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终于到最后的时刻了。
我说：“梵音谷马上就要到开谷日了，等不及了。”
连宋不建议我用星光结界：“这星光结界何等凶险，碧海苍灵又与你息息相关，若碧海苍灵有什么不妥，你会有什么危险？”
“到时候就知道了。”因我知道，已别无他法。
“东华！”他大约怨我不爱惜自己，可爱惜又有何用？
“我已做好万全的准备，只是……”
“只是什么？”他也紧张。
“我还想再见她一面。”
我说了心里话，可连宋却转身走了。
大概他们都无法理解，为何我要在这个紧要关头，还花费修为给小白炼只戒指吧？所以他生气了。
我想，夜华应该会懂。
（ps：这里说帝君决定用碧海苍灵去封梵音谷，但其实后面打开星光结界也没碧海苍灵什么事，而且帝君还跟小白说碧海苍灵的亭子已经建好，说她随时可以去看看。结果最后也没看见什么亭子。总之这些其实都是互相矛盾的bug，多多少少不太严谨。）

09
为了见小白一面，我下令从明年起开始尘封瑶池，宣布天族再也不为因奇缘证得仙果的仙者列入仙籍宝录。
也就是说，明日就是叶青提飞升成仙，在九天瑶池洗涤凡尘，并由本君定仙冠品的最后机会。
小白一向重诺，我知她定会出现帮助叶青提正式飞升成仙。
果然，当我在青云殿看见叶青提时，我就知道，今日我终究能再见她一面。
秋水毒让我身上的伤痛被放大，我此时坐在椅子上已有疲态。
我让叶青提站在殿中央等到了最后，一边给其他新进仙者定阶品，一边观察他。
发现他虽什么都不懂，可站在中央却也不急不躁：“这批神仙里头，就你一个还没定阶封品，你并非正经修仙修上来的，”但我看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怎么顺眼的：“估计什么都做不好。”
可他的仙身是小白用苹婆果做的，他的修为也是小白的：“那就去太晨宫，做继任帝君吧。”
新进神仙们听见本君的话都在议论纷纷，重霖惊讶地看向我。
叶青提也有点心虚地抬头看了看我，我坐的有点高，估计看他时的脸色也不太好，他应该有点莫名。
我其实也是方才才做的决定，我能感觉到，我的期限到了。
四海八荒内，论与我有仙缘的人，只有小白。虽然天命石不承认我与小白有缘，但论仙缘，除了小白我也不认别人，毕竟她体内都是我的血，也曾汲取了我许多的精元。
不，是只有她有我的精元。
所以，没有与本君有仙缘的仙者，我只好选个与小白有仙缘的作继承。
至少将来有一天，当小白知道我已经羽化后，她想随时去太晨宫，叶青提也不会拦着她。
大约他还希望小白能常来吧？
这样算不算我将小白拱手让人？
我都不在了，若两个人真有缘分，这跟对方是不是太晨宫的主人有关吗？
假如有关，为何身为太晨宫主人的我，与小白却注定无缘呢？

10
贴不出文字只好贴图

11
我以缓慢的动作直接坐在地上，她的身旁。
我知我略有点蹒跚，我其实在考虑，要不要卖惨，毕竟我这么惨也是个事实。
可卖惨以后呢？
我与小白已经没有以后。
所以我深吸了口气，仍不知该开口对她说些什么。
小白却做得很好，她一边给我倒茶，一边开口，却是多年不见拉拉家常的客套话：“其实你不必大费周章地去寻我，我不过就是去凡间历练历练，”她说到这里我低头自嘲地笑了：明明是在生我的气，偏偏假装得这样客气，谁会在凡间感受五万多年的时长？
“终有一日我们也会在仙界重逢的。”直到她说完这句话，我脸上的笑意才逐渐凝结：小白，我已经等不到那一日了。
“尘封瑶池，其实大可不必。”她在非议本君的决定，只有她敢。
“若非如此，”我转身去拿她给我倒的茶：“你会出现吗？”再转头去看她冰冷的脸，似笑非笑地问她。
其实我只要看着她，就算她脸色不悦，我仍觉得高兴，因为此刻我们还在一起，所以我没理由不高兴。

12
见她依旧脸色不佳，不言不语的样子，我知道她被我说中了心事，她不会出现。
我笑她想骗我，却骗不了。
我将茶喝完，才说：“我不过想再见你一面，小白。”
终于说出实话，我的心跟着忐忑起来，不知为何左手也开始不由自主地作抖，我只能握住他，遮掩他的无力，不让小白发现。
她却说：“我在凡间学会了凡人的一句话，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此。”
我把喝完的杯子放下，缩回来的手有一点停滞，我晓得她的意思，她说让我忘了她，她也会忘了我。
我转头看向说出这句话时的她，觉得有点难过，因为我做不到。
她仍继续强调：“这句话说的挺对的。”
我已经笑不出来了，因为她说她会忘了我……
可我不就是希望她忘了我吗？

是不舍得删截图。。。高伟光演的很好，每个表情其实都是os

13
然后她问：“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同她还好吗？”
我没反应过来她的意思，转头凝视她，直接问：“谁？”
于是她更生气了，还冷笑了一下：“你还是没变，到现在还分辨不清，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竟管过去如此之久，小白却像是仍未放下，否则怎会以如此语气责怪一位尊神？但在她的面前，我大约不过是她的前夫……而非什么尊神。
我看着她对我误会至此，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本应觉得委屈的，毕竟三十六万年来，也只有小白敢说本君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我其实一直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从小就知道。
小时候一直想要出碧海苍灵看看外面有什么。
后来打打杀杀惯了，在水沼泽里学到了不少除打架以外的事情，我都觉得有趣，觉得能在琴棋书画上精进也不错。
再后来水沼泽散了，四海八荒又打了起来，我自然跟着少绾去到魔族定居，那时觉得在魔族也没什么不好。
不过魔族少女一直在打本君主意，那时我在那方面没什么想法，我记得缈落也是其一，且更为难搞，所以父神叫我去天族我就去了。
然后父神母神先后羽化，我亲眼见证往常不打架的墨渊一下就打到平定了四海八荒，并开启新神纪，我被封为碧海苍灵之主。那时候我觉得像墨渊这样也不错，起码来过，总要记入史册才算不枉来过。
只是四海八荒的太平并没有维持太久，少绾为了人族羽化，魔族一下就乱了，墨渊却没有站出来对抗魔族，我知他是看在少绾的面子下所以没有出手，于是我出手了，且顺便把其他不听话的都一起打了，打到最后四海八荒都奉本君为天地共主为止，这样一来连史册怎么写都是我说了算。
接着缈落因浊息越来越强大，看不惯我一人独尊，挑起神魔大战，封印她后，我就主动退位，宅在太晨宫做做陶瓷，养养仙草，制制香，当然最喜欢的，还是逗逗狐狸。
最后，我最想要的，一直都是你，小白。
三十六万年里，总共就这么几桩事情是需我选择的，我自以为选的都很坚决。
不过假如说我先跟少绾去魔族，再听父神加入天族，然后带领天族众将打平四海八荒，包括魔族，最后还与缈落打起神魔大战，我与魔族的关系，确实曾有过摇摆。
好吧，小白说什么就是什么，本君认了。
“我虽然不是很喜欢她，”小白继续表达不满：“但是既然你选择跟她一起留在魔族，我也没什么可说的。”
我终于知道她说的是谁了，是姬蘅。
我都已经差点忘记这个名字。
竟然又是魔族，魔族怎么总给我使绊子？燕池悟也是。
我竟让小白带着对我这样的印象，一个人过了如此之久，她的心里得多难过？只要想到她难过，我便也跟着难过。
“最艰难的时刻都熬过去了，”小白她果然因姬蘅很难过，可她却说：“我过得很好，希望你也是如此。”
因为我做的一件蠢事，让我失去了小白，失去了我最想要的她，她确实最有资格说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虽然其实我知道。
我嗫嚅着，有点害怕，因为不知道我应该坦诚多少，才能让小白既不那么难过，又不那么恨我，还能在最后全身而退。所以有点犹豫地开口：
“那时候我没有及时赶到，都是我不对。”
我承认了错误，我一向不太喜欢承认错误，苹婆果那一次认错也是，没想到我两次做的蠢事，都与姬蘅有关，所以小白生气，是应该的。
这一次，我尝试着解释：
“我让姬蘅回到了她的族中，对她仁至义尽。”
“是不是因为我离开了，才让你觉得同她相比，我又重要了？”小白的话仍有怨气在，都说九尾狐只认一人，我不想她再重新经历那些最难熬的岁月。
我只能呆呆地听她说完：“其实我不是负气离开，你不用这样。”
我还是没忍住打断了她，脱口而出：
“没有人比你更重要。”
我与她相视而望，也没忍住伸手去摸她的头发，去顺她的毛，因为她还在生气，所以我重复了刚刚那句话：
“没有人比你更重要，小白。”

14
她有点不明所以地看着我，我在她的面无表情下笑了笑，又缩回了手，没忍住地叹了口气。
因我方才，其实更想做的是紧紧地拥她入怀里。
但我没有。
我们又再次陷入了沉默，我有点不安，因为怕刚刚没有把握好尺度，怕她多想。
她见我不再说话，又继续说下去：“我当时等了你很久，你没有及时赶来成亲宴，我以为你出事了，我急得很，但是我爹爹跟我说你是同……”
当讲到那个名字时，她就讲不下去，她忌讳姬蘅这个名字，说明她依然很在意，不管过了多久。
我转头看她，发现她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多年以后，她仍在期待我的解释。
可我不知该如何说，才能让她释怀，又能让她继续弃了我，所以我低下了头，所以我避开她的视线，选择了沉默。
我其实十分不安，甚至到了坐立难安的地步。
她见我不解释，仍继续给我说当时她的想法，似乎也是解释：“其实并非是旁人说什么我都信，但是我一直都在等你回来同我解释，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会信。”
我其实是知道的，我知道小白爱我，她若不是对我很失望，以为我不要她，她定不会弃我而去。
而且我一直都是知道的，不管我说什么，小白都会依我，可小白，那与信不同，你其实并没有真的信我……
如今也已经来不及了，我不能让她受我曾受过的那种苦，那种锥心的痛苦。
所以我仍然垂着眼，连看都不敢看她。
“如若你当时能赶回来，同我说没人比你更重要，我一定会信。”她一直强调她会信，恰恰是因为其实她不信。
我想了很多，我在想该说什么，才能让她往后能活的快活些，可听到这里，我呼吸已有点急促，假如我当时知道你一个人，假如我知道你在等我，假如我早点发现其实你一直不信我，我一定会放下一切来找你，同你讲：没有人比你更重要。
“可如今……”对，可如今……
我差点就要忍不住告诉她一切：“小白……”

15
小白却没让我说下去，她其实真正想说的，是后面这段话：“在青丘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想，你曾经同我说过的那些话，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
听到这里，我又忍不住看向她：小白，你果然从来都没真的信我……却连你自己都不知道吧？
“后来我才明白，喜欢一个人说的话自然是真话，不喜欢了，真话也会变成假话。”
她没再看我，所以我才敢看着她，我不想她伤心，因为心它会痛。
“其实没有必要揪着这些细节不放，大抵上……以前你也是真心喜欢我的吧？果然缘分一事不是我能够强求来的。”最后她又强装坚强，以她三万来岁的老成：“我是青丘女君，困在这情情爱爱当中沉浸太久了，如今看来，我们现在各自过得也都很好。”
我再次垂下了眼：小白一直觉得是她在一个人强求缘分，是我做得不够。
她停了片刻：“帝君……”然后又停了片刻：“我们就这样吧。”
我知道，她在等我挽回，等我说不同意，可我不能挽回。我看着她，最后选择告诉她一部分真相：“我过得并不好。”
我原想卖惨，跟从前一样，让她稍微能原谅我一些或心疼我一些。
我期待地看着她的反应，她却因在拒绝我所以没有与我对视：
“是青丘仗着你同我的名分，来惹你烦吗？”她甚至想了想才道：“其实你不用对我的名声负责，要不我们去女娲娘娘那里和离……”
听到这两个字，我有点条件反射，脱口而出地摇头：“我不会同你和离，小白。”这是我唯一所求，我坚定地看着她：“到我死，你都是我的妻子。”

16
小白也看着我，可能已觉察出我有什么不同：
“你今日……”
我惊觉刚刚说的话不合适，不希望她因此发现什么，所以深吸了口气，闭上眼不再看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今日有些可怕是不是？”我吸了吸鼻子，怕自己会哭出来：“你不要怕。”
而后才抬头望向远处，想起什么：“碧海苍灵中……你想要的亭子已经搭好了，果树也栽好了……仙山中的灵鸟，我让他们每个月末都回到观景台前献舞，以后你想什么时候去都可以。”
小白，你明白我为何要为你做这些吗？因为终有一天，你会知道我已羽化，当你知道我已羽化时，你要是想我了，你可以去碧海苍灵，那里永远都属于你；也可以去太晨宫，我已经安排叶青提做继任帝君了；至于梵音谷，我会长眠在那里，可你可能进不去了。
“我暂时……”她似乎有点难过，但我不想听见她拒绝到碧海苍灵，因为以后她作为我的妻子，她就是碧海苍灵的主人了。
我把来得及叮嘱的，都想叮嘱：“以后少喝凉水，半夜不要乱踢被子。”还有，好好照顾自己。
她哭了，吸了吸鼻子，擦了擦眼泪才问：“为何同我说这些？”

17
我知道她已没那么生气，已开始心软，因为她哭了。
其实我也不想让她哭。
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侧头看着她放在脚上的手，伸手过去牵她，用行动告诉她为什么——
我以双手握着她的小手，将她的手背放在唇边虔诚地亲吻：因为我爱你，小白。假如天命亦知我心，是否能看在本君即将为四海八荒而死的份上，让这枚琉璃戒能护她平安？
这一吻印在她的手背上良久，她也没有拒绝，我很开心，觉得很安慰，觉得她会原谅我。
直到我已将琉璃戒放入她的手心，我才慢慢放开了她：
“走吧。”我看着琉璃戒一直在她手心里没掉下来，就又安心地笑了，才放心地让她离开。
我想，苍天会许我方才的心愿实现，因为我已交出了半颗心，只要我的半颗心能一直陪着小白，我也就安心了。

18
小白看了看我，又将手心翻转过来，才看见我给她的琉璃戒，她问：“这是什么？”
我以为她会明白我的心意，虽然我没有告诉她这是什么，但这是一枚戒指，我想她会懂。
所以我有点害羞地笑了，但心情也是复杂的，跟着低下了头：小白，这是我用我的半颗心给你做的戒指，剖心为证，此时你不需要知道，以后等你知道时，有我的半颗心陪着你，你也不会孤单。
“你是要同我两清吗？”
我不知道小白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我刚刚的笑都还凝结在唇边，就那样呆住了……
是因为我刚刚对她说“走吧”，所以她误会了吗？
我还没反应过来，我也不知该怎么解释，因我不能此时告诉她，这是我的半颗心。
她就已坚决道：“你给的东西我不要。”同时将手中的琉璃戒扣在了小案上。
琉璃戒被遗弃的声音似玻璃碎断，似乎一扣一敲，就把我体内仅剩的半颗心敲碎……
她起身离开，我难以置信地转头去看被遗弃在案上的半颗心，体内的半颗像是在控诉我将他们生生割离，就在那还淌血的位置，狠狠发起痛来……
从胸口的位置，一直连到我的双手手心，已在秋水毒的放大下狠狠发抖，且布满了青色、红色、紫色和黑色的裂纹来。
我一下就失了方寸，小白停住了脚步，转过来告诉我：“你不用给我什么，我们已经两清了。”
我没有看见她何其冰冷的脸，但她踏步离去时，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强迫我转过头来看她：“其实我们的前缘，仅仅是我曾经那样地喜欢过你。”
我想起我刚刚从门口走到她身边时，走得那样的慢，因为我怕时间太快；而此时我看着她大步离开我的背影，我一眼都不敢眨，就怕一眨眼，就连她的背影都再也看不见……

19
我的眼眶已红，盛满的泪水几乎模糊地让我望不见她远去，即将消失在门口的身影。
此时耳边再次响起她刚刚离开前，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其实我们的前缘，仅仅是我曾经那样地喜欢过你。
心终于承受不住疼痛，逼得我硬生生地吐出了口心头血。
我拾起布满深浅紫色裂纹的手擦了擦嘴角遗留下的血滴，当发现自己的手已经显现出秋水毒的痕迹时，我还在想：小白方才应该没发现吧？她没发现就好……
可小白，原来你从没相信过，我爱你的这个事实。

20
小白就这样离开了我的视线，我再也见不到她了。
我只好转头去看我给小白剖下的半心戒，然后颤抖着将它拿在手里。
凝视着在我颤抖着的手里的这枚戒指，我眼中逐渐掉落下一滴泪水。
小白，这是我对你的剖心为证，假如你知道，你会相信我爱你吗？

21
对于我用尽了全部智慧、力气和真心去爱小白的这件事情，我从来不后悔。
我后悔的是，我竟然没发现姬蘅对小白的影响如此之大，如此之深，以至于小白从未相信我爱她的这件事实。
她宁愿相信我择了姬蘅，也无法相信我爱她。
我甚至到此时都没有真正明白，我与小白的问题，其实不仅仅因为姬蘅。
我从未感觉自己如此失败，也从未感觉如此失落，就连这枚被抛弃的琉璃戒也无法填补我缺失的半颗心。
我的心，其实早就留在小白的身上。
不管她是否看见，不管她是否能感受，不管她是否知晓，他就在她那里。
此时重霖进来，瞧见我吐的一地鲜血，惊呼着唤我：“帝君！”
我终于知道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吸了吸鼻子，平静道：
“她犟得厉害，此时不肯收。”我交代重霖：“待我羽化后，这个无论如何都要让她收下。”
我轻轻地吸了口气，似是自言自语：“我走了，总要给她留些东西。”
重霖一直都很忠心，我相信他。
他跪在地上艰难地应答：“是。”
我能感觉他的悲痛：“不用如此，等到那个契机到了，我才走。”
由始至终，我并未将视线自半心戒上移开，反而将它揣在手心里，紧紧握着。
同时叮嘱重霖：“记得不要告诉她，这是由我的半心做成，我不想她太过伤心……这枚戒指，不过是我为婚宴提前准备的礼物，是我唯一留给她的东西……”我想了想，又不太确定地问重霖：
“你说，这样一来，她会不会愿意戴着它？”
重霖闭眼落下了泪。
怎么他反而比我哭得厉害？

22
那个契机到了，我感受到燕池悟已经用我给他加持过的玄铁剑在做封印的引。
我来到碧海苍灵，原本可以直接用碧海苍灵的佛铃花灵气做封印，封住梵音谷，同时净化浊息。
换成从前的我定会毫不犹豫如此，可此时我因小白拒收我的半心戒而觉得心痛不止，被秋水毒放大了痛感，让我全身都布满了脉纹。也让我整个人都有点心绪不宁。
我想小白，我想再看碧海苍灵一眼，看看与小白有关的碧海苍灵一眼。
我蹒跚着走进我与小白的婚房，这里的陈设一直没变，依然维持着大婚时的模样。
想起小白对这里的喜爱，想起她对碧海苍灵景色的赞叹，想起她说以后要陪着我，我的双眼就忍不住泛起了水雾。
这张铺着红色稠毯的长塌，是我们大婚时的主座，我本应与小白一同坐在上面，接受从四海八荒过来碧海苍灵祝福我们的仙者们的朝拜。
却因为我的缺席，而封了尘……
我又走进我们的房间，两百年了，没有我的吩咐，无人敢动里面的一切。
包括小白那日曾经穿过的宝蓝色珍珠线凤尾花图案婚服，和蓝宝石云锦凤冠。
我俯身探手去轻抚凤冠，不自主地便露出了一个笑容，因为我能想象，戴上这顶凤冠的小白，一定端庄优雅又不可方物。
假如我有更多的时间，我应该给她亲手做一顶凤冠，也许再镶上紫水晶和四海紫珍珠，让小白的凤冠更加独一无二。
还能结合法器进行锻造，让她去打架时也能用上，可随时变换为更为英武的护额造型。
那时候，她一定对我做的凤冠爱不释手，又怎会被遗弃在这？

23
最后我的视线和手还是回到了珍珠丝婚服上，其实我见过小白试穿这套婚服，还是我要求的。
我要求她换装时不回避，她本不依，可我说：“这服饰穿戴复杂，没人帮你如何能成功穿上？”
“我可以变法术穿呀。”
“哦？这种法术你也会？”我斜眼戏谑她道。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不会……”
“那赶紧把衣服脱了，这套嫁衣从内到外都是编织好的。”我当时的眼神极亮，已经把最里层的内衫拿在手里向她展示。
她也知道其实我根本不在乎给她穿衣服的过程，我在乎的是她脱下衣服，然后我为她一件件穿上之后，再一件件脱下，最后连肚兜也不放过的过程。
所以我浅浅地又笑了。
又想起她要给碧海苍灵做的池塘和亭子，想起她说“我们家”。
然后我便有点难过，努力地忍住才没让眼泪落下来：小白，你还会来我们家吗？

24
我走到佛铃花树下，继续回忆小白与我在树下一起做过的点点滴滴。
我走到我们一起躺过的石床边，用手支撑着自己坐下，然后伸手像小白一样接落下的佛铃花瓣。
我此刻终于能想象我老去时的情景，我若一个人老去，大概也就像如今这样，一个人偶尔坐在碧海苍灵回忆往事。
假如有小白陪我老去呢？我们就能两个人手牵手，肩并肩地坐在碧海苍灵回忆往事，说不定已经在碧海苍灵住下了，因为这里漂亮，小白说的。
看着手中的佛铃花，我想起的只有小白。
从什么时候开始，佛铃花除了代表我以外，也代表了小白？
大概因为我在阿兰若之梦中，承诺要娶她为帝后时，我为她铺满整个皇城幻境的，也是佛铃花。

25
我一直想要娶她，想要把她变成我家的：
“小白……，我喜欢听你说我们家。”我再次想起小白说这里当然是我们家时的情景，她笑得很灿烂。
我当时虽然有些伤感，但听见她说“我们家”的那一刻，我是十分欢喜的：“一直都喜欢。”
但小白没有相信。
手中的佛铃花被风吹走，就像小白也自我的生命中消失不见了一般，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什么叫来不及，什么叫绝望。
我眼中再次落下最后一滴泪水。
再见了，小白，我的爱。
我知道，是时候了。
我需为这个有小白在的四海八荒做最后一件事情，于是我的眼神变得坚定，表情变得乖张，我让整个碧海苍灵的佛铃花随我的意念催动，我让它们集中成为螺旋状的封印，顷刻爆发后与梵音谷的玄铁剑做感应，为梵音谷设下第一重对浊息的封印！
同时在佛铃花的漩涡之中，已酝酿出星光结界的星光内核，准备与缈落同归于尽！

26
碧海苍灵已将梵音谷成功封印，我到达梵音谷时，缈落还不知道我打算与她同归于尽。因为她一向以为所有神仙都跟她一样自私，尤其像本君独尊多年，如今又好不容易有了个爱人，她大概以为我理应惜命。
没错，若不是她，我理应将小白追回，再一起幸福快乐地活个万万年，可她偏偏要帮天命将我与小白拆散！
想到这里，不将她彻底湮灭，都无法解我诛心之痛。
我使出已经酝酿好的星光结界。为什么这个结界的术法是心形？毕竟是个同归于尽的术法，从来没有人开启过，大概非大爱不可成吧。
我将星光结界布满整个梵音谷，目的是将缈落困在此地，用碧海苍灵至纯的佛铃花灵气将她连同浊息一起清除。
缈落毕竟是个年龄不小的神仙，她也知道星光结界，可惜她在想逃出去之前，已被我施法捆住，让她动弹不得。
“既要做个了断，便做完了断再走吧。”其实我一直挺幽默的，只是其他神仙似乎更觉得我这叫毒舌：我跟缈落，没人能走。
她用了点修为，冲破了我的定术，此时我已觉得对付她有点吃力，我没想到她这段时间的法力涨得如此之快，我的五成法力恐怕在她如今的修为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