾有钩戈夫人，自小手不能张，见武帝时方才张开手露出一对玉钩，于是封婕妤，号夫人，史上又称“拳夫人”，不知皇上是否也要给胡妹妹婕妤之位呢？”
玄凌略一沉吟，皇后却在此时开口道：“蕴容出身显贵，封个婕妤也是好的，不过新人入宫位分不宜过高，更兼隆庆一朝时胡大人…”皇后话尚还未说完，玄凌便接道：“也罢，蕴容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就先封为贵人，赐封号‘昌’。”
蕴容脸色虽有不甘，却也将不甘化作唇边一抹嫣然的笑，欣喜地谢恩。至此，人人都在谈论这位出身高贵的昌贵人，各种言论经久不息。

第十一章 春意浓
新年家宴过去，不过转瞬间便已到了乾元十七年的春天。春季的昀昭殿百花齐放，春意深深。金柔昕与李修容春意无事，于是来敬妃这儿喝茶，却不曾想遇到了刚从太后那儿侍奉回来的眉庄，又正巧端妃带了温仪找胧月玩，相逢不如偶遇，她们一群人便围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喝茶说话。
金柔昕看着温仪和胧月，看了几眼竟舍不得移开眼去，当真是越看越喜欢。温仪端庄沉静，举止落落大方；胧月虽未长成，却也是玉雪可爱，看来以后必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金柔昕望着她们，伸手探向平坦的小腹，萌生出了几分对生命的喜爱。
敬妃正逗着胧月咯咯地笑，这是她身边的含珠却匆匆地走了进来，福了一福：“娘娘，胡良娣，不，是昌嫔小主有孕了。”这话犹如一声惊雷闪过，含珠回完话后，众人皆是缄口不言，暗自想着局势变化。
到底还是敬妃先开了口：“昌嫔这才入宫几个月，就怀上了龙嗣，还又从良娣进了嫔位，可真谓是风光至极。昌嫔出身显贵，不仅是舞阳大长公主的外孙女，晋康翁主的女儿，晋康翁主和太后还是同宗，这要生下了皇子，四妃之位便指日可待了。”
李修容摘下簪在发上的玉兰花，反复把玩着，道：“敬妃娘娘有些多虑了，即便昌嫔登上四妃之位，又和我们有什么相干，现还有着端妃姐姐呢，昌嫔也越不过去端妃姐姐。”敬妃知刚才情急，略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本宫只是怕待昌嫔生下皇子，皇上会喜爱皇子，无暇顾及胧月。”思语正色道：“敬妃娘娘可要慎言，若是让有心人听见了还以为你巴不得昌嫔小产，无端惹上是非，再者说。”思语转头将目光探向了端妃，似笑非笑道：“胧月有绾绾这个小字，咱们的皇上又怎么会冷落胧月呢，姐姐说是也不是！”
这段话听的金柔昕云里雾里的，见李修容将话递给了端妃，便也跟着看向端妃。端妃闻言微微一怔，然而片刻间便反应了过来，依旧是沉稳安静的样子：“修容说的对，若想避开锋芒又要使胧月多被皇上眷顾，可在皇上身边时称呼胧月为绾绾，于众人处称呼帝姬为胧月。”
敬妃摸了摸胧月的头：“原是我失言了，多谢端妃与修容提点，两位姐姐入宫早，说的话也是一心为了我与胧月，妹妹自当铭记。”眉庄搅了搅面前的旋覆花汤，笑说道：“是呢，胧月粉嫩可爱，又有众位姐姐护持，想来定能平安顺遂。”众人皆是含笑不语，昀昭殿中洋溢着一片柔和春意，让人愉悦的享受这一年伊始的暖意。

第十二章 人情暖
日子就这样波澜不惊的过着，其间并没有什么大事发生，惟一让宫人们有些谈资的是玉照宫徐才人的宠遇。徐才人自从入宫后因着不喜多言，一直默默无宠，听闻是玄凌去看玉照宫看慎嫔时见到她在窗前看书，身后一片翠竹成荫，在一片郁青中徐才人越发显得婷婷玉立，这才宠幸了她，侍寝后直从正八品采女晋到了从六品才人，玄凌又嫌徐才人的住所红蕊堂名字俗气，不适合她的性子，特改了名字为空翠堂。一连晋位三级，只有早年间芳华早逝的淳嫔晋过一次，她这等荣宠恐怕是要为六宫所妒，但因还有李修容，昌嫔，安容华等，徐才人也不算是特别得宠，于是便也少了许多的是非。
这天从凤仪宫请安回来，李修容与敬妃留下与皇后商量胧月周岁的生日宴，金柔昕便和眉庄相伴回去，两人正说话间突然听到后面传来一声惊呼：“小主，小主你怎么了。”金柔昕回头望去，昌嫔正捂着肚子，跌坐在地上，一脸痛色却又不敢动。尚还没等金柔昕反应过来，眉庄早已快步上前，金柔昕也连忙跟了上去。
昌嫔身边的小宫女金儿带着哭腔道：“我们小主刚从凤仪宫请安回来，谁知路过这儿时因路面未干不小心踩了水滑倒，小主不让声张，奴婢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眉庄被她哭的厌烦，喝道：“哭有什么用，还不赶快让人送了昌嫔回燕禧堂，”一面又吩咐采月：“快去太医院请温太医。”说完一行人便各自准备。
昌嫔虽然摔倒动了胎气，但神志尚且清明。她低声对眉庄说道：“婕妤切勿声张，蕴蓉不想让别人得意。”昌嫔这话颇有深意，金柔昕仔细一想便已明了。现在是六月，暑气闷热难忍，而妃嫔们大多畏热，于是宫人们在通往各宫的道路上洒水，以保持凉爽，而现在早已过了洒水的时辰，却还有些积水，且幸好还只是摔倒，听闻玄凌赐了昌嫔一副轿辇，倘若昌嫔今日坐的是轿辇，那么她这一胎便难保了。想到这儿，金柔昕不敢再想下去，忙和眉庄一起来到燕禧堂。
温太医闻讯很快赶到了燕禧堂，诊断过后温太医向眉庄回道：“昌嫔小主初初有孕，头三个月本来就胎象不稳，现在又受了惊吓，恐怕生产时会胎位不正。”眉庄听后略一沉吟，笑着对温太医说：“终究是辛苦你了，为了稳定人心，这事先不要告诉昌嫔，仅告诉她受了惊吓，需好好调养就是了。”温太医答应了下去，她们也来到了昌嫔床边。
昌嫔躺在床上，强自撑起一个笑容：“今日之事多谢婕妤和美人了。”眉庄轻声道：“宫中互相争斗，昌嫔为何会相信我。”昌嫔看向眉庄道：“婕妤是太后身边的人，太后素喜沉稳良善之人，妹妹自然相信婕妤的为人。”
眉庄挽起一个得体的笑容，道：“胡妹妹既然相信我，那我的也就多说一句，妹妹的孩子与谁有着最直接的利益关系，宫中出身尊贵的妃子本没有几个，端妃不问世事，那就只剩那一位了，她自己又是庶女，妹妹身份尊贵，宫里又多年没有皇子，若是妹妹此胎是皇子，理所当然会威胁到她的地位。”
眉庄说的云淡风轻，在金柔昕听来却是句句惊雷，宫中身份尊贵的庶女不就是皇后，这如果是真的，那后宫之争该有多么可怕。
昌嫔咬了咬牙道：“沈姐姐说的蕴蓉心里都明白，今日之事多谢姐姐了，来日蕴容必报今日之恩。”刚才昌嫔还称呼眉庄为婕妤，说话间便已经改了称呼，看来是有亲近之意。
眉庄扶了一把昌嫔，道：“妹妹心里明白就好，温太医就先留在这儿候诊，妹妹还要赶紧从母家找靠来的过的太医，今日我们叨扰太久了，我们就不打扰妹妹养胎了，先行告辞。”
三日后，昌嫔就请旨从晋康翁主府传了太医井如良，并且晋康翁主也进宫陪同昌嫔直至生产，期间皇后曾以宫嫔怀孕八月母家才能来人陪伴为由意图阻拦，却因晋康翁主的身份与太后的坚持阻拦未否，也只得作罢。
消息传到的时候，眉庄正在为胧月准备周岁的贺礼，听到后言道：“昌嫔倒是聪明，居然还请了晋康翁主入宫。”金柔昕手上的镶金护甲轻轻划过桌面：“有晋康翁主在宫中，昌嫔此胎想必是无恙了，昌嫔好谋算。”眉庄笑道：“我只是看不惯有的人太昌狂罢了，到底还是昌嫔聪明。”金柔昕轻声说道：“若是不聪明又如何能在宫里生存呢。胧月周岁快到了，在这之前不定又会生出多少风波呢。”
眉庄似是不屑道：“管它什么有风波咱们看着便是，再过一个月便是胧月生辰了，我这个姨娘定要送她一份大礼。’’
周岁礼物在乎吉祥而不失身份，库房各种好东西挑乱了眉庄与柔昕的眼，珠光宝器令人眼花缭乱，不知此时的燕禧堂又是怎样的一副光景呢。

第十三章 睹物思人
乾元十七年十月初六，皇三女胧月帝姬周岁，乾元帝于重华殿设宴，为胧月帝姬庆生。
胧月自出生以来就备受玄凌的宠爱，众妃也乐得讨玄凌的喜欢，一份份珍贵的贺礼自然是源源不断地送往敬妃处。比如李修容送的长命金锁，沈婕妤送的镶金羊脂玉如意，而出身显贵的昌嫔则送了一匣夜明珠，颗颗圆润通透，竟是一般大小，一看便价值连城…
此时，欣贵嫔举杯相祝，笑语盈盈道：“照这样子下去，敬妃姐姐可真真要成了个财主了呢，倒是叫妹妹好生羡慕。”金柔昕曾听闻在之前因为有先华妃盛势，淑和帝姬的周岁宴只是按规矩来办，并不出挑，也难怪欣贵嫔会有此一言了。
敬妃微微笑道：“欣妹妹这张嘴啊，欣妹妹有什么好羡慕的，淑和帝姬冰雪聪明，礼数周全，咱们更是羡慕不来呢。”欣贵嫔掩面一笑，倒是李修容开口道：“就是别的东西也就罢了，依本宫看徐才人送的白玉观音像倒是真是极好的。”
李修容话音刚落的一瞬间，众人眼光齐刷刷地看向敬妃面前的白玉观音像，只见那观音像通体澄澈通透，栩栩如生，想来定是价值不菲。金柔昕暗自思忖：徐才人家世不过中等，又不是盛宠在身，能寻得此等宝物必是费了不少心力，白玉观音像一来可为胧月祈福，二来又有说称赞敬妃，徐才人果然是心思明澈的人。
果然，玄凌看到白玉观音像后顿时龙心大悦，看向徐才人道：“燕宜有心了。”接触到玄凌的目光，徐才人不禁脸色一红，低头轻声道：“胧月帝姬是皇上的血脉，又如此聪颖活泼，臣妾是应该为帝姬寻一份好礼的的。”
玄凌大赞一声：“好。”复又转头对李长道：“传朕旨意，今日胧月周岁，晋徐才人为徐贵人，庆贵人为周小媛，静贵人为杨良娣，与胧月同喜。”
徐贵人等三人连忙起身谢恩，金柔昕却在不经意间捕捉到了，坐在下首的常在季明嫣脸上一抹快速闪过的愤恨之色，她心中不由得轻轻一动。却正在这时，胧月“咯咯”地笑了一声，金柔昕便暂时将此事按下，转头去看胧月。
待金柔昕看到胧月时，玄凌的目光早已离不开胧月，神色似乎有些痴迷，轻轻说道道：“宛宛…”看到玄凌痴痴的样子，金柔昕不禁仔细的打量起了胧月，胧月今天身着一件方格朵花蜀锦的衣衫，脖子上带着一个白玉做成的海棠项圈，周围用翡翠雕成叶子连缀，和寻常并无太大的差别。那却为何玄凌究竟会如此失神。
众人发怔之间，倒是皇后先开了口：“胧月今天带的项圈倒很是别致呢。”听了皇后的话，玄凌方才转醒，却还是怔怔道：“若昭，这玉项圈是从哪里来的？”
敬妃急忙起身道：“臣妾前两天为绾绾准备周岁宴带的首饰时，发现绾绾还没有玉项圈，于是才让内务府连夜赶制出来一个好在宴上带。”
玄凌“哦”了一声，转头低声吩咐了李长什么。不多时，李长急急走进重华殿，将手中的玉项圈交给玄凌。玄凌看了一会，方才拿着玉项圈，起身离开座位来至敬妃座前，郑重的将手中的玉项圈戴到胧月脖子上，这才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金柔昕顺着玄凌的动作看了过去，发现那是一个用羊脂美玉雕琢而成的芙蓉项圈，项圈中央是一朵复瓣芙蓉，洁白纯净，左右各用青玉雕成九片叶子连缀。华贵大方，却又美得脱俗，让人看了一眼便舍不得移开眼睛。
皇后看着玉项圈，扶额伤感道：“旧物犹在，伊人已逝，芙蓉项圈是姐姐与皇上大婚时姐姐的陪嫁，姐姐多年来爱如珍宝，后来更是由皇上亲自收藏，时时缅怀。”
敬妃一听急忙下拜：“纯元皇后旧物如此珍贵，胧月怎能受皇上如此大礼，还请皇上收回。”玄凌肃然道：“朕说胧月受的起，她就受的起，好好带着便是了。”
敬妃大喜之下连忙谢恩，却听一阵尖刻的声音传入耳中：“敬妃娘娘准备的项圈神似纯元皇后旧物，未免有冒犯先皇后之嫌呢！”
李修容饮下一杯桂花酒，缓缓道：“敬妃入宫时纯元皇后已经过世，并不知有此一物，难道祥嫔的意思是本宫还是端妃，抑或是陆顺仪指使敬妃做的。”
李修容截死了话头，祥嫔自然不敢多言，连连道“不敢”。谁料昌嫔却是话风一转，巧笑道：“既然祥嫔认为不是端妃她们，那见过纯元皇后的后妃就只剩一个了。”说罢转头笑吟吟地抬头看向皇后。祥嫔不意昌嫔有此一说，连忙惊恐的看着皇后，刚想辩解时竟因惊恐过度一仰头晕了过去。
玄凌皱一皱眉，让人把祥嫔带回去下去，又好生安抚了敬妃，欢欢喜喜地陪着胧月过生日。却是皇后看向昌嫔的眼神多了几分晦暗不明。
金柔昕心思辗转，胧月有了这个项圈，便等同有了一道护身符，此物以后便可伴她左右，使玄凌看到项圈也会想起纯元皇后，不免更为疼爱胧月。

第十四章 盛宠至
一连几月来，宫中最为得宠的依旧是李修容。安容华，周小媛等人也是恩宠不衰。昌嫔的身孕也有六个月了，因着晋康翁主的悉心看护，现下并无什么大碍。宫中平静的犹如太液池的湖面，风拂不动。然而，暴风雨之前的宁静，往往会爆发的更加猛烈。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金柔昕斜倚在软榻上，正细细地品着一盏杏仁茶。平日在闺中时金柔昕最喜欢的就是这道点心，做法是她在一本古书里寻到的，便试着依法炮制，没想到居然美味可口，唇齿留香，让金柔昕从此便爱不释手。
正在品茶之间，却听到李长的一声通报，随即玄凌大步从门口走了进来。金柔昕转头望去，发现在阳光的沐浴下，玄凌高大的身影益发显的长身玉立，面容也是丰神俊朗。她不禁看的有些痴了，待晃过神来赶紧请安，却被玄凌轻轻敲了一下头，半开玩笑道：“柔儿在看什么？这段时间朕没有来看你，可是怪朕了。”
金柔昕见他如此说，脸色绯红，笑着道：“臣妾正吃着点心呢，皇上却来欺负臣妾，倒还成了臣妾的不是了。
玄凌含了一抹笑意：“柔儿这话还是怪朕了。”说罢伸手拿起那盏杏仁茶：“什么好点心，朕也来尝尝。”
玄凌捧起那盏杏仁茶小酌了一口，但入口后却突然变了脸色。金柔昕以为不好吃，连忙问道：“皇上这是怎么了，可是点心不好吃。”玄凌也不回答，只紧紧抓住她的手，一句话也不说。
金柔昕被他抓的有些疼了，可不知原因又不敢把手抽走，只得咬牙忍着。杏仁茶的热气飘浮在我与玄凌面前，在氤氲的水汽中，益发的显着玄凌的脸色阴晴不定。
过了良久，玄凌方才松开了手，询问道：“柔儿也喜欢这道点心，这道杏仁茶仿佛和御膳房做的杏仁茶有所不同？”金柔昕不顾被握的酸疼的手腕，撑起一个笑容道：“这道杏仁茶的做法是臣妾从一本古书上看到的，是臣妾从前在闺中最喜爱的点心。臣妾素来不喜太甜的食物，所以又在甜杏仁中亦加少数去皮苦杏仁，因而入口略苦，回味清甜。”玄凌的声音在空气中有些飘浮不定：“柔儿也喜欢这杏仁茶，好，真好！”
整个下午，玄凌都在德馨阁中陪着金柔昕，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的香气，金柔昕在心中暗想：有他在身边，真好。
一连三天，赏赐不断传来德馨阁，凤鸾春恩车也是如时停在德馨阁门口，在车上的铃声中驶过永巷的青石板路，前往仪元殿东室。宫中自从纯元皇后过世后，除却甘露寺那位侍寝接连七天以外，便只有先华妃连续侍寝过三天，金柔昕这倒也算是盛宠了。
然而，更令人惊喜的还在后面。半月后，玄凌晋封金柔昕为正六品贵人，赐封号“如”，是为如贵人。
李修容曾在私下告诫过金柔昕，得宠后凡事不可张扬，切记不要和别人发生冲突。可是，不是不张扬就不会和发生冲突。有心的人往往会暗中故意制造冲突。

第十五章 立威
盛大的恩宠就这样来的让金柔昕措手不及，刚刚晋位不到两月的她，又被玄凌晋了一阶为从五品良媛，是为金良媛。如此宠遇直逼早于她得幸的杨良娣和周小媛，一时间，德馨阁中人人来人往，风头无量。相形与昌嫔八个月的身孕，倒还是她这儿更加热闹些许。
沉静了良久后宫终于在这以后爆发了，并且久久未曾再平静过。多年后当金柔昕再想起这段日子时，总觉得对这段安静的时光无比地怀念。
金柔昕的生活因为有了玄凌的介入而显的丰富多彩。彼时，她正在宫里挑选内务府送来的新进料子，小宫女玉桢却急急忙忙跑了进来，喘着粗气道：“小主，小主，不好了，芷兰今天回来时在永巷中不小心撞到了皇后娘娘宫里的绣夏姑姑，受了绣夏姑姑好大一顿排揎，芷兰忍不住气辩解了几句，结果被绣夏绘春两位姑姑抓住不放，还说要去告诉皇后娘娘，芷兰姐姐为了不给小主添麻烦，现在被绣夏姑姑罚跪在永巷。汀兰就赶紧使眼色让奴婢前来报信了。”金柔昕听后不禁气结，却又生怕误会了什么，只好捺下了性子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芷兰不是那么不稳重的人。”
玉桢眼角还带着几道泪痕，想来是刚才被吓坏了，她断断续续道：“奴婢看的真真的，是芷兰在拐角处正在说话，不知道绣夏姑姑从另一边过来，所以才撞上了。芷兰已经赔过礼了，可绣夏姑姑却还是不依不饶，又扯到了小主身上，说了好些子排挤的话，芷兰姐姐这才辩解了两句，绣夏姑姑就抬出了皇后娘娘压着，芷兰才不得以向绣夏姑姑认错，这绝不关芷兰姐姐的事啊！”
金柔昕听的心头一阵阵火起，当场就拂袖去了永巷。才刚到永巷，绣夏尖刻的声音便传到了她的耳朵里，“小蹄子你可要仔细些，仗着金小主得宠就敢无法无天了，良媛小主这还不是主子，要成了主子你们还不都翻了天去了。”
金柔昕冷笑一声，缓步行至绣夏面前：“绣夏姑姑好大的面子，都能罚跪宫女，胆敢背后议论小主了。”绣夏草草行了一礼道：“宫中正一品尚仪之位尚缺，奴婢身为皇后娘娘身边的正一品惠人，自当管束宫女，为皇后娘娘分忧。”
金柔昕生气之余不觉好笑，笑了一声道：“绣夏姑姑一口一个正一品，这是看不上本小主这个从五品良媛了，而且这还有敬妃姐姐与修容姐姐协理六宫，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小小的婢女为皇后娘娘分忧了，即便你是正一品惠人，见了本小主还不是要行礼，小主永远是小主，奴婢永远是奴婢，又何来品级之分！”
绣夏不意金柔昕有此一举，当即气的脸色铁青，却又不敢造次，只好道：“奴婢入宫多年，自然知道不敢冒犯小主，但芷兰今日撞了奴婢，却还仗着小主得宠毫无歉意，还请小主给奴婢一个说法。”
金柔昕闻言更是怒道：“芷兰都这样了你还让本小主给你什么说法，芷兰本小主领走了，要想找说法就去毓秀宫找。”绣夏还想再说什么，一旁的绘春忙拉了拉她的袖子：“姐姐别说了。”绣夏见状，对芷兰“哼”了一声后，气冲冲的离开了。
金柔昕扶起芷兰，关怀道：“没事吧，却是我来迟了。”芷兰泣道：“小主说的这是什么话，是奴婢无用，连累了小主，如今绣夏定是不会善罢甘休了，若是她闹到皇后娘娘那里，那可如何是好。”
金柔昕唇角勾起一个冰冷的笑容，安慰她道：“傻丫头，这有什么可怕的，本小主倒是还怕她不闹起来呢。”

第十六章 故人藏
李修容在漪兰殿听宫人说了芷兰的事后，便猜想金良媛肯定会去帮忙。她在殿门口看着金良媛从德馨阁中出去后，方才屏退了所有的宫人，只留了大宫女若初守在漪兰殿门口，又过了一会确定没人后，这才放心的走进了内殿。
漪兰殿中清雅而不失贵气，殿内物品布置都的恰到好处。李修容径直走向桌子旁，将手伸进桌下，只是轻轻一扭，便听到“吱啦”一声响，墙面上竟然出现了一扇门，门下是是一条地道。李修容却对此并不诧异，只伸手拿了一盏琉璃灯，便轻移莲步走了进去。“吱啦”，随着又一声响声，地道门应声而关。
李修容慢慢走下一层又一层的石阶，大约走了有一来刻钟，眼前的视线突然阔然开朗，只见前面出现了一间房间，布置的也能算是雅致。李修容轻轻推开门，屋里一名女子正捧着一卷《宋词》专注的看着，那女子容貌妍丽，眉眼之间仿佛含着脉脉情意，却又透露出少许英气，不禁让人望之心醉。
李修容率先开了口道：“多日不见，姐姐一向还好。”那女子微抬了抬头，道：“倒是托你的福，一切都还好，若初都按时将用给送来。”话虽说完，但当她看到李修容的妆饰时却是有些吃惊：“你居然还会去承宠，可是心结已解，想开了？”
她至今还也记得，乾元七年的时候，已经失宠的李修容来到这儿，饮下了一杯又一杯的梨花白，指甲上浓浓的丹寇显得十分浓烈，李修容痴怨的话语似乎犹在耳边：“姐姐，他爱的只是我的手指，他只把我当成一个替身，那么多年他根本没爱过我。”
李修容闻言笑了一笑：“想不想开也就这样了，我只是想最后再争一次，姐姐就别问那么多了。”那女子平静道：“我也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你今天来有什么事吗？”李修容看着她，推心置腹道：“妹妹今日来只是想问一句话，不知姐姐可愿再度复出，伴君左右。”
李修容短短的一句话激起了苗菁早已尘封的记忆，往事不受控制的一幕幕在她脑海里回放，她又想起了那天下着倾盆的大雨，雷声轰鸣，贤妃甘氏两眼通红，怨恨的大喊道：“周玄凌，你这个薄情寡义的竖子，果真是最是无情帝王家，你迟早会有报应的，早晚你会死在你的女人手里，你们都要给我的孩子陪葬！’’
而她，却只是抓住他明黄色的袍角，怯怯地问：“凌哥哥，你有没有爱过菁儿？”只消玄凌的一句爱，哪怕只有一丁点，她也甘愿做任何事情。可那是玄凌是怎么做的，对了，玄凌当时一把拂开她的手，眼睛再也不看她，转身便走向凤仪宫的汉白玉石台阶，嗓音低沉地说：“贤妃甘氏、德妃苗氏惊扰皇后，以至于皇后难产，此等大罪，罪不容赦，着赐自尽，死后灵位不入太庙，无祭享，永不得追封！”说完便又急匆匆的进了凤仪宫，苗菁就这样看着玄凌走进了凤仪宫，她期盼的眼神在凤仪宫大门关闭的瞬间变的灰暗，最后一丝希望也随即殿门的关闭而消逝。他，终究不愿回首一顾。
往日的伤口被撕扯开来，苗菁却感觉不到昔日那种刻骨铭心的痛：“都没有心了，又拿什么来复出。”李修容缓缓道：“姐姐难道就甘心这样的结局，一辈子在这儿寂寂无闻，前两天妹妹可听说了，姐姐的兄长苗均大人被贬到幽州了，那可是边关苦寒之地，又常有乱民出没，凶险异常啊。”
苗菁重重的吸了一口气，为什么，为什么他还不肯放过她的家族，都过去多少年了。贤妃那时不愿就死，在和煦殿里大闹，最后被生生灌下毒酒而死。而她，当内侍端着毒酒走过来时，她肃然起身，语调沉重：“放下，本宫自己会喝！”语气威严，举手投足间尽显正一品德妃的庄严气势，震摄住了那些内侍。苗菁缓缓伸手从托盘上拿起那杯毒酒，上好的西域葡萄酒在玉杯中微微晃动，闪发着诱人的光泽。也许玄凌哥哥忘了，她最爱喝的是桂花甜酒，不过没关系，他可能太忙了，葡萄酒也不错，只不过如斯美酒，又有谁够能想的到那里面有着致命的毒药。毒发倒地的那一刹那，她想的是，为什么她的玄凌哥哥到最后都不肯看她一眼，她宁可相信凌哥哥是为了他的宛宛，也不愿相信他已经厌了自己。
待醒来的时候，她已经来到了这个密室，居然是李修容偷龙转凤换了毒酒救了她，她没有想到，自己当初一个小小的善举竟会得到如此的回报，生命的回报。苗菁压下烦扰的思绪，冷声道：“好，本宫愿意，不过这事还需慢慢筹谋。”李修容笑道：“姐姐什么都不用做，一切都交给妹妹来就好。不过妹妹提醒姐姐一句，乾元十六年入宫的新人有一位秀嫔，心计颇深，是这批新人中最先封嫔的，现已投靠皇后，姐姐可要注意些。”
李修容再次走上石阶，记忆中的碎片慢慢拼合成一个个完整的画面。自己无意间在宫里发现了这样一个密室，才能救的了德妃。后来她遍翻周史，才找到一些关于密室记载。太宗年间，赫赫铁骑凶悍，一路打至仅距上京五十里外的雁鸣关外，雁鸣关倘若失守，上京必不可保。太宗宠妃杨淑妃惧怕赫赫会打到宫里来，痴缠着太宗建造了这座密室，不过通往宫外的地道尚未建好，就被当时的贵妃夏氏，后来的昭宪太后知悉，秘密告知群臣，众臣以杨淑妃扰乱军心之由联名上书请求太宗废黜杨淑妃，太宗无奈之下只得将杨淑妃保留淑妃名号送至甘露寺修行，从此就与宫中隔绝。只是当时的杨淑妃应该想不到，她的一时任性，不仅毁了她自己，也在几十年后救了一条人命。

第十七章 连环变


乾元十八年三月初九这天是玄凌三十岁生辰的天长节，因着这重要的节庆，皇后时事亲力亲为，并未假借他人之手，协理六宫的敬妃与李修容倒也是落得清闲。这天宫中极尽奢华之能事，丝竹歌舞从未停歇，于重华殿设宴三天三夜，宾主尽欢，君臣共乐。


皇后着一身正红色百鸟朝凤的华服，凌云髻正中簪一支赤金凤凰步摇，端坐于玄凌旁边，因昌嫔的身孕已有九个月，临近生产之期，为防有意外发生，故也陪在玄凌身边坐着，玄凌座下便是端敬二妃，再次就是李修容与欣贵嫔等人，各人举杯推盏，谈笑风生，正是一幅其乐融融的好景象。


皇后唇边携了一抹淡淡的的笑意，举起一盏玫瑰露道：“前几日婢子不懂事，冲撞了金良媛，幸得妹妹不计较，本宫管教无方，在这里向妹妹赔礼了。”


这话无疑是给足了金良媛面子，金良媛不敢怠慢，闻言忙起身出列下拜道：“皇后娘娘真是折煞嫔妾了，嫔妾怎敢受娘娘的礼，多谢娘娘厚爱臣妾。”犹记得那一日，金柔昕跪在昭阳殿门前脱簪待罪，声称冒犯了绣夏姑姑，不懂正一品惠人与从五品良媛之分，来请绣夏姑姑赐教。闹的六宫皆知皇后宫中的大宫女跋扈，不敬宫嫔，于是皇后将绣夏罚至暴室服役半月，绘春罚俸一月以平后宫之愤，这才杜绝了宫中的悠悠众口。


皇后轻轻一酌手中的玫瑰露，再不多言。玄凌却已有了些醉意，迷醉之间忽听得屏风后传来一阵阵丝竹之音，犹如昆山玉碎，芙蓉泣露。薄醉的玄凌听后身子猛然一震，连带着思绪也不禁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记忆，久到他都记不清了，那时他还是不受父皇宠爱的四皇子，有一次在舒贵妃的庆生宴上，他偶然间认识了左相苗丞相的小女儿，那个整天跟着自己身后叫凌哥哥的小女孩，是她力劝苗丞相支持自己登上皇位，她也曾弹奏出如此美妙的声音，但她叫什么名字呢？他怎么想不起来，玄凌感觉头一阵一阵的痛，对了，她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好像是叫，菁儿。那她后来怎么样了？玄凌感到头快要裂开了，突然猛的拍向桌子，：“停下，快给朕停下。”


宫嫔命妇见玄凌如此皆事不敢说话，重华殿内一片寂静，乐音也应声而消。玄凌以手支额撑在桌面上，好像疲惫不堪的样子。尚还未等玄凌发话，管容华便高声道：“放肆，是什么人敢用这些糜糜之音扰乱圣听。”玄凌没有回应管容华的话，只用手指向屏风沉沉道：“把它给朕拉开。”


随着屏风的缓缓移开，弹奏之人也露出面来，竟是一位妍丽的女子，眉不画而黑，目光柔和如脉脉秋水，举手投足间更是落落大方。玄凌有些迷茫道：“菁儿，是你吗？”


皇后与端妃也是一脸的惊讶之情，因着天长节而出席的陆顺仪更连连退了好几步，大声叫道：“德妃，是德妃。她来了，她来报仇了！” 皇后闻言道：“快来人，陆顺仪突然发病，赶快扶她去偏殿休息片刻。”
那女子没有理会陆顺仪，上前两步盈盈下拜：“臣女承国公义女李梓菁，拜见皇上皇后，愿皇上皇后长乐金安，吉祥如意。”


玄凌沉思片刻方道：“承国公，朕记得好像是思语的叔父。”李修容笑着出列，婉声道：“皇上好记性，这女子正是臣妾的堂妹，皇上看她还如何，可还入得皇上的眼？”玄凌笑道：“好一个美人，就先封为嫔，封号就是‘德’字。”


管容华听后再也按捺不住，急急道：“皇上，“德”字可是四妃才能用的封号，承国公养女的身份门楣并不算高，昌嫔就算出身尊贵刚开始也只是封了贵人，请皇上三思。”


玄凌却也不理管容华，只携了德嫔的手来到御座旁和昌嫔坐在一起，座下的管容华还想再说什么，玄凌旁边的昌嫔却突然捂着肚子叫了起来，随侍的琼脂看了昌嫔后连忙禀道：“皇上，昌嫔小主可能快要生了。”
玄凌听到琼脂的话后连忙先去看昌嫔，昌嫔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整个人都倚在座位上。皇后见此赶快让人送

昌嫔被抬去了偏殿，又派人去请了因不喜宴会早早退席的太后与陪着太后的晋康翁主前来。


不过一刻钟，偏殿中便传来了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叫喊，太医产婆也是不停地进进出出，紧张的气氛让人无端的感觉十分压抑，压抑的透不过气来。外殿的众人也是坐立不安，欣贵嫔心直口快，率先开口道：“昌嫔这胎无论是皇子还是帝姬，都是与皇上同一天生辰，这可真是好福气呀。”


安容华接口道：“皇上已经有了三位帝姬，却只有皇长子这一个皇子，若是昌嫔此番能一举诞下皇子，这可是大周大喜，也难怪欣姐姐这么高兴了。”


经安容华这么一说，欣贵嫔也觉得自己高兴的没有由头，顿时有些尴尬，便自顾自的饮起了酒来。谁知管容华娇笑一声道：“这倒还是昌嫔有福气，这才刚入宫就有了身孕，安容华服侍了皇上也有好几年了，这不也还没见什么动静，到底还是小门小户出身，承受不起那么大的福气。”


安容华转头看了一眼管容华戴的红玛瑙串神秘的一笑，也不接着答话，只是与旁边的杨良娣说话。管容华见安容华不言语，更是越发的得意了起来，刚还想再说些什么，忽然自殿外传来了一阵威严的声音：“是你不想看到安容华有这个福气，还是根本就不想看到别人有这个福气！”


管容华因着这几年母家有功，逐渐的跋扈了起来，再不复刚入宫时的小心翼翼，刚才见安容华不敢说话，更是有了几分的得意，如今听到有人顶撞于她，自然怒从心起，正想发作之时，却听得众妃齐齐下拜：“臣妾参见太后，愿太后福寿安康。”

第十八章 迷局破


太后走进殿示意众妃起身，眼神看向一脸惶恐的管容华，龙头拐杖重重的敲击地面，不绝的余音延绵在殿里，把管容华吓的一抖。太后重重斥道：“管容华好高的心气，难道你真看不得皇上子孙繁盛，”


管容华一张俏脸吓得惨白，显得与她脖子上剔透的红玛瑙串格格不入。她慌忙开口道：臣妾一时失言，望太后，望太后恕罪呀。”


太后看着跪在地上惊慌恐惧的管容华，目光凌厉的从那串红玛瑙串上扫过后，却有了些稍纵即逝的怜惜。太后叹了一口气道：“管氏禁足两月，抄写佛经三十遍为大周祈福，好好养养性子再出来吧。”


管容华听后如蒙大赦，赶忙伏地谢恩，又在众人不经意间狠狠瞪了安容华一眼，安容华丝毫不以为意的表情，更是让管容华气的涨红了脸，只不过奈于太后在场不敢发作罢了。


正在这时，有太医急匆匆的从外面跑了进来，禀道：“启禀太后，昌嫔小主胎位不正，太医院怕顾得了小主顾不了皇嗣，还请太后示下。”


一旁的晋康翁主听到消息急忙先去了内殿，太后沉沉道：“不论你们用什么办法，哀家都要蕴蓉母子平安。”沈婕妤见状心中一动，向太医问道：“温实初，温太医在不在宫里？”太医道：“回婕妤小主，温太医今日不当值，并不在宫中。”


沈婕妤心中一动，想着这或许是让温太医晋升的好机会，于是转头对太后道：“太后，温太医医术高明，不仅在治疗时疫上有功，又为臣妾调理身子多年，臣妾斗胆请温太医进宫诊治。”太后略一思索，扬了扬手，便有人去请了温太医入宫。太后方才走到首座坐下，就听赵芬仪和祥嫔正窃窃私语，发问道：“宴会既然暂停，你们在大殿之上交头接耳成何体统。”


赵芬仪出列道：“太后息怒，臣妾是与祥嫔妹妹谈论皇上刚新封的德嫔，决无不敬太后的意思。”太后有些意外道：“能以‘德’为封号，一开始又居于嫔位，是哪家的小姐啊？”


赵芬仪的话带了些幸灾乐祸的意味：“禀太后，德嫔不仅是承国公的义女，还是李修容的堂妹呢。”赵芬仪的尾音拖的很长，在偌大的大殿中回荡着。太后瞟了一眼赵芬仪，赵芬仪赶紧噤声，转而看李修容的眼神却多了些深沉。


李修容正想起身辩解，却见一婆子抱着孩子进来：“恭喜太后，贺喜太后，德仪小主诞下帝姬。”太后喜的合不拢嘴，忙一叠声道：“快把孩子抱来给哀家看看。”顿了顿又道：“蕴蓉于皇嗣社稷有功，晋个德仪倒也不错，左右蕴蓉还年轻，晋封还是要慢慢来的。”说完便看向刚从内殿过来的晋康翁主。


果然晋康翁主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不过也难怪她不甘心，已故的悫妃为顺仪时有孕进位容华，生下皇长子后晋了贵嫔，皇长子周岁时又晋了妃位，先华妃也是为容华时有孕晋贵嫔，小产后晋妃。她们家世都不如胡蕴蓉显赫，却都越级晋了高位，如今胡蕴蓉生下帝姬只是从四品德仪，晋康翁主心中多少都有点不舒服。


太后正抱着帝姬逗乐时，玄凌从殿外一脸阴沉的走了进来，皇后和新晋的德嫔紧跟在后。太后抬头看到时德嫔不禁有些吃惊，但毕竟太后叱咤后宫几十载，只一瞬便又恢复了平时处变不惊的模样：“这便是德嫔了吧，好一个佳人，倒也当的起“德”这个封号。”


德嫔忙下拜谢太后赞誉，却听玄凌怒道：“母后，蕴蓉难产根本不是她身体的缘故，而是人为”。“人为，”太后眉毛微微蹙起，抬起手重重拍向桌面：“这是怎么回事。”


玄凌对温实初点了点头，温实初跪下道：“禀太后，臣经诊治后发现胡德仪有服食过五味子的迹象，五味子虽然可以入药，却能伤胎，孕妇是断断碰不得的，但臣却在刚才胡德仪宴上食用的燕窝中试出了五味子，应该是后来被人加入的五味子粉末。”


“母后，”皇后接口道：“还不止这些，竟然有产婆趁乱混水摸鱼，意图谋害胡德仪，幸亏德嫔妹妹机敏，及时发现产婆阴谋，否则现在胡德仪便已遭不测了。”


敬妃恭谨对太后道：“送燕窝的小宫女和产婆已被带到暴室，结果待会便能出来，还请太后稍安勿躁。”太后略一点头，并不说话，眉心间隐约有怒气涌现，却依然是一幅端和冷静的样子，不由让人心生敬畏。
不多时，送燕窝的小宫女叶荷和产婆赵氏都被押到了殿上，华丽的大殿更好的反衬出她们此时的狼狈，两人身上皆是伤痕累累，想来是在暴室中受了重刑所致。玄凌的一双眼睛仿佛能瞪出火来，他怒声道：“说，究竟是谁指使的你们。”


待在一旁的宫女回道：“经奴婢仔细审查，发现燕窝从一开始并无人触碰，惟一的疏漏便是叶荷曾将将燕窝送错至季常在的席上，叶荷也已承认，是季常在收买她故意送错燕窝，好伺机下药。”
玄凌听完已是勃然大怒，他快步上前抓住季常在的手：“季明嫣，这到底是不是你干的。”季常在抬起头直视玄凌，凄然道：“皇上既然都知道了，还来问臣妾作什么。”玄凌狠狠一甩将季常在甩到了地上：“贱人，你好大的胆子，枉费朕那么宠爱你。”太后开口道：“左不过一个妃子，皇上不可失仪了。”


季常在闻言从地上慢慢爬了起来，玄凌刚才应是用了十成的力气，季常在不顾疼痛哈哈笑道：“太后也认为皇上对臣妾失仪是不值得么，也是，确实不值得，不值得啊！皇上妃子众多，臣妾只是这其中的一个，还是个地位低下的妃子，怎么值得让皇上为臣妾失仪。可是太后您想过吗？臣妾这个人又何曾值得过，如果不曾入宫，臣妾也许可以好好相夫教子，平淡度日，安安稳稳的过完下半生。或许皇上很宠爱臣妾，可是皇上只是爱臣妾的美貌。凭什么胡德仪什么都有，臣妾却什么都没有。皇上，您既然不爱臣妾又为什么要把臣妾带到这不见天日的地方，这里只有算计，无休止的算计啊！”季常在说完趁众人不备时伸手拿过桌上的酒，一仰头喝尽。她气若游丝，语气微弱：“臣妾预想会有今日，所以早早预备了毒酒。臣妾，臣妾愿来生，再不入，帝王家。”


太后霍然起身，玄黑凤袍上的凤凰似要飞出一般，让人不敢直视。太后庄严道：“多少人想入宫还没这个福气，你竟还犹不知足，谋害皇嗣是大罪，把叶荷和产婆都拉下去杖毙。”


“启禀太后，叶荷是被季常在买通才故意送错燕窝，让季常在有机会在燕窝中放五味子粉末，但产婆招认，指使她的另有其人。”随行而来的暴室宫女道。“是谁。”玄凌怒道。产婆吓的颤抖：“皇上饶命，这都是，这都是杨良娣指使奴婢的。”


“梦笙，”玄凌惊道，继而转头看向杨良娣。杨良娣脸色惨白，慌忙道：“皇上，不是臣妾做的，臣妾是冤枉的。”产婆急急喊道：“良娣小主，奴婢为你办事，你可不能过河拆桥啊。”杨良娣泣道：“皇上你要相信臣妾，臣妾的确无辜。”玄凌叹了一口气道：“朕也不相信是你，但既如此，也只好先将你禁足了，再行查证。”


“皇上切误听信产婆一面之词，无凭无据岂能冤枉了梦笙妹妹。”安容华说话间便要跪下。赵芬仪不屑道：“杨良娣是安容华宫里人，如今容华如此不知避嫌，两人合谋也说不定啊。”安容华并不理她，温婉对玄凌道：“皇上请听臣妾一言，这个产婆故意在身上涂抹使孕妇难产的香料谋害胡德仪，梦笙妹妹从小养于深闺，品性纯良，宫中人尽皆知，怎会懂得这些东西，臣妾恭请皇上搜宫，还杨良娣一个清白。”玄凌道：“这倒也是个好法子，李长你去，容儿快起来，别跪坏了身子。”


过了一段时间，李长回报说各宫之中都没有这种香料，玄凌正待再问产婆时，产婆居然触柱身亡，大殿内又是一片混乱。幸好太后与皇后很快主持整理了大殿，殿内复又安静了下来
玄凌亲手扶起了杨良娣，又对安容华道：“容儿能够护持自己宫里人，果真有一宫主位的风范。”皇后心头大惊，但面上却平和道：“皇上可是要晋封安妹妹？”


玄凌抚掌笑道：“刚才容儿的言语是当得起这贵嫔之位的，就封为安贵嫔，为长扬宫主位，掌一宫事宜。”皇后为难道：“可安贵嫔封嫔时就没有封号，如今封贵嫔也该赐个封号了，皇上以为如何。”玄凌略一沉吟道：“容儿家世不高，这次又连晋两级，封号以后再赐也是无妨。”皇后温和笑道：“是，臣妾一定为安贵嫔好好操办晋封礼。”


安容华，不，是安贵嫔了，在她谢恩的时候，明显的感觉到了来自于周围的嫉妒与嘲笑，她暗暗的，暗暗的收起了眼中的那一抹厉色。也许四帝姬的降生会在这原本就不平静的紫奥城中掀起一阵大风浪，当然，在事情没发生前，这一切都是未知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