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 录

自序•地下室的阮籍：存在的焦虑和精神的自救
1.陈留啸声 1
2.儿时的美好时光 10
3.三岁失怙 20
4.小荷露出尖尖角 26
5.少年心中有雄杰 30
6.游历咸阳遇佳人 36
7.嗣宗之志 44
8.初试啼声 48
9.无意蒋济征辟 72
10.通易达儒 82
11.河内遇山涛 88
12.山阳会嵇康 99
13.养生旋风 118
14.相识王戎 138
15.伤心因她太年轻 146
16.辞离曹爽求保全 154
17.人生难得真醉 164
18.七贤齐聚竹林 172
19.正始十年之痛 181
20. 不可拒绝的征召 194
21. 竖子当道 201
22.宁与燕雀翔，不随鸿鹄飞 215
23.远去东平离是非 223
24.历史的交叉 236
25. 营厨有酒三百斛 248
26.白眼对嵇喜 256
27.醉卧美妇旁 265
28.阮咸舆服追胡婢 275
29.拜访孙登 280
30.送走嵇康 289
31.隽才一去永绝离 300


附录一 阮籍生平年表 306
附录二 参阅文献 323
附录三 晋书•阮籍传 323

拙文有兄长惠览，荣幸之至。兄长提到的郁达夫写下“乙酉春日苏门啸隐书”，因我陋见，未能读到，也没有揣摸大师当时的心境，因此不敢妄自为论。如果大师之意如兄长之诠释，当是大师借故生出自我的思想，阮籍逾越名教不是目的，而是无思无忧无自我的混沌如初的自然。言止，共勉。谢谢！

@不是药神2018 2021-01-26 09:14:26
很好，侧面写了嵇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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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请兄长到传奇中文网，读一读拙作。阮籍、嵇康共扛越名教而任自然大旗，不说嵇康，阮籍就不是一个完整的阮籍。谢谢兄长鼓励！

就薛依云提到的阮籍《大人先生传》裤裆里的虱子，我写了一首诗，别有一番情趣：
阮籍的下酒菜

刘伶老爱唠叨
说阮籍是个十足的吝啬鬼
屁钱不值的酒水也不管够
嵇康却是埋怨阮籍的下酒菜不好
败了口味还烧心

现在好了
美酒有了
步兵营厨藏了三百斛
阮籍跑遍洛京城
在王侯公卿的裤裆里找到了下酒的美味

王侯公卿将裤裆里的虱子养得膘肥油多
龌龊的血液被虱子汨汨吮吸
他们省事了，不再去大街上义务献血
也不怕血块堵塞，血管突然破裂
嘴脸歪斜，半身不遂
甚至命赴黄泉

阮籍也捡了一个大便宜
洛京的王侯公卿比流浪的猫狗还多
被他们养肥的虱子时不时爬出裤裆放风
没个正形的阮籍逮个正着
多好的食材啊
烹饪手艺很臭的阮籍只好告了长假
跑到野鸡太学虚心请教厨艺

嵇康远道而来
老窖斟好
阮籍好想显摆显摆
刚刚学来的烹饪手艺
满满的一案美味
忠义炸虱子，嵇康嚼得脆脆地响
孝悌卤虱子，正宗老字号
仁爱炖虱子，那个鲜呐
街对面也能闻到
吃得兴起，喝得兴起
绝版的琴声，入云的长啸
嵇康借着酒劲
打了一个震动万年的嗝

夜雨宿巴山提到刘伶醉梦的生，我用一首小诗作答：
刘伶的夜壶

烈日下的刘伶肆意狂奔，挑起夜壶
抛售自己的酿酒手艺
只因他的面皮太烂，兑不回半个烧饼
洛京人痛饮他的勾兑酒水
方才醒悟刘伶为何千杯不醉

山阳聚会他醉了
嵇康家的苞谷烧酒劲太猛
烤得酒精肝的脂肪吱吱流油
他醮唾沫的动作特别搞笑
将《酒德颂》贴得酒肆老板娘满脸骄傲
可是阮籍一直不醉
因为刘伶偷喝了他瓦钵里的苞谷烧

现在，刘伶正式将自己塞进夜壶
在洛京的大街上装死
直至尸水酿成高纯度白干
窖藏在名人录的冰臼里

山涛不是委屈，他虽然重情重义，但他却爱功名，我的一首小诗基本可以说明他的为人：
山涛的饼子

山涛是个蹩脚的画师
却画了个偌大的饼子
放在镜子里
供妻子天天享用
可在饥饿时
只能垂涎欲滴

那是一只无滋无味的饼子
但唤起了遮天蔽日的欲望，不知不觉
坠落如渊如谷的梦幻
醮着
苦涩的泪水
拌进
咸味的血液
甚至脑袋落地
始终没有醒来

嵇康睁着眼
不吃山涛送来的饼子
将理由写在信里
绝交，就像吞下毒酒
这样就死了，就这样死了吗
何时才能弄个明白

@周溪村翁 2021-01-28 12:49:10
唐诗：献赋十年犹未遇，羞将白髮对华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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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籍：宁与燕雀翔，不随鸿鹄飞。白发的阮籍却是逃官的。

我弄了一首写嵇康的小诗，供各位玩味：
孔雀毛、木琴、铁锤和石经

插着孔雀毛的麈尾，在洛阳大街上
煽动魏晋的风气
嵇康生起诘难的炉火
熬煮养生的药石
也熬煮人生的悲剧

嵇康仍在守候炉火
在细密的柳絮中，铁锤落下
一地瓷片，被考古专家反复解读
向子期仍在鼓动风箱
吹落一树的毛虫，注解
庄子如风逍遥

可是瓢虫疯狂繁殖
糟蹋圃子里的小白菜
嵇康一路追打，直到洛阳
在太学的石块前停下脚步
无法抑制狂草的激情，一面面石经
立成太学的标尺
只是可怜痴心的赵至苦苦追随
错过了孝敬母亲的最后时刻

嵇康手起斧落，千年梧桐倒下
为了演示声无哀乐
一弦木琴弹响，争吵戛然而止
在洛阳的阳光中，谎言生长成致命毒药
正直因此绝种
只剩下《广陵散》里愤怒的音符
被袁孝尼悄悄捡拾到小脑的细胞里

这是我对阮籍四言咏怀诗其一的品读，恭请各位指正。

诗文：
四言咏怀诗
其一①
天地絪缊，元精代序。②
清阳曜灵，和气容与。③
明月映天，甘露被宇。
蓊郁高松，猗那长楚。④
草虫哀鸣，鸧鹒振羽。⑤
感时兴思，企首延伫。⑥
於赫帝朝，伊衡作辅。⑦
才非允文，器非经武。⑧
适彼沅湘，托介渔父。⑨
优哉游哉，爰居爰处。⑩
注：
①参阅韩格平注译《竹林七贤诗文全集译注》
②絪缊：天地阴阳二气交互作用的状态。元精：天地的精气。代序：依次更替。
③清阳：清正的阳气，一般指天。曜灵：辉耀的灵光，这儿指的是日光。和气：阴阳二气交和而成的和谐之气。容与：徘徊微动，指和气徘徊游荡在天空之上。
④蓊郁：草木茂盛。猗那：柔美。长楚：植物名，又名羊桃，开紫红花，果实像小桃子，可以吃。
⑤草虫：指蝈蝈。鸧鹒：黄鹂。《诗•豳风•山东》“仓庚于飞，熠熠其羽。”
⑥延伫：长时间站立。
⑦於赫：期望美好的景况。伊衡：商相伊尹。
⑧允：担当。器：才能。
⑨沅湘：指沅水和湘水，屈原流放的地方。介：独特。渔父：指屈原《渔父》中的隐士。
⑩爰：于是。
品读：
所谓咏怀诗，即为抒发心中的情感的诗。阮籍存留于世的诗歌多为竹林之游以后，微妙的时局使敏感的阮籍的情绪如云翻滚，诗情也像井喷似地涌出。没有他早期诗歌留存无疑是非常遗憾的，同时也为寻觅他早年的生活轨迹带来了很大的困难。
四言诗发轫于《诗经》，耳熟能详的《诗•南风•关雎》就是一首精美的四言诗。秦汉的文士喜欢磅礴豪气的赋体，四言诗一度受到了冷落。魏晋时期又有了方兴未艾的势头，不可否认，嵇康、阮籍二人有推波助澜之功。
读过嵇康、阮籍二人的四言诗，自然会觉得嵇康的四言诗优于阮籍。二人都是魏晋时期的顶级诗人，才学在仲伯之间，绝不是才情方面的原因。阮籍的四言诗也是诗中的佳品，但他的性格和文风使他的四言诗与嵇康的四言诗相比稍稍逊色。四言诗质朴简洁，有快刀斩乱麻的快感。嵇康刚烈的性格，峻直的文风更适合四言诗。而阮籍生性柔弱，隐晦折转的文风更适合五言诗。不可否认，阮籍运用四言诗的技巧仍然非常娴熟，诗的立意也深邃高远。
这首四言诗一入笔，可见阮籍的格局非同凡响。既阐明了自己的哲学观点，也表达了他高洁的情操。一首四言诗虽不能通透地阐释他的自然观和变化观，但表明了他自己对天地化育和四季代序的认识。同时也在告诉人们，他思考寰宇运化，不屑去在意尘世里的那些是是非非，换句话来说，他是超越世事的。阮籍思考的天地运化乃常伦状态，阴阳二气是纯正谐和的，天是灵光辉耀的天，徘徊游移着和谐祥瑞之气，夜里也是明月映天，降临丰沛的甘露润泽大地。青松得以郁郁葱葱挺拔地生长，长楚尽情地开放紫红的花朵，婀娜可人。
阴阳运化，四季更替，灵光照射寰宇，瑞气环绕，月光皎洁，甘露泽地，万物生长，这是自然常态。阮籍的心境也是恬然美好的。猛然间，草虫一声哀鸣，像一块从天而降的石块将一切砸得粉碎。其实并非草虫的鸣叫不合时宜。如果按照嵇康声无哀乐的说法，草虫的鸣叫声没有哀伤，而是听者阮籍的心中有哀伤之情，才觉得草虫的鸣叫声是哀伤的。然而说阮籍心中有哀伤之情，如何又有鸧鹒振翅高飞这样鼓舞人心的景象呢？两种互不协调的心情为何同时共存呢？是诗人的蹩脚，还是有意为之？
技艺高超的阮籍显然不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他刻意要制造这样的不协调，为后面诗意的表达作好铺垫。这个不协调恰恰是全诗的枢纽。如果没有这样的不协调，他感触时事引发的情思就难以琢磨。是草虫鸣叫的哀伤，还是鸧鹒振翅高飞那样鼓舞人心？也不能正确理解他对当朝的赞美之词和他没有治文经武之才的自谦之语。
阮籍自称自己没有治文经武之才并非自谦，顶多是不愿应召的托词。他也不是不想入仕，尚在少年就立下了治国安邦的宏志，一直苦读诗书，致力于治国驭民之术。阮籍不愿入仕主要是因为他有入仕的焦虑，我在拙作《傲世青白眼：阮籍》自序《地下室的阮籍：存在的焦虑和精神的自救》一文中对阮籍一生的焦虑进行了分析。他本想为大魏尽自己的绵薄之力，可他视曹爽、司马氏为竖子，不适合入仕。因此他自称无治文经武之才说的是反话。对当朝的赞美之词也是说的反话，说有伊尹一样的贤相辅佐大魏君王更是辛辣的讽刺。
他想到了放逐在沅水湘水的屈原，如此忠臣却被冷落，的确让人心酸。大魏也有许多忠臣，一样受到了冷落。阮籍自己也有报国无门的伤感。但是因为竖子当道，还不如过闲暇的生活，优哉游哉，快乐无穷。这反映了阮籍的矛盾心理。这样的焦虑一直折磨着阮籍。
诗人在这首四言诗中巧妙地运用了诗歌技艺，韵律、典故、比喻、折转等自然天成，绝对是经得起时间淘洗的诗歌佳作。

阮籍弱冠之年的艳遇：
阮籍这次来咸阳，去了不该去的地方。任何城市都不缺少这样的地方，咸阳也不会缺少，不然那些纨绔子弟就没有了开心的去处。那就是风月场所。阮籍头回独自出门，不知有这样的地方。虽然随叔父去了一趟东郡，但叔父不会带少年的侄儿去这样的地方。如果他不跟这班士族子弟同行，也不会去这样的地方。他被他们强行拽了进去。他见他们欢喜异常，却不知有何乐事，但他很快就被美妙的琴声吸引住了。琴声优雅凄美，随之清丽的女声哀婉地唱起。一阙歌咏唱罢，紧接着是一片片纵情的喝彩声。唯独阮籍呆若木鸡，他还沉浸在凄美的琴声之中。真正打动少年阮籍内心的却是那如泣如诉的唱咏，仿佛在唱父亲的《驾出北郭门行》，但唱词所倾诉的却是另外的故事，主人公的遭遇比受后母虐待的女孩更加凄苦。不知歌咏者是感叹他人的境遇，还是诉说自己的不幸。他希望在歌咏者的表情里读到答案。他只瞧了一眼抚琴的女子，就被她如花似玉的美貌惊住了。她眼睫上似乎沾着晶亮的泪花，一脸的凄苦，却没有掩住她娇美的丽质，反而使她更加楚楚动人。他忙低下头，不敢再拿眼睛去看她。不是因为她凄苦的表情让他难受，而是她的美貌叫他害羞，仿佛多看一眼，就是对她的美丽的亵渎。他的心跳得很快，脸皮也有些发热。阮籍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这样激动，甚至有些慌乱，没跟他们招呼一声，就着急忙慌地先回到了客栈。
夜里，他在梦中再次见到了那位美好的女子。她像美丽的女神从渺远明亮的苍穹降临，身穿色彩绚烂的服饰，俨然披戴垂天的红色彩霞那样明灿眩目，佩挂着异彩纷呈的北斗九星那般光华闪耀。她的容颜如白玉般洁净莹润，光彩照人。她穿着踩踏潮汐的珠宝之履正步态优美地向他走来，他嗅到了她身上散发的馨香，像郁金香草的香味那样迷人。她柔美动听的话语让他着迷，他的灵魂已经出窍，跟随着她轻盈的身姿在空中飘飞。她秀丽的眼睛里流盼着迷人的目光，像星光那样熠熠生辉，引领着他走进了明亮的房子。那是她的闺闼，弥漫着幽雅的馨香和醉人的喜气……
不知因梦的指引，还是琴声的诱导，阮籍莫名其妙地走进了这位绝色女子的心里。其实就在他随那伙士族子弟进去那一刻起，她已经关注起这位俊美少年。前些天，他一直忙于寻觅秦帝国一统的历史迹印，没跟他们到这儿来玩乐。他突然现身，在美好女子的心里溅起了细细的涟漪。少年的瑰美外表给了她美好的第一印象，最让他心仪的却是他身上透出的不凡的气度。凭借她在这风月场中的经验，这位俊美少年绝不是那种沉醉于风月场中的浮华公子。她拨弄琴弦引颈歌咏时，见他的神情十分专注，她猜测他一定通音律，乃风月场中少有的知音。她并不知晓这个俊美少年，不只是通音律，其造诣非一般人可比，还是一个弄琴高手。可是他不声不响率先离去了，给她留下了小小的遗憾。
他再次现身了，而且是不请自来。她心里不由一喜。她没有像梦里的女子那样引他走进明亮的闺闱。她乃一风月女子，哪来的属于自己的闺闼。但她高兴地敞开心扉，迎接远道而来的俊美少年。她毫无隐瞒地向他讲述了自己的不幸。她的祖辈也是士族之家，为了躲避战乱，连续不断地举家迁徙，家道日渐衰落，到父辈已是家徒四壁，偏偏又遇上瘟疫肆虐，家人相继离世，只留下她一人艰难度日。她四处流浪，以乞讨为生，因她模样美好，又懂得弹琴咏唱，被这儿的老板知晓，得到了苟活的营生。她轻描淡写地说着自己的遭遇，仿佛漫不经心地讲述别人的故事。她的脸上没有一丝的悲情，也不见有伤心的泪水。阮籍也只有些许的同情，也许是这样的故事太多太多，没有触动他内心里的伤感。但琴声一当响起，伤痛的情绪便被拨动起来，那些痛苦的音符好像苦涩的泪水洒落，加之她哀伤的唱咏，字字句句唱到人的伤心处，不让人不泪水横流。她不是为自己的际遇倾诉，而是为更多的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人们痛苦地哭泣。阮籍的心在颤动，在恸哭，为眼前这位凄苦的女子，更是为天下苦难的大众。但是少年的阮籍只有廉价的怜悯，他无力改变这位女子的命运，更没有力量救助众多的受苦受难的人。

阮籍喜欢漂亮女人：
王戎来了，饮酒自然顺理成章了。王戎本是去步兵营厨蹭酒的，可阮籍身体不适，蜗居家中，王戎便跑上门来了。朋友造访，心里高兴，饮酒肯定免不了。阮籍自个也想饮酒了，便邀着王戎上了家门外不远处的一个酒垆。卖酒的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妇女，见大名鼎鼎的阮籍带着朋友来喝酒，满心欢喜，赶忙为他们斟上酒来。两人踞箕而坐，有说有笑地喝起酒来。王戎的年龄虽比阮籍小许多，却是最能让他得到欢乐的人。有了王戎，蜗居家中的愁闷很快就烟消云散了，几斗酒一下肚，阮籍不知不觉有些飘了。他现在有好友与之尽情对酌，还有漂亮的女人斟酒，多美的日子啊，堪比神仙，哪还会有愁闷、苦恼和悲慽呢？阮籍不能不醉，王戎也醉了，不一会，两人便呼呼地睡去了。众目睽睽之下，两个醉汉躺卧在美女的酒垆里。这两个醉汉却是遐迩大魏的阮籍和王戎，不久便风闻洛京。美女的丈夫起了疑心，以为阮籍与他妻子有苟且之事。阮籍是这里的常客，没有朋友时，也会独自一人来酒垆饮酒，每次都醉得回不了家，就躺在美女的旁边呼呼大睡，等酒醒了才回家。美女的丈夫观察了许久，不见阮籍对他妻子有歹意，慢慢地习以为常了。可在那些伪君子眼里却是大逆不道之举，成为他们口诛笔伐的噱头，攻讦阮籍肆意践踏名教礼法。

品读阮籍四言咏怀诗其二

诗文：
四言咏怀诗
其二①
月明星稀，天高气寒。②
桂旗翠旌，佩玉鸣鸾。③
濯缨醴泉，被服蕙兰。④
思从二女，适彼湘沅。⑤
灵幽听微，谁观玉颜？
灼灼春华，绿叶含丹。⑥
日月逝矣，惜尔华繁。

注：
①参阅韩格平注译《竹林七贤诗文全集译注》
②借曹操《短歌行》“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一句意境起笔。
③桂旗：结挂桂树为旗。翠旌：用翡翠鸟羽毛制成的旌。鸣鸾：同鸣銮。銮，装在车衡上的小铜铃。古人在车轼上装有小铜铃，称为和。车辆行进时，銮和摇动鸣响，悦耳好听。
④濯：洗涤。缨：系冠的带子。醴泉：甜美的泉水。蕙兰：两种香草名。
⑤二女：传说中尧的两个女儿娥皇和女英，为舜妻，死后为湘水之神。
⑥灼灼：鲜明的样子。

品读：
这首诗是阮籍的一次神游，甚至可能就是一个梦，或者是一个意念。因为湘水和沅水当时都不在大魏的版图之内，阮籍要游历湘沅并不方便。魏蜀吴各自为政，通关需持官方的文书，虽然阮籍随性，但不会因为心仪二神的玉颜，劳力费神去官府办理繁杂的通关手续。况且二女也是传说中的神仙，也不是想见就能见的。湘沅之行，顶多就是一个意念。但阮籍却是凭借这一美好的意念，来抒发心中的情意。
诗歌以曹操《短歌行》“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一句的意境起笔，表明阮籍飘浮不定的心境，有报国之志，却又生不逢时，青春年华就是在这踌躇不定中不知不觉逝去。曹操的雄才伟略是谁人也不可能否认的，只叹他的后代一代不如一代，大魏江山最后被司马氏窃取。阮籍经历了曹操之后的几代君王，可没有遇到像曹操一样英武的君王。父亲虽然只在曹操麾下谋了一个小小的曹掾，但能随一代豪杰南征北战，无不是士族知识分子一大幸事。可是阮籍没有父亲那样的幸运，耗其一生，也没等到具有雄才伟略的君王。皎洁的月亮悬挂在浩渺的天穹，了了可数的星星闪着幽微的辉光，使人感觉空间无限地大，人自然显得格外渺小，并非夜里寒气让阮籍身上冷，而是他的心里生出了无限的感伤。
如何排解心中的感伤呢？阮籍真的是别出心裁，竟然想去湘沅观望二神的玉容。可对于任率随性的阮籍来说，没有什么值得惊诧的，他常常是想一出就是一出，脑壳一发热，屁股一拍，套马车就往外跑外，甚至往哪儿跑，自己也不知晓。
可这一回，他却是有目的的。他要去湘沅溜上一圈，为了一睹二神的芳容。
二神的芳容他心仪已久，当然不能马虎，得好好准备一番。首先要把车子装饰得漂漂亮亮的，结挂起桂树当旗，旌选翡翠鸟羽毛来制作。其次将自己收拾整洁，用清醴的泉水把冠缨洗得干干净净，身上披戴馨香四溢的蕙兰。如此用心，可见阮籍对二神的虔诚。然而他是枉费心机。二神行迹非常幽隐，很难找到，也听不到她们美妙的声音，更不用说看到她们的玉颜了。
没有见到二神玉颜，心中惆怅自然不能释怀。只有无限的春光，虽然春光明媚，绿叶衬托的花朵开放鲜艳炫目，但没有二神的身影，一切都是惘然。因为春光是短暂的，很快就要过去，花朵再鲜艳也要凋零。人生无不如此，韶华美好，如短暂的春光，如花开花落。阮籍空有治国安邦之才，报国无门的惆怅更加浓郁。
阮籍这趟湘沅神游，没能稀释心中的感伤，反倒增添了无限的惆怅。

阮籍交友的态度：
他打定了主意，在步兵厨营喝酒，不仅要喝出动静，还要喝出故事来，尤其是那些荒唐的故事，才可能成为人们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谈资，越荒唐越传播得快，传播得远，不怕司马昭不相信。这次喝酒，王戎是不邀自来，刘功荣早已坐在那儿，就等着斟酒端上几案了。王戎可是阮籍的忘年交，见到王戎来厨营特别地高兴，濬冲啊，你来得正是时候，阮籍已经给你准备好了美酒，我们就一起喝个痛快吧。阮籍急忙叫人斟了两斗酒来。刘功荣有些诧异，以为阮籍自己不喝，只给客人斟酒。两斗酒端上几案，阮籍瞧了一眼王戎，瞄了一眼刘功荣，笑兮兮地说，你们看，现在只有两斗酒，三个人怎么喝呀，公荣你就别喝了吧。王戎的脑瓜子够灵的了，可这回把他难住了，不知如何是好，当然不好意思去端酒。步兵厨营的美酒多的是，阮籍不至于吝啬到心疼那一斗酒，刘公荣知道阮籍有意作弄他，大大咧咧地说道，好吧，嗣宗既然这样说，那我刘功公荣就不喝吧，没什么，没什么。刘公荣自我缓解了尴尬的气氛，仍稳稳地坐着陪阮籍和王戎喝酒，三个人还谈笑风生，好像刘功荣不会喝酒似的。刘功荣坐了一阵就走了。他这次来，可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去，酒没喝着，倒被阮籍戏耍了一回。王戎忍不住问阮籍为何作弄刘功荣。阮籍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比刘功荣有能耐的人，不能不跟他喝。不及刘功荣的人，也不能不跟他喝。只有刘功荣，咱们就不跟他喝。阮籍的话乍一听起来好似没有什么逻辑，王戎听了仍然不知究里，不由得又问了一句，嗣宗，这是为什么呢？阮籍斜睨着眼睛说道，濬冲，好好想一下刘公荣说的话，你就明白了。其实他的话很有逻辑，巧妙地运用了集合的概念，只是他的集合是永远也不会相交的。王戎的眼睛智慧地一闪，会意地点了点头。这事像风似地吹遍了洛京朝野，好事者嘲笑刘功荣喝酒不择朋友。刘功荣并未觉得难堪，借用阮籍的话阐明了自己的为人处事之道，比我刘功荣有能耐的人，我不能不跟他喝。不及我刘功荣的人，也不能不跟他喝。跟我刘功荣一样的人呢？我刘功荣更要跟他喝。刘功荣的话无疑是阮籍的话最好的注脚，可他的集合却是可以相交的集合，甚至有可能是重合的。阮籍的精神人格历来泾渭分明，自然不喜欢刘功荣这种眉毛胡子一把抓的为人处事之道，所以不愿跟他喝酒。阮籍无疑也是告之天下名士，道不同不相为谋，他奉行的是独立特行的风骨和气度。